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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雙]九腦芙蓉之至尊[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6:51     標題: [葉雙]九腦芙蓉之至尊[全文完]

九腦芙蓉之至尊 作者:葉雙

綁架當今的武林至尊來偷種?!
天啊,她大哥怎麼會有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
可事實證明,他不但是認真的,還落實得很徹底,
看著被藥迷暈的心上人,
還有他因為被塞在運送糞便的板車偷渡出來而染上的一身髒污,
她都快瘋了,想過趁他醒來前將他完璧歸趙,
偏偏大哥先斬後奏的讓他服下忘魂散忘記一切,
抵抗不了心底的深深渴望,
她于是決定讓自己作一場美夢──
當他的妻子,就在他記憶回籠之前,
可惜好夢易醒,不僅他的過命兄弟找上門來,
就連他的仇人也聞風而至,且來勢洶洶,
殺人縱火的也要把人從她的居處揪出來,
為了護他周全,她只好將他推落地底密道逃離,自己挺身去面對危險,
卻不知她肚里已懷有他的骨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7:10

楔子

    冷著一張臉,即使年少,但勾魂渾身上下所展現的霸氣卻是十足十的嚇人。

    「少爺!」行色匆匆的僕佣們一反常態的忙碌著,若是平時見著他,他們都會停下腳步來噓寒問暖幾句的,如今卻僅是簡單的點個頭,就與他錯身而過。

    敝,真的很怪。

    貝魂眉頭驀地皺成一團,那模樣完全沒有一丁點少年的天真無邪,反而帶著一股老成的味道。

    絕對有事發生吧?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勾魂不動聲色,雙手負于身後,悄然無聲地步向大廳,然後趁隙鑽了進去。

    他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乍然出現眼前的這一幕吧?

    一個小女娃披頭散發,渾身是血,臉上染著極度的驚恐,而他家那個備受新寵的二娘薛麗花則手持散發著森冷光芒的黑色長鞭。

    她將鞭高高舉起,在空中發出颯颯的驚人聲響,然後毫不猶豫地揮向那個已經瑟縮成一團的小女娃,去勁既狠且疾。

    連續幾鞭下來,原本還能稍稍護住自己的小女娃已經無力移動自己了,只能蜷縮得像是顆球似的,不住顫抖著。

    而四周的人,連同自己的爹親卻只是瞧著,完全沒有人開口說上一句話。

    兩道濃眉皺了又皺,他終于忍不住地說道︰「這是在做什麼?」原本他只想靜靜看著就好的,畢竟眼前的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可是當他看見那娃娃眼中的驚懼和害怕時,他卻無法置身事外。

    聲音不大,可卻穿破眾人的竊竊私語。

    突然間,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就連那噬人的長鞭也失了準頭地襲向地面,發出一記驚人的聲響。

    「你這孩子來這里做什麼?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倚仗著夫婿對她的疼寵與放任,氣怒的薛麗花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對著勾魂低吼,完全沒了以往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親切和善。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兒是我家,我倒不知道這勾家有啥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短短的一席話,說得條理分明,也說得薛麗花啞口,那張略帶不悅的小小臉龐更讓她驚覺自己的失態,水媚眸子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慌。

    對于她的失態,勾魂倒是沒有一丁點的詫異,因為他早就瞧出二娘不似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親切和溫良。

    一雙銳利眼神直勾勾地瞧著她,看得她心虛不已。

    「這……」囁嚅一陣,竟是說不出話來。

    見二娘不再說話,勾魂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軀走了幾步,審視著她那宛若游絲的氣息,好半晌,他才語帶責怪地開口。

    「她只不過是個孩子,二娘何需下如此重手。」他一邊說話,一邊技巧移動身形,用自己來護住倒在地上不住瑟縮的女娃。

    「弱水這賤蹄子偷了東西……」本來是理直氣壯,可在勾魂那雙利眸的瞪視下卻驀地氣弱。「本來就該好好地整治一番,否則這府里早晚都要出亂子。」「就算她真的偷了東西,交給我娘處理,逐出府就是,不用這般的鞭打吧?再說若是打死了人,污了勾家的名聲,這罪名你擔得起嗎?」技巧地抬出自己的娘親,勾魂的用意是在提醒二娘,這府里的主事者不是她,她如此鞭打僕佣其實是逾越了本份。

    不過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是這般頭頭是道,眾人莫不對他刮目相看。

    「她做錯了事,本來就該受罰。」該死的,為何闖進這人來壞事,本來她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將過往的一切都抹得一干二浮的。

    薛麗花心中暗咒,可卻心知勾魂雖未成年,不過因為是勾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向來在府內說話擲地有聲。

    初來乍到的她不好與他硬踫硬,只好將目光轉向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夫婿勾天常,期望他能替自己說句話。

    本以為他會支持她,可沒想到,他卻是一臉贊賞地望著自己的兒子,顯然對于他年紀輕輕,卻能散發出過人的氣度很是滿意。

    當下,薛麗花便知道這次要想藉機除掉那丫頭,是斷不可能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再將目光轉向勾魂時,猙獰神色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那種親切的笑容。

    「少爺說的也是有理,那就暫且饒過她,逐出府就是。」她向來能屈能伸,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打死這丫頭,到府外私下解決也行。

    那退讓來得太快,也太過理所當然,勾魂的心念微微一轉,然後說道︰「這丫頭我要了。」向來,只要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他既然已經開口救她,就得將她送上天去,絕不容任何人再傷她,所以他開口向爹親索討。

    「不行!」想也沒想的,薛麗花就急切地否決,直到看到勾天常父子狐疑的眸光,這才連忙解釋,「夫君,我的意思是,這種低賤且手腳不干淨的丫頭,怎麼能伺候大少爺這種尊貴之身呢?」「我不認為她低賤,倒覺得她挺可愛的,所以我要她。」二娘的反應太奇怪,就像是想要隱藏什麼,勾魂瞧出了這點,所以更堅定地朝著爹親要求。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

    一向穩重得像是個小老頭,從來也不曾向他索討東西的兒子,突然向他這個做爹的開了口,更何況要的,只是個小丫頭,他怎麼會不答應呢?

    「好吧!」一直靜靜瞧著眼前一切的勾天常終是開口允了兒子的要求,斬斷了薛麗花還想力挽狂瀾的希冀。

    事已成定局,再不願,薛麗花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悅,硬擠出一抹笑容,接受了夫婿的仲裁。

    「這……好吧!」她表面上故作平靜,唯獨那朝著秦弱水疾射而去的目光卻充滿冷厲。

    她那滿目的憎惡並沒有逃過勾魂的眼楮,他不發一詞的調離視線,吩咐一名僕佣,抱起已經不省人事的秦弱水,往他的院落而去。

    因為她渾身是傷,他又差人去請來大夫,而在這期間,她都未醒來過。

    原來她是被安置在他隔壁空房的,可那夜半淒厲的尖叫實在讓他不能成眠,他索性將她抱到自己房里,與他睡在榻上,甚至還大方地將自己的胸膛借給她。

    原本惡夢連連的她,終于陷入無意識的黑甜鄉之中。

    望著幾乎整個人埋在他懷中的小丫頭,勾魂那雙深優眸子倒也是一片的平靜。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胸腔一借就借了大半年,直到他被爹親送上山學藝,為了不讓二娘為害于她,他只好將她托給府中的管事,讓他帶她出府去。

    從此,天涯兩相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7:36

  第一章

   「不、不要……」暗夜的寂靜忽地被一抹帶著濃濃哭音的呢喃所打破。

    沒有被嚇著,伺候在一旁的靜香很習以為常的走近床榻,朝陷在夢魘中的人兒輕搖著。

    「小姐,你醒醒,那不過是夢。」靜香不慌不忙地朝著不斷眨著眼,依然不能回到現實中的秦弱水說著。

    解釋的同時,她已經掏出懷中繡帕為主子拭去頰畔那顆顆晶瑩的淚珠。

    「夢?」睜開眼,秦弱水恍惚地喃道,好像還未完全清醒過來似的。

    「對,是夢。」終于,眼前那熟悉的景物拉回了她渙散的神智。

    努力眨著眼,她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直到確認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十幾年前被痛打一頓的小丫頭,一顆惶然不安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嗯!」她輕輕的點頭,深吸了口氣,然後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的,仰首朝著靜香問道︰「糧草給他送過去了嗎?」「已經送過去了。」聽見主子的問題,靜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著實有些沒好氣。

    仗都打完了,小姐卻還是心心念念著軍中糧草足不足,就怕餓著心上人似的。

    真是……完全不理會靜香臉上的不認同,秦弱水微微頷首,縴手將被一掀,赤著足便準備下床。

    「小姐,你怎麼又不穿鞋呢?當心凍壞了自己。」靜香見狀,不禁叨念。

    這更深露重的,地上寒氣襲人,一般人還無所謂,可小姐身子骨一向不好,打小就種下的病根,哪容得她這般輕忽。

    「哪有這麼容易便凍壞的。」她喜歡赤足踏在地板上的那種冷冽,那像是能夠鑽進骨頭中的寒意,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

    「小姐……」靜香揚聲抗議,但秦弱水卻只是淡淡的勾唇一笑,任性得讓人束手無策。

    「好了,去把這個月的帳簿拿來。」她得好好盤算盤算,雖然說她已經陸陸續續送去幾萬石的糧草,現在他幾乎已經篤定勝利,即將凱旋,但因為戰亂而百廢待舉的皇朝必定需要更多的銀兩,所以她還得絞盡腦汁找些銀兩出來。

    「又要算?」語調拔高,靜香臉上布滿著濃濃的不認同。

    每天清醒就是算、算、算!只要能攢下一文錢,小姐也能開心好半天。

    不但日暮見客,努力的從那些公子哥手里撈出大把大把的銀兩,還四處替「倚福安」招攬生意。

    真的是活脫脫的搶錢一族。

    小姐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只要一文錢,就能讓一個士兵飽足一頓,復國之路更進一步。

    聽起來好像很偉大,可,這究竟干她家小姐什麼事啊?

    寧願這麼大半夜覺不睡,抱著算盤猛盤算,也不管那身子骨吃不吃得消……「靜香!」秦弱水驀地沉下聲,即使神情未變,但伺候她多年的丫頭已經明顯感受到她的不悅。

    不敢以下犯上,靜香咕噥了聲,還是去取了帳簿,可是回身才走了兩步,緊闔的門扉被人推了開來,才一眨眼,她手中的帳簿已經不翼而飛了。

    「大哥!」眼見來人,秦弱水清亮的眸中布滿無奈,心中更是長長地嘆了聲。

    被個丫頭念還不夠,又來個能夠念到天荒地老的高人。

    看來,今夜的她耳根子又要不得清靜了。

    「傻丫頭,深更半夜不睡覺,算什麼帳。」一雙優眸直勾勾地瞪著她,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

    「睡夠了。」簡簡單單的回答,卻換來秦紹安瞪大了眼,一臉很難被說服的模樣。

    「現在才子時剛過,你便睡夠了?」而他根本都還沒睡。

    「睡多了,更乏。」因為擺脫不了幼時的惡夢,所以她總是淺眠,一夜若能睡足兩個時辰已是萬幸。

    除了躺在那胸膛上時……唉!

    「你這樣壓根就不行。」扶著縴弱的妹妹坐下,秦紹安就覺得英雄氣短。

    在外擲地有聲的他,面對這個外柔內剛的妹妹常常沒轍,總只能像個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

    「還有,這天寒地凍的,你怎麼又不穿鞋?那寒氣沁入身子骨里,可怎麼辦是好?」「大哥……」被念得柳眉直皺,秦弱水終于出聲輕喚。

    「喊我也沒用,今晚帳冊我沒收,你給我好好休息,聽到了嗎?」既然用勸的不聽,只好采取強制手段。

    「不要。」再入夢中,也只是被迫回憶那些不堪的過往,與其那樣,她不如專心看帳冊,或許還能找出一些銀子來。

    「不許不要,你若是再說不要,我就去找勾魂說清楚,讓他知道那些不具名的糧草是誰贈與的,同時讓他知道他今天能夠穩坐武林至尊之位又是誰的功勞。」他也是有辦法治她的。

    「不行!」想也沒想的,秦弱水驚慌喊道。

    「為啥不行?」很故意的,秦紹安故作不知地問。

    「大哥,你明知道我只想默默幫助他完成霸業,並不想讓他知曉我的存在。」「就算他知道了你的存在,那又如何?」他就是不懂,她明明愛慘了那個男人,為何又只肯隱藏在暗處,這樣默默地做盡一切。

    「在世人眼中,我秦弱水不過是個殘花敗柳罷了。」「可你明明就不是,你……」「人言可畏啊!」既以花魁的面貌展現在世人眼前,不管她是不是殘花敗柳,在眾人眼中,她就是株有銀子便可摘折的花朵。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這樣委屈啊!」不說不氣,愈說愈氣,秦紹安重重地一掌拍上桌子,那力道硬是讓幾上的茶杯也跟著離桌兩寸高。

    「大哥,一切我心甘情願。」「難道別人就不成嗎?」望著氣怒的兄長,她其實也希望自己能點頭,可是心不由己呵!

    秦弱水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成。」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縱然她努力的抑制,可效果卻常適得其反。

    所以她學會順其自然,既然愛了就愛了,即使再辛苦,她也願意承受。

    「你……」秦紹安為之氣結。要他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妹妹為個男人拚死拚活,卻完全不求回報?開什麼玩笑!

    「好,既然這樣,那就去爭取浮!這麼默默地為他做盡一切算什麼?」明明就不是這麼畏縮的人,偏偏踫到勾魂就像勇氣通通跑去躲起來,真是氣煞人也。

    抿唇不語,美麗白皙的臉上寫著滿滿的倔強,看似縴弱的身軀卻蘊寒著任何人都不能撼動的靈魂。

    見她這模樣,秦紹安心知饒是拿著千斤大石,也敲不開她那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頑固性子,就不再說了。

    不過,心中卻另有盤算,交出本來打算保管一夜的帳本,他沉默地回身離開。

    望著兄長離去的身影,對于他這麼輕易便鳴金收兵,秦弱水心里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尋思了會,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她搖了搖頭,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她多想了吧?

    翻開眼前的帳冊,透著微弱的燭光,一筆筆地審視著倚福安的收支。

    任由眼兒瞧得酸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依然認真……暗夜深沉,萬籟俱寂。

    一抹輕巧的黑影悄然旋落在暮源居。

    隱身暗處,屏住氣息。

    利目望著那些夜巡的守衛,眸中露出一抹輕鄙。

    或許,這里的守衛很森嚴,可對他來說,這些並不算什麼。

    有些事,早就該做了!

    靈巧的身影微閃,幾個起落,他已經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門縫中還透著微微燭光。

    他定定地望著那扇門,腦中思緒翻轉,旋即他的唇微微向上勾起。

    閃身出了暗處,他大剌剌地走向門扉,連敲都嫌浪費力氣,他微微使力,震開門栓。

    大大方方,完全沒有半點做賊的模樣。

    「你是誰?」在門栓被震開時,勾魂已經收攝真氣于丹田,他屏氣凝神地望著眼前這個大膽的賊。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個一直在暗中援助你們糧草的無名氏是誰?」要釣魚,就一定要餌。

    秦紹安相信這個餌,勾魂一定很樂于咬下。

    「他是誰?」姑且不論這個黑衣人的來歷,但有一點他說中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個總是為他一解燃眉之急的人是誰。

    所以他按捺下性子,不去追究他的擅闖之罪。

    「她是個女人。」「女人」聽到這兩個字,勾魂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顯然不太能夠接受他本以為胸有大志的「無名氏」竟會是個女人。

    「對,而且她……」欲言又止,就在勾魂兀自陷入沉思之際,秦紹安突然伸手往他的方向一彈。

    身為武林至尊,勾魂的警戒和功力自是不容小覷,雖然他心思被黑衣人牽引大半,可卻仍即時閃過對方的那一彈指。

    突襲未果,秦紹天卻沒有任何的懊惱,反而大咧咧地笑了。

    「你笑什麼?」對于勾魂的問題,秦紹安聳了聳肩,不置一詞,半晌後才開口,「記住一個名字,秦弱水。」「她就是無名氏嗎?」秦弱水!

    貝魂默念著這個名字,腦中卻搜尋不到任何跟它有關的記憶。

    他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從他臉上的狐疑,秦紹安便心里有底,雖然有些為妹妹不平,但他也只是淡淡的說道︰「想不起她是誰沒關系,你只需知道今生你欠她良多啊!」「我勾某從不欠人。」也之所以,他才會在完成復國大計之後,急著找出無名氏。

    他要償還啊!

    「偏偏你就欠了她。」想要不欠,偏偏欠了許多,只是不自知罷了!

    今夜他來,就是要給勾魂一個機會去償。

「你……」勾魂開口還想要說些什麼,可一陣虛乏卻開始從他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腦中一陣警鐘響起。

    怎麼可能?

    方才,他明明已經閃過他的一彈指,怎麼可能還會著了他的道呢?

    「此刻的你應該是頭暈目眩,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吧?」對勾魂心中的疑惑了如指掌,秦紹安很是大方地為他解惑,「你已經中了毒,方才我那一彈指,其實只是想要引開你的注意力,將‘忘魂散’彈至燭火中,然後藉著那熱力散發毒性讓你吸入。」「為什麼要這麼做?」從他剛才那一番話,勾魂可以判斷對方跟他無冤無仇,所以雖然心中有著股被襲擊的憤怒,他更想弄清楚對方的目的。

    「因為,我要給你一個機會去償債。」說著,秦紹安邁步向前,就在勾魂無力而搖晃著身軀時,他伸手一接。

    「你以為你能順利帶我離開府里嗎?」勾家莊縱然不若皇宮那般固若金湯,倒也能算是戒備森嚴。

    即便他能只身闖入,但帶著他這個大累贅,要想不打草驚蛇,並不容易。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你只消等著承受美人恩吧!」縱聲長笑,秦紹安滿意的看著勾魂心不甘情不願地垂下眼皮子,失去意識。

    彎身,他將他上肩,步至門外,輕輕地拍了數下。

    不遠處,一輛散發著濃濃蚤味的小輪車被人由遠而近地推了過來。

    望著那小木車,秦紹安滿意的笑了。

    這算是自己小小的報復吧!

    誰教這勾魂要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犧牲這麼多,愛得這樣辛苦,所以就委屈他堂堂一個武林至尊被他塞在這散發著糞味的板車上。

    畢竟,這可是最不惹人注意的妙法耶!

    就算暮源居的守衛再盡責,也不至于到翻看這臭得讓人掩鼻,每夜都要運出去的糞車吧!

    呵呵,要是讓弱水知道他這麼虧待他,只怕真要跳腳了。

    而他竟然有些期待……這是什麼味道?

    才推門而入,那臭氣燻天的味道就讓秦弱水忍不住地掩鼻。

    難掩好奇的,她尋著那味道而去,竟是來到她的榻邊。

    眉心更皺,縴手一伸拂起微微飄動的輕紗,然後她愣住了。

    傻愣愣地站在那好一會,一向心思縝密,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弱水也忍不住像個孩子般地抬手柔了柔眼。

    是臭過頭了吧?

    要不然就是因為自己昨夜再次被惡夢纏身,身軀過于乏累,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腦海思緒萬千,可不論她怎麼柔,眼前陷入昏迷的男人還是沒有消失。

    他是真的!

    當這個念頭竄入她的腦海,她的心驟然漏跳一拍,完全失去平時的沉穩。

    他怎麼會在這兒?還有那燻天的臭氣又是怎麼來的?

    再說以他的功力,縱然熟睡,也不可能任由她在這看了好半晌,還沒有任何醒轉的跡象。

    他怎麼了?

    難道他受了傷嗎?

    這樣的念頭才竄入她腦海,就讓她顧不得他渾身上下散發的臭氣,慌張地伸手貼住他心窩。

    屏氣凝神。

    直到掌心感受到他那雖然緩滯卻沉穩的心跳,她方才倏地提高的一顆心,這才稍稍地放了下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她不解的喃喃。

    心中轉念的同時,一雙水眸卻定定凝視著那張她向來只敢遠觀的俊顏,仔仔細細,不想遺漏半分。

    贊嘆著,即使那張臉龐放大了好些,也成熟了好些,但那斜飛入鬢的劍眉和高挺的鼻梁、有稜有角的薄唇,在在都讓她怦然心動呵!

    忍不住的,她探手輕觸,當他的溫度透著她那蔥白指尖傳到她身上,仿佛在她雪肌上烙上一個紅印。

    就這麼靜靜的瞧著,原先那股想要去搞清楚這一切的念頭竟不再急切。

    甚至,不顧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她帶著一顆愛戀的心,伸手輕撫,膜拜著他的俊逸。

    「砰」的一聲,門被秦紹安粗魯地推開來,一進門,他便沒頭沒腦地問道︰「妹子,你很開心吧?」這突如而來的聲響也將秦弱水拉離驟然墜入的魔咒中,理智迅速地回籠。

    抬頭,望向一臉興奮的兄長,她心中泛起的不祥更甚,開口問道︰「大哥,你究竟做了什麼?」雖然,她試著讓自己冷靜,可卻悲哀的發現一旦事情牽扯到他,她便很難冷靜下來。

    他果真是她的魔呵!

    「我只是把他帶給你啊!」好理所當然的語氣。

    秦紹安的神情和語氣輕松得像只是給了她一顆糖一般。

    「大哥!」清亮嗓音忍不住沉了沉,就算她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輕易的。

    莫說勾魂是武林至尊,其武學造詣不同凡響。

    他更是個將軍,麾下統兵何只千萬,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弄在她眼前,哪是那麼輕易的事暮源居之中,怕是早已翻了天吧!

    「你究竟做了啥?」她再次開口追問,語氣已染上激動。

    「我只是對他下‘忘魂散’罷了!」「你怎麼會?」她完全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縴細身軀更因為激動而搖晃數下,她甚至必須不斷地深呼吸才能平抑自己的激動。

    「雖然,這真的不是件簡單的事,可是憑著大哥我的聰明和功力,只要用點心就可以做到啦!」就是因為不忍妹妹這般痴戀,所以即使明知道危險,他還是豁出去了,興許是老天爺也垂憐,所以讓整件事情在有驚無險之下完成。

    氣到沒力。

    饒是滿腔的怒氣也全都消散無蹤,秦弱水在鎮定心神之後,很是冷靜的問道︰「那他渾身上下這難聞的氣味呢?」她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不該在乎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可是她無法不在意!

    「……」對于這個問題,秦紹安咕噥了幾聲。想要混過,但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的弱水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大哥!」沉聲喊著,她柔柔的嗓音之中帶著濃濃的警告。

    「就是……我得把他塞在糞車里,才能把他偷渡出來嘛!」說就說嘛!

    誰又怕誰了!

    他就不信弱水會咬他。

    不氣……不氣……不能氣!

    即使唇被自個兒咬得泛白,雙手也緊緊的握成拳,但面對兄長那沒啥大不了的神情,秦弱水終究只能無奈地問道︰「就算大哥這麼做,又能改變什麼呢?」人弄來了,不用還嗎?

    別說他是人人尊崇的武林至尊,就說他那個做皇帝的兄弟,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失蹤呢?

    「是不能改變什麼,可卻可以一償你的相思之苦啊!」怎麼會瞧不出妹妹的激動與氣怒,秦紹安連忙提醒,「吃下忘魂散,會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他此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會全都不記得。」「所以呢?」就算他醒來後會忘卻所有的事情,可是之後呢?

    大哥是歷經大風大浪的人,她不相信他還會存在著這麼天真的想法。

    很多事是不可能改變的,當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的時候,就已經斷絕他們之間的任何可能。

    費盡心機,妹妹卻是不領情,秦紹安也不動氣,因為這早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她乖乖接受他的好意,他才會嚇到。

    他揚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堅持自己配不上他,偏偏不能將他忘懷,好好的過上自己的日子,那麼就將這七七四十九天當成是老天爺在圓你的一場夢,這樣不好嗎?運氣若是再好些,能懷上他的孩子,那麼就算你倆今生無緣,你不是也不會有遺憾了嗎?」多麼驚世駭俗的言論,可讓秦紹安說來卻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甚至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圓夢!

    聽著兄長的話,秦弱水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撞了下。

    只是個夢而已!

    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該,可心中的奢想卻開始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地奔騰起來。

    「可是……」她還在猶豫。

    秦紹安的利眸當然看出她的動搖,于是加把勁地勸說︰「你放心吧!那忘魂散不只會讓人在這七七四十九日不記得所有過程的記憶,在這七七四十九日過後,連這段時日內所發生的事,也不會有所記憶,所以你可以安心地偷得一些與他共度的時日。」耳中聽著兄長的話,秦弱水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仿佛是在催促著她不要再猶豫。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呵!

    轉身,抬手。

    一雙玉手依戀不舍地撫觸著他那宛若刀雕斧鑿的俊顏。

    她真的可以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8:04

第二章

  偷望著那即使被污穢弄髒卻依然俊逸不改的臉龐,秦弱水的心仍猶豫不定著。

    倘若她真照大哥的話做,這會不會太自私了呢?

    突然間,緊合的眸子倏地睜開來,那一雙深邃的瞳眸在望向她的時候,帶著滿滿的陌生。

    「你是誰?這里又是哪里?」

    望著眼前陌生的男女,勾魂腦海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心有些慌。

    但他卻感受不到他們任何的惡意,所以不等他們回答他的問題,薄抿的唇便又開合地問︰「我又是誰?」

    「你是……」尚未下定決定,可也無法斷然拒絕大哥所提出的那個誘人建議,所以秦弱水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你是我的妹婿,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妹妹。」不給妹妹半絲猶豫的空間,秦紹安直接接口道。

    妻子?好陌生的字眼。

    貝魂狐疑地望著眼前看起來柔弱且貌美的姑娘,仔細端詳,希望能找到任何一點讓他熟悉的感覺。

    既是他的妻,縱然他遺忘一切,應該也會有著一絲的熟悉感吧?

    可沒有,不論他怎麼敲,心中依然是一片的陌生。

    「怎麼,你出門一趟,就忘了自己的妻子嗎?早知道你是這樣寡情的男人,我就不把我唯一的寶貝妹妹嫁給你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她……」

    長篇大論說得勾魂暈頭轉向的,初初醒轉依然混沌的腦袋瓜子壓根就無法跟上秦紹安叨念的速度。

    幾次開口想要打斷他的話問清楚一些事,卻完全不得其法。

    「大哥……」看得出他的無情,秦弱水不忍地開口打斷兄長的滔滔不絕。「我想同夫君說幾句私底話。」

    事已至此,只能打蛇隨棍上了。

    成為他的妻幾乎是她做了一輩子的夢呵!

    想到這里,秦弱水白皙的臉龐上驀地添上一抹羞紅。

    「好好好!」眼見目的已然達成,笑立刻堆上臉,秦紹安興奮地迭聲道︰「你們小兩口好好說些體己話吧!」

    那笑容中的曖昧讓秦弱水直想替自己挖個地洞鑽進去,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心如擂鼓地看著兄長替自己將門合上,留給他們一方的清淨。

    寂靜在兩人之中流竄著,就在她幾乎承受不住心中愧疚的糾纏,想要開口說明一切之際,勾魂沉沉的嗓音竄入她的耳際。

    「你真的是我的妻嗎?」

    「我……」

    這時最後阻止一切錯誤的機會,她該說不是的,因為造了個謊,得再造百個來圓那個謊,可是,話到了舌尖,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那不字她就是說不出口。

    渴慕與理智拔河,秦弱水萬分掙扎。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娘子?」遲遲等不到回答,望著她,勾魂再次不疾不徐地問道。

    不愧是統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即便失去記憶,換做他人,早亂了方寸,他的反應卻依然冷靜沉穩。

    「我……是!」終于,秦弱水還是敗給自己的痴戀,閉眼點頭。

    即使腦中一片空白,但勾魂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地。

    她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妻子該有的表現,不但沒有真情至性的激情,更別說他對她的感覺是完全的陌生。

    「究竟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忘了一切?」即使心中存疑,但因為感受不到惡意,所以勾魂選擇先不探究她的真實身份,換了個他更想知道的問題。

    謊言一旦開始,接下來就容易得多了。

    這次她沒有太多的吞吐,反而從容地步上前去,掏出懷中的巾帕,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

    「你外出經商,結果途中不幸遇著盜匪,撞傷腦袋,大夫說可能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失去記憶。」

    「嗯!」

    聽起來很合理,勾魂微微點頭,不過這可不代表他信了,在他仍對她身份存有疑慮時,所說得任何話,他全都僅供參考。

    有些事,不急于一時,滿滿探究得到的,反而接近事實。

    「那……」

    「相公,你該休息了。」

    戰戰兢兢地回答著他的每一個問題,勾魂看不到的是,她平靜外表下的心驚膽顫。

    「這……我滿身的髒污,你既是我的妻子,不幫我弄干淨嗎?」

    這也是令他起疑的一點,不過她既然說是他的妻,那麼不拿來使喚一下,豈不可惜?

    秦弱水聽了,白皙輕透的臉龐驀地飄上兩朵紅暈。

    望著她臉上的羞怯,勾魂更加肯定她的身份絕對不如她所說的那般。

    既然是他的妻,那麼伺候他沐浴淨身,應該是既合情又合理,然而她聽了他的話,卻像是受驚的小缸兔,只差沒往後跳三大步。

    那她為何要冒充他的妻子呢?

    是陰謀嗎?

    如果是,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暗暗觀察她的反應,勾魂心中的疑慮更深,不過他維持不動聲色,打算靜觀其變。

    「相、相公……」一向講話有條理,何曾這般結結巴巴,可是秦弱水卻很難控制自己心中的驚惶失措。

    「渾身這般髒污讓我難受,我怎麼能安心休息呢?」

    一句話說得她是啞口無言,好半晌,她才咬牙說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準備熱水去。」

    既然已經開了頭,斷沒有限制放棄的道理,再說,他那渾身的髒污也的確需要清理。

    唉……都是大哥害的!

    瞧著他那活像跌進糞坑的模樣,秦弱水忍不住地搖了搖頭,無奈。

    熱氣繚繞。

    手持軟巾,秦弱水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什麼珍寶似的。

    這時夢寐以求的人呵!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大木桶中,任由她為他洗清一身的髒污。

    雖然近年來,她游走在富商、公子哥、甚至是達官權貴之間,被旁人道她仗著貌美,水性楊花。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些夜半與他們纏綿的,並不是她,一點點的迷香和高明的做戲手段,那那些男人個個以為做了她的入幕之賓,所以樂意奉上大把大把的銀兩。

    事實上,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呵!

    「在想什麼?」瞧不著她的面容,辨不清她的思緒,勾魂的手驀地往後握住她的縴手。

    而當她那柔軟的掌心在他肩頭滑過,一陣莫名的熟悉感覺竟驀地浮現。

    依稀之間,腦海中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像,那是個扎著小 子的丫頭,用她那小小的身軀,很是努力地替他淨身。

    那感覺和她此刻帶給他的感覺好……相似。

    或許,她不是他的妻,可卻也真的與他有些關聯呢?

    「只想著快快替你淨身,好讓你早些休息。」他剛中了毒,雖說忘魂散的藥效不在致命,可對身體多少會造成損害,所以他得多休息。

    即使多麼想要時時刻刻都瞅著他,但更舍不得他又一丁點的差池啊!

    「我想多同你說說話。」說著,他已經從香氣繚繞的熱水中起了身。

    那結實勁瘦的好身材冷不防地在眼中展現,秦弱水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你……你……」結巴幾乎成了她唯一的反應,只消一眼,她的心跳就快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為免自己「死于非命」,她兜兜轉轉地找起可以遮掩他昂藏的東西。

    終于,眼角掃著一塊鋪在矮幾上的布,她想都沒想地就伸手一拿,也不顧幾上擺放的東西都因為她粗魯的舉動被掃落地,發車令人皺眉的聲響。

    拿著布,半閉上眼,她急亂地沖上前去,然後雙手一張,不由分說地就將布往他腰間一系。

    「呼--」終于……

    「你不喜歡我嗎?」這話,其實逗弄的成分居多,因為看著如此千嬌百媚的她卻像是隨時會受驚的小缸兔似的,著實有趣。

    「我沒有,我很喜歡你的。」聽到他的問題,秦弱水只差沒指天發起誓,直到瞧著他眼底的戲謔,她才懊惱地發現自己所做的蠢事再添一樁。

    發現自己一直在他面前耍寶,終于,她惱羞成怒了。

    俏臉一板,她指著勾魂命令道︰「你,去睡覺。」

    「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對于她的命令,勾魂毫無二話地答應,只不過在舉步與她錯身之際,他忽然出手疾如蒼鷹地將她攔腰抱去。「可是你得陪著我睡。」

    「這……」被抱在他那溫熱的懷中,秦弱水很是不習慣地掙扎著。

    敝哉,沒聽過服下忘魂散會讓人改變性子的,怎麼眼前的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以前年少時代的他,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個個性調皮的大頑童。

    莫非大哥還動了什麼手腳吧?

    可惡!

    不過心中的怒氣卻在勾魂抱著她躺下時消散無蹤,緊張又取代了一起,她想起身,不過橫格而來的長臂阻止了她。

    雖然沒了記憶,但天生的霸氣猶在,瞧著勾魂側頭射過來的探問眼神,秦弱水不再掙扎了,也不敢再看他,閉上眼裝睡。

    就這樣吧!她現在可是扮演他的妻子,夫妻同塌而眠很正常的。

    他的妻子?

    真是讓她做夢都不敢有的奢想,如此卻實現了,雖然只有七七四十九天,雖然是她偷來的……

    想著想著,一陣睡意就這麼襲來,一向淺眠的她竟出奇地快速陷入沉睡當中。

    而瞧著熟睡後,自然偎向他的小頭顱,一種奇異的熟悉在勾魂心里蔓延開來。

    他敢肯定,她絕對不是自己的妻子,可也絕對不是個陌生人,那麼,她究竟是誰?

失蹤?

    開玩笑的吧!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平空消失呢?

    主將失蹤,少了例行的操兵演練,勾魂底下的人也跟著變得懶散了,竟然連編個謊話都懶,還拿這種荒謬的笑話來搪塞他。

    瞪著那一排排跪在面前的侍衛,軒轅極天臉上的怒氣清晰可見,只見他大掌一揮,眼前的幾案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剖開來。

    怒氣與在意通常是成正比的。

    怎麼能不在意呢?

    貝魂與他不但是君臣,也是過命的兄弟,從先王駕崩,他們幾個兄弟在機緣巧合之下相遇。

    為了幫他拿下皇朝,勾魂可是拼著九死一生得到武林至尊地位,讓他不至于在戰爭中左支右絀。

    甚至還常常不顧自身安危,賣了命地在幫他打天下。

    好不容易天下底定了,他都來不及酬謝這位兄弟,他便失了蹤,這讓他如何不著急呢?

    「說,為什麼會這樣?」腦中浮現勾魂那沉穩寡言的模樣,軒轅極天沉聲開口問,得到的卻是一片靜默。

    其實對于這個問題,他們這些近侍也都想了不下千百遍,可饒是他們想破腦袋,依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依將軍的性子,斷不可能不交代一句便失了蹤跡,尤其是他身上還帶著在最後浴血戰役中,被敵人所突襲而留下的箭傷。

    至于暮源居,他們都不知道搜查過幾遍了,卻連點蛛絲馬跡都沒有,要說是被劫走,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你們……」看著底下的人一個個皆是一臉茫然,軒轅極天的怒氣更盛,兄弟的失蹤讓他急怒攻心,一時失去理智就想出掌斃了他們。

    「你現在就算斃了他們也沒有用,最重要的是找回勾魂。」

    「找,怎麼找?」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連半絲線索也沒有,要他如何找起?

    「偏偏又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人!國之將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不在少數,萬一引來敵人的注意,反倒對勾魂不利。」

    相較于軒轅極天的進退兩難,聞人翻雲的態度倒是氣定神閑得多了。

    「我說你是不是急壞了,誰說找人一定得要大張旗鼓地找呢?」

    「你有好法子?」

    「找人當然非倚福安莫屬。」

    「倚福安?」聽聞人翻雲說得那麼肯定,軒轅極天劍眉微挑,不知道為何好友這般確定倚福安可以提他們找到人。

    「你幾乎都身處朝廷中,所以對于倚福安的能力有所質疑,也是正常。倚福安是個身處江湖卻完全不屬于黑、白兩道的組織,對他們而言,顧客永遠顧客,只要有銀兩,就算是世人眼中罪大惡極的人物,他們也照幫不誤。」

    說起倚福安這個組織,那可是既神秘又赫赫有名,一直以來,他都還沒有機會去探探他們的底,現在正好是個機會。

    如果他們是可以結交之人,那麼或許有利于他們暮龍皇朝打穩根基。

    何況在這節骨眼,除了通過倚福安,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辦法?

    「所以,咱們要找勾魂,得先找到倚福安?」

    軒轅極天雖然明白聞人翻雲的打算,卻不確定這樣的方式是否合適。他能等,但勾魂能等嗎?

    畢竟,找人行動可是刻不容緩,尤其就怕勾魂是被賊人給擄走,那麼他的安危就更令人擔憂啊!

    聞人翻雲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憂心,只是以眼前的狀況看來,江山已經打下,如果勾魂真的是落入賊人之手,他相信也是要拿他來要挾軒轅的成分居多,勾魂的安全應該暫時無慮。

    但這也只是他的猜測。

    「放心吧,不論花上多少銀兩,我都會讓倚福安早日將勾魂給找出來。」

    「嗯!」軒轅極天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聞人翻雲得令,立馬轉身急著去辦事。

    軒轅極天沖著那背影,忍不住又交代一次。

    「不管倚福安要多少銀兩,都給,只要勾魂安全就好了。」

    「我明白。」

    一個坐鎮朝中,一個出發辦事,不約而同的是,兩人渾身上下散發著相同的戾氣。敢動他們的兄弟,那些人真的是活膩了。

    亦步亦趨。

    很難想像一個身材壯碩的昂然男子會像只小雞般地緊跟在秦弱水身後,偏偏他做得卻是這樣的理所當然。

    突然間,一道閃光自她腰間一現,注意到的勾魂,幾個跨步,長手猝不及防地一撈,一塊通透翠綠的腰牌已從她腰間平躺在他厚實的大掌中。

    「這是什麼?」

    望著那塊玉佩,一種好熟悉的感覺躍然心田。

    那精細的雕工,還有那仿佛就要飛騰上天的盤龍,都讓他心中的熟悉感愈重。

    抬頭,望向秦弱水,好像就要抓到什麼的直覺讓他眸中帶著一抹激切,問道︰「這塊玉佩是哪來的?」

    「是你送我的。」

    「我送你的!」偏頭,努力要回想,突然間,一陣劇痛襲來。

    那種疼,就像是鑽心蝕骨一般,饒是像他這樣的鐵漢也折騰得屈膝跌坐在地。

    「傻瓜,你不能想啊!」一見他痛楚的模樣,秦弱水心一急,連忙跪在他的身前,嘴里叨念著。

    她的手溫柔地按壓著他的穴位,希望減輕他痛楚。

    「大哥……大哥……」望著他疼到不能說話,額際還不斷滲出豆兒般大的汗珠,秦弱水只恨不能替他疼。

    無助的,她只能仰頭找著救兵,忽而間,一道身影疾至,他的到來就像是塊浮木,讓她連忙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著他,失了血色的唇急著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傻丫頭,急什麼!」秦紹安睨了妹妹一眼,對于向來沉穩的她如今竟因勾魂而方寸大亂有些沒好氣。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大哥,你快救他。」明眸中閃著焦急的眼光,瞧著勾魂那頭痛難當的模樣,秦弱水只覺得自己仿佛比他痛上了千百倍。

    搖了搖頭,秦紹安無奈地說︰「這種事何需我出手,只消他不想便行。」

    既為「忘魂」,便是要阻斷中毒者的思緒,用痛楚讓他無法想起過往之事。

    「可是……」

    他很痛苦啊!

    而她哪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麼也不做。

    「與其擔心他因為魂散而引起的小癥狀,你還不如擔心別的。」

    心中雖然焦急,但見兄長神色沉重,秦弱水心知必是發生什麼大事,于是強迫自己凝定心神,這才問道︰「大哥,出了什麼事?」

    「事是還沒出,不過大哥也沒有想到他們竟會來得這般快。」

    「誰?」

    當今世上,能讓大哥這般憂心忡忡的人並不多,該不是……

    心中臆測才串過,秦紹安的話已經證實了她的想法。

    「是他那些歃血為盟的兄弟。」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埋怨地瞪了顯然已經痛得失去意識的勾魂一眼。

    「他們……來了嗎?」好快!

    她知道以他們和勾魂的交情,他們斷會傾力尋找他的下落,可真的太快樂。

    心驀地一沉,一種即將失去他的恐懼徹底地攫住她。

    大哥這般的大費周折,能為她偷得的竟只有這麼一丁點的時間嗎?

    「放心!」望見妹妹眼底的憂心,秦紹安終是不忍地開口安撫道︰「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他在咱們這,他們來倚福安是捧著金山、銀山來求咱們替他們辦事的。」

    「他們要倚福安替他們找人嗎?」

    「嗯,聞人翻雲派人送來口信!」

    「那大哥怎麼處理?」

    「我直接回絕了。」秦紹安毫不猶豫,為了他這吃盡苦頭的妹妹,就算是把金山銀礦往外推,他都認了。

    「這樣可好?」勾魂的那些兄弟,個個聰明絕頂,倚福安一向只認錢,不認人,這樣毫不猶豫地回了,只怕更加的啟人疑竇。

    「不回絕的話,難不成真的把他交出去,你甚至還沒和他圓房,肚里也還沒住上一個娃耶!」

    他也斟酌過要不要暫時應承下來,但就怕他們那群人不肯同意給他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找人,而如果照他們的意思,在期限內,人沒有交出去,倚福安的金子招牌也就毀了。

    左思右想才決定推掉這門生意,就算會引來懷疑,他也不管了。

    這麼直接的話語頓時讓秦弱水的臉色一掃之前的蒼白,抹上點點紅暈。

    「大哥……」

    「喏!」見她嬌羞得說不出話,秦紹安伸手入懷,掏出一只細致的藥盒,塞入了她手里。「這是‘千嬌百媚’,只要摻在水里讓他飲用,保證他獸性大發,然後--」

    「大哥!」大喊了聲,組織了他那露骨的言語。

    望著靜靜躺在她手心中的藥盒,秦弱水深吸了口氣,倏地收緊五指,緊緊地握住,就像她想握住那鏡花水月一般的幸福。

    「大哥,他們那邊,讓我來周旋吧!」

    她清楚那群人不會輕易放棄的,若換了平常,她也懶得理會,可面對精得像只狐狸一般的聞人翻雲,哪怕只是讓他嗅著一絲絲端倪,都會為倚福安招來大禍的。

    「好吧!」他聳了聳肩。向來,只要妹妹開口,他一向沒有說不的習慣,這次也一樣。「反正你只要記得,凡事有大哥讓你靠著,懂嗎?」

    早在心中立誓,不論出了什麼亂子,他都會護著他這個看似精明,其實笨到骨子里的妹妹。

    「大哥……」望著對她呵護備至的兄長,秦弱水霎時熱淚盈眶。

    要辦事大哥在她幾乎絕望之際出現,只怕她早不在這人世間了吧?

    「放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只撂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將癱軟在地上的勾魂給扛上肩,踩著堅定的步伐將人送到妹妹閨房中。

    他可是送佛送上西天了,要是那個笨妹妹還不懂好好把握,那他也沒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8:30

第三章

不接嗎?

    聽到下屬帶回的消息,聞人翻雲心中不無詫異,所以他決定親自走訪一遭,靜靜地坐在布置雅致的偏廳內品茗。

    他不疾不徐,心情甚至好到可以賞玩掛在牆上的名家字畫。

    他等著倚福安的主人出來見他,他要知道為何向來有錢就能驅使的他們偏偏不肯替他找人。

    「聞人公子好雅興。」話聲未落,珠簾已被人輕掀。

    聞人翻雲抬眼望去,但見一個臉上罩著輕紗的女人踩著款款步伐走進偏廳。

    即使瞧不見她的臉,她那婀娜的身段散發著誘人的魅惑,還有那外露的白皙雪膚,但凡男人見了只怕都會心動不已。

    一雙利眼大大方方地打量著這位看起來應該是倚福安的主事,突然間,一陣輕風襲來,那雪紗輕揚,一朵艷紅得宛若織繡出來的紅梅胎記,從她的雪臂上清楚地映入聞人翻雲的眼簾。

    對于人一向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這朵突然乍現的花兒頓時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看來是熟人啊!亟欲弄清一切的念頭一轉,他冷不防地欺近秦弱水的身側。

    手一揚,用來遮掩絕世紅顏的輕紗已飄然落地。

    「你……」多麼無禮且放肆的行為,她怒目圓睜,轉身欲去。

    「秦姑娘,請留步。」

    丙真一如他的猜測,她真是名滿江湖的第一花魁--秦弱水。

    倚福安、秦弱水,看似不相干,原來關系竟是這麼密切。

    呵,有趣!

    「弱水姑娘勿惱,是在下唐突了。」

    「以聞人公子的身份氣度,著實不該做出這樣唐突的行為。」她的語氣散發著毫不遮掩的不悅,跟著更是打蛇隨棍上地說道︰「你的銀兩,我想倚福安沒那個本事可以賺。」

    本來,直到踏進這扇門之前,她還在思索該用什麼理由拒絕而不會啟人疑竇,現在正好,聞人翻雲替她找著一個好理由。

    「興許在下好奇的行為冒犯了姑娘,但你真的需要拒絕得如此堅決嗎?」

    敝,真的很怪,倚福安從一開始就不肯接下這筆生意,現在更是名正言順,他甚至在秦弱水回答他時,從她的眸底捕捉到一絲的竊喜,為何?

    「難道說聞人公子容不得人家拒絕嗎?」

    「那倒也不是,只是好奇罷了,倚福安向來是有錢好辦事,這回卻連開價也不願地回了我的生意,我只想知道個中原由,莫非……這天底下也有倚福安辦不到的事嗎?」

    同樣是捧著大把的銀兩,為何來者不拒的他們獨獨拒絕了他,這點令他耿耿于懷。

    從一開始,他便只是在索討一個答案,對于認出她的身份,純屬意外。

    這是個她不能回答的問題,如果他非要一個答案才願意離去,那麼就給他個她能給的答案。

    「倚福安不願意卷入權力斗爭之中,更願意招惹皇室是非。」

    呵,不愧是倚福安之人,對于這其中的復雜糾葛,她顯然了然于心。

    難怪在雙方勢力傾軋之際,倚福安還能明哲保身地存在著,看來這名滿京城的弱水姑娘不容小覷。

    是敵是友,他是該好好用點心,找出點端倪才是。

    「但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新皇即位,為何倚福安依然不願替皇朝效力呢?」

    倚福安會拒接他的生意,如果只是因為她所說的理由,他倒覺得並不難說服。

    「沒錯,大局已定,然而前朝勢力仍蠢蠢欲動,朝代更迭誰都難以預料,倚福安的手下眾多,我不願冒這樣的風險去替你們尋找勾魂至尊。」

    她此話一出,聞人翻雲原本閑適的神情一掃而空,心中更是不無驚詫。

    她竟然這件事也知情!

    聞人翻雲腦中警鐘響起。畢竟,勾魂失蹤這件事,他們早已下令不得泄露丁點風聲,可是倚福安的人卻知道了。

    他們的情報網的確令人刮目相看,要是能說動他們幫忙,絕對能夠早日將失蹤的勾魂給找出來。

    當下,他完全不否認地說道︰「是的,勾魂失了蹤,至今音訊全無,咱們幾兄弟怕他遭遇不測,所以才會重金請托。」

    「他會沒事……」話沖口而出,秦弱水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將接下來的話給吞回肚子里去,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秦姑娘為何能夠如此肯定勾魂平安無事?」目光爍爍,聞人翻雲斂起方才的悠閑瀟灑,厲聲問道。

    「我不是肯定,我的意思是……勾魂至尊武功卓絕,斷然不會遭遇不測。」

    「是嗎?」這樣虛浮的話語著實很難說服心思縝密的聞人翻雲。

    尤其,方才他聽到她的話時,心中驀地浮現一種想法--或許,倚福安早知道了勾魂失蹤的內情。

    又或者,其實勾魂的失蹤與倚福安有著很密切的關系,所以秦弱水才能這般肯定。

    看來,他無意間替自己找到一個線索,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心中有數,聞人翻雲卻完全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凝視秦弱水那張絕麗容顏好一會,才又開口說道︰「那若是在下一定要倚福安接下這門生意呢?」

    他想,以他們如日中天的聲勢,倚福安不會想要與他們為敵的。

    「這個嘛……」棘手啊!

    她不動聲色地望著他,腦中思緒快速翻轉,在一陣權衡之後,終于開口。

    「如果聞人公子非要倚福安幫忙尋人,那麼就請給我們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我們必定將勾魂至尊平安送回。」

    「為何是七七四十九天?」怪,而且是愈來愈怪了。

    不僅是她要求的天數怪,就連她那種十足的自信也怪。

    話談到此,聞人翻雲甚至已經可以肯定勾魂的失蹤絕對與倚福安脫不了關系。

    但為啥呢?

    難道說倚福安的存在其實另有目的?那麼他們的目標是誰?

    是整個暮龍皇朝,抑或只是勾魂一人呢?

    心知最近方才不小心露了餡,只能說事情一扯上勾魂,她便失了平日的冷靜沉穩,面對已然起了疑心的聞人翻雲,秦弱水試圖穩定心神地說︰「公子不必多問,條件我已經說得很清楚,至于接不接受就任憑公子了。」

    她所面對的是個多麼敏銳的人啊,如今只怕就連想要多貪得一些時日,都是不可能的了。

    回身,不再多做停留,抬手掀起珠簾之時,她還是忍不住幽幽地開了口,「公子可以放心,倚福安只是單純的生意人,與任何組織皆無涉,只要公子願意委托,那麼倚福安必會力保勾魂至尊平安歸來。」

    話落,款步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聞人翻雲細細地尋思,心中狐疑卻感受不到秦弱水身上散發出來任何惡意。

    她究竟意欲為何呢?

    原以為到倚福安能讓他們找著勾魂,可沒想到人還沒找著,已經弄得他疑惑滿腹。

    看來,他得去找其他的兄弟好好地商量一下。

    懊做嗎?

    現在的他什麼都忘了,真心以為她是他的妻,但這麼做對他其實並不公平。

    可是……真的想擁有一些屬于他的東西呵!

    她想擁有他,甚至是他的血脈。

    時間不多了。

    自個兒今日的失常必會引來聞人翻雲的狐疑,或者她能擁有他的時間比當初預定偷來的七七四十九天還短了。

    不舍呵!

    只消一想到勾魂隨時都可能離去,她的心便泛著無比的急慌。

    終于,銀牙一咬,不再給自己任何猶豫的機會,拿出了今天下午大哥給她的藥瓶,將其中的藥丸溶入方才丫鬟送過來的雞湯里。

    「你在做什麼?」

    突然冒出來的聲響,讓秦弱水結結實實地嚇了好大一跳,手一顫,那熱騰騰的湯就這麼灑上她的縴手,燙出一大片的通紅。

    她還來不及喊疼,原本還在床榻上的人已經風一樣地旋到她身邊,速度之快,讓人連眼都來不及眨。

    「疼不疼?」

    望著她那紅了的眼眶,以為她很疼的勾魂出乎秦弱水意外地捧起她的手,溫柔地呵著氣。

    他其實不知道心里的在乎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方才見她燙著,他就是覺得不舍與著急。

    一句簡單的話,一個簡單動作,竟讓秦弱水頓時熱淚盈眶。

    以前他也曾經這樣問過她疼不疼,語氣雖然不帶一絲溫柔,卻足以讓她感受到他真心的關懷。

    原來,她戀戀不忘的,只是這個呵!

    當下,她手一松,任由那碗熱湯自她手中落了地,發出好大的一聲聲響。

    可她卻一點也不在乎。

    雙手一抬,環上他的頸項,誘人的香唇就落在他薄埂的唇瓣上。

    「你的手……」突然被人家這樣「侵襲」,勾魂初時一愣,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可那軟玉溫香在懷,竟是讓他舍不得抗拒。

    「我的手沒事,要我,好嗎?咱們是夫妻啊!」

    她不要他們之間的初次是由藥物所誘發的,她要他發自真心地想要她。

    所以她故意砸了湯,用自身的魅力引誘著他。

    手不由自主地輕觸著她宛若瓷玉般冰涼的雪肌,一股沖動就這麼涌上了他的腹部。

    「可是……」在醒來的那一刻,他其實是由很多問題想要問她的。

    那些在他頭部劇烈疼痛之際不斷竄入他耳際的話語,還有,她究竟是誰?可他都還來不及開口,她便被熱湯燙著,而且還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主動起來。

    「在這一刻,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縴手輕輕佻去他的腰帶,她的手宛若彩蝶一般地在他胸膛飛舞著。

    這是個該死的誘惑,絕對是的!

    貝魂很努力地想要抗拒這一切,然而她的舉動卻一再地燃起他血脈中的簇簇欲火。

    「我有問題要問你。」比如什麼是忘魂散,又比如她大哥為什麼那麼急著要他與她有肌膚之親,再比如……

    那宛若繁星般多的疑問卻抵不過她那靈巧飛舞的雙手。

    驀地,他低吼一聲,攔腰將她抱起,毫不遲疑地大踏步走向床榻,然後將她安置其上。

    「我真的是你的夫婿嗎?」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他嚴肅地凝著她問道。

    「是的。」清晰而肯定的回答,至少在她秦弱水的心里,他永遠是她的夫、她的天,從他救了她的那一刻起。

    她可以什麼都不顧,只為他而活。

聽著她堅定的答案,望著她那毫不遲疑地態度,勾魂就算不相信,可心卻不由得折服了。

    癌首,絞住她的紅唇,恣意地品嘗著她的香甜。

    那種甜像是一道海流,迂迂回回地竄入他的心窩,讓他無法自拔地沉醉其中。

    靈巧的雙手替她褪去衣服,當他的視線掃至她手臂上那朵宛若紅梅的胎記,一種熟悉的感覺倏地襲上腦門。

    所有的激情頓住,這時第二次在她身上瞧著好是熟悉的東西了。

    「你究竟是誰?」他喃喃地念著,被抑制住的思緒在這一刻仿佛要沖破什麼似的蠢蠢欲動起來。

    迷蒙中,瞧著他那種深思的神情,秦弱水心中一驚。

    不能想呵!

    一想便要受苦了。

    藕臂一抬,主動地勾下他的頸項,吻上他那薄抿的唇。

    再次的勾引,只為不願他再受苦。

    「你……」他開口欲言,可她宛若靈蛇般在他唇中的誘引奪去他的心魂。

    不再屈服,而是掠奪,勾魂終是反客為主,恣意地將她放倒在自己懷中……

    他是個威風颯颯的將軍,統領著千軍萬馬,在那黃沙騰騰戰場上,騎著剽悍的鐵騎。

    黃沙,鮮血,戰鼓聲連綿。

    那夢境太真實,仿佛這一切真的曾在他眼前發生。

    他還夢到,他是個讓人忌憚的武者,在疾風狂雨中,他蓄積了全身的內力于掌心,然後一掌拍向另一個在擂台上與他較量的颯爽男子。

    那男人很眼熟……在朦朧的夢境中,他努力地回想著對方的身份,卻怎麼樣也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在夢境中,他看到武功修為應該與他不相上下的男子,突然露出了好大一個空隙,這絕對是一個習武之人不該犯的錯誤。

    可當時他並沒有機會深思,連忙捉住機會,一掌拍出,那男人左胸口中了他一掌,落地地姿勢一偏,整個人已經跌落台下。

    當下,他都還來不及反應,四周已經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人群更是朝著他簇擁而來。

    他耳邊甚至響起一陣陣「盟主」、「至尊」的恭賀聲……

    驀地,他醒了,睜開的雙眸正巧對上她的,腦中冷不防再次浮現昨夜的激情。

    她聲稱是他的妻,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處子,難不成以往他是柳下惠嗎?能夠擁美女在懷而不亂。

    所以,她不是他妻子的答案愈來愈明確了,那麼……

    「我究竟是誰?」

    完全沒有想到在纏綿一夜之後,他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讓原本痴痴望著他的秦弱水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

    「你是我的夫婿。」滿心苦澀,卻只能回答這一句。

    如果可以,她期盼這句話說起來沒有半點心虛,可難呵!

    畢竟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大哥為她偷來的。

    她還真堅持哪!「那除了這個身份之外呢?」勾魂再問,與其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不如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還是個殷實的商人。」

    商人?

    這是她第二次這麼說了,但她的說法卻跟他的夢境完全不吻合。

    究竟是夢境騙了他,還是她騙了他?

    直覺地,他從她那閃避的眼神認定她對他有所隱瞞。

    抬手,輕撫著她那如緞般的黑發,眼神從原本的不在乎變得銳利。

    「弱水,不要騙我,我即使失去記憶,但我知道我很討厭人家騙我。」

    他不摘掉自己為何要這樣警告她,他想,他或許是想給她一個機會。

    這個女人,扣除謎一般的身份,其實他並不討厭。

    「你想起什麼嗎?」望著他晦澀難辯的眸光,她的心一沉,在等待的同時,一顆心仿佛要跳出來似的。

    「沒有!」她的緊張時那麼的顯而易見,勾魂想要不看見也難。「但……你似乎很害怕我想起一切。」

    心驀地漏跳一拍,心虛讓秦弱水只覺得口干舌燥,難受得緊。

    「你多疑了,我不要你想,是見你一想便頭疼,我相信等過一段時日,你的記憶自然就會恢復,你就別急了。」她檀口輕啟,語氣甚至依稀帶著請求。

    只要時日一過,他不會記得她,當然不要因為她的欺騙而氣憤。

    「好吧!」他點頭輕應,也沒再多說什麼。

    倒也不是真的這麼隨遇而安,而是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即便感覺得到她並未說實話,可他有什麼證據。

    二來嘛,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盤算些什麼,所以他選擇了不動聲色,若是她心中有所圖,終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就希望她別讓他失望。

    玉手輕輕的撥弄著琴上的細弦,但那樂音聽起來卻染著淺淺的雜亂。

    聽得出來弄琴之人的心並不平靜。

    「弱水姑娘今兒個心情帶著雜亂呵!」直言不諱,不過那張飄逸俊雅的臉龐上並沒有任何的不悅,只是淡淡地開口點出事實。

    「弱水確有不適,還望瀟瀟公子海涵。」

    今兒個她的確心煩意亂,本來不想見客,可是她曾從瀟瀟公子身上得到許多的情報和銀兩去援助勾魂,不想成為一個過河拆橋的人,只好見了。

    偏偏心中的那份煩亂無法避免地滲染在琴音中,甚至還讓瀟瀟公子聽了出來。

    「弱水姑娘有何心事嗎?」唇畔染笑,瀟瀟公子輕搖手中薄扇,顯然對于她的失禮絲毫不掛在心上。

    「沒……」扯出一抹輕笑,秦弱水試圖否認她有心事。

    瀟瀟公子莞爾一笑,薄唇輕啟地直言問道︰「弱水姑娘心中煩慮的,莫非是勾魂至尊失蹤一事吧?」

    呼吸倏地一窒,但仍強自鎮定地望著他,但見他神色變幻,讓人摸不清心思。

    「我與勾魂至尊非親非故,公子怎麼會如此臆度呢?」掩下心驚,她輕描淡寫地響應,卻是想著,他又怎麼會知道勾魂失蹤一事。

    眼神是何等的銳利,瀟瀟公子當然沒有遺漏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心虛,薄唇染笑,銳利的眼神盡斂,語氣也狀似溫和而無害。

    「弱水姑娘與勾魂至尊當真不認識嗎?」

    「像他那樣權傾一方的英雄人物,怎麼會願意和我這花魁有所交集,公子此言若是傳出,豈不讓人恥笑弱水自不量力嗎?」

    勉力自持,秦弱水努力地讓自己神態自若,只是原本沉穩的心跳卻驟然狂跳,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是勾魂在此的事走漏風聲嗎?

    否則為何今日瀟瀟公子語中總是帶著玄機,望著她的眼神也帶著濃濃的探究。

    心中警鐘響起,秦弱水凝定心神,不願讓他再探得半絲的端倪。

    「弱水,在你心目中,我是何人?」

    「聞名遐邇的瀟瀟公子,既知地理能達天文,是個連前朝皇室都相當倚重的地理師。」幾乎是不必思索就能說出得體答案,在紅塵中打滾甚久,秦弱水自然知道男人想聽的是什麼。

    「那你想必也知道,我與前朝的大皇子過去有著不錯的交情。」

    耳中聽著他的話,秦弱水心里的警鐘再響。

    如果在他眼中,她不過是個尋常的煙花女子,他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的,那麼想必他是知道什麼,而且是來打探什麼的。

    暗暗地深吸口氣,她的臉上驀地漾起一抹嬌笑。

    縴手緩緩抬起,為他輕斟了杯美酒,她這才檀口輕啟,吐氣如蘭地說道︰「公子,既入煙花之地,就應說些風花雪月之事,說那剛硬的國之大事,小女子怎麼聽得懂呢?」

    伸手,握住那雙雪白的玉手,對于他的舉動,秦弱水直覺想要抽回自己被制住的手,但瀟瀟公子卻不允。

    「你是當真不懂嗎?」

    「當然。」

    「我想身為倚福安的主事者,對這事應該是了如指掌的吧!」瀟瀟公子一臉胸有成竹,不似臆測。

    「公子該不是醉了吧?今兒個說的話,弱水怎麼會全都聽不懂呢?」強自鎮定的淺笑,好不容易她終于抽回自己的手。

    「聽不懂也不要緊,反正瀟瀟今日前來,只不過是要請弱水姑娘幫個忙。」他派到聞人翻雲身邊的眼線打探到聞人翻雲找上倚福安尋查勾魂的下落,而與他接洽的就是秦弱水,所以不管她如何否認,也不能撼動他分毫。

    貝魂的存在于公于私對他都是種極度的礙眼,所以即使前朝覆滅,他心中之恨依然不能消。

    望著這宛若水一般的柔弱女子,他索性開門見山地開出條件。

    「只要倚福安在找到人後,願意把勾魂交給在下,瀟某給的酬金絕對不輸聞人翻雲。」

    瀟瀟公子臉上一片的自信十足。他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富貴的誘惑,眼前這個名滿京城的花魁自然也是。

    可偏偏他的餌撒完了,秦弱水依然一臉無波,像是連咬餌的欲望都不曾在腦中駐足片刻。

    事實上,她惶然不安的心在聽到他這一番話,反而稍微定了下來。看來瀟瀟公子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公子,你真的醉了,我不過是個苦命賣身的煙花女子,什麼倚福安、勾魂都與我無關,公子的家產更是奴家攀不著的富貴,公子若來飲酒作樂,那麼弱水自然樂意相陪,可千萬別與我打起啞謎,那可是既傷身,又傷神的。」

    「我說弱水姑娘可千萬別忽視我的決心,那男人的命瀟某可是誓在必得。」

    即便被他言語中的恨意一驚,秦弱水知道自己若意欲打探,反而容易令他瞧出端倪。不如敬酒,引開話題來的安全。

    「公子,咱們別再說這些了,還是飲酒吧……」

    只是那恨意究竟所為何來?

    她自以為對勾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結果竟不知道瀟瀟公子是如此恨他。

    縴手再斟酒,親自替他喂上,那款款風情倒也真的讓瀟瀟公子一時之間意亂情迷,忘了自個兒前來的目的。

    笑容燦燦的背後,其實是不舍卻又心焦。

    以勾魂現在的情況,只怕連自保都有問題。從瀟瀟公子的話,她幾乎可以斷定他是從聞人翻雲那邊逮到線索的,怕只怕,他既然鎖定了她,勾魂的行藏,恐怕很快就要瞞不住了。

    一旦紙包不住火,憑倚福安之力,與瀟瀟公子所代表的五大家族的勢力沖撞,肯定落得兩敗俱傷,這樣還能護他周全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8:58

第四章

   瞪著眼前那飛鴿傳來的書信好半響,薛麗花柳眉幾乎連成一線,忽而那細致的妝容又笑了開來。

    好,真是太好了!

    事情的發展雖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可卻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等了這麼多年,是該收網了,原本她還為了總是找不著機會而懊惱,沒想到上天卻給了她一個大好機會。

    失蹤嗎?

    不論他是真的失蹤或是假的,她都要趁著這機會,好好地替自己和艷非謀劃謀劃。

    「姨娘,你找我嗎?」

    門口,一道嬌俏身影宛若彩蝶般撲來,冷艷非整個人親昵地黏在薛麗花身上。

    伸手,愛憐地輕撫她滲著汗珠的額,那嬌寵的姿態展露無遺。

    「傻丫頭,你想念你表哥嗎?」

    「想啊!」一聽到姨媽提起心上人的名字,冷艷非忙不迭地點頭,隨即埋怨似的說︰「可是表哥都不回來,害我都見不著他呢!他是不是不喜歡非兒啊?」

    櫻唇嘟嚷著,那嬌俏的摸樣立時惹來薛麗花一陣愛憐。

    抬手,她輕撫著冷艷非那細致的臉龐,語氣輕柔而寵溺道︰「你那麼美麗,誰會不喜愛你?上次你表哥回來時,已經答應了要照顧你一輩子呢!」

    嘴上軟言安慰,腦中思緒卻是快速飛轉。

    貝魂打小廣是個不容易操控的男人,對她與艷非一向也不親近,有時更是不假辭色。

    上回好不容易利用他回來索取他父親遺物,勉強答應了,可這還不夠!

    艷非其實不是她的外甥女,而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要勾魂娶艷非,這樣才能保她一輩子無憂,而她到時成了武林至尊丈母娘,也更容易為自己抓著更多的財富和機會。

    原本她一直找不找機會可以大大方方地前往暮源居,可方才她安排在勾魂身邊的細作回報,說是勾魂無緣無故地失蹤。

    那麼這正是個她和艷非入主暮源居的好機會,如果他是真的失了蹤,她只要對外宣布他和艷非是有婚約在身的,那麼他的所有家產,她便可以理所當然的霸著。

    萬一是假的,也沒關系,她自然有辦法逼勾魂娶艷非。

    炳哈!

    「山不來就你,你難道不會去就山嗎?」

    「姨娘,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表哥嗎?」冷艷非軟甜的聲調滲了些許興奮,一想到可以看到心上人,她的一顆心就要飛到天上去了。

    「嗯,是啊,聽說你表哥失了蹤,咱們快快打理一番到暮源居去,暮源居現在沒了主了,肯定是亂成一團了。」

    「失蹤?」一聽到這兩個字,冷艷非驚駭地倒抽了口氣,原本布滿臉龐的甜笑頓時為一陣陣驚慌所取代。

    「如果表哥失了蹤,那我怎麼成為至尊夫人呢?姨娘,怎麼辦?」

    「傻丫頭,現在正是好時機,趁著你表哥人失了蹤,咱們快去表達關切之意,那等到你表哥回來後,他豈不是很感動我們的雪中送炭嗎?」

    「嗯!」姨娘說得很有道理,她一定要等到表哥回來,就不會再將她當成小孩子,理都不理她了。

    風和日麗,風光明媚。

    聞人翻雲怡然自得地左瞧瞧,右看看。

    突然間,他的目光頓住。

    嘿,真的是他!

    一身家丁的打扮,即使滿身樸素依然遮不去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光彩,藝高人膽大的聞人翻雲一路有驚無險地混進倚福安,兜兜轉轉地繞了大半個時辰。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東轉西轉,正當他失望地準備打道回府時,一抹熟悉的身影竄入他眼簾,就在那郁郁蔥蔥的大樹底下,好是輕松自在的。

    即使只看到背面,可身為他的兄弟,聞人翻雲敢肯定那就是勾魂。

    但為何他會乖乖呆在這兒呢?

    從那閑適的模樣看來,他並沒有受傷或任何受制于人的地方啊……

    腦中萬般思緒纏繞,所有可能與不可能皆被他在腦中翻來覆去了遍。

    興許是太過認真的思考,所以就連勾魂已經轉過身來,一雙炯目正凝看他也毫無所覺,直到--

    「你是誰?」

    嚇,勾魂問他是誰耶!

    開玩笑的吧?

    「你是在問我嗎?」雖然自覺這個問題很蠢,因為這里左瞧右看,也不過就他們兩個人而已,可是他實在感到太可笑,也太不可思議了。

    「廢話。」

    冷冷的一如以往的他那般惜字如金。

    那兩個字巨石一般打醒聞人翻雲的怔楞,他忙不迭地搶上前仔細端詳著站在眼前的這個傲然的男人。

    「為什麼來這里?你知不知道大伙都快要為你的失蹤急瘋了,尤其是軒轅,他只差沒派大軍踏遍每一寸土地,只求能把你找出來……」

    他這長串的叨念卻只換來勾魂淺淺的挑眉,他的思緒很快為那一長串的話整理出幾個重點。

    這男人認識他,而且好像有很不錯的交情,只是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你究竟是誰?」勾魂再次開口問道,但不一會又修正了自己的問法。「或者我該問的是,我究竟是誰?」

    「你……」張目結舌,聽到他那近似喃喃自語地問法,向來辯才無礙的聞人翻雲頓時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傻住了。「你忘了?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更該死地忘了身為兄弟的我--聞人翻雲?」

    簡直不敢置信,也顧不得自己拔高的聲音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聞人翻雲激動地握住勾魂的手。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我只知道我醒來後,有個妻子,還有現在又出現一個兄弟。」這年頭,是流行趁人失憶時認親戚嗎?

    「那你也忘了自己是令牌一出,便能號令天下的武林至尊嗎?」聞人翻雲不死心地再問。

    他的眼神帶著濃濃的期盼,希望勾魂點頭說自己記得,可他卻失望了。

    貝魂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記得了。」

    「那你也不記得自己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前不久才替咱們兄弟軒轅極天匡復了暮龍皇朝?」

    還是搖了搖頭。

    原來,他的身份這麼精彩啊!

    既是人夫,也是人家的兄弟,還是個武林盟主,更是個大將軍。

    「你究竟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膛目結舌地瞪了他好半響,聞人翻雲終于完整地吸收了自己所聽到的訊息。

    「我也不知道,醒來就這樣了。」聳了聳肩,勾魂倒是坦白,他是真的不記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說你醒來後就不記得一切?」終究是見多世面的人物,在震驚過後,聞人翻雲開始抽絲剝繭地盤問。

    「嗯!」勾魂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並不是個樂于親近他人的人,即便是自稱是他妻子的秦弱水,一開始,他對她也是懷有戒心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對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他有股很熟悉的感覺。

    是兄弟嗎?

    嗯,這身份應該不是騙人的,至少他不似弱水總給他破綻百出的感覺。

    「然後,你說還有個女人自稱是你的妻子?」聞人翻雲試圖重建所有的事情。

    「嗯!」勾魂點了點頭,在應該是陌生人的聞人翻雲面前,他甚至放松到可以席地而坐,完全沒有任何的警戒,反而像是本來就該是這樣。

    「她是假的,你活到這麼大歲數,還不曾成過親,就連當初瀟瀟公子的妹妹那樣絕色的女子痴戀于你,你都不曾動心,甚至後來為了逼你就範走上絕路,你也不曾動搖,女人之于你,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事實上,他甚至認為只要軒轅的霸業一天未成,勾魂就不可能有成家的念頭。

    對他來說,任何事都比不上復國的重要。

    瀟瀟公子的妹妹?她又是誰?勾魂本來想問,後來還是作罷,既然都死了,問也是多余。

    不過,對于聞人翻雲輕易就能拈來一段過往,而且他口中的他是那麼的清晰具體,勾魂至此算是完全信了他。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他附和的點了點頭。

    相比之下,弱水的謊言其實漏洞百出,就光是她是處子和一開始兩人肢體踫觸時她的不自在,他就很難相信她真的是他的娘子。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聞人翻雲再問,他甚至不用問,就已經猜到她是誰了。除了名聞遐邇的花魁秦弱水,不作第二人想。

    因為她那日的異狀,他才會想要夜探倚福安,所以她的嫌疑最大。

    「我認為她心中必有所圖,卻不知道她圖的是什麼?」

    在她那雙清亮的眸中,他瞧不出任何的貪婪,更沒有任何的恨意,只有濃濃的愛意與在乎。

    「那你認為她和天霖皇朝的余下勢力可能有所勾結嗎?」聞人翻雲很理所當然地臆測,但見勾魂一臉的茫然,于是連忙補充道︰「我們代表的是暮龍皇朝,天霖皇朝雖然已經傾倒,不過仍有幾股勢力在興風作浪,與我們敵對。」

    「嗯!」聽懂了,勾魂點了點頭,卻忍不住地說︰「她看起來不像有惡意。」

    「奸邪之人不會在臉上寫著‘我是奸邪之人’的大字,倘若她一開始便把意圖表現出來,你還會安安分分待在她身邊嗎?」

    貝魂皺眉。這樣說好像也對。

    「不過,既然是敵是友我們並不清楚,你還是不動聲色,我回去找魄要來你的解藥,我們再見招拆招。」

    若是倚福安不懷善意,他希望能將它背後的勢力也揪出來,至少他們已經知道勾魂的下落,而他安全似乎也暫時無虞,畢竟除了失憶,他倒覺得勾魂整個人依然健壯得像頭牛,只是把他請來做客的動機實在又太可疑了。

    任憑他那顆精明腦袋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魄?」

    「對,你的另一名好兄弟,人稱鬼醫的令狐魄。」

    貝魂腦中驀地浮現秦弱水那巧笑嫣然的模樣,看來謎底就要揭曉了。

    一個妻子!

    他倒真的很想知道,做他的娘子有那麼吸引人嗎?

    「給我。」縴手攤開,秦弱水沒有一絲猶豫,堅定地索討。

    「給什麼?」秦紹安一臉的不解。

    這麼莫名其妙地伸手,他怎麼知道她要的是啥?

    「我要忘魂散的解藥。」不過是半旬的時間吧!她能擁有的竟然那麼少。

    心,驀地泛起陣陣的不舍與疼痛。

    「不給。」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難得對妹妹生氣的他頓時板起臉。

    時限未到,為何要解藥?

    莫非是他這個痴心的妹妹又犯了傻,想要放棄這好不容易得到的相處時間。

    若真是這樣,他這個做大哥的可是不允。

    這段日子里,好不容易能在她臉上看到打心底漾出的甜笑,就沖著這點,他就是要把勾魂留在倚福安滿七七四十九天。

「大哥,現在真的不是胡鬧的時候了,瀟瀟公子已經找上門來了。」

    急了,向來說話輕聲細語的秦弱水也忍不住地拔高了音調。

    「那又如何?」

    「那瀟瀟公子是來招降納叛的,他說了,若是我們肯將人交給他,那麼他給的酬金絕對不比聞人翻雲少。」

    當然再高的酬金她也不放在眼底,否則她也不會將那些火山孝子所貢獻的金銀財富,全都匿名捐給軒轅極天他們建國。

    「這……」聽到瀟瀟公子也介入這件事,秦紹安原本不甚在意的臉色也跟著凝了凝。

    「大哥,瀟瀟公子甚至想我表態,勾魂的命他誓在必得,所以我們不能再讓他這般無知地暴露在危險之中。」

    憂心呵!

    她真不願為了一己之私,害的勾魂遭遇任何的不測,再說,事情也不僅止于勾魂,還有倚福安呢,她清楚瀟瀟公子已經認定她就是倚福安的主事者之一,她要是遲遲裝傻不給他答案,不用等到逮著她的小 子,他就會將倚福安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她已經欠大哥許多,萬萬不能再連累他了。

    「可是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大哥才看到你臉上的笑容變多了,若是現在便讓他離去,那你怎麼辦?」他語重心長間有著濃濃的不舍。

    不行!

    他這個妹妹已經夠傻的了,當年爹親病亡,娘親帶著他們要去投奔舅舅,卻在途中遇上盜賊,娘親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在賊人手下,路過的師父雖然及時救了他的小命,然而那時已經失去弱水的蹤影,他最後被師父帶回栽培成為倚福安的接班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回弱水,終于在他正式接管倚福安那年,派出去的人找回了她。

    他才知道,她原來進了勾家莊當丫頭,而且受盡了苦難。

    貝魂對她有救命之恩,他也的確感激,但弱水這些年來為那男人做的夠多了,她早就不欠他,偏偏死心眼,一個勁地付出不求回報,她可以不計較,他卻看不過去啊!

    她為了那個男人付出一切,難道那片真心就只值得這幾十天嗎?

    他……不服。

    伸手,縴細指掌緊緊握住兄長的大掌,秦弱水語氣平緩,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大哥,夠了,這幾十日已是偷來的福分,他還有更多的鴻圖大志想要施展,我萬萬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啊!」

    「你怎麼就這麼痴傻呢?要讓他離開最起碼你也等到偷到他的種啊!」

    有了孩子,至少心中還能有些安慰,要不然,真這麼痴傻地默默愛著他一輩子嗎?

    這種賠本生意,旁人或許不會做,可是弱水絕對會。

    小時候,勾魂對她才好了那麼一分。她卻惦念到了現在,真是笨的很徹底。

    想著想著,他望了沒出息的妹妹一眼,有心疼、有有不舍,最後還是妥協。

    「天意吧!」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啊!

    偏偏造化弄人,由不得她這般自私。

    所以,為了他好,她決定放手。

    被了!

    真的夠了!

    真的夠了嗎?

    望著眼前那扇門,手中端著她幾日前就從兄長那里拿來的解藥,秦弱水不敢拖了,因為今兒個瀟瀟公子又上門了,而且他這次居然直接向她討人,仿佛認定人就在她手中,而她的打死不認顯然激怒了他,他最後拂袖而去。

    只是每走一步,她的腳就像綁了巨石一般沉重,邁也邁不出。

    怔怔地望著那扇隱約搖曳著火光的房間,心如墜萬里深淵。

    還不夠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夠多偷得一點點時間。

    可是不行啊!

    「你在想什麼?」

    緊合的門扉突然被開啟,一道低沉的嗓音緩緩地滑過耳際。

    抬頭,望著他那輕揚的眉宇,斂去眉宇間的輕愁,掩去心底的酸澀與不舍,她揚起一抹燦燦的笑容,「這是我特別吩咐鏡像熬的滋補雞湯,你快喝了吧!」

    邊說邊端著那盅雞湯越過他巧手替他布了匙和筷,然後等待著。

    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勾魂不動聲音地揚眉,但眸底曾有的茫然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銳利和沉穩。

    今夜的他,並不一樣,但整個人沉浸在不舍和哀傷情緒之下的秦弱水,並沒有發現。

    「今兒個你去哪了?」

    「等會我同你說,你快喝了湯吧!」

    瞪著那盅湯,向來言語從容的她卻莫名地多了抹急切。

    其實,她真的好想好想揮手砸了那盅湯。她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他能陪在自己身邊。

    天知道她幾乎得要用盡渾身的力氣,才能夠這樣自持地站在他面前。

    「我不喝這湯。」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與他之前那種因為遺忘而好商量的模樣大相逕庭。

    「為什麼?」心情煩亂,加上他又這般拒絕,秦弱水難免有些動怒。

    在她來說,失了記憶的他早已不復當初的穩重,有時更像是個執拗的孩童。要人哄。

    因為是他,她一項甘之如飴,然而今夜她實在沒那個心思。

    「因為這湯里有毒。」那語氣好肯定,仿佛他親眼瞧著有人在湯里下毒一般。

    聽到他的話,秦弱水的心驀地一凜,可在他那炯炯目光的逼視下,她只能努力強硬喝道︰「你別胡說,這湯是靜香親手熬制的,怎麼可能有毒?」

    「是嗎?你敢說這湯里沒有被下藥嗎?」

    霍地上前一步,勾魂頎長的身軀像座山似的矗立在她身邊,強大的壓迫感頓時讓她的心房一窒。

    今夜的他很不一樣,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腦子里意念轉得飛快,可卻不及勾魂的出手快,他修長的十指驀地抓住她的下頜,不容她躲閃自己的目光。

    「你今晚究竟怎麼啦?」在他冷冽目光的注視下,秦弱水有些心慌意亂。

    難道他……

    不,不可能的!

    忘魂散的功效長達七七四十九天,現在二十日不到,饒是他武功修為在深厚,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記憶。

    再說,若是他體內藥效已清,那麼沒有這段時間記憶的他,怎麼可能還呆在倚福安,這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更不可能會認得她的。

    所以,一定不是這樣。

    「我只是……」透著冰涼的修長食指緩緩劃過秦弱水柔嫩白皙的臉龐,眸中厲色驀現。

    望著他眸底的慌亂,勾魂臉上泛起一抹詭異且滿意的笑容,他那模樣就像是逗弄獵物的獵人一般。

    「你究竟怎麼了?」背脊泛起一陣寒栗,秦弱水問的心驚膽顫。

    「我只是不小心發現了你的陰謀罷了,我的娘子。」終于,逗弄夠了,他大大方方地開口。

    丙然!

    心中不祥的預感竟是真的,雖然不懂為何他並未喝下解藥,就已經憶起了一切。

    但令她困惑的是,既然他已經想起一切,那麼自己和倚福安的一切對他來說就應該只剩下一片陌生,但為何他卻像是完完整整地記得一切?

    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我對你並無惡意。」滿腹情意說不出口,從他那鄙夷與懷疑的目光看來,他只怕認定她有著惡意。

    他會相信她的話嗎?不會的!

    他絕對不會相信,其實,從頭到尾,她不過是想偷得一丁點和他相處的時光。

    是錯,她懂。

    只是情不自禁呵!

    「沒有嗎?」勾魂的語氣輕忽,擺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話。

    嘖嘖嘖,這是個滿口謊言的女人。

    「若是沒有任何盤算,今兒個你又為何招待了瀟瀟公子?」

    他毫不客氣地出言戳破她的謊言,對于她的舉動,早已盡在聞人翻雲的掌握之中。

    「我……」欲言又止。

    美目驀地閉了閉,雖然不懂為什麼,可他卻真的知道一切,鉅細靡遺。

    心墜入無底深淵之中,因為他那毫不留情的誤解。

    從無害他之心呵!

    做盡這一切,只是因為心底的一份痴戀啊!

    但他會信嗎?

    又會如何想她呢?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

    真是可惜了,外表若情似水卻是個蛇蠍美人,他甚至敢用自己的性命打賭,那湯里絕對有問題。

    是怕事跡敗露,所以想要斬草除根?

    亦或是已經和瀟瀟公子談好條件,要用他的命去換取榮華富貴,又或者這一切壓根就是瀟瀟公子的計謀。

    吃下了魄的藥,想起一切,他當然知道他和瀟瀟公子的那股恩怨,這些年來瀟瀟公子幾乎是無時無刻不盤算著如何能夠取他的性命。

    「你既已定了我的罪,要殺要剮就隨你吧!」

    都無所謂了,她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麼,如果在他眼中,她只是個充滿狡詐心思的女人,那麼死又有何懼?

    「殺你?這倒是件值得考慮的方式。」

    他向來最討厭被欺騙,她卻屢次騙了他,甚至還使計奪走他的記憶,這樣的行為,絕對不能原諒。

    聽到他的話,秦弱水絕望的閉上眼,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自白皙頰上蜿蜒而下。

    她認命的接受他要給予她的一切懲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9:22

第五章

面對她那認命的模樣,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勾魂也忍不住傻眼。

    就這樣嗎?

    既不求饒,也不辯解,就這麼任命地接受一切?

    「你不乞求我的原諒嗎?」他狐疑地問了句。

    不睜眼,秦弱水頭輕搖,淡淡地說道︰「我求了,你會原諒我嗎?」

    「這……」一句話就讓原本怒氣沖沖的勾魂啞口無言。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想殺她。

    或許她欺騙了他,愚弄了他,但她並沒有真正地傷害她,只是他不甘心啊!

    可是她這般認命的模樣,確是讓他不知道自己該進,亦或是該退了?

    「殺吧,只要你要的,我從來沒有不允的。」

    這話向道雷一樣劈中瞪著她猶豫不決的勾魂。

    記憶中,好想有人曾經向他說過這句話,可究竟是誰,他也忘了!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向我下藥?」

    本已認定她包藏禍心,可她的反應卻讓他忍不住想要再次確定。

    「我--」

    明眸驀地睜開,兩道柔柔目光直勾勾地鎖著他的俊顏。

    菱唇張口欲言,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嘈聲打斷。

    聽著透過門板不斷傳來的嘈雜之聲,一股不祥預感從秦弱水的心里直沖腦門。想也沒想地,她快步走向緊合的門扉,霍地一把拉開。

    入眼的盡是黑壓壓的人群和一簇簇染著熊熊烈焰的火炬。

    他們……來的好快!

    「這就是你甘願引頸就戮的原因嗎?」用上拖字訣,好等援兵來到,這女人好重的心機。

    真有那麼一刻,他相信她對自己並無任何惡意,但事實卻證明,聞人的臆測是對的。

    她對他其實不懷好意,更或許這一切都是瀟瀟公子的計謀,雖然他不接恨他入骨的他為什麼要這般大費周折的設下這個局?

    聽到他的話,秦弱水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可眼前駭人的陣仗卻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去理會心中因為他的話而引出來的痛楚。

    「既然你的記憶已經恢復了,那麼你的武功修為呢?」頭不抬,身不動,她冷靜地開口。

    聽到她的問題,勾魂俊逸的冷顏上勾勒起一抹冷笑。

    「如果你是希望我的武功修為還沒恢復,那麼你可能要失望了。」要知道魄一向精通毒物,更是解毒高手,那區區的忘魂散還難不倒他。

    「那很好。」不理會他話中的挖苦,在眾敵環伺的現在,她沒有時間去悲傷,思緒轉的飛快,努力想要找出一個護他周全的方法。

    有了!太想到一個法子了。

    主意既定,她抬頭,堅定地望著他說道︰「當初我大哥在建立倚福安之際,為了預防萬一,預留了條密道,等會,你便從密道逃出去,知道嗎?」

    「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相較于她地急切,勾魂到是無所畏懼地冷哼了聲。

    這世界上要他命的人不少,他這一生,總是浪里來,火力去,這點小陣仗還嚇不倒他。

    何況,那條密道里。只怕早埋伏了不少精兵想要取他性命,這女人怎麼會以為他還會相信她的話?真是太可笑了。

    當然看到他眸中閃爍的不信任,可是聽著不斷由遠而近傳來的殺伐聲,她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可以去解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她雙眸定定地望著他,朱唇一開,就像是立誓似的說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永遠!」

    空口說白話,誰不會?

    如果她真的無惡心,那麼眼前這個危機又是從何而來,今兒個他才跟視他為死敵的瀟瀟公子會面,今夜倚福安就被團團包圍住。

    若說這事跟她完全沒關系,誰信?

    他只是奇怪,為何她這般急切地想要他相信她,隱約之間,他開始懷疑自己跟她的牽連。

    「你快走吧!」從他那冷冽的眼神中,她清楚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

    秦弱水張口,但終究無語。

    眼前的情勢愈來愈緊迫,倚福安的守衛們恐怕也抵擋不久了。

    看來瀟瀟公子真的是很恨勾魂,才會如此大動干戈,行動又是如此迅捷。

    究竟他與勾魂有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呢?

    她沒有時間細思,現在敵眾我寡,再這麼耽擱下去,饒是勾魂武功修為已經全數恢復,只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想到這里,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手一伸,握住勾魂大掌,不由分手地扯了他就往屋里走去。

    「你還想使什麼詭計?」以他的身手,他當然可以輕易地阻止她,可他卻很想瞧瞧她還要耍什麼把戲。

    不理會他那尖銳得傷人的問題,秦弱水很清楚現在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可能會在相信她了。心泛著強烈而尖銳的疼痛,為他倆竟然不如這樣敵對的境地,但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軟弱。

    至少,她得平平安安地把他送離這里。讓他安然回去過自己的日子。

    匆匆進了屋,便身手轉動著藏在椅下的機關,一條幽深的長道就這麼緩緩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你快走吧!」

    「我說過我不會走地道離開的。」她欺騙過他的事實,就是讓他無法相信她,即使心里已經有一絲動搖,為她眼中的焦急。

    「你……」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相信她呢?

    時間,迫在眉睫!

    當那殺伐之聲益發震耳欲聾,秦弱水擔心這麼拖延下去,他就真的得命喪與此地。索性把心一橫,顧不得什麼姑娘家該有的矜持,在他詫異的目光下,送上自己的紅唇。

    又是投懷送抱?這似乎已經變成她慣常使用的伎倆,她真的以為這招還能用嗎?

    貝魂嗤笑未完,可是她卻讓他一愣。

    就是現在!秦弱水縴手使勁一推,猝不及防的勾魂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跌落地道中。

    頎長身子落了地,他利落站起想要飛躍而出,可頭頂上的那個開口卻已經緩緩合上。

    懊死的!

    這個可惡的女人是算計他成習慣了嗎?竟然再次這般算計他,他絕不會放過她的!

    在心底咒罵的同時,他也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不過,奇異的是,幽深的密道里寂靜無聲,即使他刻意制造出聲響,然而除了回音,便再無其他動靜……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她真的是這樣的女人嗎?

    不,不是的。

    在與他圓房之際,她甚至還是個處子,那麼江湖上那些入幕之賓又是從何而來的?

    冷不防的,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她宛若白雪的面容,美麗卻又帶著一點倔強,就像那天她執意送走他時的那模樣……

    那日他一路警戒地從密道走出來,便踫到聽聞風聲要趕去救他的師兄們。

    在他的堅持下,他們一同趕回倚福安,畢竟他哥哥和他這般地設計他,他應該樂見他們被殲滅才是。

    可當那滿地的屍骸映入眼簾,他就完全失了冷靜,發了瘋似的沖上前去翻看著遍地的屍骸,就這麼翻找了好一會兒,他無法欺騙自己的是,在沒有找著她的屍體時,其實他松了好大一口氣。

    從此,他失了她的音訊。

    這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意外插曲,他應該要遺忘的,可是日復一日,就像入了魔似的,她那張嬌美的容顏總會在他最沒有防備之際,沖入他腦海之中。

    所以他動用了關系,終于找著關于她的一切。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她!

    那個被他無意間救起的小女娃,如今已經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但有著絕美的容顏,還有最婀娜的身段。

    這樣的一個女人,只要她想,別說適當大戶人家的妾侍,就算是正妻,相信也有不少男人願意把她娶回家。

    但她又為何要對他施加那種卑劣的手段呢?

    她圖的究竟是什麼?

    若說是報恩,有人報恩是這麼報的嗎?

    種種謎團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隨著時日過去,那根苗也跟著不斷地茁壯成長。

    他越是想要不去在意,偏偏就俞撩動他向來平穩的心湖。

    「該死的!」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心煩意亂,勾魂忍不住低咒了聲。

    一個要成就大事的男人,壓根就不該被這種小事所牽絆。

    他是個將軍,更是個武林至尊,他該做的是帶領著士兵們替百姓建立一個更富強的國家,而不是在這為個設計他的女人心浮氣躁!

    「氣啥啊?」才踏進門,便聽到他的低咒聲,聞人翻雲對這景況忍不住地皺了皺眉。

    練武之人最忌心浮氣躁,勾魂一向深諳這個道理。

    可是他最近卻像是只刺蝟,怎麼踫就是滿身的刺,脾氣壞的嚇人。

    「我沒氣。」頭也不回,勾魂語氣帶著一些粗魯。

    「你還真敢說耶!」這種語氣十個聽了十個都會說是火氣十足,就只有他這個當事人,還敢睜著眼說瞎話。「你這樣要是叫心平氣和,那麼這世上只怕每個人都是沒脾氣的翩翩君子了。」

    面對兄弟,他是不想這麼不給面子,可問題真的是不吐不快啊!

    「大門在那,不送。」

    沒人叫他在這個時候登門研究他的情緒,所以恕他不招待。

「嘖!」輕嗤一聲,聞人翻雲並沒有將好友那燎原怒火看在眼底,他好整以暇地落了坐,甚至大方地喝起了幾上的香茗。

    輕啜一口,任那香茗在他喉頭兜兜轉轉的,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起來。

    「嗯,的確實好茶。」

    「等下叫人打包幾斤讓你帶回去,滾。」

    因為心浮氣躁,所以更看不得旁人得閑適。勾魂此時此刻想要的,只是一方清靜,讓他好好整理清心中的紊亂所謂何來。

    「今兒個,你的火氣真大。」而且還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原因太簡單了,女人罷了!

    這話若是以前旁人說給他聽,他絕對不會相信穩重的勾魂會為了個女人這般煩心,可如今親眼所見,也就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不想被火噴到,就快滾吧!」既然知道他情緒欠佳,就別再待在這礙眼了。

    逐客令再下,卻見聞人翻雲不動如山,甚至好整以暇地為自己再到一杯香茗。

    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也必須對癥下藥,才能藥到病除。

    「既然這般掛念,就去尋她啊!」

    「誰掛念來著了?」勾魂沒好氣的應道,胸臆之中的火氣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為了女人牽腸掛肚不是他的作風,隨意即使心知讓自己返款的始作俑者正式秦弱水,嘴上就是不願承認。

    「若非掛念她,干嗎這般大費周折地將她這一生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挖出來,你敢說你不是想要了解她嗎?」說著,還把勾魂面前那本寫得密密麻麻的書冊翻轉過來,開始瀏覽。早在剛剛瞄到「秦弱水」三個字,他就知道勾魂在想什麼。

    「這……」啞口無言,被聞人翻雲看透,他頓時氣虛了許多。「我只是想知道她為啥做出那麼莫名其妙的事。」

    本以為她心懷鬼胎,可事後證明,她除了膽大妄為到對他下了忘魂散,便無惡意。

    她甚至還犧牲了整個倚福安來救他。

    這也是最令他困擾的一點,她究竟為了什麼要這麼做?

    「呵,原來以身相許是為了報恩啊?」趁著勾魂兀自沉思之際,聞人翻雲看完所有關于秦弱水生平的點點滴滴,進而導出這個結論。

    「報恩?我沒做什麼事需要她來報恩的。」當初他不過是順口說了幾句,更何況他並沒有真的好好照顧她,否則她又怎會淪落紅塵?

    再說,有人報恩是用這種方式的嗎?

    說是以身相許,也太極端了。

    「那……興許是來偷種的。」聞人翻雲提出個非常大膽的假設。

    但見他此話才出,一雙鐵掌已經拍上身旁的幾案,轉眼間厚實的幾案就成了堆殘破的屍體。

    「她敢?」牙根緊咬,勾魂結結實實被好友的話給嚇著,也給氣著。

    「為何不敢,不然你想想,偷你個七七四十九天,她再完璧歸趙,是能得到什麼好處?搞不好她現在肚子里就裝著你的孩兒,然後為著自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

    「她要是敢這麼做的話,我……」能奈她何?

    殺了她嗎?

    偏偏她不怕死,要殺她,她不求饒,還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

    「不管怎麼說,你這般心煩意亂也不是法子,軒轅說了,不管你想做什麼,他都準假。」

    「我沒要做什麼!」

    才剛復了國,他怎麼可能放下兄弟去找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不去將心中疑惑弄個明白,這暮源居中的每個人都快被你給嚇死了,你就行行好吧!」聞人翻雲實話實說。

    「我沒……」

    貝魂話聲未落,聞人翻雲已經一陣搶白。

    「你別否認,你真敢說秦弱水不曾擾亂你的心分毫嗎?」

    「她--」

    簡直是不想再給勾魂辯解的機會,聞人翻雲階截斷他的話頭,語重心長道︰「當你的兄弟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你為個女人這麼煩心,如果她身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去找出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聞言,勾魂心知再多說什麼也無用。

    看來他這兄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如果他不照他的意思做,只怕會三天兩頭跑來跟他磨。

    這筆帳,又得記在秦弱水的身上。

    哼,那個既可惡又莫名其妙的女人。

    要不是她,他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被驅離呢?

    等找著她,他定要……

    腦中閃過一堆信誓旦旦的想法,他自己沒發現,聞人翻雲卻將他那莫名的在乎給全都瞧進眼底。

    看來又有好戲可瞧了!

    達成了目的,聞人翻雲踏著悠閑的步伐正要離開,突然間又回過身來,臉上帶著的是一抹壞到骨子里的笑容。

    「對了,聽說你二娘帶著你表妹趁你流落在外時,大咧咧地進駐了暮源居,還好吧?情形沒太糟吧?」

    說其他那個二娘啊,簡直就是堪稱一絕。

    貝魂沒好氣地瞧了幸災樂禍的他一眼,「這幾天,我用身體不適把她們擋在門外,還算相安無事。」這其實也是最近令他心煩的原因之一。

    女人果然是全天下最麻煩的東西!

    輕煙裊裊,花味香濃。

    對于那濃郁的香氣,勾魂的眉心幾乎糾成一團。

    這種香味打小到大他只在一人身上聞到過,而那人絕對會是個大麻煩。

    下意識地想要轉身就走,可已經來不及了,一抹蝶兒似的身影就朝著他直撲而來。

    「表哥!」

    嬌滴滴的聲調,婀娜的身段,但凡男人都應該很享受這樣的投懷送抱,可是勾魂卻像是在避開洪水猛獸般地連退三大步,硬生生讓冷艷非的熱情撲了個空。

    「表哥……」沒有偷襲成功,她不悅地跺了跺腳,櫻唇嘟囔著,「咱們久別重逢,你干嗎這麼冷淡?」

    矯揉造作,同樣是女人,秦弱水讓人感覺舒服多了。

    嚇,怎麼又想起她來了。

    「我應該多熱情?」被打擾的不悅讓勾魂連笑都懶,他只是冷淡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那眼神冷得像是在看個陌生人似的。

    「好歹我也是你的表妹,不久之後更是你的妻子,丈夫對待妻子應該多熱情,你就該對我多熱情啊!」

    大咧咧的話換來勾魂的不耐煩,對于冷艷非這種一廂情願的說法,他的反應是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

    「我沒答允過成親。」

    「可是姨娘說……你向她要了洛陽之劍,等于答應了要跟我成親。」只消想到自己可以成為武林至尊的妻子,冷艷非的虛榮心就漲得滿滿的。

    一廂情願!

    「我是答應了姨娘要照顧你一輩子,可並不代表我必須娶你。」

    冷艷非美則美矣,可她那種毫不含蓄的模樣跟秦弱水的內斂婉約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要他娶冷艷非,他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平靜。

    「不行,姨娘說你得娶我。」

    驕縱的容顏,驕縱的話語,活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該聽她的。

    「我、不、會、娶、你,永、遠、都、不、會!」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面的斬釘截鐵讓冷艷非臉色倏地刷白。

    「那你要娶誰?」

    「我的娘子我已經找著,回去轉告姨娘,請她快快為你另覓夫婿吧!」

    「不行,你得要娶我。姨娘說,我打出生就注定是武林至尊的妻子,享盡榮華富貴。」

    從小夠人嬌慣這,慣出冷艷非的驕縱,也養成她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性格,從來容不得旁人拒絕。

    「我不會娶你的,我的娘子另有其人。」

    如果說對于尋找秦弱水這件事,他曾經有過半絲的遲疑,那麼冷艷非的出現絕對有助于他下定決心。

    他決定了,要去吧那個女人找出來,弄清楚她的心思究竟是什麼。

    是報恩嗎?抑或是一如聞人所言,她是來偷種的。

    不論她的目的為何,他都絕對不允許她這般任意地出現,再任意地消失。

    再者,二娘不可能善罷罷休,他必須徹底斷了她的念頭,如果要被硬逼著娶像冷艷非那樣的女人,他還不如娶秦弱水,日子可能還會有趣些。

    「你……不可以這樣,我要回去告訴姨娘,說你不守承諾。」熱淚盈眶,被拒絕個徹底,冷艷非跺著腳回去找救兵。

    冷冷瞥了那道匆匆離去的身影一眼,勾魂很清楚,麻煩將至,可他一點也不在乎。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對于薛麗花那個女人,他也有些事想要搞清楚。

    如今,國家大事底定,是該花些時間來處理一下私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19:50

第六章

    「你爹是這麼教你的嗎?」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扉被毫不客氣的推開來,剛一進門,薛麗花便不由分說的數落勾魂。

    那話雖然沒頭沒腦,可勾魂卻很清楚她所指為何。

    「二娘來,有事?」好整以暇地放下書卷,對于薛麗娘這盛氣凌人的模樣,他並未放在心上。

    對于今時今日的景況,他心理早就有所準備。畢竟二娘這麼大費周折地入主暮源居,絕對不可能只是如她所言,是想在他失蹤之時,暫代主人一職,以免府中大亂。

    話雖說的好聽,可心里盤算的應該是另一回事吧!

    「當然有事。」只要一想到方才艷非丫頭哭的梨花帶淚,她就一肚子火。「我問你,你為何對艷非說你不會娶她?」

    只差沒指著勾魂的鼻子,薛麗花仗著自己是長輩,口氣咄咄逼人。

    銳利的雙眸毫不留情地射向她,那眼神中布滿濃濃的不耐。

    「實話實說有何不對?」他言簡意賅地反問。

    從小到大,他對眼前這個二娘從來就沒有好印象,雖然她總是不遺余力地討好他。

    要不是看在亡父的分上,他甚至想將她當成陌路人,哪可能像現在這樣任她在暮源居作威作福。

    「這哪是實話,你難道忘了當初你來找我拿你父親遺物時,答應過我什麼?」睜大眼,薛麗花雙手叉腰,活似潑婦一般地揚高調質問。

    「我倒想聽聽你認為我答應了你什麼?」

    女人,貪得無厭的動物!

    眸中不耐的漸濃,勾魂強忍著想要將二娘轟出去的沖動。

    「你明明答應過我要照顧艷非一輩子,難道你想翻臉不認帳?」

    懊死的,她就知道這男人難以掌握,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他周旋,可偏偏他身後的權勢和財富卻是她所夢寐以求的。

    「我是答應過。」勾魂點頭承認,卻又搶在她開口前,補充道︰「要照顧艷非的方式很多,未必得要是我娶她。」

    「那怎麼行!」

    若是他不娶艷非,將來的一切計劃就通通名不正、言不順了。

    「為何不行?我已經有了想娶的人,若是二娘首肯,我也願意以我之名,替艷非尋得一個好人家。」

    「你要成親了?」乍聞這消息,薛麗花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對。」雖然起初只是想要避免麻煩而考慮起這可能性,可一見她那鐵青的臉色,他突然覺得這主意還真的不錯。

    「是誰?」怒火沖天,薛麗花完全忘了自己身份地質問。

    凝望著她,他薄唇一勾,很大方地說︰「說起來,這人二娘也是認識的,她就是小時候曾被你打得半死的秦弱水。」

    「你說什麼?」臉瞬間成了一片雪白,在聽到秦弱水這三個字的時候,那表情簡直像見到鬼似的。

    貝魂將一切盡收眼底,但卻不動聲色。

    在年紀尚幼時,他就覺得以薛麗花那二姨太之尊,怎麼會跟個小丫頭那般過不去。

    休說那次的毒打,就說後來的好幾次,即使有了他的護衛,弱水也常遭到二娘的為難。

    看來,其中的問題不小。

    眯起深邃的眸子,他心中尋思。

    完全沒有覺察到他的異樣,薛麗花語氣激動地說︰「我不準,那不過是個丫鬟,怎麼配得上你尊貴的身份呢?」

    「不準?」細細地玩味著這兩個字,他發現有人顯然很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我似乎沒有給你權力決定我的親事吧?」他笑問,可那銳利的目光讓人充分地感受到他的不悅。

    「魂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驚覺自己在慌亂間失了分寸,薛麗花忙著要解釋。

    然而勾魂並未給她這個機會,他冷然說道︰「我敬你是我二娘,可不代表我會任你操控,再說當年你貪生怕死,甚至連替我爹收葬都沒有,害我趕回經盜賊肆虐的勾家莊時,已經遍尋不著他的屍骸,只能替他立個衣冠塚,如今仍保你衣食無憂已經是仁至義盡。」

    這話是在陳述事實,也是在警告,若是她再往他身上打主意,那麼他將情面不留。

    「我……」薛麗花試著為自己解釋,只是勾魂已經一回身,不願再多聽她說上任何一句。怒氣沖沖地來套公道,偏偏情勢一轉,搞得自己灰頭土臉,薛麗花心里怒氣難平。

    瞪著勾魂的背影好一會,心知再也討不了便宜,她惱火地轉身離去。

    在與要進入書房的聞人翻雲錯身之際,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得一臉莫名,他抬眼看向勾魂,很好心地不再拐彎抹角。「人找到了。」

    話聲未落,勾魂已然回身,那速度之快讓聞人翻雲咋舌。

    「在哪?」他急問,方才與薛麗花對峙時的不悅,完全拋至腦後。

    終于讓他找到她的下落了。

    「在天水雲間。」

    「果然是他!」

    一切終究是跟瀟瀟公子脫不了關系,他就像是無時無刻會突然冒出來的噩夢,讓人煩不勝煩。

    帶著熊熊的怒火,勾魂躍身飛馳而去,留下一臉玩味表情的聞人翻雲。

    隨風輕揚,一陣陣悅耳的琴聲飄送而來,讓人感受到一股悠閑與自在。

    門兒輕推,秦弱水卻連頭都懶得抬上一抬,兀自撫琴,那種輕忽的模樣仿佛世事皆與她無關。

    「咳!」

    來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偏偏她像是聽而未聞,縴縴十指繼續在琴弦上跳躍飛舞。

    終于,來人不耐地將大掌往琴上一按。

    「弱水姑娘,瞧我一眼不行嘛?」

    「瀟瀟公子願意放了我大哥嗎?」眉眼不抬,秦弱水開門見山地問道,身為花魁時的巧笑嫣然早不復見,此刻在她臉上的是一抹凍人的冰寒。

    「只要你們兄妹願意為我做事,別說是自由了,就算你要的是天上的星兒,我也會為你摘下。」

    臉上掛著一抹瀟灑笑容,瀟瀟公子折扇輕搖地撒著餌,期望魚兒能吞下,可誰知秦弱水不但沒有如其他女人般地喜上眉梢,表情反而更加冷淡數分。

    這徹底地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對勾魂的妒恨更是沖上心頭。

    是絕色,可卻屬于那個該死的男人,那道貌岸然的男人究竟憑的是什麼?

    恨啊!

    「聽說,他要成親了。」他突如其來地說道,要她死心。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秦弱水只是淺淺地揚起一抹笑,誠摯地說︰「那很好。」

    他已經立業,現在成家,理所當然。

    「你不在乎嗎?你肚子里甚至懷著他的孩子。」瀟瀟公子咬牙切齒地提醒她。

    在那場混戰中,他留下她和她大哥的命,是顧念舊情,也是認為他們還有利用的價值,不過,在他請大夫來替昏迷過去的她診治時,卻發現她竟已有身孕,別人或許以為她人盡可夫,懷的種也不知是哪個男人的,但與她相交數年的他,可是萬分清楚其中內幕,所以她肚里孩子的爹是誰,他再清楚不過!

    秦弱水輕緩地搖了搖頭。雖然有些不舍,但是以勾魂今時的身份和地位,是該找個足以與他匹配的女人陪伴一生。

    「對他而言,我不過是個意外,孩子也是。」她很清楚,不會自欺欺人。

    她更清楚的是,這男人留著她的命,其實是想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打擊勾魂。

    只不過他這樣機關算盡,到頭來只怕是失望了。

    在勾魂的心目中,她可是一個膽敢暗算他的女人,若真有再相見的一天,恐怕他最想做的便是掐死她吧!

    「你肚子里的孩子終究是他的血脈,我不相信他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

    對于這一點,他倒是胸有成竹。

    「為什麼這麼恨他?」恨到趕盡殺絕,拼著五大家族的勢力也要跟當今朝廷作對?

    「因為他該死!」風流恣意的俊臉在提到勾魂時竟顯得猙獰,由此可見,那恨意有多深。

    「一個人之所以該死,絕對會有個理由。」

    她想知道,很想。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幫他化解。

    畢竟行走江湖能夠少個敵人,他的生命分保障。

    「他玷污了我妹妹卻不願負責,害的我妹妹芳華正盛就含恨離世,這理由難道還不足以讓我殺了他嗎?」

    瀟瀟公子說的咬牙切齒,顯見那恨依然日日夜夜在他心里糾纏著。

    「不可能。」幾乎連思索都不必,聽見他所說的話,秦弱水連一絲絲對勾魂的懷疑都沒有。

    「你憑什麼這麼說?」

    當年,他也一直相信勾魂的為人,他們甚至還曾經同拜一個師尊的門下學武,名為師兄弟,其實更似兄弟。

    可事實證明,是他的引狼入室害了親妹妹。

    這幾年來,只要一想到妹妹臨死前那含冤帶恨的眸光,他就恨不得將勾魂大卸八塊。

    「因為他是個驕傲的男人,所以做不出來這種事。」

    瀟瀟公子只怕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所以才會相信勾魂會作出這樣的事來。

    「空口無憑。」

    「若他真的是無辜的呢?」

    「那麼自然恩怨一筆勾銷。」瀟瀟狀似大方地表示,但隨即問道︰「可假使你不能證明他是無辜的,你願意答應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嗎?」

    「瀟瀟公子難道忘了我正懷著你恨得男人的孩子?提出這種條件,不覺得荒謬嗎?」何況,她雖然對勾魂有信心,可是她和大哥現在被困在這里,倚福安又被滅了,如何去找證據?

    「我當然沒有忘記你肚子里懷的那男人的孩子,不過,把原本屬于那男人的東西奪走留在我身邊,我倒覺得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

    「如何?」他走上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頜,「只要你答應了,我甚至還可以放走你大哥呢,留在我身邊吧,我保證絕對不傷了你……」和肚子里的野種。

話語未畢,忽而破空飛來一道人影,阻擋在前的窗欞變成一地的殘末。

    「你敢答應就試試看!」怒目熊瞪著瀟瀟公子放在她下頜的手,那深邃的眸子冒出讓人不能忽視的火光。

    「你……」怎麼會來?

    她還沒有機會把問題問出口,只見勾魂快速出了手,動作祖魯地將她旋至他身邊。

    「有什麼恩怨,你直接找我便是,不必算到這個跟我無親無故的女人身上。」

    一句冷然話語讓秦弱水的心頓時如墜萬里深淵中,一向堅強的她竟輕易地因為他這句話而眸閃淚光。

    「無親無故嗎?」對于他的說法,瀟瀟公子冷嗤一聲。換成是他,對一個無親無故的女人,可不會急于保護。

    瞧瞧他那護衛的姿態,要說他不在意秦弱水,真是睜眼說瞎話。

    「對,無親無故!」

    「那她肚里的孩子,也跟你無親無故嗎?」既然人都找上門,要想再留下秦弱水大概也不可能了。

    他的話宛若雷電乍現,震得勾魂與秦弱水皆是一陣的心驚,秦弱水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環住自己的肚子。

    「這不關你的事。」震撼之後,勾魂語氣更加冷凝。「你有什麼怨恨,直接沖著我來便是。」

    「如果我說,讓出你身側的女人,一切恩怨便就此彌平呢?」瀟瀟試探地問,想知道秦弱水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做夢!」想都沒想地,勾魂拒絕了他的條件。

    「那你又想要怎麼償還我妹妹的血債呢?」瀟瀟公子頓時眯起眼。

    「我從來沒有欠過令妹什麼,為何要還?」他就不懂,明明他從來都沒做過的事,為何這男人一定要栽在他頭上?

    他與朱雀兒不過是兩面之緣,說什麼玷污她的清白、欺騙她的感情,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該死的,你竟然還敢否認!」瀟瀟公子冷凝低喝,心中怨恨驟起,恨不得立時出手取了他性命。

    「既然我沒做,為何不能否認?」雖然他懶得為沒做過的事費唇舌,但面對瀟瀟的窮追猛打,委實也感到累了,破天荒地再次重申。

    「是啊,瀟瀟公子,你口口聲聲地說,勾魂欺騙了你妹妹的感情,玷污了她的清白,你又有何證據呢?」

    被鉗在他身邊,乖乖地聽了好半晌,可到了這會,秦弱水還是忍不住插嘴。

    理所當然地,她得到勾魂一個怒瞪。

    面對那凌厲的目光,向來不是弱者的她頓時乖乖得像只小綿羊,縮了縮肩。

    「你閉嘴!」勾魂咬牙低喝,緊抿的唇活像要噴出火來。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像是在他的怒火中澆了油,讓他的怒火更盛。

    「我的意思是……」

    就是搞不懂,她干嘛每次都要強出頭?上回也是,她使計推他進密道,結果自己沖去面對危險。

    她究竟是在想什麼啊?

    難道她就不能像個尋常女人一樣,乖乖地躲在男人身後嗎?

    想著想著,想要吼人的沖動在他胸口快速醞釀著,然後瀟瀟公子的舉措成功地讓她逃過被獅吼的一劫。

    「啪」的一聲,一陣綠光在眼前閃過,勾魂倏地伸手一截,一塊通透碧玉便呈現在兩人眼前。

    定楮凝目,秦弱水見著那塊玉佩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氣,震驚地喃道︰「怎麼會呢?」

    「這是雀兒臨死前緊握在手中的,你敢否認這不是你所有之物嗎?」

    要不是有了這塊定情玉佩,雀兒怎麼會死心塌地地相信勾魂對她也是有情。

    現在這負心薄情的人倒好了,推得一干二淨,簡直是令人恨到心坎里。

    「這東西是我的。」家傳玉佩,他沒啥好抵賴的,只是這東西為何會到了朱雀兒手中?

    以前他懶得理會,是因為他認為瀟瀟公子是無理取鬧,可如今瞧他拿出真憑實據,倒也讓他不得不認真思索其中原由。

    「那麼你便是認罪嘍?」

    憤恨眸光激射,瀟瀟公子一聽勾魂承認玉佩是他的,立即凝氣于掌,只待勾魂點頭,便要取他性命。

    想也沒想地,一見瀟瀟公子渾身上下散發著殺氣,秦弱水立刻趁著勾魂不備之際掙脫他的鉗制,閃身而出,雙手大張地護在他身前。

    「僅憑一塊玉佩,怎麼能夠定人之罪呢?」

    「你給我回來!」勾魂氣結低吼。

    瞪著眼前那縴弱的身軀,他真的搞不懂她那顆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什麼?

    她以為自己很強、很厲害嗎?

    只怕那瀟瀟公子一掌便足以將她打飛個十里地,而她竟然這樣三番兩次毫不猶豫地想要以身為他擋住危難。

    「你還有何狡言?」見勾魂像是捉小雞似的將秦弱水拎回身後,瀟瀟公子的不悅更盛。這樣保護的姿態,應該是屬于他的小妹的。

    「一個月內,我會給你答案。」不如以往般那樣懶得理會,勾魂給了句承諾。

    人家已經拿出他的家傳玉佩說是定情之物,他有那個責任得給人家一個答案。

    瀟瀟公子也不嗦,畢竟他要的也就是一個交代,「好,我等你的答案。」

    「走!」扯住秦弱水縴細的手臂,勾魂轉身便要離去,誰知她卻不願跟他走。

    「我不走!」

    不走,還想留在這里做客嗎?

    這女人總是能夠輕易挑起他的怒意啊!

    意識到他眸中所散發出來的熊熊怒火。她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大哥還在瀟瀟公子手里,我怎麼能夠離去呢?」

    「交給我。」簡單的三個字,勾魂沒有多說,但那語氣中的堅定卻是種應承。

    「可是……」秦弱水還想說話,但他不再給她機會,不由分說地牢牢扯住她的手臂,拖了就走。

    不是炎炎夏日嗎?

    怎麼她卻覺得周身泛起一陣陣的冰寒啊?

    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之後,終是受不了這窒人的寂靜,秦弱水試圖想要開口。

    「我……」櫻唇才開,便遭到一陣炮火猛烈的狂吼。

    「你閉嘴!」

    被他這麼一吼,縴頸忍不住一縮,心中對他有些畏懼,可有些話她又不能不說。

    「我只是……」再次試著想要和他說道理,可他依然不給她這個機會。

    「還想怎麼樣?你知不知道你的舉動有多麼任意妄為,我真搞不清楚你的腦袋瓜子里在想些什麼?先是下了藥讓我失去記憶任你擺布,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了,剛才我要帶你走,你還想留在那個恨我入骨的男人身邊,你……」

    愈說勾魂就愈氣,平時的沉穩與干練全然不知所蹤了。

    現在的他就像是頭暴跳如雷的熊,要不是暮源居建的還算牢靠,還真很怕這屋頂要被他的暴吼給震垮了。

    「我……」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一陣怒氣狂飆之後,勾魂回到現實,臉色鐵青地問。

    「你放心,這孩子我不會麻煩你的。」

    終于有了開口的機會,秦弱水立即把我機會忙不迭地表示。

    放心?

    最好他能放心!

    「你說什麼?」銳利眸子倏地眯起,向來渾厚的嗓子往上揚了幾分,可以聽出他的激動。

    「一開始我就沒想要打擾你生活的,所以腹中這個孩子我不會麻煩你的,我會一個人好好地生養他。」

    好個不麻煩!

    怒極反笑,勾魂鐵青的臉色驟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魅人的淺笑。

    看他笑了,秦弱水以為他氣消,也跟著揚起嘴角,可唇角才揚起,勾魂的大掌已經重重地拍在桌旁的幾案,「砰」的好大一道聲響。

    原來,他的笑是騙人的。

    「有本事你就再說一次!」薄唇緊抿,一字一句都像是自牙關中迸出來似的令人輕顫。

    「我……」不敢說了。

    雖然不懂為何他要這麼生氣,可是她真的沒有勇氣瞧他一眼,更別說再說一次。打小,她就沒見過內斂的他這般將怒火形之于外,但這回,那怒焰竟囂張得炙人。

    「你很行嘛!」咬牙切齒啊!

    這女人真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反倒是把自己當成一個男人,柔弱的雙肩竟想扛起一切。

    要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門兒都沒有!

    「我只是不想你為難而已。」她試圖替自己解釋,可成效不彰,反而有種火上澆油的感覺,因為他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語益發鐵青起來。

    「是誰給你權力替我決定一切的,我的事由我自己決定。」

    受夠她總是在他不知情下做出每一個決定,這次她休想再這麼操控著他。

    看著他那不停歇的怒火,秦弱水無言,冰雪聰明的她頃刻間已經知道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一個月之後,咱們成親。」

    撂下這句話,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昂然地邁著大步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20:20

第七章

    成……成親!

    她聽錯了吧?!

    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望著眼前不斷地被送進房里來的珠寶首飾和綾羅綢緞,秦弱水簡直傻了眼。

    他是認真的嗎?

    不可諱言地,當這樣的臆測沖上腦門,她的心的確是涌上一陣陣的狂喜,可隨即另一道顧慮掩去了那陣狂喜。

    望著眼前像座山的珠寶首飾,最後她的目光停在那繡著細致鴛鴦的嫁衣上。

    情不自禁的,她忘情地往前踏上數步,伸手輕撫著那火紅艷麗的嫁衣,心情一陣激動翻騰。

    這幾乎是她打小到大的夢想啊!

    或許從勾魂救了她,甚至不顧身份,大方地提供懷抱讓她安眠起,對于這個救她性命的大哥哥,她就有了眷戀。

    當年若不是他,這世間早沒了她秦弱水。

    抬手,將那細致嫁衣放至頰邊輕摩,那泛起的溫度宛若勾魂曾經給她的溫暖。

    能擁有嗎?

    真的可以嗎?

    美夢由來最易醒,一個惡狠狠的巴掌忽至,硬生生甩去她腦中那讓人如痴如醉的景象。

    「壞事的丫頭。」薛麗花目光含憎地罵道。聽聞勾魂幾日前帶回他的新娘子,今日她好不容易覷得機會來到勾魂的院落,就見秦弱水抱著原該屬于艷非的嫁衣,一時怒上心頭,二話不說沖上前去,揚手就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一掌打破她的美夢,秦弱水自迷幻中清醒,不顧淌血發疼的唇角,她抬眼,望見眼前人,愕然。

    本以為今世不會再見,沒想到一個貪求,竟牽引出這麼多不該出現的人、事、物。是命中注定的糾纏嗎?

    「滾離暮源居,這不是你有資格來的地方。」

    一如當初在勾家莊一般,薛麗花對于秦弱水依然毫不客氣地驅離。

    怔怔地望著那雖然遲暮但依然風韻猶存的臉龐,秦弱水的心中其實有著濃濃的不解。

    「為什麼恨我?」

    麗質臉龐上難得浮現怒容,她本要自己遺忘,如今再面對,這才發現遺忘究竟有多難。

    「住口!」冷冷一喝,半點情分也不留,那冰寒的神態與面對冷艷非時完全不同。「你以為你是什麼?當年若不是我一時心軟,今日怎會讓你有機會來破壞我的大事呢?」

    「所以在你心目中,我沒有一丁點的重要嗎?」秦弱水冷然問道。

    其實她知道答案的,從她對她的種種作為,心中早已了然。

    可終究是放不下,所以才要聽她親口說出,她的話足以斬斷她們之間的一切。

    「沒有!」毫不猶豫的決絕。

    秦弱水勾勒出一抹燦燦笑容,可她的心卻在滴血。

    怎麼還會有期待呢?

    傻呵!

    其實,早在她年幼,她為了不讓她壞事,想要硬生生將她鞭打致死,她就該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麼我與你也無話可說,你走吧!」

    「你膽敢命令我?」杏目圓睜,薛麗花怒意更甚。「就憑你這卑賤身份嗎?」

    「滾!」暴喝一聲,秦弱水雙拳緊握,不想再多聽一句她那冷血的言語。

    「你……」沖上前,再次一巴掌打偏她白皙的臉龐,一道艷紅的掌印乍現。「我警告你,不準你這賤蹄子搶了艷非的夫婿,我要你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有客氣過嗎?」

    秦弱水冷冷一問,如果說她對艷妓之名嫁給勾魂還有任何的猶豫,無疑的,薛麗花的冷血讓她再也顧不得一切。

    「我會嫁給他,替他生子。」

    「別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如果你執意要嫁給他,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忿忿然說完,薛麗花拂袖而去。

    眼神含悲地望著那婀娜的身影,秦弱水的淚無聲的落下,一滴跟著一滴……

    陳年往事。

    既已陳年,誰有那個耐心再將事情給抽絲剝繭掀出來呢?

    偏偏有人就犯傻,從來不曾見他在意過,如今卻莫名其妙地在意起來。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我說那種陳年往事真有那麼重要嗎?」令狐魄伸手兜弄著懷中的寶貝彩蛇,閑涼地問道。

    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旁人說啥都不打緊!

    貝魂以前不都是這麼說的,現在干嘛又這麼在意起來,莫非有什麼把柄被人捉住了嗎?

    當這樣的臆測閃過腦海,令狐魄原本無神的眸子突然亮了起來。

    柄已復,時時待在這京城中,真的悶得緊,他多想找點事來玩玩啊!

    「你是不是之前沒說實話,其實你真的有去招惹人家?」雖然可能性很低,不過還是忍不住探問。

    要不然太平日子不好過,非要這麼翻天覆地地找答案,這不像是勾魂會做的事。

    「你覺得可能嗎?勾魂一向自律,多少主動投懷送抱的鶯鶯燕燕他連眼都不瞄人家一下,他會有那個心思去采花?」

    軒轅極天利眼微掃,對于令狐魄那種少根筋的個性著實有些受不了。

    「那不然人家為何一口咬定是他?」三年了,瀟瀟公子幾乎是陰魂不散地追著勾魂跑,這次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本來,我也以為只是單純的誤會一場,可是這次瀟瀟公子卻拿出我的祖傳玉佩,一口咬定是我送給他妹妹的,所以我才覺得這次件事不單純。」

    說得出口的理由是這個,那說不出口的理由呢?

    其實,他這般堅定地想要解決,也是怕對他懷有怨恨的瀟瀟公子會再找機會利用秦弱水來要挾他。

    「只是這樣嗎?」

    向來心眼極為細膩,聞人翻雲深信事情絕對不如好友所說的這樣單純。

    他是不知道到底發生啥事,反正事有蹊蹺。

    不過,他並不介意先解決瀟瀟公子這樁渾事,也免得他時時刻刻朝著勾魂放冷箭,防不勝防。

    「那你想怎麼做?」

    「能拿著我家祖傳玉佩的絕非外人,所以……」

    「你那個心懷不軌的二娘絕對是頭號的可疑人物,我看就先從她下手吧?」聞人翻雲開口建議。

    「嗯!」

    「這件事我會吩咐下去,你靜待我的好消息吧!」軒轅極天爽快應承下來。

    貝魂點頭,既得好友承諾幫忙,他轉身就要離去,卻在邁過門坎之際,驀地回頭來,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提起,「對了,我要成親了」

    三個平時處變不驚,堪稱頂天立地的漢子聽到他的話,頓時全是一副瞠目結舌的傻樣。

    「你、你說什麼?」所受驚嚇顯然不小,就連一向最沉穩的聞人翻雲也結巴了起來。

    他們的蠢樣徹底滿足了勾魂,他揚唇一笑,繼續開口說道︰「還有,我要當爹了。」

    那模樣,驕傲得很。

    「是誰?」三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問,但心中卻早已有數。

    「秦弱水。」

    丙真是她,不過,為什麼?

    「她又對你使了什麼妖術嗎?」令狐魄可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上回那忘魂散他還玩得不過癮,這回他倒想看看那女人是用什麼讓他的兄弟點頭。

    「我不是說了,我要當爹了嗎?」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聽人說話?

    「就因為這個?」軒轅極天反應冷淡地問道。

    這事難保不會是一場騙局吧?

    再說,那女人是什麼出身,就算真有孩子,也未必是勾魂的種啊。

    「我倒覺得這個理由很充足。」勾魂很認真地說。

    「好,就算她有了身孕,那腹中之胎也未必是你的吧!」對于秦弱水曾經有過有設計和身份,難保這不是栽贓嫁禍。

    軒轅極天對于兄弟被設計事依然耿耿于懷,自然也對秦弱水存著很大疑慮。

    再加上那總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瀟瀟公子,這事萬萬不可等閑視之!

    「那孩子是我的。」勾魂說得肯定。

    「你憑什麼這麼認定?搞不好她連懷有身孕都是假的,目的只是在脫責。」兩道劍眉挑起,軒轅極天顯得不以為然。

    「她不會騙我。」

    「那可難說,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是在撥弄著什麼如意算盤。」

    「她不會!」這點勾魂倒是堅持,對于軒轅要天那口口聲聲的懷疑,他甚至怒氣微揚。

    眼看著兩人之間形勢緊繃,聞人翻雲終于開口,意欲阻止這場沒必要的紛爭。

    「有沒有身孕,只消讓魂一把脈便知,至于是不是另有陰謀,我倒覺得咱們不妨靜觀其變。」

    「哼!」冷冷輕哼,勾魂不再言語,回身欲去,但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如果各位有時間話,應該不介意去幫我救個人吧?」

    「誰?」

    「秦弱水的大哥,人在天水雲間。」

    好簡單的答案,但卻那樣讓人驚訝。

    貝魂向來不輕易求人,他一向秉持凡事自己來的精神的。

    如今竟然為了秦弱水出口向他們這些人求助。

    相信,付出!

    而且都是為了同個女人。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勾魂這次只怕真的載了!

    「是誰傷了你?」晶瑩剔透的臉硬生生多了一道血紅的大巴掌,很難不被人發現。」淡淡的,秦弱水沒將薛麗花來鬧的事說出。

    縱然那人對人她不仁,她還是顧念舊情。

「呵!」輕輕淺笑,勾魂抬手輕撫著她臉上的紅腫,那舉措溫柔而誘人。「告訴我,怎麼傷的,會在臉上傷個大巴掌印?」

    「不過是小傷,過兩日便好了,不需深究。」別過頭,她拒絕為他的笑容所迷惑。

    伸手挑起她下頷,逼她轉過頭直視著自己,這才開口,「我有沒有說過,我最討厭人家騙我?」

    前一次,他姑且念她初犯,也念在她肚里的孩子的份上饒過她,可那並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欺騙。

    「我不想說。」

    那是個很長,而且很傷人的故事,不說也罷。

    銳利的眸子看透她清澈眸間的哀傷和悲痛,兩道斜飛入鬢的眉微挑,他的心竟奇異地為著她這樣的情緒隱隱泛疼。

    她怎麼了?

    為什麼感覺起來這麼哀傷?

    突然,他好渴望撫平她的傷痛。

    「是嗎?」清淺呢喃劃過秦弱水的心田,讓她的心微微一顫。

    仰首,她主動送上紅唇,因為不知怎麼說好,只好通通都不要說。

    佳人投懷送抱的舉動讓他知道她不會說,但,無所謂,她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這暮源居就這麼丁點大,誰有這個膽子動她,他心里會不清楚嗎?

    沒立時發作,完全是因為他心中存有疑問。

    為什麼二娘對于她仿佛很有意見,從小廣是如此,這回甚至還不顧他的怒氣硬生生地甩她巴掌。

    而弱水明顯是在包庇她,為什麼?

    她們之間,究竟存在什麼秘密呢?

    「專心一點。」她臊紅著臉,軟言要求。

    因為總是將他放在心中,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秦弱水都心知肚明,為了不讓他深思下去,她忍不住地開了口。

    「哈哈,面對佳人的如此要求,勾魂朗朗縱笑。如佳人所願呵!

    反正,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以前只是他沒心思理會那麼多,就連朱雀兒的事也一樣,而如今國家大事已成,他將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搞懂這些事情。

    要不然,每次都是她拼了命為他做盡一切,這怎麼行呢?

    她可是他孩子的娘啊,他自然也要替她做些什麼,才說得過去吧!

    眼中帶著濃濃的怯畏,冷艷非望著眼前那一顆顆色彩艷麗的結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液。

    「姨娘,這樣好嗎?」饒是她再天真,都知道若是在這關頭動了秦弱水這女人,只怕表哥絕對不會善罷罷休。

    「要不是除掉她,你以為你還能獲得你表哥的心嗎?」她當然還有別的辦法,不過除掉秦弱水是誓在必行。

    「姨娘好像真的很討厭她呢!」從不曾見過慈藹的她有過這樣的猙獰神情,冷艷非天真地說著。

    「那丫頭總是壞了我的好事,何況這次若不鏟除她,你想成為勾魂的妻子,終生無望。」

    當年,她本已快要取得勾常天的信任,要不是那丫頭壞事,她相信至寶凝血玉環早就為她所有了。

    「姨娘,可要是殺了她,表哥會善罷罷休嗎?」

    「這個你放心,姨娘早就想好一切!」薛麗花冷冷勾唇。這次她要斬草除根,而且也已經準備好對付勾魂的法寶。

    只要小小一只可供驅使的蠱蟲,就算他有著絕世的武功,只怕也得聽命于她。

    這個方法當然是招險著,因為她可沒忘了那個人稱一代鬼醫的令狐魄,幸好這蠱毒不好解,得要有那東西才行,為了她和艷非的未來她只能賭上一賭了。

    她算計了這麼久,絕對不能就這麼功虧一簣。

    就算不能得到凝血玉環,勾魂的所有身家也夠本了。

    棘手嗎?

    雖然結果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可倒也不至于讓他束手無策。

    「你打算怎麼辦?」

    「不打算怎麼辦。」只差沒兩手一攤,勾魂閑適得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聞人翻雲方才所說的那些事。

    「你的意思是,繼續讓她胡作非為?」聞人翻雲真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該是這樣的!

    以勾魂的性子,那女人甚至應該活不到見著明天的太陽才對。

    畢竟她很可能是殺了勾魂一家門的元凶耶!

    「你以為她會承認嗎?」那女人能夠蟄伏在勾家十幾年,絕對不是個易與之輩。

    只是,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會讓她甘心蟄伏在勾家這麼多年,就連他爹走了之後,都不願離去……

    究竟勾家有什麼是她想要,卻還沒取得東西嗎?

    「我想,她現在的目標應該會是你和秦弱水。」聞人翻雲道出自己的臆測。

    薛麗花一直要勾魂迎娶冷艷非,無非是想在勾家爭得一席之地,本來他們都以為是為了勾魂的財產,如今看來,似乎不是如此,那麼勾魂要娶別人,她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嗯!」點點頭,他是不擔心薛麗花能動他分毫,但……「聞人,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嗯?」聽聞勾魂的鄭重請托,聞人翻雲不得不感到詫異。

    他這個兄弟,幫人向來跑第一,但是開口有求于人,還真的是遇上秦弱水才一再讓他破了戒,所以,雖然不知道他要拜托他什麼事,可絕對跟秦弱水脫離不了關系。

    丙然!

    「不論將來發生任何事,你願意替我保弱水母子周全嗎?」他唯一的掛心。

    「所以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卻為了秦弱水對我開口求助?」真是轉性了,他這個好友。

    「是的。」堅定而毫不遲疑地點頭,即使迎著聞人翻雲那不贊同地眼神,他不曾改變心意分毫。

    要揪出薛麗花的狐狸尾巴這計劃中,他唯一憂心的,便是怕那女人又干出什麼傻事。

    「她對你很重要?」既受重托,小小刺探一番並不為過吧!

    「我已經開了口。」意思是那答案應是不言可喻。

    「愛上了?」聞人翻雲再問。

    「愛不愛很重要嗎?」只知道自己欠得不少,托人護她不過是最基本的。

    聞言挑眉,對于勾魂死鴨子嘴硬的個性,聞人翻雲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從不為自己的事情請托,然而關乎她事總是如此慎而重之,那不是愛是什麼?

    「倒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你的答案關系我用力的程度。」

    既是奸商,當然有辦法三言兩語之間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這種逼迫除了好奇,更多的是對兄弟的關心。

    「你……」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對于他這種三言兩語便想刨心的舉措,頗是不以為然。

    貝魂抿唇不語,但聞人翻雲的話卻在他心中放肆地翻轉起來。

    愛嗎?

    這字眼未免太過沉重。

    或許說在乎更為恰當些,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為她那些笨得可以的行為生氣,而且心疼!

    那女人難道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嗎?

    薛麗花那女人那樣對她,她居然該死的忍了下來。

    因為那女人曾經是她的義母!

    「所謂周密要如何周密?我對她的保護本就視你對她的在乎程度而定,你可別忘了,我是個奸商,奸商一向錙銖必較。」

    朗朗笑談,聞人翻雲擅長于輕松言談間逼人入甕。

    「她是我孩子的娘。」這樣應該夠了吧!

    「隨便一個女人也能是你孩子的娘。」生孩子這種事可也不是只有秦弱水一人能做,只要勾魂想,這世間多得是沒名沒份也願意替他生孩子的女人。

    「她替我做過很多事,我不喜歡虧欠。」啟口,再給了好友一個理由,偏偏聞人翻雲不是普通人,兵來將擋。

    「心甘情願,我想她並無要你回報之意。」

    「你……」兩道劍眉幾乎連成一線。今兒個聞人怕是鐵了心想要逼出他的真心實意了。

    「兄弟!」感受到勾魂的怒氣,聞人翻雲大掌攀上他厚實的肩頭,挑明了說︰「承認在乎她、愛她真有那麼難嗎?」

    就算是英雄,也可以有繞指柔的時候吧!

    般不懂這些人干嗎都要奉行死鴨子嘴硬的最高指導原則?

    一如軒轅,一如勾魂,全都一個樣。

    「問題是我應該不愛啊!」勾魂翻著白眼喊冤。愛是什麼?他或許在乎,但愛他不知道。

    「應該?」噙起一抹奸笑,聞人翻雲緩緩回味這兩字。

    不愛,才真是見鬼了!

    要是真的不愛,向來心靜如水的他,怎麼會因為秦弱水而怒氣翻騰,甚至還為了她願意去翻出那結陳年的往事……

    嘁!

    「好吧,不逼你了。反正你繼續自欺欺人好了,別到頭來後悔便行。」

    暫時放過,不代表他會任由勾魂這樣自欺欺人,他可是聞人翻雲,自有辦法能讓他這個兄弟認清楚自己的心意。

    呵呵!

    他想薛麗花應該是一步好棋,就任她放手地為所欲為吧!

    他向來可是使棋的高手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20:45

第八章

    陽光燦燦,花香鳥鳴。

    懊留下嗎?

    雖然義母對她不仁,可她真能不顧一切嗎?

    嘴里雖然說得堅定,可她從來都不是個冷硬的人,要不然當年被大哥尋獲時,她也不會苦苦替薛麗花求情,讓大哥放過她。

    況且,對義母來說,她可是她的背上芒刺,是時時想要除之而後快的,以前只有命一條,可以跟她賭,如今多了腹中的胎兒,她是不是該為了他的安全而退讓,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

    只是,就算她想,憑她一個人是要怎麼順利離開守衛森嚴的暮源居?

    「唉!」長長地一嘆,心中思緒萬千,讓弱水便是連賞花的興致也沒了。

    眼驀地一抬,在耀然刺眼的陽光中驀地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麼會?

    傻愣愣的,她連眼都不眨一下地直盯前方看著。

    是真的嗎?

    雙腳像是有意識地向前邁著,卻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階檻就要絆著她的腳。

    「啊!」等她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可能會危及腹中胎兒,已經來不及再穩住身形。

    只見縴弱和身軀搖晃數下,眼看就要摔倒,不遠處急竄而來一道身影,將她穩穩地護個正著。

    「你就不能小心些嗎?」真的很難平心靜氣,勾魂一開口,便如獅吼。

    「喂,對她客氣一點。」幾個踏步走近他們,向來就對他不滿的秦紹安一見到他的怒吼秦弱水,立時不悅地板起臉。

    「關你屁事。」一顆心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勾魂說起話來也跟著粗魯很多,那躁然的模樣跟他住日沉著穩重的樣子完全不同。

    「你別氣,大哥沒有惡決。」見他氣怒,秦弱水很自然地將自己的縴手搭上他的心口,輕輕拍撫。

    不知怎麼的,勾魂胸臆之中的熊熊的火氣竟慢慢消退,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謝謝你救了大哥。」

    想以大哥作為人質的瀟瀟公子絕對不可能輕易放人,所以大哥現下會出現在這里,肯定是他費了許多心思後的結果。

    「謝他干嗎?我會被瀟瀟公子留下來做人質也是拜他所賜!」

    他這個笨妹妹為人家付出那麼多,還只會呆呆地被人吼,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滿肚的火。

    「大哥!」秦弱水不贊同地呼道,不讓兄長再說下去,畢竟要不是大哥去綁架他來,她又抵抗不住私心地將他留在身邊,這後來的一切也不會發生。

    也是因為這樣,今日他願意出手援救大哥,她心中更是滿滿的感激。

    「謝什麼,你大哥說得也沒錯,瀟瀟公子會針對你們兄妹,我的確責無旁貸,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查出當年是朱雀兒買通我的一個下人,為她偷去我的家傳玉佩,想以此逼我跟她交往,沒想到那下人見她姿色不凡起了歹念,朱雀兒拚死抵抗才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人我已經找到,而且交給瀟瀟公子了。」語氣雖然平淡,其實,當她言笑晏晏地向他道謝時,他的心是滿足的。

    事情真相會是這樣,他大感意外,但總算可以擺脫瀟瀟公子無止境的糾纏,也確保他們母子倆不會再被瀟瀟公子拿來威脅他,只是此刻他竟分不清楚,他真正在意的,究竟是她肚里的孩子,還是她呢?

    一針一線,秦弱水仔細用心地繡下自己對腹中胎兒的愛。

    這是勾魂的孩子,她心愛的男人的孩子……嘴角微微揚起的是滿滿的笑意。

    突然間,她的笑意垮了。

    這曾是她夢寐以求的向往如今成了真,她心中卻有股強烈不安。

    真的可以嗎?

    雖然除了那日來甩了她一個巴掌,義母便沒再來找她茬,可是,她會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嗎?

    而且,她其實很清楚,勾魂之所以娶她,是因為她肚中的胎兒,這樣沒有情愛甚至摻雜怨怒的婚姻,可以長久嗎?

    思緒間,門被人緩緩地推了開,乍見出現在門扉後的人影,秦弱水忍不住地輕嘆了口氣。

    丙然,還是來了。

    「姐姐,我可以進來嗎?」冷艷非怯生生地問道。

    「請進吧!」來者只怕不善,不過終究是客,而且她也想知道冷艷非要跟她說什麼,她相信是薛麗花授命她來的。

    「謝謝姐姐。」冷艷非感激地一福。

    秦弱水眼尾一使,身旁伺候著的丫鬟隨即步上前去拉開門,迎鄰貴客。

    沒想到迎進來的,卻不知冷艷非一人,還有身後那一長串個個捧著佳肴的丫鬟們,她們魚貫地將手中的佳肴布上桌。

    冷眼望著眼前的盛宴,秦弱水心中漸漸清明起來。

    原來義母還是想趕盡殺絕。

    「冷姑娘特來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我……我……」冷艷非雖然任性,但卻單純,心中一有事,就連說起話來也是吞吞吐吐的。

    「嗯?」

    深吸一口氣,冷艷非一鼓作氣地說出來,「因為過兩日便是姐姐與表哥的成親之日,我不想待在這里觸景傷情,所以決定明日就要離去,今天特地過來跟姐姐說上一聲。」

    「離去?」這樣的答案其實讓秦弱水心中很是驚詫。

    是虛?是實?

    她眯著眼打量那張還含稚氣的俏麗臉龐,卻不語。

    終究冷艷非先沉不住氣,抬手輕緩地斟上兩杯美酒,然後朝著秦弱水舉杯,那手甚至還微微發著顫。

    唉,看來是酒中有毒啊!

    淺淺勾起一笑,秦弱水不端酒,而是拿起方才丫鬟倒的香茗,「腹中有胎兒,不宜飲酒,我就以茶替妹子餞別吧!」

    「這……」冷艷非稍稍遲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趕忙舉杯。「姐姐,往後你可得好生照顧表哥,好嗎?」

    是入戲太深嗎?

    話說得這麼情真意切,幾乎看不到任何的造假,那真誠的交代倒是讓有著戒心的秦弱水也瞧得有些傻眼。

    「我會的。」

    「嗯!」點了點頭,冷艷非仰首飲盡弓中醇酒,但酒才一下肚,人便突然軟倒在地。

    突然發生這樣的情況,秦弱水顧不得心中的警戒,一個箭步地搶上前去,扶住她。

    電光火石間,只覺手背泛起一陣劇痛,她抬眼,瞧見冷艷非手中拿著一根金針刺向她。該死的,著了道。

    心中一陣急怒,她氣自己大意,也擔心腹中胎兒陪她命喪九泉,不由得憤恨地看著冷艷非一眼。

    「姨娘說了,不能讓你搶走表哥,所以……」終究只是天真心性,做了下毒這等的壞事,又被秦弱水一瞪,她頓時有些慌了,訥訥地解釋。

    「你以為你們這樣就能如願嗎?」

    以勾魂的性情,若是她死了,他也絕對不可能會如薛麗花的願,迎娶冷艷非為妻的。

    「姨娘說她有辦法讓表哥聽話。」

    怎麼個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但姨娘說得自信十足,所以即使隱隱覺得不妥,她還是照做了。

「你……」她果然夠狠!

    聽到冷艷非的話,秦弱水心中更急,一陣氣血上涌,一口腥甜就這麼子胸口急涌而出。

    血霧迷蒙了她的眼,跟著她下腹泛起一陣陣的疼痛。

    秦弱水勾唇而笑,可那笑卻讓人感受到一股無言的沉痛。只怪自己一時婦人之仁,一直念及舊情,不拆穿她的真面目。

    現在不只她和腹中無辜的孩子要賠上性命,就連勾魂也要因為她的愚昧付出代價。

    早知如此,她寧願死在那些盜賊手中,薛麗花雖然救了她收她為義女,不過是想在勾家莊安插自己的心腹,她甚至還刻意騙勾老爺自己是她在市集買回來的丫頭降低他的戒心。

    本來因為她有利價值,所以薛麗花對她稱不上好,不過也不至于與太差。直到那次,她闖入書房要去幫她查探凝血玉環的下落,卻不幸被勾老爺發現,怕事跡敗露,薛麗花才打算先下手為強地除掉她,當時若不是勾魂從她手中救下她,她早就魂歸陰曹。

    而為了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竟傻得為她保守所有秘密,傻呵……

    有些無力地合上眼,一滴淚珠自她光滑的面頰滑落。

    「你……你……」看到她閉上眼,冷艷非有些慌了。

    她……真的殺了人了!

    這種感覺太恐怖了,讓向來惡人無膽的她幾乎無法在這里待上片刻。

    慌亂的她爬了起來,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奔出去,想也沒想地就往薛麗花的院落跑去。

    這樣真的會沒事嗎?

    一旦勾魂表哥知道真相,會不會在一怒之下將她趕出去呢?

    想到這里,她更是拔足狂奔,卻見薛麗花自勾魂院落的方向閃身而出。

    她連忙奔了過去。

    「姨娘,秦弱水死了!」還來不及喘口氣,冷艷非就扯著薛麗花的衣袖說道,那嗓音還帶著濃濃的顫抖。

    「是嗎?」薛麗花聽了立時喜形于色,那豐厚雙唇微微向上勾起,一朵笑花頓時浮現。

    「要是表哥知道秦弱水被我毒死了,他、他……」冷艷非越想越害怕,一顆心仿佛就要躍出胸口。

    「沒事,別怕,勾魂哪兒我也已經處理好了,只要再過幾個時辰,他就會乖乖聽我的任我擺布,迎娶你為妻。」

    在勾魂身邊布了這麼多暗樁,砸下那麼多銀兩,總算值得了。

    逼毒已經倒入燻香爐里,不用多久,他就只能乖乖地聽她的命令了。

    一舉除去兩個心頭大患,相較于冷艷非的慌張,薛麗花簡直是喜上眉梢。

    「喂!你究竟行不行啊?」

    聞人翻雲有些擔心地望著地上那虛弱的身影,只覺得頸上一陣寒涼。

    懊死的!

    這事要是真的出了差錯,只怕他用命賠都賠不起。

    他真不該聽勾魂的話玩上這麼一場的,要知道那日勾魂才鄭重地將人托付給他,現在……

    這麼不信任他嗎?看著聞人翻雲那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模樣,令狐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早就讓她吃下我的萬靈丹了,你是在急什麼?」

    「那她怎麼還會吐血?」

    「因為她一時氣怒攻心。」

    雖然秦弱水吐血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還是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他們母子均安。

    聽到令狐魄的說法,聞人翻雲的心稍稍地安了安。

    「那她肚里的孩子……」兩個可都是勾魂的命根子,玩掉任何一個,他就算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有我在這,黑白無常想要拘人還得靠邊閃呢!」令狐魄自信十足地說,然後手指利落地在秦弱水那幾無起伏的胸口幾處大穴點了點。

    只見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兒又有了呼吸,雖然只是輕輕淺淺的,但已足夠讓聞人翻雲的心落了地。

    「呼,還好沒事。」

    這種事還真的不能多來幾次,否則,他就算想不被嚇死也難。

    「她當然沒事了,現在就等著那女人露出她的狐狸尾巴了。」

    「那誰要去告訴他?」突然間,聞人翻雲又想起一個棘手的問題。

    「當然是你。」

    「我不要!」

    「那……嘿嘿……」

    戲要演得逼真,那就得要找個什麼都不知情的替死鬼。

    而這幾個兄弟中,唯一不知情的除了勾魂之外,就是軒轅了。

    當然非他不可了!

    「死了。」

    貝魂好輕好輕地重復著這兩個字,然後他頭微偏地思索著,好像有些不解軒轅極天的話語。

    「對,秦弱水死了。」

    「那關我什麼事?」

    秦弱水是誰?

    她的死活跟他有很大的關系嗎?

    為什麼軒轅的神情這麼凝重?

    那女人跟他沒關系吧!

    「呃……」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軒轅極天不禁愣住了。

    敝怪的,就算勾魂真的不在乎秦弱水,至少也應該是在乎孩子的。

    他的反應怎麼可能這麼平靜?

    平靜到……詭異的地步。

    「你不在乎嗎?」

    「我干嗎要在乎?那女人跟我有很大的關系嗎?」勾魂冷冷地反問,顯然對于軒轅極天的大驚小怪很是不能理解。「你來,就是為了要告訴我這件事嗎?」

    「我……」還以為他會發狂的,可他的反應竟是這麼的平靜,這太詭異了吧!

    「不過是個不相干的女人,死了便死了,等會我就要跟艷非成親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何必來煩我呢?」

    不對!

    太不對勁了!

    為什麼勾魂的表現像是完全不記得秦弱水是誰?

    再說,他又什麼時候要跟冷艷非成親了?

    他得趕快去找魄,看來他們真的大意了,薛麗花不但膽大到想要秦弱水的小命甚至還動上勾魂。

    軒轅極天才要舉步離開去通知令狐魄,突然間,原本沒反應的勾魂先他一步地走了出去。

    望著那背影,軒轅極天並沒有喊住他,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離開。

    今兒個要成親是嗎?

    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還得看他這位天子肯不肯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4 00:21:16

第九章

    「完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薛麗花會來這一手。

    原本這一切只是想要逼她露出她的狐狸尾巴,讓他們可以畢其功于一役,可誰知道事情卻亂了套。

    令狐魄原本是胸有成竹的,如今是毫無頭緒的雜亂。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勾魂並不是中毒。

    因為他心中除了冷艷非之外,就再也瞧不見任何女人,甚至壓根忘了秦弱水和她肚里的孩子。

    這……

    啊!

    突然間,一抹思緒在令狐魄腦海中一閃。

    是下蠱嗎?

    用蠱毒去控制一個人的心神,有這等本事的,在江湖上數來數去也就是那幾個。

    莫非是那個十幾年前被正道人士追殺,後來卻突然銷聲匿跡的妖女蘇傾城吧?

    很有可能,因為那與薛麗花進勾家的時間相當吻合,只不過她改名換姓蟄伏在勾家圖的又是什麼呢?

    「我知道怎麼救勾魂了!他應該是中了蠱毒……」

    將一切在腦海中連貫,令狐魄抬頭,看向軒轅極天和聞人翻雲,但先一步出聲打斷他的並不是他們兩人。

    「要怎麼救?」不顧渾身的虛弱,醒過來的秦弱水掙扎著起身,雙足還沒點地就忙不迭地問道。

    「這次只怕不是你能幫忙的。」

    「為何?」

    她能做的!

    只要是為了勾魂,哪怕是要她的性命,她也絕無二話。

    眼一掃,向來對女人很有意見的令狐魄,對于秦弱水那完全不顧自己卻深深為勾魂而著急的模樣,不禁另眼相待。

    「要完全治愈,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不過若只是要讓他暫時清醒的話,則得要他心愛女子的兩滴鮮血,再加上我特制的轉神丹……」

    嚇!需要如此急著見血嗎?

    瞧瞧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秦弱水已經拿過他擱在桌上的藥箱里的小刀往自己手腕割去。

    見狀,三個大男人都傻了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眸中不無詫異。

    早就聽說秦弱水這女人為了勾魂做了多少事,幾乎可以說是為了他而活著的。

    不過,如今親眼瞧見她毫不猶豫地為他傷害自己,他們還是有些震攝。

    貝魂那家伙的運氣可真不錯,踫上這個為他不顧一切的女人,真是上輩子有燒香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心愛的女人但試試無妨。」見他們全掀起笑容看著她,以為他們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她淡淡地解釋,不忘拿起一旁的杯子盛接自己的血液。

    直到杯子幾乎滿溢,她才面無血色地望著身旁的令狐魄,「夠了嗎?」

    「夠!」伸手,倒也不是要接過勾魂的救命血,而是先點住她的穴道,取過杯子,再伸手入懷取出一顆大還丹。「服下。」

    「我不重要,你先去救勾魂吧!」

    急呵!

    就怕稍有閃失,一切情況就再也不能控制。

    尤其是那喜樂聲已然響起。

    「吃了它吧,要是你真出了什麼差錯,勾魂清醒了不恨死我們才怪。」

    不想再浪費任何的時間說話,秦弱水口一張,便將手中那黑不溜丟的藥丸吞進口中。

    她還得逼問薛麗花那蠱毒的解法,否則以勾魂的性子,一輩子受制于人將是莫大的痛苦。

    而她,不能見他痛苦分毫。

    「姨娘,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大紅嫁衣已經穿上身,她還是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像夢!

    「當然嘍!」薛麗花寵溺地上下打量著嬌美的冷艷非,一種為人母的驕傲油然而生。

    她親愛的女兒呵!

    當年,她受到江湖人士的剿殺,不得已把好把艷非寄養在一戶農家,後來因為聽說至寶凝血玉環在勾家而改名換姓地逃進勾家莊,以自身的美貌勾惑了勾天常。

    為了在勾家莊內好辦事,她打算安插一兩個心腹,才這麼想,就讓她從盜賊手中搶過一個女娃,便是秦弱水。

    既非親生骨肉,又怎會心生憐惜,那丫頭自始至終不過就是個工具罷了!

    而艷非則是她後來才又將她接入勾家的。

    對于這個親生女兒她是疼入心坎中,不過為了博得勾天常的信任,所以她才會對外宣稱艷非是她的外甥女。

    這些年她怎麼樣也不願意離去,堅持蟄伏在勾家,就是因為她怎麼樣都找不著的凝血玉環。

    有了那個至寶,她的蠱術就能天下無敵,到時她就不必再這麼隱姓埋名了。

    呵呵!

    想到這里,她那風韻猶存的臉龐上漾出得意揚揚的笑容。

    現在,就等著勾魂娶了艷非,讓艷非替她找出凝血玉環,她就可以一吐當年被正派人士追殺的怨氣了。

    曾負她者,她一個也不會留!

    大紅燈籠,喜樂繞耳。

    貝魂一身蟒袍加身,讓原本就俊美的他更顯得英氣懾人。

    手捧紅彩球,他昂然踏步地迎著新嫁娘,而他那些好友全都屏息以待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時間太急迫了!

    所以他們也不敢肯定那用了秦弱水的血去摻和的解藥有沒有效。

    隨著成親儀式開始,偏偏身著大紅新衣的勾魂卻沒有任何反應,令狐魄急得想要沖上前去,卻被聞人翻雲所阻止。

    他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雖然聞人翻雲也也很焦急,可他相信勾魂是對秦弱水有情的。

    就在冷艷非縴手生生地牽上紅彩球之際,突然間,勾魂握著紅彩球的大掌一松,任那火紅的彩帶飄落。

    「勾魂,你干嗎?現在你是要跟艷非成親,你忘了嗎?」見狀,一直自信十足的薛麗花霍地起身,抿著唇說道。

    偏首,勾魂看向端坐高位的她,眼神冷然駭人,哪里還有半絲新郎官該有的喜氣洋洋。

    「是忘了!」

    簡單的三個字鏘鏗有力地讓聞人翻雲他們一顆顆高懸的心入了下來。

    呼!就說有用嘛!

    瞧,勾魂這不就醒了嗎?

    「你--」怎麼可能?她的蠱術不曾失過手的!原本自信十足的薛麗花整個人傻了。

    她沒失手過,勾魂怎麼可能會在這緊要的關頭清醒呢?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知道解蠱的藥引是什麼!

    「你以為你真能稱心如意讓我娶了冷艷非,當一條任你使喚的狗嗎?」

    「你要娶她,你必須娶她!」

    不只是為他豐厚的家產、至高無上的武林至尊地位,更因為這樣,她才能拿到凝血玉環。

    她處心積慮了十幾年,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你身上的蠱毒不可能解得開的。」

    「是還沒解開,所以……得找你啊?」

    站在一旁的令狐魄出手迅速,一把鉗住整個人愣在一旁的冷艷非。

    「這樣吧,你交出解藥,那我就留下你親生女兒冷艷非的命,如何?」他們早就連這件秘密也挖出來了。

    一見寶貝女兒被擒,薛麗花也忍不住有些慌亂。

    但她向來是心機深沉的人,很快就穩下心神,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我可以不要我女兒的命,那他呢?」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勾魂的財富與名聲她是萬萬不可能再擁有了。

    這些東西她可以放棄,可是有一樣東西她一定要得手。

「你要什麼條件?」

    「凝血玉環。」只要有了這東西,她就誰也不怕了。

    「那種東西只是種傳言吧!」令狐魄冷嗤一聲,對于她的堅持只覺得可笑。

    江湖上沒有誰親眼看過凝血玉環。

    倒是一直冷然凝視著薛麗花的勾魂,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開口說道︰「那東西一直在我爹身上,要不是當年你故意引來賊人殺害我勾家一門,又為了扮演唯一的幸存者,自顧自地暫時逃離,連替他斂葬都不肯,你又何需處心積慮地等待這麼多年呢?」

    是天意吧!

    「你說什麼?」原來至寶曾經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嬌軀晃了一晃,薛麗花那深受打擊的模樣簡直是大快人心,但眾人的高興並沒有太久。

    她向來是個寧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她的自私女人,只見她臉上凝起了冷冷的笑意,「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我在你身上下的蠱是需要凝血玉環作為藥引才能完全祛除的,沒有它,你若動我分毫,就是準備與我同歸于盡。」

    完全是有恃無恐的。

    沒有三兩三,又豈改上梁山。

    她敢對秦弱水下毒,又對勾魂下蠱,自然是有備而來的。

    她一向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這……」聽了她的話,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個個神情凝重。

    軒轅極天和聞人翻雲更是直接把眼神調往令狐魄身上,以眼神相詢。

    只見一來極為自負的一代鬼醫,如今也只能兩手一攤。

    「似乎是如此!秦弱水的血只能讓他短暫清醒,要治根,恐怕得要有凝血玉環才行。」

    「你該死!」既然薛麗花也解不去勾魂身上的蠱毒,那麼留她何用?

    軒轅極天怒極地將所有的勁力凝蓄手掌,那一掌毫不留情的就要拍出--

    「等一下!」

    突然間,一道倩影踏著輕緩的步伐而來,她逕自走至勾魂的身前站定,美眸凝視眾人。

    「你……你……」傻愣好半響的冷艷非一瞧見秦弱水,再度受到驚嚇。

    「很訝異我沒死嗎?我不便沒死,就連肚里的孩子也沒死。」她整個人站在勾魂的身前,那種仿佛捍衛一切的態度,再次讓他皺眉。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冷眼一掃向三位兄弟,就見他們心虛的神情,他立時毫不留情的狠瞪他們一眼。

    看來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不管義母了嗎?」時已至此,薛麗花為了保全自己和女兒,還來不及探究為什麼應該死了的人還活著,便忙不迭施展哀兵政策。

    呵!她以為秦弱水還會像以前那般傻傻地為她利用?

    她冷然一笑,「你以為你勝在握了嗎?」

    那冷冷的反問讓薛麗花倏地一驚,她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秦弱水已經懶得理會她,只是逕自抬眼看著勾魂。

    「你相信我能救你嗎?」

    「嗯!」面對她的問題,勾魂毫不猶豫地點下頭。

    他剛可沒漏聽,魄說是她的血讓他得以短暫擺脫蠱毒的控制。

    面對一個總是這般毫不猶豫救他的女人,他的心是疼的。

    如何能不愛呵!

    心緒翻涌的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縴手,將它們仔仔細細地包裹在手心之中。

    不言愛,可他的意思卻表示得很清楚,他願意相信她。

    貝唇而笑,秦弱水回握住他的手,然後說道︰「走吧!」

    不問去哪,他願意跟著她走!

    「這是?」

    多麼一個風光明媚的好地方!

    山穴中靈氣舞動,有靈山、有活水,層層環繞。

    一座墳塚矗立在眼前,看得出來這里被精心維護著。

    對于風水小有研究的聞人翻雲一來到這地方,就忍不住地輕「呀」了一聲。

    「這是……」傳說中的九腦芙蓉之穴位。

    瞧那層層巒疊的山脈和前頭的蜿蜒活水,祖先若能葬在穴位中,子孫必定才華出眾,傲視群倫。

    看來,秦弱水真的是用了心的。

    沒有理會眾人不解的眼神,秦弱水筆直走向那矗立的石碑,然後恭敬地行禮。

    「向你爹娘祭拜一番吧,他們若見你來,一定很開心的。」回首,她柔言地對勾魂說道。

    當年,勾魂家破,她和大哥聞訊趕來,卻只來得及替他們斂葬,後來憑著倚福安和她成為花魁,他們兄妹攢得許多積蓄,她便讓人覓得這些風水寶地,將勾家父母遷葬來此。

    貝魂忍觸景傷情,這幾年都沒回勾家莊,才會沒發現她娘親的墓被動過,而至于勾老爺子死時的衣物配飾,也都一樣不少地供奉在旁邊的小祠中。

    「你……"饒是鋼鐵般的意志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這該死的女人!

    為何每一次都是這麼拚命地為他著想,這樣的她,他還能不愛嗎?

    癌身,不顧眾人的注視,他餃住她的紅唇,輾轉輕吮,至情至愛毫不遮掩地流露著。

    「傻瓜!」他寵溺低喃。她的一生只為他呵!

    「我才不傻。」從勾魂能夠因為她的血而從蠱毒中清醒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了,他也是愛她的。

    終于,她不再有任何猶豫地將視他為夫的捍衛懷對待。「那凝血玉環如果真的在你爹身上,那麼它便應該是被收放在小祠之中。」

    因為是他的家人,所以她珍視善待,這幾年,她將所有東西都保存得很好。

    「你……」他開口才想說話算數,可突然間一直靜默的薛麗花像是發了狂般地沖上前,想要去搶得很機,取得她夢寐以求的至寶。

    見狀,聞人翻雲不再心軟,一掌即發,就在薛麗花的腳才跨進小祠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頹倒,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但那雙手,還是不肯死心地朝著祠中伸去,至死都不願放棄那凝血玉環。

    「義母……」秦弱水驚呼出聲。

    要自己對薛麗藥硬下心腸的她忍不住地一顫,舉步就要上前去探視,但卻被勾魂一把扯住。

    回眸,她眸中透著淡淡的乞求。

    為她的心軟而氣結,也為了她的心軟而心疼。

    貝魂不願她再為了那個妖女傷心,于是說道︰「夠了,她只是在利用你,就算曾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也是就償清了。」

    「我知道,只不過……」

    他嘆了口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好好安葬她。」

    「謝謝你!」她感激地喃道。

    「傻瓜!」

    她真是個傻瓜,為他默默地做盡一切,卻因為他的舉手之勞而言謝。

    這女人笨得可以,若是再沒個人為她盤算,只怕還不知道要笨到什麼程度。

    牽著她,他朝著父母的墓前走去,深深地一鞠躬,然後定定地凝著她說︰「在爹娘面前,我迎娶你為妻,你願意嗎?」

    「嗯!」這次,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用張燈結彩,不用鑼鼓喧天。

    這樣的幾句話,已然足夠她珍視一生一世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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