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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草茉莉]蜻龍(九龍璧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5:06     標題: [淺草茉莉]蜻龍(九龍璧之四)[全文完]

蜻龍(九龍璧4)作者:淺草茉莉

這妖氣衝天的妖人,長得是很俊美啦,男女通通吃得開,
偏是娘了點,不是她的菜,
但誰知講真話也不行,教他偷聽去,他竟懷恨誓言征服她,
嗟,他是整個絲路商道的霸主,沒他的通行證就等於沒腳,
她的身分也尊貴得很,行為放蕩有名的樓蘭國公主,
兩人這下是強對強、硬碰硬,一交手就火花四射,死傷無數,
她被他囚禁在豪美宅子裏,一逮著機會便誘惑男人帶她私奔,
那妖人後腳跟著追來,二話不說先砍了那些野男人,
這種我跑你追的日子過了三年,他大爺終於忍無可忍,
這回逮她回去就吃了她,一吃再吃,弄得她下不了床,
沒想到他還有力氣跟人家獻給他的女奴辟室相好,
原來她的醋桶不比他小,當然要再私奔一次給他難看──
呃,又被抓到了,他乾脆努力在她身上播種兼計畫押她拜堂,
她才想抗議,卻發現他沾上壞東西,打算讓她提前當寡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5:41

楔子
  
  狂風大作,淒風怒雨,天上烏雲蔽,地上斷梁毀柱,四面汪洋一片,屍鴻遍野,哀聲四起。
  
  險肅暴雨連著四十九日疾驟而下,翻天覆地,天上人間無一處完整,而這飄颯寒風似乎還毫無終止的跡象。
  
  當一陣風饕卷起,海水瞬間翻上數十丈高鋒,水中激射出一條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神物,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正是修行逾三千年的龍王。
  
  須臾間,雷鳴電閃,龍王的眸子炯炯有神,鱗甲噴動,裂開藍濁水痕,飛龍上天,一個翻身天地再度變色,數百丈騰雲高峰剎那崩塌,沒入海中,也捲進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
  
  「龍王,你還不知錯嗎?」玉帝震怒的問。
  
  「我何錯之有?」王態度蠻橫不屑。
  
  「好個野性畜生!你將為你生下九龍子的瑤池仙女吞下腹,不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嗎啊」
  
  「哼,這瑤池仙女是自己要為我生下龍子的,我可沒逼她,再說當初她要與我在一起時,我就言明瞭,她為我孕育胚胎,我要食下她肚裏的紫衣增進功力,誰知那女人反悔了,在即將生下九龍子前就躲了起來,一口氣順利產下九子,這紫衣胚胎哪還能保存?這女人壞了我的事,我殺她也是應該的!」龍王不悔悟,一臉的猙獰。
  
  「你可惡至極!枉費瑤池仙女對你一往情深,還向瑤池金母稟報,定會渡化你冷血無淚的性情,跪地懇求了金母三天三夜才讓她點頭同意她為你產子,而你不僅辜負了仙女的一片癡情,竟連自己孩兒的胚胎也要食下腹,所謂虎毒不食子,你無情無義到了極點,枉你龍王修行數千年!」玉帝怒不可抑。
  
  「這世間哪裡不是弱肉強食,你責怪我狠戾無情,一點道理也沒有!」龍王為自己辯說,完全不認為犯下滔天大罪。
  
  玉帝聞言更怒。「人本來就是情感的動物,你既已修煉成人,就應該有人性,怎能殺人嗜血,只求私欲?而且殘殺的還是對你用情至深,拚死為你保下九子的女人,你已經完全枉顧倫常,天地不容,連瑤池金母都要求我非取下你這暴獸的龍頭不可!」
  
  龍王冷笑。「情為何物?七情六欲根本惱人精神,無用、更無益!那女人自作多情是死有餘辜,怪不得我!」
  
  「你!哼,你這畜生就算已列仙道,終究毫無人性,該奪去神力,拿下鎮壓了!」
  
  但龍王哪肯就縛,一場翻天覆地的厄難就此展開。
  
  四十九日沒日沒夜的疾風驟雨,摧殘得天上人間一片狼籍,卻無人治得住這只千年巨獸,最後玉帝親自取來支撐北海天鼎的赤紅玉柱,命千萬大軍圍困住龍王,龍王無處閃躲,終於被北海玉柱擊中龍額,剎那間,身軀如絞浪般翻騰數百里玉帝不敢大意,再出一掌,當下震出了龍王的魂魄,龍王數千年的修行轉眼煙消雲散。
  
  從此天地終於歸於平靜、但玉帝感歎地瞧向遺留在龍宮,出世的九龍子。龍王的罪孽將累及九子,而這九子也遺有龍王的野性劣根,不適合再留在天庭,他心中頓時有了決定,將九龍子幻化成人形,貶入凡問,納入輪迥。
  
  從此九龍潛伏人間,在不同的時空、朝代與國度中,各自尋求世間真情,唯有九龍皆圓滿悟出男女真諦,擺脫龍王遺自體內的劣性,才得以返歸仙列,免再落入輪回之苦。
  
  這九龍分別為--
  
  「糾龍」、「蛟龍」、「應龍」、「蠣龍」、「蜻龍」、「鳴龍」、「蜥龍」、「蟠龍」、「火龍」
  
  九龍潛伏凡間,各有所長,有的威儀懾人,有的柔情似水,有的火爆易怒,有的清冷無情,有的頑邪稚氣,有的嬉鬧不羈……九種不同的命運在不同時代背景中即將展開。
  
  而「九龍璧」,則刻載下九龍子的愛恨情仇,九塊白璧在往後數千年都嵌在玉帝的泅龍殿中,當九塊白璧皆耀出澄紅燦光,轉白為熾,即是九龍子回歸之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6:17

第一章

    蜻龍,性妖也。

  出了玉門關後,一群騎兵在沙漠上飛馳,馬蹄揚處,沙塵漫天。這支十多人的騎兵,手持利戟長矛,背上掛著馬弓,奔在最前首的一名騎兵手中舉著面大旗幟,上面繡著「卞無晨」的字樣。

  被十多人護在中心的是一名男子,他騎的是一頭罕見的赤眼白馬,白馬上的他一身炯黑的緞袍裹身,臉教黑巾覆蓋,只露出了眉眼,而眉心嵌著一顆晶瑩透剔的艷麗紅寶石,寶石下方是一雙妖艷如絲的湛藍色眼睛,那眼犀利如劍,狂野如火。        赤眼白馬搭配上他一身的絕黑,沙漠上耀眼得讓人不需看騎兵手中的旗幟就能得知馬背上坐的是何許人也。

  這群人本想一鼓作氣的奔回樓蘭,但經過連日的長途疾奔後,馬兒吃不消了,有幾匹已腿軟,不得已只好先找了綠洲稍作休憩。

  騎兵們個個體型剽悍,一路護著主子奔抵綠洲,原本佔據水源邊的商旅們,一瞧見那白馬上的人,立即讓位,將水源拱手讓出,並且敬畏的退到一旁偷偷覷望,既不敢上前打招呼,也不敢大聲喧嘩,怕打擾到對方的清靜。

  那人下了馬,輕盈的踏上沙洲,左右的人馬上牽走赤眼白馬伺候餵水去,他則坐上在樹下為他鋪好的錦緞上,等人將水汲來,隨後裝滿水的羊皮壺被送上他跟前,他正打算取下覆面的黑巾時,一隻鈐鐺由樹上垂直的掉落在他面前——

  他盯著這只鈴鐺,倏地瞇了眼。

  身旁的人一見有東西自主人頭頂掉落,大驚失色,生怕是暗器,立刻衝上前查看,這一看不禁大喜!

  鈐鐺是由希罕的紫銅製成,周圍用銀絲包著,銀絲被鏤成小草狀,這小草的標誌可不一般,它象徵著一個人,一個主子正極力「追緝」的人。

  幾個人立即由鈴鐺的掉落方向仰頭望去。嚇!想不到主人追到玉門關內,折騰數天尋不著蹤影的人,竟然出現在這座離樓蘭如此近的小綠洲上,並且還毫無防備的安睡在樹上!

  這真是意外之喜啊!

  就見主人乍見這只鈴鐺後,藍色眼眸顯得更加妖異,欣喜中帶著殘佞之色。

  低笑後,縱身一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鈴鐺主人身側,他身手俐落,並未驚動這人兒分毫,邪氣的眼瞳只是注視著她的睡容。

  人兒如黑緞般的髮絲,隨著綁紮的鈴鐺掉落,長長地散落開來,更添她的柔媚之氣,他深沉地望著她蜜色的肌膚,艷紅的唇瓣,這是一張足使任何男子怦然心動的臉龐,然而他心中卻清楚得很,這丰姿綽約的模樣背後是怎樣的不遜與乖張。

  這女人的張狂完全不輸他,幾乎與他旗鼓相當,兩人誰也駕馭不了誰,對此現象,他原本還能容忍,直到……

  如今,他被勾起了漫天怒火,猶如沙漠風暴狂掃而過,這女人——這女人,死定了!

  湛藍色眼眸射出了寒漠戾色。

  女人似乎要醒了,春蔥般的玉指動了動,手臂輕輕抬起伸懶腰,只是手伸到一半,眼未睜開,就先皺了細緻秀眉。

  男人微笑了。「很好,一醒來就知道我來了。」

  她倏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雙討厭的藍色珠子!「哼,我一聞到那妖氣就知道你來了!」她沒好氣的說。

  真倒楣,不過小憩一下,醒來就被逮了,早知就不睡了。

  「那也不錯,我身上的妖氣足以讓你不會錯認人。」

  「不,你說錯了,你身上的妖氣足以讓我遠遠聞到就逃之天天。」她不甘示弱的回嘴。

  「逃得了嗎?這不就讓我逮著了。」

  她媚眼一睨,「我不跟你走!」纖塵不染的眼眸閃燦著絕麗風情。

  男人劍眉皺緊了幾分。「由得了你嗎?」

  「此刻是由不了,但是,你該知道自己是關不了我多久的。」她瞄了一眼樹下圍了一圈的騎兵團。好樣的,為了找她,這男人將全樓蘭最精良的騎兵隊都給出動了。

  他的視線意味深長了起來。「相信我,這次會不一樣。」

  她玉琢般的粉臉這才一變,「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的事,你該想得到才是……」他附到她耳邊,輕吐著邪惡的氣息,幽藍的視線,滑過她艷麗無雙的五官,以及長袍包裹下的曼妙身段。

  熾熱的怒氣瞬間燎燃,燒出她腦中一片殺人的衝動。「你敢!」

  他眼角向上彎出絕艷的魅色,這是教天下女人……不,是連男人都會失魂的妖魔笑靨,這男人,男女通吃!無恥至極!

  他迷惑不了她,只會讓她怒氣更熾。

  「我敢不敢,你可以拭目以待,因為這次你真的、真的惹惱我了……而惹惱我的下場,就是激起我的劣根性,逼我佔有你、蹂躪你,教你從此下不了我卞無晨的床榻……」

  這會兒,她臉色瞬間慘白,驚愕地望著眼前妖佞的男人,心頭不由得顫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地咬上他的肩頭,這一口幾乎要咬下他一塊肉,連自己的貝齒都咬出血了。

  他臉色雖未變,但守在樹下的騎兵隊可是個個神態凶狠不已,隨時等著主人將膽敢傷他的女人丟下樹,讓他們一人送上一刀,處以放肆之罪!

  

  黃沙漫漫,城廓之國——樓蘭。

  樓蘭位於羅布泊之西,絲綢之路中心,東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是絲綢之路的交通樞紐和商貿的重鎮,流通著前來交易的各國錢幣、織錦、香料、琉璃等,經濟極為繁榮富足,不是其他鄰國可以比擬或想像的。

  而居中主宰這龐大利益、控制絲綢商道的人,姓卞名無晨。

  凡是要經過商道南來北往交易者,皆先經過卞無晨的同意,唯有取得他發出的通行證以及商票,才得以在商道上自由貿易。

  因此,若說卞無晨是這條商道的主人,絕對無人敢否認。

  他富可敵國,在樓蘭城裡過著宛如帝王般奢華無度的生活。而關於他崛起的傳說,多如牛毛,最教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他的長相與性情。

  卞無晨俊美得猶如妖怪轉世,邪魅得讓人不敢直視,性情則是妖野得異於常人,養有男寵、女寵,男女通吃!

  然而這俊邪冶艷的男人近年來看中了一個女人。

  從此——

  樓蘭城內,一座媲美皇宮的豪宅裡,隨處可見點綴著自海國引進的珊瑚、琥珀、瑪瑙、珍珠,以及西方來的黃金、琉璃。整座建築物幾乎由寶石鑄成:戶外泉裡湧出的水都是甘美的酒;林間有著無數珍奇的鳥兒在唱歌;絕世的美人在此處處可見,但皆被當成女奴在使喚。

  此刻,玉石鋪地的大廳上,歌舞昇平,貌美如花的胡姬們只穿著用珍珠串成的衣裳遮掩胸前以及下半身,身形若隱若現地在客人面前跳著胡旋舞。

  現場琵琶長笛相和,犛牛烹野駝,美酒金蹲交錯。

  極盡奢侈的歡樂,月牙泉半臥在胡床上,冷眼地瞧著居坐於身側的男人,藍色的眼珠正興味含笑地注視著場中旋舞的舞姬,他僅著絲緞製成的袍子,剪裁寬鬆,式樣簡單,只在腰間繫了一條鑲滿各色珍貴珠寶的腰帶,大方的露出了他古銅色的胸膛,他身子偏瘦,卻不會讓人感覺骨感瘦弱,反而形成了一種陰美中帶著陽剛的複雜氣質。

  望著他星月般的側臉,眉飛入鞘,唇如薄翼,髮絲似墨,她一口一口喝著青瓷杯裡的美酒。這酒真醇,就可惜了陪伴的男人,嘖嘖,濁!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卞無晨驀然轉首,炯炯有神的瞳眸像沙漠烈陽一般直視著她,彷彿能輕而易舉的看穿她正在想些什麼。

  受到他這麼專注的凝望,她的心跳險些慢了一拍,但很快地又恢復了自若,輕輕的撇過臉,一點都不擔心顯露出自己對他的不屑會惹他不高興。

  他眉眼輕佻,瞧著她撩人地躺臥在自己身旁,一身輕紗纏繞,紫銅鈐鐺系滿輕紗之上,只要她略微轉身移動,清亮的鈴鐺聲就會傳來。

  「不喜歡這群胡姬跳的舞?」他笑問。

  「哼!」她不理他。

  「這可是為你辦的洗塵會,你若不高興,這晚宴豈不白辦了?」

  「洗塵會?我瞧是囚禁我的慶祝會吧!」她悶氣的說。

  他唇畔泛出笑意,「說得好,說得對極了!」他毫不掩飾得意的暢笑。

  月牙泉緊握起粉拳,霍然起身的扯下身上的輕紗,露出由瑪瑙編列縫製而成的緊身衣,將誘人的小蠻腰和肩膀盡現後,取過桌上的犀角筷子,躍上前去,靈動的眼波朝眾人輕轉,讓在場正抱著美人喝酒的賓客無不抽氣連連,神魂顛倒地丟下懷中的美人癡望起她來。

  她朝臉色鐵青的卞無晨瞥下一眼後,拎著犀角筷子,隨著樂師的鼓音,點足敲打幾下,開始旋動身子,縱橫騰踏,滿身的紫銅鈐鐺,隨之發出宛如流水鳥鳴的叮噹聲,聲聲悅耳,蜜色的肌膚更是在眾人眼前發出誘人的色澤。

  眾人被迷昏了,灼熱的雙眸直盯著她綺麗的身段,這口水只怕要流滿地了,她旋動著身子,輕笑一聲,玉足一點,躍上其中一名男客的身上,水蛇蠻腰一扭,翹臀坐上了那男子的肩上,男子受寵若驚的伸手想抱上去,忽地像想起什麼,臉色一變,整個身子僵直起來。

  感受到他的驚慌,她眉目斜飛,身子輕滑,直接滑進他的懷裡,這下他的身軀堅硬得跟石頭沒什麼兩樣。

  誰不知這女人是卞無晨覬覦已久的對象,如今當著他的面被她如此纏上,自己必死無疑,就像那些男人一樣的下場……

  啪!一雙上等的犀角筷被折斷了,原本整夜含笑的男人妖異的臉龐染上了怒氣,音樂立即停下,舞姬惶恐地就地蹲伏下來,賓客屏息,氣氛頓時緊張不已。

  不久,衝進幾名帶刀武士,一人揮手,俐落的砍下那人的頭,剎那間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地,她還坐在那無頭的身子上,絕美的面容上滿是憤怒,深吸一口氣後,推開那無頭身子,雙足踩地,轉身瞪視著某人。

  「難道你要殺光我所有的男人?」

  「有何不可?」他面容陰損帶笑。

  「那你最該做的就是先殺了你自己!」

  「那怎麼行,我若死了,你豈不成了寡婦?」

  「好,你若肯死,我月牙泉願意為你守節,終身不嫁!」她氣結的說。

  他盯著她嫣紅的唇瓣,「這倒不必,因為我若死了,你也得跟著我陪葬,我不會『忍心』放你一人在人間獨自忍受孤寂的。」他冷笑。

  「哼,想要我陪葬,談何容易,我可是樓蘭公主,你想要我的命,還得我父王同意!」她抬高尖尖的下顎。

  卞無晨的笑容更深了。「若我開口,你父王會不同意嗎?」他含笑的將濃眉挑高成全然懷疑的角度。

  絕麗的容顏蒙上寒霜。這男人不過是名商人,之所以敢這麼囂張的將她擄來,是因為他操控了全絲路的商權,也間接掐住了樓蘭的咽喉,控制樓蘭的生計,父王忌他如蛇蠍,哪敢跟他鬥,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堂堂的一國公主得受制於一個民間商賈的原因。

  他自從三年前,無意間撞見她與男子在草叢裡調情後,從此莫名其妙的糾纏上她,還殺了所有膽敢與她接觸的男人,讓她生不如死,恨不得這男人消失在人間,省得處處礙她的事,限制她的自由。

  「可惡!」她由牙縫中發狠的吐出這兩個宇,換得的卻是他的仰頭暢笑。

  「真正可惡的事我還沒做呢,我說過,要你為這次激怒我付出代價,這懲罰將會在宴會之後,而這會我認為你並不欣賞我精心安排的晚宴,那麼,我只好提前結束,直接帶你進房去做我早想要做的事!」

  她雙頰立即紼紅起來,「你膽敢對我放肆?」

  「敢,我敢。」他笑得無比乖戾。

  她氣得發抖,月般光彩的眼珠散發著火光,與他分庭亢禮的對峙。

  但在他趨前箝住她的腰,一隻手當眾放肆的覆上她飽滿的胸,低首吻上她瀲濫的紅唇後,所有她營造出來的驕傲都蕩然無存了。



  「你怎能當眾羞辱我?」月牙泉被他劫進寢房,惱怒不已的朝他大吼。

  卞無晨卻充耳未聞,原本繫在腰間的腰帶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讓敞開的胸膛更加肆無忌憚的橫陳在她面前。

  這男人還真是妖野得教人受不了!

  「吻你如何說是羞辱?要知道多少人癡等著接受我剛才給你的那一吻,你別不知好歹了。」他戲謔的一笑。

  「我就是不知好歹,所以我拜託你,去找那些知道好歹的人,我清楚你男女通吃,不管找男找女都隨你,我只求你別來煩我!」她揮動著手氣怒的道。

  他俊邪的容顏浮現出不悅,沉瞳細瞇,「很難,尤其在你挑動我的底限,膽敢與人私奔後,想要過清靜的生活,難上加難!」

  「你!」她氣鼓的臉頰染著怒紅。「你將那男人怎麼了?」她轉而怒問。

  「還能怎麼了,不就殺了。」他輕鬆的說。

  「殺了?」她貝齒緊咬,咬得牙齦都發疼了。

  這無法無天的男人!

  「怎麼?捨不得?你有膽與人私奔就該想得到有這下場。」

  「你敢殺了茲塔?他是大宛的王儲,你殺了他不怕惹怒大宛釀禍?」

  他一陣冷笑,「大宛?你認為我會怕惹怒大宛?」

  「你……」是不怕,這傢伙靠著財富權傾天下,即便殺了一國的王儲,恐怕對方也敢怒不敢言,說不定反而還會責怪已死的人招惹了他,死有餘辜!

  她咬牙切齒起來,後侮當初不該輕舉妄動,更不該讓茲塔離開她的視線,兩人一走散,他斷無活命的機會。

  她憤憤地抿唇,為了擺脫卞無晨這妖魔鬼怪,她犧牲了不少人,這回她想玩大點,讓他徹底對她死心,這才會誘惑大宛王儲私奔,茲塔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又聽聞卞無晨的惡行,當下義憤填膺的自願帶著她離開樓蘭,兩人打算私奔回大宛,可惜路途中她教一個來自大月氏的商人所帶來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卷羊皮,上頭書寫著奇怪的文字,而最神奇的是,那一個個她從未見過的字形似乎有著無比的魅力,完全攝住她的心神,讓她著迷的想知道上頭寫的是什麼,文字下方還繪有圖,瞧不出繪的是哪裡,莫非是藏寶圖?而上頭的文字則說明了所藏的是什麼東西?

  為此她停下來與那商人交談,商人僅告訴她,這是命運的羊皮,只有羊皮的主人才看得懂這上頭的文字,她看不懂,是因為她不是羊皮的主人。

  她個性倔強,偏不信邪,出口要高價買走他手中的羊皮,只要買下這卷羊皮,她不就是羊皮的主人了嗎?但那商人硬是不賣,直說這羊皮等的是真正的主人,不會輕易賣人。

  她氣壞了,茲塔也勸她放棄,還心神不寧的要她先趕路進玉門關要緊,想來在義憤填膺充當英雄之後,一離開樓蘭就開始不安了,畢竟卞無晨可非一般人,她早是卞無晨公諸於天下的「私有物」,他敢偷,這可是犯了卞無晨的大忌,忐忑是難免的。

  但是她對那卷羊皮實在太好奇了,未進玉門關前她就撇下茲塔,偷偷回頭追那商人,趁著商人不注意偷走了那卷羊皮,累了一夜便在綠洲小憩一下,心想著睡醒後再回頭找茲塔一起去大宛,哪知一覺醒來,見到的竟是這個混世魔王,其實一見到他,她便知茲塔八成凶多吉少,可她還是忍不住懷著希望問,就盼茲塔還有一線生機,可惜……該說是可恨,又死了一個男人!

  這已是第七個了,若加上方才大廳裡的那一個,就是第八個了!

  「到底要如何,你才願意放過我?」月牙泉挺起腰桿,墨眸裡激射出無奈之光。

  「這輩子不可能了。」卞無晨以著深邃而湛藍的眸子凝視著她,用攝人心魂的嗓音說道。

  「你究竟是看中我哪一點,要這般糾纏我?」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吼問他。

  那雙光彩奪目的藍眼睛邪邪壞壞地睨向她,眸子裡有著惡意的光芒,讓她心頭一緊,竟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血液倒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6:47

第二章

    樓蘭國王夜宴,主客只有一人,就是商道的主宰——卞無晨。

  投其所好,宴席上美女如雲,男僕如星,為的就是要取悅這位貴客,可惜他似乎對主人精心挑選的俊男美女瞧不上眼,一整個晚上都是那種百般無聊的神色,瞧得樓蘭王心急不已,就怕招呼不周,徒惹這人不快。

  正焦急之際,忽然左右來報,說是得到一絕色男寵,已緊急送進宮來。樓蘭王大喜,不久,男寵進殿,果然生得「國色天香」,陰柔得比女人還出色,只見卞無晨輕睨一眼後,終於勾起興趣,朝那男寵招了手,男寵欣喜的偎了上去,只要得到這男人的寵幸,從此他便能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男寵嬌弱的偎上貴客後,樓蘭王卻驚愕起來。天啊,這名艷色男寵往那男人邊一坐,竟然相形失色到……黯淡無光了。

  這姓卞的,妖邪之名絕非憑空而來,他鬢絲若霽,玉骨冰清,唇薄透紅,藍珠含媚,還眼神不定的宛如一塊含著妖氣的月光美玉。

  這樣的男人,誰能爭艷?

  難怪那絕色男寵往他身邊一站,立即失色。

  就見卞無晨挑起那男寵下顎,藍色眼珠瞄了一眼,唇角勾出的弧線帶著輕蔑。

  「下去吧!」那男寵敦他絕情的暍退了。

  果然不入他的眼!樓蘭王更急了。客人不爽快啊,這、這該如何是好?都怪那丫頭……

  「王上,這晚宴有點無趣。」在樓蘭,恐怕也只有他敢當面對著樓蘭王講這種話。

  「啊!」樓蘭王慌了手腳。

  「其實我聽說王上有個貌美如花的公主,卞某原是想見識一下的,可惜公主可能不屑與我見面,卞某坐了近一個時辰了,還是無緣見她,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下回有空再進宮拜見王上您了。」卞無晨乾脆起身要走。

  「別……別走,月牙泉她……她一會就到,朕……朕已經要人去催了。」樓蘭王趕緊說。事實上他能請得動這人,就是要人暗示將會獻上愛女,才讓他肯賞光進宮,哪知,他一切安排就緒,自己那不肖女竟——唉!

  「您只怕催不來了吧?」卞無晨冷笑。要來早來了,哪可能讓他等足一個時辰還不見人影,他卞無晨的時間寶貴,這會就算那月牙泉再貌驚四座,他也失去了興趣,一個膽敢與他比大牌的人,他還不屑以對呢!

  「這……卞……卞……別走……笨蛋,還不迎上去送人!」樓蘭王見他已起身離去,心知攔不住人,只得氣呼呼的要左右趕緊上前恭送他出宮,這禮數非得做足到最後,希冀別因此而惹怒了這人,從此斷了他的經濟命脈。

  卞無晨出了大殿,瞥見身後跟上了七、八名宮中禮官護送,悶哼一聲,故意掉頭繞了路,打算在宮裡多晃蕩一圈,讓這群人忙一下,轉了腳跟的朝號稱禁地的後宮走去。

  禮官們馬上變瞼,完全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後宮住的全是樓蘭王的女人以及未出閣的公主們,這位貴客這樣大剌剌闖進,不只冒犯了宮中大不韙,也會驚動了裡頭嬌貴的女眷。禮官們急得團團轉,想阻止又不敢得罪,只得冒著汗的緊跟著他,期望他繞一圈後,能不驚動人的安靜離去。

  卞無晨自然知道這群人的想法,作惡的眸子一閃,他向來不是好打發的人物。

  華麗的身子大搖大擺的晃進後宮,一進後宮馬上就「運氣不好」的撞見了一群樓蘭王的嬪妃在亭子裡撲蝶,這群女人乍見陌生男人的容貌竟如此俊俏,當下惹得她們春心蕩漾,直呼哪來的俊郎君?還不顧羞恥的頻頻對他拋起媚眼來。

  這位邪氣郎君也不教她們失望,朝著她們露出攝人心魄的一笑,幾個女人當下捧心,差點沒樂昏。

  禮官們見狀全都傻眼。這卞無晨當真魅力無邊得……妖氣沖天啊!

  惹得一干女人昏頭後,卞無晨便露出戲謔的笑容,轉身打算走人了。原來樓蘭王的女人也是這般的庸脂俗粉,無趣!

  甩頭往另一頭去,忽地,他瞥見不遠處的草叢裡,伸出了一雙裸露的嫩足,足上繫著罕見的紫銅鈴鐺,那玉足一動,百步之外的他彷彿能聽見那清脆的響聲。

  「啊!糟了!是月牙泉公主,她正在——」他身後的一名禮官衝口而出後,隨即就被身旁的人搗住了嘴,不讓他多說一個字。

  卞無晨皺了眉,眉心的紅寶石也跟著挑動了一下。原來那雙嫩足的主人便是月牙泉,那好,他倒要見見什麼樣的女人敢無視於他的存在,三催四請還藉故不出現。

  舉步朝那草叢走去,每走一步身後的人就驚跳一下,當他走了第三步,幾個人終於忍不住的拉住他的衣角,但他僅是撇頭回以冷冷的一眼,幾個人立即鬆了手,這下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多加阻撓了。

  不只如此,在他的示意下,幾個人還被要求噤聲,不敢發出警告通知那草叢裡的人有人靠近,只能硬著頭皮,乾著急的跟在他身後,朝那草叢走去,草叢的草頗高,走近些才發現這裡藏著的原來不只一人,還多了個男人!

  兩人皆脫了鞋的橫躺在草叢裡,四隻腳隨著嬉鬧聲不時交纏著。

  「喂,你說脫了鞋踩在草叢裡,能吸引小蟲子出現,讓我捉了喂金絲雀,可是咱們鞋子都脫了老半天了,怎麼還不見半隻蟲子?」草叢裡一道嬌嫩的聲音夾著抱怨傳出。

  「這……再等等,待會蟲子就會出現了……」男人心虛,支吾著。

  「你該不會是為了瞧我的裸足,故意騙我的吧?」

  這聲調眾人聽得出來,她沒有真的生氣,只是佯怒假嗔。

  「我……」男人的大腳又勾纏上她的玉足,用著腳拇指搔著她的足底,惹得她再度咯咯發笑。

  幾個禮官們見到這情景,臉龐一片黑。這位公主平常就專做些離經叛道的事,這會居然露出雙足與男人躺在草叢裡,這傳了出去不只是敗壞名聲,還有損皇族威儀……而這些還不打緊,重點是,她這胡鬧的模樣偏偏敦這位貴客撞見,原來她不進大殿見他是因為躲在這與男人廝磨,這……這……

  幾個人連望向卞無晨,瞧一瞧他表情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猜測這傲然的男人此刻臉色應當相當的難看吧?

  「你真的不到大殿上去嗎?卞無晨可不是一般人,你不出現不只氣壞你父王,恐怕還會惹怒那個男人。」草叢裡的男人與她嬉鬧過後說。

  話題提到了自己,讓卞無晨眉毛挑了一下,眼睛微微瞇起。

  「怕什麼,我管他在商道上有多大勢力,那姓卞的我才不瞧在眼底!」她甚至還發出了藐視的笑聲。

  「你當真不怕?」

  「不怕,呵呵,事實上,那男人我曾經好奇的偷偷去見過他,生得妖裡妖氣,像個娘們似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聽到她講出卞無晨像娘們的話,幾個禮官們不住倒抽一口氣。完了,死定了,公主居然如此口無遮攔的講出……講出大家的心聲……

  他們鼓起勇氣偷覷了卞無晨一眼,見他臉上越笑越陰沉,當下幾乎軟腿,好想昏死過去算了,因為他們實在不想收拾這個殘局。

  「他可不是尋常人可以輕易見到的,他真生得這麼妖邪?」男人好奇的問。

  「嗯,他有一雙像魔鬼一般的藍眼珠,笑起來像是在對人下蠱,邪門得很,我一瞧就覺得他不是什麼正派的人。」月牙泉猶不知死活的繼續說。

  「他有妖術?難怪他當年可以僅以十九歲之齡,就殺了他的叔父,從他叔父手中奪得商權,才短短七年的時間,成為整個絲道的霸主,原來他是以妖術控制人心。」男人心驚。

  「我也聽說過他的『豐功偉業』,他還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竟然狠得下心來殺了養育他長大的叔父,這人狼心狗肺,這樣的人父王竟要我去見他,要我選擇,我情願與你在這抓蟲子,也不願意去招待那隻大臭蟲!」她嬌聲俏語的罵人。

  「說得好,公主就與我在這抓蟲子,別管那隻大臭——」男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沒了聲響,因為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讓他當場斷氣,再也說不出一字來了。

  他就慘死在她面前,月牙泉愕然大驚,倏地由草叢裡爬起,一回身,面對的竟是卞無晨那「妖裡妖氣」的笑臉,以及他身後站著的數個面容敗死的禮官。

  她一臉吃驚,再瞧見別在卞無晨身上,被當成扣子裝飾的幾顆大珍珠,在領口處少了一顆,登時火冒三丈。

  「人是你殺的?」她怒而質問,全然無懼。

  「是我殺的。」他笑得好陰啊!

  深沉的瞳眸正驚艷的望著她。這女人美得野性,艷中帶刺,又嗆又辣。

  「你好大的膽子!」敢在她面前殺人,她怒不可遏。

  「我膽子是不小。」他揚笑。

  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她面前這麼囂張的,月牙泉先是一怔,發覺更離譜的還在後頭,這男人竟不客氣的攫住她的下顎,像是在審視獵物一般,細細地打量她的容顏,甚至還無禮的挑開她的唇,檢視她整齊潔白的貝齒,她氣炸了。他當她是奴隸嗎?竟敢如此污辱她!氣得拍開他的手。

  「放肆!」

  他蹙眉睇著被打的手。喝,有人敢打他?

  重新睨向飽含怒火的雙眸。這女人真該死,不僅在背後議論他,還敢對他動手動腳,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卞無晨若有似無的勾起了唇,伸手拔下身上另一顆珍珠握在手中把玩著,禮官們驚見他的動作,全為公主捏了把冷汗。這卞無晨該不會連公主都敢殺吧?幾個人考慮著待會要不要拚死救人……

  月牙泉見他手中捏著珍珠,粉腮竟猶如桃花怒放的綻笑,「你身上的那幾顆珍珠價值不菲,用來殺人沾血太可惜,我建議你該挖下自己那兩顆討人厭又不值錢的藍色珠子,用那個練習殺人比較不浪費。」

  這話一說完,禮官們眼珠一翻,真要昏死了。公主真想找死不成?

  此刻的卞無晨眸中卻閃出了難解的光彩,看著她高傲的轉身,任憑細白嫩肉的裸足踩在刺人的雜草上,仍能維持輕盈優美的身段離開,她走前甚至不曾回頭瞧一眼那死在她面前的男人,直到五步之後,終於又回身,不過卻是對著卞無晨露出傾城一笑。

  「姓卞的,你知道嗎?你殺的那人是個笨蛋,就知道騙我脫鞋,可我身上的扣子碰都不敢碰,這男人膽子小小,腦袋也跟著小小,謝謝你幫我解決了麻煩,這回我再瞧你嘛……眼睛沒藍得那麼討人厭了——」她又上下瞄了瞄他。「你全身上下除了眉心那顆紅寶石礙眼外,其餘的——還可以啦!」



  「天啊,你就是因為我那句『你還可以啦』,就對我埋恨至今?從此糾纏得我生不如死?」月牙泉愕然的瞪視著眼前敞著胸、橫臥在軟榻上一臉欠打的男人。

  「錯,我不是因為那句話而向天下宣告要得到你,你吸引我的是另外的話。」卞無晨半垂著星眸,端著爾雅閒適的笑容說。

  「另外的話?」她噘起了美艷絕倫的櫻唇。「什麼話?」連她都好奇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口業,才讓這男人迷上她?

  「你看不順眼我眉心的紅寶石。」他坐起身淡然的說。

  她立即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瞳眸,「你、有、病!」

  他輕笑,恐怕這天下沒人敢當著他的面罵他,也唯有這女人,從第一眼起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甚至逼急了就像現在這樣對他破口大罵,可這三年來,他偏就對她不惱不怒,任她做出任何放肆的舉止,這才養成她越來越敢挑戰他的極限,做出私奔的蠢事來。

  「喂,姓卞的,我問你。」她從來就沒有好好叫過他的名宇,這會纖纖五指還直接戳上他的胸膛。「給我解釋一下,讓我死得明白一點,我討厭你眉心上的鬼東西,跟你纏上我有什麼關係?」

  他表情些微的轉變了,明亮的臉龐染上郁色。「等你成了我的女人,我便告訴你。」他嘴角揚起一道複雜的弧度。

  「你!」他根本是在胡言亂語,故弄玄虛。她跳腳道:「這輩子休想我會成為你的女人!」

  「喔?現在你還是這麼肯定嗎?」他斜眼睨她。

  「哼,你向全樓蘭宣示要定我月牙泉,害得我無人敢問津,我也同樣向眾人宣告過,我絕不接受你,是你依舊厚著臉皮對我死纏爛打,讓天下人笑話,如果不想繼續被恥笑,我勸你快點放了我,若再繼續囚禁我,當心眾人當你卞無晨找不到女人,只好幹出強搶的行徑才能得到女人!」

  他當她在講笑話似的好笑的望著她,「我無所謂,反正全樓蘭的人都知道我迷戀你月牙泉,而今只是我想開了,終於決定放棄君子的可笑行徑,露出我本來的面目,好好的來對我中意的女人——強取豪奪。」

  「強取豪奪?」愕然的發現他已經坐起身了,這不打緊,他神情又變了,隨著他靈詭的眼珠子轉動之際,邪魅的氣氛立刻籠罩四周。

  「真是妖魔鬼怪之輩,真是妖魔鬼怪之輩!」她拒絕迷失,低著頭不敢看他,朱唇卻不斷咕噥著。

  「過來。」他命令。

  她頭壓得更低。開什麼玩笑,這一過去就是羊入虎口了。

  「還不過來?」他聲音高了幾分。

  「好嘛,過去就過去——」話才說完,她不是往他的方向移步,而是撩高裙子往房門奔去。

  可恨這奪門而出的逃命計畫在門前就被徹底斷念了,那男人不知哪弄來的長鞭,一甩纏住了她的柳腰,使力一拖,她人被勾回了他身邊,柔軟馨香的身子直接貼向他的胸膛,一雙比女人還細緻的手由身後橫伸過她胸前,扣住了她一邊的胸房。

  「你、你住手!」一股羞澀冒出,讓她羞憤的大吼。

  他露出了捉弄的笑容,「我這不是將手停在你渾圓的胸前,動也不動了嗎?」

  她雙頰爆紅,「你別欺人太甚!」

  卞無晨斜斜挑眉,笑意不減的盯著她忽紅忽白的嬌顏,難得見她臉紅,那紅咚咚的模樣教他心裡注進一道流光,心神隨之蕩漾了起來。

  「可惡,放開我!」她氣急敗壞,扭動身子努力要睜開他的束縛,然而她扭動得越是厲害,橫在她胸前的手越是不規矩,明明是扣著乳房的手掌,還能分出指頭準確的捏住了她堅挺的花蕾,讓她當下一愕,不敢再輕舉妄動。

  「你……想怎麼樣?」她終於有些顫聲的問,被囚至今,第一次顯露出害怕的神情。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想蹂躪你,直到你哀號的向我臣服。」

  「你作夢!」月牙泉臉色一變。

  「對,我是作夢,這個綺麗的夢我作了三年,也等了三年,該是美夢成真的時候了。」他唇邊揚著俊美無儔到了邪惡至極的微笑。

  她瞧得毛骨悚然,「你忘了自己說過的,我若不同意,你絕對不會強迫我。」這是三年前她一口拒絕他時,她逼他維持君子風度的承諾,當時他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答應了,也勉強遵守諾言,所以這三年來他忍受她的百般挑釁都沒發作,若真的被惹毛了,也只是強吻她一記,或者出言恫嚇一番也就平息了,不像這次,情況似乎失控了……

  她不禁後悔起這回自己是否玩得過火,將他惱得徹了底?

  「我是說過不違背你意志的強行佔有你,但這前提是在你尚且『乖巧』的情況下,而這回你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徹底扯破了我難得想做個君子的決心。」看似書生的手臂一使力,將人輕易架上軟榻,他把下顎親暱地熨貼上她的頸窩,無限曖昧的吻了上去。

  「別……」她心跳如擂鼓的道,細嫩雙手極力想推開他。

  「別?別要停是嗎?」卞無晨故意調笑著。將她不肯配合的手直接架開,擱在頭頂,這個動作更挺出她傲人的雙峰。「我想要你很久了,今晚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你成為我的女人,所以你最好認命,一旦若入我手中,唯一的下場就是成為我的性奴隸!」他雙眸的欲色清晰可見。

  月牙泉頓了頓,美眸瞅凝著他,沉下臉來。「我如果不從呢?」

  「不從也得從!」

  她身子一溜,再次掙脫的滑下他的懷抱,但這份可貴的自由維持不了多久,轉瞬間她人已被抓舉住,而這回她不能再輕易離開他的懷抱了,因為這妖野男子毫無廉恥的以著高超的技巧、熟練的速度,才一眨眼,她身上的衣物就被剝得精光。

  現下她能做的就是緊靠著他,拿他身上稀少的布料勉強蔽體,如果一離開他的身邊,他視線可及之處就更養眼了。

  卞無晨火辣辣地盯著她的美背,光滑如上等蠶絲,翹臀也一如想像的圓潤性戚,這女人身上無一處不迷人,就連腳指頭都能教他迷戀,多奇妙的感覺,他竟能對一個女人有這麼深、這麼久的依戀?

  他有點想不透,何以會如此?

  「依了我吧,除此之外你不能脫身。」藍眸凝視著雙頰怒紅的女人。

  月牙泉明眸似寒潭,「不!」她咬牙拒絕。

  他輕笑,「早知你的答案會是如此了。」他不由分說,扣住她的下巴,她朱唇甚至來不及緊閉,他火熱的舌尖就已探入,恐懼、憤怒以及某種她不曾體會的陌生刺激竟如針一般不斷刺進她的心,她掙扎著,但隨著熱吻的深入,這掙扎的力道卻越來越軟弱無力,也許是因為他的吻過於霸道,讓她忍不住暈眩了……甚至出現了一種類似意亂情迷般的酥軟狀態……

  自己不是個安分的女人,曾經大膽的舌吻過不少男人以此取樂,但從沒有過如此熱烈又軟弱的反應,而這男人也非第一次吻她,每次挾帶著怒氣「懲罰」她,那吻多少弄痛了她,可這回……還是脫不了有懲罰的意味,然而這份疼痛卻出現了異樣,疼得不太「自然」,當中欲火與疼痛交雜著,她水漾的眼眸蕩出了不一樣的官感刺激。

  「姓卞的……」他的唇好熱,手好燙,而她的酥胸又被攻佔了。

  「給我!」他不加修飾,要求得很赤裸直接。

  一陣顫慄竄過她全身,她發出了嚶嚀的呻吟……天哪,她竟然因為這個自己討厭至極的男人的一個吻而失神……

  她推開了他,拉開兩人的距離,硬生生的結束這個要命、不要臉的吻。

  她心跳飛快,他那雙好似汪洋的藍眼則是靜靜的凝視著她,一道淋漓的汗從他的額際滑落臉龐,然後滴下,此刻四周突然沉寂下來,但她的內心卻是嘈雜無比,混亂得不像話。

  對望的兩個人都有著旗鼓相當的氣勢,最後卞無晨唇畔微勾,笑容冷邪,單手擒住了她的柔荑,一扯,將她按倒在床榻上。

  她心驚,慌亂的滾進內側去,抓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赤裸,雙眼冒火不遜的瞪著他,「我死也不讓你碰!」

  「你不讓我碰……莫非是想為茲塔守節?他碰過你了?」他眸中閃出駭人的光芒。

  「他……這個……」

  「他碰過你了?」他那令山水失色的俊容,此刻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山崩的徵兆。

  月牙泉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評估著在此情況下能否再進一步激怒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子,你這不是多此一問?」揣度過後,一接觸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眸,還是輕佻的說了。

  「你少給我要嘴皮子,你是什麼樣的女人我當然清楚,但我更清楚的是,在我眼皮底下,你能玩、能鬧、能挑釁,就是不許失身,只要我聞到一絲腥味,那男人非死即傷,而這大宛來的蠢蛋,是我唯一措手不及收拾的對象,才會演變成讓你們玩私奔的局面!告訴我,兩人攜手逃走的這兩天,可有發生任何事?」他怒問。

  這女人他一向看顧得緊,偷得了腥也只能聞,出不了大事,可這回兩人得了空隙,他不禁失了把握。

  提起這件事,她懊惱的咬著唇。這鬧劇居然只維持了兩天,真是沒面子到了極點,難道她就真的逃不出這男人的手掌心,要這輩子就得這麼跟他耗定了?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這些都不關你的事!」她賭氣的說。

  「關不關我的事,我待會就知道!」是否還是完璧之身,一旦佔有她後立即見分曉。

  卞無晨手探進她裹身的上等絲被裡,摸上了她的蠻腰,一把勾出——

  「救命啊——」本能的大喊之後,嘴已被封住,接下來所有的怒罵聲全進了他的口裡,今日她在劫難逃。

  當輕顫的身子被穿破的那一刻,她想起他說的三個字——性奴隸。

  該死,性她能接受,至於奴隸嘛,哼,該當奴隸的人是他吧,不要以為佔有了她的身子就能讓她臣服,他若不乖乖的像以前一樣讓她奴役,想讓她安分,門都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7:20

第三章

     樓蘭位處於一片沙漠的中心,水源何其珍貴,但這卞府豪宅裡卻奢侈的擁有一座巨大的浴池。

  在由黃色巨石堆砌打造的熱水池裡,煙霧裊裊,一雙美臂斜抬在池邊上,艷麗的小臉就枕在上頭,誘人的玉體則浸泡在灑滿珍貴奇花以及香料的水中。

  女人這副在歡愛過後疲累不堪的慵懶模樣,全落入了在池子另一頭也一樣裸著身的男人眼中。

  她那惹人想再度侵犯的芳蘭嬌軀,正考驗著他的意志,讓才剛得到滿足的欲望又隱隱蠢動起來,這女人的狐媚之氣只怕比他還重,不僅控制了他的心思,現下連下半身也禁不住誘惑了……

  但他硬是壓下了體內的躁動,悶哼一聲,因為這看似放蕩的女人,昨晚落紅了,那美麗的印記還遺留在他的床榻上。初嘗了雲雨,他不想將她凌虐得太徹底,心憐憂慮她的身子會承受不住他的激烈豪取。

  「喂,這會,可以放了我了吧?」月牙泉撐開疲累的眼皮,勾視著他,瞧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容貌比女子還出色,尤其是那雙藍到發亮的眼睛,最是禍國殃民!

  在見識到這麼個冤孽後,她才知道原來男人有一雙會勾人的眼睛,是件令人寒毛直豎的事情。

  她不得不更正先前說過他很娘的話,他雖美矣,但絕對不是娘娘腔之輩,相反的,他大男人得很,陽剛得很令人髮指。

  卞無晨睨了她一眼後,回她一個蹙眉撇嘴的臉容,「你說笑話?」

  她秀眉立即倒豎,「吃都吃了,還不放人?」

  「說得好,都吃了,更不可能放人,要放也得等吃夠了再說。」他笑得很無賴。

  「你!」她重拍了水面,登時水花四濺。

  他瞥了眼她氣得發顫的嬌顏,一抹笑不自覺地從他臉上浮現。「都成我的女人了,脾氣還是這麼暴躁?」他寵溺的笑道。

  「哼,這又如何,難道失身後你還要我對你搖尾乞憐?」她憤憤的說。

  「搖尾乞憐倒不必,但至少也該要有成為少婦後的羞澀吧,怎麼我從你身上一點也看不出這份羞赧?」他眨眼促狹道。

  月牙泉氣怒得小嘴抿得幾乎變形。「誰規定失身就得哭天搶地,再說這也沒什麼!」她心知肚明遲早會教這男人給生吞下肚,他能忍著讓她「清白」三年,早已出乎她的預料,對他的忍功刮目相看了。

  「沒什麼?」他雙眼倏地瞇成一條鋒利的刀縫。

  明擺在眼前的氣息危險,她卻反而揚起唇,笑得媚態橫生。「是沒什麼,這身子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重要的是裡頭的靈魂,可不是你卞無晨操控得了的。」

  他眼縫更顯犀利了。「這麼說,我若控制不了你的靈魂,你這身子任誰都可以享用?」

  她扯了笑,不置可否。

  「你這身子真的誰都可以碰?」

  故意氣他,她相應不理。

  這可真又惹毛了他。「再不說話,當心我將你丟到我的男寵圈裡,讓他們撕了你。」他威脅道。

  她臉色這才微微轉青。「你捨得?」

  「對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她美目一瞅,隨即哼了聲。

  意會過來她是有意激怒他,不禁捺下脾氣,玩味的笑看她。「你這女人的嘴什麼時候才學得乖?與我鬥你討不了好的。」

  月牙泉磨著牙,不得不承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這身子你早晚會來奪取,我有心理準備了,所以說沒什麼。」她嘟著嘴不甘不願的說了。

  「原來你早就認命了嘛!」他輕笑的盯上她的秋水瞳眸,這女人擁有讓天下男人都會心動的絕美相貌,若可以,她這傾國傾城之姿他只想一個人欣賞,就將她囚禁起,成為他一輩子的奴隸,供他一人尋歡。可惜,這女人太野了,關不住,硬關的結果,可能會讓這朵沙漠玫瑰少了陽光而枯萎了。

  怕她從此失了光彩,不得已才放她在外頭招蜂引蝶,可這實在太不安全了,這女人還是綁在他身邊的好,縱使自己可能會因她幼稚的挑釁行為而氣出白髮來,他也心甘情願,至於花朵少了陽光滋潤嘛……他會讓她盡早明白,有他在的地方才有陽光,她若想要享受日曬,唯一的方法就是攀附著他,方能得到應有的滋養。

  「遇見像你這種厚臉皮的人,不認命也不成。」她恨恨的說,這時注意到他肩膀上有一排咬痕,想起這是怎麼來的,彷彿出了些氣。那日在綠洲時,應該再多使些力的,怎麼沒咬下他一塊肉呢?

  卞無晨笑得更暢快。「那就更該認命的留下,別打著逃離我的主意了,你父王那我傳過消息了,就說你要在我這長期作客,暫時不打算回宮了。」

  「我父王同意?」她緊張的問,就盼她那膽小貪財的父親能顧念一點親情,懂得拒絕他,救救女兒脫離苦海。

  「你說呢?」

  瞧他這抿笑的表情。甭問了,別指望那見財忘義、無情無義的親爹了。「好,要我住下也成,我要單獨的房間,還有,先說好,我不與你同一張床。」她把條件說清楚,若與這男人日夜相對,她不瘋了才怪。

  「可以。」他爽快的答應。

  「你……」答應得太乾脆反而讓她沁出冷汗來。不會有詐吧?這男人不是這麼好搞的……

  「你有獨立院落,除非你願意,否則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床也絕對是超大的,而且上頭不會有我……不過嘛,這是在白天,晚上你的特權全部取消。」

  月牙泉一聽,俏臉凍結。果然!

  「你耍我呀?」

  「你要空間,我給你,不過有時間限制罷了,這算什麼耍?」

  「我不要與你同床!」她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行啊,就白天的時間,那張床就讓給你一個人翻滾,你愛怎麼搞孤僻隨你,不過倘若你白天裡想與我親熱,也可以,派人來說一聲,我會配合。」

  她氣壞了,猛地從池裡站起,狂拍水弄濕他的俊臉。「你作夢,我才不會主動找你來當性玩具!」

  漫天的水花潑向他,他發臉全是水滴,可完全不見他的怒氣,只是抓過她的粉膩皓腕,往自個兒身上一扯,她重心不穩的倒進他懷裡,讓他牢抱個滿懷。

  「你若不想與我同床也可以,我們以後到處找地方尋歡,相信這樣更有情趣,好比說在這熱水池子裡,若是能讓你的雙腿掛在我身上,那刺激應當更上一層樓才是。」

  卞無晨邪惡的扣著她婀娜的身軀,以千鈞之力壓迫著她,教她動彈不得。

  「你不會又想——」她驚呼。

  「沒錯!」他覆上她的身,方才憐香惜玉的想法在這女人一再的挑釁下已拋諸腦後。現下他只想與她溫存,如果她真不能承受,那也是她自找的!

  

  寬闊華麗的廳上,月牙泉身著鑲飾著花邊、純絲製成的衣裳,身上配戴著幾件素雅卻價值連城的飾品,點綴出她不凡而高檔的品味。

  她蹙著眉,認真的瞧著手中的一卷羊皮。

  百般不解為何自己看不懂這上頭的字?

  這玩意雖是非法所得,但是不管如何,好歹她現在已成了它的主人,怎麼這上頭的文字還是跟蝌蚪文一樣,她上看下看,橫看豎看,連一字都猜不出來。

  這還真玄了。

  月牙泉大惑不解兼有些惱羞成怒的將羊皮往前輕丟。「真煩!」伸出了三根玉蔥般的細指,拿起桌上的青瓷杯。「沒水了?」連喝個水都嘔氣。

  她遷怒,氣呼呼的放下杯子。

  左右伺候的女奴個個心驚膽戰,最近的那個趕緊上前斟滿她的瓷杯。莫提她樓蘭公主的尊貴身份,就說主人早放話,這女人坐定卞夫人的大位,迷戀她的程度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連她與人私奔被逮回後,還能當作「誤會」一場,持續寵愛。

  如今還將人迎回府裡供著,眾人耳聰目明,自然對她伺候得慇勤,不敢有絲毫怠慢,就怕這位公主兼准卞夫人一個不高興,在陰晴不定的主子面前嚼個舌根,大夥就吃不完兜著走。

  水一斟滿,這難伺候的女人又不渴了,將杯子推往一旁。「那妖人呢?」她隨口問。

  身旁的人對於她對主人的稱謂已見怪不怪,這天下,恐怕只有她敢這麼叫主人。

  「主人在……在……」女奴答得支吾。

  月牙泉也不是真想知道他的下落,可瞧這女奴這麼緊張,她反倒有興趣想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在哪裡?」她刻意板起臉來嚇人,不容被隱瞞。

  女奴哪堪被驚嚇,馬上抖起身,「主人在……在風月閣。」

  「他在風月閣做什麼?」就她所知,風月閣是一處隱密的小花閣,他曾領她進去過一次,裡頭掛滿層層帳幔,偏黃的色調引人遐思,處處呈現出淫穢的氣息。

  而那回進了風月閣後,恍惚間差點讓那男人剝光了衣物,幸虧當時有人誤闖,才讓她逃過一劫。她大概可以猜出那地方是專門備來給他做什麼用的,這淫棍!

  「主人他……他……」女奴又口吃了。

  月牙泉不耐煩的看向其他人,廳上有五、六個伺候她的女奴,她這一瞥後才發現,還真的個個貌美如花,這姿色若待在一般人家,可會被當成千金小姐好好服侍,可是在這裡,卻被當成平凡的丫頭在使喚。她搖了頭,再次對那男人追求「無處不美」的怪癖感到受不了。

  「說,是誰與那妖人一起待在那裡?」她點了其中一名女奴,直接問了。

  她都問得這麼白,女奴還怎麼敢隱瞞,只得老實說:「姓郭,一個新客……」

  「姓郭,是男的?」她隨口猜測。

  「是……」女奴緊張的絞著手應聲。

  「這姓氏,像是中原來的人?」她蹙眉沉思起來。

  「好像是。」

  「中原郭家的男人……」她眉擰得更緊了,卞無晨那妖人該不會想……

  女奴不清楚這位准卞夫人會吃醋嗎?但主人確實荒唐,男女都愛,甚至在把「最愛」迎回府後,還是不改荒淫的生活,才沒幾天就又找上男寵尋歡了。

  「公……公主,您要上哪去呢?」見她起身,幾個女奴連忙追了上去。她該不會醋勁大發的要前去大鬧吧?

  主人最恨爭風吃醋這檔事,她這一去怕會觸怒主子了。

  「放心,我沒興趣去瞧男男如何尋歡作樂,隨那妖人怎麼胡搞去,只要他少來煩我就好。」月牙泉擺擺手要她們別擔心,邁開步子往內堂的方向去。

  幾個女奴一愣後,又趕緊跟上。「您……您真的不生氣?」有人鼓起勇氣問。

  這位公主的氣度真大,尤其在成為主人的女人後,聽聞這種事,居然一點惱色也沒有?

  「不氣,沒什麼好氣的,而且這正好,他找他的樂子,我有我的樂趣,走走走,你們都先別來打擾我,我今早發現內堂有個負責打水的小廝,長得平實有趣,我想去與他打聲招呼,你們別來礙事。」

  她這話一說完,一干下人全都傻眼。這是對怎樣的男女?男的荒淫,女的無道;男的目空一切,女的嬌貴難馴,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公主,這不好吧,這事若教主人得知,恐怕——」

  「管他的,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別理他,你們也別理我,我這會要『把小廝』去了,誰都不許來搞破壞,聽見了嗎?」她出聲警告。

  「這……」

  「嗯?」

  「呃……呃……是。」在被月牙泉瞪大瞳眸威脅後,女奴們哪還敢多說什麼,只有點頭閃一邊的份。

  見她們全退開,月牙泉這才滿意的獨自往內堂走,走沒幾步路,就見到她想見的人了。

  僨起的肌肉,一手輕鬆的拎起水桶,笑容忠厚靦腆,這類型的男人老實得可愛,真讓人流口水啊!

  她滴溜溜的眼珠兒轉了又轉,裊裊婷婷的走向他,「你叫什麼名字?」她擋在他面前,露出了令人目眩的笑靨。

  那小廝嚇了一跳,睜眼一瞧攔住他問話的竟是主人的貴客,當下急急忙忙的放下水桶,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多望她嬌美的容顏一眼。

  「怎麼不答話?」她柔聲問。

  「小的……小的叫滅虎。」一輩子沒這麼近的看過這天仙似的美人,他吞嚥了下口水後說。

  「滅虎?好威風的名字。」她低笑。

  他紅了臉。「這個名字是因為我爹當年曾赤手空拳打死一隻虎,所以當我娘生下我時,便取名滅虎。」

  「原來是這樣啊!」她笑得明媚。

  他一抬頭見到的就是這副讓人迷醉的模樣,立即忘了身份眼巴巴的呆望住她。好美,真美,生平所見中的最美!

  月牙泉盈盈一笑,深知自己的魅力凡人無法擋,這老實的小夥子輕易到手……

 

  瀰漫著暗香的花閣內,卞無晨橫臥在軟榻上,單手支頤,一身過於輕軟的上等布料隨意纏身,藍眼正含笑的斜望著面前正襟危坐的男人。

  郭密胡緊張的頻拭汗。聽說這男人的嗜好廣泛,只要中意的連男人都不放過,他自認自己長得算是「細皮嫩肉」,不會教他給瞧上了吧……再瞧所處的樓閣,充滿淫穢色彩,談論正事,有需要安排在這種地方嗎?

  父親這趟派他來交易,這筆交易若成,怕自己也要大大的犧牲了。

  這會對自己的處境,他益發感到不安。

  「你說,你郭家想要我發商權給你們,讓你們得以在絲綢之路以及樓蘭自由買賣?」卞無晨喝著西傳的葡萄酒,懶洋洋的問。

  中原郭家以賣毒起家,是有名的「毒戶」。

  郭密胡清了清喉嚨,企圖在面對他時能鎮定以對。「是……是……」可惜發抖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緊張。

  卞無晨冷笑的睨著他,「你們郭家賣的是『香膏』,這玩意我不碰的。」他拉開了些前襟,露出半片胸膛,要左右侍從揚風消熱。

  見他當著他這客人的面如此袒胸,郭密胡臉色微變,身子不由自主的悄悄往後移退了一步。

  「這香膏利潤大,我父親說除了固定每月繳交給您的巨額商權費外,再額外的就商品利潤的部分與您共享。」他送出大禮。

  卞無晨瞇細了藍眸,「喔?」

  「父親還交代,這利潤六、四分帳,您六,咱們四。」夠誠意了吧,這人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付出任何成本,平白就可以享有每年高達千兩以上的利益,若是正常人絕不會錯失這種天大的厚禮。

  他篤定卞無晨會欣然接受。

  卞無晨不說話,修長的手指只是不斷輕敲著軟楊,郭密胡的心忍不住開始七上八下了。這男人不會傻得拒絕吧?

  他趕緊由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打開,小盒內的東西立即散發出異香,這香味透著腥,卞無晨微皺了眉。

  「卞公子可以試試,這滋味奇幻無比,會讓您飄飄欲仙的。」他雙手奉上。

  卞無晨取過香膏,湊近再往鼻間一聞,腥味更甚。「這玩意如何使用?」

  問起使用方法,那表示他有興趣了?郭密胡暗喜。「這玩意要隔火燒,加熱後釋放出的味道更盛,聞了之後猶如置身天庭,人人可以是神仙。」他急忙介紹。

  「這比之罌粟花之毒又如何?」卞無晨再問。

  「比那要銷魂多了,藥效也更為劇烈持久。」他得意的說。

  「也更為傷身不是嗎?」卞無晨撇唇。

  他笑容一頓,「呃……效力強這也是難免的。」凡是吸入香膏者,一旦上癮後,身子就快速消瘦,身上的器官也會在短時間內敗死。

  「也是。」他聞言沒將東西推開,反而拿在手中把玩著。

  「卞公子要不要試試?」郭密胡慫恿著,期盼這男人一試成癮,那麼他們就能輕易控制住他……若能如此順利,莫說為這香膏付出的巨大稅金能討回,就連這男人所掌握的商道勢力也能一併接收,這才是他們真正覬覦的最大財富……

  「試?」卞無晨笑得讓人摸不著頭緒,也不知道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卞公子,這玩意沒嘗過的人絕不知它的奇妙之處,若不試試太可惜了……您如果怕傷身,放心,只要不上癮就不會有事。」他誘道。

  事實上,他所帶來的這盒香膏可非一般品,藥量特製,毒性更重,保證一試成癮,只要卞無晨肯上當。

  卞無晨含著妖氣的眸光輕輕瞟向他,「你過來。」朝他輕招了手。

  這媚態模樣讓他一愕。這是……當下全身發涼,到底是過去還是不過去?郭密胡心裡掙扎著,不過去明擺著得罪他,過去嘛……瞧他陰邪鬼魅,自己真要吃虧了。

  「不過來,就帶著你的東西回去吧!」卞無晨不耐煩的說。

  他臉色一整。事情沒成怎能無功而返?立即咬著牙上前,才一靠近,後腦勺就被人托著往前,正好與卞無晨面對面相望。

  「卞公子……」近看這傳說中會妖術的男人,益發覺得他俊邪得令人毛骨悚然,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美的男子,吐息間彷彿蘭香撲鼻,嘴唇甚至還泛著紅艷水澤,就連那藍色眸子都帶著奇詭。

  聽說這男人的母親是西方人,是他父親由前來通商的商人手中強奪而來,可在這之前那女人已是人妻,被迫留下還生了孩子,不久後即因為思念家鄉以及之前的丈夫,憂鬱而死,而這男人的這雙藍眼睛據說像極他的母親。

  「你自己試過了嗎?」卞無晨目光含媚的問。

  「我……沒試過……」他神情迷失的說。

  「你自己都沒試過的東西,要我試嗎?」卞無晨眸中藍光輕轉,無限妖媚。

  「我……」他啞然。

  「不如一起試?一起嘗嘗這做神仙的滋味。」換卞無晨誘惑他。

  「可是……這是為您準備的……」

  「無妨,有人共享當更能享受極樂。」

  「啊……」郭密胡睜大了眼,發現男人的唇覆住了他,這吻纏綿至極……



  天氣太熱,美人伸了懶腰。「你,過來。」月牙泉指了門外的一名女奴道。

  女奴立刻踩著小碎步來到她跟前,「公主有何吩咐?」

  「幫我按摩一下,我覺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她指著自己的腰身肩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都怪那臭男人,夜裡共享一張床時,對她極盡所能的摧殘,真不懂,他不是白天時在風月閣享盡男男之愛了嗎?怎麼夜裡還像只餓狼一般對她猛啃生吞。

  她痛苦的脫去了外衣,只穿繡著牡丹的粉色肚兜包裹住豐滿的前胸,露出了健康甜蜜的膚色。「來吧!」她趴在床上,讓女奴上床幫著推拿舒壓。

  「是。」女奴不假思索的脫鞋上床,伸出細緻的小手,在她身上來回按摩著。

  「這是做什麼?」忽然,一聲怒喝從她們的頭頂冒出。

  月牙泉只是蹙了眉,可那女奴嚇得差點沒滾下床了。

  「主……主人……」

  卞無晨一手扼住女奴的咽喉。

  「我才要問你這是做什麼?」月牙泉翻身看見女奴瀕臨斷氣邊緣。這男人發什麼神經,要這樣痛下殺手?

  「這女人好大的膽子,敢碰你!」

  鮮潤丹唇張大了,「搞什麼鬼?她在幫我按摩,不碰我怎麼按摩?」她翻白眼反問。

  「按摩需要脫得這般清涼嗎?」他略鬆了鬆手,依然一臉的妒意。

  「舒服啊,我就喜歡脫光光讓人按摩,這樣比較有感覺。」

  「我不許!」那女奴臉已成豬肝色,快不行了。

  「你難道要我包成肉粽讓人按摩?還是以後我脫光讓你代勞?」她氣極的問。

  這話反教他鬆了掐住女奴的手,女奴身子一軟滑下床榻。「也不是不行,我願意代勞。」他眸中閃動興味,笑得陰沉,惹人發毛。

  月牙泉不住發出懊惱的呻吟。她幹麼為了救人說出這樣犧牲自己的話來?她瞥向那滑地喘息痛哭的女奴,揮了手,要她快逃。

  女奴還處在驚嚇當中,雙腳不聽使喚,只好一路爬出去。

  女奴一走,一把無眼刀立即橫砍過去,正中卞無晨!

  「大白天的,你到我地盤做什麼?」說好白天是她的清靜時間,這男人這時候出現是破壞規矩。

  「突擊檢查。」卞無晨毫不客氣的回道。

  「憑什麼?」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查你還得憑什麼嗎?你是我的女人,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無眼刀再砍!「我就在你府上,有什麼好查的?」

  「這不就讓我查到了?」他不悅的攤手。

  「那丫頭是女人!」

  「女人又如何?」

  「我與女人如何能——」話說到一半月牙泉住口了。

  這男人自己男女通吃,當然以他的標準去衡量別人,認定只要是人都足以構成她偷吃的對象,更何況,他找來伺候的人,不管男女姿色都是上上等,引人犯罪的機會太大,所以跟他辯解什麼男男女女的問題,無疑是有理說不清,也可以說是對牛彈琴。

  她再次翻了個白眼,「隨你怎麼想了,真受不了你!」她懶得多說。

  他冷望著她,眸中有責備。「別想在我眼皮底下作怪,我不會由你的。」望著這杏眸桃腮、雙瞳靈慧刁鑽的女人,他眼中顯露出強烈的獨佔欲。

  「作怪的不是我吧,我今晨撞見幾個人在搬屍,那屍體是從風月閣搬出來的,你玩殘了人家,這是殺人滅口嗎?」她沒好氣的問。

  好好一個人進了他的花閣,卻被人橫著抬出來,這男人也太狠了吧?這是怎麼蹂躪人家的啊?

  而且居然連中原「毒戶」的人也下了手……

  「你撞見了?」他似乎不太高興。

  「嗯,他的死狀滿慘的喔。」月牙泉惋惜的說。那人的屍首全身泛黑,像是被人放過血。

  「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他聳肩。

  「你……算了。」她看似想說些什麼,接著又作罷。

  「想問什麼就問,何必吞吐?」卞無晨笑著說。

  「沒什麼好問的。」她轉過身去,重新套上外衣。

  他灼熱的盯著她的美背,忽然有種氣悶的感覺。「真的不問?」

  「不問。」她扣回珍珠扣。

  「你若問,我會老實回答的。」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她轉身直視他深沉的眼。

  「我猜的。」

  「猜的?那好,我問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得到您大老爺的允許,讓我上城外走走,騎馬、騎駱駝都好,我想念沙漠的風沙。」月牙泉撇笑後說出要求,但這內容與方纔的話題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完全不是他的猜測。

  他托過她的秀顎,手上的青筋藏在他的衣袖裡跳動著。這女人是當真不在意他與人廝磨,還是真想惹他動怒?

  她從不曾吃醋,儘管得知他荒誕的生活,依然無動於衷,不聞不問到令人生氣的地步!

  卞無晨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陰沉到外頭的烈陽都像是要縮回去了,可月牙泉毫不在意,推開他的手,哼著歌,悠悠哉哉的又躺回床榻上,韜光養晦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7:49

第四章

   金球高掛,黃沙滾滾。

  站在樓蘭的城牆上,看到的就是這般美景。

  緊連城牆的高台上佇立著一對俊男美女,形成兩道天人般的絕色,為這一片沙地增添了一景。

  「不是說騎馬嗎?怎麼就帶著我上城牆瞧了瞧艷陽沙漠,就這樣?這也太無趣了吧?」月牙泉不客氣的打起哈欠來。

  卞無晨笑笑,「你真沒耐性,瞧瞧前方那團風沙了沒有?」他指引的朝遠方眺去。

  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方纔還是一片平靜的沙漠,此時出現一團飛沙揚起。

  「是商團,今天有新的商團要來嗎?」她興奮的問。瞧這飛沙的面積,這隊商團人數肯定不少,不是一般小型商旅,那麼帶來的東西鐵定有新意。

  瞧她一臉雀躍,他不禁擴大了笑容,「這商團比較特別,來自愛琴海。」

  「愛琴海!那麼遠的地方來的?」她眼睛一亮,綻出絢爛的光彩。

  喝,她幾乎可以確定,今日一定有收穫。

  「這下不會再打哈欠了吧?」他笑問。

  「不會了、不會了!」她眉開眼笑,一改臭臉,親暱地摟住他的手臂,模樣諂媚。

  這份撒嬌的姿態,卞無晨盡瞧眼中,很滿意。「馬還是要騎的,等商團走後,我會帶你去逛逛。」

  心知她不像一般貴族女子,拚命躲太陽,用盡各種手段美白,這女人愛極了沙漠,才不管是不是會破壞美貌,天天往烈陽裡去,這才曬出她一身的蜜色肌膚,不過她也得天獨厚,陽光只有在她身上留下黃金的光彩,沒留下任何不美觀的痕跡或斑點,她的肌膚還是水嫩得讓人想咬住不放。

  就因為她的「外放」,自己若不適時的帶她出來「放風」,她這朵沙漠奇花真會憋壞枯死了。

  月牙泉聞言馬上露出比日陽還要燦爛的笑臉,「謝啦!」

  「不客氣。」他點了點她嬌俏的鼻尖。「走吧,那群人快接近了,我們到城下等去。」他牽起她的手走下城牆階梯,人人見著他們狀似甜蜜的模樣,皆睜大了眼睛。

  這位公主不是揚言死都不從的嗎?怎麼兩人能這麼親密的出現?

  眾人紛紛好奇的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兩人當然也知道自己有多麼引人注目,月牙泉劣根性一起,回身朝眾人做了個鬼臉,嚇得一夥人不敢再「多眼」。

  「你這是做什麼?」瞧著她幼稚的舉動,卞無晨好笑的重新將人拉回身邊。

  「還說,都是你害的。」她十足埋怨的瞪著他。

  「我又怎麼了?」他完全的無辜相。

  「你強迫我跟你綁在一塊,讓我貫徹不了我的宣示,我被看笑話了。」她懊惱的抱怨。

  他抿了嘴,滿臉的不以為然。「你宣示的內容才是真正的笑話吧,因為根本沒人相信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誰說的?誰說我逃不了?」她立即回嗆。

  這話一出,他藍眸一緊,「別再輕舉妄動,你這次若敢再捅出什麼樓子,當心我摘下憐香惜玉的面具,對你下重手嚴懲。」他臉色空前嚴厲。

  月牙泉心頭一顫,難得的背脊還沁出了汗來。

  清楚他不只是言語上的恫嚇罷了,他是說真的,她若敢逃走,下場鐵定很慘,而且保證不是用肉體就能平息他的怒氣了。

  雖然明知如此,可這一顆心就是不甘心,關不住啊……

  「知道了、知道了,除非你趕人,否則我就賴著你吃喝,乖乖待在你的金絲籠裡養尊處優,這總成了吧?」她應付的說。

  「最好如此。」他從沒相信過她,因為他太瞭解她有多狡猾,但他沒想要跟她追根究底,攬過她的柳腰,現在的他只想討好、嬌寵她。

  領著她進到交易廳,這裡是他設置讓商團彙集之處,當商團經過絲綢之路,在此必然停駐,因為得在這取得印有卞氏商徽的通行證,才得以通行商道,與其他遠道而來的商家進行交易。

  不久愛琴海來的商團抵達了,人數果然龐大,帶來的商品數量也十分驚人,且五花八門,從吃的香料到身上戴的飾品、衣物、鞋子,甚至銅製的精緻碗盤,應有盡有。

  「您就是商道的主人,卞無晨、卞公子?」商團的頭目被領進一處特別室後,見到氣質迵異於眾人的卞無晨,立即透過隨行翻譯上前恭敬的詢問。

  「嗯。」卞無晨坐在軟墊上,環抱著胸,看起來輕鬆自在,卻讓人一眼即瞧出他無與倫比的倨傲。

  那商團頭目其實不必翻譯轉達,瞧那份傲然也知自己要找的是這人沒錯。

  在出發前來東方之前,他就被提醒,這男人在商道的權勢有多大,想在此賺到足夠的錢,還想保證能平安帶著財富離開的話,就千萬不能得罪他。

  商團頭目命人搬出一箱箱琳琅滿目的貢品要贈送給他,可卞無晨瞧也沒瞧,反而望向身旁好奇探頭的小女人,拍了拍她的翹臀,「還不去?」

  虧她忍得了那麼久,竟沒在第一時間就衝上前大搜特搜。

  「當然要!」他都已經開口了,月牙泉哪還忍得住,馬上跳起來,在一箱箱的木盒裡翻找著,什麼珠寶、瑪瑙的她見多了,一律沒興趣,她要的是新奇稀有的、沒見過的寶貝。

  一陣搜尋後,她眼睛發出晶光。「有了!」她抱住一樣東西——金面具!

  這只面具純金打造,薄如蛋殼,面具上還細緻的雕上一朵含苞待放的曼陀羅花,在花瓣之中鑲上藍寶石,她一見就愛不釋手,這只面具製作得委實巧奪天工。

  瞧她欣喜的模樣,卞無晨探過手,取過那只面具,仔細一看,確實是件精緻之物,難怪她會這般驚喜。

  「我要這個。」她喜孜孜的要求道。

  「嗯。」他含笑依她。「除了這個,不要其他?」他大方的問。只要她中意的,這裡的珍寶隨她盡取。

  她搖了頭,顯然對裡頭件件昂貴的寶物沒興趣,這商團頭目見他奉上的東西除了那只面具以外對方都瞧不上眼,不禁心急了,就怕卞無晨認定他們帶來的東西不好,影響了他們之後在此的交易,連忙在要人取來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象牙雕像,還有石頭印章、石雕花瓶等等,但全在月牙泉的搖頭下讓卞無晨打了回票。

  商團頭目更急了,瞧了瞧卞無晨身邊的女人,艷若桃李。

  這女人是他的寵妾嗎?

  心知像這樣有權勢的男人都愛美女,而且寵愛的不只一人,他轉了眼珠子,手一拍,一名蒙著面紗的女子出現,就不信這項禮物這男人還會拒收。

  見到有女人走出,月牙泉根本不當一回事,還是欣喜專心的研究她的金面具,而這卞無晨雙眸則是轉為深思,一語不發。

  那名女子穿戴著整塊布幅,只在不同的地方綁縛幾道皺摺,就將她完美傲人的身段展現無遺。

  在商團頭目的示意下,她取下面紗,露出的面容立即讓在場的眾人發出了驚艷聲。

  好個面若出水芙蓉的女子,她金髮碧眼,輪廓立體,膚如凝脂,就連卞無晨見了,都不禁瞇了眼的多瞧兩眼。

  月牙泉這才好奇的也望向那女人。美,是很美!

  就見那女人輕搖款擺的朝卞無晨走去,在離他面前一步之距停了下來,接著搖擺起身子來,雙眼勾人的朝他射放出欲望之火,噴火的身軀誘惑著,纖細的手搭上他的肩,飽滿的胸刻意在他眼前波濤洶湧的磨蹭,這誘人的艷舞為他一個人跳,搖擺著,她岔開雙腿,跨進他懷裡,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了。

  是男人,都抵擋不了這種誘惑的,更何況這人還是生活放蕩不羈的卞無晨。

  他略顯迷醉的環住女人的腰,任她在他懷中放肆「熱炒」,眼尾卻不經意的瞥向另一個女人。

  見月牙泉只瞧了他們一眼後,又專注的在研究自己手中那只面具,似乎只關心那玩意,對於他……當他是垃圾,隨誰愛撿去,完全無所謂。

  一股窒悶的痛感悄悄出現,他略微粗暴的捧過那女子的頭,當眾火辣辣的與她擁吻起來,眼角餘光瞥見月牙泉還是無動於哀。

  他冷然的扣住纏在身上的女人腰肢。「這女人留下,要通行證找外頭的管事去,他會為你們打點好一切。」說完他抱著那女人,丟下一切,頭也不回的往內堂去。

  商團頭目大喜。獻上女人這招果然有效!

  一旁的月牙泉還是在研究著面具,甚至抓了自己的衣袖企圖要將面具擦得更晶亮,完全無視眾人同情的眼光。

  商團的人想,這女人真悲哀,這麼快就被丟棄了!

  樓蘭人則是大搖其頭。真是冤家喔……



  月上樹梢,坐在院子裡的涼椅上聽著陣陣蟲鳴,月牙泉顯得有些失神。

  可惡的男人!爛!臭!無恥!

  她在心底謾罵著。

  她之所以討厭他,是因為那男人口口聲聲說要她,但轉身卻可以懷抱任何女子,他的宣示無關節操,只圖享樂,態意妄為,全憑喜好。

  這樣的男人她又怎能期待在要了她之後,他能有所改變?

  若能改變才是真正的天方夜譚。

  對此,在之前她可以不在意,可以不當一回事,可以當成是笑話,可在親眼見到那放蕩的一幕後,她訝異自己心中的起伏竟是這般的劇烈。

  她闔上眼,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無波,偏偏腦中卻該死地又一再出現那張妖裡妖氣的臉龐,尤其是那雙三年來不時侵擾她心智、似能透視她一切的藍眸……她心煩意亂,討厭的男人、討厭的地方,天啊,她好想離開,離開這,離開那男人,越快越好!

  驀然,一隻手由身後伸進她的衣襟裡,輕而易舉的擄獲住她的豐滿,輕捏著,而敢如此大膽的只有一人——那個她討厭的人!

  「你來做什麼?」態度明擺著不歡迎他。

  「現在是夜晚不是嗎?夜裡這不再是禁區了。」一隻手還在她馨暖的衣襟內,另一隻手向前挑勾起她柔嫩尖細的下頷,讓她轉頭面對自己。

  「我以為今晚你不會出現。」月牙泉眨了眨亮晃晃的美眸,眉宇間寫著疑問。

  「夜裡屬於你,我怎可能忘記。」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卻聽得滿腔怒火。「你不需要堅持這種事,如果你有更好的樂子,儘管去,不用顧及我。」

  「你真無所謂?」

  「當然。」

  卞無晨神情晦澀陰狠了起來。「我明白了,不過這會我已經來了,還是想與你溫存。」他兩隻手都伸進了她的衣襟裡,恣意的揉捏著她的雙峰。

  一陣噁心襲上她的胸口。「別碰我!」她推開了他。

  他一愣,「怎麼了?」

  「今晚我不要你碰!」

  他沉下臉來迎視她眼裡的兩簇野火。「若我非要不可呢?」他毫不退讓。

  「要就去找那金髮女人啊,一個下午你都與她泡在一塊,也該溫存得夠了,連帶我去騎馬之事都忘了,此刻居然還有精力到我這來求歡?」她忍不住鄙夷的說。

  他聞言,原本存在心底的陰霾霎時隨風散去,眼裡不住藏著笑。

  這女人終於有反應了!

  月牙泉懊惱極了。在怒極之下竟然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下他一定誤以為她在爭風吃醋。

  「別誤會,我可不是在意你與其他人如何歡愉,你愛怎麼荒唐隨便你,我是氣你食言,說好要帶我騎馬的,現下天都已黑……」

  「騎馬之事我沒忘記……沙漠的夜景很美,尤其在一片廣闊的沙地裡做愛,月光下纏綿,那更是無比刺激、無限享樂的事……」他攫住她的身子,縫蜷的在她耳邊傾訴著。

  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奮力要掙開他,「我說過今天不想!」她低吼。

  「為什麼?」他沒有動怒,相反的,心情愉快。

  「因為你傲慢褻狎!」她撇過臉怒說。

  「你不也認謅媚輕薄?」他回以顏色。

  她涼淡的瞪著他,「很好,咱們都不是好東西,那就各玩各的,誰也別干涉對方。」她忽地嫣然一笑。

  「休想!」卞無晨臉色轉趨陰鬱。

  「你這人實在太自私了,就只許自己胡來,卻不許我尋歡!這些年來,你殺了多少靠近我的男人,可是反觀我,我干涉過你嗎?有阻止你跟哪個男人或女人亂來嗎——」

  「一次也沒有。」他插進了話,語氣竟帶著落寞。

  她訝然的瞄向他,默然愣了半晌後,她問:「難道你希望我對你大鬧?」

  他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淡笑,前傾了身子,抬手撩起她的一綹繒青絲,在鼻間聞了聞,這種親暱的氣氛,讓她的呼吸不自覺的屏住。

  「姓卞的……」

  「你要鬧最好,我會依你的,可惜你從沒試過。」他撫著她滑嫩的雙頰,幽幽的說。

  她錯愕的圓睜杏眸,但片刻後,她沉下臉來,「你居然希望我擺出爭風吃醋的嘴臉,來滿足你大男人的虛榮,我真為你感到噁心!」她厭惡不已。

  他皺擰了俊眉,退離了她兩步,沉冷地說:「是男人都希望如此的不是嗎?」

  說完漠然的轉身,「既然你不想騎馬了,那改天吧!」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月牙泉黑眸黯了黯,內心竟千回百轉的不安定了起來,心中不斷傳出一個聲音告誡她——這男人不值得信任,絕不能對他心軟的……

 

  女人巧笑倩兮的主動牽起男人的手,男人一手提著水桶、一手讓她曖昧的牽拉著,忠厚的臉上佈滿暗紅。

  「月牙泉公主,這樣好嗎?」

  「好啊。」

  「可是主人他……」

  「別理他!」

  「那……真的不會有事?」

  「放心。」

  「好吧……那就這麼做了,明天辰時您過來找我……」



  絲綢之路,宛如五彩繽紛的華美絲綢,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雙目沿著如巨蛇曲線般的黃沙瞟向遠方,載滿貨物的駱駝商隊在絲綢之路上行定,走向一片茫茫戈壁,然後慢慢地消失在天際……

  多美的一副景象,站在卞府最高的樓閣上,能瞧見最美的商道之景,樓閣的主人傲然的注視著這屬於他的天地,嘴角隱隱含笑後,隨即目光一轉,居高臨下的投向豪宅中的另一景。

  那人兒穿著他要人特意訂作的輕軟絲質衣裳,戴上了愛琴海商團所贈予的金面具,與五、六個女奴在他精心建設的人造林中來回奔跑嬉戲,站在高閣上的他彷彿能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也似乎聽得到她身上紫銅鈐鐺發出的清脆聲響。

  他笑容加深,那座林子其實是為她而預造的,這是個金絲鳥籠,他期盼能關得住她。

  如果她肯一直這麼開心的在他費心建造的鳥籠裡嬉戲奔跑,那就太好了,他也就不用操那麼多心了。

  彈了一下手指,左右立即有人送上美酒佳餚,他靜靜的坐下,飲了幾杯好酒,視線始終未曾離開過那覆著面具的女人。

  不一會,他面色逐漸凝思起來,盤算著,今後該拿她怎麼辦?

  是該娶妻了,該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也順道昭告天下,這女人屬於他,只是她個性太過不馴,這難以駕馭的女人勢必對大婚有所刁難,不會這麼輕快的答應他,他得費些心「好好勸勸」她。

  噙著抹笑,他灌下一杯酒。該怎麼好好勸呢?

  肉體的征服是必然,剩下的就是精神的馴服,必要時催眠也是不錯的法子,等一切成定局,也許她會認命的乖乖當卞夫人……

  突地,有人匆忙跑上閣樓。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來人神色慌張。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他不太高興見到底下人倉皇的樣子,尤其在他正想著好事時,讓人打擾了他的興致,更令他下快。

  「月牙泉公主她……她和內堂小廝關在房裡,一個時辰沒出來了。」那人明知主人不悅,可沒法抑制自己的驚惶失措,因為這事更大條,不稟告會死得更慘。

  卞無晨神色一凜,「你在胡說什麼?她人不就正在林中嗎?」他起身指著高閣下還在奔跑嬉戲的人。

  「啊?怎會有兩個公主?」下人居高瞪著林中戴著金面具的人,大驚失色。

  「兩個月牙泉?」卞無晨心思一轉也變了臉,心知有異,立即縱身從高樓躍下,直奔林中。

  到了林中,那戴著金面具的月牙泉一見他走近,竟簌簌發起抖來。月牙泉何曾對他害怕過?再瞧面具下的雙瞳無一絲慧黠驕氣,根本不用拿下面具也知這人不是她!

  方纔在高閣上,遠處觀來當然無法分辨真偽,此時他面色發青,氣紅了眼,就連眉心的紅寶石也隱隱散發致命的光芒,他站立的地方,地上居然冒出熱氣,被他踏到的樹葉霎時焦枯。

  眾人駭然,紛紛跪地伏身,不敢迎視他妖邪的模樣,而那戴著面具的女人更是驚恐異常,抖得不能自己。

  他走近,奮力扯下那隻金面具,面具邊緣刮了那女人一臉的血,也不知是因為痛還是驚嚇過度,女人暈了過去,他怒極的隨手將面具往下一丟,面具上那朵染血的金色曼陀羅,在陽光下閃出恐怖的懾光。

  他倏地轉身,往內堂而去,踹開門,簡陋的屋內已是空無一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8:17

第五章

     「你說,那女人是怎麼脫逃的?」此刻的大廳裡烏雲密佈,朔風怒吼。

  跪了一地的人,猶如乾涸的枯枝在風雪裡顫抖。

  「公主她……她要人穿上她的衣物,戴上金面具在林中嬉戲,然後自己進到小廝的房裡,由房裡新挖的地道逃走了……」滅虎居然幫著公主挖地道逃走,那老實的傻瓜到底是不要命了,還是不瞭解自己的主人手段有多麼的殘暴?

  「好個金蟬脫殼!」卞無晨妖異的臉龐如同罩上一層冰霜。「那小廝是怎麼來的,怎無人對我通報?」

  此刻眾人多麼想要如鳥雀般驚逃、落葉般翻飛,怎樣也不想回答這問題,但他們心知肚明,不答不行,「那小廝名叫滅虎……是近來公主的新……新寵……」

  「新寵?她在我宅子裡有新寵?」大廳裡瀰漫起一種恐怖至極的氣氛。

  所有人惶恐不安,「是……」

  他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你們都知道,卻沒人向我稟報?」

  「他們平日只是牽牽手,其實……其實狀況不嚴重……」與先前動不動就與男人相摟的情況比較下,牽手相形保守多了,況且對方不過是一名低下的小廝,眾人認定公主不會真心瞧上,哪知……

  唉,錯估「情」勢,糟了!

  「不嚴重到讓那小廝肯冒險助她脫逃?」卞無晨臉上噙著笑,那笑卻陰狠極了。

  「啊……」眾人抖得如風中殘燭。

  妖邪的男人這回暴怒了。

  那女人枉顧他的警告,敢再次逃跑,而且是跟著男人而去,挑中的還是他養在家裡的山鼠!

  一隻山鼠竟能叼走他的金絲雀,這怎麼能不教他怒濤洶湧,而這無處宣洩的怒氣、沸騰滾燙的烈焰該怎麼撫平?

  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天地共滅,方能消他心中之怒,眸中跳動著某種眾人熟悉的異色光芒,閃著閃著,四周的人像是被鬼打到,淒厲的驚吼驀地響起,眨眼間,一廳的人殘臂斷手,幾個還沒倒下的人竟然互砍對方,神情已然失常。

  卞無晨殘忍的注視著這一切。自己被激起的漫天怒火,那女人也得為此付出代價,這回他不會再輕易縱容!



  月牙泉全身一震,感覺腳底涼颼颼。

  不住回頭向某個方向望去,那媲美宮廷、全樓蘭最華麗的宅子裡的男人,此時該是大發雷霆了,府中的人伯是要受她牽連了,她愧疚的低下首來,心底發出一聲幽幽的長歎。

  她不想連累人的,但與那孽障交手的三年,她不管有心還是無心,已經害死了不少人,這個罪孽深得她不知該如何償還,回身瞧著癡望她的滅虎,不希望老實的他是下一個受害者。

  「滅虎,你走吧,咱們在此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他一愕。「公主不是與我說好,兩人一起逃離主人後,要與我找個小綠洲安定下來過活?」

  她歉然的望著他,「對不起,我是騙你的,我不可能與你過日子的。」

  「為什麼?」滅虎激動的問。

  「因為那男人不可能放過我,你與我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怕死!」滅虎平實的臉上有著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就算死,也死而無憾的決心。

  「可是我怕死。」她黯然的說,美麗的臉龐沒了光彩。

  他錯愕的瞪著她半晌後,黝黑的臉龐失望的垂了下來。「那又何必要逃?」

  「因為我不想失心……」

  「啊?您……愛上主人了?」他白了臉。這位公主一再宣稱就算天下男人死光也不會接受主人的,如今她……改變心意了嗎?

  「我……應該還沒有吧。」她說得不那麼確定,甚至有點閃爍。

  這回她被那男人囚住,不僅失了身,竟發現連心都要淪陷了,這是多麼恐怖的事,她怎能對那妖人動心?若是愛上他絕對會比墮入地獄還要萬劫不復,這樣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因為他根本不懂愛,只知佔有,只會強奪,只想享樂,自尊高得不容他人拒絕。

  三年前她大膽的拒絕激起了他憤慨,這才引起他的追逐,她有些後悔了,也許三年前隨便接受他,如今她可能也已經脫離苦海了,因為他對到手的東西不久就會失去興致,如此,也就不會惹出自己與他之間這段風風雨雨了。

  唉,兩人都糾纏多年了,她並不想在逃了三年後才決定墮落,況且認識他越深,也就越難對他點頭說好,所以她得逃,得遠離他,否則當自己陷入他的妖氣裡,可就真要不可自拔了。

  「公主,你答得這麼不乾脆,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滅虎只是老實並不傻,他瞧出她陷入掙扎。

  「我……」她啞然。

  「你利用我逃走,是嗎?」他沒有怒氣,平靜的問。

  她一陣歉然的臉紅,「嗯,在認清我自私的目的後,你快逃吧,若讓那妖人找到,你必死無疑!」她催促著他快定。

  「那你呢?他也一樣不會放過你的。」他忍不住提醒她。

  她怔然了一會後笑說:「別擔心,就算逮到我,他也不會傷害我的。」她笑容很虛,其實她很清楚,這次不一樣,那男人早就警告過她,再有下一次的脫逃私奔,下場絕對很不一般,依他整治人的手段,她光想就忍不住起了寒顫……

  不行,這回她絕對不能教他逮到,她要盡力的逃,奮力的逃,就算要逃到天涯海角,今生也不打算再與他糾葛了。

  「可是……」滅虎還是不放心她,畢竟癡戀上一個人後,很難再放手。

  他些微能體會主人為何會緊纏她不放的原因了,一旦心頭綁縛了一顆石頭後,走到哪裡都沉,想要放下石頭,又百般不甘,只能緊揪著心,任石頭在心頭作祟,攪得人心不自在,而他人溫和,可以默默承受,但主人不行,非得激烈的與石頭對抗,一心要將重石溶成心骨,成為自己血肉的一部分,若石頭不肯,骨肉與石頭對抗,總要有一方非死即傷。

  「別再耽誤時間了,那男人的行動力我領教過很多回,稍有遲疑他便逼近你的前額。喏,拿著,這是我由卞無晨那偷來的商道通行證,有了這個你可以在絲路上暢行無阻,這玩意很有用的,別弄丟了,快走吧。」她塞了一塊錦牌給他後,推著他快快遠離。

  他無奈,就算再捨不得也不想造成她的負擔,只好轉身離去。

  「滅虎!」她突然又叫住他。

  他眼眶有點紅的回頭,「公主?」

  「對不起,也謝謝你,記得,隱藏好,別教他找到了。」她難過的再次提醒。

  「嗯。」深知這是最後的話語,此生他們恐怕再無見面的機會了,他短暫的癡戀,也只能到此為止。

  他含著淚,消失在沙漠的另一頭。



  夜裡的沙漠溫度比之白天要低很多,月牙泉縱然有準備御寒的衣物,可畢竟嬌生慣養,還是凍得直打哆嗦。

  「該死,這麼冷怎麼睡呀?」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精力應付烈陽趕路?

  她一面抱怨,一面抱著紫緞披風縮緊身子,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半夜,終於困乏的闔上眼——

  「你這可惡的小偷,總算讓我找到了!」突然她耳邊響起一陣大喝。

  這下她那些難能可貴才喚來的瞌睡蟲全嚇跑了,她愕然睜眼,吃驚不已的瞪著眼前的老頭。

  天啊,冤家路窄,不會這麼倒楣吧?

  在逃命時刻居然遇見這個人,這……她趕忙跳起來,抱著細軟拔腿就要逃。

  「你這無恥的偷兒,還想逃?」那老人腿雖短,腳程卻出奇的快,輕易的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這個……我沒要逃,你誤會了,來來來,坐下聊,老實說,我也正在找你呢!」既然逃不了,她厚著臉皮乾笑的說。

  「找我?有偷兒會想自投羅網的嗎?」老人諷笑,壓根不信她說的話。

  「是真的,我找了你很久了,就是想將羊皮物歸原主……呵呵……我這人就是貪玩好奇,只是想研究一下羊皮的內容,可是當發現真的研究不出所以然後,就想將東西還給你了,只是——」

  「廢話少說,那東西呢?」懶得聽她的謊話連篇,他打斷她,直接要東西。

  「這……」月牙泉眨著美目,一臉的無辜又無奈,可惜老人不吃這套。

  「還我!」他怒氣沖沖的朝她伸出手掌。

  她尷尬地摸摸俏挺的鼻樑,乾笑數聲,「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遇見你,所以沒將羊皮隨身帶著……」一手又偷偷摸向自己的內袋,沒研究清楚的東西,她可不想還。

  他瞧著她一身要遠行橫越沙漠的裝扮。「你要去哪?」

  「我想往中原去。」

  「中原?一個人?」

  「嗯。」

  「那就是說,短期之內不會回來了?」

  「應該是。」

  「那我的東西何時才能還我?」他立即怒問。

  「這……不然這麼著,你留下地址給我,我送消息要人直接將東西送去還給你吧。」她賊呼的應付道。

  「我一個四處遊走的商人,哪有固定的地址可以給啊?」他氣惱的說。「真是可惡,我好不簡單才找到了破解羊皮內容的可能方法,這會羊皮到不了手,還能怎麼試……」他低聲噥咕。

  欸?「你不是說要羊皮的主人才瞧得懂內容,這會有破解之道了?」她瞬間露出晶燦狡黠的眼神。

  「嗯,我發現了一種水,只要沾上些許就能讓文字改變,變成咱們看得懂的字形。」

  「真有這種水?」她眼眉飛揚,興味之色藏都藏不住。

  「當然有,我無意間發現的,這才想到如果用在那羊皮上,說不定能有奇跡發生。」

  「這樣啊……那水……在哪呢?」她垂著眉,這時才想到應該要竭力的隱藏自己興奮的情緒才對。

  老人冷笑,「在哪也不會告訴你這個素行不良的偷兒!」

  她粉拳一握,「不說就不說,何必口口聲聲說我是偷兒。」

  「不是嗎?你趁著夜裡潛進我的帳篷,偷走羊皮,這還說不是偷兒?」

  她漲紅了臉,「你既看不懂那羊皮的內容,表示那羊皮也非你之物,說不定你也是從它的主人那偷來的。」

  老人氣呼呼的瞪著她,「這東西是我無意間取得的,已跟著我多年了,我是在尋找它的主人,從沒說自己就是它的主人。」

  「你別說你沒有私心想要占為已有?」

  「當然沒有,我只是一直找不到它的主人,才想用神奇的水讓文字現形,幫肋我更容易找到它的主人,好物歸原主,了卻我多年的心願。」

  「是嗎……」她奸巧的小腦袋,正算計著對方。

  「說這麼多做什麼,你東西一時也沒法還我,我跟你囉唆也無濟於事。」老人不耐煩的揮著手。

  「那……咱們約個時間、地點相見好了,我東西寄放在朋友那裡,朋友離這兒不遠,我回頭去拿,然後再親自送還給你,這總成了吧?」月牙泉轉著靈活的眼珠子說。

  「不成,你這偷兒的話能信嗎?說不定這一分開,你就又不見人影了,屆時我到哪去找人?」

  「那你跟著我回去取,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當神奇的水沾上羊皮的一刻,我也得在場,我想一睹羊皮上究竟寫的是什麼天書?」她拋出條件,盤算著待會隨便找個地方繞一下,就將羊皮拿出,好騙取他的神奇之水。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的要求?」

  「你可以不答應我,我也可以耍賴,不還給你羊皮。」她奸詐的說。

  「你!」

  「老頭子,別氣了,你衡量一下得失,我交出羊皮,你滿足我的好奇心,皆大歡喜,這不是很好嗎?而且我可以發誓,絕對不會將見到的一切告訴第三者。」

  老人精銳的老眼瞅著她,嘴角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好,就這麼說定!」

  在靠近敦煌的「倉達」綠洲上,月牙泉累極的靠著石壁沉沉的睡著。

  身旁身著華服的卞無晨,在醇酒與美喂的陪伴下,耐心等待著她的甦醒。他悠傲安靜地啜著酒,魅惑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她。

  還能逃哪去!

  他唇畔漾著微笑,那微笑是一種令人心驚肉跳、充滿難言惡意的妖異笑容。

  這女人的午覺睡得還真久,真是安穩啊!

  璀璨陽光逐漸暗淡,可他依舊捺著性子,似乎不在乎就這樣天長地久的等下去,因為他更期待的是,當她睜眼見到他的那一刻會是怎樣的錯愕表情?

  當光線暗淡到幾乎消失時,紫銅鈐鐺有了動靜,響了,她終於睡醒了。

  他饒富興味的雙眸瞅著她轉醒前酥軟伸腰的慵懶舉動,可這動作很快地凍結在空中,她全身神經驀地緊繃。

  猛地一轉頭,那雙精明幹練的銳眸正緊盯著自己下放,艷麗的容顏完全僵住。

  卞無晨凝定不動,目光末栘,只是將她從見到他後震驚到挫敗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睡飽了嗎?」他聲音冷得發寒。

  她忍不住恨恨地緊閉眼睛。繞了一圈,還是難逃就擒的命運。

  「睡飽了。」胸口劇烈起伏,雙手甚至發顫起來,內心一陣掙扎後,她露出極為勾魂的一笑,彷彿她只是貪玩出來兜兜,而不是真想遠離他。

  「回去了?」他不動聲色,扯著嘴角。

  「好。」這應聲,甜膩得讓男人的骨頭全酥軟了。

  「上馬。」他沒承受,冷著臉命令。

  她垂下了臉,乖得像哈巴狗,想直接俐落上馬,但沒注意自己在沙地裡睡久了,腳是麻的,才起身,便呼痛跌地。

  他只是冷冷一望,連伸出手相扶都沒有,她吃力的自己爬起,咬牙上馬,心知他這冷漠的態度,正是她離死期不遠的前兆,當下不敢硬碰硬,更不敢想像從前一樣對他嬌嗔抱怨,乖乖上馬,等著之後見招拆招。

  在她難看的上馬後,卞無晨跟著躍上與她共騎,但這環住她腰的手不再輕柔,一股冷然鄙棄的氣氛正在形成。

  她的心隱隱輕顫,為著自己之後的命運感到慌張不安。這男人是第一次對她如此的冷淡疏離,她終讓他徹底憤怒失望了,當一顆高傲的心對她不再有期待時,那隨之而來的報復是難以想像的恐怖。

  貝齒緊咬著下唇,無可抑制的心慌向她席捲而來,然而奇怪的是,她難受害怕的不是自己即將面臨的悲慘下場,而是這男人的態度,他硬生生的用刀在他們之間切出了一條痕跡,這是從前怎麼也不可能出現的裂痕,即便她再任性使壞,他也不曾與她切割過,這回他狠下心來了……

  這竟讓她胸口發悶,有點喘不過氣來,甚至還引起眼角澀澀難解的感覺,怎麼了,她竟然想哭了?而且還想轉身……抱著鬼見愁的胸膛哭個痛快?

  她腦袋病了嗎?竟會有這種想法?莫名其妙!

  低咒著,硬是將那滴澀得發疼的淚偷偷的逼回去。

  在他策馬前,月牙泉像想起什麼,不住回頭往附近梭巡,她醒來時不見那名與她共處了幾天的老商人,他是離開了,還是被卞無晨殺害了?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怕這結果讓自己難受愧疚。

  忐忑不安的隨卞無晨而去,可內心也實在懊惱,飲恨起兩次的逃離都是因為老人害得她被擒!

  第一次為了偷羊皮,耽誤與茲塔之約,在綠洲睡得渾然忘我而被逮,這回又是因為要騙取老人身上的神奇之水,與老人四處瞎繞,搞得自己疲累萬分,終於不支昏睡。這一睡,失了警覺,一覺醒來這冤家又輕易找上門,這是怎樣的孽緣,這男人總能嗅到她的方位,總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她?

  這是為什麼?

  她幾乎無語問蒼天了。

  轉身望著身後的護衛兵團,她再也擠不出笑了,這陣仗——

  「不用瞧了,有百人,你插翅難飛。」卞無晨冷峻的說,直接打斷她任何意圖。

  月牙泉心口揪擰。是啊……這回慘了,何只插翅難飛,回去後可能連小命都不保了……

  

  她的衣物全被剝離,一絲不掛的被吊在他面前。

  卞無晨的臉龐始終淡扯含笑,而這笑薄涼無情得令人膽戰。

  「放開我!」月牙泉怒吼。

  這男人太過分了,竟然這樣羞辱她!

  他的黑眸一緊,拂袖冷笑地注視著眼前這未著片縷的美妙胴體。「我什麼都還沒做,怎麼放人?」

  「你……還想對我做什麼?」她被剝光衣服羞恥的吊著,任他用輕蔑的眼神凌辱,這還不夠嗎?他還想怎麼對付她?

  「你傷我多重,我就還你幾分。」他不客氣的說。

  她愕然無語。

  「怎麼,無話可說了?我明明警告過你別輕舉妄動的,可是你偏不聽,偏要往火裡跳,你這是自食惡果!要知道,美麗的湖面總是誘人,讓人忽略了水面下的漩渦,一旦不聽話陷了進去,那可是呼天搶地都回天乏術了。」

  忽然間,月牙泉感到有股涼颼的寒氣從背脊竄上,而這股寒氣來自男人的手,他正以一種蹂躪獵物的冰冷手段緊攫住她,她身子猛地一顫,在房中幽暗的燭光之下,她驚恐的眼眸仍能清楚地瞧見,他絕艷的臉龐有著想動手擰掉她人頭的怒意神情。

  她心驚。「你若想殺我,一刀便成,別折磨我!」她恨恨的說。

  「別想,別想我會讓你痛快的死,你這女人太惹我生氣了,若是沒教你生不如死,如何能洩我心頭之恨?」

  他的手在她身上任意狎弄著,垂首,咬住她細緻的粉頸,毫不憐香惜玉,動作幾近粗暴,可恨她身上香甜味道在此時此刻竟還能勾惑著他,讓他原本充斥著憤怒的心胸,更加的不滿,大掌揉捏上她嬌嫩的胸前,憤憤的擠壓,她惱羞的想躲,卻怎麼也躲不過他掌心激迷熾熱的蹂躪。

  她難堪的搖著頭,「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想怎樣?」她豁出去的問,不想再這麼光著身子羞恥的任他玩弄。

  卞無晨嗤笑後,竟取出一條鞭子。

  看清楚他手上的東西時,她臉色驟變。「你要對我動刑?」

  「犯了錯就該罰,天經地義。」他露出陰森的白牙,整個人顯得陰寒駭人。

  月牙泉額上沁出了薄汗。這男人是玩真的?

  她僵住了。

  瞧著她吃驚的神情,他撇唇揚笑,艷魅的臉龐上滿是殘色。「你該瞭解我的,一旦被我認定是背叛者,就等於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門,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棄我,這比其他的背叛者還要可惡百倍,對你,我當然更不能容情了。」他殘忍地舉起鞭子,閉上眸,唇畔綻出妖詭的笑靨來,接著,狠抽了下去。

  月牙泉那細嫩得宛如凝脂的肌膚瞬間裂出一條可怖的血污來,整個人痛得痙攣,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他嘴角微揚著,眉心的紅寶石有了異狀,更加艷紅,甚至讓人眼花的以為是顆心臟在眉間跳動。

  當第二鞭又要落下時,他在空中煞住了鞭子,因為那身嬌肉嫩的人兒已然承受不住的昏厥過去,他丟下鞭子,冷漠的望著,嘴中呢喃,「都已是我的女人了,為什麼不從我……」

  他吸吮住她慘白的雙唇後,修長無垢的手指抬起這張教他又愛又恨的美麗臉龐,著迷地望著昏迷的她。她是如此的美,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完全無法教他掌握,他因而被蠱惑了,被戲耍耍了,被無情的捨棄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8:48

第六章

      這是第幾個晝夜了?

  月牙泉成了他的禁臠,這個男人夙夜匪懈的摧殘著她的身子,幾乎把她當成洩慾的工具不斷的佔有她,教她在銷魂噬骨與羞憤無力中沉淪。

  此刻她蜷縮著身子,望著剛霸道侵犯過她後懶洋洋躺在軟榻上的人,他手支著下顎,邪惡的湛藍眸子半閉著,似寐非寐。

  終於可以喘口氣,她緊閉上眼,忍受著後背猶如火在燒的疼痛滋味,那道鞭痕劃過她的肩,長長地拖過她的腰,都過了七天,她的疼痛感還是沒有止息,這原因是,在那男人一次次的掠奪下,她的傷口一再裂開,讓她痛得齜牙咧嘴,憤恨得直想殺了那傢伙!

  她痛得皺緊了眉心,忽然一道清涼的感覺由背部傳來。好舒服……有人在幫她上藥,誰這麼好心?下,該說此時府裡誰敢這麼好心的接近她?誰敢呢……

  「你!」她倏地睜了眼,扭頭一看。哼!除了他還有誰!

  卞無晨聳聳肩,手上多了一瓶藥膏,纖塵不染的食指正沾著藥膏,幫她塗抹。

  「你做什麼?」她咬牙問。

  「瞧不出來嗎?多此一問。」他邪魅的笑著。

  「不用你假好心,誰知你塗抹的東西是什麼,會不會讓我更加生不如死?」她扭動著身子不讓他碰。

  「別動!」他一手按住她如水蛇的腰肢,另一手則以曖昧的力道打了她粉嫩的圓臀一下。

  他這動作教她的臉頰悄悄熱了起來。「你就不能離我遠些,讓我安穩的度過一夜嗎?」她磨牙的要求。

  「不能!」他直接回絕。

  「你——」

  「都說別動了,你顯然是聽不懂。」他不悅的將她按倒在他的膝蓋上,固定住她的身子後,繼續上藥。

  她氣得粉頰爆紅,身子發顫。

  他綻著微笑,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你知道這是什麼藥嗎?」

  「毒藥!」惡狠狠的回說,一臉的賭氣。

  他輕笑,「這是西亞祆教的聖物,玉雲勾。」

  她這才訝異的微睜了眼,「玉雲勾?」這玩意之所以名傳千里,是因為它傳奇的療效,傳言它可以再造新血肉,讓疤痕消失,膚質宛如新生。

  可是這東西只供西亞襖教的教主使用,絕不外傳,一般人根本拿不到,聽說有眾多商人潛進襖教想盜取,結果被逮後,都教人挖去了雙眼、割去了口鼻,最後還被除去了陽具,丟棄在荒野自生自滅。儘管有著這樣恐怖的前車之鑒,但還是有貪財的商人前仆後繼的想偷出來,好換得大筆財富,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擁有,還將此物用在她身上?

  她眼眸湧上驚疑,難以置信此時恨透她的男人會對她如此大方。

  「明白這藥有多珍貴了吧?」卞無晨嘴角噙了抹教人猜不透的笑意,繼續將藥膏緩緩地塗抹上她的傷口。

  上過藥的地方立即清涼止痛得教人想呻吟吐息,這是七日以來她最舒服的一刻了。

  「不痛了吧?」這問話中有著難解的情緒在裡頭。

  「哼!」月牙泉撇頭,不想回應。也不想想她的痛苦是誰造成的,現在問她這種話不覺得矯情嗎?

  他嘴角勾起笑,「你大概不知道,玉雲勾並不能在受傷的第一時間抹上,這只會讓肉潰爛,七天,七天後再抹上,它的療效最佳。」

  她聞言不由得蹙起眉,「這事我也聽說過……」難道這是他之所以折磨了她七天才讓她上藥的原因?「你不是要嚴懲我,在這麼殘忍的對待過我後,又何必浪費珍貴的藥在我身上?」她納悶的問。

  「不浪費,怎麼會浪費呢?」卞無晨放下藥膏,詭譎曖昧的瞅著她。

  霎時,她雙眼的注意力都教他那雙充滿了魔魅的眸子所佔據,身子動彈不得,再度無力地任由他擁住自己,輕噬著她嬌嫩的唇,雙手盡情狎玩著她顫動的椒乳,她想求他放過她,可根本就沒有辦法吐出一字半語。

  他如狂浪翻起般的欲望清楚的流竄在瞳眸間,他避開她的傷口,由她身後再次激烈的佔有了她,這激進的節奏由他掌控著,柔美的嬌軀顫抖得越厲害,他也越狂放,歡愉和痛楚同時衝擊著她,她雖極力壓抑著飛舞的身心,但極大的刺激仍讓嬌軟的身子一顫,最後承受不住的緩緩軟下,昏死過去,而身後奮進的男人也在她體內釋放出熱源。

  他目閃詭詐,雙手輕輕的環抱著昏軟的人,以指代梳,充滿憐惜的撩開激烈歡愉後她汗濕的發繒。

  「我想到留住你的方法了……娃兒,我在你身子裡孕育一個娃兒……有了娃兒之後,你哪裡也去不了吧?」他在她耳畔幽然的呢喃,雙手仍繼續撫挲著她精緻的肌膚。這份滑嫩的觸感始終帶給他無止境的渴迫,他到死都不會放手,這女人他要定一輩子了!

  這是月牙泉被軟禁床榻半個月來第一次見到陽光。

  那傢伙終於點頭讓她出來透氣了,院落外頭擺上軟榻,她由女奴攙扶出來,舒服的半倚半臥在上頭,正闔著眼的享受這難得的日光浴,鼻間還可以隱約的聞到淡淡的桂花香。

  想著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那男人只對她做一件事,那就是播種,拚命播種!

  垂眉撫著自己還平坦的小腹,想到這事,好心情已全然消失不見,不禁咬著唇憤恨的低吶,「混帳東西!」

  這王八蛋居然想到這種方法折騰她,留一個種在她肚子裡,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簡直可惡到極點!擱在小腹上的手力道加深。這半個月來不眠不休奮力的播種結果,也許真會讓她孕上娃兒,若真是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她煩惱得氣憤不休,卻又百般無奈,她被困住了,被那心機沉重又殘忍無道的妖人捆綁得動彈不得,那傢伙就像天上那顆金黃火球,無所不在,而且稍一不注意可能就會被他釋放出的火焰灼傷,稍一鬆懈,他的熱氣又可能逼得令人窒息。

  這些晝夜的點點滴滴,全都烙進她的心裡。想起卞無晨是如何使盡各種讓人羞憤的手段,在她身上無止無盡的索取,氣鼓鼓的粉頰染上紼紅,心跳也不住加快,腦中清晰浮現他欺負她時肆無忌憚的眼神、邪惡的嘴角,以及蠻橫的手臂是如何讓她一再顫抖,一再哭泣,一再昏死在他懷裡,一次又一次!

  天啊!明知道不該去想,想了會氣死,但她又無法控制讓那太過鮮明的記憶不要出現。好面子的她,不願在下人面前顯露出自己被他們主子肆虐過後的無力感,只好努力讓自己維持住意態悠閒、毫不在意的形象。

  當卞無晨到來,見到的就是這副佳人柔若無骨橫臥榻上的美人圖,他要四周噤聲,自己靜靜凝望著月牙泉那艷若牡丹的臉龐,勾人心魂的美眸輕闔著,一副傭懶又風情萬種的模樣。

  「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欣賞了半晌後,他終於滿意的打破沉默。

  睜開眼睫一看見他的臉,月牙泉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托你的福,狠心的用鞭子將我打得皮開肉綻,再用最昂貴的靈藥為我續命,小女子我對你的『義行』還真是感恩不盡。」她的口吻是完全的冷嘲熱諷,好不舒爽。

  卞無晨聞言卻露出「欣慰」的笑容,而且厚著臉皮哪裡不坐,偏偏往她的軟榻上擠,害她得挪臀讓出一塊位置,他坐下後也毫不客氣的一手扣住她的纖腰,這動作看似怕她被擠得摔下去,實則是藉機又吃她豆腐,在她腰間隨意的挑逗輕捏。

  她氣惱的推開他的手,狠瞪了他一記。

  他無所謂的聳了肩,「瞧來你不僅口舌恢復伶俐,連眼睛的靈活度也不輸以往了,想來這傷應該是好了泰半。」

  他被她嫌棄推開的手轉而撫上她的後背。這玉雲勾當真神奇,不過幾天工夫,她傷口已癒合,不久連疤也會消失,不會在她的美肌上留下任何醜陋的痕跡,就是因為有這樣東西,他才敢如此放心的嚴懲她,若不教她吃足一次苦頭,她永遠不會記得他的警告,理解到他會是多麼恐怖的一個人。

  「哼!」月牙泉越看他越惱,索性轉過頭去,不想理會他。

  瞧著她的不馴,他有點莞爾,有種體認。不管他狠下心對她施行再殘忍的事,她恐怕還是一輩子都不會怕他吧?

  他忍不住思索著,為何自己軟硬兼施,卻始終拿這女人沒轍?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喂,姓卞的!」

  又來了,她只差沒喊出姓卞的妖人,這女人就是不肯好好叫他,這普天之下敢這麼大不敬又囂張叫他的唯有她,唯有她啊!

  他無奈的苦笑搖頭。

  「你要這麼鎖著我到什麼時候?」問這話時,她的臉蛋又微微泛紅了,可不問清楚不成,這會可是這半個月來她的身上第一次有衣物,而她很懷念這種有「遮蔽物」的日子。

  卞無晨隔著衣裳撫觸著她嬌美的玲瓏曲線,「怎麼,才幾天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他朝她曖昧的輕笑,這邪邪的笑容,無疑是要讓她記起這幾天他們是如何瘋狂纏綿的。

  月牙泉美目揚起,橫他一眼,臉上的紅暈更盛。「對,我就是受不了,你何時肯放我自由?」

  他凝視著她,很愛瞧她臉紅不自在的樣子。「就快了。」

  「多快?」她等不及的追問。

  他睨她一眼,笑睇橫睞,「你該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不是嗎?」

  她冷下臉來,「我不會受孕的,因為娃兒知道她娘有多不情願,不會不識相的降臨找麻煩。」

  卞無晨微瞇起眼,神態隱透出懾人的不悅氣息。「錯了,這娃兒清楚他爹有多渴望他的出世,不會有意刁難,說不定,這會已貼心安穩的依附在你身子裡了。」

  兩人的視線交集,就像是兩道火光,在空中打雷閃電。

  「若是沒有娃兒,我就下不了床?」自知情勢不如人,她先敗下陣的怒問。

  「你這不就下床了?」他嗤笑。

  「你!」受不了低頭還被冷嗤,她氣得直想砍人。

  瞭解她的火氣又被挑起,他在她粉嫩的瑰唇上啄了一下,起身道:「今晚就放你一天假休養,我不來騷擾你了,這應該能讓你的心情稍稍感到愉快,畢竟母體愉悅,腹中的娃兒才能健康孕育。」

  她皺足眉頭。「胡說八道外加危言聳聽,還有,癡人說夢!」她故意扭過頭,擺明不可能如他的願。

  他不在意的扯笑,轉身離去。

  盯著他的背影,月牙泉眉蹙得更深,「那傢伙今晚有客人嗎?」她問向身後一票的人。

  這些人,美其名是調來伺候她的人,可人數多到爆,根本是明著來監視看牢她的。

  她不相信那男人在未確定她受孕前會好心的肯讓她鬆口氣,莫非有什麼狀況發生,讓他非得分神去處理,所以非走不可?

  「回公主,您猜得真準,是有的。」女奴們躬身回答。

  「喔?他要招呼誰?」

  「聽說是來自中原的酒商。」

  「中原酒商?」她側著頭,深思起來,心頭意外地泛起不安。

  

  三天,那男人三天沒出現了。

  多不尋常啊!

  「公主,我敢保證主人沒有新歡,但他沒來找您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伺候的女奴在她不經心的提起他消失的事後,立即怕她誤會吃醋,趕緊焦急的說。

  她失笑。「你怎知他沒有新歡?」她故意逗問。

  「我當然知道,上回您使了那招聲東擊西、金蟬脫殼之計後,主人就撤走了所有的男寵跟女寵了。」

  「這是為什麼?」這事那男人並沒有對她提起過,她驚訝之餘,頓感疑惑。

  「奴才們斗膽猜測,那是因為您是在來自愛琴海的女人出現後,這才『醋勁大發』的憤而離去,主人這回將您逮……請回後,不願再惱怒您,才會下令逐人。」主子似乎想「洗心革面」討公主歡心,逐去所有花花草草,開始從一而終了,只是不確定他能守身多久吶……

  月牙泉聽了忍不住發噱。原來這些人認定她的離去是因為醋勁大發?

  她要嘔得口吐白沫了,無力的顫動了一下臉頰,想解釋什麼,又可笑得不知怎麼說起。

  唉,她只能說是冤孽一樁!

  淒慘,只要跟那男人扯上,她注定要成為笑話一枚。

  不過……老實說,她雖自認沒有爭風吃醋,但那愛琴海女人之事確實也惹她不快。

  不禁捫心自問,自己會加速離去的腳步,跟那男人在她面前的浪蕩行徑沒有關係嗎?他接受那女人的挑逗難道不是讓她走人的引爆點?

  她下意識地扭絞著纖手,不太高興自我分析後所得到的結果。

  這分析大有問題。

  她才不會跟吃醋扯上關係,不可能……吧?

  「公主,您要上哪去?」見她起身向房門外走去,女奴們立刻緊張的問。

  「無聊,隨便走走。」

  「您還是先不要出去的好,外頭正亂著,東西堆滿一地,萬一絆倒了您那就不好了。」有人趕緊阻止她。

  「外頭在亂什麼?」她不禁好奇的問。

  「您不知道嗎?府裡正在為主人與您的婚事大忙特忙著,外頭已經連著兵荒馬亂好幾天了,一些得到消息的賓客,也早早差人送來各項稀世珍禮,堆滿前廳,還有——」

  「等等!」在女奴滔滔不絕聲中,月牙泉忍無可忍的大暍。女奴嚇了一跳的這才住嘴,見女奴噤聲,她這才變臉的又問:「是那男人逕自宣佈要成親的事?」

  「逕自?呃……如果您不同意的話,那叫逕自沒錯……」女奴囁嚅的回答。瞧她氣呼呼的模樣,顯然是對婚禮之事不知情了,這主子連婚事都要強迫……想想這公主還真有點可憐。

  但話又說回來,眾人對這位公主的行徑也不太能諒解,主人可說是人中之龍,是所有女人都夢想擁有的男人,雖然他有時是陰晴不定了點,還帶了人見人懼的妖氣,但是這一點都不減損他的魅力,眾人都一致認為她一再拒絕他委實太超過。

  然而主子迷戀她,也迷戀得讓人憤憤不平,好似天下女人只剩她一人,非她不要,非她不寵,搞得女的一天到晚逃跑,男的不分晝夜的追逐,天下大亂的結果只有苦了身邊伺候的人,這兩人身份不凡,脾氣更是不分軒輊,一個怒,一個火,他們都得遭殃的受到牽連,輕則提心吊膽侍奉,重則連命都得賠進去,這三年來不知賠了多少人命呀,唉,好想問,為什麼他們談情說愛,要他們跟著受罪倒楣?

  「這臭男人,我什麼時候點頭嫁他了?他有什麼毛病居然敢自己宣告婚事,我父王同意了嗎?不用問了,我那沒用的爹怎可能拒絕?」月牙泉氣急敗壞。「哼,那男人若要娶,就讓他去娶一頭乳牛算了,要我嫁他,門都沒有!」她說得氣喘不休。

  「公主,婚禮是在二十五日後,依您現在的處境,恐怕不嫁也不行……」有人大著膽子提醒她。

  這下她更怒了。「可惡!他想逼嫁,無恥!」她滑嫩的柔荑拍著桌於。「那妖人在哪裡?我找他去,要他立即停止這可笑的婚禮!否則,他到時就真得娶一頭乳牛去!」

  「這……您找主人……他人在風月閣裡……三天沒出來了……」被她的怒氣嚇到,有人脫口說出他的行蹤。

  「風月閣!在那待三天還能做什麼?這豬八戒,永遠也不知足!」一聽到他的去處,她火得要燎原了,才幾天他就故態復萌,又開始淫蕩過生活,甚至、甚至他才剛下她的床就馬上接受新樂子,一股嚴重受傷的感覺重重的擊向她。

  討厭,真是討厭!

  這樣的男人憑什麼說要娶她就得嫁,憑什麼?

  月牙泉氣得發抖,小手捏得死緊。她、她這回鐵定要殺了他,親手手刃這個淫魔!



  「讓開!」月牙泉冷冷的說,精緻的容顏上是令人懼怕的神色。

  守在風月閣門外的人為難望著她,「月牙泉公主,主人進去前交代過,誰都不能入內打擾的。」

  「也包括我?」

  「呃……他沒特別交代,不過應該吧。」守衛說。心想主人沒特別交代,可能是沒料到避他唯恐不及的人會主動找上門。

  「什麼叫應該?讓開,我要進去!」她揮手。

  「不行啊……」守衛哀號,還是奮力擋人。

  「你們敢攔我?」她威怒道。

  是不敢啊!守衛叫苦連天。這位公主嬌貴得沒人敢得罪,這會還掛上主子未婚妻的頭銜,身份更特別了,攔她等於送死,他不想死,但也怕裡頭的主子發怒,這裡外難做;讓人直想哭。

  「公主,請您別為難我了,主人進去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我們也都很擔心,但沒辦法,他的命令就是鐵令,違背不得的,否則下場淒慘啊,您菩薩心腸,難道忍心教我們去死?」守衛用苦肉計,就盼博得同情。

  「那妖人三天三夜沒出來,也沒用膳?」她攏了眉。

  「是啊。」守衛苦著臉。

  「裡頭還有誰?」

  她這一問,守衛立即指天立誓的說:「我可以發誓,這三天來,裡頭除了主人絕無他人,男的女的都沒有。」

  月牙泉遽然失笑。現在是怎麼樣?大家當她是醋桶嗎?

  她翻了白眼。「他一個人在裡頭做什麼?」多說無益,直接問重點。

  「這個嘛……不清楚……」

  「不清楚?」她臉色漸漸往下沉,因為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那傢伙怎可能把自己關在閣樓裡三天不見人?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頭做什麼?

  事有蹊蹺,他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是不是三天前的客人走後,他就獨自一人留在裡頭直到現在?」她急問。

  「沒錯,從那之後主人就沒出來過了。」守衛點頭說。

  月牙泉臉色一整,「我要進去瞧瞧,你們誰也不許攔,若那男人真要發火,我擔著,保證你們不會有事。」說完,人已推開橫擋在前頭的人,一腳跨步進去。

  一干人阻止不了,也不敢貿然跟進,只得雙手合掌的期盼待會別爆出大事來,但這守衛職責所在卻不敢不跟,待會若出什麼事,他還得幫著收屍……也許……他該先開口的是,要她心存慈悲,若有事請她別吝嗇花點錢將他的屍首運回老家去。

  她領著守衛進到花閣內,視線在前殿梭巡一圈,並沒有看見卞無晨的身影。

  「他去哪了?」狐疑的往閣內走,這裡的布幔依舊多得讓人眼花撩亂,而且多了一股古怪的氣味。

  「這是什麼味道?」她擰眉皺鼻,甚至覺得頭有一點點昏沉起來,她身後跟著的守衛腳步也開始有些飄浮。

  咦?這是怎麼回事?

  守衛更是感到奇怪,之前這花閣內雖然常傳出異香,但從來沒有過這麼奇怪的味道。

  兩人隨著氣味移動,來到一處小密室的門前。「這是閣中閣嗎?」

  「公主,這間是主人的暗房,供主人短暫休憩用的,平常很少開啟。」守衛尷尬的說。

  其實她心知肚明守衛想暗示的是什麼,這間房是那男人狎樂的暗室,若無「特殊」玩法是不會進到這扇門內的。

  月牙泉冷笑,想起上回來時並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個密室,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那男人太壞了,當時只顧著剝著她的衣服,讓她自救都來不及,哪有餘暇發現這裡多了淫穢的私密空間,不過這會她幾乎可以確定,卞無晨就在裡頭了。

  她舉起手想敲門,隨即又放棄。她可不是來這禮貌采視,她是來對他發飆的!這一想,一腳就踢開了門扇,一臉怒容的走進去——

  片刻後,對於眸光所及的一切,杏瞳瞠目,臉上血色盡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9:16

第七章

      「卞無晨,你瘋了嗎?你這是在做什麼?」進房後,月牙泉立即聞到濃嗆的腥味,頭一陣昏眩,人也跟著作嘔反胃,舉目望去發現桌上有只小陶盆,上頭不知放著何物,正隔水加熱,再瞧癱躺在地上的男人異樣的神色,她立即瞭解是怎麼回事了,當場掃落那隻小陶盆,然後火冒三丈的揪起他的衣襟怒問。

  卞無晨雙眼渙散,藍眼出奇的黯淡,像坨爛泥般任她揪住也不反抗。

  她氣極的瞪著他恍惚迷濛的笑臉,真想打爛這張因吸毒而糜爛粲笑的臉龐。

  「你怎能墮落的碰這種東西,你真瘋了!」她不住的朝他憤怒大吼。

  興許是嫌她的吼聲太吵,他俊顏略嫌不悅與厭煩的望向她,「月牙泉……是你嗎?你竟主動來見我,是天要下紅雨了嗎?」他站都站不穩,咯咯地笑著。

  她快氣炸了。「對,天要下紅雨了,因為我會割了你的腦袋放血,然後將鮮血噴灑上天空,這就跟天下紅雨沒有兩樣!」

  他笑得恍神。「這死法聽起來不錯,能死在你手裡,也挺好的……」他一面搖頭晃腦的說,一面彎身將鼻子湊近那教她打翻的陶盆,用力的吸聞著,那模樣飢渴得教人瞠目結舌。

  而且他也消瘦得讓人不可置信,才三天不見,他原本就偏瘦的身軀更加清瘦見骨了。

  她見狀,不可思議的搖著頭。「天啊,才幾天工夫,你到底吸了多少毒?」

  月牙泉發覺事態嚴重。他似乎中毒很深,已成了癮君子了,這是什麼毒竟能讓他在短時間內不可自拔?

  忽地瞧見他光聞著已不能滿足,竟想將陶盆裡的膏狀物吞進肚裡,她心一驚,趕緊將陶盆奪下。「不可以,這會要你的命的!」

  「給我!」得不到他要的東西,他竟對著她猙獰嘶吼。

  她急忙退了一步,這傢伙就算暴怒也不曾用過如此驚駭的模樣面對她,她不禁冷了手腳。

  「不給,你若硬要,除非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卞無晨目皆欲裂,像是野狼的獵物被搶,翻臉隨時準備與人廝殺。

  「你敢就殺,反正二十五日後如果你想強娶我,我也準備自盡讓你娶個冥妻回去!」月牙泉仰高下巴說,隨即將陶盆丟給門外不敢進來的守衛,要他將東西帶出房外毀去,不給卞無晨繼續荼毒自己。

  卞無晨見狀,神情狂亂起來,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衝向守衛,撐開五指後緊扼住守衛的咽喉,用力一捏,那守衛頭顱歪了,身子軟倒。

  她駭然,「你……」

  見他猛然回頭的瞪視著她,那神情全變,她已然認不出那雙曾經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眼。

  像殺紅了眼似的,他狂怒的走向她,也掐住她的頸項,那態勢似要扭斷她的脖子。她的心狂跳不止,整個人無法反應只是僵硬的呆立著,等著他真的發狂地緊縮五指,活活扭下她的頭。

  但他只是恐怖的逼視著她,掐著她脖子的手遲遲沒有動作。「你走吧,別靠近我!」一陣急喘後,他鬆開手,似乎掙扎很久才能咬著牙關吐出這幾個字。

  他沒殺她,讓她鬆了一口氣,但沒有因此嚇離她,她反而再次揪住他的衣襟。

  「要我走可以,你跟我一起走!」

  她得帶走他,若放他繼續在這自生自滅,以他目前毒發的狀況,不出幾日,他必死無疑。

  讓他吸毒的人實在是好毒的心腸,這絕對不是一般毒物的劑量,對方存心讓他在短時間內猝死,若要救他,首先要先將他帶離此處不可。

  「不,我不走,我一走,死得更快!」卞無晨轉身從抽屜取出新的香膏來,他一刻聞不到這味道,會教他比死還難過。

  月牙泉快步想要奪下,但他已有了防備,並沒有讓她搶到手。

  「你真要作踐自己?」她怒不可遏。

  他根本沒有理會她,只顧著再找出新的陶盆,要再引火釋出香膏的味道。

  她瞧得肝火上升,好好一個人沾上毒品後行為全給操控了,變得毫無意志,只想沉淪,連從前那份最教她切齒的傲然霸氣也不見了。

  卞無晨預備對香膏點上火,回頭見她還處在原地,皺了眉。「你快走,別也吸進這玩意,對你的身子不好!」

  她霎時瞳眸熱縮,不知為什麼,他的這幾句話居然使她眼眶起霧,兩汪淚水蓄積。

  他教毒品侵擾得失了神志,竟還在意她的死活?

  這個敢用鞭子傷她的人,明知要死卻沒想要拉她作陪?

  她以為以他的性子,必然會拉她一起赴死作伴,可真正到了這關頭,他沒自私的這麼做,這份顧念競竟起了她難解的情緒。這男人即便是在失了理智的情況下,也沒能傷害她,他對她下不了手,表示他還殘存著理智……

  「瞧你對這玩意挺沉迷的,我留下來跟你一塊吸好了。」

  「你說什麼?」卞無晨臉色倏變。

  「我說,我也想試試這滋味,應當很刺激吧?」她悠閒的找了個位子坐下。

  「燒吧,點上火吧!」她反而催促起他來。

  她在賭,賭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大的份量,這份量是不是足以救人?

  他大口喘著氣。「我不許你試,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他大吼。

  月牙泉不驚不懼,雙眼不經意的瞄向掛在門樑上的東西。「你儘管吸你的毒,別管我,我就愛待在這裡,想走自然會走。」她起身,在他面前閒適的晃了圈後,慢悠悠的踱步到門框旁,動手取走了掛在上頭的鑰匙。

  他看見她拿走的東西後,猜出她的意圖,立刻憤怒的趕上前要奪下鑰匙,但她動作更快,快速將唯一通外的門反鎖上,轉身將鑰匙丟出窗外,閣樓外正是一座由白潤石頭堆砌而成的水池,鑰匙已深沉至水底。

  這下兩人都困在小房間裡了。

  卞無晨愕然,「你這愚蠢的女人,真想找死嗎?」他暴聲喝道。

  她冷冷的望著他,「現在我的生死捏在你的手裡,如果你要與我做一對絕命鴛鴦,就儘管對那玩意加熱。」她無所謂的說。

  他原本就槁木死灰的臉龐,這會更是慘白到無法形容。

  「喔,忘了提醒你,你在我身上藍田種玉足足半個月,不知我肚裡是否被播種成功了……不過,這也好,一屍兩命,加上你,剛好三人,黃泉路上咱們想寂寞都很難。」她涼涼的再說。

  卞無晨抓狂的瞪視著她,「你真要與我一起死?」

  「不行嗎?這不是你真正希望的嗎?」

  「你!」他竟啞口無言。

  「火苗在哪?快點上啊,快啊!」月牙泉露出芙蓉嬌笑再次催促。

  他怔怔然地望著她,「你這傻女人……」

  她不看他,只是氣定神閒的坐著。

  卞無晨心潮怒熾起來,轉身擂門大吼,「外頭的奴才,還不滾進來拆門!將這該死的女人給我拖出去!」

  「別吼了,你這密室本來就是供你狎樂用的,門造得厚實堅固還隔音,你再怎麼吼也沒人聽得到,而那唯一敢跟著我進來的守衛,也教你給殺了,想出去,可得等到咱們傳出屍臭味才行……

  「要不然,咱們也可以跳窗,不過這兒有四層樓高,若以你現在半死不活的體力,這一跳搞不好就變殘廢,更遑論還得抱著我一起跳……唉,跳就跳,我自己是不打緊啦,可我擔心腹中可能有的娃兒,他大概禁不住驚嚇……也還來不及學會泅水吧?」

  她故意踱到窗前,往下瞄了瞄閣樓下那座人工精造的大水池。

  她算準,就算這傢伙硬是要獨自跳入水中,水池如此深闊,一時間他也不見得找得到鑰匙:若想跳下找人開門好攆她出去,她也會揚言跟著跳樓,瞧他敢不敢讓「有孕」的她冒這個險!

  卞無晨怒火高張,上前扼住她的手腕,雙眼進出狠戾的陰氣,「既然是你自己願意找死,就怨不了我了!」

  月牙泉臉龐發青,徬徨不定的握著拳。莫非她賭輸了?這男人終究不如所想的迷戀她……

  他對她所有的愛恨情仇,一如她長久以來的認定,根本不值一提,全是他的自尊心作祟,除了豪奪外,對於威情,他連一絲也沒有投入?

  瞧著他越來越陰驚恐怖的表情,她由腳底寒涼上頭頂,她賭的是自己的命,這條命當真得毀在這混帳男人手上了……



  卞無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不停敲打著牆面,拿刀割自己的肉,做足了所有折磨自己的事,可就是沒在那陶盆上點火。

  月牙泉內心大受震撼的瞧著他彷彿在地獄裡翻滾,他的痛楚,她能深切感受,他的煎熬,她能清楚看見,淚花隱在眼角閃爍,心窩激動得跟著滴血。

  從沒想過他有可能會為她如此堅忍,縱然痛不欲生,縱然腦袋已教毒物侵蝕得意識不清,他還是記得她在身邊,不能殘害她!

  她以為自己對他很能夠鐵石心腸的,直到這一刻,她發覺,心中一直隱藏得很好的柔軟地帶,露出了稜角,顯出了脆弱。

  她開始感到害怕、不捨,她甚至……甚至……莫名的高興!

  這個一點也不討喜的男人讓她想放聲大笑,她不該在這時候笑的,但,她忍不住啊!

  這男人盡可能的傷害自己,也不願意點上那能夠暫時解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火苗,這證明他心中有她,而且份量之重,連毒物也壓不垮他的意志。

  原來他的迷戀不是口號,他的佔有不是高傲,他是玩真的,只是愚蠢的用錯了方法追求她!

  這跟他的妖野性情有著極大的關係,他的桀驚異於常人,脾氣冷熱不定,心緒更是難以捉摸,這才會讓她以為,他是個有口無心之人。

  錯了,她大錯特錯,錯得離譜,錯得讓她又笑又流淚。

  「你……身子哪裡不適嗎?莫非空中的餘味也傷了你?」她身子突然被他緊抱住。

  她一頓,「沒有,那味道早散去了,我沒有再吸到任何毒物。」她哽聲說。

  卞無晨灰敗的臉龐明顯放鬆下來,「沒有就好——可是你為什麼在抖?是不是我在意識不清情況下傷了你?」他緊張的再問。

  天啊,她又想笑了,可是這時候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你沒傷到我,一點也沒有。」

  「真的?」他扳過她的身子,檢查起來。

  月牙泉靜靜地站著,任那看起來形銷骨立、淒慘無比的男人翻掀她的衣袖,神情嚴肅的檢查她的身子。她唇畔不由得再度泛起笑,輕輕的抽回手,傾身在他臉上啄了一下,他一愣,呆呆的望著她。

  「你一定要恢復,不能死,除非你不想娶我了。」她對著他眼波流轉的說,艷容誘人。

  他更訝然了。這女人剛才說了什麼?

  她嫣然一笑,「你傻了嗎?」她推了推發愣的他。

  「……傻的人是你才對。」良久後他才啞聲說。

  這女人的所作所為只說明了一件事,她接受他了,在他對她強取豪奪、狠心重鞭、恣意逼婚的惡行下,她還肯拿命跟他玩……熱淚驀地湧進眼中,迷濛了他的視線。

  他終於征服這女人的心了!

  可惜卻是在著了小人的道之後才得到,現在的他如同行屍定肉,只等著熬不下去時,自盡了斷,可她卻要他活下,活下嗎……活著比死還痛苦……他能承諾得了她嗎?

  陰森的眸子斂進了冷氣。「我……」

  「我明瞭活下對你來說才是困難之事,但是你若捨得下我,就儘管去吧,可你也知道,我聲名狼籍、喪行敗德的事做得得心應手,你一死,我若不幸又有孕了,帶著孩子與男人胡來,這你也管不著——」

  「住口!」

  她沒將他的鐵黑臉色看在眼裡,繼續又揚風點火的說:「我打算至少嫁十任丈夫,讓肚裡的娃兒多叫幾個人爹,那以後靠山也多,隨他怎麼闖蕩江湖,都有人幫他出頭,我那些丈夫死後遺產堆積起來鐵定也不少,這孩子有你的家產再加上十個爹的遺產,將來肯定暴富天下,一輩子不需愁——」

  「還不住口嗎?」卞無晨消瘦的臉龐上滿是肅殺的黑沉之色,神情殘暴、眼珠渾濁,就連眉心的紅寶石看上去都好似黧黑了。

  面對著被自己刻意點燃起來的可怕怒火,月牙泉偷偷地嚥了一口口水。她竟忘了在捋虎鬚之前,先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儘管身虛體弱,但是發起怒來卻驚天動地的嚇人,只看他惱怒地將她逼向牆邊,高舉她的雙手扣在牆上,她乖順地沒有反抗,因為她可是聰明的理解「抗拒者從嚴」的道理。

  但當狂暴的面容欺向她時,再問她是否後悔激怒他,在此時此刻好像真有那麼一點……

  他會不會在抓狂之下真的宰了她呀?她眼神閃著不安,思索著該怎麼逃生?

  身子才嘗試著輕輕掙扎一下,接著她的唇瓣已牢牢的被他覆住,霸道輾轉的汲取她口裡的甜蜜。

  「不准,不准嫁人,更不准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爹!」他幾乎要咬破她的櫻唇。

  人是她惹怒的,她沒敢發火,但俏臉漲紅。

  「那就別死啊!」她漠視他的火氣,眼神閃耀著嬌嗔的光芒。

  他犀目透凜,一份又冰又熱的感覺灌進他胸口,傾身再次吻住她,這個吻變綿密了,細細落下,這樣的吻反而教她感到顫慄,伸出手臂擁住他,才抱緊,他突然像被火焚似的,又抱頭嘶吼。

  這毒癮又發作了,狠厲得要撕毀他的身心,月牙泉表情十分焦急卻努力克制,她既幫不上忙,連哭都是多餘的。

  但,眼睜睜見他被摧毀,自己的一顆心也宛如墜入無底深淵,更恍若陷進流沙之中,毫無防備地轉眼就被吞噬,整個人即將跟著破碎……



  光鮮輝煌裡隱藏著墮落。

  郭白康冷笑的注視著這穿著華麗卻眼神失焦空洞的男人。

  卞無晨如今看似是金玉其外,實則已敗絮其內,他的五臟六腑連同腦袋該都要報廢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意外沒見到卞無晨消瘦見骨的模樣,但他成為枯枝也只是早晚的事。

  這會他還能勉強的支撐就坐,該是他身邊女人的功勞吧?

  郭白康恨恨地瞥向斜枕在卞無晨腿上的狐媚美人。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恨啊!竟平白讓這女人坐收漁翁之利了。

  他們使計用毒品控制了卞無晨,想不到會冒出個程咬金,讓他們的工夫全白費了,這好處反倒全落入她手中。

  傳言樓蘭公主不只有驚人的容貌和身段,還有一顆不輸卞無晨的刁鑽腦袋,是個厲害的女人,而她正是卞無晨癡迷的對象,傳出兩人近期要結親了,可惜,這婚事應該是辦不成了。

  想必是大婚在即,新郎卻垂死癡呆,這女人不願到手的權勢化為烏有,這才裝扮卞無晨,讓他勉強見客,目的就是要穩下卞無晨死後在沙漠商道的龐大勢力,但憑她一個女人,想獨自啃食下卞無晨遺下的大餅,無疑是癡人說夢!

  「卞公子,聽說您有買賣要與我談?」他衡量情勢後,假裝無視於卞無晨的異樣。

  「是啊,大買賣。」說話的不是卞無晨,而是他腿上的女人。

  他暗笑著,顯然卞無晨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請問卞公子要與我郭家談什麼買賣?」他明知故問。

  「談你死去的弟弟,郭密胡之前來訪時說的買賣。」月牙泉嬌媚萬分地開闔著水嫩的紅唇說。

  郭白康眼一瞇。這女人還真不忌諱,也不怕他翻臉,竟敢公然提及卞無晨所殺之人。

  「那樁買賣卞公子不是已經回絕了嗎?」他哼笑。

  「當時是拒絕了,不過這會他又想談了。」她柳眉籠翠,美貌得天獨厚,略微厚豐的蜜唇笑起來十足迷煞人心魂,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指頭在卞無晨的腿上慵懶地畫著圈圈,模樣挑逗得令旁觀的郭白康身子都不住發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木頭人似的卞無晨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這是卞公子自己的意思嗎?」他力持鎮定,不讓自己受她美色所惑。

  他也不忘觀察卞無晨美人在懷,卻一副木然無覺的德行,暗自嗤笑,一代傲世的紅頂商人竟落得這般下場!

  「當然,這是他與我商量的結果。」她抬眉望著身旁男人,露出撩人的笑顏,也不管他仍舊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郭白康越見越喜,但還有一絲不放心。「既是如此,那就讓卞公子親自對我說吧。」被毒荼毒了二十一天,若能開口,就真是奇跡了。

  她柳眉輕蹙,「近來這傢伙不愛說話,只肯與我一人交談,而且……只在床榻上深聊,你要他開口,他還懶惰呢!」她笑得雙眸微彎,放浪形骸。

  他聽得眼紅心跳。卞無晨若不是癡呆等死,與這放蕩的女人倒是絕配,哼,一個妖人,一個妖女,怎能不配!

  「你說的話能代表卞公子?」他問。

  月牙泉冷凝了臉,不若剛才的萬般風情。「你質疑我?」

  「別怪我無禮,畢竟卞公子從前行事,從無女人干涉,公主雖然與卞公子交情匪淺,但這破例行事,不免讓人擔心,這麼大的買賣,真能讓你說了算?」

  瞧來這女人的野心真的不小,仗著與卞無晨的「特殊」關係,直接管事了,這麼一來,他想趁著卞無晨被毒得神智不清之際,再以毒品控制他,插手他的勢力計畫便不可能了,他扼腕不已,當初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女人出頭壞事!

  「你若想將香膏由中原送往各國賺取暴利,就儘管相信我,若質疑我的話,那也罷,這買賣我同別人做去,我想想賣香膏的不只你郭家吧?」

  他臉色一沉。她果然不是笨女人。「公主,我若信你,這買賣你想怎麼談?」他先與她周旋再說,況且卞無晨不肯的交易這女人同意了,這也是有利可圖的喜事一件。

  她睨了他一眼,「香膏的利潤我七你三。」論及生意,她神色精明。

  「什麼?」郭白康臉色一變。這女人竟比卞無晨還要狠?

  瞧他幾乎要跳起來,她掩嘴輕笑,「別急,我敢這麼開口是因為這是我該得的佣金。」

  「佣金?」

  「是啊,我已幫你找到了幾個買家,他們要的數量龐大,這會我還委實擔心你湊不齊這數呢!」

  「什麼?連買家都有了?」他吃了一驚。「這數量是多少?」他見錢眼開,不禁搓起手興奮的問。

  「五萬盒。」月牙泉嬌滴滴的伸出五根蔥白玉指。

  「五、五萬盒?」他咋舌。「這可是我郭家所有的貨底了。」

  「所以我才說這交易不曉得你們吃不吃得下來?怎麼樣,能夠交易嗎?」她笑問。

  「能,當然能!」他立即應了下來,滿臉的歡喜,雖然不能如願接收卞無晨的勢力,但是這女人當家也讓他們發了大財,他們的計畫不算全然的失敗了。

  「那好,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不過,這貨要在七天後交齊。」

  「七天後?」這麼急?

  「沒錯,因為七天後正是我與卞無晨的大婚,屆時這些人都會趕來祝賀,他們打算回去時順便就將貨帶走。」

  提起這婚禮……「你確定這場大婚能舉行得了?」郭白康冷瞟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卞無晨。他這模樣能順利與人拜堂?

  「這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了,再說……這不也是你們搞出來的,要酒商送上香膏的毒酒,單聞就足以讓人吃不消了,這一飲效力更劇,當然就上癮了,之後便再也離不開這毒。」說著這話時,她竟還能笑咪咪的。

  他神色大變。原來這女人什麼都知道了,可仍願意與他合作,看來傳聞月牙泉討厭極了卞無晨,苦尋不了擺脫他的方法,這回他們郭家真是幫了她大忙了!

  「嗯,我明白了。」這女人不簡單,難怪連陰邪的卞無晨都栽在她手中,傾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29:43

第八章

     商道之主卞無晨將迎娶樓蘭公主月牙泉,這等盛事,在短短數天樓蘭便擠滿了各地前來恭賀的人馬。

  其中除了各國商人外,各國使節亦紛紛為他們的君主帶來厚禮的祝賀,另外還有一批人也分外引人注目,他們來自大江南北的綠林人士,也可以說是卞無晨養的打手,助他維持商道上的秩序,而這些橫眉豎眼的人數量之眾,可能就佔了所有賓客的一半。眾人也總算領教到卞無晨除了白道以外,在綠林的勢力有多龐大了。

  「貨送到了?」穿著大紅衣裳的月牙泉問。

  「送到了,就放置在你指定的後院倉庫。」郭白康拭著汗道。

  「數量無誤?」

  「我的人七天不眠不休,跑斷了二十餘隻馬匹的腿,拖壞了四輛貨車,這才將貨全數如期送齊。」因數量龐大,日期又趕,他可是費盡了全力才能做到。

  「那可真是辛苦了,要你的人去喝兩杯喜酒,喘口氣歇息一下吧。」她體恤的說。

  「喜酒咱們是定要討的,但歇息不必了,現在我郭家所有的貨都已運至樓蘭,那些買主何時來取?這錢又是何時給?」這才是他心急的,如今所有的家當都在此,貨得盡快送出,好取得鉅款,若買賣出了差池,已掏出所有的郭家可能會因而破產。

  「你還真性急,放心,觀完成親大典後,稍晚這些人就會來取貨了,現場你可與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聽她這麼說,他總算露出放心的笑容。「那就有勞你費心安排了。」他由懷裡掏出了一隻盒子。「這是孝敬卞公子的,我想他的貨也快用完了,這盒是特殊製作,有別—般,請你代為收下吧。」他笑著說。

  「有別一般?」她挑眉的接過盒子。

  「是啊,這可是比香膏強上百倍的玩意,以卞公子現在的狀況嘛……」他輕瞄向倚在床楊上,穿戴得玉樹臨風但雙眼卻無神的清瘦男人。「只要沾上一點點,就能進棺材了。」他陰笑著說。

  「喔?」月牙泉也笑瞇了眼。「可是還不到我做寡婦的時候耶,這男人我還有用,若死得太倉卒我可來不及安排他的『後事』啊!不過,這東西我還是收著,預計三個月後當用得著了。」

  這女人打算三個月後要除去卞無晨?常言說的一點都沒錯,真是最毒婦人心,而這女人是比一般毒婦更毒的蛇蠍美人了。

  郭白康瞧著她將東西收進袖內,轉而朝他笑得丰姿綽約,那眼裡勾藏著浪蕩誘惑,教他不由得下腹竄升了一團火,瞥了眼床榻上的廢物。這女人難道想當著卞無晨的面與他廝混?好個淫娃蕩婦,他不禁想仰頭大笑,能這般羞辱到卞無晨,也算是為自己死去的弟弟報仇了。

  就見月牙泉起身,輕搖慢步的走向他,一手搭上他的胸膛,那教男人酥骨失魂的媚態,簡直讓他欲火焚身了。

  「不如就讓我替代那廢人,提早與你圓房吧……」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要抱住她曼妙的身子。

  她身子如水蛇般輕扭,撇開了他的擁抱後,反而走到卞無晨的面前,拿了條絲巾覆上,遮去他的雙眼,這才朝郭白康深情厚意的回眸一笑,郭白康頭都昏了,醉了,這一笑,哪能不銷魂。

  「他是新郎,好歹這份尊重,我得給他,你說是不是呢?」她銀鈴嬌笑。

  「都依你,這會,咱們可以圓房了吧?」他猴急的撲了上去……

 
  婚典上,賓客如雲,樓蘭王端坐高位,滿臉的笑,瞧得出有多滿意這樁姻緣。

  時辰一到,美若天仙的新娘出現了,可她沒依照一般禮俗,蒙上紅巾覆臉,而是露出明媚嬌容,獨自由內堂走出,而這新郎官隨後覆著面坐在椅上讓人抬著進來。

  眾人訝然。這是怎麼回事?怎生陰陽倒錯了?否則怎會有新娘不蓋紅巾,大大方方自己走出來,而新郎卻像小媳婦似的讓人覆面抬出?當真怪異到極點。

  賓客中只有郭白康一人對此事暗笑,一點也不覺訝異。

  「月牙泉,你又在胡鬧什麼呢?」連樓蘭王都忍不住蹙眉不悅。

  他這女兒向來頑劣,不會連在婚典上都要搞花樣吧?

  「這是我與卞無晨談好的條件,若要我下嫁,婚典當日他得扮成嬌羞的女方,而我充當男人,不戴紅巾、不覆臉,大方的嫁。」她得意的說。

  「你這麼胡鬧,卞無晨也答應?」樓蘭王愕然。不可思議!

  「為了娶我,他這不乖乖當個沒有聲音的小媳婦?」她掩著紅唇,笑得開心。

  眾人一陣錯愕後,紛紛開始耳語。瞧來這卞無晨真愛慘了她,堂堂的大男人竟然願意扮成小媳婦?

  真難以想像,像卞無晨這種坐擁天下財富、嘗盡世間美味、男女都能入懷的男子,何以如此沉迷一個女人到這個地步?眾人不解,也難以理解。

  「既然卞無晨自己都願意了,父王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樓蘭王吶吶說道。這個卞無晨寵女兒寵上天了,連這種有損男性尊嚴的事都肯答應,這也好,將來有女兒當靠山,卞無晨當會更照顧他這個老丈人才是,他的國庫不會空虛了。

  「拜堂吧,別錯過了良辰吉時了。」他提醒著。

  「呃……」月牙泉突然左顧右盼了起來。

  奇怪了,怎麼還沒有消息傳來……

  「怎麼了,怎還不上前拜堂?」瞧她臉上有些陰晴不定,樓蘭王馬上關心詢問。

  「我……再等等。」她可沒打算這麼輕易的就拜堂了。

  「還等什麼?」他不解的問。

  「等……」她支吾著不斷向外頭望去,就等著外頭有大事發生。

  「月牙泉?」樓蘭王不耐煩了。眾人還等著呢,這女兒該不會是想反悔不嫁了吧?他有點緊張,都到了這地步了,她若不嫁,可是難以向卞無晨交代。

  「再等一會就好——」

  「不用等了,那把火會等咱們成完親後才開始燒的。」本來委靡坐著的「小媳婦」突然開口了,還動手掀掉了紅蓋頭,露出了俊美面容。

  她一愕,「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在搞什麼鬼,竟然敢自行「解禁」?

  卞無晨由椅子上站了起來,步伐輕盈如風,俊邪妖魅的神氣一點也無損,而且此刻笑得近乎狡詐了,他一手扣住她的腰,那模樣跟往常一樣張狂得教人發指。

  「小嘴再不闔上,就是在誘我吻住,幫你闔上。」他促狹的說。

  她驚愕的緊閉上嘴,可眨眼後隨即咬牙切齒了。「什麼叫婚典後才放火?你將我的軍?」她怒極。

  「我不這麼做,豈能乖乖讓你自己走進禮堂?」他唇畔綻出詭笑來。

  「就算進了禮堂,我也可以不嫁!」她氣急敗壞的哼道。

  兩人原先說好,一把火燒光郭家的家當,讓火花延燒天際,一來讓郭白康愕然破產,當作是郭家膽敢毒害卞無晨的代價;二來毀去那害人至深的萬惡之物,省得遺禍人間;再來外頭忽生大火,婚典必會大亂,這婚禮辦不下去,她也不用真嫁,實在是一舉三得的好計謀,偏這男人竟然自己搞破壞,「無端清醒」了起來!

  這傢伙竟敢設計她,要人延後火燒毒物的時間,這是逼嫁,可惡,她才不依!        眾人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不禁一頭霧水,只當兩個冤家在婚典上就無所顧忌的鬥嘴,反正這兩個人行事本來就離經叛道,大夥其實也見怪不怪。

  但郭白康可就臉孔扭曲,驟然驚變了,他頓時明白自己上當受騙。這對男奸女賊聯手騙了他,卞無晨並非行將就木,月牙泉也非真的要與他交易,而他的那一批貨——火燒?糟了!一滴汗滾下,他倏然心驚的轉身。他得去搶救他的家當!

  可人才出了廳堂,便教人架住了。

  「你要往哪去啊?主人吩咐,您是貴賓,定要親眼觀完全程才能離開。」兩個彪形大漢說。

  他教人點中啞穴的押回大廳,瞧著他憤怒又無法開口的臉龐,卞無晨撇唇冷笑一記。

  「拜堂吧,你父王都提醒別錯過吉時了。」他笑著轉身面對正氣得七竅生煙的女人。

  「要拜你自己拜,我沒答應過嫁你!」她頭頂已有數把野火在燒了。

  「當真不嫁?」

  「廢話!」

  「那就沒辦法了。」他攤了手。

  月牙泉眼一瞇。這奸險的男人不會又想要什麼花招吧?她戒備地盯著他。

  他唇畔躍上妖惡的笑容,慢慢地啟口,「我問過伺候你的女奴了,你這個月的癸水並沒有來,我想你應該已經懷上——」

  「住口!」她雙頰瞬間爆出鮮艷分明的紅彩,迅速的搗住他的唇,怒到爆。

  可他聲音已然傳揚出去,眾人聽得瞠目結舌,抽氣連連。這兩人還真驚世駭俗到什麼事都敢說、都敢做!

  雖說大家對兩人已滾過床的事不足為奇,但這樣大剌剌的宣揚,還是教人傻眼。

  而且另一個勁爆的消息由卞無晨自己親口證實,這堂還沒拜,新嫁娘肚裡已經有種了……

  卞無晨拿下她搗嘴的手,傲慢的樣子,十足氣死人。「不拜堂孩子沒爹,這樣你還不拜?」

  「沒爹就沒爹,反正我以後會為他湊足十個以上的爹,不差你這一個。」

  「你以為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男人敢要你嗎?」他目光掃向廳上的眾男。

  男賓們急忙搖手輸誠。不可能,也不敢沾惹他卞無晨的女人,況且她美則美矣,但脾氣潑辣到無人駕馭得住,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卞無晨能與她相抗衡了,再說,她肚裡還帶了個拖油瓶……誰敢接收啊?

  月牙泉見到眾人的孬樣,實在氣結。「卞無晨,你若真要娶我,就割肉當聘金,這樣我就考慮。」她故意刁難的說。

  「割肉?」

  「沒錯,我教你煩得早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了。」

  眾人張大了嘴。這妖女,竟要吃人肉?

  「好啊,你要吃哪個部位,我割給你。」他竟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頷首。

  不會吧?一場婚典要搞得這麼血腥?眾人抖了起來。

  「腿肉。」她輕快的點菜了。

  「好。」他輕鬆答應。

  大夥對這兩個怪異變態的人只有錯愕連連的份,見到卞無晨真的取出小刀,撩開衣擺,就要割下,但靠近肉時又頓了一下。

  「多少量?」

  「夠煮一碗姜絲湯就成。」

  「明白了。」這一刀真刺了進去,血滲了出來,還沒割下,一雙擦著艷紅蔻丹的手阻止了他。

  「怎麼了?」

  「算了,我反胃。」月牙泉臉龐有著奇怪的嫵媚艷色。

  「所以不喝姜絲人肉湯了?」

  「不喝了。」紅雲在她嫩頰上飄來飄去。

  「那要嫁了嗎?」

  「還是不嫁。」她沒鬆口。

  「是嗎?」

  「嗯……」她盯著他將帶血的小刀抽出,帥氣的往一旁丟去。

  「早說嘛,搞那麼多事,也浪費大夥的時間。」他抱怨。

  她聳了聳肩,「誰要你多事,搞什麼婚典。」

  「嗯,這事是囉唆麻煩了點,應當有更省事的法子。」

  「省什麼事,我又不嫁!」她轉著靈動神氣的眼珠子。

  「我知道,所以你說的沒錯,我真多事了。」卞無晨突然朝外拍了手,立即有人像早備好似的送上一塊紅色絲巾。

  「這是……」

  「來,耽誤不少時問了,咱們拜堂了。」

  「我說過不——」後話沒有了,因為她全身穴道被點住。

  「好了、好了,開始拜堂了,那個誰?各就各位,唱禮、奏樂!」

  卞無晨一聲令下,眾人立刻回神,有默契的全當方纔的那場鬧劇沒發生過,該拍手的拍手,該笑的笑,該歡呼的歡呼,一切照著禮數做足,井然有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禮成——」

  這聲「禮成」一落,外頭立即發出巨響,郭白康頓時臉色大變,整個人快要癱下,轉身一看,身旁已無人架住他,他在驚灑了一泡尿後,努力振作起快暈過去的身子,就這樣跌跌撞撞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堂拜完了,月牙泉身上的穴道立即被解開,可賓客沒聽到預期的怒吼聲,反而見到她嬌美的容顏染上羞澀不自在的紅暈。

  「好了,堂也拜了,相公,走了,轉移陣地,換個地方看熱鬧了。」她流轉著嬌羞的眼波說。

  眾人再度凸目。怎麼這女人前一刻還抵死不嫁,這一會卻連相公都喊出來了?這變化也太快了點吧!

  「嗯,走吧。」卞無晨也像理所當然一般,攬過她的腰,一對儷人交耳相倚的雙雙走出廳堂。

  現在是在演哪出戲?男的演出逼嫁、割肉、馴妻記;女的擺出不從、不要、不肯嫁後,峰迴路轉、繞了一圈,也耍了眾人一頓後,現在又歡喜收尾了?

  兩人異於常人的行徑,眾人嘖嘖稱奇,完全不懂他們的相處模式,不過,這卞無晨也真是的,既然知道月牙泉喜歡來「硬」的,早乾脆點這麼做不就好了,幹麼囉哩巴唆追求了人家三年,這才是真正的浪費時間……

  

  郭白康嘔血的看著五萬盒香膏在火海中化為烏有。

  完了!郭家的所有一切都已成了一堆灰燼了!

  他不禁跪地悲憤的痛哭流涕。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真是可憐吶!」一雙柔荑突然捧住了他的臉龐,狀似遺憾憐惜的說。

  他愕然的抬首,望見的是一張猶如春花般燦爛的笑臉,立即怒從中來。「你這可惡的女人!」跟著想起某件事,臉孔當下漲成深紅,內心湧上一股新仇舊恨,憤怒不已。

  月牙泉眨了眨水噹噹的大眼,「好大的嗓門,相公,我耳朵都要聾了。」她抱怨的說。

  她身後的男子踱了過來。「那就不要捧著人家的臉不放啊!」

  卞無晨臉色可是難看得很,殺人的目光射向那原本怒不可遏的郭白康,也讓他的新婚嬌妻總算嬌笑的鬆開捧著人家臉的手。

  郭白康身子一縮,怒容收回。「你……你怎麼?怎麼……」他驚慌不已,這時候身外之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在這男人手下保住命來。

  「你想問我染了毒癮,怎麼還會沒事是嗎?」卞無晨陰笑。

  郭白康畏縮得甚至發起抖來。他使計讓卞無晨以為與酒商談生意,毫無防備的喝下酒商奉獻上、摻有十倍香膏毒量的水酒,這一喝,合該從此毒癮纏身,月餘後慘死毒下的,怎麼他還能神智清醒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毒酒我是飲下了,也折騰得我生不如死,還差點撐不下去,咬舌自盡,可惜——」卞無晨瞟向身旁的月牙泉。「可惜這女人不許我死,還威脅說要給我戴綠帽,我這一聽,就算是一隻腳已經伸進了地底,爬也要爬回來,因為若真讓她爬上別的男人的床,我要真死了,也瞑不了目的。」他陰惻惻的發笑。

  郭白康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毒不是那麼好戒的,短短幾天你怎可能恢復得這麼好?」他猛吞嚥口水,難以置信竟會有這種事。

  卞無晨搖著頭,一臉的冷佞。「這也得歸功於這女人。」他這語調說得可就切齒了。

  月牙泉則是不住媚然輕笑,「呵呵,我呢,每天努力幫這男人轉移注意力,逼出他的求生意志,他這才能『苟延殘喘』的活下來。」

  「哼!」這哼聲由鼻腔進出,可見恨透了!

  這女人好樣的,明知他已毒侵五臟,筋骨俱損,還狠心「強姦」他的心志,晨昏定省的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說是要激發他的生存「欲望」;不只如此,在他毒發之際,還熱水伺候、冰水澆淋;昏沉之時,不時言語刺激、鞭刑毒打;想求死時,她白綾一晾,說是要先他一步走,搞得他根本狠不下心來切腹了斷。

  而這些他還能忍受,最最最教他心脈俱爆的是——這女人敢公然當著他的面勾搭男人!

  她是存心讓他喀血而亡,但死因絕對不是因為毒發身亡!

  月牙泉笑得得意之至,猶不知死活。

  卞無晨恨恨地注視著她,嘴角彎起了若有似無的淺笑,不動聲色的等著回去再秋後算帳。

  「你們……竟聯手騙我,害得我……」郭白康慘白了臉。

  不管這女人是怎麼解救卞無晨的,唯一可以確定的事,這男人既沒死也沒瘋,更沒有癡呆,那麼肯定也瞧得分明他是怎麼猴急的對那女人伸出鹹豬手……

  他身子抖得不像話了。

  「害得你如何?」卞無晨欺近他的臉龐,一手扼住他發顫的下顎。

  「我……」在卞無晨這陰陽怪氣的笑臉中,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嗎?沒關係,你先回去好好地想,想仔細我是如何害你之後,再告訴我吧!」卞無晨陰森森的盯了他半晌後,咧嘴說。

  「你、你……」郭白康以為自己聽錯,連驚喜都忘了。卞無晨言下之意,今日是要放過他嗎?

  「喂,姓卞的,你說真的說假的?你心眼這麼小的一個人,這個人可是毒得你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的人,跟你應該有不共戴天之仇吧,你居然要放他走?」連月牙泉也覺得難以置信。

  他轉性了,還是皈依佛門了,要勵行以德報怨?

  卞無晨一陣笑,轉身邪佞的對著她一瞟,這一眼讓她全身寒風刺骨,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她向來活靈活現、善於見風轉舵的眸子一閃,腳跟輕轉。不妙,溜!

  但紫銅鈴鐺未響,後頸已經教人給拎住了,陰冷妖魔的聲音從她耳側鬼魅的傳來——

  「我與他的血海深仇不只一樁,我當然不會放過他……不過他固然該死,可另一個人罪過更大,這人當我死了,竭盡所能的勾引男人,我想,我若是將她挫骨揚灰,可能還不足以洩恨。」

  月牙泉小臉青筍筍,拔腿想逃。但身子被箝制住,想逃不可能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裝死昏倒!


  卞無晨彈著指,涼涼地盯著床榻上裝死的女人。「你早該知道有今天的,這又是何必呢?」

  月牙泉不敢動。

  他冷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還是眼睛緊閉,相應不理。

  「唉,這姓郭的也真不長眼,當知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姦夫的,而這淫婦若要再裝死下去,可能真要醒不過來了……」他涼颼颼的提醒道。

  她唇一咬,心一橫的睜了眼,「你這是做什麼?過河拆橋嗎?」

  「過河拆橋?」他冷睨著她。

  「沒錯,也不想想,是誰沒嫌棄你成了毒蟲,費心幫你戒了毒,還設計將郭家的家當全部騙來一把火燒盡,讓你報仇雪恨的?」她不客氣的邀功。

  「是啊,這些可都是你的功勞,我銘感五內,沒齒難忘,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你做這些事不是在幫我,而是在藉機報老鼠冤呢?」

  他長臂一撈,將她由床上撈進懷裡,眼鼻相對,藍眼犀光。

  這女人不斷對別的男人煙視媚行,偏偏他得裝癡不能發飆,如今該是算帳的時候了!

  「我……我這是在刺激你……的求生意志……」月牙泉心虛的辯解。

  「那還真是刺激……到我血脈債張,差點沒有教自己噴出的血給噎死了。」扣著她身子的手加重力道,她呻吟了一下。

  「你這男人真是小心眼耶,那男人連我的衣角都沒碰到。」她趕緊自白澄清。

  「你敢用布蓋住我的眼,不就是怕我瞧見,所以到底有沒有碰到,還真只有天知曉了。」

  瞧著他發著森森冷光的藍眸眨也下眨的瞪著她,讓她甜兮兮的臉兒往下垮,眼神也閃爍起來,「人家是好心,怕你氣到內出血……」

  卞無晨瞇深了眼。「我瞧你是見我沒有被毒死,才想到要用男人氣死我吧?你該知道我對付人的手段有多陰狠。」他力道又再收縮,讓她咬牙蹙眉。

  「我都做了你的妻子了,你還想怎麼樣嘛?」她嬌嗔告饒。

  「說的好,既然是我的妻子,調教妻子天經地義,而你頑劣成性,我自然得嚴刑重治,不然何以為夫?」

  「刷」的一聲,她聽見衣料被撕裂的聲音,低頭一瞧。嚇,自己身上這套昂貴精緻的嫁衣被撕成兩半了。

  這會她身上只剩繡著鴛鴦的紅色肚兜跟褻褲,她身子輕顫了一下,咬咬下唇。瞧來這男人真的很冒火,要算總帳了。

  「你不可以亂來喔,我……我可是有孕在身,你若敢對我下重手,當心孩子不保。」她祭出萬無一失的擋箭牌。

  卞無晨撇了撇嘴。「這點你放心,我怎可能傷了我的寶貝娃兒,所以我會非常非常小心的施加我所謂的懲罰,只會讓你無比無比的後悔曾經挑釁我。」

  他的要脅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月牙泉不禁抖了一下,終於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總是忍不住的想挑戰他。

  火燒眉毛,她十萬火急的舉高手掌,「我發誓,那姓郭的沒碰我分毫,若有教我遭天打雷劈!」毒誓都下了,他該要相信她了吧?

  他精芒閃閃的眸子滿是嗤笑。「我不懷疑你有通天的本領,可能也送了塊布給老天,讓弛遮了眼,瞧不見你的醜事。」

  「你!」她瞪大了眼。「你只是被遮了眼,可聲音還聽得見,而且不久後你就知道我是怎麼戲弄那欲火焚身的傢伙啊。」她憤憤的說。

  她將郭白康騙進了他的花閣密室裡,裡頭有座浴缸,她讓他先脫光了衣服進去等著與她一起洗鴛鴦浴,可後來進去的人不是她,是卞無晨還來不及打發掉的男寵。好笑的是,滅了燈後,這郭白康只顧著沉醉在激情裡,完全沒發覺異狀,與那男寵足足「洗」了一個時辰的澡才出來,掌燈後一見與他親熱的對象竟是男的,當場慘綠了臉,嚇得來不及穿好褲子,拉著褲襠就往外衝。

  她躲在門外瞧得拍手大笑,這過程卞無晨只有在房裡被遮眼時沒見著她推開郭白康時的滑稽樣,其餘的他可是全程瞧得一清二楚,他現在來算她這條帳,其實有點太超過。

  「好歹,人家也是想為你報點仇嘛。」她無限委屈的噘高美唇。

  「哼,說好聽是為我報仇,其實是你這女人愛興風作浪!」他眼神一沉。「我容得你在其他地方瞎鬧,唯獨這挑逗男人的行徑可是戳到我痛處。」

  她寒毛豎起。「不能原諒我一回嗎?」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難得求饒了。

  「你只一回挑釁我嗎?該是三番兩次吧!」這女人趁他裝癡呆之際,逮到機會就當著他的面胡搞瞎搞,不只惹得對方欲火難耐得差點把持不住,直想直接拖過她「就地正法」。

  他獵殺似的目光緊盯著她,盯得她心慌之外還口乾舌燥,他才緩緩露出了邪氣笑容。

  「告訴我,蒙上我的眼後,你是怎麼魅惑他脫光衣服的?」他在她像抹蜜般嬌嫩的肩上,以著一種下輕不重的力道,來回摩挲著。

  一股即將被沙暴湮滅的感覺讓月牙泉全身起了顫慄。「我……」

  「有這樣做嗎?」他隔著薄薄的肚兜,揉捏著她的身子。

  「沒有……」她聲音發顫的搖首。

  「那這樣呢?」他探往她的下腹……

  她倒抽一氣,夾緊雙腿。「當然不可能!」她美麗的嘴唇哆嗦著。

  「喔?」又是一陣布料被撕裂的聲音。

  她緊閉起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光溜溜了。

  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盯著她玉體橫陳的身子,顯露出野獸準備要撕裂食物前的舔唇動作。

  「當心咱們的孩子……」她企圖做最後的求生。

  「放心,虎毒不食子……」卞無晨熟練地翻過她嬌美的身軀,拉開她的四肢——「我會將你的四肢綁牢,不會讓你太勞心勞力,頂多動口喊救命,至於其他煽情、激烈得需要異常勞動的事,就由我一人來做足……」

  這個洞房花燭夜,傳了一晚女人的嘶聲尖叫,隔日,就見月牙泉精神渙散,面色蒼白,連下床梳洗的力氣都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30:12

第九章

     某人被以「安胎」為名,軟禁在床榻上七天了。

  就連伺候她的女奴們都非常同情她。

  慘哪……那有人這樣安胎的?

  貪玩的結果可真是慘痛啊!

  瞧著她們的女主子,原本該是色艷桃李的臉龐,花顏憔悴;素來明眸善睞的眼眸,無精打采,而這是因為她——日操夜操,日補夜補,週而復始,夙夜匪懈。

  主人不知何故,發狠的「嚴懲」女主子,可又要保腹中娃兒不受影響,要人送進了一碗碗的安眙藥,讓她照三餐外加宵夜的服用,然後自己再不眠不休、日以繼夜的安心摧折花蕊……

  人說男人會被吸精,可自家的男主人號稱妖體附身,別人吸乾不了他的精氣,反而是女人的陰氣全教他抽乾,吸盡陰氣的主人,陰陽充斥,精神可好了,成天更加的陰陽協調,脾氣也沒有那麼的陰晴不定了。

  主人真是與眾不同啊,果然不是凡人,不辱妖名。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次吧!」月牙泉倚在軟榻上,一整個懶洋洋的問向方才好像對她說著什麼事的女奴,她處在恍神中,沒聽清楚。

  她這回不比先前被他囚禁「播種」的半個月,這次他的「花樣」更多,「招式」更繁。

  可偏偏這些花招用得不徹底——這傢伙在整得她欲仙欲死之際,以娃兒安危為名,撤了;在她嬌喘著要求更多時,又撤了;她受不了,難耐主動地攀住他的身子,一杯苦得作嘔的安胎藥就又灌進她口裡了。

  她咬著唇。要知道,慾求不滿可比任何折磨都要磨人!這非人的生活幾乎整得她求爺爺告奶奶,所以才短短七天,她已水深火熱得瀕臨崩潰了。

  「是……聽說郭白康被人脫褲子遊街,游完街被拖往南門處以宮刑,這會被割下來的寶貝還遺留在南門上,等著他的家人來撿回去……」女奴將聽來的消息,再稟報一次。

  「那郭家有人來撿嗎?」聽說男人的寶貝被割了還是得撿回去供奉,以便百年後有個全屍。

  「我想不會有人來撿了。」女奴說。

  「怎麼說呢?」她一臉倦懶,勉強打起精神問。

  「因為千里外的中原郭家,大概已無一活口了。」

  聽到這妖邪語調,月牙泉精神一提,整個人戒備起來。

  一干女奴一見主人到來,紛紛行禮退下。

  「是你養的那批綠林好漢干的?」女奴退出後,月牙泉坐直身子問。

  「沒錯。」卞無晨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一屁股就往她身旁坐。

  她如驚弓之鳥一般,硬是挪了位置,離他一尺之遙。

  開玩笑,她好不容易喘口氣,萬一這男人一碰到她的身子,又開始天雷勾動地火……然後又無疾而終,那可怎麼辦?

  「你這報復的手段還真是慘烈,先挖空對方的財產,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後就對人家抄家滅族了,嘖嘖,難怪婚典那天來了那麼多橫眉豎眼的人,原來他們是送大禮來給你,順便再把郭白康那傢伙剝了一層皮,算是好禮加送。」

  婚典時那些綠林大漢看起來就風塵僕僕,原來是先趕到中原將姓郭的一家老小給挑了,將人頭送來給這男人當成禮金。留在樓蘭的這幾天也沒閒著,卯起來惡整郭家唯一活口郭白康。

  這一家子的人怎麼地不長眼的想毒殺卞無晨,他就怎麼地千倍奉還。

  唉!想她不過是「小小」的刺激他一下,都這麼慘了,這郭家不會比她慘過百倍嗎?

  不過雖說這家人白目,算計錯對象,但再怎麼說,卞無晨也先殺了人家的子弟郭密胡,這後續的恩怨扯得更大,終至搞得在中原以賣毒聞名、家大勢大的郭家家破人亡。

  卞無晨眼神驕矜,「哼,我留郭白康的狗命可沒打算讓他安享晚年,他敢毒得我神智不清,還想著讓我戴綠帽,我當然也得讓他活得痛不欲生。」

  「我想也是。」她乾笑。

  他忽感興味地打量著她的笑臉,瞧得她笑容凍結,一雙靈燦的眼趕緊低下。

  一顆心七上八下極不安穩。不要又來了吧……

  他眼中閃動著戲謔狡黠的光芒,起身為自己倒了杯酒,輕啜著,挺滿意這女人近來「乖巧怕事」的表現,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他調教有成。

  在這充滿張力的氣氛中,他轉身倒了杯水給她,她慎戒的接過,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蛋開始冒煙,黑白分明的眼珠委屈的轉動著。「相公,可以了啦,都七天了,人家受不了了啦……」

  「受不了?我以為你有本事讓我冷眼瞧你與人調情,該有能耐承受我更多的『體貼呵護』才對。」他露出了一抹美絕天人的妖笑。

  月牙泉呼吸紊亂起來,裙子一撩。哎呀,先逃命再說!

  但逃哪去呢?卞無晨只要伸臂輕撈,這竄逃的身子就又輕易回到他懷裡。

  「我們今早做到哪了?」他由懷裡抽出一隻鮮艷的孔雀羽毛。「好像只在腳底流連過,大腿內側以及其他地方還沒享受到呢……」

  她簡直花容失色。「不要……」

  他托高她慌張的小臉。「來吧。」

  避不了,逃不掉,她麗容霎時慘白,閉上眼,準備從容就義、咬牙赴死。

  「主……主人。」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抖聲。

  原本取出「刑具」要行刑的男人皺了眉。

  「怎麼了?」見到救命的曙光出現,月牙泉趕緊代為開口問。

  「有……有一個人……指名要見主人。」

  「誰要見他?」聽見女奴的顫聲,她下禁好奇,誰能讓被調教得處變不驚的卞府女奴如此驚怕?

  「這人……好像……好像是主人死去的……叔父……」

  卞無晨身軀一震,「你說什麼?」

  連月牙泉都震驚得張大了眼。



  在詭譎的氣氛中,兩個男人對峙著。

  「我回來了。」卞天達道。

  「嗯。」卞無晨冷淡以對。

  「我要拿回我的一切。」

  「好。」

  給得太乾脆,卞天達反而愕住。「你不刁難?」

  「你當初不過丟下一份樓蘭城的商權書就離去,這破東西還給你就是,值得刁難嗎?」卞無晨冷笑。

  卞天達扭曲了臉,「你靠著我給的那份商權書才有今日獨霸商道的一天,如今競說只要還給我樓蘭的商權書?」哼,難怪這小子答應得那麼爽快,原來肯吐出的只是九牛一毛。

  「當初是你自己要走的,可沒人逼你,而你留下的那張破紙,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我能掌握商道,靠的是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可不是你的廢紙一張!」

  「你!」卞天達漲紅了臉。

  「你有臉回來要回那張廢紙,我給你就是,只是如今的樓蘭城不是一張紙就可以通行,還得我點頭才算。」

  「你這混蛋,雖說是我自己離開,但也是你用計將我騙離的,否則我怎會輕易離開樓蘭!」這小子找了個女人,妖言的將他迷惑後,騙他離鄉尋找所謂的寶山,說是寶山裡的財富足以傲視天下,他糊里糊塗的跟去了,這一去就是七年,直到上個月那女人突然橫死,由她遺留下的一些她與卞無晨來往的密件,這才得知這竟是一場騙局。

  他這才怒得立即歸來要找卞無晨算帳,可回來後的所見所聞,才知這小子今非昔比,如今的身份已貴不可言,既是如此,他當向這小子要回更多屬於他的東西。

  「你怪我將你騙離?」卞無晨輕懶的一笑,不屑至極。「你若沒走,可就真如傳言,是要被我逆倫的給殺死了,這兩樣,你要選擇哪一樣呢?」

  卞天達臉色發青,「我是你的親叔父,養育你多年,你竟想殺我?」

  卞無晨眼光淡淡的投向他,目光雖淡,但足以讓人發毛。「養育我不過是因為你無後,才勉強為之,所以我留你一命,已是帶了情分,若我真要報殺父之仇,你當還有命在嗎?」

  他倏然一驚,神情大變,「你怎知道是我殺了你的……」

  「當初你為了微薄的家產,竟然不惜弒兄奪產,而我爹在死前就預知你的狼子野心,秘密留了一封信給我,五歲那年我就知道誰是我的殺父仇人了。」他隱諱莫測的說。

  五歲!卞天達聽完更驚。這不表示這小子還在娃兒時就已不動聲色的在設計他,要為父復仇?好個恐怖心機,如此的城府竟從他五歲開始……

  他雙手冒出汗來。難怪在他出世時,一室的妖氣瀰漫,這小子根本不是凡人,是妖人!

  「你……你不是人!」他顫抖的指著卞無晨說。

  卞無晨靜瞅了他一陣後,仰頭大笑。「是啊,這你不早就知道了,這才會在我甫出世,就對我厭惡走避,等我爹一走,立即在半夜裡對我的眉心挖肉放血。」聲音轉為嚴厲,臉部線條凶殘狠戾。

  卞天達嚇退數步,「我……只是不喜你眉心的紅色胎記,想替你將這醜陋之物除去……」

  「住口!」卞無晨怒直了身,重手往桌上拍去,震得長桌幾乎支離。

  「你……」卞天達被他震懾住了,僵傻在原地。

  「滾,永遠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別怪我真起了殺念,七年前沒要你的命,七年後再取也不遲!」

  卞天達驚壞了,慌忙站起,跌跌撞撞的逃離。


  月牙泉由柱子後頭移步走出來,輕睞向他的眉心處,那顆紅寶石依然如火焰般居中躺著,原來這是裝飾用的,藉以遮掩他的傷疤。

  可以想見他當年年幼時,父親剛過世,半夜裡有人持刀來剮他肉的情景,那該有多驚恐駭人啊,若是一般孩子可要驚嚇得不成樣了。

  她憐惜的主動走近他,緊靠住他的胸膛,柔順地依偎著。

  卞無晨猙獰的臉色在她溫柔的動作下,逐漸沉澱下心神來。

  「還記得你問過我,為什麼中意你嗎?我說等你成為我的女人後就告訴你。」他平靜下來後,主動提起。

  「我已不只是你的女人,還是你的妻子了。」她秋波微轉的仰起螓首望著他。

  他抿笑,撫了撫她的芙蓉嬌顏。「我很忌諱這醜陋的疤痕,自成年後,這塊紅寶石就一直鑲在我的眉心,再無人見過底下奇醜樣貌,更無人敢談論它,加上我的一雙藍眼睛,在眉宇間藍紅相映,形成一股妖異之氣,我也自研過一些催眠之術,偶爾施展,人人便懼我如妖魔鬼怪,而你,是唯一敢說看不順眼我眉心之人。」

  月牙泉輕顰了眉,「真的沒人對你說過這話?」

  「沒有。」他搖頭。誰敢提他的眉心,自是離死不遠。

  「難怪……我說出這話後,你就對我緊追不捨……其實你一開始是想殺我的對嗎?」她瞇著眼問。以她對他的瞭解,他必然是小心眼的要捉了她折磨,可後來不知怎地突然瞧上了她,這才會有後續眾人所知,他迷戀上她,百般追逐的事。

  他邪笑,「沒錯,那是一開始,後來我就興起想征服你這刁鑽女人的欲望,這一玩就與你牽扯了三年。」

  「咦?都說會催眠之術了,你難道沒想過用那對付我嗎?這可省去你不少時間吶?」她好奇的提問。

  「想過,但是作罷了。」卞無晨搖首。「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而不是一具受控後的木頭軀體,所幸,花了三年工夫沒白費,還是將你綁回來,成了我的壓寨夫人。」他得意的說。

  她睞了他一眼。「我算是倒楣栽在你手中了。」一臉的無可奈何。

  「倒楣?怎麼,你覺得委屈?」他倏地用力箝握住她的腰,緊聲逼問。

  「我……我又沒有說自己委屈……」糟了,怎麼心直口快就說出口了,這下不妙。

  「沒有這樣說,可是這樣想?」他緊縮起藍瞳。

  她趕緊將臉埋進他胸口,愛嬌的低蹭著,「不就是因為歡喜才嫁的,還有什麼委不委屈的。」她滑頭識相的說。

  雖然她是被點了穴道逼嫁的,但心裡明白得很,自己若真不願意下嫁,就算拜了堂也不會認帳的。

  卞無晨瞧了一眼懷中撒嬌的妻子,心頭一暖。這女人躲了他三年,兩人也吵吵鬧鬧了三年,但在他誤染毒癮時,所有潛藏在她心底的真意,才不甘不願的顯露出來,不僅幫他除了毒癮,還設計了仇人,最後口是心非的下嫁給他了。

  如今他也如願有了兩人的孩子,到此該算是結局圓滿了吧?他輕擁著她,第一次對女人、對家產生了歸屬感,這女人屬於他,她肚裡的孩子屬於他,而這兩個加起來,就是他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家。

  「你饒了我吧,別再懲罰我了,我保證以後不再作怪,不再膽大包天的挑釁你。」見他神情「溫和」多了,月牙泉立即勾住他的後頸,趁機求饒。

  他低首瞧著她噴火的身材,艷光四射的容貌,以及那對勾人魂魄的媚眼……這樣的女人,誰能真的忍心折磨太久,況且,受折磨的不只是她,他可也是忍得快要上火了,雙臂一伸,橫抱起她。

  「這次……不會再欺負人了吧?」她緊張的問。

  慾求不滿的滋味太恐怖了,她這回算是怕到了。

  他細薄的嘴唇微微一翹。「『欺負』還是要的,但不會半途而廢了。」

  她聞言桃腮微暈,卻掩不住眉飛色舞的期待。耶!終於可以得到滿足了!

  瞧著這野馬似的妻子,卞無晨笑得暢然。這女人合該讓他娶到手,否則誰能滿足得了刁蠻機靈的她?

  他抱著她邁步而出,打算回房「處理」一下彼此的需求,笑著踏出廳堂。

  「卞無晨!」驀然的一聲大叫由左後方傳出。

  他不由得蹙起眉,抱著她轉身,不意一支箭凌空飛至,一箭雙鵰!

  這支箭射穿了兩人的身子,兩人瞬間愕然瞪眼,齊齊低首見到箭穿過相連的身子,血染彼此。

  「卞……」她舉起系有紫銅鈴鐺的手,顫抖的要撫上他,一句話未盡,手也不及觸上他的臉龐,兩眼一翻,在他懷裡闔上了眼。

  他慘然抱著她跪地,雙手發顫,不敢置信,望向那射箭的人。「叔父……」他恍然一笑,再低首凝視著懷中慘無人氣的女人。命嗎?

  一切是命嗎?他以為到手了,以為握在手中的幸福居然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又被奪走……他的家、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轉眼成空了嗎?仰頭瞧向澄明的天空,在火球的照射下發出燦藍的光束……他身子一晃,慼然笑著,笑著……身子在極冷中緩緩倒下……



  樓蘭城東有一座高大的佛塔,四周有成片的胡楊林,一條清澈的小河婉蜒流過林中,直通向佛塔的中心。沙地小河,珍奇稀有,平日吸引眾多群眾前來飲水拜佛。

  可這兩個月來,這裡人煙杳杳,無人可接近五里內的佛塔聖地,原因是有貴客在此靜養。

  佛塔裡,男子衣衫寬鬆、布料垂墜,簡單的衣飾仍掩不了他一身的貴重神氣。

  他斜躺在軟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鎖眉不展,左胸下方還綁縛著紗布。

  「主人,該用藥了。」侍從端上一瓷碗的精燉物,膽戰的瞧著他兩鬢新生出的華髮。這白髮意味著……他已怒極攻心、焦躁難忍了嗎?

  「嗯。」他慢聲一應,藍眼連睜開都沒有。

  見他沒有即刻要飲用的打算,侍從也不敢催促,悄悄的留下湯藥,人便要退下了。

  「那老傢伙肯說了嗎?」侍從才移動了身子,他又開口問了。

  「這……沒有,他還是堅持說不知道。」侍從低首稟告。

  他倏然睜眼,霎時佛門勝地,滿室殺氣。

  「對他動刑了嗎?」他聲音轉趨冷硬。

  「早剝去他一層皮了……」侍從想起地牢裡那人的慘狀,也不禁身軀狂抖了起來。

  那人已連著被拷打兩個月,日夜不停的被追問著一件事,可他始終說不知道,這答案主人不信,非要刑得他說出下落,這段日子來,那人被刑求得奄奄一息,再差一步,就會斷氣。

  卞無晨魔魅的眸光流轉著,「皮都被剝了,還不肯說?他還真能忍。」

  「主人……奴才斗膽說一句……那人……會不會真的不知道啊?」侍從忍不住問。

  雖說他膽敢射殺主人,罪該萬死,但他此刻所受的罪恐怕比死還要難受百倍,看能選擇,那人當願意死上十次吧?

  卞無晨目光凌厲的一掃,「當日除了他,還有誰敢將人由我懷中帶走?」他說得怒不可遏。

  那日重傷昏迷後,府裡的人聞訊趕來救人也拿下了卞天達,可當他醒來後,與他同樣被箭所傷的月牙泉卻失蹤了,問遍所有奴僕,唯一的答案皆是他們趕到時,只有他一人倒臥血泊之中,無人見過夫人,這事透著詭異,月牙泉不可能平白消失的,他也不可能神智不清到記錯自己曾經發生的事,而在場目睹這一切的人只有卞大達,他若不知道她的下落,還有誰知道?

  「是……」在他盛怒下,侍從立刻縮頸噤聲。

  「去,再去逼,非要他吐實不可!」卞無晨俊美無儔的臉孔殺氣騰騰。

  「是。」不敢多言,侍從立即領命而去。



  「人死了?」

  「是……」侍從驚聲稟報。

  如此折磨,能拖上兩個月又十天,已是奇跡。

  「死前有吐出任何話語嗎?」卞無晨繃著聲音問。

  「有……」

  「說了什麼?」他雙目射出期待,身子也由軟墊上跳起,急問。

  「他說……他說……說主人您……會不得好死,要找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出現。」侍從喉頭抖了半天,終於咬牙說出口。

  「混帳!」他勃然大怒,怒潮一起不可收拾,暴怒的翻桌踹椅,目皆欲裂、急喘的握緊雙拳,關節全數泛白。

  可恨!他竟敢沒說出下落就死,等了兩個多月,竟然沒能由他口裡逼出一點訊息!

  期望落空,壓抑已久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一旦爆發,便是天崩地裂。

  「他一死,她是死是活誰還能知道?」他仰天大吼,刮得一室的怒風。

  一陣瘋狂暴吼後,他狼狽跌地,神情逐漸轉為木然空洞,憂傷無神的眼直望向前方,卻完全的失焦。

  記得倒下前,他明明還緊抱著她,為何當他醒來時,她卻消失無蹤,再無消息?

  他抱得很緊、很緊,打著死都要與她同葬的決心,他不可能鬆手的,是誰,是誰從他身邊帶走了她?是誰?

  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一顆心懸著,幾乎崩潰!

  為了怕在找到她前就已失去心智,一向神佛不信的他,在心智極為不穩定的情況下,竟主動移身至佛塔住下,希望藉由佛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別在短時間內得了失心瘋。

  可如今卞天達竟死了,他希望破滅,這失心瘋恐怕是連佛祖也壓抑不住,他赤目起身,全身妖氣瀰漫,連嘴角揚出的笑意都毛骨悚然得教人懼怕。

  他跨步走出佛塔,眾人一見他出關,那眼神妖異可怖,無不驚惶失措的閃避竄逃,他一步步往外走,誰不慎擋了路他就殺了誰,身後留下一條沭目血路。

  他妖魅的笑著,人頭在他來時路上滾動,他越笑越駭人,宛如妖魔附身,轉眼間佛門淨土,竟教他染上一片腥紅血污。

  他一路踏血回到卞府,神情竟笑得態意暢快。

  主人瘋了!

  眾人竟相走告,人人收拾起包袱,拔腿就逃。

  他也不管他們,眼神迷離,信步踏入房中,月牙泉的衣物一件不少的在她的房裡,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那宜嗔宜喜的模樣,彷彿依稀出現在他面前,她嬌嗔發怒時好看,使詐得手後的開心笑顏更動人。

  她在哪裡?她是他的夢、他的歸屬、他的家……在哪裡?

  染滿鮮血的雙手無力的垂下,靜靜失神的坐上床榻,這張床經歷過他們多少熱情,他一刻也沒有忘記……眼眶漸漸閃出熠熠的淚光。

  那狡猾的女人該不會是不想回到他身邊了吧?所以才會讓他找不到?

  是這樣嗎?

  他情願如此,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像往日一樣,追逐著她,讓他還有機會再將她找回來。

  依戀著她的香氣,緩緩的依床躺下,絲被上還有她的餘香,他闔上眼,抱過她的繡花枕,一件東西掉落了。

  他睜開眼,瞧著掉在他身上的東西——一卷羊皮。

  這玩意怎會被當成寶貝似的藏在她的枕頭底下?

  迷失的眼眸逐漸找回焦點,他好奇的展開羊皮後,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羊皮上寫著奇怪的文字,但他竟能讀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13 00:30:45

第十章

     絲綢之路在通往敦煌的黃沙漠地中,向西北行後出現一片意外的景象。

  在沙塵呼嘯中,遙遙有一線綠色,經過此處的人十之八九會以為是幻象,唯有熟知地形、長年行走沙漠之人,方能知曉那是一片綠色樂園。

  這裡是西域數十個綠洲中最小的一個,猶如海市蜃樓的隱藏在這沙海之中,一般人不易發現,一旦發現除了驚奇還是驚奇。綠洲之土人口僅約兩百左右,以飼養駱駝、牛羊維生,周邊有著煙波浩淼的湖泊,人們在清澈碧波上泛舟捕魚,在茂密的胡楊林裡狩獵。

  一般商旅們在長途跋涉、經過一路的險惡地勢,有幸來到這裡後,乍見到這裡的綠草如茵,牛馬成群,無不以為自己來到了人間天堂。

  在一座建造簡單的土坯屋內,粗製的木椅上坐著一個小腹隆起的女子,窗外的一雙藍眼睛看不見她的臉,只能見到頸部以下的部分。

  她身著簡樸的氈衣,但裁剪得非常合身,雖然她就只是這樣坐著,然而那份艷麗丰姿,即使讓人看不見臉龐,也足使任何男子怦然心動。

  卞無晨站在窗外,此時胸口如受鎚擊,心神震盪不休。

  找到了,終也讓他找到了!

  他激動得就要不能呼吸,這女人活得好好的,連腹中的孩子也平安無事。

  他顫抖著身軀,舉步就要認回自己的妻子,突然一名男子由外匆匆入內,走得急,竟沒瞧見窗外站立的人。

  「公主,你猜,我今天捕了多少魚回來?」男人提著一籠的東西興匆匆的問。

  她放下正在縫製的毛帽,揚起花容玉貌笑臉以對,「五條?」

  他搖頭。「再猜。」

  她嘟高嬌紅欲滴的紅唇,「八條?」

  男人笑開了嘴,「不只,更多。」

  她凝望著神情喜悅興奮的他,眼睛也不住發亮。「那是至少十條魚了?」

  「是十三條!」他抱著籠子,雀躍的衝上前獻寶,看起來老實的臉龐上滿是驕傲得意。

  「你今天是怎地?發什麼神功,魚兒都上你的餌了,隔壁的阿羅豈不沒魚上鉤了?」她笑問。

  「那也沒辦法,魚兒知道我家中娘子有孕,得多吃魚補身,所以全都乖乖上我的鉤。」他喜孜孜的道。

  「是是是,這魚兒是菩薩心腸,懂得捨身取義讓你帶回家替我補身。」她順著他的話揶揄。

  「呵呵。」知道自己說得誇張了,他搔頭傻笑。

  瞧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她忍不住掩口又笑了。

  窗外,卞無晨僵直了身子。他一直認為她受了重傷,是教別人強行帶走的,可現在親眼所見的是她與人夫妻相稱,共組家庭,就連腹中孩子也是屬於別人的!

  曾經,他希冀過,情願她是故意出走,因為只要她是活著的,他就有像從前一樣追回她的希望,可如今得知真相後,他竟大受打擊的無法接受了!

  這女人是為了別的男人而離開,難道這又是她要出另一次的金蟬脫殼之計?

  她利用卞天達所射的那一箭,趁機擺脫他?

  她不願嫁他?她從來沒有接受過他,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激憤的目光射進窗內那個正坐上椅在餐桌吃著飯,為女人細心布菜舀湯的樸實男人,與同一個傢伙出走兩次,那孩子若不是這男人的,還會是誰的?

  好一副一家和樂融融的景象!

  好一個讓他痛徹心肺的女人!

  星辰殯落、平地飆沙,他為這女人肝腸寸斷之際,她竟與男人幸福的苟活著,他卞無晨被一個女人要得幾近崩潰,眼中的一滴淚逼出了他心中潛藏已久的毒蠍!

  他此刻唇瓣顯露的笑容絕非善類,那是惡魔的微笑……



  綠洲上所有的土坯屋在一夜間全數倒塌了!

  離奇的還有湖泊裡的魚群在一夕間也全都翻肚橫死,就連胡楊林的樹木也全倒了,裡頭的鳥獸四散無蹤。

  這人間樂土,才經過一個晚上,土屋不能住人、水不能飲用,林中不能獵物,競反成了人間最貧瘠之地!

  這怎麼回事?居民們驚惶失措。這是百年來,不,千年也不曾發生過的事!

  莫非是他們做了什麼觸怒天神的事,神降下處罰了?

  善良的居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月牙泉靜默的站在這一片狼籍的廢墟上,臉色越來越蒼白,遲緩的轉身望向下遠處的空地,那裡原有一棵參天大樹,她將自己身上的紫銅鈐鐺繫在最高處,迎風吹來就能響起動人的響聲,然而樹倒了,鈴鐺卻消失了。

  她的四肢逐漸冰冷起來,闔上雙目,她聞到了一股氣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那男人來了,他找來了!

  這一次他在盛怒下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暴呢?

  他不會光只是毀去一方淨上這麼簡單……這後果,她不敢想像……

  「公王?」滅虎顫聲的喚著她。

  她睜眼,收斂起慘淡的表情。「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她堅定的說。

  「可是——」

  「他只是生氣了,我向他解釋清楚就好了。」

  「是嗎?」他惶然的望著這淒慘的一片廢墟,身子簌簌發抖。那男人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所以……

  「沒問題的,我找他去,見到我,他就會息怒了……」她安撫的說道。



  她踏不進樓蘭,她竟回不了自己的家鄉,她堂堂一個樓蘭公主,竟然連國境都進不去!

  他知道她會回去找他,所以封鎖了她回家的路。

  他狠下心不見她了嗎?

  下定決心要讓她下地獄了嗎?

  見不到人,月牙泉無計可施,沮喪的垂下肩頭,只得先回到綠洲,只是當她回去後,對見到的情景,也不住顫怒起來。

  已無處可居的居民們聚集在一起抱頭痛哭,責問上蒼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要這樣懲罰善良的他們?

  因為他們唯一賴以維生的牛羊家畜,全數暴斃了!

  寒冬將至,他們無屋可避寒,又沒有糧食可充飢,牛羊全死,惡耗連連,希望全無,他們除了抱頭哭喊還能做什麼?

  她心痛愧疚的瞪視著這一隻隻口吐白沫慘死的牛羊,一道熊熊的怒火,憤憤燃起。

  不行,她不能任那男人再無法無天下去,她得見他,用盡方法也得見到他!



  「主人,夫人……那女人又來了。」不小心口誤,女奴連忙改口過來,就怕觸怒由愛生恨,妖化了的主人。

  卞無晨斜臥在軟楊上,連眼皮也沒掀,只是嘴角的弧度洩露出他的不屑,腳邊還伏著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卑微的幫他按摩著腳踝。

  「讓她滾!」他暴聲喝道。

  「是……」女奴不敢抬頭望向主人,因為現在的主子摘下了眉心那顆紅寶石,模樣嚇人,不再風流俊逸。她原本要退下了,挪了身,想了會又小心的折回,「主人,可是這回那女人有了準備……」

  「準備?什麼準備?」他冷笑問。

  「她要人架了一座檯子,她坐在台上……」

  「然後呢?」他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樣,因為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至今還沒掀開過。

  「台下放著柴火,她說要放火燒台,如果您要她帶著娃兒一道死,那她就燒死在您面前。」她將話據實轉述。

  他總算睜眼了。「這女人又在要什麼伎倆了?她還以為威脅得了我?以為我還會在意她的死活嗎?愚蠢的女人!她若真要死讓她去死啊,反正她罪該萬死,死不足惜!」他揮著長袖,怒容滿面,一動,腳邊的女人被遠踢到一旁,驚魂不定。

  而那來稟報的女奴也驚慌的伏著身子想急忙退下,主人陰戾之氣極重,一怒必置人於死地,她害怕的轉身要爬離,不願成為他遷怒下的犧牲者。

  「等等!」他怒喝。

  女奴驚跳了一下後,身子幾乎發軟無法動彈。

  「主……主人還有事吩、吩咐?」因為移動不了身子,她原地伏趴著問,就怕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那檯子可以燒多久?」

  「回……回主人……檯子不高,燒個一個時辰,就會燒盡。」

  「一個時辰?」

  「現在可能不到一個時辰了,因為她在我進來稟報前就已經點火……」

  他仰頭大笑,狀似瘋癲,女奴嚇得幾乎昏厥,而那穿著暴露的女人則是縮緊身子,躲到了牆腳去。

 
  「公主,你下來,他不會來的,我不要你為了我真的被燒死!」滅虎靠近不了燃燒旺盛的火柱,在台下不斷哭喊。

  四周擠滿了驚恐觀看的民眾,眾人指指點點,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沙漠中自焚。

  火越燒越旺,捲起一波波熾熱的焚風,月牙泉站在台上,哀戚地笑著,迎風而立,遙望著前方。那人也許真不會來了……

  她重傷了他,她明白,只是他還願意相信她嗎?她不確定,但願這方法雖然殘酷,雖然極端,卻可以讓她得到好結果。

  她在賭,又用性命賭了一回,如果那男人真的要屏棄她,那麼她就赴死吧,因為若回不了他身邊,橫豎也是死路一條,她願意下這重注。

  她直勾勾的目光,始終眺望向遠方,等待著遠處出現身影,像以前一樣飛奔而至。

  焚風四起,火苗竄燒,她的腳底板是滾燙的,比日正當中的沙地還要燙人,火竄高了,燒到了她所站立的底板,再過不久,火會直接將她捲入吞噬了她。

  她聞到頭髮燒焦的味道,但她依然亭亭而立,耐心等待著。

  「是我……都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死……不要為了救我、救眾人的命而犧牲自己……」滅虎眼見火已燒上台,他哭喊得破碎不成聲。

  月牙泉搖著頭。「你錯了,我不是為了你,更不是為了眾人才站在這火海裡,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再見那男人一面……」

  她感覺熱痛由她腳底襲上,她忍著,眼淚由眼眶中墜落,癡癡望著遠方。他真不來嗎?真忍心見她葬身火窟?

  吱吱的火星燒上檯子,眼前仍一片空曠,她漸漸絕望,發尾起了星火,衣擺有了火苗,她的肌膚雖然灼熱,但滾下的淚卻更是燙人。

  她緩緩的跪下了,臉龐埋進雙掌中。他還是不肯來見她,她與那男人終究緣盡了!火完全竄上來,裙擺上的火苗開始燃燒,她和著淚水淒笑著。

  「公主——」瞧見她即將陷入火海中,滅虎不住淒厲的叫喊著。

  她閉上眼,打算在火舌纏繞她全身之前就先咬舌自盡——

  在牙齒觸碰到舌頭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凌空飛起,衣裳上的火苗在空中像是一團金色火球,再下一刻,她的衣物在空中被撕毀,火球瞬間剝離落地,光裸的身子被覆上一件斗篷,在她落地前身子已密密被裹住。

  她愕然踏上沙地,但雙腳被灼傷,一著地人也跟著痛呼跪地,一隻手臂圈住了她,跟著橫抱起她,她望上那雙森冷的藍眸。

  「你終於來了。」她喉頭發澀,不住哽咽起來,隨後又瞧見他眉心那道被剮過肉的疤痕,這痕跡看起沭目驚心,讓他看起來宛如鬼魅附身。

  她露出心驚駭然的表情,卞無晨見了妖笑不已。「害怕嗎?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她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了。他竟發狠摘下遮掩他傷痛的寶石,這表示他已「無堅不摧」了,對她、對世間的所有,他完全捨棄,用不著在意了……

  他的心築上牆,她再也不能破牆而入了嗎?

  見她只是愕愕地注視著他醜陋的眉心,他的心不由得惱羞的擰絞起來。「你不是有話對我說?我可是來聽你死前的遺言,之後我會親手再將你丟回火海裡——」驀然,他一怔,因為這女人竟敢對著他笑靨如花?「收起你難看的笑容,別以為你還能迷惑得了我!」他鄙夷的怒斥。

  可月牙泉不僅沒將笑容收起,還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他。不會的,他從不曾對她真的狠過心,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他怒極。「你相不相信我會將你丟回火海去?」他怒聲威脅著。這女人若非瘋了,就是厚顏無恥的以為他會任她撒野!

  他對她的迷戀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只有鄙視跟憤恨。

  「不信。」她整張俏臉埋在他胸膛裡,悶聲說。

  他怒火高漲,胸口劇烈的起伏。「你這女人!」他怒不可抑。

  月牙泉圈住了他的頸項。「我這女人這次是有苦衷的,我沒有要你,更沒有負你!」她淚眼婆娑的說。

  卞無晨沉瞳倏瞇,明顯表情一變。「你這狡猾無恥的女人!」他的怒氣完全爆發開來,憤然地將她往火海裡丟,這一丟立刻引起四周的驚呼聲。

  在一片嘩然中被拋向火中的人,還來不及感受到火焰熱度,胸前忽地一緊,一根皮鞭緊緊圈住了她,在一陣令人昏眩的翻轉後,她又回到他的懷裡。

  經過這驚險的一拋後,她整個嚇成巨石,僵直了身,連唇色都褪去。

  「女人,別再企圖說出任何激怒我的話,否則,這一次拋出,你將不會再有呼吸的機會。」

  她眼眶一熱。「你不是說來就是要聽我說的話,但我什麼都還沒開始說,你就關上了耳朵,那你要我說什麼?」

  他氣怒的扼住了她蜜色的頸項。「那就什麼都別說,反正我也不想聽!」

  他全身散發出陰魅的神氣,雙目中的「人氣」是不可思議的稀少。

  這是一具失了心魂的軀體,與他呼應的只有眉心那道恐怖疤痕,他陰笑著,讓人魂飛魄散的陰笑著,勒住她脖子的手,像有意凌遲般,慢慢加重力道,她不能呼吸,人在死亡邊緣中游離,若真死在他手裡,竟也甘心啊……

  「住手,她沒有要離開你,是我偷走她的!」滅虎衝上前,死命要扳開他的手救下她。

  卞無晨手一鬆,甩腕,五指改掐住滅虎的頸子。

  月牙泉才得到呼吸,顧不得喉間的疼痛,馬上抓住他的手臂。「卞無晨,別殺他,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她大喊。

  但他置若罔聞,一心只想殺了滅虎,他想將這男人碎屍萬段很久了,勒斃這人後,他還打算鞭屍呢!

  「放開他,卞無晨,你再不放開他,我就親手殺了咱們的孩子,讓你後悔莫及!」她咬牙怒吼。

  他這才緊縮了瞳眸。「咱們的孩子?」他縱聲大笑。「你敢說肚裡的是我的孩子?」他嗤之以鼻。

  她死白了臉孔。「你認為不是?」

  「當然不是,那是你與這男人的孽種!」他更加使力的掐住滅虎的脖子,要一鼓作氣讓他斷氣。

  月牙泉見狀,彎身抽出掛在他腰間的刀。

  「好,這是你說的,我就帶著孩子走,在陰曹地府,我就要他喚滅虎爹!」她翻過刀柄,刀身向著自己腹部,這一刀毫不退縮,筆直落下——

  但是刀還沒碰到肚皮,便被掃開了,卞無晨的大手用力的攫住她的下巴。「孩子真是我的?」他雙目閃著幾簇異樣跳動的火光。

  她任淚狂落,只是狠瞪著他,沒有應聲。

  他盯著她的淚珠,記憶中,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落淚,這女人脾氣倔強,不管發生任何事,從不在人前示弱,就連他強佔她、鞭打她時,頂多眼眶火紅,也不見她落淚,而今……她哭了,在他面前哭了?

  這淚水竟瞧得他心慌。「孩子不是滅虎的?」他再問。

  「孩子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公主,怎敢碰她……」滅虎死裡逃生,還癱在地上的趕緊澄清。

  「你說,她是你偷走的?」卞無晨緩下怒潮,轉而幽聲的問。

  滅虎馬上點頭如搗蒜,「是的,那日您與公主都受了箭傷,昏迷過去時,我就偷偷將公主偷走了。」他哭泣的承認。

  「你一直都待在府裡不曾離開過?」卞無晨有些了悟的進一步問。

  「我……那回幫助公主逃跑後,就偷偷回到卞府,藉著我對卞府地形的瞭解,一直隱身在暗處無人發現……

  「回到卞府是因為我知道您一定會抓回公主,我想守護她,所以潛伏著不願離開……直到我見到公主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而您的叔父又衝上前要對你們補上一刀,非要置你們於死地不可,我踹了那人一腳,他頭撞到石頭暫時昏厥過去,我見機不可失,便抱著公主奔出了卞府,偷偷將她帶走了……」他心虛的說著當時的狀況。

  卞無晨冷哼,難以採信。「當時我們兩個都昏厥,卞天達也已死,這事死無對證。」

  「這不是他的片面之詞,當時我在昏倒後曾短暫醒來,確實瞧見你叔父拿著刀逼向咱們,滅虎出現之後我才又昏了過去,所以我可以確定是他救了咱們。」

  「他真是我們的恩人?」他沉吟鎖眉。原來那卞天達明明就見到滅虎,卻死也不肯透露讓他得知,可見這男人恨透了他,寧死也不讓他找到人。

  「沒錯,這樣你還要殺滅虎嗎?」月牙泉啞聲問。

  他面色依舊冷漠。「哼,即便他曾經出手相救,但他帶走了你不歸還,還是該死!」他又怒而轉向逼視起她。「而你,傷勢好了,明明可以自行回來卻選擇與這男人共同生活,一樣該死!」他憤憤的說。

  她難過的垂下臉來。「我不回去是有苦衷的。」

  他面孔變得陰黑。「苦衷?」

  「……箭傷好了後,我本想立即就回來,也說動滅虎放我走,可是……」她語氣暗淡下來。

  「可是什麼?」陰鷥的眸子發出寒光,等著她的答案。

  「可是,我發現孩子有問題,我身子受到箭傷重創後,孩子是保下來了沒錯,但是大夫診治那一箭傷到了孩子,怕孩子將來有殘缺,為了挽救孩子,滅虎聽聞絲綢之路以東,向西北行有一處人間樂土,那兒湖泊裡的魚兒肉質有著特殊的養分,對胎兒的發育極好,能生筋補骨,所以我要滅虎帶我過去,也捎了書信給你,讓你尋來,可是你始終沒出現,我還曾以為那一箭讓你喪命了,心急如焚……」

  說到這,她忍不住又熱淚盈眶。「哪知遲遲未出現的你,一出現後,帶來的竟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有捎信給我,我怎麼沒收到?」卞無晨瞇起眼來,這該不會是這刁滑的女人所編的藉口吧?

  「信……都在這裡……是我沒送出去……」滅虎由懷中抓出一疊發皺的書信,悲切的低下頭。

  「滅虎,你怎麼……」見到那一疊信,月牙泉也不禁愕然。

  「我……私心希望公主能永遠與我在一起,不想卞無晨出現……所以才這麼做的。」滅虎痛哭失聲,雙眼甚至慚愧的不敢與她交視。

  卞無晨一把抓過書信,一一攤開來讀。「你真有捎信給我……」水藍色的眼睛像星辰一般開始閃耀出光彩。

  「這樣你還要誤會我嗎?」她眨著淚,切齒的問。一份誤會竟讓天地變色,還連累了綠洲上的數百居民,她太對不起他們了,也許今後她得要多吃齋念佛,廣蓋佛寺才能贖得了這罪過。

  「我……不對,既然滅虎只是帶你去找魚,你們何以夫妻相稱?」他醋勁橫生的質問。

  「那是因為出門在外,我又有孕在身,不想讓人側目,這才與滅虎夫妻相稱,而這也惹怒你了是嗎?」她氣憤的瞪回去。

  「這確實是讓我極度不高興!」這也是引起他誤會的源頭。「如今咱們的孩子還好吧?」他面不改色的轉而問起孩子。

  瞧他這模樣是「恢復正常」了,也相信她說的話,月牙泉雙手擦腰,「還敢說呢,要不是大夫說孩子已恢復得差不多,你這惡棍將湖水全下了毒,魚死光光,瞧我哪還有魚吃?最可恨的是,你還逼得我自焚才肯出面相見,我與孩子真要被火燒死了,瞧你後不後悔!」她氣嘟嘟的算帳罵人。

  卞無晨總算不自在的轉過頭,不能說是自己闖了樓子,但確實是「有誤會」。

  他輕咳了兩聲後,懾視看熱鬧的眾人,大夥立即嚇縮了脖子,他這才撇了撇嘴,攬過火氣甚大的女人,俐落的躍上赤眼白馬,策馬往樓蘭城內直奔。

 

  風月閣內依舊帳幔層層,不過已少了陰晦之氣。

  月牙泉光著身子臥趴著,身旁立了兩名女奴,仔細的為她上藥。

  「這玉雲勾果然是神丹妙藥,一抹我身上的灼傷就好了泰半。」她半闔著眼舒適的說。

  被無情趕至一旁的卞無晨,冷眼瞧著女奴的手在她赤裸的身上游移,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的不滿與嫉妒。

  人回來好幾天了,她始終不讓他碰,就連上藥這種活,都情願讓女奴代勞。他心生不平,對著那兩名女奴更是不悅,女人是他的,這兩人碰什麼碰,回頭整死她們!

  他目光陰狠,登時嚇得那兩人背部陰涼,識趣的,雙雙突然鬧肚子疼,逃命而去。

  他馬上涎著臉,遞補空缺,如願的碰上那細嫩的嬌軀。

  月牙泉瞥了他一眼,鮮艷紅唇開啟像要罵人,想想又作罷,就讓他繼續上藥,因為她有事要問他。

  「滅虎呢?你沒對他怎麼樣吧?」

  「你都說了,是救命恩人,我能對他怎樣?」他一副沒好氣的模樣。

  這又是一樁教他不爽的事,滅虎是唯一敢覬覦他的女人卻沒死在他手上的男人,這教他芒刺在背,不爽到極點。

  「知道就好,將來娃兒出生,我還要娃兒認他做乾爹。」在他輕柔的上藥兼按摩下,她舒服的闔上眼。

  「什麼,你要我的孩子叫他爹?」卞無晨臉更臭了。這不是認賊做父嗎?

  「怎麼,你不同意?」她翻身,瞇視他。

  「同意,我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哼,只要滅虎不敢同意不就好了!他冷笑。

  自從「誤會」肇禍後,他在她面前整個氣勢變弱,不得不感歎人不能犯錯,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且不只如此,為了彌補過錯,他花了大錢重建綠洲的一切,還灑錢廣建佛寺、佛塔,照她說的,消業障。

  月牙泉重新躺回舒適的姿勢,心想著這男人會這麼聽話就好了,之後她還得與他鬥法,多多留意滅虎的身家安全才是萬全之策。

  「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沒接到我捎的信,怎會知道去綠洲找我?那地方不容易找到,也鮮少人知道的。」這疑問放在她心中多時,可見面後她一直惱他做的事過分,沒肯跟他多說話,這會開了腔,就一併問起了。

  「我是循著你枕頭下的那卷羊皮上的圖追去的。」

  她一聽倏然坐起,「什麼,你看得懂上頭的文字?」

  「看得懂,怎麼了?」

  「你……你就是羊皮的主人?」她驚愕得朱唇闔不攏。

  「羊皮的主人?」

  「沒錯……」她將大月氏來的老商人對她說的話告訴他。

  卞無晨聽完眉心緊蹙。「照這麼說,我一眼就能讀出上頭內容,可見我就是這羊皮的主人了?」他也感到奇妙。事實上,上頭的文字之前他沒見過,但就是能讀出它的意思,這事確實透著古怪。

  「就是啊,可是怎麼會呢?為什麼是你?」她一心要成為羊皮的主人,還動手偷了來,卻想不到它真正的主人竟在身邊,這咫尺天涯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他撫著尖削的下顎,一臉的沉思。「是啊,為什麼是我?」疑惑也如潮水般湧向他。

  兩人都攏起了眉。

  「那羊皮上寫的是什麼?」她試著找線索。

  「上頭大致是說有一條蜻龍被眨凡間,需尋得真愛才得以重返天庭……還有,上頭繪了一張圖,我一眼就認出這是在通往敦煌前的一處綠洲,因為數年前我曾意外造訪過。」

  「原來如此,可是上頭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繪出這個地方,我還曾誤以為是寶藏的藏匿地點呢。」

  他斂眉想了一會。「這若非巧合,就是上天冥冥中早有安排了,而我認為是上蒼有意留下線索讓我找到你。」

  「是嗎……啊!我想來了,我與那老商人兩次相見都是我在逃離你時,而且每次見面後都會讓我睡好久,久到連你找來都不自覺。你說,這會不會是老人故意絆住我,不讓我真的離你而去?」她有種恍然大悟的戚覺。

  卞無晨凝神一想,「也許真是這樣沒錯,我若是羊皮的主人,便是他要找的人,他會幫我也不足為奇,但不管如何,我感激那老人的出現,因為他才沒讓我真的失去你。」他無比正色的說。

  她不禁凝望向他。這種種的玄機,只能說,原來她與這冤家糾葛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事。

  瞧著他眉心那只重新鑲回去的寶石,月牙泉心疼的撫了上去。「你會有家、有我、有人疼的……以後別再把妖氣輕易拿出來嚇人了好嗎?」她柔聲撫慰。

  他悠然一笑,輕輕握住她撫慰的手。「好,以後我的妖氣只用在一個地方,一個只有我和你獨處的地方……」

  他傾身吻住她,大掌撫上她突出的腹部後,發出了一聲喟歎。有妻、有子真好啊!接著繼續往下游移,妖氣要用對地方,才能淋漓盡致……

  三十年後——

  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蜻龍,向西方飛騰而去了。

  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眨眼間轉白為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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