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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萱]霸王絕戀(霸主的女人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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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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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9-25 00: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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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萱]霸王絕戀(霸主的女人之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9-25 00:16 編輯
霸王絕戀
(霸主的女人之二)作者:宣萱
大明皇朝的公主又要和親下嫁啦!
按照『規矩』,和親應該是大肆鋪張、風風光光
可輪到她頭上,就成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人家和親是一路平平安安、順順當當
她就那麼倒楣,半路還會遇上有人行搶!
一路驚心動魄好不容易到了番邦
才準備當喜氣洋洋的新嫁娘
新郎竟突然把命喪,逼得她立馬『轉嫁』新番王!
她對這新夫婿是越看越不爽,認定他惡膽比天大
毒殺、囚禁樣樣上,只為當上新番王!
她『替天行道、見義勇為』逼他將犯人放
沒想到自己一條小命反而被人家捏在手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0:45
楔子
史上記載著,永樂皇帝朱棣有五名公主。
然而,那不過是後來的紀錄罷了。
相傳永樂皇帝朱棣其實還有其他未曾記錄於帝王家譜上的公主,而之所以未被記上姓名,是因為朱棣的私心。
因為太過疼愛女兒,也因為太過在意政事,他手中御筆一揮,刪去了史官記下的姓名。
其中一個被刪去的公主,有著很美的名字。
朱棣喚她,盈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1:11
第一章
大明皇朝的公主要和親了!
由於近來邊疆韃靼和瓦剌突擾嚴重,永樂帝朱棣防不勝防,因而想出了以大明公主與韃靼首領和親之計,以收攏韃靼人心,並牽制瓦剌。
為免有損大明的顯盛國威,因而此舉秘密進行,大明皇朝的百姓均被蒙在鼓裡,沒有人知道此事。
永樂皇帝為了護送公主和親,所派出浩蕩盛大的隊伍在廣大草原間排成一條蜿蜒的長龍,直往天的盡頭行去。在一般人的眼中,只會納悶誰家的商旅如此浩大,卻難以聯想到這長若巨龍的隊伍其實暗藏玄機。
「公主,要不要下來歇一歇?」
一行人在淙淙綠水分停下,在公主馬車的簾前出聲詢問的,是此次的領隊將軍朱玄機。
「好。」朱盈羅纖纖素手掀開了帝幕,由傳女引她步下馬車。「將軍,本宮有事同你商量。」
「是,公主。」朱玄機深深望了朱盈羅一眼,令一幹護衛待女全在一旁休息等著,自己則與朱盈羅閃至一旁。
「累不累?」朱盈羅確定下人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旋即擔憂地望向朱玄機。
「我的身子骨是練過的,你用不著操心。」朱玄機微微一笑。「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還不明了嗎?」
「可是,這樣的長途跋涉畢竟又不一樣啊!」
朱盈羅輕聲嘆道:「我應該要父皇別讓你跟著一塊兒來的。」
「讓別人保護你,我可不放心。」朱玄機又是一笑。「盈羅,你與我是怎樣的緊密相連,你應當知曉。」
「可是……」朱盈羅啟唇輕嘆。
「沒什麼好可是的。」朱玄機搖頭微笑,示意她別再說下去。「與你相較,我又算得了什麼?這次應該是我——」
朱盈羅飛快想捂住朱玄機的嘴,思及不妥又放下已經舉起的手。「別泄漏了身分。」她不放心地叮囑道。
「這四周又沒有人聽得到。」朱玄機唇泛著淺淺的微笑,閃亮的眸子隨著話語環顧了周圍,再度回視朱盈羅時,黑眸中竟透出嚴肅。
「有異聲!公主,上車。」朱玄機話語一完,立刻不由分說地抄起朱盈羅,將她送人馬車之中。
「將軍!」感覺到地表有著不尋常的劇烈震動,朱盈羅不放心地探頭出來一望,看見一團煙霧正朝他們飛快襲來。
是打劫或是風聲走漏,以致有人要來破壞這次的和親?她才瞧這麼一眼,粉色容顏立刻化為慘白。
「別出來!」朱玄機厲聲喊道,將朱盈羅的螓首給推回簾後。「來人哪,護好公主!」
屏息靜氣地待在馬車之中,聽著愈來愈近的轟然巨響,朱盈羅只能在心中暗自禱告這次的和親千萬別因此而受阻。
不消片刻,刀槍交錯的聲響已起,外頭顯然打得正為激烈。朱盈羅心急如焚地想探頭出去看個清楚,卻又硬生生按捺下來。
全然不會武功的她,沒有辦法給任何人實質的援助!
此念頭一起,她所乘的馬車之頂突地凌空飛下一人,車頂應聲而毀,那人順利地襲向她。
「啊——」朱盈羅無法克制地出聲驚叫,感覺自身為來人所摟緊,她下意識地扭動著全身,不斷地掙扎著。
「盈羅!」情況危急,朱玄機心慌地忘了要稱呼她的稱號,追著那攫走朱盈羅的黑衣男子,不斷地向他出招。「放開她!」
那男人顯然有一身絕佳的武功,雖然懷中已經摟了個蠕動不休的朱盈羅,還是能夠從容地接下朱玄機的攻擊。
「要我放開她?」男子邪氣一笑,銀色的瞳眸在烈日下亮得驚人。「得要更有價值的東西來換才行。」
「廢話少說!」朱玄機既要不傷害到朱盈羅,又要迫使那男人放開她,所能使的招式自是有限。
「如果能拿你來換,那要我放開她,倒也未嘗不可。」男子銀色的亮眸中閃著某種了悟的神采。
「不行!」朱盈羅聞言驚呼,手腳更為奮力地想要掙脫男人的束縛。
「看來你非常的緊張。」男子在應付朱玄機的同時,還能游刃有餘地回著朱盈羅的話語。「怎麼,這位護衛的命比你這位公主還重要不成?」
朱盈羅的掙扎明顯緩了一拍。這男子洞悉了些什麼?「小心!」她回過神來,看見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鞭子。
朱盈羅這話出時已晚,男子手中的鞭子已在此時以凌厲的姿態一把勾下朱玄機的頭巾。
剎那間,烏黑有絲如飛瀑般傾瀉而下。
若不是因為現場正廝殺成一團,發現朱玄機真實性別的人,絕對不會只有劫持朱盈羅的男子。
「你——」朱玄機的面容立刻化至修自。「把公主還來!」強自壓下不定的心魂,朱玄機襲近男人的身畔。
「不——」朱盈羅心焦地喊道。「別靠近!」
朱盈羅的話再度嫌遲,男人的鞭子在此時毫不留情地卷起朱玄機的身子,朱玄機不甘示弱,利鋒一出立刻準備砍了男人的鞭子。
不料男人的鞭子非但未斷,反而是朱玄機的劍應聲斷成兩截,連人也連帶被卷至男人的懷中。
「喔?有搶劫啊?」不知何時竄出另一個有綠色眸子的男人,笑睨著眼前的一切。「看來我不英雄救美不行!」
他話語說得輕鬆簡單,招式卻一點也不含糊。擄住兩個女子的銀眸男人已然受限,自然難以招架。
一轉瞬,朱盈羅已改受困在他的懷裡。
「撤!」銀眸男子冷冷一笑,摟著朱玄機,帶著屬下迅捷離開已經被他們弄得凌亂至極的地方。
「玄機!」朱盈羅緊張地看著那就要消失在她面前的朱玄機。「你可以救她!快!救救她!」她捉緊了眼前男子的衣襟,哀求道。
「沒辦法的。」綠眸男子緩緩搖頭,扯唇後淡笑。「那個有著銀色眸子的男人是誰,你不知道嗎?」
「該不會是……一朱盈羅慘白著一張俏顏,輕喘著。
這世間上有銀色陣子的男人已經絕少,又要有那樣絕佳功夫,且看來儼然又是領袖的,在她印像之中唯有一人——
瓦剌的首領,烈戢!
「沒錯,他是烈戢。」綠眸男子微微一笑。
「或許我得拿命去搏,才能換回方才那個人。但她如何能有你這種價值?」
「她怎麼會沒有?她也是……」朱盈羅話到唇邊,硬是止住。「這位公於,謝謝你以身相救。」她僵硬著身子,退出男人的摟抱。
「救了公主,有什麼回報嗎?」男子唇邊勾起邪魅的笑容,湛綠的眸子牢牢地鎖著她的。
「你想要什麼賞賜?」朱盈羅望了望他,又看了看那一車車的綾羅綢緞。「我什麼都可以賞給你。」
「是嗎?」男子唇畔的笑意更深,彷彿帶著什麼期盼。「我想要你以身相許。我親愛的公主。」
朱盈羅狠狠抽了一口氣,臉色頓時刷白。
「放肆!」他知道他正在跟誰說話嗎?她可是大明的公主!
「放肆?」男子邪邪笑著,顯然是在玩味她的話。
朱盈羅斜眼睨他,正打算對他置之不理時,已然被他納人他的懷中,嬌顏幾乎緊緊貼著他的俊容。
「這才叫真正的放肆!」男子的氣息吹拂在她容顏上,語聲一落,他的唇冷不防地壓覆上她的。
朱盈羅愕然一驚,想要掙扎退開,他男人的蠻力已然將她鉗制得太過牢固,她使盡氣力的抗拒,只是惹得他將她接得更緊,兩個人更密不可分。
男子的唇有著熾火般的溫度,在她顫抖的絳唇輕描慢繪,迫得她承受不住那燙人的炙熱,微張楓紅唇瓣想要呼吸,而他火燙的舌就在此時溜人她香軟的唇中,肆無忌憚地捕捉著他所能得到的一切。
他的吻瘋狂而霸道,毫不保留地奪取她口中芳香馥郁的甜蜜,糾纏著她已然迷離的神魂,讓她的嬌軀癱軟在他的索吻之中,只能下意識地依附著他。
「救公主——」
男子在聽到朱盈羅屬下的叫嚷聲之後,意猶未盡地放開她,深綠色的眸中依然燒著未熄的火炬。
「放肆!「朱盈羅早已喪失了理智,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但她所以為的使盡氣力,到他的頰上時,卻只是輕微的響聲罷了。
「吻是需要花力氣的,你不知道嗎?」男子唇邊亮著玩味的笑容,睇視著錯愕的朱盈羅。她芙頰有著火染似的排紅,為原就已經絕美的她又多添了一股野艷。
「你——」朱盈羅看著護衛已然從身後將他擒住,而他仍舊擺著不痛不癢的表情。「放開他!你們捉不住他的!」他的武功,她早見識過了!
「公主,你倒還滿客氣的。」男子微微拍了拍衣袖,對她笑了笑。
「你快走!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方才的輕薄,我就不與你計較。」朱盈羅恨恨地瞅視著眼前無禮的男子。
「喔?原來大明的公主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男子淡淡嘲弄著。「這我倒是見識到了!」
朱盈羅冷哼了一聲,要自己別與這黑髮綠眸的野蠻人計較那麼多。
「看來你真的很不想要我留下。」男子淺淺勾唇而笑。「那我不走似乎就太不夠意思了。」
「請快走,恕不送。」身為大明公主,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但對這位男子,她惟一能有的態度,只有冷淡。
「你巴不得要我走,難不成你正要去嫁人嗎?」男子仍立在當場,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或許,我該說和親?」他的綠眸中閃爍著知悉一切的光芒。
朱盈羅暗自壓下心中的震愕。這男人究竟知道多少?「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她冷傲而淡漠地響應。
「與我無關?」男子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不會與我無關的。」
朱盈羅挑高了秀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總有一天,我會向你拿回屬於我的報酬。你等著吧,公主。」男子丟給她一個魔魅的笑容,隨即尋到他的馬匹,翻身上馬,毫不留戀地策馬飛奔。
朱盈羅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卻掩不住心中的驚懼。他的話太有震撼力,似乎真的在暗示著某種驚人的奪取……
不!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經夠多!她已經失去了玄機,沒有辦法再失去更多,她一定要完成這次和親的使命才行。
至於方才那個綠眸男子的話語,只不過是一場夢魘而已,她這一輩子哪可能和他再有所交集?
是的,只不過是一場夢魘罷了,只要遺忘了就沒事了。沒事的……
◎ ◎ ◎
到了漠北,以草原為主的風貌,逐水草而居的生活,這是一個狂放而野蠻的國都,與中原大不相同。
「可汗。」朱盈羅徐徐進了氈包,對坐在案前的束兒帖盈盈拜倒。大婚舉行之後,她就將是他的妻子了。她忍不住抬眸偷瞧束兒帖的模樣。
束兒帖的模樣一如她之前所知悉,已是一個發白年高的老者,眉宇間帶著慈愛卻不失成嚴之氣,想來應該會恪守他與父皇的約定才是。
「快起來。」束兒帖望著眼前的纖纖佳人,眸中透出一種難解的憐愛和不捨。「你怎麼會願意來嫁我這年歲已高的老人呢?」
朱盈羅堅定地凝視著束兒帖,以再確定不過的姿態說道:「只要能夠求得天下百姓的平安喜樂,盈羅個人的姻緣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可汗看來是講道理在仁愛之輩,值得盈羅托付終身。」
「你是個好眼力的孩子。只是在我們韃靼,並非人人都像本王一樣。」束兒帖重嘆一口氣。「殘酷凶暴的人……」他止住了話。
「可汗的意思是?」朱盈羅以疑惑的目光注視著束兒帖。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欲言又止。
束兒帖起身步至案前,牽過朱盈羅的柔荑,以長者的姿態握著她的玉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求你一件事。」
「可汗?」朱盈羅極端納悶。
他想要求她什麼?綾羅綢緞?珍貴藥材?
不,這些她都已經在嫁妝中帶過來了,可汗求她這些做什麼?難不成嫌不夠?
「既然過來我們韃靼,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得為我們撐下去,好嗎?」束兒帖以懇求的目光瞅著她。
「那是當然。」朱盈羅頷首,不解為什麼束兒帖要特地強調這件事。
束兒帖深吸一口氣。「就算是我身亡?」
「可汗不會死的。」朱盈羅飛快說道。束兒帖雖然看起來年歲已高,又略見疲態,但是身於骨看來還算硬朗。
束兒帖微笑地搖了搖頭。「人都會死的,不過早晚而已。雖然我不想死,但是人心難測……你可知道若是我身亡,你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嗎?」
朱盈羅微微頷首。「父死於繼,兄終弟及。可汗有子,若可汗之子即位,盈羅必須成為可汗之子的妻子。」
「你不怕?」束兒帖望著一臉平靜的朱盈羅。她似乎對此沒有任何的畏懼。但是這明明是與漢禮不合的啊!
朱盈羅微微搖頭,水亮的眸中沒有絲毫的懼色。「人境隨俗,盈羅若是懼之,何必前來和親?」
「好!」束兒帖佩眼她的勇氣和智能。「雖然此次的和親沒有公開,但是我還是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婚禮的大小倒是其次,百姓的和平安樂才重要。」朱盈羅的絳唇微勾成一彎淺笑。「何必一定要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因為你值得。」
上身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袍衫,領袖口均滾上少見的赤貂毛,下身襯以一件大紅棉裙,編好垂下的烏絲插綴著粉艷的珊瑚和瑩白的珍珠為飾,姣好的素顏裹上淡粉的色澤,朱盈羅在侍女的巧手之下綻放出明艷照人的光彩。
朱盈羅正想跨步出帳時,突然莽莽撞撞地衝進一個傳女。「公主!」還沒有嫁給束兒帖之前,她仍是被稱為公主。
朱盈羅納悶地望向來人,柳眉微挑。「什麼事趕得那麼急?時辰不是還沒有到嗎?」
「可汗駕崩了!戎焰已在剛剛正式即位為新的可汗!」侍女著急地說道。「婚禮取消了!」
朱盈羅粉顏霎時泛白。「什麼?」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這是真的!奴婢剛剛也不相信,可是……戎焰確實已經在方才即位了!」侍女向朱盈羅證實道。
「好端端的,可汗怎麼會死?」朱盈羅連忙快步奔出旃帳,內心仍不敢相信那位看來慈愛的老者真的會死去。「還有,為什麼是戎焰即位?」據她所知,戎焰在韃靼的地位不過只是如同宰相而已。可汗明明還有兒子啊!
「這……」侍女隨行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朱盈羅凜然回首,水眸中透出高貴不可欺的光芒。「有什麼話,別瞞我!」
侍女抵不過她眸中那迫人的精光,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婢聽其他女侍私下相傳,可汗他……他是被毒死的!還有,可汗的長於已經被戎焰……不,是新可汗給關起來了!」
朱盈羅原就泛白的臉色變得更為沉重。「這麼說……」束兒帖的死不是偶然!戎焰分明是有計劃的叛變在位!「快帶我去找戎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1:39
第二章
是他,那個綠眸男子!薄鷹勾著邪情冷魅的笑,綠眸射出追人懾魂的光彩,供美的容顏在此時看起來宛若最邪惡的神祗——這綠眸男子居然就是戎焰!
「公主,我來拿回屬於我的報酬了。」笑容在戎焰唇邊擴散,但是那笑意並未傳到戎焰冰綠色的眸中。
「你——」朱盈羅狠狠瞪視著他,努力地在腦中搜尋可以指責他的字眼,卻發現任何罵人的話語都遠不及他的罪惡。
「公主也有詞窮的時候?」戎焰一步步地逼近她,薄唇吐露著譏諷的字句。
「你想做什麼?」朱盈羅努力地克制著血液中不斷上升的恐懼,命令自己不能因為他的迫近而卻步。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戎焰談笑著,長指勾起她瑩玉小巧的下顎。「我花了那麼多力氣將所有一切奪取而來,你以為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朱盈羅編貝般的玉齒緊咬著嬌色的唇,幾乎要把她最柔嫩的唇瓣給咬出血痕來。她瑩亮的星眸凝視著他,差點要為他語中的深意而驚叫出聲。
「你。」戎焰綠眸中焚燃著某種男性對女性是瘋狂的炙火。「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只有你。」
他的長指滑過她柔嫩的臉頰,動作之緩慢,不知該稱之為品嘗或是凌遲。「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他眸中燒灼的冷火讓朱盈羅忍不住顫抖。
「放開手!」她伸起纖蔥玉手,打算揮落他大掌,不料卻反而被他摟在懷中。
「放開我!」朱盈羅奮力地掙扎著,卻無論如何都被他給牢牢掌握,他的手臂和身軀有如最堅固的鐵鏈和牢寵,將她完全屈困在他的懷裡。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戎焰唇邊噙著冷然的笑意。「你再怎麼掙扎,都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他微微俯身,綠色的瞳眸離她更近,彷彿要將她無助的掙扎看得更為清晰。
朱盈羅倔氣地瞪視著他,不想因為自己正在他懷中,且尚未能逃離而低頭。「別以我之名為你的罪惡找理由!我的父皇會來救我的!」
「是嗎?」戎焰唇噙冷笑,毫不留情地質疑道。「你不過是你父是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你以為你父皇重的究竟是百姓的和平,還是一個你?」
朱盈羅仰首直視他諷刺的冰綠色瞳眸。「我與百姓的和平比起來,原來就是百姓來得重要!」
「那你就只能是我的了。」戎焰的綠眸中除了霸氣與狂妄之外,還有更多她不解的情緒。
「你要拿我來威脅我父皇?」朱盈羅思及他的意圖,亮眸倏地瞪圓,無法克制地倒抽一口氣。
「我不會那麼惡劣的。」戎焰欣賞著她如受驚免於般的舉動。「如果你不逃,我保證邊疆會相安無事。」
「你……」朱盈羅嬌軀一僵,秋眸流露出無法置信的恐懼。「你沒有人性!」她更賣力地想要逃出他的懷抱。
戎焰收緊了懷抱,讓她壓根動彈不得。「都已經知道我沒有人性了,還想逃?別試圖挑戰我,我不會讓你走的!」
「禽獸!」感受他話中的狂霸,朱盈羅雖然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掙扎,眸子卻仍狠狠瞪著他。
「或許你可以說是禽獸不如。」戎焰以最致命的微笑建議著。「而你,將得力欠連一個連禽獸都不如的人恩情而奉上自己!」
「若是我早知道這一切,我寧可你當時沒有救我廣朱盈羅冷笑道。「你與那冷酷無情的烈戢有什麼分別?落人誰的手中,還不都是一樣!」
「怎麼會沒有分別?」戎焰談笑著,修長的食指滑弄著她凝脂似的煩膚。「我的目標是你,而他的目標是你姊姊,朱璇璣!」
「你知道?」朱盈羅的小臉倏地刷白。
「你以為你們這種小把戲能騙過多少人?你們生得太過相似,只要有懷疑,再去仔細調查,有何事難得倒人?皇宮中怎有永遠的秘密?」戎焰淺笑著,冰綠色的眸中透著洞悉一切的自負。
「那烈戢他……」朱盈羅一想到朱璇璣的處境,心就擰了起來。他都能知道關於她們兩個人的關係了,烈戢又怎會不知?若是烈戢知道了,那璇璣的下場會是如何?
「他不幹我的事。」戎焰的臉上有著不關己事的漠然。
「璇璣她……」朱盈羅急欲知道更多的消息。
「朱璇璣也不幹我的事。」戎焰無情地笑了。「我要的只有你,朱盈羅。」
他的話語宛若魔咒般縈繞在她耳畔,轟得她四肢發軟,頭暈目眩。「你一定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璇璣現在如何的,對不對?」她激動地揪著他的衣袖,發了狂似的想知道有關朱璇璣的消息。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顧得著她?」戎焰嗤笑道。「好一個姊妹情深哪!」他冰綠色的眸中有著全然的譏諷。
朱盈羅被他的話一激,迅速恢復平靜。「你不知道她的事就算了,我自己會查出來!」
「查?」戎焰應聲而笑。「怎麼查?你連這裡都走不出去了,你怎麼去查?別說傻話了,我親愛的公主。」
朱盈羅愕然無語,只因她現在的確是處於絕對無助的境地。「放我走,我得去找璇璣!」
「你這是在求我嗎?」戎焰唇畔漾著淺淡卻危險的笑容。「若你是在求我,我想我應該要很榮幸才是。只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不會允許我的女人在與我相擁時,腦中淨是別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朱盈羅傲然抬眸,又一次想逃出他的懷抱。
「就快要是了。」戎焰唇咧冷笑,輕而易舉地將她收攏在他的健臂之中。
「放開我!」朱盈羅鍥而不捨地繼續掙扎,卻依然受困在他鎖得死緊的懷抱中。「該死!」
「放開你?你可知道,外面已經有一群男人等著搶奪你!」戎焰淡淡一笑,笑中有種勾人的魅惑。「我怎麼捨得把你送給別人?」
「我寧願被一堆男人搶奪,也不用被你這禽獸不如的人凌辱!」朱盈羅水眸中激射出對他的不屑。
戎焰冰綠色的眸子變得深沉無比,全身的力量陡地收縮,彷彿正在壓抑按捺些什麼。「是嗎?你寧願當個眾人踐踏的妓女,也不願意當我的女人?」
朱盈羅倔然回嘴,「沒有人會比禽獸不如的人更可怕!」
「是嗎?」戎焰語揚質疑,話聲中有一種她聽辨不出的情緒正在爆發。「這你可錯了。當我的女人絕對會比當眾人踐踏的妓女快樂得多!」
「別說得那麼好聽!當你的女人,不也是妓女?只不過是被你一個人踐踏罷了!」朱盈羅冷冷諷刺道。
「相信我,我萬分不願意踐踏你!」戎焰薄唇扯揚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宣誓的氣息全吹拂在她精致的小臉上。
朱盈羅瞪視著他,扯唇冷笑。「你的保證要是能聽的話,太陽恐怕都會打西邊出來了!」
「你又錯了。」戎焰唇邊的笑容像黑夜掩蓋白晝般地擴散著。「我確實萬分不願意踐踏你,我要做的,不過就是貫穿你而已。」
朱盈羅因為他再明白不過的暗示而驚險,直覺地向後進去,無奈人在他的懷抱,她再如何躲進,都只是讓他的鐵臂束得更緊,讓她與他更為密合。
「別動。」戎焰挑逗地在她耳畔吐著溫熱輕暖的氣息,大掌開始褪去她那身紅艷的袍衫。
「別碰我!」朱盈羅依然使勁地掙扎著。雖然他僅只是觸碰到她的衣衫,但是她幾乎已能感受到他那威脅的燙人體溫。
「你要我別碰你?」戎焰冷笑著。「這是我聽過最天真的告誡!」大掌一掀,紅色袍衫已落地。
「別碰我!」袍衫的翩然落地讓朱盈羅驚慌不已,無視於他的冷嘲,仍使勁地扭動不休。
「別動。」戎焰警告性地說道,大掌仍剝著她的衣裳。「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衣服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嘶——」
他的話說得已然太遲,朱盈羅的掙扎與他的力道較勁之下,終於讓她的中衣碎開一道裂痕,已然可見她的褻衣。
「不是叫你別動嗎?」戎焰輕輕地撫著她因為掙動驚喘而緋紅的臉頰,笑容中有著罰懲之意。
朱盈羅憤憤不平地直視著他,不願被他撫摸,偏頭咬下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咬下一彎齒痕。
戎焰冰綠色履眸中有著冷火在躍動。「你在我身上烙下了痕跡,我不好好報答你,似乎極為過意不去。」
他扯唇淡笑,大掌不再溫文徐緩,微微使力,她那猶穿在身上的破碎中衣就已飛離她的嬌軀,連她的長裙也一並離身,飛落於地。
朱盈羅盡力地想保持她身為公主的絕然驕傲,但在衣衫幾乎被褪盡的同時,她壓根無法不顫抖。
「別再碰我!」朱盈羅急欲遮掩自己裸露出來的肌膚,卻發現她此刻裸露的遠比被包裹住的還多,而她的雙手受制於他,更是無法有所行動。
「你再碰我的話,我的父皇不會輕易饒你的!」
「是嗎?我想,你父皇會很樂意把你許給我,以維護兩方的和平的!」
她幾乎已經是未著寸縷地立在他的面前了。
朱盈羅狠狠一咬牙。「我會稟報父是我在這裡所受的凌辱,他總會有辦法的!」
「那時候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戎焰扯去她那薄如蟬翼的褻褲,呈現出她全然課程的姣好。
「公主,你不覺得到那時已經太遲了嗎?或許你到那時已經愛上我所賜予你的一切也說不定!」
「我只會愈來愈恨你!」朱盈羅憤憤地瞪視著他,努力地維持自己的尊嚴,要自己別再顫抖。
「那我們就來試試如何?」戎焰放開她,開始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公主,若是想逃,就趁現在!」他好心地提議。
「你以為我不敢逃?」朱盈羅瞥見炕上所鋪的大張皮毛,立刻毫不遲疑地裹上自己仍舊輕顫的身軀。
她的腳步尚未跨出,他就已經將她摟個正著,那柔軟的皮毛已經被他扔至地上,而他則與她緊密地貼合著。
「我當然不會以為你不敢逃。」戎焰綠色的瞳眸閃爍著似笑非笑的光芒。「只不過你怎麼會以為,你真的逃得出我的手裡?」
朱盈羅憤然抬眸。「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戎焰唇泛冷笑。「除非我放手。」他將她推倒在溫軟的名貴皮毛之上。「然而,我永遠不會放手的。」
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喘,朱盈羅以殘存的驕傲瞪視著他,意外地發現他冰綠色的眸中除了狂妄與堅定之外,還有更多她無法理解的情緒融在其中,就像是他已經等待她一輩子,再也無法放手一般。
她詫然搖頭,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從他的眼神裡讀到這樣的意緒。「你不放手,我總有一天會砍了它!」
她無法阻止如此血腥的話從自己的口中竄出,只因為他帶給她的壓迫感著實太大,他那雙綠色的眸子,尤其復雜難解。
戎焰的唇含住她珠圓玉潤的耳垂,微微一吮,又將其放開,在她耳邊吹拂著撩人的熱氣。
「就怕你到時候會求我別走。」
「絕不可能!」朱盈羅偏頭想拒絕他如此親昵的擾人氣息,不料他的熱唇卻借此游移而下,向下攫奪她柔軟芳香的唇瓣,在其上烙印下專屬於他的男子氣息,意欲竄入她滑軟的絳唇內。
朱盈羅緊緊閉著菱唇,不讓他的滑舌溜人她香甜的檀口之中。戎焰並不強迫,微微一笑,仍是執意挑逗著她。
朱盈羅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進襲而驚喘著,而他的唇舌則在她發出喘息聲的同時,攻佔了她甜軟的唇。
她霎時由驕傲的孔雀變成軟弱的羔羊,只能由他律意宰制,在他唇舌的靈巧糾纏之下垂死翻騰著。
他冰綠色的眸子閃爍著勝利的光芒,在吻得她嬌喘不休之後,唇舌往下滑落至她白皙無瑕的頸項,在其上輕啃慢噬。「放棄那些你自以為會成功地抗拒逃躲吧!我遠比你所想的更為了解你。」
「別那麼自以為是。」朱盈羅努力忽視他炙熱逼人的唇觸,克制著自己別吟出那銷魂的嚷聲。
戎焰滿意地愛撫著她光裸的背脊,感受到她最激狂地顫抖。「忘了告訴你,大婚之典仍會舉行,只不過延期罷了。在那之後,你將會是我的後。」
「不——」朱盈羅已經找不出字眼能夠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增。全身都被包裹在他邪惡的氣息之下,她只覺得昏眩。「我寧可當眾人的奴隸,也不用意當你的後!」
她的胸口因為太過激動而劇烈地起伏,而每一次高低,都與他緊緊熨合,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感覺到他肌肉的健碩。
「而我,絕不允許這樣的情形發生!」戎格只手握住她白皙軟嫩的柔荑。「若是有誰讓這雙手變得粗糙不堪,我就廢了那個人的手!」
「若是我自己將這雙手弄得粗糙不已呢?」朱盈羅想抽回小手,他卻緊握不放。不但如此,他的手還領著她的,感受他身上糾結強健的肌膚。
戎焰扯唇淺笑,冰綠色的眸中透著邪冷的氣息。「那我就廢了世人的手!」他的語聲猖狂而堅定,薄唇隨後貼上她香甜的唇,在其上磨蹭。
朱盈羅禁不住抽了一口氣。「禽獸!」
他的滑舌在她絳唇啟開的此刻又侵人了她的芳口之中。
她使盡力氣不讓神智趨於迷離,雖然她嬌軀早已著火,正期待著某種足以滅頂的歡愉,但是她的心仍是極端恨他的。
「你如果敢傷害你自己,我會叫全天下的人陪你一塊兒受苦!」戎焰的眸中透出警告。
雖然喘息不定,驕傲的朱盈羅仍舊沒有屈服於他。「禽獸,你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我不在乎。」他趴伏在她高起的胸口。淡淡地笑了,笑聲傳到了她跳得急促的心,她幾乎因此而更強烈地顫抖。「我惟一在乎的,只有你。」
「我恨你」!朱盈羅心裡泛著絕望的恨意。
「我要的不會只有你的身子。」他柔聲在她耳畔說道。
朱盈羅睜大水霧雙眸,凝視著他那雙正在她眸前的眼。「除了我的身於,你只會得到我的恨。」
「是嗎?」戎焰唇邊勾起質疑的笑。
原始狂野的情欲在兩人之間奔騰著,纏亂的肢體只見瘋狂的痕跡,所有其他的意緒此時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放開我!別碰我!」在他終於結束了所有的渴求,將她摟在懷中時,她失魂地低嚷著。
戎焰沒有回答她的話語。輕輕地在她的絳唇印上一吻,他冰綠色的眸子深遂而難解,將她摟擁在懷中,仍是不肯放手。
她再也沒有力氣推拒他,只能漠然地出神,微微驚愕地發覺這旃帳的中心是空的,可以直望天空。今天的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子,只有全然的黑暗,不知是在嘲笑或是在吊慰她今日的遭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2:05
第三章
父皇不知道她真正的處境,來出要她嫁予戎焰為後。身邊全是他的人,她沒有任何管道能聯系到父皇,只能暫時委屈著,期待有一日可以逃走,尋到人帶口信給她的父皇,要父是想辦法處理此事。
時間過得很快,今日又是封後大典,她照樣被換上大紅袍衫、大紅長裙,與那日並無不同。然而,一切卻都已更迭了……她突然希望此時此刻能夠再有人扳倒他的政權,結束這一切。
但是這並沒有發生,她仍是被迎到了廣場上。
廣場四周圍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正期待著看見他們的新王所封的新後。她由廣場的外圍被女侍和護衛保護曹,往廣場的最前方行去。一路行來,韃靼的子民皆好奇地望著她,有人對她露出疑惑,有人對她漾出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這條路非常的長,所有的人民似乎都等待著她,也等待著狂歡。
最末,她終於行到了戎焰的身旁。
戎焰站起了身子,所有的喧鬧隨即止住。她微帶詫異地看著他,也看著韃靼的子民,看著他們崇敬尊重他的目光。不能否認,他的確具有王者的威嚴與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那王者之風甚至更甚她的父皇。
戎焰伸手牽過她素白柔荑,將她摟擁在懷中,以蒙古話向所有的子民宣告她是他的後。
所有的人民開始歡呼,向兩人跪拜。她訝異地看著這些人民,知道他們是誠心地接受他們,祝福這一切。
朱盈羅難以理解,他們雖然不知道束兒帖是被毒死的,但他們難道不知道束兒帖還有兒子嗎?怎麼會如此愛戴他?
戎焰顯然讀出了她的思緒,摟她人座,扯唇微笑。「在我們的世界裡,只要有能力,就是一切。」
她緊咬著唇,沒有作聲地望向前方。此時巫師正出來見證及祈福,身著彩衣的巫師捧了個金屬器皿到他和她的面前來,他將食指放人唇中一咬,艷色血滴便落人了器皿之中。
器皿轉到了她的面前,她正遲疑著是否要將自己的手指咬破時,巫師遞上了一根長什,她沒有多想,便刺破了自己的柔柔荑滴出了血珠,和他的混在一起,難以分辨出究竟是誰的血。
巫師將酒倒人那金屬器皿之中,又將器皿內的液體倒人他們兩人面前的酒杯裡,她看著他一口氣喝下了那一小杯酒。
而她則遲疑著,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喝下那混有血的液體。此時,耳邊傳來他的輕笑。「喝吧,你不是期待著啃我的肉、飲我的血嗎?」
朱盈羅瞪向他那雙冰綠色的笑眸,一動也不動,不願有所響應,兩人瞬時僵持不下。剎那間,百姓的呼聲已經沸騰,每個人都在期待她喝下酒。
冷不防的,戎焰摟她人懷,她頓時驚呼,他卻已經喝下了她的那杯酒,隨後將酒輾轉吻人她口中。
他男性的力量極為強大,嬌弱的她全然抗拒不得,只能昏眩地承受他那帶著酒汁的熱吻。
酒既辣又嗆,還帶著血的鹹腥,她幾乎要因此而狂咳,然而他的吻卻又猛烈醇厚,讓她沉醉在四人的熱吻之中。
「怎樣,我的血味道好嗎?」戎焰放開了她,在她耳邊輕噸。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視著前方。
韃靼的百姓狂歡鼓舞著,聲音響徹雲霄。巫師喃喃地說了一長串析福的話,聽在她的耳裡,只覺得像最諷刺的咒語。
巫師退下之後,歌舞表演開始,各地送來的獻禮也一件件地呈上戎焰和她面前,慶賀他們的婚禮。
她無心觀看,只能想著這荒謬的一切——一個救了她的男人竟然會因為想得到她而弒君囚少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處蠱惑了他,只知道她不能原諒他這樣的罪惡!
「這是瓦剌國主特地獻上的大禮!」
聽到瓦剌的字眼,她頓時想到了璇璣,連忙抬起頭來望向前方,心中盤算著或許等會兒可以找到人探問璇璣的消息。
身著紅衣的男女跳著情人之間的舞步,那和大明皇宮內所能看到的旖旎南方舞蹈全然不同,別有豪邁男女談情的粗獷況味。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在心裡不停地想著方法。
歌舞愈來愈激烈,樂音愈來愈高揚,直到高潮處——
「瓦剌國主說,這婚姻無論如何都不能結成,他要我們送上的大禮,就是取你的性命!」
跪在她前方的使者冷笑著,那方才還在舞著的男女一起飛向朱盈羅。
戎焰的動作飛快,剎那間就抱住了她,韃靼的武者也在此時跳出來保護他們的國主和新後。不過那些殺手似乎是鐵了心想要她的命,竟是以身相搏地往她的方向攻來。
「放開我!」被戎焰緊摟著的朱盈羅不斷掙扎著,試圖在這一場混亂中尋到逃脫的機會。
「別動!」戎焰的冰眸深沉而陰郁,在制住她激烈的掙扎的同時,還要分神對付那些殺手。
他將她抱得死緊,卻也降低了自己的戰鬥力。
一名殺手看準了她是他的弱點,悄然地在他對付著別人的同時,揮刀砍向他。
他及時發覺,一刀砍落對方的刀,朱盈羅卻也趁著此時掙脫他的摟抱。她是如此急於逃離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成為眾殺手的獵物。正在她準備閃躲前方人的刀劍時,背後突來陰冷的一劍——
「盈羅,小心!」
戎焰射出手中的刀,震落殺手的劍。朱盈羅沒料到事情進展成這樣,愕然一驚,看著戎焰奔向自己。
她慌張地又想逃脫,未曾留意到身後又潛藏著危險,等到發覺身後有敵人時已然太遲,她未曾習武的身子壓根沒辦法脫離殺手的使劍範圍,眼見敵人手中的劍就要刺向她——
「盈羅!」戎焰以身上的佩飾擊向那把劍。他顯然用了極大的力道,因為那把劍硬生生地被震成了兩截!
朱盈羅幸運地逃過了一劫,然而戎焰並沒有!
殺手趁著戎焰正用心營救朱盈羅的同時,從他身後攻擊他。他救了朱盈羅之後,再回神已然太晚
殺手的劍正從戎焰身後往戎焰心臟的方向穿刺而去,戎焰旋然一轉身,無情的劍已然穿透他的右肩,然而戎焰的右手卻也捏住了殺手的頸子,而及時趕來的韃靼武士則一刀揮斷了殺手的脖子。
「戎焰!」血淋淋的一幕展現在面前,朱盈羅沒有思考,飛速奔向戎焰,著急地摟住他。
卻見戎焰對她露出了微笑。「我可以說這是你投懷送抱嗎?」
朱盈羅默不作聲,望著他那不停流湧出來的鮮血,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種時刻還能做出這麼輕鬆無謂的表情,甚至還能譏諷她?
「稟告可汗,瓦剌的殺手已全數被制伏。」
「將那些人送回瓦剌,給烈戢一個警告,告訴他,若是敢再碰我的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人!」戎焰一語雙關。
戎焰帶著朱盈羅重回主位,底下的百姓讚賞著他的英勇,盛會因為這一樁大事而更熱鬧喧騰了起來。
她凝視著他那不斷冒湧出來的鮮血,臉色不自覺地發白。「快回去醫治傷口!」他竟然還能端坐在這裡看表演?
「我能說這是你關心我嗎?」戎焰淡淡一笑,似乎右肩被刺出的傷口不過是被蚊子叮咬般的不痛不癢。
朱盈羅緊咬著紅唇,不知該如何響應。
她確實關心著他,因為他幾乎是用他的命救了她。倘若那一劍刺得更深,又假如他沒有回過身
不!她為什麼會擔憂起他來?若是他被刺死的活,她應該要樂得手舞足蹈才對啊!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的心卻全然沒有一絲喜悅?
「走吧!」在她沉思的同時,戎格已然向人民說了許多的話,希望他們繼續狂歡,而他要與朱盈羅先回帳療傷了。
朱盈羅微微抬眸,終於忍不住伸手按向他那仍未止血的傷口,感受到血的溫熱粘稠正在自己的掌心擴散開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出手救她?他真的可以只是為了不讓她離開他,而幾乎付出自己的性命?
她不停地思索著這個問題,而後,發覺在掌心愈來愈粘膩腥熱的時刻,這個問題依然無解。
「你可以趁這個時候殺了我。」回到旃帳裡等著國醫來醫治的時候,戎焰微笑給朱盈羅建議。
朱盈羅跪坐在地毯上,無言地敞開他的上衣,主動以白絹為他擦拭著那些血污。「我不能殺你。我欠你一條命。」
「喔?看來我倒是救了自己一個。」戎焰扯唇淺笑著。
朱盈羅凝向仍是狂放不羈的他,盈盈水眸中透出濃厚的不解。「我不懂。為什麼要救我?」
「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的。」戎焰冰綠色的眸中有著無法言喻的堅決。
「即使是幾乎送上你的命?」朱盈羅失聲高嚷著,無法理解他的心情。「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戎焰以左手勾起她雪白的下顎,眸子灼熱無比。「你。」
朱盈羅愕然抽氣,語聲中有著輕顫。「你已經得到我了,不是嗎?」她手上的動作仍是持續著,在望著那不算淺的傷口時,忍不住驚喘。
「我說過,我要的不只有你的身子。」戎焰微微一笑,以左手探向她的心房。「我要你的心。」
朱盈羅氣息更為短促。「不可能的,它不會是你的!」她面容更為蒼白,無法相信他這樣救她就為了要她的心。
「別瞞我。承認吧,你因為我救你而震撼不已。」戎焰輕易地看穿了她內心深處的思緒,挑明了說道。
「那只是讓我欠你一命而已,並不能阻止我恨你。」朱盈羅手上動作一滯,極力地武裝著自己。
「我以為你會少恨我一些呢!」戎焰輕笑道。
「看來這個傷口還刺得不夠深,尚不足以感動你。」
朱盈羅睇向他,「別以為我會因為你早有預謀的作為而受到感動。你今天就算被刺得再深,我都不會有反應。」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知曉,今天若是他躺在血泊裡時,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喔?那我剛剛對烈戢的威脅顯然失算了,我應該請他再多派一些殺手來殺你,反正他也急欲破壞我族和大明的和諧。」戎焰微微一頓,又咧嘴而笑,「然後我到時再出面救你,你說如何?」
「無聊。」朱盈羅以最簡單而直接的語詞駁斥他,不明白他怎麼能把國家大事和人命安危說得跟兒戲一般。
「為了你,我豈止是無聊而已?」戎焰冷綠的眸中不只有著自嘲,還有著更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你為我做出更多的事,只會讓我更恨你而已。」朱盈羅高傲地回嘴,在望見他那雙深山綠眸時,忽而又覺得一切都變得不確定起來。
「是嗎?」戎焰語帶質疑,眸裡湧現更多她不解的意緒。
朱盈羅幽山垂下眼瞼,專心地拭著他的血污,不願再看向那雙仿若有著深藏秘密的綠眸。
親昵的氣氛圍繞在靜默無語的兩人之間,彷彿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是一對恩愛的戀人一般。沒有人出聲打破這難得一現的和諧。
「盈羅。」正當朱盈羅以為時間會在兩個人的沉默裡悄然流逝時,戎焰突地將她緊摟人懷。
「你——」朱盈羅被他突來的動作嚇著,急欲推開他。她感覺到自己的肩上傳來一陣濕熱。他那才方才凝住的傷口又迸開湧血了。
「別說話,讓我抱著你。抱著你就好。」戎焰傾盡全力摟抱住她,彷彿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他是顫抖著的,為什麼?朱盈羅愕然無語,只能任由他緊緊地摟擁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而她又是怎麼了?竟然會如此乖巧地順從了他的要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伏在他的胸前,除了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朱盈羅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2:31
第四章
戎焰的傷勢並無大礙,因此每天為他換藥的工作落到了朱盈羅的身上。她總是會先細心地為他擦拭傷口,再為他上藥。
「好了。」朱盈羅上藥完畢,為他穿上單衣,幾乎有些迷戀地望向他那雙冷綠色的眸子。
這段時間內,只要兩人不再碰觸到危險的話題,他全身那危險邪惡的氣息就會稍稍減退。尤其是當他沉默時,冷眸總會流露出她不解卻深深為之迷醉的綠芒,讓她對自己的情動深惡痛絕,卻又沒有辦法不為他著迷。
「你累了。」戎焰深深地凝視著她的容顏,在她的絳唇烙上一吻。「去歇著,我還有事得辦。」
「嗯。」朱盈羅難得的沒有與他爭執,雖然她並未感覺到累。「要出去?」她出聲問道,沒有表現出心裡的期待。
戎焰點點頭,綠眸瞅著她水亮的瞳,沒有多言。
朱盈羅主動地替他穿上衣服。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已然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只要不爭吵,他想要她為他做些什麼,不需要說出口,她就會為他辦到。
在某些時刻,她總能感覺到他的心思。但是他的眸裡有著她一直想深究,卻一直無法理解的情感……那到底是什麼?
朱盈羅為他著好裝,戎焰卻沒有立刻踏出旃帳。她凝視著他,明眸中透出質疑。
戎焰微微一笑,將她一把抱起,惹得毫無防備的她連聲驚呼。
「我先陪你睡。」他將她抱到柔軟無比的毛皮之上,為她蓋上溫暖的被子,自己則坐在她身邊,意欲看著她人眠。
朱盈羅感受到他熾熱無比的目光看著自己,只希望他趕快離開。「你別看我,這樣我會睡不著。」
「我天天都看著你,你還不是天天沉睡?」戎焰意有所指地微笑著,打破兩人之間的平靜。
朱盈羅聞言,嬌顏立刻飛上醉人的嫣紅。
北方的夜晚嚴寒得讓她難以適應,她初時極有傲氣地拒絕他的擁抱,然而他卻不允許她離開他。到了後來,連她自己也明白,在這樣寒冷的夜,若是沒有他的擁抱,她根本難以睡得安穩。
「那不一樣。」朱盈羅咬緊了下唇,努力地防衛著自己。「你這樣看著我,我睡不著。」
「還是你要我把這身衣服脫掉,再陪著你睡?」戎焰扯後笑道,綠眸變得深沉。「這樣你應該就睡得著了吧?」
「不!」朱盈羅激動地搖著頭,旋即又發現自己太過激烈,忙淡淡地說道:「我自己睡就好。」
她閉起美眸,決定裝睡。反正她原來就決定要趁他忙碌的時候,偷偷營救被關起來的太子。只要等到他離開,她就可以去救皇太子了。
她決定和那道灼熱無比的目光糾纏下去,直到它消失。
◎ ◎ ◎
「讓我進去。」朱盈羅一身赤色貂袍地立在囚營前,央求著守衛的士兵。「我不過是進去看看而已。」
「不行,可汗有規定,除了他自己。嚴禁任何人來探視。」守衛義正詞嚴地拒絕。
「我是他的王後,這樣也不行嗎?」朱盈羅急切地嚷著,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需要用到這身分。
「不行。」低沉而冰冷的聲音自朱盈羅的耳後傳來。「你應該不是在夢游吧?我想你必須為這件事作個解釋。」
朱盈羅不用回頭也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
戎焰怎麼會到了這裡?她心中滿布疑惑,卻不願回頭。「沒什麼好解釋的,我不過是想來探監。」
「是探監嗎?」戎焰從她身後含住她一隻小巧的耳垂,激得她忍不住輕顫。「我以為該說是探監,順便放走囚犯。」她的心思,他全然知悉。朱盈羅憤然回頭。「是,我就是想放走他,那又怎麼樣?你不該將他給關起來。」
「那又怎麼樣?」戎焰重復著她的話語,冰綠色的眸子裡燒著邪惡的火焰。「勝者為王,敗者為患,他被我所關原來就是理所當然!」
「你用的是不正當的手段!哪有什麼理所當然可言?一朱盈羅恨恨地瞅著他。
「只有勝負,沒有手段。」戎焰唇噙冷笑。「盈羅,你有太多不知曉的事情。」他的薄唇在她的芳唇上流連著。
她憤然一咬,將他的唇咬出血印。「別跟我說這些!我要你放走他,反正你已經得到我了!」
「別開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才將他抓起來,哪可能如此輕易地放走他?」戎焰舔舐著唇上的血液,狂野冷傲的姿態,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看起來更為懾人。「更何況——」
戎焰再度將唇印上她的,強取豪奪著她的唇,讓她同樣嘗到他後血腥的滋味。「更何況,你可沒有給我你的心!」
朱盈羅一顫,冷冷回眸。「禽獸?」她憤聲咒著。「就算給你我的心,你也不可能放了他!」
「聰明!」戎焰替她鼓掌,綠色眸子變得寒冷。「別再來看他,聽到沒有?我不許你跟他有任何接觸!」
「你不能阻止我的行動!」朱盈羅冷睨他,沒有在他寒冽的雙眸下畏縮。「你可以不讓我進去看他,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天天站在這裡!」
戎焰一聽,臉色當場變得更沉,有著山雨欲來的陰暗。「誰說我不能阻止?」他看似溫和地笑了,但是眸子裡沒有絲毫的笑意。
「你想做什麼?」朱盈羅感覺到有種強烈的冷意從心裡升起,為了不可預知的將來而畏懼著。
「我想做什麼?」戎焰健臂一伸,將她接回自己的懷裡。「這就看你是不是要乖乖聽話了。」他淡淡地笑了,開始挪動著步子,帶她離開囚營。
朱盈羅水眸中透出疑惑,沒有錯過他淡笑中的危險。「這是什麼意思?」她挑眉質問著。
「你真想知道的話,不如就來這裡守守看。」戎焰先是放聲笑著,隨後又恢復先前的冷厲。「別再過來這裡,聽到了沒有?」
「我聽到了。」朱盈羅咬咬唇瓣,接收他的訊息。是的。只是個訊息。她並沒有準備遵守。她會來這裡等待,等待有機會可以營救出太子。
戎焰冷冷一笑。「我需要你的承諾。」
「我不會給一隻禽獸承諾的。」朱盈羅憤恨地瞪向他,沒有打算給他任何的承諾,她也根本不打算遵守。
「是嗎?」戎焰綠眸一熾,伸手將她那赤色裘袍掀解而開。「我不配你的承諾嗎?」
冷風颼颼,朱盈羅幾乎冷得顫抖。「你很有自知之明。」
她僵直著身子,而他則順勢將她按入懷中。
她原想掙扎,不過他溫暖的體溫卻讓她懦弱地改變了心意,柔倚在他的懷裡。她在心裡痛恨自己的舉動,幾乎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只能說服自己,即使她再掙扎,最後終究是會被接人他的懷中。
「別把承諾看得太重,否則你終將後悔。」戎焰似笑非笑地建議,綠眸看來幽深難解。
「只有肖獸不如的人,才會說出這種活。」朱盈羅傲然抬陣,以指責的目光瞅凝著他。
「是啊,只有禽獸不如的人,才會說出這種活。」戎焰三言兩語就帶過去,彷彿此時此刻訴說的並不是自己的事。「你以為我一開始就打算當禽獸嗎?」他唇邊綻出冷絕的淡笑。
朱盈羅被他唇畔那抹笑給震住了。她微咬著唇,搖頭道:「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她仍端著驕傲的姿態,不准備低頭。
「好。」戎焰點點頭。「好一個不打算知道!」他笑得猖狂,彷彿要把夜晚的狂風也吞沒一般。
朱盈羅再度被他震懾住,不明白他此時的情緒究竟為何。依靠著他,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知曉他此時此刻必然不平靜,甚至,她幾乎有種自己下一刻就會被他瘋狂吞噬的感覺!
她因為這樣的猜想而微微顫抖著,戎焰的唇在此時落到她的唇瓣上,捕捉住她的呼吸。
他的吻既深又狂,卻是不疾不徐,似乎傾注了他全副的力量吻著她,幾乎可以用霸道的溫柔來形容。
她在他的吻之下虛軟乏力,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的吻彷彿包含了許多深藏的情緒。她原來以為他會再剝她的衣服的,沒想到他只是吻她,並未對她做出任何粗暴的動作。為什麼?
「別再管之前的事。」戎焰輕聲說道,霸氣不減的冰綠色眸子裡透出深切的希冀。「知道嗎?」
「我知道了。」若不是她的理智尚存,她真的有可能被他那雙綠眸給說服,對太子的事不聞不問。但是她不能,所以她給了他這般的回答。對她而有,知道,並不代表她會做到。知道是一回事,而做不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戎焰的確是個聰明人,他沒有光聽從她那不算承諾的話語,就放她自由。她很清楚,戎焰派了更多人跟著她,她的一舉一動均受到嚴密的控制。
但那並不能阻斷她救出太子的心意。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方法要脫身去囚營,至少再觀察一下情勢也好。
終於,這天她以極貴重的飾品賄賂了來整理旃帳的女僕,請女僕多帶一套女僕的衣裳來,而她再趁著眾人忙碌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到囚營旁。
她極力想將步子深得輕巧而迅速,但是仍然未達理想的狀態。幸好沿途沒有人發現她是可汗的後。正在想著,她面前突然出現一道龐大的身影。
「你要去哪兒?」戎焰唇邊噙著危險的笑容,步步逼近。
朱盈羅有如受驚的小動物般直往後退,一張嬌顏透出慘白。「我……」她不知自己究竟該說實話還是該說謊,因為他此刻的眼神實在是可怕得嚇人。
「若我想得沒錯,這條路應該是去囚營的路吧?」戎焰扯唇談笑。「你打算去那裡,是嗎?」
「是又如何?」朱盈羅倨傲地抬高小巧的下顎,瑩亮的目光直視著他。「我說過的,你不能阻止我的行動。」
「我也說過,你若是再到囚營,我將會阻止你。」戎焰微微冷笑,將她擒至懷裡。
「你想做什麼?」朱盈羅微微顫抖著。
「我想做什麼?」戎焰微笑地望向她身上那套不屬於她的衣裳。「是哪個女僕給你的?」
朱盈羅緊閉著雙唇,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招供。她知道只要一說出來,那個僕人就遭殃了。「我不知道。」
「是這樣嗎?」戎焰扯後一笑。「那倒是可惜了。你不知道的人,此刻已經被我丟到囚營裡去了,而這全都是你造成的後果。」
朱盈羅倒抽一口氣,晶眸瞪向他。「你——」
「被你賄賂的僕人想來跟我討賞,我怎麼能不給她賞呢?」戎焰捏著她傲然抬高的小顎。
難怪他會知道她在這裡!朱盈羅水亮的眸裡透出憤怒。「你太過分了!快放走她!她沒有犯什麼錯!」
「她怎麼沒有犯錯?她不是給了你承諾,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嗎?你不是最重承諾的,竟然覺得她沒有錯?」戎焰面容逼近她,薄唇輕吻著她的雲鬢,感覺親昵卻危險至極。
「我——」朱盈羅被他這樣一問,頓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
「放心。」戎焰綠眸一亮,微舔她顫動的紅唇。「我不會忘記懲罰你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眼神太過可怕,朱盈羅發現此時此刻的自己完全沒有辦法不緊張。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看那個女僕因為你而被鞭打的模樣吧?」戎焰唇邊噙著淺淺的笑。
「你——」朱盈羅杏眸圓睜。
「放心,我還捨不得讓你這雙美麗的眸子看到那殘忍的景像。」戎焰微笑著。「只不過,要是再有下次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了。」
「你已經鞭打了她?」朱盈羅仍是為那個女僕擔心著。
「這就不是你應該幹涉的範圍了。」戎焰唇綻冷笑。
他的語意不明讓未盈羅更為著急。「你要鞭打她,不如鞭打我!」她激動地說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戎焰的手柔撫著她那滑嫩柔膩的嬌顏。「我怎麼會傻得鞭打你?你可是我最美麗的公主哪。」
朱盈羅扯唇苦笑。「我早已不是公主了。在你的監控之下,或許我正與一個囚奴無異。」她的話中有著深深的指控。
戎焰冰綠色的瞳眸緊緊盯凝著她,忽而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在做一件對你我都好的事。」
「對你我都好?」朱盈羅放聲而笑,幾乎要笑出淚來。「你讓我背負了所有的罪惡感,這就叫對你我都好?不愧是禽獸,說出來的話,連人都聽不懂!」
「不懂的是你!」戎焰冰綠色的眸子變得深沉無比,陡地吻住了她,以一種最激烈的方式索取她的甜軟。他的吻激狂而原始,彷彿正在宣泄些什麼,那狂暴的吻幾乎要將她的唇給吻裂。在纏綿悱惻間,她的心有一種宛若被撕裂的痛苦。
「盈羅!盈羅……」戎焰發了狂似的低喊著她的名字,雙手撕扯著那件不屬於她的衣衫,探向她胸前的嬌軟渾圓。
他只不過是如此簡單地喚著她的名而已,為什麼語聲聽起來竟有如此多的抑郁和深刻的苦楚?為什麼她又會如此的在意著他?激情的戰栗讓她的胸臆間染上嬌粉的春色,朱盈羅的思緒停停走走,終於在他的愛撫之下完全中斷。
戒焰褪下身上的黑貂披風鋪在草地上,將幾乎已然裸裸的她推倒在草地,綠眸中燒灼著濃烈的情欲。
「不——」朱盈羅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裡——」
「我一定要擁有你。」戎焰吻著她顫動的珠耳,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放心,我在這裡,沒有人敢來。」大掌隨意揮動幾下,她的衣衫已然全數剝離。雪白柔軟的嬌軀與絕黑的披風形成明顯的對比,更顯現出她的肌膚純白無暇。
「可是——」朱盈羅依舊擔憂著,羞怯地幾乎想將整個黑色披風裹在自己的身上逃離此處。
「沒有可是。」戎焰吻覆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讓她在黑色披風上顫抖著,幾乎要昏厥過去。「我不許你動到囚營的念頭,聽到了沒有?」
「做不到。」朱盈羅言簡意賅,感覺他的唇從她的芳唇一路焚燒蔓延而下,
「你必須做到。」戎焰的眸光冷冽,吻卻愈來愈熾烈,將她玫瑰色的柔軟折磨出艷色的春光。
「不——」朱盈羅激烈地搖著頭,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因為他狂野的吻觸摸索,還是在響應著他的話語。
她破碎的嚷聲飄散於穹蒼之間,深深地弓起身於,素手用力地攀著他的背,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背彎之間,形成彎月形的印子。
激情在兩人之間焚燃著,讓擁抱的兩人難分難離。她再沒有辦法推開他,只能任由他領著她一同沉淪在欲火之中。
戎焰在她的嬌軀內挺動著,肆無忌憚地攫奪她的一切,直到她精疲力竭地偎在他的懷中。
「答應我,別再到囚營。」戎焰仍緊擁著她,在她耳畔低哺,啄吻著她輕顫的耳垂。「答應我。」
朱盈羅聽不出他的聲音究竟是在命令或是懇求,總而言之,她無法答應。「不。」雖然全身綿軟無力,她仍是給了他這個有力的答復。
「我知道了。」戎焰冰綠色的眸子一黯,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你想怎麼樣,隨你吧。」
他淡淡地笑了,冰綠色的眸裡有著最深的無奈,而她無法從他的笑容之中讀出他的心緒。她仔細地想從他的唇、他的綠眸看出些什麼,卻徒勞無功,只能任由倦意襲身,在他的懷抱裡沉沉地昏醫。
以黑貂披風裹起兩人,戎焰在她的絳唇上印下一吻。「盈羅……」他的綠眸隱著無數的情感,那是她從來不懂的。
日光雖亮,但是寒風野大,幾乎吹走了日光的暖意。抱著她走在冷冽的寒風之中,戎焰高大的身子只拉出一道幽長的身影,顯得孤絕而寒愴。
◎ ◎ ◎
朱盈羅不知道自己是否贏了這一場戰爭,只知道戎焰後來雖然仍派人到處跟著她,卻沒有阻止她的行動。
她一有空就會去囚營看看,雖然沒有辦法見到太子,卻總算是向前踏了一步,更有救太子出來的可能。
而他一有空,則常策馬帶她觀看這北方的草原、礫漠,所有與中原不同的豪邁景致。
她知道他的用意。他帶她這樣奔馳,多多少少是為了提醒她,所有不智的逃亡都只是走向死亡之路。
事實上,她也沒有逃脫的打算。這裡太多的災難都與她有關,她若是慌忙逃走,將導致更多的災難。她不會這麼傻。
至於父皇那兒,她原來想把她所遭遇的一切告訴父皇的,後來轉念一想,讓父是知道那麼多事,不過是讓父皇又添擔憂而已。現在邊疆既然如戎焰所言的和平安好,那就讓她獨自承擔這些吧。
遣走身旁的侍女,朱盈羅獨自在浩瀚廣大的草原上邊走邊想著,沒有發覺自己離一個陌生的旃帳愈來愈近。
「王後請止步,可汗說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進人。」發現朱盈羅似乎要晃進旃帳裡,守衛連忙阻止她。
朱盈羅看著她無意間發現的旃帳,又望了望守衛,眸子裡有著疑惑。「為什麼不能進去?那裡頭是什麼?」
她下意識地好奇著。會不允許人進人,肯定是有什麼秘密。她告訴自己,她不是對他的秘密有興趣。她純粹是想知曉他是不是在那裡面進行著什麼罪惡的勾當,所以才會希望知道那裡頭的一切。
「因為……」守衛欲言又止。「王後去問可汗吧,別為難小的。小的只是個守營人,不能告訴王後那麼多。」
「好。」朱盈羅對守衛點了點頭,心裡卻沒有去問戎焰的打算。她知道,他不會告訴她的。
然而,她已經對這秘密的旃帳起了莫大的興趣,非得進去一瞧不可。靈機一動,她往前一喊:「可汗!」
守衛連瞧瞧是不是戎焰都沒有,連忙驚立,畢恭畢敬地垂下頭。「可汗。」他一點都沒有發覺自己中了朱盈羅的計。
等到他發現壓根就沒有半個人的時候,朱盈羅早就奔入旃帳裡頭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2:58
第五章
朱盈羅震撼地看著旃帳中的一切。
這旃帳中所擺放的,都是與她有關的一切!有她笑的畫像、有她沉思的畫像、有她凝眉的畫像,有她各種不同姿態的畫像!除此之外,還有她以前所繡的各色絲帕手絹、她的山水畫,還有她隨手塗寫的詩句……無數關於她的物品,均被安好地陳列於這個不算小的旃帳之中。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弄到哪裡去的東西?她原來以為,那些東西都被她無心中給弄丟了,為什麼現在都出現在旃帳裡?
還有那些她的畫像,許許多多是連她自己也未曾看過的,為什麼這裡竟會收藏,還保存得那麼好?
她腦中浮現那雙幽綠的眸於,知道答案在他的身上,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問,只能立刻旋身出帳,假裝一切從未發生過。
「為了你也為了我,別告訴可汗我來過這裡的事。」一出帳,她立即對守衛吩咐道。
「是。」守衛連忙點頭。
微微揚出一抹談笑,朱盈羅決定在戎焰面前佯裝出若無其事的姿態。腦中仍漲滿方才她所看到的畫面,她實在太害怕,若是知悉了一切,她的心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 ◎ ◎
秋天已然走到盡頭,就快要到寒冷的冬季。
當冬天的腳步逼近,韃靼人會以可汗為首,進行一場極盛大的狩獵。
狩獵對韃靼人而言,不僅是囤積糧食的準備,也是軍事訓練的一種,而且參與狩獵的不單單男人,連女人也被允許參加。總而言之,這是一項對全族來說十分大規模的活動。
而今日,朱盈羅就要陪同戎焰一起去狩獵。
她一身赤紅。上衣是精繡的大紅錦衣,袖口滾有雪白貂毛,下半身則穿著同色系的長裙,最外頭則罩上一件絳色披風,披風旁同樣滾著純白貂毛。她柔長瑩亮的青絲被編成許多細小的髮辮,頭上則戴著艷紅色貂皮圓帽,完全是韃靼人民的打扮。
她瑩白如雪的肌膚在一身赤艷衣裳的映襯之下,更顯得白玉無瑕。柔晰的雙頰微微透出淡淡的粉嫩,看來更是明艷動人。
「過來。」戎焰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動作卻是趨向前去,將正在臨時搭建出來的帳幕中的朱盈羅摟人懷裡。
這帳幕搭建在狩獵場的旁邊,是狩獵完畢的酒宴之處。許多女人會跟著男人到狩獵場,而另外有女人會在這裡等待並且準備狩獵後的宴會。
「你要出發了嗎?」朱盈羅抬起美眸凝視著他,心想若是他不帶她一塊兒去狩獵,那她或許可以趁人少的時候,想辦法到囚營去將太子放了。
今日或許是個很好的時機,只要他不帶她一塊兒去,也許她真的有機會將太子救出來也說不定。
「你錯了。」戎焰冰綠色的眸子裡有著淡淡的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絳唇。「是我們要一塊兒出發。」
「啊?」朱盈羅微微詫異著,心下有著失望。「我不會狩獵。」她微咬著唇,正在想辦法說服他不要帶她一塊兒去。
「你不想跟我一塊兒去?」戎焰哪是等閑之輩,她的理由一出,他就明了她的意思了。
「我不喜歡看動物被射死。」朱盈羅隨口找了個理由。
「所以你要習慣。「戎焰唇扯笑容。「以後常常有這個機會的。你是韃靼的後,必須適應這一切。」
朱盈羅無言以對,只能接受他的說法。
她獨自騎著他選給她的雪白馬匹,跟在他的黧黑駿馬之旁,身後則跟隨著韃靼驍勇善戰而且又強悍的士兵和善於狩獵的人民,一同馳往遼闊壯觀的溪谷森林地帶,長如巨龍的狩獵隊伍橫亙在天地之間,形成極壯大的陣勢。
御風奔馳著,朱盈羅可以感覺到編好的髮辮正在風中飛舞,偶爾還會碰上她雪嫩的面頰,帶來些微的刺痛。
她的騎術其實並不是很好,速度難以和戎焰匹敵,她可以感覺出他是刻意放緩了速度在等待她。雖然如此,在某些時候,她還是會微微落後他一個馬身。
就像此刻,她正落於他的身後,她發覺他再度放緩了速度等著她策馬奔馳向前,而她即刻奔到了他的身邊。
「我應該讓你和我共乘一騎的。」戎焰望著她微紅的面頰,捨不得她瑩雪般的肌膚被風吹拂。
「我可以自己騎。況且你等一下要狩獵,而我不想看那些場面,也不能阻礙你。」朱盈羅望向他,發現自己正逆著光。
她有些頭昏目眩,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視線正逆著光的關係,還是因為他那張俊美的容顏蠱惑了她。他那雙冰綠色的眸於,此時正射出炫目的光芒,讓她迷惑於其中。
「不過是狩獵而已。」戎焰朗聲一笑,繼續策馬馳騁著,並沒有逼迫她跟他共乘一騎。
朱盈羅覷向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樣充滿霸氣,卻不全然只會強迫人的他是極為迷人的。
她一愣,發覺自己有如此的想法,立即微咬著下唇,飛快策馬奔向他,內心深深為了自己對他的迷戀而不屑。她不應該對一個禽獸不如的人產生迷戀的情緒的,不應該。
終於到了森林裡,她原來以為會是馬匹幾乎難以行走的濃密樹林,沒有想到這裡的林子比她所想的更為遼闊廣大,一棵棵樹木未曾受任何壓制般地任意橫發技芽,馬兒卻還能在其中輕易地奔跑著。
樹枝上僅存的葉子均已全黃,有更多枯黃的樹葉飛落一地,秋日的陽光從枝椏間灑落,在落葉滿布的微黃草地上映出光影交錯的景致,流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若夏日那般淙淙,而是稀微的,這裡的一切均有著秋末蕭瑟的風情。
時值秋末,許多野生動物均在山林間奔走著,尋覓著它們過冬的糧食。
朱盈羅翻身下馬,佇在粗大的樹幹上,凝視著樹林中的一切,帶笑的唇邊有著淡淡的凄涼。
她總是這樣,嘴角的笑容總是稀少而薄弱……戎焰凝視著她,心裡陡地湧升起濃烈的無奈。
戎焰翻下馬給了她深深的一吻,無視於所有的士兵均在他的身後;而她沒有掙扎,就像是已經習慣了他無時無刻的索吻。
「自己小心一點。」戎焰囑咐道,隨後又命令一旁的人好好保護著她。
朱盈羅咬住了纖嫩的唇瓣,止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關懷,淺淺地點了點頭。「你快走吧。」
戎焰深深望了她一眼,再度躍上馬匹,帶著士兵狩獵去。
朱盈羅凝視著他偉岸俊美的身影在林間奔走著,心裡突地泛起了不單只有迷戀的情感。不能否認,他將她照顧得很好,如果不是因為他殺了束兒帖,又關了太子,或許她真的會把心交給他。
然而,若真是這樣,她現在就不是他的人了。或許,等年老的束兒出死去,她還得成為太子的妻子。
太子?一而再地想到這個人,她這才想到或許此時此刻溜進口囚營去救太子會是個不錯的時機。雖然這裡離囚營著實有一段距離,但是,也再沒有更好的時機了。
她心下一決定,立刻再度躍上白馬。她的舉動惹來身後被命令要守護她的人齊聲驚呼。
朱盈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想跟去看可汗怎麼狩獵。」
從她尊貴的口中所傳出來的話,竟然沒有人敢答腔,所有人像是呆了一般看著他們的後策馬飛馳,離開他們的視線。
過了許久,他們才想到,應該要跟著她一塊兒去尋可評。可汗說過的,不能放她一個人。
就這樣,一場追逐賽在山林間展開。
朱盈羅並未往戎焰的方向騎去,而是往不同的方向奔去。發現後頭有一群人追著她,她心下一慌,開始紊亂無章地在山林間奔馳,準備甩開這些人之後再逃回國營去。
拜戎焰所賜,她的騎術雖比追兵差,但他給她的這匹好馬腳程不但快,而且較為矮小的身軀剛好較適合逃竄。她與那些追兵周旋了一會兒,總算把他們全部甩開。
一定下身形,她卻發覺自己迷路了。剛剛那亂無章法的逃躲讓她忘記了良己走到這裡的路程,此時此刻,她只能希望這匹馬能夠帶她離開這裡。
「走吧!」朱盈羅以期待的語氣對身下的白馬說道,對它寄予濃厚的希望。
白馬先是以她期待的速度飛奔著,朱盈羅唇角綻出微笑,以為這匹馬真的能夠帶她回到囚營。
然而,事情卻不如她所料。
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可怕的狼嗥,朱盈羅一愣,正欲掉頭時,狼群的聲音已愈來愈往她所在之處靠近。
白馬顯然也知道有危險,連忙加快速度逃離。不料野狼的勢態更猛,成群的灰狼都往她的方向急速奔來。白馬顯得愈來愈慌亂,踏的步子也愈來愈不穩,朱盈羅坐在馬上被東搖西晃著,不但頭昏目眩,還幾欲作嘔。
成群的灰狼節節向她逼近,一時之間,已經在她的眼前。只要它們一撲過來,她立刻就有生命危險。
「嘶——」白馬急欲奔離此處,腳步踏得太為急促,輕盈的朱盈羅雖然已經死抓著韁繩,卻還是被甩落馬下。
她赤紅色的披風飛離了身子,幸運地成為她跌落於地上的護墊,而她的頭部則因為她戴著帽子,受到最好的保護,並沒有受傷。
但是,狼群的威脅依舊存在。成群的狼號叫著,盼牙咧嘴地朝她緩緩迫近,似乎不急於讓她死亡,而要讓她慢慢地感受瀕臨死亡的恐懼。
朱盈羅跌坐於地,不斷地往後退,正想自己有可能命喪狼群的口中時,熟悉的呼喊聲傳到她的耳畔。
「趴下!」
那聲音的主人,是戎焰!
朱盈羅沒有時間思考戎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只能下意識地聽從指令,飛快趴下。
一瞬間,萬箭齊發,凄厲的狼吼在朱盈羅耳畔此起彼落,彷彿最慘重的哀歌!
朱盈羅驚愕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狼群全都已經倒下,她放心地站起身想要謝謝他,卻沒有想到危機仍舊存在——
在那已然堆棧於地上的狼群之中,躍出了一隻灰狼,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勾勾地往她撲來!
這變化來得太過快速,朱盈羅完全被嚇壞了,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宜向她撲來的灰狼。
「盈羅!」
朱盈羅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發覺自己已然被一個強健的身軀撞至一旁,那身軀有著她最熟悉的狂猛力道——
是戎焰!
她頓時回神,已經看到一人一狼纏繞在一塊兒,在糾纏之間發出了可怕的搏擊聲,是人獸之間最可怕而原始的戰爭。
一旁的士兵看著滾在一起的一人一狼,沒有人敢再射箭,生怕到時斃命的不是灰狼,而是他們最敬畏的可汗!
灰狼與戎焰的戰鬥依然持續著,朱盈羅看著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在自己面前上演,緊張得連呼吸都遺忘。
灰狼發了狂地張大了嘴,露出尖長的利齒,打算往戎焰的頸間咬下去,但是戎焰的動作比它更為快速,非但避了開來,還反制住它,緊緊捏住它的脖子,讓它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朱盈羅緊緊瞅凝著戎焰那優雅卻野性的動作,看著那隻狼在他的手下漸漸呼吸微弱,以為一切就此平息。
沒料到灰狼的綠色眸子一閃,彷彿死前一搏般地掙脫戎焰的鉗制,還順勢往戎焰身上一咬。
朱盈羅一顆心猛地提到喉間,失聲驚呼:「戎焰!」
她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往那灰狼猛撲而去,卻見戎焰非但沒被咬,反而緊緊地抓住了灰狼,唇畔還綻出了冷笑。
那隻灰狼朝天吼出最凄慘的嘶聲,終於喪失了氣息!
「戎焰!」朱盈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向他,她只是瘋狂地撲跌到他身上,在感覺到他的體溫之後,隨即昏眩過去。
輕輕撫著她蒼白的容顏,戎焰唇畔淡淡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回營。」抱她起身,他渾身散發著王者的氣勢。
狩獵中止,大批人馬從山林間撤退,僅僅留下全數死亡的狼群,以及空氣間彌漫飄散的血腥氣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3:27
第六章
恐懼從現實中延伸到了朱盈羅的夢裡。
在夢裡,有著一口利牙的灰狼撲到戎焰身上,戎焰制住了灰狼,用強大的手勁捏緊灰狼的脖子。
正當她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灰狼突地狠狠一躍,侵上了戎焰的脖子,張開利光森森的白牙——
血!全是血!戎焰渾身都是血!戎焰整個人倒在血泊裡!
「不——」
死亡在朱盈羅的夢裡真實地呈現,讓她尖叫出聲之後,冒著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美麗的眸全然失去了焦距。
「不!」她像未醒般驚嚷著,直到眼前的人物漸漸清晰。「戎焰!」她看到了他,立刻爬起身子,緊緊抓住他,死都不肯放手。
「我在這裡。」戎焰緊緊地摟擁著她,感覺到她的身子冰冷至極,他冷綠色的眸閃過一絲亮芒。
「你沒有死?」朱盈羅這才慢慢地從夢境中回到現實,發覺自己方才只不過是在做夢。她連忙推開他,恢復原有的姿態。
「你放心,一個禽獸不如的人,不會輸給禽獸的。」戎焰唇畔噙著冷笑,凝視著驚魂甫定的她。
「你——」朱盈羅被他這麼一回,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響應他的話語。「為什麼要救我?」她顫抖地問。
這是他第三次救她了。若要說為她搏命,他也已經兩次為了她而幾乎喪命。為什麼他能夠如此?
「為什麼?」戎焰嘲諷地一笑。「我在想,或許救救你。再被狼咬大口一些,你會因此而感動不已,所以就救了。只可惜,我沒被狼咬到。」
「無聊!」朱盈羅低斥著,知道那絕不是他的理由。「這不是理由。」她微咬著泛白的唇瓣。
「誰說那不是理由?」戎焰反駁著。「那當然是理由,只不過,任何一個理由,都沒有這個來得重要。」他的綠眸變得深沉。
「什麼?」朱盈羅凝向他,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竟浮現了他所藏有關於她的一切。
「我不要你死。」戎焰緩緩道出他的理由。
「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惟一在乎的,只有你。」
他可以為了她不顧一切,包括他自己!
「瘋子。」朱盈羅輕顫著,為了他的瘋狂行徑尋找適合的詞句。「瘋子。」她淡淡地又罵了一句,難掩心中的激動。
他是個最徹底的偏執狂,然而在他三番兩次地救了她之後,她已經沒有辦法漠視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對束兒帖以及太子所做的事,她卻仍然無法原諒!
這兩股力量在她心裡拉扯著,形成了她此刻痛苦的來源。
「罵得好。我早就為你瘋狂了,你不知道嗎?」戎烙冷綠的眸中有著狂猛的光彩,薄唇扯開最野蠻的笑容。
朱盈羅掩隱著心中的悸動,冷冷地睨向他。
「我說過的,別拿我當罪名。你如何為我瘋狂,都應該只是你的事。」
「是嗎?」戎焰淡淡地笑了。「我還以為,我們早該不分彼此了。」他眸中明白地閃著譏諷。
「誰跟你不分彼此?」朱盈羅執意與他隔出一道距離。
戎焰冷笑著。「原來你就是不想跟我不分彼此,所以才想逃的嗎?」他緩緩吻住她的唇,在其上徐徐磨弄。
他純男性的氣息太過危險,危險得讓朱盈羅幾乎全然眩惑於其中,難以自拔地深深沉溺。
朱盈羅硬下心來,狠狠別開臉。「要逃走需要什麼理由嗎?」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理由。」幽冷的笑容躍上戎焰的唇角。「你真正想做的,究竟是逃離我,還是去營救那個男人?」
「這有什麼分別?」朱盈羅挑高秀眉。
「當然有。」戎焰細細緩緩地解開她一根根的髮辮,還她自然柔順的亮麗烏絲。「光是逃離我,就已經包含許多不同的意思了。」
他的手指纏繞著她柔軟的青絲,營造出過分親密的氛圍,讓她要極力克制,才能阻止自己往他懷裡偎去的衝動。
「逃離就是逃離,沒什麼好說的。」朱盈羅必須要以最冷淡的姿態面對他,才有辦法維持這場對峙。
「我很想知道,你的邀走,是因為你太害怕會愛上我,還是你仍然憎恨我到了極點。」戎焰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很多女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拯救她們的男人,所以我必須懷疑你也有這個可能性。」
「你想太多了。」朱盈羅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當然恨你,而我更要把太子救出來。」
「他早已經不是太子了。」戎焰冷笑。「而你,真的還根我嗎?」他冷綠如刀的眸於彷彿能看穿她的強持鎮定。
「他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應該繼承王位的人。」
朱盈羅狠狠一咬牙。「而我,永遠都那麼恨你!」
不錯,她對他仍是恨著,但是,其餘她不肯承認的情愫早已超過她的恨。情感和理智儼然成了拉鋸戰,而她,甚至不能確定在未知的將來,自己會選擇哪一邊。
「永遠不能說得太早。」戎焰唇邊勾起淺笑。
「你敢說你沒有因為我拯救你而感動?」
「何必感動?」朱盈羅說著與心意相違的話。
「那只不過是意味著我又多欠了禽獸一條命。我該值得驕傲嗎?」
「夠倔強。」戎焰的唇挑逗地含著她的雪耳,讓她要花盡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顫抖。「而我就欣賞你的倔強。」
「我不想管你欣賞我什麼,那不重要。」朱盈羅逼迫自己冷靜地面對他。「重要的是,你的消失!」
戎焰冰綠色的眸子一黯,薄唇揚出最陰冷的弧度。「因為我沒有消失,所以你就讓自己消失?甚至幾乎被狼群啃咬而死?」
「那是意外!」朱盈羅緊咬著唇,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往四面八方輻射。「我原來只是想要逃離那山林,前去救太子的!」
「意外?」戎焰質疑的表情極度冰冷。「你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你難道不知道荒野林間有多少猛獸嗎?」
他非常生氣,是因為她的命嗎?短暫的質疑在朱盈羅的心潮泛起漣漪,但她強迫自己不去注視。
「我必須一賭!」朱盈羅咬緊牙關。「即使賠上我這條命,我都得逃!因為那是我救太子出來的少數機會!」
「你完全沒有機會!」戎焰幾乎是用嘶吼的。
「你該死的竟然為了這件事而讓自己遭受到那麼大的危險!」
他狠狠地吻上她水灩灩的絳唇,狂亂地糾纏吮吻著她的唇舌,大手緊密地圈封著她的腰,像是懲罰,也像是最瘋狂的確定,確定她真實的存在。
朱盈羅無法抵擋。他頑強而執意的進攻讓她根本就脫離不了他的掌控。她從他的吻裡感受到狂烈的情緒,那種從心而起的撼動,她壓根難以輕忽。
他在乎地,她可以深深感覺得到。他在這一點上從未對她有過欺瞞,而她再也不能否認他在乎她的事實。
然而,不能否認這事實又有何用?他所犯下的罪惡,已讓她無法原諒,更何況那還與她息息相關!
在他離開她的唇時,她奮力推開了他。但此時的她哪能有什麼力氣?他仍是近在她的面前。
「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沒有關係。」朱盈羅冷絕地說道。「你大可不必大費周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救我,我不會領你這份情的。」
戎焰唇畔的冷笑陡地消失了片刻,再度浮現出冷笑時,他眸中的綠芒已更顯陰郁。
朱盈羅一怔,望向他此時莫測高深的笑容,突地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冷意從心裡泛起。
「一切都是我多此一舉,是吧?」戎焰的熱吻狂暴地襲向她耳垂,似挑逗卻更為危險。
朱盈羅顫抖著,難以吐露出任何字句。
「你完全都不在意我,是吧?」戎焰旋步轉至她的身後,緩緩伸出手臂,以最霸氣的方式將她佔有在他的懷裡。
沉沉的壓力從身後欺來,他的氣息太過逼人。朱盈羅得深呼吸一口氣,才有辦法回答他。
「對!」
「你必須在於我。我要你在乎我!」戎焰狂亂地吼道,語聲裡有著濃烈的情欲以及強橫的獨佔欲,和更多她一直無法理解的情感。
交纏的身軀緊緊疊合,她除了緊緊依附他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路能夠選擇。她只能不斷地失聲吟嚷,感覺他強烈的存在。
這是她說謊所招致來的,屬於上天的懲罰嗎?她明明在乎他至極,可是她卻不得不選擇以冷絕的態度面對他,沒想到卻換來了他狂霸的索取……痛楚難耐地搖著頭,她已然分不清楚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或錯。
他的頭顱埋在她的肩頸之間,觸到了她溫潤瑩然的淚,滲入了他的髮。她無意識的低泣聲更撞擊人了他的心,恍惚之間,他微微一怔。
「為什麼?」戎焰低吼出聲,不知道究竟是給她聽或是給自己聽的。「為什麼?」他悲涼地笑出聲來,偏頭吻去她的淚水。
燙熱的面容突地襲上她溫然的唇,朱盈羅倏地失神地往後退去。
「別動。」戎焰緩慢吻上她猶含淚的眼,那動作是毋庸置疑的溫柔。
他如此柔情的言行反而帶給她強烈的反抗,她開始奮力掙扎著,無奈力氣早已殆盡,她更多的掙扎,只是帶給她更多的疼痛。
「別動!」戎焰狂亂地制住她的行動。「那只會讓你更疼痛而已!」他從身後抱住她,十分緊密的,仍是不願離開她須臾。
「帶給我疼痛的,不正是你嗎?」朱盈羅凄然地笑了,心裡突地升起對他洶湧的恨意。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一切之後,還如此溫柔?
「是你造成我的瘋狂,你還不明白嗎?」戒焰冷綠色的陣子有如最幽暗的湖泊,深得見不到底。「我不想見到你痛苦,真的不想……」他狂亂地低喃著。
「既然打定主意強暴我,就別說這些廢話!」
朱盈羅的活語雖然有氣無力,字字句句卻都深深嵌刺入他的心。
「廢話?好!廢活!」戎焰仰天長嘯道。
她原以為揪心的折磨到此就能結束,沒料到這不過是另一個糾扯廝纏磨難的開端。
他大掌一揚,她全身的衣裳頓時片片飛離她的嬌軀,像艷色的雪花般散落一地。
被突來空氣中的冷意襲上溫熱的全身,朱盈羅想要回眸冷覷他的憤怒,卻沒有氣力再別過頭。
戎焰從她身後緊緊抓住她的手掌,將她推跪於柔軟的皮毛上。她的手被他使勁地拉向她的嬌臀,上半身因而無力地顛倒,香肩撞擊著皮草,深深地壓覆著,她的精致小臉已然離毛皮只有咫尺,像是微微一傾倒,都可以吻到皮毛。
「放開我!」她再也無法強裝堅強,嬌軀不住地問抖著。
她不斷地吟扭若,宜到倦累到了極點,終於再也無力應付他,在他的柔撫之中沉沉地睡去。
她芙頰旁猶有淚。
戎焰緊緊地瞅著她,冷綠色的眸中浮泛出狂愛的光彩,而在那光彩之外,是屬於他自身的無邊黑暗。
緩慢地,他無比價寵地揩去她頰邊的淚漬。
「對不起。」
輕輕的三個字緩緩地從他口中道出,隱著無限的痛苦。將自己的唇烙上她的,他只能借由她的柔軟,麻痹他劇痛的知覺。
「對不起。」
他顫抖地又道了一次,語聲裡有著難以宜泄的私隱。
「對不起、對不起。」
他終於崩潰地在她耳畔低喃了起來,彷彿在吟著咒語,那一句句輕顫的歉語,任何人聽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朱盈羅微微一顫,然而太過悲傷的他,沒有發覺她的清醒。
被他那聲對不起給吵醒時,她幾乎要以為那是夢。沒有張開眸子,她只想就這樣醉死在夢裡。
然而,他的聲音一而再、再而三地傳進她耳裡,雖然音量並不大,但是已經足以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她給吵醒。
雖然沒有張開瞳眸,但她知道,他是真的在道歉,而且他幾乎是發了狂似的,不斷地道著歉。不只如此,他的聲音似乎還包裹著巨大的痛苦。
為什麼?她的內心浮出疑問。
難道他真的不願意傷害她?難道他真的被她的話給逼瘋了?難道……不!加諸暴行在她身上的是他啊,她怎麼能幫他找借口?
她不應該尋找任何能夠寬恕他的理由。她真的不應該……但是,他的道歉不斷地傳人她的耳朵,她就是沒有辦法置若罔聞!
仍然緊閉著雙眸,朱盈羅的眼角,緩緩地滲出了兩道晶亮卻悲凄的淚。
自那天之後,戎焰沒再碰過她的身子。
說沒再碰過她的身子,其實也不是那麼正確。他不是沒有碰她的身子,他只是沒有再侵犯她。
他會極有耐心地為掙扎不巳的她上藥,她甚至還能看到他眼中壓抑的欲望,但他就只是愛撫吻遍她的身於,不再以他的灼熱滾燙傷害她。
她的傷已然痊愈,但與他的裂痕並未見彌補。事實上,除非他放出太子,否則對她而言,兩人的關係也難以改變,只能是掙脫和糾纏不斷,傷害和爭執不休,不論是她傷害他,或是他傷害她。
這樣的糾葛,究竟何時能了?
◎ ◎ ◎
蓮步移出旃帳,朱盈羅抬眸望著灰蒙蒙的天,突地被從腹中湧起的酸意給梗住,整張小臉變成慘白。
「主子,你沒事吧?」走在朱盈羅身後的侍女秋心著急地扶住她,生怕她有什麼意外。
「沒事的。」朱盈羅勉強咽下那突然湧起的酸澀。「這幾天經常這樣,我已經習慣了。」
「這幾天常這樣?」秋心遲疑了一會兒。「主子,你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朱盈羅的腦子剎那間被狠狠地撞擊,唰地一聲變成空白。「我,有喜?」她喃喃自問著,心下突生疑間。
她來到這裡也已經快要三個月了,心下一直系著要救太子的事,竟然忘了自己已經許久未曾來潮。
這些天她又總是倦著累著,全然沒有任何食欲,偶爾還會嘔出酸水,她一直以為是天寒地凍、水土不服所致,竟然沒有想到懷孕的可能性。
如今這樣一想,她應該是已有身孕了!
朱盈羅在思及這個可能時,原就已經泛白的小臉倏地變得更為蒼白。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有孩子原來應該是歡天喜地之事——試想,一個嶄新的生命在自己的腹中孕育,那是多奇妙的事!但是,她卻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能要他的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有一個如禽獸的父親!她不能要這個孩子,不能!
「不,我不要,我不要廣朱盈羅茫然搖著頭,瘋狂地嚷道。
「主子?」秋心疑惑地望向她。「能為可汗生兒育女,為我們韃靼生出小皇子,不是很好嗎?」
「我不要!我不能要!」朱盈羅狂亂地拉住秋心。「秋心,我不能要這個孩子,你去幫我找來藥汁好嗎?你應該知道的,可以讓孩子流掉的那種藥汁。」
「我……」秋心望著朱盈羅慌亂的模樣,霎時失了方寸。「主子,要是你真的有孕,而我又幫你找來那藥汁,我會被殺頭的啊!」
朱盈羅陡地一怔。她沒有忘記那位拿衣衫給她換的公僕遭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自己去找!」
朱盈羅話語一落,立刻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全然未曾顧忌到自己已然有孕的虛弱身子。
「主子!主子!」秋心傻眼了,沒有想到朱盈羅竟然跑得那麼快,連忙抓住一旁的侍衛,要他們跟上朱盈羅。
至於她自己——主子的事,不趕快去陳報給可汗聽,她一定會被砍頭的!如果主於腹內真的有了小生命,而小生命又被主於給弄死……
不!不能發生這種事!她一定要趕去通知可汗!
朱盈羅當然不可能找國醫!她慌忙地奔向女僕所住的旃帳詢問藥汁,而所有的女人無不被瘋狂的她給嚇著。
沒有人願意拿藥汁給她,因為所有的人都害怕自己的小命將會焚然在戎焰的怒火之下!
朱盈羅當然不死心,仍緊緊相逼。「你們一定有!這裡不可能沒有這種藥汁的,是不是?」
「我們真的沒有。」一位女僕緊張地對著渾身散發著尊貴氣息的朱盈羅說道。「王後就別再為難我們了。要這種藥汁,大概得去妓營吧!」
妓營?朱盈羅聽到這個字眼,立刻咬緊下唇,立刻奔往妓營去。
妓營裡全是狐媚妖燒的女子,像是不識得她這個王後,對於她的來訪,並沒有什麼歡迎之色。
在她以身上佩戴的飾品交換之後,那藥汁終於落人了她的手中。她取得了藥汁,旋即出了妓營。
因為太過心急,所以她並沒有看見妓營女子們怨恨的眼神。
「什麼王後?居然贏得了可汗全部的專寵,還不要他的孩子?好,這下肯定讓她死得很難看!」
她們給她的藥汁,是她們平常拿來防止受孕的,一次只能用一滴泡開來喝,喝再多的話,就會隨即流血而死!
而她,拿了整整一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3:51
第七章
出了妓營,暗灰色的天空正降著皚皚白雪。
雪降得既快又猛,不消片刻,土地上已然有了不少積雪。
朱盈羅困難地走在雪地裡,抬頭望向黯淡的天色,心裡有著淡淡的驚悸。這是她來到韃靼之後,第一場雪。
晦暗的天帶著某種陰沉沉的氣息,不斷降下瑞白的雪,始首仰望的她必須護著臉,才能不被雪花蒙住視線。
「啊——」一個不留意,她撲倒在雪地上,身下的艷紅長裙散在純白的雪地,綻放出美麗的花形。
跌坐在雪地上,朱盈羅不急著站起,只是痴痴地望著手中裝著藥汁的小瓷瓶,緩緩地將其打開。
雪花一片片飛落在她的嬌軀上,一沾到她微微溫熱的身子,立刻融成了水,不一會兒,她絳赤色的衣裳已然全部濡濕。
透骨的寒冷侵襲著她虛軟的身於,但是她幾乎沒有知覺。她握著瓷瓶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另一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霧眸緩緩滲出水淚來。
腹中的孩子會不會怪她?會不會怪她還沒讓他看看這個世界,就要殘忍地將他扼殺?
「孩子,別怪娘啊!」她喃喃地低語著,淚水緩緩落到她過於在白的面頰上,和雪水融合為一。
她不是不讓他看這世界,只是,這世界是如此醜陋,一個稚嫩的孩子如何受得了這些?
這孩子又要怎麼面對他爹?連她都已經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孩子的爹了!
「原諒娘……」朱盈羅因為過於寒冷,已經打起寒顫來。「原諒娘……別出來……就不用像娘一樣受苦了!」
她顫巍巍地打開瓷瓶,仰著天,正要喝下那藥汁——
凌空擊來一塊石子,將她手裡的瓷瓶射翻於雪地之上,流出來的烏黑藥汁一碰到雪地,立刻氳起了白煙。
望著那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藥汁滲人雪地裡,朱盈羅全然呆愣住,慌亂的她甚至想以手掬捧雪水來飲用。
「該死的,你做什麼!」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在此時出現,緊緊地捏握住她的肩,不斷地搖晃著,完全制住了她的行動!
戎焰!居然是他!
朱盈羅霎時悲愴地笑了出來,淚水泛得更為凶猛。「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不要……不要……」
「該死,你竟然不要我的孩子!」戎焰狠狠地咒著,冰綠色的眸子已然狂亂。「你竟然要殺死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朱盈羅聽著他的話語,突地一怔。「不,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不要讓他有你這個父親!」
「你——」戎焰憤怒地將她整個人卷至懷中,意外地發現她的冰冷。「該死的你,竟然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他飛快地帶她急奔在雪地裡,以最快的速度往他們的大帳面去。
「沒有你,我又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朱盈羅淡淡地說道,虛弱的身子已然提不起絲毫的驕傲。
「不,我不允許!我要那個驕傲的你!你不許變成這同模樣!」戎焰粗暴地嚷著。
「我沒有力氣了。」朱盈羅淺淺地扯出一抹笑。「也許這樣能把孩子流掉也說不定。」
「你敢!」戎焰吼道,冷幽的綠眸有著絕不容許的陰影。
「我為什麼不敢?」朱盈羅再度笑了,笑容裡有著深深的絕望。「而且,這已經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了。」
戎焰望向她素白的容顏,激動地難以成言。
他不要她如此!他要那個會與他對峙的她!他得讓她有精力!
戎焰抱著她進了大帳,立刻褪去了兩人濕透的衣衫,抱曹她偎在爐邊,以自身的體溫和爐火為她取暖。
冰涼的身子在溫暖爐火的燃燒,以及他體溫的熨燙之下,開始有了暖意,但朱盈羅的心還是冰冷的。
「我不要生你的孩子。」朱盈羅的驕傲重回眸中。「把我的藥汁還來!」
「那藥汁會害死你!」戎焰再度因為她的話語而瘋狂。「那藥汁喝了,不只我們的孩子保不住,連你都留不住!」
他方才早已狂暴地命人將妓營給掀了。
「啊?」朱盈羅頓時想到了那些軍妓對她的冷漠和只覬覦她佩飾的姿態,思忖著那藥汁究竟是什麼?
「你想怎麼喝那藥?一整瓶?那一整瓶藥你喝下去,必死無疑!那一次只能喝一滴廣戎焰緊緊圈擁著她,緊密的力道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說的是真的,朱盈羅沒有懷疑。「那又如何?」她睨向他。「我死了也跟你沒有關係!」
「我不許你死!」戎焰狂猛地吻著她的芳唇,幾乎令她的唇破裂。「我不許我們的孩子死!你們任何一個人死去,我就殺光全天下的人!聽到沒有!」
他在威脅她!他總是這樣,蠻橫而霸道地威脅著她……
「你敢?」朱盈羅啐道,眼眶充盈著清澈的淚水。
「那就要看你敢不敢殺死孩子了!若你覺得我做不到方才所說的,你大可以拿孩子的命賭賭看!」戎焰狠狠挑眉,冰綠色的眸中有著堅定的幽光。
「你——」朱盈羅頓時崩潰。
她當然不會以為他做不到!若她真的殺死孩子,他一定會拿全天下的人來陪葬!
「禽獸!」朱盈羅憤恨地咒罵著,晶瑩的淚水緩緩地滑落她細致的面頰。「我怎麼敢留下孩子?
你要他怎麼面對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父親?」
她的話語讓戎焰頓時怔住,再回神時,更為憤怒。
「你必須生我們的孩子,你必須!」戎焰使勁地提著她嬌弱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幾乎要將她弄出瘀痕。
「我不許你不生我們的孩子!你聽到了沒有?」戎焰狂烈地吻著她的唇,在她絳唇內不斷翻攪。
朱盈羅不停地顫抖著,已分不清是因為恐懼他瘋狂的態度,還是因為他太過激烈的吻觸。
「那孩子是我的,你竟然想要殺掉他!」
「就是因為那孩子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才不能讓他活下來!」朱盈羅從唇齒間迸出這一段話。
戎焰啃囓著她胸前那柔艷的嫩紅。「有我這樣的父親有什麼不好?我會教他騎馬、教他拿弓、教他射箭,教他許許多多……」
朱盈羅微怔,感覺眸中水氣更甚,一時之間竟然難以言語。她若是沒有聽錯,他的話語中,滿滿的都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溫柔……
戎焰在她的胸前抬眸,幽綠的眸光狠狠瞅著她。「你憑什麼剝奪我和那個孩子的聯系!憑什麼?」
「你以為孩子會接受他的父親是殺人凶手?
不,他不可能接受的!」朱盈羅劇烈地搖著頭。
「與其讓孩子日後掙扎痛苦,不如我先了結一切!」
「你竟然放擅自做決定!你知道我是多麼想要有我們的孩子嗎?我要你幫我生孩子,生我們的孩子!」
戎焰已經徹底地狂亂,鷹後從她胸臆之間往下移去,在她柔軟平滑的小腹上點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兩人同時浸淫在激烈對峙所帶來的欲火之間,她在他猛烈的攻勢下虛軟,只能不停地在他的吻、他的摸索之下翻覆著。
「我不會讓你不生我們的孩子的!絕不!」戎焰嘶喊著,綠眸彷彿著了火般,有深深的堅決。
朱盈羅感受著他在她身子裡的充盈滿漲,深深望進他瘋狂的綠眸,幾乎要折服陷溺在其中。
「別以為我做不到!若是你真的弄死了他,我一定會拿全天下的人來陪葬!不只如此,我一定會不停地要你,直到你再次受孕!」戎焰揚聲說道,燃燒的綠眸宜告了他的勢在必行。
朱盈羅倒抽一口氣,不停地嬌喘著,一時之間只感到頭昏目眩,幾乎要昏死在他威脅的目光之中。
她知道,他真的會這麼做!
兩人交織著情欲的網,直到朱盈羅再也沒有力氣迎合他的進襲,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去。
戎焰凝視她幽幽的睡容,好不容易才讓憤怒的心平靜下來,伸手撫向她凝滑如脂的嬌顏。
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地吻上她的唇,綠眸深幽如潭。
朱盈羅正巧在此時出幽轉醒,凝向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光,微微蹙起秀眉,感覺他似乎有話想說。
戎焰凝視著她,徑自開口。「如果你是因為我是殺人凶手,所以才不生這個孩子的話——」
朱盈羅的目光更為集中。他究竟想說什麼?
戎焰迎向她疑惑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必須告訴你,束兒帖不是我殺的。」
朱盈羅先是一怔,半信半疑地瞅著他,隨後冷笑。
「如果你是因為想要我生這個孩子,所以才這麼騙我的話,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她微微一頓,笑得極苦。「反正你都已經拿全天下來威脅我了,我又怎麼敢拂逆你?」
她再怎麼不想要這個孩於,也不敢拿全天下人的命來開玩笑!
「人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戎焰緊緊搭著她的肩,瘋狂地搖著。「該死的,我已經背了這個罪名夠久了!」
朱盈羅被他的狂態給孩住。他似乎很認真,非常非常的認真……他的話究竟是真抑或是假?
忽視肩頸傳來的痛苦,她挑高秀眉。「你不需要在此時此刻才如此否認!若真的不是你做的,為什麼你之前不但不否認,還幾近於承認?
你以為我會傻到在這個時候相信你?不!」
「我為什麼不否認?我有我的苦衷!」戎焰的俊容流露出真真切切的痛楚,讓她為之一愣。
朱盈羅愈來愈無法判斷他的話是真或偽。他的痛苦太過真實,而那些痛苦已然撼動了她。
「有什麼苦衷值得你在我面前背負這個罪名?」朱盈羅顫著聲問道,心裡害怕著他說出一個太過完美的苦衷,那將讓她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
「既然是苦衷,我怎麼能說?」戎焰沉著聲說道,深幽的綠眸中流泄出顯而易見的悲傷。
朱盈羅為他眸中的傷痛所震懾,差點想要反手摟住他,告訴他她願意相信他……然而,理智阻止了她的行為。
「你不能說,又要我相信你?」她冷冷一笑,話語中有著全然的譏諷。「若我相信了你,那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我同意你說的話。」戎焰點頭淺笑。「我不能勉強你相信,但是,相信我絕對會讓你比較好受。」
聽他的活,似乎真的是為了她而著想。但是,能信嗎?她不停地捫心自問,旋即選擇了回諷他。
「聽起來你好像真的有滿腹委屈似的!還說要讓我比較好受……我實在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更何況,若束兒帖不是你殺的,那麼你把太子關起來又有何用意?」她挑眉問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戎焰淡淡地答。
「我實在佩服你!」朱盈羅冷笑著。「需要我替你鼓掌叫好嗎?你將所有的罪都怪到他人身上,有什麼意義?就為了要我生孩子?我說過了,為了不讓天下人受苦,我會生!你用不著如此費事!」
「我說的全是真的。」戎焰沒有憤怒,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如果可以,我之前又何嘗願意瞞你?」
他語聲中所透出的苦楚讓她的心突地揪痛。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在演戲,那他一定是戲班子裡最紅的小生——
他演得實在是太絲絲人扣了!逼真得讓她不得不心痛……若不是尚有理智存在,她幾乎都要相信他了。
「你的戲演得真好!」朱盈羅的唇畔泛著冷然的笑。「你接下來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根本一點也不想當可汗,這一切都是你被迫的吧?」
「不。」戎焰搖了搖頭,冰綠色的眸於鎖著她水靈靈的瞳眸。「我非當不可,因為只有當可汗才能得到你。」
「你——」朱盈羅看著他霸道卻又堅定的模樣,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那你方才說的那些,不都是廢話?為了當可汗而殺束兒帖、關太子篡位,這不就是你所做的事嗎?」
「若我說,為了得到你,為了要當可汗,而必須背負這樣的罪名,你相信我嗎?」戎焰扯唇一笑。
她相信嗎?她該相信嗎?她能相信嗎?朱盈羅不停地問著自己。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戎焰,正不知道該如何回復他的話語,他突然放開她,起身著衣,往旃帳外頭行去。
她愕然一怔,他回首狂笑,笑中藏著深刻的悲哀。
「我根本不冀望你相信。因為如此荒謬之事,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拋下此語後,他快步出帳,獨留旃帳內獨自發楞的朱盈羅。
對於他的話,她究竟該不該信?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離去時的表情,讓她險些想要瘋狂地抱住他、吻住他!她只知道,再跟這個危險至極的男人相處下去,她的心遲早有一天不再屬於自己!
相不相信他的問題依舊橫亙在兩人之間,只不過,戎焰和朱盈羅都默契十足地忽視它。
朱盈羅不知道他為什麼沒再提過,而她自己,是存心躲避著這個問題,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好好地度過這段懷孕的時間。
這些日子以來,他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細心體貼到她都難以想像的地步,而且不容許她抗拒。
事實上,她亦抗拒不了。
這裡畢竟和京城不同,天氣是她從沒想過的寒冷,她原來就不甚適應,在懷孕的當下,身體更是糟得厲害。因此對於他的妥善照料,她完全沒有抗拒的能力,只能一天天地依賴著,終於成了擺脫不了的習慣。
她心裡一直想著,如果沒有那些惱人的事件,他和她是單純地相識,會不會,他們真的可以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然而,她卻還是只能在心裡幻想著這樣的情景,畢竟現實依舊存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依舊存在……一切都已然不能改變。
目前的她,為了腹中的孩兒,已沒有力氣與他再爭執下去,只能守著眼前暫時的平淡幸福,自私地假裝束兒帖被殺、太子被關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只要等到孩兒出生,她就會再度恢復成先前那個驕傲的女子,她就會再度與他對峙……她一定會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4:18
第八章
「我出去了。」戎焰深深地望著她,在她額上印下柔情的一吻。「我等會兒就回來了,嗯?」
「再見。」朱盈羅唇邊漾著微乎其微的笑容,若是不細看,幾乎不會發現。
戎焰的視線糾纏著她細致的面容,像是要把她給看個夠,好一會兒,才轉身步出旃帳。
她凝視著他偉岸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他們現在這樣的相處模式,多像是恩愛的小夫妻啊!
只可惜,那不過是表面的假像。
隨著肚子一天天的隆起,她的心就更為灰黯。不是因為戎焰對她有所忽略而讓她痛苦,而是那難以抹滅的事仍然梗在她心裡,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舒坦。
他的話能信嗎?她不斷地問著自己,卻怎麼樣都思索不出答案。若以情感來說,她幾乎要相信他了,但是理智不讓她相信他。
於是,她只能處在這種深深的矛盾中,不斷地痛苦著。
有他在身邊的時刻,她能夠沉浸在他帶給她那霸道的溫柔之中,暫時忘卻那一切。但是他不在的時候……
望著帳外的融雪,忽然想起了那天她悄悄闖進的旃帳,那個放滿關於她的物品的旃帳。
深吸了一口氣,她柔撫了撫凸起的肚子,決定再去望它一眼。
只要一眼,或許她就能夠更相信他一點,或許她的痛苦就能夠少一點……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找到那座旃帳的所在,她只是不斷地在一個又一個大小不同的旃帳中尋找著。
輕撩起裙擺,她生怕自己會被裙擺給絆倒;雖是如此,踏在濕軟的上地上時,她還是差點跌倒在地上。
她不停地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旃帳之間找尋著,連已然離他們的大帳愈來愈還遠都恍然未覺。
走到最後,她實在太過疲累,依在某個旃帳外休息著,發現天空竟然緩緩出現了暖暖的太陽。
她微微一笑,聽到不遠處有著女人和小孩的嘻笑聲,心裡洋溢著淡淡的幸福,升起想要趨前一看的念頭。
這不看還好,一往前走,仔細一看,她臉上原有的淺笑陡地且住,心裡那淡淡的幸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眼前,有著一幅和樂融融的美滿家庭畫面,有女人的笑,有小孩的鬧,還有男人的溫柔。
身為韃靼的王後,她應該要為自己看到這樣的情景而開懷,然而,她全然高興不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戎焰!
此時戎焰正和那個女子有說有笑的,手臂上還掛著那個小男孩,陽光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看起來就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
這算什麼?她又算什麼?
朱盈羅不停地輕顫著,得緊緊地咬住下唇,才不會嚷出聲來。陡地轉身,她不願再看那炫目刺眼的一幕!
是陽光太過強烈嗎?為什麼她被刺出了淚水?若是陽光真的那麼強烈,為什麼照不到她?
腦中思緒已然紛亂,那小孩和女子的笑語不停地縈繞在她耳畔,她不堪地只想逃離此處。
踩著慌亂的腳步,她奔得跌跌撞撞,但是她已然失去了對外界的感覺,惟一意識到的,只有從心裡不停泛上來的冷意。
身子疲憊至極,內心紊亂至極,朱盈羅不停地在春日的融雪地上奔跑著,身子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整個人往前一僕,撲跌在未融的積雪裡。
她血艷色的衣裝在蒼雪上散出赤火般的絕麗,凄美得讓人驚心。
◎ ◎ ◎
「王後呢?」戎焰回到大帳裡找不到朱盈羅,開始發飆。
沒有人能夠回答。
他的俊顏揪然大變。
「你們最好立刻給我找到她,否則的話——」
他冷綠色的陣子迸射出兩道陰光,瞅視著不斷發抖的眾人。
「殺無效!」
戎焰不停地尋找著朱盈羅,心慌得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急切地尋覓著她的芳蹤,生怕她會就這樣消失。
沒有。找不著。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著。
他開始發了狂似的一路狂奔。瘋狂地漫天嘶吼著她的名字,冀望能夠得到她的一絲響應。
然而,沒有。她沒有給他絲毫響應。
「盈羅!盈羅!」他已然狂亂地想掀了所有的旃帳來搜尋她時,突然看到眼前的泥濘地出現了淺淺的腳印於。
那腳印……北方的女人沒有如此嬌小的蓮足。
是她!
他猛地追著那足印直往前尋去,終於看到了前方未融的雪地中,綻著一朵血艷色的雪蓮。
真的是她!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她的身旁,一把橫抱起昏厥在雪地裡的她,感覺到她的體溫是駭人的冰冷。
望著她那過度蒼白的容顏,摸了摸她那幾乎快斷絕的氣息,戎焰心焚如火地將她抱回他們的大帳之中。
「傳國醫,快!」
「可汗請放心,王後只是身子虛了一些,氣息又太過紊亂,才會昏倒在雪地裡頭。」國醫緊張戒慎地說道。
「那她怎麼還不醒過來?」戎焰著急得幾乎要揪住國醫的衣領。
「可汗別擔心,她休息一下就會醒過來。」國醫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已經開了藥,幫王後補補身子,現在立刻去熬。」
「還不快去!」戎焰催道。
「是,可汗。」國醫頷首,飛快地出了旃帳。
看來可汗是真的將王後愛人骨於裡去了。看可汗剛剛那緊張至極的模樣,差點把他給嚇死!
希望小皇子能趕快出來添添喜氣,要不然的話。一會兒可汗受傷、一會兒王後在雪地裡昏倒……他已經老了,可不能再被可汗這樣折騰來折騰去!
朱盈羅一醒轉,映人眼簾的就是戎焰那雙著急而渴盼的綠色瞳眸。她微微一怔,他將那個小孩摟在自己肩上的畫面立刻衝上腦門,她旋即別過頭去,完全不想看他。
「為什麼不看我?」戎焰見她好不容易醒過來,心中的著急擔憂終於一掃而空,然而,他也沒有忽略掉她眸中的冷漠。
「我為什麼必須看你?」朱盈羅冷冷地出聲,臉仍是背著他,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她對他過於冷淡。戎焰眉頭一皺。「你該不會又要逃走吧?」他忘不掉她倒在雪地裡的那一幕,心裡有著深深的恐慌。
「我沒有要逃走,我不需要進。」朱盈羅終於回過頭正視著坐在氈毯上的他,水眸中有著無比的堅決。「我要正大光明地走。請你休了我。」
「我怎麼可能休了你?」戎焰被她如此決絕的態度給惹惱了。「該死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
我還期待著你生我們的孩子!」
「是嗎?」朱盈羅扯唇冷笑。「我看你是期待每個女人都幫你生孩子吧?」她不自覺地說出最尖酸刻薄的話語。
戎焰緊緊地握著拳,生怕自己太過憤怒將會捏死她。「該死的,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只要你,別的女人我全都不要!」
朱盈羅揚聲而笑,笑得極端瘋狂,笑得幾乎要讓淚水都流下來。「騙子!你以為我還肯相信你嗎?」
在他三番兩次不計生命地救她的當時,他這番話的確相當有說服力。可是撞見了令她心碎的那一幕之後,她再也不能相信。再也不能相信了
她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戎焰挑眉,「你別的事不相信我,我都無所謂,只有這一件事,我不能忍受!」
「你不能忍受?你不能忍受我沒有辦法相信你,你以為我就有辦法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和傷害嗎?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她傾盡全力地嚷著,只想把那痛楚一次喊出。
「欺騙?」戎焰幽綠色的眸子裡有著最深的冷意。「你倒是說說,我究竟哪裡欺騙你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朱盈羅唇綻冷笑。「說什麼要我幫你生孩子?你希望的是多子多孫多福氣吧!都已經有了孩子,還要我幫你生……你讓別人幫你生不就夠了?這孩於我要帶回大明去!」
戎焰聞言,皺緊眉頭。他有別的孩子,為什麼她會突然這樣說?
等等,她該不會是看到……
他突地緊緊抓住她的纖軟柔荑。「你該不會是看到什麼了吧?」
「怎麼,這時才猛然想起你有別的孩於嗎?」
朱盈羅唇邊泛著笑,但那笑容卻是昔的。
「我沒有別的孩子!」戎焰吼道。「你誤會了!」
「還想狡辯?」朱盈羅笑得凄楚而絕冷。「戎焰,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演戲、裝傻的功力均是一流!我敗給你了!」
「我沒有裝傻!」戎焰反駁道。
「還不承認?」朱盈羅嬌唇勾起最冷艷的笑。
「我本來不想掀你的底的,可是這下子似乎不得不說。戎焰,你要是真的什麼都沒做,那你今天摟的那個小孩是誰?和你相談甚歡的女人又是誰?不要告訴我那只是陌生人!」
「那是我友人的遺孀,我受托照顧他們母子的。」戎焰解釋。「你真的誤會了,那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朱盈羅聽著他的解釋,仍是難以相信他。那一幕在她心中的震撼力太大,那孩子的笑語、那女人的柔聲……
戎焰見她不語,緊抓著她素手的大掌握得更加緊密了。「我的女人、我的孩子,只在我的眼前。你知道嗎?盈羅。」
他那冰綠色的眼神太過深情,他的話語太過動聽,恍然之間,險些讓她完完全全地相信了他。
「你還在說謊?」只要耳邊又彷彿傳來小孩和女人的聲音,她的心就痛不可抑。「別再說這種無聊的謊言,我不會再相信你!絕不!」
「為什麼要懷疑我對你的深情?」戎焰冰綠色的陣子緊緊地瞅著她,透出深沉的痛苦。「我可以為了你而背叛全世界,唯獨不能背叛你!」
朱盈羅重重一震,腦子有瞬間的空白。他的宣告太過狂霸而絕傲,她想要不相信都很難。
然而,她已經都落到這地步了,還能再多相信他一些嗎?她在他的心裡,真的是獨一無二的嗎?
為什麼此刻的她在乎的再也不是太子是否被關的問題?她在乎的是……不!她不應該如此在乎他的心!
「別再多說了。」朱盈羅絕望地扯唇,綻出一抹凄美無比的笑容。「再美麗的謊言,都只是個謊言!」
「你該死的竟然不相信我!」戎焰雙手緊緊握拳,生怕稍不克制就會在她眼前搗毀帳內的一切。
他激動地嚷著,瘋狂地向旃帳外衝去,留她一個人獨自在帳裡。
朱盈羅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嬌軀不停地輕顫著——不是因為冷,而是他的模樣實在太狂亂。
那樣子,似乎是受到深深的誤會卻又百日莫辯的無奈。她錯了嗎?她真的應該信任他嗎?
小孩被他摟在肩上的畫面又重浮她腦海。
不。不相信他,並不是她的錯。若她今天真的相信了他,她才真的會為了錯誤而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朱盈羅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王後。」女人畢恭畢敬地曲膝下跪。
朱盈羅想都沒想就扶起她。「免禮。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事實上,她知道一定與戎焰的事情脫不了關係。
「我是來說可汗的事。」女人著急地想要解釋。「王後別誤會可汗,我跟可汗之間,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種關係。」
「你不用替他解釋。」朱盈羅幽幽地說道。
「他那樣十惡不赦的人,不需要你替他解釋。而且我也不在乎了……」
「他絕對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女人更為急切地替戎焰辯駁。「可汗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朱盈羅不想再提這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善喜。」善喜感覺出朱盈羅在逃避問題,急得連禮儀也不顧地說道:「我是可汗友人的遺孀,可汗真的對我照顧很多。王後,你看看我的孩子。」她朝旃帳外叫著小男孩的名字。
男孩害羞地走了進來,怯怯地看著朱盈羅。「王後娘娘,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叔叔真的是大好人,他還會陪我玩兒。」
朱盈羅呆立在當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相情或懷疑眼前這對母子。
小孩是天底下最真誠無偽的,而她面前的這個孩子,眼神溫澈的一點也不像在說謊。
她該相信他嗎?
「王後,你看,這小孩於眉宇跟可汗可有半分相似?」善喜看朱盈羅愕然,著急地問道。「他眼可汗一點也不像,是不是?」
朱盈羅仔細地端詳著男孩,真的找不出男孩與戎焰相似之處。男孩也沒有戎焰那雙冰綠色的綠眸。
然而,這樣就能信他嗎?
「或許,他比較像你。」朱盈羅說著違心之論,心裡清楚地知道這個男孩並不神似。
這張臉孔反而比較像是她見過的另一張臉……究竟是哪一張臉?在心情紊亂的現在,她如何也憶不起。
「他一點也不像我。」善喜看出了朱盈羅的口是心非。「他像他的父親,王後。」她短而有力地說道。
為什麼她能從善喜身上感受到某種尊貴無比的氣質?那仿若王公貴族才會有的氣勢。
朱盈羅微微一皺眉,忽略心裡的疑惑。「他真的不是戎焰的孩子?」事實早已擺在她的眼前,只是她不願意相信。
「王後,你一定要相信可汗,一定要相信我。」善音顫著聲,將小男孩摟出去之後,再度回旃帳內。「我虧欠可汗的已經太多,不能再欠他什麼了。」
朱盈羅無言,不知道該回什麼。
「你是他最愛的女人,這點你一定不能懷疑。」善喜見朱盈羅無語,又繼續說道。「他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不以為。」朱盈羅強持冷淡。「而且,就算他真的很愛我,用盡一切手段得到我,並不能讓我快樂!只會讓我恨他做出的一切惡行而已。」
「他沒有做任何錯事!」善喜著急地為戎焰說話。「王後,你真的要相信我,他真的沒有做任何錯事!」
「因為他對你好,所以你就這麼幫他說話嗎?」朱盈羅緩緩地搖著頭。「你不知道,束兒帖可能是他殺的,而霍爾達太子是他關起來的!」
「不,束兒帖不是他殺的!」善喜激動得有些過分。
「難不成你知道些什麼?」朱盈羅納悶地望著因為激動而雙頰鮮紅的善喜,挑眉質疑。
「束兒帖不是他殺的。束兒帖不是他殺的……」善喜茫然地搖頭,口中念念有詞。在一陣喃語之後,她再度凝向朱盈羅,眸中似乎懸著淚水。「王後,束兒帖真的不是他殺的。」
「你怎麼知道?」朱盈羅再度挑高秀眉。
「我就是知道。」善喜堅定地說道,之後忽而又轉為一勝悲凄地望向她,「原諒我沒有辦法多說些什麼,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別因為戎焰幫了你許多,你就這樣幫他說話。」朱盈羅嘆息地搖了搖頭。「我已經相信孩子不是他的了,也相信你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你大可不必這麼幫他說話,我不會相信你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相信我,痛苦的會是你自己。」善喜緩緩地說道,眸子因為充盈著淚水而更為光亮。
為什麼善喜的話跟戎焰幾乎如出一轍?朱盈羅疑惑地凝視著喜喜。「你知道些什麼,為何不能告訴我?」
「要是能說的話,我早就說了。」善喜抿緊了唇。「王後,我知道我沒有辦法說服你相信我,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事情真的跟你所想的不一樣。還有,戎焰真的十分愛你。」
朱盈羅戰果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抖得那麼厲害。眼前的善喜太會說服人,她幾乎要全然相信她了。
「你不要再說了!」突然之間,朱盈羅不想再聽下去。她太害怕自己會更加的深陷,而那會將她導向更無法拔出的深谷之中。
「我說完最後一些話就不再打擾王後。」善喜緩緩說道。「你知不知道可汗有一座旃帳?那是他還沒當上可汗前就已經存在的。那裡頭擺放的全是有關你的東西,都是他瘋狂搜集來的。」
還沒當上可汗前?朱盈羅一愕。
「那旃帳是何時存在的?」朱盈羅急切地問道,而她的著急泄漏了她對戎焰深深的在意。
「我不知道,時日久得我已然想不起來了。」
善喜微微一笑。「好好待他吧,你的一個笑顏,可以撫慰他所有的傷痛。」
朱盈羅微怔,凝視著善喜溫柔的笑。
「善喜先告退了。」喜喜微微欠身。「請王後別忘記善喜的話語,善喜是不會騙人的。」她先是轉身欲離開旃帳,隨後又似想起什麼似的回首。「還有,王後,普喜同樣是大明人,能喚你一聲公主嗎?」
朱盈羅又是一愣,竟然難以吐出任何字句。
她為什麼知道她的身分?
「公主。」喜喜唇綻柔笑地喚著。
「我已經不是公主了。」朱盈羅緩緩搖首,靈亮的晶眸猛地搖出盈眶淚水。「別再叫我公主,也別叫我王後,我們就當朋友吧。」
她笑得既尊貴卻又不失溫柔。那樣的尊貴,並不是盛氣凌人的驕氣,而是一種平易近人、與生俱來的氣質。
善喜凝視著朱盈羅的嬌顏,心下愈來愈能理解,為什麼戎焰對眼前的女子有著如此瘋狂的深情。
只可惜……造化弄人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4:42
第九章
戎焰自奪帳而出之後,已經一日未歸了。
他去哪裡了?為什麼還不回來?
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原想好好睡上一覺,但是一想到他尚未歸來,她連合眼也沒有辦法。
朱盈羅倚在門邊,眺向遠方,心裡想著善喜的話語,深深地擔憂著他的行蹤,幾乎想要出門去尋他。
「王後,你怎麼還不睡?」秋心體貼地為她披上貂皮大氅。「這樣對腹中的孩子不好的。」
她不睡是因為他還沒回來。他還沒回來……
他究竟去了哪裡?她對他的不相信,真的傷他很深嗎?他那樣狂妄的人,也會受傷嗎?
朱盈羅緊咬下唇,黑陣中透出不捨而優心的光彩。「他還沒回來……我要去找他!」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宜出門,可是一想到他至今還沒回來,她的腦子和雙腳就不聽使喚,一心只想往外衝,一心只想找到他。
「主子!主子!」秋心急著要拉住在暗夜中狂跑的朱盈羅。她可是孕婦啊,居然做這麼危險的事!
朱盈羅像是未曾聽見秋心的叫喚,慌亂地跑著,直到衝進了一堵溫暖而熟悉的肉壁。
是他!戎焰!
朱盈羅下意識地緊緊熨貼著他,反手摟著他,生怕他只是個突然出現在暗夜裡頭的幻影,一觸即失。
才一日未見,他看起來卻增了好幾分的憔悴滄桑,似乎十分疲倦。而這些,全是因她而起嗎?
「你不相信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在這麼暗的夜裡在外頭奔跑?」憤怒和擔憂同時漲滿戎焰的心,他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生怕她不適。
「我——」朱盈羅凝視著他那雙盛滿焦慮的冰綠色眸子,倏地埋首在他胸前低語。「對不起。」
「你——」戎焰身體頓時僵直,詫異地望著她。
朱盈羅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凝視著狂放卻又不敢置信的戎焰,終於緩緩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戎焰重復呢喃著,就像不相信這樣的話語會從倔傲而驕傲的她口中說出一般。
朱盈羅再度深呼吸,凝眸與他對視。「善喜的事憎,是我誤會你了,我在這裡跟你道歉。」
在這件事上,她的確是錯怪了他。
見他似乎要答話,朱盈羅先搶一步,飛快說道:「可是你不要以為這件事情我相信了你,就代表別的事惜我也會相信你。我對你的恨意,始終存在!」她以最憤怒的眼神射向他。
看她這般烈氣勃勃,就知道她的身於無礙。
戎焰稍稍收緊了手的力道,薄唇扯開一彎邪佞的笑。
「無妨。」他俯身在她粉嫩柔唇上印下一吻。
「你如何恨我,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相信我在意你,非常非常在意你,那就夠了。」
「禽獸。」朱盈羅軟弱無力地咒道。「只有禽獸,會如此瘋狂。」
偎在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感受著他的氣味,她內心深處十分清楚,她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戎焰沒有答腔。
他只是笑得更為邪美,將她圈摟得更緊,讓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成為密不可分的相屬。
月牙彎彎地掛在天上,灑下一地銀白。銀亮的月光映著兩具交纏的身軀,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名為纏綿。
◎ ◎ ◎
從上回的事件之後,朱盈羅與善喜便經常往來,兩人就這樣結為好友,常照顧著對方。只不過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戎焰以及善喜已逝丈夫的事。
而她與戎焰的關係,則是處於如履薄冰的狀態。兩人都十分小心謹慎地應對著,心裡都十分清楚,那不過是表面上的平和。
然而,那也就夠了。她所能要求的、所能得到的,也就只有那麼多了。懷著孩子,她已然沒有氣力再跟他爭執些什麼,只能貪戀著他所有的一切,奢侈地享受著這幸福的假像。
她心裡知道,等到孩子出世,她就再也沒有借口這樣依賴著他,她必須再次和他對峙,為了霍爾達太於。
而隨著她臨盆時日的接近,她知道,他們能再繼續這麼平靜的日子也不多了……
正想到此,今日來訪的小客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姨姨,這弟弟或是妹妹怎麼那麼皮啊,在裡頭一直動一直動?」小男孩阿瞞疑惑地問著已經大腹便便的朱盈羅。
「他喜歡你,要跟你打招呼。」朱盈羅嬌唇綻出淡淡的微笑。
「真的嗎?那我可以也跟他打打招呼嗎?」阿瞞拍著朱盈羅的腹部,想用朱盈羅肚子裡的小孩打招呼。
「不要碰她!」剛從旃帳外進來的戎焰,以為阿瞞頑皮地要打朱盈羅的肚子,連忙喝止。
阿瞞從沒見過戎焰如此凶過,嚇得躲到朱盈羅的身後去。「姨姨……」
朱盈羅忙將阿瞞護在身後,對戎焰斥責道:「阿瞞只是想要摸摸我肚子裡的寶貝罷了,你別嚇到小孩!」
事實上,不只是阿瞞,就連她自己也被戎焰的神情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平時對阿瞞和顏悅色的戎焰會因為阿瞞摸地的肚子而發那麼大的脾氣。
「你有沒有怎麼樣?」戎焰根本沒聽進去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擔心地在她身上左瞧右望。
他怎麼能夠擔憂她擔憂到這樣的地步呢?朱盈羅的心被他的舉動給狠狠撼動,半晌難以成言。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戎焰見她不語,心下更為著急,大掌緊抓若她的細肩,擔憂地間道。
「沒有。」朱盈羅嬌唇泛出淺淺的笑,美得令戎焰幾乎窒息。但,就在下一瞬間,她的眉頭立刻緊緊皺起。「啊——」
「怎麼了?」戎焰優心仲仲地望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我——」朱盈羅緊緊咬著下唇,感覺腹間一陣陣地傳來痛楚,她必須要極為用力地忍耐,才能暫時忍耐住那陣痛。
「我怕是要生了!」
在戎焰一聲令下,所有的人為朱盈羅生產的事忙了起來。國醫、產萎以及侍女們被允許留在大帳內、其餘的人則一律在旃帳外等待,包括戎焰。
他原來是要進帳去的,但是國醫怕他太過焦慮會對母子及他自己都不好,因此要他在外頭等候。
而等在外頭的他,已經等得快瘋了!他在旃帳外來回地踏著焦躁的腳步,心裡愈來愈焦急,險些自己衝進去幫她生!
已經有四個時辰了,為什麼孩子就是還不出來呢?
正當他等得已經相當不耐煩,正準備不顧眾人阻擋衝進去一看究竟,國醫飛快地奔了出來,臉上寫滿深深的沉重。
「盈羅生了嗎?為什麼我沒有聽見孩子的哭聲?」戎焰急切地抓住國醫的衣領,心醉如火地問道。
國醫搖搖頭,一臉凝重。「孩於的胎位不正,要出來很困難。也許王後和孩子之間,只能保住一個。」
「什麼?」戎焰的臉色勃然大變。
「可汗也許要做個選擇,看要留王後還是留孩子。我怕到時候情況不好……」國醫臉色沉重地說道。
「兩個我都要!」戎焰瘋狂地嚷道,幽綠的眸宛若冰封。「萬一有什麼閃失,你們全部都要陪葬,聽到了沒有?」
「小的知道了,可汗。」國醫深深行禮,轉身欲進旃帳。
戎焰望著國醫轉身進人旃帳的背影,突然發了狂似的往旃帳裡頭衝,門外的守衛全然傻眼。
沒有人擋得住一頭已然為心愛伴侶而瘋狂的狼。
「焰……」
朱盈羅躺在最柔軟的氈毯上,有氣無力地望著湊到她面前的戎焰,輕輕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她的嬌額因為用力過度而呈現死灰修白,額前滲著一顆顆圓滾滾的冷汗。
「你知道了?」她困難地從牙關裡進出這些字眼,雙陣牢牢地鎖著他。既然他會衝進來,十之八九是知道胎兒的事了。
「盈羅!」戎焰激動地牽握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她喚他焰!這是她第一回這麼叫他,只是,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刻?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生了。」看著她痛苦欲絕的模樣,戎焰心痛得不能自己。「我要告訴他們,要你別生了。我要你,我只要你,別的我都不要。」
如果真的已經走到絕境,必須在他心愛的兩條命中選擇一條命來守護,那他寧可不要孩子!他只要她!只要她!
「不。」朱盈羅緩緩地搖著頭,清亮的黑陣閃著無比的堅定,失去血色的唇凝出一抹笑。「我要生。」
「你——」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要生。」朱盈羅喃喃地又說了一次,話聲中透出難以撼動的堅決。「我一定會生下他的,我要生。」
「不,你別生了,別生了。」戎焰望著她憔悴的模樣,痛苦地猛搖頭。「我不許你為了生孩子而喪了自己的命!」
「不會的。」朱盈羅微微綻笑,那笑容已然淺得難以辨識。「我會好好的……我一定會生下孩子的,相信我。」
戎焰猛烈地搖著頭。「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為什麼還那麼固執地要將孩子生下來?真是冥頑不靈!」
若是為了孩子丟了她自己的命,那……他想都不敢想!
朱盈羅沒有憤怒,唇邊牽動的笑容愈見溫柔而明顯。他總是這樣,氣到極點就會開始胡言亂語。
「你要我替你生孩子的,記得嗎?」她十分辛苦地綻著笑容。「我要生我的孩子。也要生你的孩子。」
夠了。在這一刻,她不要再隱藏自己對他的情意了。在這或許是生死攸關之時,她要讓他知道,除去了那些風風雨雨,她的心有多麼在意他。
戎焰強烈地震撼著,冰綠色的眸子有著不敢置信,像是根本不信那些話有可能從她口中吐出。
「不!」他忽而狂猛地搖著頭。「我後悔了,我不要你替我生孩子!我可以沒有孩子,可是不能沒有你!」
「我卻很貪心地想要孩子,也想要你。」朱盈羅將素手抽高他的掌握,傾盡全身力氣地攀上他的頸項,柔情地纏繞著。「我會生下我們的孩子,相信我。」
她想要他!戎焰一顆心再度狠狠地震顫著,為了她親口說出的話語。她不只說想要他,還說想要他們的孩子。
是他們的孩子呵!
這話若是平時讓他聽到,他一定是欣喜若狂;然而,在這種時候,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真正高興起來。
「盈羅。」戎焰凝視著她修白的容顏。「別生了,別生了……」他不停地搖著頭,綠眸中閃著亮色的晶瑩。
「你知道我有多麼倔強,也知道我有多麼驕傲。」朱盈羅極力保待著她的微笑,不讓痛苦奪去了她嘴角的笑容。「那正是我吸引你的地方,不是嗎?你沒有辦法說服我的,我要生我們的孩子。」
戎焰凝望著她黑眸中的堅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倔強的女人,他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她的心意。
「讓我陪著你。」戎焰烙印上她蒼白的唇。
「我不能放你一個人痛苦。讓我陪著你。」
「好。」朱盈羅感受著他所帶來的熱力,很輕很輕地點著頭。她也需要他的陪伴,讓她有力量走下去。
「盈羅……」戎焰激烈地吻著她,直到被國醫和產婆請走。雖是如此,他仍在她的身旁,緊緊抓著她的小手,沒有放開。
接下來,則是她極力嘶吼的過程。疼痛像是無止境地糾纏著她,令陪伴著她的戎焰暗地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讓她受這種痛苦。
「啊——」在一陣嘶聲力竭的叫喊之後,紅色的血染滿柔軟的氈毯,然而,孩兒依舊沒有出來。
「再這樣下去,王後真的會有危險!」國醫搖著頭,表明情況真的極為不樂觀。
「別生了!」戎焰著急地嚷道,望著咬緊下唇,仍使著氣力的朱盈羅。「我說別生了!聽到了沒有?」
「不行,我一定要生。」朱盈羅困難地扯出一抹笑。「你說要我替你生孩子的,我想生你的孩子。」
原來,在那些激烈對峙的背後,她早已對他產生了無比濃郁的情感。在這種最緊要的關頭,她再也沒有辦法對自己、對他隱瞞。
「不——」戎焰狂搖著頭,沒有想到她是如此固執,固執到連有可能丟了性命仍是要生下孩於。
「我一定要生,你不能阻止我。」朱盈羅堅定地說道,凝視著他。「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廠戎焰對於她的固執已經全然失去了法子,只能順著她,達成她想要的一切。
「那好。」朱盈羅視線緊緊地纏繞著他。「若是我平安生下了孩子,你得把霍爾達放出來……
我想忘了先前的事,跟你廝守一輩子。」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那些惱人的相不相信的問題。她不想再在乎他先前做過什麼,只想守著這個讓她難以割捨的男人。
「盈羅……」戎焰只能不斷地喃喚著她的名,為她話語中所蘊藏的情意深深地感動。
「答應我。」她必須聽他親口說才行。
「好。但是你一定得平安!一定得平安……」
戎焰的俊顏上有著太多的憂心。為了她,他已經什麼都不顧了。
就算放出霍爾達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危險,他也不在乎了。在這個時候,他惟一能在意的,只有她。
從來就只有她。
朱盈羅綻唇一笑,算是給了他答案。隨即,又是一陣呼天喊地。終於,在一陣慌亂之中,嬰兒洪亮的哭號聲響徹旃帳。
然而,大量的血液更是從朱盈羅體內洶湧地冒出。知悉自己終於將孩子生了出來,她頭一偏,失了知覺。
「可汗。」國醫朝著戎焰緩緩地搖著頭,眼裡有著難以回天的無奈。「王後可能……」
「不!」戎焰還來不及感受新生命到來的喜悅,就為了她的情形而徹底瘋狂。「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戎焰緊緊搭著緊閉雙眸、臉色死白的朱盈羅的肩,用力地搖撼著。「你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
她的氣息如游絲,他幾乎要感覺不到了!
「你自己答應我你要平安的!你得睜開眼來告訴我你很好,我不許你就這樣睡著,我不許!」
她仍是緊閉著眸,沒有醒過來的跡像!
戎焰發狂地搖著她的肩,語無倫次地嘶喊著。「你要是不醒過來的話,我立刻拿天下人的命來陪你,你聽到了沒有?我頭一個殺的就是霍爾達!我真的會這麼做,你快醒過來阻止我!快!」
他瘋狂地喊著,陷入某種幾乎要絕望的心緒之中,沒有注意到被他猛然搖晃的她雙眸微微地眨了一下,在聽見他說要殺人的時候,眉頭更是輕輕地皺起。
他仍然不停地搖晃著她,直到聽見她所發出的某些細微的聲音,他陡地一怔,驚喜地望向她。
她對他扯出一抹虛弱卻堅定的笑容,那抹笑容,讓他喜悅得為之瘋狂。他立刻湊近她,看著她緩緩微微張合的唇。
「對你的承諾,我沒忘。你也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5:10
第十章
為了放霍爾達出來一事,戎焰和朱盈羅再度陷人爭執。
「我得親自放他走,才能安心。」朱盈羅強烈地要求。「若是不讓我放他走,那就換我走!」
「你——」戎焰為了她的堅持而挫敗。「你一定要親自放他走?可以!但是,必須讓我陪著你。還有,他之後的命運,再也不關你我的事。」
他必須陪著她,因為放走霍爾達,後果深不可測……
「好。」朱盈羅黑眸一閃,點了點頭,卻止不住地輕顫著。
用她的雙手放了霍爾達之後,她就再也不管以前的事了。她已經耗費了太多力量與他對峙,在經過那與死亡搏鬥的一刻,她發覺自己再也不可能甩得開他的手。
然而,那些過往依舊存在。
在生死交關的時候,她可以不在意那些過去,可是,當她清醒時,他篡位的事實依舊撞擊著她的腦子,她沒有辦法漠視。
「你怎麼了?」戎焰沒有忽略她細微的顫抖,憂心忡仲地問道,生怕她的身於有什麼不適。
「沒有,我只是太激動了。」朱盈羅勉強泛出笑容。「你可以為了我放棄一切嗎?焰。」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戎焰疑惑地挑眉,綠眸定定地瞅視著她水亮的黑瞳,想看出些什麼。
「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朱盈羅勾出一抹淡笑。「好可笑,在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後,我卻還是很想從你的口中聽到你的答案。」她埋在他的胸前,低嘆著。
「永遠別懷疑我。」戎格低聲輕喃,撫著她柔順的髮。「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朱盈羅偎在他寬闊的胸膛,輕輕地發出滿足的嘆息。
她要的就是這個答案。她當然不是要他為了她放棄生命,她要他放棄的其實很小很小——
不過只是他的王位罷了。
站在囚營之前,朱盈羅的心百感交集。她曾經在此徘徊了無數次,可是都不得其門而人,這次,她終於要用自己的手將霍爾達放出來。
她在衣袖裡藏著一把匕首,還在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珍貴的珠寶,預備在見到霍爾達的時候,將它們遞給霍爾達。
她還預備告訴霍爾達,請他別遠走,她會想辦法帶著戎焰和孩子離開,將王位還給他。
一想到有那麼多事將在她見到霍爾達的那一刻完成,她就禁不住微微地發抖,雖然極力壓抑,仍沒有辦法停止。
戎焰帶她進了囚營,他注意到她的顫抖,然而,他並沒有起疑心,他以為那只是因為她太過欣喜所導致的反應。
朱盈羅的視線緊緊地定在前方,不敢望向戎焰,生怕他會看出她的心虛。終於,她看到霍爾達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霍爾達時,她的心裡有著深深的恐慌,是因為她深覺虧欠於他嗎?
這囚營非常於淨,霍爾達被關在極大的鐵籠子裡,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戎焰並沒有凌虐他。
「讓我來。」朱盈羅堅持道。戎焰見到她執拗的眼神,只好將籠子的鎖匙交給她,讓她自己將霍爾達放出來。
顫抖地打開籠子的門,朱盈羅緩緩出聲,對霍爾達說道:「出來吧,你已經獲得自由了。」
霍爾達深深地望著她,唇角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往籠外走出。「
守在門外的朱盈羅正等著這一刻,當霍爾達站在她身旁時,她悄悄地將手中的匕首拿給霍爾達,正準備將手上的珠寶也撥給他的同時,霍爾達突地一個使勁,將她整個人反制在懷中。
「盈羅!」戎焰見到朱盈羅被霍爾達給摟去,立刻驚喚出她的名字。
「別過來!這是你深愛的女人是吧?你奪去了我的一切,我不會輕易饒過你!」霍爾達將匕首批在她的脖子,冷笑著。
朱盈羅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頓時僵直在霍爾達的身前,雙眸中透出不可置信。
「放了她!王位給你。」戎焰咬牙切齒地說道,生怕霍爾達的匕首一落,就會傷了她細嫩的頸子。
「現在才說這個,不嫌太遲了嗎?我不會原諒你的!都是你,奪去了我精心安排的一切!」
霍爾達冷笑道,顯然不答應戎焰的交換條件。
精心安排好的一切?這句話陡然撞進了朱盈羅的腦子裡,她霎時覺得一切都不對勁起來。
腦中想起戎焰所說束兒帖不是他殺的話語,突然,她背脊泛起一陣冷意。
此時,戎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態向霍爾達撞了過來,速度快得連霍爾達都傻眼。朱盈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赤手空拳掰開霍爾達的雙手,還她自由。
霍爾達像是沒有料到戎焰居然敢如此做,和戎焰扭打在地上,兩個人的力道都是既快又猛,尤其霍爾達幾乎是搏命似的打法,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高下。霍爾達手裡的匕首好幾次甚至險些傷了戎焰。
朱盈羅憂心地望著,想在國營裡尋找可以幫助戎焰的器具。她慌忙地走著,沒有發覺自己的蓮足已然成了霍爾達的目標。
「小心!」戎焰卻看見了。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他仍是緊緊地注意著她的安危。
霍爾達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他先是伸手去抓朱盈羅的腳,隨後在戎焰著急地給他一拳、正欲扯開他的手時,他的匕首深深地刺人了戎焰的右胸。
大量的鮮血立刻像噴泉似的湧出。
霍爾達瘋狂地笑著,而朱盈羅已然沒有心力去管太多,她的眼裡就只有立刻癱倒在地上的戎焰。
「標致的女人,他死了,你就來當我的王後吧!」霍爾達陰森森地笑著,眼睛注視著正往戎焰身上撲去的朱盈羅,沒有注意到身後實如其來的一刀。
那把刀,猝不及防地從他身後整個刺入了他的心臟,從他的左胸穿出,而持刀的人,竟是善喜!
朱盈羅沒有空注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裡只有戎焰。她著急地摟住他,慌忙地按著他右胸的傷口,淚水撲籟籟地直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把匕首,是她給的。他更是為了搭救她,才會躲不過這一擊……都是她,都是她造成這一切!
「沒有關係。」臉色已經蒼白至極的戎焰笑得十分溫柔,他甚至還微微地抬起手,想要輕撫她的臉。只是,他已然沒有力氣抬手了。
朱盈羅不斷地搖頭,感覺著手心有難以計算的溫熱液體正往上冒,淚水掉得更凶更猛。「我去叫國醫!」
「不用了。」戎焰仍是笑著,似乎想要搖頭。
「記不記得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這下總算有機會證明了。」
他冰綠色的眸子漾著無數的深憎……朱盈羅終於想到她以前一直不懂的,深藏在他眼眸裡的秘密——
那就是他永無止盡的深情。
她仍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他會抑制著那些深情的展現,她更後悔,為什麼她到此時此刻才全都明白。
「別閉起眼睛!」她看著戎焰緩緩地要合上眼,瘋狂地吶喊著。「別閉起眼睛!我要你醒著!我要你醒著!」
她的叫出讓他盾畔的笑容更深,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但是卻頹然無力地癱下,終於連眼睛也閉了起來。
「戎焰!」朱盈羅心痛的叫嚷聲響徹雲霄,但是卻沒有辦法喚醒已然昏迷不醒的戎焰。
她不斷地哭著,而淚水模糊了他的俊容。
事情為何會發展至此?她只是想要他放棄王位而已,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讓他幾乎放棄了生命!
國醫對著朱盈羅搖了搖頭。「王後,我已經盡力了。但那一刀實在是插得太深,可汗會不會醒過來,我也不知道。」
朱盈羅狂亂地搖著頭,雙手搭上國醫的肩,不斷地搖晃著。「不,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國醫再度搖了搖頭。「恕握醫術不精,我真的沒有辦法。天底下,也許只有一個人有辦法。」
朱盈羅挑高了秀眉,萬分著急地問道:「誰?是誰?」無論如何,她都要將那個人找到!
「九龍堡的聞人胤!只有再世華倫,才可能將可汗救醒!」
◎ ◎ ◎
戎焰已然昏迷了整整三天。
在知道九龍堡的聞人胤能夠救戎焰之後,和九龍堡極有淵源、卻因久住宮中而極少往來的朱盈羅立刻火速修書一封,以飛鴿傳書送到九龍堡堡主風奪雲的手裡。
而兩天之後,也就是方才,聞人胤已經出現在此地,替戎焰診療。朱盈羅則在一分憂心地等著。
「他究竟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待聞人胤步至她面前,朱盈羅立刻著急地問。
聞人胤深深凝視著朱盈羅急切的小臉,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已經盡力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對不起,我先出去了。」他向她行了禮,立刻旋身出了旃帳。
這兩個人的故事,他在要來到這裡時已有耳聞。戎焰似乎已經為了她不要性命太多回了。
這麼痴情的男子,他不好好地讓這男人享一下福怎麼行?
他剛剛說的話並沒有錯,他的確不知道戎焰什麼時候會醒來。只不過,他漏加了一些話——
戎焰一定會醒來的,而且,應該很快了。
怎麼辦?連再世華倫都不能肯定他什麼時候會醒來!
朱盈羅凝視著深深沉睡的戎焰,無比痛楚地撫著他的臉。「你快醒過來啊!焰,不要再睡下去了!怎麼會有人睡那麼長的覺呢?」她唇淡淡地泛起悲傷的笑,又愛又傳地凝視著他。
戎焰依舊是緊緊閉著雙眸,沒有蘇醒的跡像。
「你怎麼能繼續睡下去?我還有好多話還沒有告訴你。」一直以來,她與他總是對峙著,而她,從來沒有真正地說出她內心的情意。
「從我出嫁被你救的那一刻開始,我的生命就已經少不了你了。你總是不斷地救我,不顧性命地救我,表面上卻讓我以為你作惡多端,讓我恨著你……我不停地忽略自己的心,不肯承認對你的情意,以為這樣就能夠讓自己好過一些,可是……」她的手哀哀地撫上他的心。「讓你心痛了。你的心,一定很痛,對不對?」
她挨著他的心房,發現他的心仍是跳動著的,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醒過來呢?
「你曾經要我相信你,可是,我從來沒有聽你的話。」她哽咽著,幾乎難以成言。「我早該相信你的,早該相信你的……」
當他昏迷不醒,而她已然瘋狂時,善喜告訴了她一切。
戎焰是束兒帖所收的義子,束兒帖一宜以來都極度疼寵他,兩個人的關係也十分好。事實上,束兒帖會答應和親,就是希望在他死後,她能夠成為戎焰的人。
束兒出生性慈愛,然而,束兒帖的親生兒子霍爾達卻全然不同。他生怕束兒帕會把王位交予戎焰,他也早就等不及想要坐上王位了,是以早就野心勃勃地在策劃著陰險的計謀,想要將束兒帖殺死,繼承這一切。
束兒帖自然料到自己的兒子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卻沒有辦法痛心地殺去自己的兒子,一心還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可能會改好,因此寧願拿自己的性命換取兒子的改變。不過他早已央求戎焰,若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捉拿霍爾達,繼承王位,並且希望他別將霍爾達的罪行公諸天下。
事情真的發生了,而戎焰之所以會隱忍不說殺人的凶手,就是對束兒帖的承諾。
至於善喜,則是束兒帖先前在邊境救來的女人,還為他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阿瞞!束兒帖不願阿瞞在如此幼小的時候就被王位捆住,因此希望戎焰待他長大之後,再看他的意願如何,決定是否要將王位傳給他。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而她居然被蒙在鼓裡。
「我知道你不說是為了對束兒帖的承諾。」她想到自己一直喚他禽獸,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把承諾看得那麼重。
為了承諾,他沒有告訴她真相;為了承諾,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你對我的承諾呢?」她喃喃問道。淚水不斷地落到他心口。「你對我的承諾呢?你告訴過我,不會放開我的!現在呢?」
她曾經期待著從他手中逃離,而他不肯放。
如今她深深企望著他能夠團來握住她的手,他卻昏睡著。
這難道就是命運之神的同弄嗎?
「不!你回過來!你再不回過來,我就抱著我們的孩子回大明,不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我就請父皇讓我另嫁他人,永永遠遠地斷絕跟你的關係!」
她見他仍未醒過來,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發了狂似的威脅著他,最後,終於整個人倒在他的左胸。
「你快醒來啊!你已經帶走了我的心,怎麼能夠就這樣不停地昏睡?」她的淚水已然濡濕了他的胸。
「你若是繼續睡,我就丟下我們的孩子,比你先走一步黃泉路,等待你的到來!我真的會這麼做!聽到沒有!」
她伏在他的心口,悲傷地哭泣著,只想從他的心跳告訴自己他依舊有可能醒過來,卻掩不住內心深沉的哀戚。
她太過絕望,以致於沒有發現他的眼皮早已在她瘋狂地威脅他時,就已經費力地睜開,更沒有發現他的手正努力地想要抬起。
她仍然不斷哭泣著,直到感覺臂彎上搭著一隻冰冷無力的手。她錯愕不已地抬首,望進他那雙已然張開的冰綠色瞳眸。
「你是我的人,我不許你死。」
朱盈羅的心被太多的狂喜所淹沒,淚水掉得更為凶猛。「焰,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別哭,我不愛看你哭。」戎焰想要抬起手為她拭淚,卻仍然沒有什麼力氣。
「我不哭,我不哭。」朱盈羅手忙腳亂地拭著自己的淚水。「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匕首拿給霍爾達的,我只不過是想讓他在出囚營之後有能力自保,卻沒有想到……」
她又泣不成聲。
「不怪你,你什麼都不知道。」戎焰凝皺起眉,痛恨自己沒有辦法替她拭去淚水。「別哭了。我剛剛才說過,我不愛看你哭。」
「我不哭。」朱盈羅為他扯出一抹微笑。「我什麼都知道了,善喜告訴了我一切。你……」
他怎麼能夠承受那麼多?怎麼能夠?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想到他暗地裡所受的苦,她就心痛得難以自抑。「為什麼要自己承擔那些?」
「你既然知道,那你也應該明白,我不能不遵守承諾。」戎焰開口解釋著。「義父對我太好,而我已經得到了你,不該貪求太多。你知道的,他原來答應娶你,就是為了把你賜給我。」
「你怎麼那麼傻?要是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會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你的,你怎麼能夠忍受?」朱盈羅不停地搖著頭,強忍住直泛出眼眶的淚水。
她不哭。為了他,她不哭。
「除了忍耐,我別無他法。」戎焰冰綠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你知道嗎?我處在一種深深的矛盾裡。得到了你,我已經得到了太多。可是當你惹怒我的時候,我卻又恨自己,為什麼只能夠得到這麼多?該死的,我要全部的你!」
「全都是你的了。」朱盈羅深情地凝視他,將他的手按撫上自己的心房,讓他感覺她的心正為了他而跳動。「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了。」
「盈羅……」戎焰動情地呢喃著她的名,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等到這麼一天。「我曾經害怕地以為我永遠等不到這麼一天……」他的話聲裡有著輕微的顫抖,泄露他曾有的恐懼。
「不會的!你等到了,你已經等到了!」朱盈羅忽然想起那一座收藏著關於她的事物的旅帳。
「你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等待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戎焰微笑著,知道她看過那座前帳。「我曾經為了收集情報而潛人過大明皇宮,那時我便開始注意你了。」
朱盈羅詫異地睜大了水亮明眸。「怎麼可能?
你的身子那麼高大,眼睛那麼特別,為什麼沒有人發現你?」
她竟然從未留意過宮裡有個他!
「要躲藏,我有得是法子。」戎焰微微淺笑著。「知道嗎?我從那時候就決心要得到你。」
朱盈羅徒地想到一件事。「我的刺繡、我的畫作……」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曉得收藏在哪裡的東西,該不會……
戎焰鷹畔勾起談笑。「我順手拿走的。」
「竟敢偷我的東西!」朱盈羅又哭又笑地嬌嗔道。「禽獸。」這次的叫喚,充滿著無限的甜蜜。
「我深愛的禽獸。」她絳紅色的唇綻出一抹令他幾乎為之窒息的微笑,隨後主動吻上他的唇。
深深一吻,勾勒成永遠的纏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9-25 00:15:30
尾聲
永樂二十年,永樂大帝朱棣曾領大軍攻打韃靼,而史上的記載是朱棣所率領的明軍大獲全勝。
然而,事實是如何呢?沒有人知曉。在邊界的人民深覺不解,因為那場戰役,根本沒有半個人死傷。
於是,民間開始有各種流言流竄著。
其中一個傳言是這麼說的——
永樂皇帝根本就不是去攻打韃靼的,他此行純然為了探望自己疼愛的女兒,一個未曾記載在家譜上的女兒——盈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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