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花襲]孟婆的前夫(惡魔的交換禮物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4:19     標題: [花襲]孟婆的前夫(惡魔的交換禮物之二)[全文完]

孟婆的前夫(惡魔的交換禮物之2) 作者:花襲

他是世界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家世外貌才情皆是上等,
唯一缺點就是挑嘴,太油太鹹帶殼帶骨醬多味重……不吃,
沒想到就這點小毛病害他在老廚娘退休後差點沒餓死,
幸好助理找來的新廚娘很上道,一盤家常蛋炒飯就能征服他,
說來就是這點奇怪,明明互不相識卻對他所有小習慣瞭若指掌,
甚至夢中那個被他背叛無數次的女子臉孔竟越來越清晰……

孟晨君萬般後悔上了小路這賊船,她只有三聲無奈:唉唉唉!
這交換禮物的遊戲對象,可是令她又愛又恨的前夫啊,
既然要完成任務,她只好使出絕活──廚藝(上任孟婆認證),
住進他家深入他生活,找出誰才是他的最愛,
但是很奇怪,她明明不是他的菜,那跨年夜突然來的大美女,                     
擺明了就是他該要的選擇,結果他幹麼選她來個大翻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5:02

第1章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oil,whatfunitistorideInaone-horseopensleigh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Oh,whatfunitistorideInaone-horseopensleigh……

    歡樂的聖誕節歌曲帶來歡樂的氛圍,十二月二十四日這一天在台灣雖然還是上班日,可晚上就是浪漫的聖誕夜了,大部分的人,尤其是晚上已經有約的,盡管人在上班,可心早就飛走了。

    “惡魔婚友社”裡,應景的聖誕節歌曲讓來往進出的曠男怨女們心情稍微好過了些。

    此時,婚友社裡號稱四大台柱之一的孟晨君,小名孟孟的甜美女子正用誠意十足的笑容招待會員。

    “陳小姐的個性溫柔,不僅燒得一手好菜,家事更是一把罩,這年頭要找這樣的好女人已經很難得了,範先生你可要好好把握啊,這慧眼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難道你不想明年的聖誕夜有個知心人陪在你身邊嗎?”

    憨厚的範先生被孟孟的巧言給打動了,在這小小區塊但布置卻很溫馨的聯誼廳裡,眼前的陳小姐雖然很溫柔賢慧,可第一眼看過去的確很抱歉,再看第二眼……

    還是很抱歉,但聽完孟孟的說詞與鼓勵之後,他倏地覺得,長相絕對不是擇偶第一要件,個性才是最重要的,這年頭溫柔賢慧的女人已經很難找了。

    陳小姐本來一直怯怯的,在接收到範先生充滿熱情的一眼後,也突然情緒澎湃了起來。

    孟晨君不動聲色的瞄瞄現場兩人,心知肚明接下來她該退場了,又說了些場面話後便退出聯誼廳。

    就在門闔上的當下,原本掛在甜美臉龐上的巧笑如魔術般瞬間消失,孟晨君隨即換上一張臭到不行的臉,目光凶狠,好似想殺人泄恨似的。

    聽到辦公室裡的音響還唱著這首歌,她火大的大步向前,按掉播放鍵,音樂戛然停住。

    但這似乎還發泄不了孟晨君心頭的怒火,她腳一踢,一旁的文件櫃成為倒霉的泄恨對像。

    反正現在辦公室裡只剩下她,其他幾只早就因不爽老板小路的任性妄為而決定曠職幾日,只有她因個性使然還是忍不住來上班。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比較想怒聲大吼,吼出心頭對小路的種種不滿與不爽,偏偏她不能。

    因為她知道小路對於辦公室裡發生的所有八卦都知悉得一清二楚,任何微小的事都逃不過他的眼。

    “這該死的聖誕節!”孟晨君將手上的卷宗甩到桌上,她不能罵小路,只好把氣出在這節日上。

    但,又關節日什麼事呢,是小路那惡魔吃飽太閑想惡搞他們,今天就算不是聖誕節,他也會想出其他惡毒名目來玩惡劣游戲。

    思及此,孟晨君當下眉頭皺得非常難看,再次打開LINE看,在心裡什麼髒話都飆出來了!

    想到接續而來的麻煩,她忍不住臭著一張大便臉。

    現在最後一組會員也搞定解決,範先生跟陳小姐開開心心的手牽手走了,看來不用等到明年,晚上他們就可以一起共度歡樂又浪漫的聖誕夜。

    可她呢?!

    孟晨君用力握拳的發出怒吼,“噢!真是去你媽的聖誕節!”

    下班後,孟晨君離開辦公室,她沒有任何約會跟歡度聖誕夜的行程,一個人在便利商店買了微波便當跟幾瓶啤酒回到家裡。

    前年,她在治安跟環境都還算不錯的大安區買了間十幾坪的單身公寓,既然打算在這裡落腳工作,“家”就成為一個必要的所在。

    她討厭浮萍般的生活,才想買一個家,親手布置成自己喜愛的樣子,成為自己專屬的天地。

    孟晨君將公寓的隔間通通打掉,讓居家視野寬闊起來,僅有廚房怕有油煙而被區隔開來。

    臥房位於公寓的內側,有著一大扇的落地窗,窗簾是以浪漫的雪紡紗為主,卻是黑色的,床,也是黑色的,而跟窗簾、床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地板上那兩大塊色彩鮮艷的印度地毯,以及用繽紛多色串珠而成的間格珠簾。

    客廳沒有沙發,一樣是艷麗的印度地毯,靠牆的地方是白色的矮櫃,上頭擺著液晶電視,地毯上隨處擱著大小不一的抱枕,枕套的顏色跟圖樣都很豐富,這麼隨意擺著看起來也頗有趣味跟意境。

    既然是自己一個人住,也就不打算在這裡招待客人,所以家裡的布置完全以她一個人為主,就連浴室也沒有門,由水藍色琉璃串珠門簾取代。

    她吃飯的地方,就是矮櫃旁的一張方形小紅桌,往地毯上一擺就是個人餐室,多方便自在啊。

    回到家後,孟晨君換上寬松的家居服,將晚餐跟啤酒往小紅桌上一擺,神情有些郁悶的吃飯。

    她沒有開電視,因為今晚的電視節目八成都跟聖誕節、聖誕夜有關,說真的,她現在超痛恨這節日。

    微波餐盒吃了幾口便索然無味,吃進嘴裡像嚼橡皮筋,孟晨君索性喝起酒來。

    她不是個酒鬼,今晚卻覺得非喝不可,都是那討人厭的小路害的,逼得她得借酒澆愁。

    就從明天開始,她不用再進公司,得到了休假三個月去玩交換禮物的游戲……

    喔,她真想裝死,干脆真的休假三個月,不去上班也不去玩什麼鬼玩意的交換禮物游戲……

    好吧,如果她真的這麼做,小路屆時肯定會整治得她更慘。

    唉!孟晨君喝掉第一瓶啤酒,終於鼓起勇氣拿出手機滑開LINE,裡頭有她交換禮物的對像——

    孟孟。

    交換禮物對像:舒季威。

    必須取回舒季威手中的結緣石,並讓他喝下你從冥界所帶來的孟婆湯。

    是的,她其實非凡界的人,喔不,應該說她本來是,卻在一世又一世的輪回轉世中被冥界的孟婆給看上,收當時傷心欲絕的她為徒,後來師父退休便由她接任其工作,成為新一任的孟婆。

    在冥界的工作說實在很單調,日復一日都是重復著同樣的動作跟生活,那些走過奈何橋,心頭滿是愛恨情仇的游魂,在墜入輪回之前喝下由自己一生眼淚熬煮而成的孟婆湯,將所有愛恨情仇收盡、貪嗔痴愛遺忘。

    她已經忘記自己在冥界工作多久了,直到有一天閻王派人來,要她前去閻王殿。

    就在閻王殿,她第一次見到小路。當時他嘻皮笑臉的自稱小路,這名字聽起來如此無害,就跟他俊美的臉龐一樣,現在冋想起來,那不過是他最常使的賤招,用無害的笑臉讓人上當。

    她萬般後悔上了賊船,如果時光能倒流,選擇能從頭的話,她一定不會被小路所拐帶。

    小路跟閻王厚臉皮的討人跟挖角,還大力的說服她,偶爾換一個工作環境也不錯,他需要些人手到凡間去成就他的大事業,她這一趟去不過簽一世的工作約,待遇優渥,約滿就可以返回冥界了。

    閻王臉色是有些難看,畢竟當著他的面挖他的人,可是他對小路似乎又有些忌憚,他淡淡的說,要她自己考慮,他無異議。

    那時候的她正好有些職業倦怠,又或者說是想逃離那個人一次……再者,不過一世而已,回到曾經生活輪回的凡間工作也頗有趣,畢竟她在冥界待了好長一段時日,都不知道凡間現在進步到什麼境界了。

    於是她答應小路的挖角,以肉體凡胎入人間進惡魔婚友社擔任小月老,負責替凡間的曠男怨女牽紅線謀姻緣。

    想來也好笑,她在冥界是要紅男綠女忘卻一切塵緣好投胎轉世的孟婆,在凡間卻成了搶月老業績的媒人婆,這轉換還真諷刺。

    其實撇開那興致一來就愛整人的小路,在凡間的工作跟生活她還滿適應且喜愛的。

    唉!孟晨君中斷她的想望。如今都上了賊船,後悔也沒用,這交換禮物的游戲勢必得進行下去。

    要說她為何如此抗拒且厭惡這游戲呢,實在是這小路太懂得挖人瘡疤,還樂得朝裡頭撒鹽。

    關於她交換禮物的對像舒季威,她一用公司計算機查出個人資料跟照片便當下楞住了。

    這舒季威果真就是那個人的投胎轉世,雖說看到要交換的東西是結緣石時,她已有心理准備,可真的確定時難免衝擊更大,說起來他的模樣就算她已經脫離凡塵俗世跟輪回百年,她還是難以忘懷,仍然是一閉上眼就能在心頭將他的輪廓、將他的五官跟他的所有所有細細的描繪出……可見她中那個人的毒有多深。

    那個人便是她生生世世都不願再去回想且碰觸的痛,那痛是被劃傷千刀血流不止都無法形容的。

    曾經,想起前前前……輩子之前,那個人是她深深愛戀,心頭唯一的愛,那一世她是個人人口中稱贊的大善人,盡管家世富貴卻沒有絲毫嬌氣,對於可憐之人竭盡心力的給予幫助,就是因為她無私的善舉與虔誠的信仰而得來月老許她良緣,並在夢中送她“結緣石”。

    她一覺醒來,便在枕邊發現那只有拇指般大小紅色的石頭,她欣喜的將之握入手裡,之後更是做了個小荷包,將結緣石給掛在身上隨身攜帶。

    而她之所以如此欣喜且珍惜結緣石,乃是因為在那一世她早已深深的戀上那個人——他是沒落的世家子弟,但後來憑借自己的努力,金榜題名成為皇上欽點的狀元郎。

    原本是暗地裡的愛慕,因為她知曉就算他已經成為狀元郎,以她的家世,父親還是不可能將她下嫁給他。

    於是她對著結緣石傻氣卻真心無比的許願,乞求跟他結下生生世世的緣分,她是如此愛慕著他啊。

    當她心頭所願終於成真時,她簡直不敢置信,在待嫁的那段時光裡,她的心如在雲上雀躍著,她終於要成為她愛慕的那個男人的妻子,從此兩人執手將相伴相愛到老。

    那時她從頸上所掛著的香囊裡取出結緣石,她滿懷感激欣喜之情,雙手合十感謝上天給予的恩惠,還有月老的相助。

    甜蜜的待嫁女兒心感覺還是昨日之事,但實際上那已經過了好幾世、好幾世……

    孟晨君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想當初若不曾如此雀躍跟期待,或許就不會被傷得那麼重。

    猶記得他們第一世發生的事——

    洞房花燭夜,當紅色蓋頭被掀起的剎那,她含羞帶怯的望他一眼,盡管得到他的一笑,可那笑並未達他的眼底。

    只是那一刻,她因太過喜悅而沒有注意到。

    他成為她的丈夫、她的天,因為她家世的幫助,讓他在朝廷上步步高升,成為眾人所羨慕的對像。

    她亦是。

    在來往的女眷當中,眾人皆羨慕她得到如此俊朗爾雅的夫婿,還是個受皇上重用的狀元郎。

    他敬重她,未曾納妾,就連通房都沒有。

    他信任她,將掌家之權交付給她,從不曾質疑過她的決定。

    他對她也好,人前人後沒有多大的差異。

    可他……卻不曾愛戀過她!

    這個發現是在婚後她才逐漸察覺出來,首先,他們彼此間的親密行為並不多,她以為是因為他為朝廷跟皇上盡心盡力,對內宅之事本來就不上心,更何況身為大家閨秀的她怎可能將閨房之事拿來說嘴。

    第二,他婚後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宿在書房居多,再者,他總是喚她夫人,未曾喚過她的閨名,他是她的夫,卻是如此的生疏。

    她漸漸發現,他待她並沒有想像中的好,有時候,盡管兩人面對面坐著,他的神情雖沒有不耐,眼神卻是空的,彷佛眼裡沒有她似的。

    而徹底讓她心碎的那一天,不,說心碎好似太過了,若心要碎也是因為兩人曾經相愛過,但他們並不是那樣親密的關系。

    兩人成親以後,她一直不曾踏足他的書房,他總是在書房一待就大半天,還睡在書房後方的小榻裡,要不是他連伺候的人都是小廝,她還真懷疑他在書房藏了什麼美嬌娘呢。

    孟晨君笑著搖搖頭,她近來似乎對自己的丈夫越來越多慮了,心頭的不安好似有擴大的跡像,這樣可不好。

    夫妻相處就是要信任對方,更何況自己的相公連個小妾跟通房都不肯納呢。

    而這一日她之所以會踏足他的書房,主要是她慣用的墨沒了,派人去找管家取用,卻發現新取來的墨著實不合她的意,她不願發作下人,想起丈夫的書房裡應該還有,她於是親自過去取用,免得下人弄亂了他的書房,惹他下朝後不悅。

    孟晨君到了丈夫的書房後,嘴角微微一笑,書房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擺設齊整,一絲不苟。

    她這丈夫啊,個性就是如此。

    取了墨,她正要離開,手肘卻一個不小心碰到擱在桌角的畫軸,畫軸落地松開了來,露出裡頭的畫。

    她無意一看,眉頭卻不由自主的皺起,彎身拾起畫軸將它全開。

    畫裡是一名獨坐的美人,美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而且,好熟悉的眉眼身段。

    孟晨君偏頭一看,丈夫的案上還不僅是一卷畫軸,她的心顫抖著,手亦是,她要自己別去看,偏偏說服不了自己。

    她一一將案上的畫軸拉開,每一張畫上的美人都是同一人,或笑、或蹙眉、或深思凝望。

    隨著越來越多的畫被打開,她認出了那美人是誰……她僅僅見過她一面,但她至今都記得。

    那是在他們大婚隔幾日,到府恭喜他們的……表妹,若她沒記錯的話,那名表妹的確是個楚楚動人的大美人,可當時她仍沉浸在新婚的喜悅當中,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間的暗潮洶湧。

    莫非他們……

    孟晨君禁受不住內心的打擊,往後踉蹌了一步,她盯著手中的畫,畫裡是栩栩如生的美人啊,對此,她該不該去質問她的丈夫呢?

    就在她猶豫之際,他冷冽的質疑聲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剛下朝,回到書房乍見從未踏足此地的妻子就站在其中,手裡抓著的是……

    他大驚,大步過去奪過她手中的畫,欲蓋彌彰的將所有置於案上的畫軸通通收了起來。

    看了他宛若驚弓之鳥的動作,孟晨君自嘲的笑了,看來她的懷疑是真的,她壓根連問都不需要問。

    成親之後,一直以來她總是告訴自己,自己的丈夫是因為勤於朝政故才對她稍有不足之處,但他敬她、信她,她該心滿意足了,至少這個丈夫是自己所愛慕,並以能跟他結為連理而感到人生足矣。

    可沒想到他對她……孟晨君大受打擊。

    “夫人以後若沒事的話,還是少踏足書房的好。”將畫軸收好以後,再旋過身,他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又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謙和模樣。

    孟晨君沒有辦法忍受一直被蒙騙著,雖然她很清楚大多數的女人,尤其是世家之女,婚姻都是被拿來當作籠絡的手段,對其丈夫,只要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已是萬幸,根本不要求什麼夫唱婦隨,恩愛長久。

    可這個丈夫是她自己所挑的啊,她一直深深戀慕著,而她也對自己充滿自信,認為丈夫只是性情較溫,遲早會響應她的愛意……

    笑話,原來她的自以為是都是一場笑話。

    “那畫裡的女人……可是表妹?”

    他愣了一下。“夫人看錯了。”

    孟晨君明知道自己該當作是看錯了,從此不提此事,可她驕傲的自尊心卻在此時抬頭,不允許被含糊過去。

    “不,我沒看錯,那的確是表妹沒錯。”

    他的身形明顯僵住了,嘴上卻說:“夫人這質問到底的架式,欲意為何?”口氣當中多了幾分冷硬跟不滿。

    她不禁心痛,原來這就是自己一直愛慕著的男人,他的心中自始至終都掛念著另外一個女人。

    於是她告誡自己,不可埋怨妒忌,暗地深呼吸。“既然夫婿您對表妹有情,何不迎表妹為姨娘?”

    這話其實是試探意味居多,事實上她壓根不希望他這麼做。

    他忽地嘲諷的大笑。妻子的試探他豈會聽不出來,罷了,既然她想打破砂鍋,揭開那層不堪的面紗,那麼他又何必隱瞞呢?

    “我能嗎?在迎娶你的前一日,首輔大人就告誡過我,要我斷了納妾跟收通房的意念,他說他不許任何男人讓他的寶貝女兒傷心,還說,要不是你眼巴巴的非嫁給我不可,我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女婿。”

    孟晨君聽了,雙腿一軟,直直癱坐在地,見此,他卻一點都不心疼,甚至連扶起她的動作都沒有。

    他繼續說:“更何況我與表妹青梅竹馬,互許終身,要不是你從中作梗,如今她早是我的妻,我怎麼可能以‘姨娘’之位來污辱她呢!”這話又狠又恨。

    說完之後,他便拂袖而去,而她只能心碎的匍匐在地上,痛哭失聲……

    彷佛像是一場夢般,孟晨君眨了眨眼,這才發現淚水已滑落臉龐。都這麼久遠的沉痛了,為何她還會心痛呢。

    惡魔老板定下的游戲規則看似簡單,但其中卻盡是折磨人的細節。

    交換禮物可以是任何東西,偏偏卻指明要結緣石。

    她跟他的愛與恨不僅僅是結在那一世而已,畢竟她曾對結緣石許下生生世世的情緣。

    盡管那一世她徹底心碎,再輪回之後,她仍不可避免的又遇上他,她對他的情意很難抹滅,接著便是他們一世又一世因為結緣石而結為連理,可他對表妹的愛意卻依舊沒變。

    沒錯,荒謬的是,每一世的輪回,表妹也跟著輪回了,他們三人的情緣就像扯不斷的絲線,尤其她跟他總是不能同生卻能同死。

    每每經歷輪回前,兩人都會短暫擁有前幾世的記憶。

    幾世的輪回下來,他開始感到疑惑,為何他心中所愛的並不是她,卻偏偏每一世都與她結為夫妻,然後淡然的度完一生。

    而就在某一世,他們在奈何橋前相遇,他質問她,為何一世又一世的輪回會是如此,他始終不能跟心中所愛結為連理。

    孟晨君其實對他還抱有期望,她渴望他的愛,每一世,她都乞求能獲得他的憐愛,於是她告訴了他關於結緣石的事,本以為他會接受這已注定的緣分,孰料,他竟趁她一個不注意,搶走她當成項鏈的結緣石,抓於掌心,用跑得越過奈何橋,急切的喝下孟婆湯,投胎轉世。

    他如此頭也不回,絕情至此,可見幾世的輪回仍無法讓他對她有任何情意……看他急切的喝下孟婆湯,看他對她沒有任何留戀跟情分的墜入輪回,孟晨君即便對他有再多的情意,在這一刻也徹底的沒了。

    她心好痛,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哀莫大於心死,該就是這樣的感情吧。

    孟晨君的魂魄立在奈何橋前,無論鬼差如何打罵,就是不肯向前移步。

    鬼差拿她沒辦法,只好指揮准備投胎轉世的其他魂魄繞過她而行。

    孟晨君一點都不在意鬼差如何打罵她,跟她此時心頭的痛相比,那種皮肉傷的痛根本不算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奈何橋前有多久,一縷一縷的魂魄似乎永無止境的繞過她身旁,步上奈何橋,跟孟婆求取一碗遺忘所有的湯。

    孟晨君提醒自己,她該移動腳步,她也想要一碗孟婆湯,想要忘了讓她傷透心的他……

    想著想著,她的魂已經來到孟婆面前,她伸出手乞討,孟婆卻止住動作,黑幽幽的眸深深的瞅向她。

    因為這樣,整個准備投胎的移動隊伍又停下來,值班的鬼差氣急敗壞的前來,看到又是孟晨君,一個火大的想打人,卻被孟婆制止。

    “你退下,我有話要同她說。”

    孟婆雖然也在冥界工作,但她的身份是神職,跟他們這種鬼差的地位可是差一大截的。

    鬼差聽了趕緊退下,也不敢催促了。

    “孟晨君,你我同宗也算有緣了。”眼前的孟婆是個看似四十好幾,卻風韻猶存的熟女。“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知曉了,只能說造化弄人,一再地輪回只是重復同樣的痛苦,我勸你還是看透情事,把一切都放下。”

    她不知道孟婆攔下她說這番話有何用意,或許只是看不過眼她如此傷心吧。

    “要看透,要放下……好難。”她艱澀的說。

    “可以的,只要你願意。”孟婆將手中屬於她的孟婆湯又收了起來。“自此之後你就留在冥界,當我的徒弟,日後你就接手我的位置,當下一任的孟婆吧。”

    沒想到孟婆的意思竟是如此,孟晨君的淚水忽地止住,楞了好一下,隨即想想,這樣也好,不再輪回就不會再遇到讓自己心碎的事。

    於是她點了點頭。

    孟婆手一揮,將屬於孟晨君的孟婆湯給化成一只白玉小葫蘆,並將小葫蘆交給她,說:“這裡頭是你的孟婆湯,當你有一天想要離開冥界,跟閻王請辭之後喝下即可入輪回轉世。”

    也就是說,孟婆並不逼迫她必須一直死守在這個位置。

    從那時起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孟晨君已然忘記自己在奈何橋上工作多久了,直到有天小路到冥界來挖角,她一時心動答應一世的工作約,沒想到卻是簽到一張非常不平等的合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5:25

第2章

    “舒季威……”孟晨君低喃著。

    原來在這一世,他叫舒季威,且上天顯然待他不薄,給了他一個頗為優渥的家世跟身份。

    孟晨君將他的個人資料細細的瀏覽一遍。

    畢竟知己知彼,她才能迅速的完成任務——取得舒季威如今已經化為掌心痣的結緣石,並讓他喝下自己帶來凡間的孟婆湯。

    說來她在來凡間前還親自遞過幾次孟婆湯給舒季威,那時他攤手接過她手中的孟婆湯,她便知結緣石已經化為他掌心的一顆痣。

    這個結緣石是很特別的東西,除了第一世有形體被她串成項鏈之外,往後的每一世在她輪回後便會化為她胸口的一顆痣,直到她死後才會在冥界現出原貌,也因此舒季威才有辦法將它搶走……

    不對啊,這玩死人不償命的小路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

    已經化成掌心痣的結緣石要如何取出,難道要她動手挖?還是要她殺了舒季威再去冥界取?而她一直帶在身邊的小葫蘆裡裝的,可是她生生世世眼淚所做成的孟婆湯,若讓舒季威喝了,會不會出現什麼狀況她可不敢保證。

    真煩,這惡魔老板就是會找麻煩。

    逼不得已,孟晨君只好LINE給外號阿渡的同事伶熙,伶熙跟她一樣,在來凡間前都是在冥界工作的,是忘川河上的擺渡人,雖然過程不一樣,但說他們都是給拐帶來的倒沒錯。

    總之阿渡比她在冥界待得久,懂得的事情不少,問他怎麼取出結緣石應該沒問題,至少怎麼說都比去問小路來得可靠。

    傳完訊息等回復的時間,孟晨君起身走到落地窗門前,她拉開門走到陽台上,俯首望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神情卻是淡然冷漠的。

    人界的進步說真的,那是天界跟冥界所及不上的,但或許是太快了,人的感情也變得稀薄。

    對感情的態度淡了,這是好還是不好?她說不上來,像她這般被愛所傷且不願再碰愛的人,她倒覺得不錯。

    就算小路壞心的要她到舒季威身旁去玩什麼交換禮物的游戲……孟晨君聳了聳肩。那又如何,舒季威早就影響不了她了。

    叮咚!擱在客廳小桌子上的手機此時發出LINE訊息鈴。想必是阿渡已經查到她所想要的數據了。

    她回到客廳,滑開手機,一看訊息便陷入沉思。

    阿渡的意思是,若她想在舒季威在世時取出化成痣的結緣石,就必須讓結緣石完成任務,也就是說,若擁有者跟心之所愛彼此相愛,那麼結緣石就會恢復原形,即可取得。

    她不禁自嘲的想,難怪從來沒有一世她見過結緣石在她生前現出原貌的,原來啊……這也證明了她的確不曾與他相愛啊。

    孟晨君收拾了自己的心緒,再次決定將前塵往事都當浮雲,如今她只要專注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好。

    她略略思索了一下,這應該不是件難事,想她在婚友社工作這麼多年,撮合的情侶對數數都數不清。

    況且,如果舒季威戀了好幾世的愛人跟著他一起投胎轉世了,那麼根本不用她出手,結緣石就會自動將兩人的緣分結合在一塊,她大可坐享其成,頂多推波助瀾一下,免得拖過三個月,壞了她的打算。

    至於讓舒季威喝下她的孟婆湯——這件事倒有些麻煩,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喝了之後會不會有副作用……算了,不管他,總之她下手便是,若怎麼了,就當他舒季威欠她的。

    說起來小路可沒有規定,交換禮物得在彼此心甘情願的情況下進行,她就算摻在什麼東西裡面給舒季威喝也沒關系吧?嗯,她這般解釋不算違反游戲規則,到時小路有意見也混得過。

    總之,若進行得順利,無論取回結緣石還是讓他喝孟婆湯,她都能不讓舒季威發現,然後再默默離開就好。

    飛快的回訊感謝阿渡之後,孟晨君又自己搜尋了些舒季威這一世的相關資料。這並非難事,舒季威除了家世了得,更是國際間頗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

    這次無論如何,她都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荒謬的游戲。

    狂歡的聖誕夜過後,便是歡樂的聖誕節,這年頭就算不是基督徒,在這日子一樣很Happy,街上滿滿都是過節的氣氛,許多店家找人裝扮成聖誕老公公,在街頭發送糖果,促進商機。

    這種節日無疑也是商人大賺一筆的時候,因此當大家都沉浸在快樂的過節氛圍時,某些人卻是不得閑的。

    舒季威就是其中一個。

    身為全台灣最大連鎖珠寶店的接班人及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他早在聖誕節前一個月就開始忙碌起來。

    首先他必須跟下面的營業團隊討論關於聖誕節的宣傳營銷等企劃,再來助理安排了許多宣傳行程,他討厭自己成為公眾人物,可身為珠寶店的第二代,再加上他擁有一張萬人迷的俊臉,有什麼比得上他親上火線宣傳擁有更大的效果呢。

    而在聖誕節前夕,日本跟香港都有兩場國際珠寶大秀,他成了空中飛人,對於自己所設計的珠寶,他可是龜毛到了一個極致,務必讓它們受到大家的矚目及驚艷感。

    其實忙碌對舒季威而言是習以為常的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他最近肚子裡有一股無名的怨火,那把火還越燒越大,燒得他臉色難看,燒得他下頭的員工看到他都會自動繞道。

    他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如果這樣的日子再繼續下去的話……

    這其中的原因就出在兩個月前,他從老家帶出來,一直擔任管家兼廚師工作的玉嬸,因為年紀大了加上兒子移民澳洲欲帶她過去享清福,於是跟他請辭。

    照顧自己多年的玉嬸是他打從小時候就在老家廚房的幫佣,後來隨他搬到信義區的住宅,他一口氣買下將近一百二十坪的大樓住宅,的確需要有個人好好的替他打理。

    玉嬸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再加上她廚藝了得,非常懂他的脾胃,他搬出來後倒也沒什麼不適應;玉嬸照顧他這麼多年,她想退休享清福他當然不能阻止,便很大方的給了她一筆退休金,讓她好好到澳洲養老去。

    原本他真的以為沒什麼,玉嬸離開了,他再讓助理請一個管家兼廚師即可,沒想到這年頭適任的人這麼難找。

    助理效率很高,才三天就找到他要的人,可也才三天就被他嫌棄到不行,於是請對方打包走人。

    而之後這種情況便一再地重復發生。

    有的壽命長一點的約一個禮拜至十天,短一點的則是兩天而已他就忍受不了,兩個月下來他換了十幾個人,越換火氣越大,越換他的情緒越不順,再加上這一個月來他工作忙碌,回到家或難得休息時,沒有一個讓他順心的管家跟廚師,他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

    兩個月換了十幾個不適任的人,這到底是他的助理辦事不牢靠,還是他太挑剔龜毛……好吧,是後者。

    這點舒季威自己承認,沒有把大帽子往助理頭上扣。

    他承認自己對生活規範真的很龜毛,但更龜毛的是,關於吃飯口味這一回事。

    雖然他是應征管家兼廚師,可最大的要求還是落在廚藝上頭。

    管家不過是個頭銜,住在他的住所幫助忙碌的他注意或發落一些生活瑣事,好比他家裡的清潔是外包給專業的打掃公司,一個禮拜四天都會有清潔人員上門,他很不喜歡當他不在家時,有陌生人在沒人監督的情況下隨意在家裡翻動,管家就是做好監督即可。

    又好比他的衣服都是手工訂制居多,有專門幫他處理的洗衣公司會派員上門收件,一個禮拜三次,管家只要負責將衣服收進對方帶來的打包袋即可。

    總之,擔任管家之職非常輕松,將該注意的事項記住即可,但廚藝這一檔子事就很難搞了。

    舒季威不太想承認自己的嘴很刁,可事實上好像是如此,在吃食上他的挑剔跟完美要求,足以讓聖人也發飆。

    首先,味道一定要符合他的要求,這一點非常主觀,實在很難以形容,之前被開除的那十幾個人在面談時,他也大略試過他們的手藝,他們都很會做菜,有的擅長家常菜,有的甚至媲美餐廳的廚師,可對他來講,整體的感覺都只是普通而已。

    本來他是想說自己不要要求太高,先錄取後再慢慢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做出他要求的口味。

    可看起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適應力,除了口味,在吃食上他還有很多禁忌,好比什麼口味相衝突的食材不可同時出現在同一餐裡;豬肉牛肉的話,他只吃特定的部位;所有內髒類他全部不吃,那些用來踩在地上的好比雞腳豬腳他也不吃;海鮮類帶殼的不吃等等。

    總之,他覺得自己口味很單純,但別人可能不這麼認為吧,在對方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他都會要助理把自己的禁忌列成單子讓對方參考,可偏偏踩上禁忌的人還真不少。

    真是的,他只是想找一個管家兼煮飯的而已,為什麼會那麼難呢?

    在聖誕節當天還到公司來加班的舒季威竟然自怨自艾了起來,他吃著助理買來的便當,厭惡的吃了幾口就丟到一旁,繼續埋首於工作當中。

    助理小紀這時候剛好人在舒季威的辦公室裡,他先是瞅了被摒棄的便當一眼,那可是他從五星級飯店裡買來的,沒想到還是被老板給嫌棄了。

    他暗自一嘆,卻也不敢說老板什麼。

    肚子沒吃飽,再加上尋找管家兼廚師一事一直不順,舒季威火氣又不由自主的提上來。

    他啪的一聲氣憤地將桌前的筆電給用力闔上,爬爬他那一頭非常有型的發,閉上眼企圖撫平自己的情緒。

    “小紀?”

    “是,老板。”

    “再給我杯咖啡。”

    小紀遲疑了,站在原地沒動。

    舒季威攏起眉。“難不成我要喝杯咖啡還得自己去倒?”

    “不,不是的,老板。”小紀冒著被老板瞪死的危險。“你從早上到現在正餐都沒吃幾口,咖啡卻喝了好幾杯,這對你的胃跟身體都不好。”

    他眉頭沒有抒解開來,但也不再難為小紀,他的胃的確隱隱作痛,這些時日他的兩個助理跑遍各大餐廳跟飯店,還有網友們極力贊賞的隱藏版小吃,就只為買到合他胃口的餐點。

    可他的味覺跟味蕾就是不肯妥協,他本來就不喜外食,要不然離家自己住時也不會將玉嬸給特地帶出來。

    現在叫他一天三餐改成外食,他怎麼可能受得了,如今能下肚的,就只剩下咖啡而已。

    他真懷疑自己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死於營養不良,在台灣這種豐衣足食的地方死於營養不良可是個笑話。

    舒季威只好嘆了口氣。“應征一事都沒著落嗎?”

    小紀臉色難看了起來。“嗯,自從上一個被辭退之後,累積紀錄已經是十八個了,在北部地區能找到善於廚藝的管家本來就不多,其余濫竽充數的都已經被我刪除在名單之外。”

    也就是說,沒有。

    舒季威的臉色比小紀更難看。

    “往中部跟南部找,如果還是找不到就往國外找,將薪水再提高一萬……”他沉吟了一下,“再寫說我們供應食宿。”

    小紀錯愕。

    老板是出了名的龜毛這是眾所皆知的,當初將玉嬸給帶出舒家,玉嬸還是一樣住在自己家裡,每天早上六點就上工,這光是聽起來就覺得好辛苦。

    不過他不會傻到去提點老板,畢竟放寬這條件之後,過來應征的人就會變多,人一多找到老板想要的人機率就高了。

    “好,我立即將資料補充上去。”

    “嗯。”舒季威的心情可沒助理這般興奮,他將條件開放成這樣,甚至不惜開放自己的私人領域。

    他是退而求其次,唯有這樣才能快點找到他要的人,他不想再每天餓肚子,或勉強自己吃外頭那些難吃的便當了。

    小紀辦事效率超快,才兩天而已就從應征的人當中挑出“最有可能符合老板需求”的三人,然後通知他們進行現場實際操作。

    他不得不承認,擔任老板助理這麼多年什麼疑難雜症沒有遇到過,最後卻栽在這廚師的應征上。

    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他都覺得自己去飛檐走壁都比找人還輕松。

    唉,嘆氣歸嘆氣,該做的還是要做,如果這三人當中挑出來的人選最後還是被辭退了……

    不,他連想都不敢想。

    所謂的現場實際操作,就是一人一道菜,要煮什麼由個人決定,在前一天告知,他會讓人去買齊材料。

    操作地點選在老板的信義區豪宅內,那個二十幾坪大應有盡有的豪華廚房,時間限定一小時,三人一起做出自己想做的料理,最後由老板評比。

    要說那個廚房幾乎有一間單身公寓那麼大,但能用的廚具,包括瓦斯爐等都僅有一組而已,老板這用意是要考他們三人能否善用道具及空間,做出自己想做的佳肴。

    小紀心忖,這跟選廚神沒什麼兩樣吧。

    實際操作當天,他准時抵達,將三人帶到老板的豪宅,共兩女一男,男的約三十幾歲,有點臭屁樣,這也難怪,履歷上說明他曾到法國習藝,因為不習慣大飯店的作風才會轉任私人廚師,女的一個已經五十歲,另外一個才二十八歲,站在一起年紀有點懸殊,外型打扮亦是。

    五十歲那個留著一頭誇張的卷發,還穿著不符合年紀的短裙,看得他連忙移開視線,免得傷了眼,至於那個年輕的……

    呃,雖然看起來還是不太正常,不過至少是三個裡頭,他看上去比較順眼的一個。

    她個頭嬌小,留著整齊的妹妹頭,可愛清麗的臉龐沒有任何妝容,就連口紅也沒有,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搭配及膝窄裙,還有黑色平底鞋,這樣的打扮實在不太符合她的年紀,不過這份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廚房,其實也不太需要濃妝艷抹。

    所以光是看外型跟打扮還有態度,他早就決定人選,不過人家又不是要煮飯給他吃,那個幕後大老板隱身著,根本沒露面,只管吃食合不合胃口而已。

    說到態度,剛剛將他們三人帶進老板的豪宅,除了那個二十八歲的年輕女生之外,另外兩個紛紛瞪大眼,露出羨慕又嫉妒的目光。

    至於那個二十八歲的女生則自始至終保持著平視略向下的視線,不隨便打量。

    這樣真的很好,他決定不管怎樣,最後他還是會跟老板提,希望可以幫她加些分數。

    他會這麼想不是沒有緣故的,尤其大概看了下菜單,唯一的男生挑了一道很花俏的菜,香草烤雞,程序有些復雜,一個小時內要完成有點困難;而五十歲的女人走精致家常菜路線,聽說她以前是某某富豪名媛的專任主廚,她挑了一道蒸魚料理,是祖傳秘方,至於最後一位……

    小紀再度無言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數據,確定沒看錯,是蛋炒飯,非常簡單的蛋炒飯,食材僅需要飯、蛋跟蔥。

    這道菜跟前面兩道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該如何評比?

    看著在廚房裡忙著取用食材,幾乎就快要火爆相見的兩人……不包含那名二十八歲的女子,小紀暗暗嘆了口氣,看看時間。

    “正式宣布,做菜時間開始,倒數六十分鐘。”

    孟晨君一點都不急,急什麼呢,她可是有備而來的,做足了功課,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爛游戲給Gameover。

    她查到舒季威正在征管家兼廚師,而且已經有十幾個人以不適任為理由被開除掉,在短短的三個月內。

    如果舒季威的性格跟前幾世都類似的話,那麼她不意外。

    身為愛慕舒季威好幾世的她,有誰會比她更了解更懂得舒季威的喜好呢?她猶記得第一世嫁給思思慕慕的他時,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可是為了他親自下廚,習得他喜愛的口味。

    之後一世又一世的輪回,飲下孟婆湯後遺忘前一世他帶給她的傷痛,她像著了魔似的拚命討好他,而他對吃食挑剔龜毛的毛病也是世世不變,如果不合他口味,他寧願餓肚子。

    就連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也未必懂得他的喜好跟口味,就只有她這個笨蛋,簡直是加了三級的笨蛋,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忙了那麼多世,偏偏那般的討好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真心換來永世的絕情……

    唉!沒想到曾經下過的苦功如今還有用途,只不過還是用在他身上,真的滿諷刺的。

    且為了這次的應征,她還特地將一直留著的長發狠心剪短,並讓發色跟眼珠顏色變黑,雖說轉世的舒季威不可能還認得她,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以真面目面對他,所以做了一番准備。

    孟晨君冷眼看著其他兩名應征者搶烤箱、搶瓦斯爐、搶各種工具……她暗地竊笑,他們兩個總不忘要對對方使絆子,這就是凡界人的自私。

    她就任憑他們搶,自己做個蛋炒飯而已,不用幾分鐘,肯定來得及的,而且她也非常肯定,她一定會雀屏中選。

    因為她懂舒季威,懂那個要求完美的男人。

    等著等著,人家的蒸魚料理已經進入收尾程序,還有香草烤雞已經香味四溢,充斥著整間廚房。

    最後,孟晨君終於動作了。

    只見她打蛋切蔥,將已經冰過一晚的干冷白飯下鍋翻炒,動作一氣呵成,干淨利落。

    其他兩人一看就知道這人也是個廚房高手,心頭驚嚇了一下,不過隨即想想,一道蛋炒飯又能怎樣,光是看就輸了一大截,像現在,三道成品放置在桌上,蛋炒飯看起來就極為寒酸,要想想,能夠住在信義區這般豪宅裡,主人家非富即貴,蛋炒飯那種東西能搬得上台面嗎?

    小紀當然也看到了三道菜所呈列的強烈對比,他僅是對蛋炒飯挑了挑眉,但沒多說什麼。

    一來這本就不是他可以評論的,二來在知道自家老板那挑剔到人神共憤的口味之後,他很清楚,並不是東西做出來復雜跟華麗就可以了。

    “請三位稍待片刻,我一會兒就會出來公布錄取人選。”小紀拿著拖盤,將三道菜送到老板所在的書房去。

    孟晨君一點都不緊張,如果舒季威吃了她的蛋炒飯還無動於衷的話,那麼她很肯定這個舒季威絕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

    舒季威的味覺很龜毛,他不喜歡太復雜的味道,可也未必單純即可,在單純之中又要含有層次,而且很多食材單一時他會食用,但組合搭配起來他就很嫌惡。

    好比一般人很喜歡用姜蒜蔥一起爆香,但舒季威無法忍受這三種東西混在一起的感覺,他認為很惡心。

    所以她的蛋炒飯內容很簡單,不過雖然看似簡單卻也不簡單,蛋必須是經過挑選的有機土雞蛋,蔥不能是菜市場一把十塊錢那種,而且擷取的部位也很重要,至於飯則必須放冷後在冰箱冰置過一夜。

    最後是下鍋時翻炒動作必須迅速,要求粒粒分明不粘膩,下蔥的時間點也是個關鍵,早了蔥就會老,太慢會殘留蔥的腥味。

    不過就算她許久未曾下廚,動作生疏了些,但贏過另外兩道菜也綽綽有余,基本上舒季威不吃任何味道太過濃郁的食物,她剛剛看那只烤雞至少被上了十幾層的香辛料,至於蒸魚料理,她覺得對方手藝還不錯,時間跟鮮度都拿捏得很好,不過那道魚料理得不夠干淨,舒季威可不能容忍還殘留鱗片的魚料理。

    大約過了五分鐘,其實評比的時間還挺快的,看來輸贏很快就被判定了。

    小紀走回廚房,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真沒想到最後勝出的竟是……

    “孟晨君,你被錄取了。”

    這結果太教人意外,其他兩人紛紛提出抗議,但小紀哪可能理會他們的抗議。

    他對孟晨君說:“老板要見你,請到書房去,出去後直走右手邊走廊最盡頭的那一扇門就是了。”

    孟晨君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她若無其事的離開廚房,清秀的臉蛋看不出什麼情緒,可她自己很清楚,她緊握的拳頭掌心裡都濕了。

    就要再見到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6:03

第3章

    在三盤評比的菜肴當中,舒季威獨獨留下蛋炒飯,他驚喜這味道太符合他味蕾的需求了。

    剛剛他意猶未盡多吃了幾口,卻忽地從心裡燃起一股熟悉感,但那熟悉感卻很陌生。

    舒季威搖搖頭。真是怪異,他刻意去忽略了那感受,想必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太久沒有吃到可以入口且如此順口的食物了。

    叩叩!敲門聲響。

    “進來。”想必是新任的管家兼廚子,他想見見對方是個……

    呃?舒季威有些小小的錯愕,不過他很成功的掩飾下來。本以為應該是個中年左右的人才是,怎麼進來一個小女人?

    說她是小女人還真不為過,他猜她的身高應該不滿一六,還有一張娃娃臉,留著妹妹頭,五官稱不上絕頂美麗,卻也清新順眼,黑白分明的明眸皓齒,肌膚吹彈可破。

    這蛋炒飯是她做的?不是說做出一般蛋炒飯需要多高深的廚藝,但他總感覺那蛋炒飯有著很深沉的味道,做得出來的人不該是如此年輕才對。

    刻意清了清喉嚨。“你幾歲?”舒季威還是問出了他的疑惑。沒錯,前來應征的人都會有數據跟履歷,但他不看那些的,都是小紀在處理。

    孟晨君飛快的抬起眼,但隨即又很謹慎的垂下。

    “二十八歲。”

    原來已經二十八歲了,光是看她的外表還以為才剛滿二十呢,她的態度倒是滿老成的,像個小老頭,很嚴謹,進來書房後並沒直視他,視線一直放在地板上,可又不會讓人覺得她很無禮。

    “嗯,可以抬起頭來嗎?我不是皇帝,見我不用那般謙卑。”舒季威苦笑,許是她看起來就像個小女生,他說起話來不禁將聲音給放柔了。

    認識他的人都知曉,他平常總是一臉正經,不太笑,俊臉上的線條太過嚴肅,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個很嚴厲的人,其實並不。

    身為一個老板,在工作上他不嬉笑怒罵,很平和的對待任何一位下屬跟員工,賞罰分明,也很能聽進每位員工的意見跟看法。

    而做為一個朋友,他的個性算是慢熱悶騷型,相處久了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幽默跟自在。

    至於當一個情人……他空窗期已久,但倒也自認是個溫柔體貼的好情人,如果那個女人是他所深愛的——他是這麼想的。

    見舒季威這麼說,孟晨君只好抬起頭來,直視他。

    好吧,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出發前還信誓旦旦,認為自己才是掌握一切先機與優先條件的人,必然可以很輕松的應對他,並迅速完成這爛游戲。

    可她顯然太高估自己,並且低估了他對她的影響力。

    人的輪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明明已經在奈何橋前走過一回並飲下孟婆湯,但每一世的長相跟個性都是那麼的相似,她瞅著他,彷佛又回到她對他一見傾心的第一世。

    他依舊溫文俊朗,只是這一世少了份讀書人的書卷氣,卻多了設計師的隨意跟藝術氣息。

    她猶記得,她最愛的便是他那雙眼,其實他擁有一雙溫柔的眼眸,只是那溫柔很殘忍的對她顯露的時刻總是太少,大部分時候他總是用很平淡的目光來響應她的深情。

    他很高,即便坐在書桌後,仍可以感受出他的高大跟寬闊的肩,而那肩……曾經她以為會是自己生生世世的依靠。

    別開眼,她試著讓自己恢復平靜的情緒。沒錯,只是一下子的情緒起伏而已,她會沒事的。

    舒季威以為自己看走眼,但他真的看見對方的眼眸中閃過好多復雜的情緒,但最後都被她掩蓋而去,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平淡。

    “你叫什麼名字?”

    “孟晨君。”

    這名字……怎麼讓他的心窩一跳,自己今天真的有些不對勁,許是她做菜的手藝跟味道讓他太有感覺了。

    “嗯,關於管家跟廚師的薪資跟待遇,小紀有跟你說清楚了嗎?你還有任何要求嗎?”

    孟晨君頓想了下。“關於供應住宿……我有需要。”

    雖然真的很不想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若不如此,怎麼能貼近觀察他的生活且完成他此生的姻緣,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他掌心的結緣石。

    “好,你回去把行李收拾好,明天就搬進來吧,關於房間安排還有該注意的事項,待會小紀會跟你說明。”只是一股衝動,在吃了蛋炒飯後想要看一眼本尊,但在那股衝動被撫平之後,舒季威又恢復原來公事公辦的模樣。

    她對他而言,只是另外一個員工,在家裡工作的員工。

    孟晨君微微頷首便退了下去。對她而言,從明天開始,舒季威只是她的老板,短暫的老板,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孟小姐?孟小姐?”小紀一臉無奈的就地站立不動,喊著很明顯在恍神中的孟晨君。

    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人還在舒季威的豪宅裡,受到剛剛見面的影響,心情還未完全平復。

    小紀正帶著她熟悉環境,並且給了她好幾張注意事項的單子,而她也僅是隨意翻了翻而已,沒多上心。

    “紀先生,抱歉。”

    他揮揮手,忍不住嘆了嘆。“叫我小紀就可以了啦,反正以後我們應該會滿常碰面或聯絡的。”

    其實舒季威有兩個助理,另外一個是莉莎,莉莎是女生,也是他女友,讓她來負責老板住所內的私事也著實不方便,所以一切都由他來居多。

    “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倒是我要求求你,好不容易幫老板找到一個廚師,而且看來老板好像很滿意你,我想請你多用點心,千萬不要做三天就被……”小紀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還把舌頭給吐出來。“我不想再繼續應征新人了,再搞下去我會瘋掉。”

    小紀也是個真情流露之人,看了他豐富的神情跟肢體動作,孟晨君忍俊不禁,連忙說:“好好,你別擔心,我會努力撐久一點。”至少撐到她完成交換禮物為止。不過她不擔心,要找到比她更了解舒季威口味的人,應該很難了。

    “謝謝你。”小紀滿臉感動。“不過坦白說,我家老板真的很難搞,尤其在吃食方面,我給你的注意事項千萬要熟記,還有,因為你住在老板家裡,要知道老板是很重視隱私跟安靜的空間。”

    “我會遵守的,沒事不會在老板面前晃悠。”說真的,她一點都不想,只是若不想辦法接近舒季威的話,怎麼知道他有無心上人或是喜歡的女人?

    忽然,孟晨君眼睛一亮,露出討好的笑容,“小紀,我問一下,老板他有沒有……呃,類似紅粉知己或是正在交往中的對像呢?”

    小紀聽了,臉色一正,盯著孟晨君從頭至腳細細打量一番,目光帶著嚴厲的審視。

    孟晨君在人界婚友社當紅牌媒人婆,看人眼色這檔子事早已經修練成精,她豈會不懂小紀那番審視的眼色是啥意思。

    “你可別誤會,我對老板沒有一丁點意思,我住在這裡,要是萬一老板的女友或紅粉知己上門來,我總要有點心理准備。”

    小紀點點頭,他心忖自己看人的眼光不至於差到哪裡去,這個孟晨君感覺不像那種妄想當鳳凰的女人,應該不至於會爬上老板的床。

    “老板目前沒有女友,紅粉知己倒是有幾位,不過僅限於工作上,有些年紀都還大上老板兩倍之多,她們都不會到這邊來,倒是有一位……”

    啊,不會吧,舒季威的異性關系這麼單純,這豈不是沒戲可唱?但小紀最後一句話又讓孟晨君燃起希望。

    “有哪一位?”

    “她是唯一可以隨意進出老板家的女人,是老板的青梅竹馬,叫做應采茵。應采茵你應該聽過吧?”小紀問她。

    孟晨君很疑惑的搖搖頭。“沒聽過。”

    “厚,你還算台灣人嗎?應采茵是台灣最紅的名模兼名媛,她的家世和老板可是不相上下的。”

    “喔喔。”孟晨君只好裝出一副很受教的模樣。

    但她腦袋裡還是想不出這個應采茵長什麼樣,名模加名媛,應該是長得不差,又跟舒季威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種的最好配對了。

    只是不知道讓舒季威牽牽掛掛好幾世、那心頭最愛的女人是轉世到何方了……

    她在心頭評量了一番。

    最後離開時,小紀載孟晨君一程,順便熟悉附近的環境,並約好明天幾點要到哪邊去接她。

    “老板的意思是要你馬上上工,所以明天一早我就會過去接你,中午你做好便當我會派人去拿,不過你也要快一點進入狀況,之後可能就需要由你來送了。”

    孟晨君點頭表示她知曉了。

    送走小紀,她又搭了一小段捷運才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她在應征的履歷表上所寫的住址都是編造的,她怎麼可能傻到將自己全泄漏出去。

    在舒季威那邊頂多待三個月,之後他們就會跟之前一樣,是兩條永遠不會交集的並行線。

    孟晨君搬進舒季威的豪宅上工三天,工作上得心應手,管家一職很輕松,至於在廚房裡,一天三餐,她做了些功課,讓菜色盡量做變換,這事費了些心神,其余的一樣很順心順手。

    只能說,這能搞得定舒季威胃口上龜毛的人,她若排第二,沒人敢說是第一。

    舒季威的作息也一樣龜毛,每天准時八點起床,八點十五分用早餐,八點半出門到店裡去,他工作的地點是“舒氏連鎖珠寶”位於信義區的本店,距離他的豪宅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孟晨君會在八點十五分之前將早餐准備妥當,然後有禮貌的短暫消失,讓他享用一頓安靜且舒適的早餐。

    午餐她會搭捷運送到店裡頭去,晚餐舒季威固定在八點用餐,而且是回到家裡吃,吃完之後再進入書房繼續工作或是再回到公司加班。

    反正一天當中,她最忙的便是買菜煮飯,其余的都是自己的時間,日子悠哉到好像不是真實的。

    她好似已經許久不曾過這般悠哉的日子了。

    在買完菜回家的途中,孟晨君買了杯熱咖啡,就坐在路邊仰著頭,看著藍藍天空上的飛機雲。

    啊……她已經忙習慣了,在冥界當孟婆時,工作內容雖單調但工作量頗大,要知道奈何橋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她唯一能喘口氣的時間是由兩個助理上場幫忙時,這也難怪她那師父,也就是前任孟婆會離職游山玩水去。

    而後來被小路給拐到人界之後,說真的,在這裡薪資福利頗為優渥,工作也不算太難,偏偏就小路這人太不按常理出牌,老愛給人找麻煩,讓她萬般後悔。

    說起來啊,要不是得跟舒季威每天同處在一個屋檐下,還有心頭掛著那惱人的交換游戲,這種日子還真不錯呢。

    悠閑到會讓人腦袋瓜空空的,什麼都想放開,不去管。

    唉!她到舒季威的豪宅三天了,卻什麼都還沒開始行動,就連平常都還躲著舒季威,所以他們這三天見面的次數,大概一只手數得出來。

    這樣不行啊,理智上告訴她要快接近舒季威,打聽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想辦法讓他的心思從工作稍稍轉移一些到男女情愛上,小紀不是說他有個當名模的青梅竹馬,怎麼就不曾見他出門約會呢?

    或許她不該在他用餐時躲起來,而是佯裝在廚房忙碌,然後跟他聊聊天,別急著切入主題,畢竟兩個人還不熟,先閑話家常,最後才帶入主題。

    這方法應該是可行的,就好像每次在婚友社的聯誼廳裡,兩個素未謀面且陌生的男女,當他們相看兩無語時,她還是可以熱絡的帶動話題。

    可她能跟舒季威聊什麼呢?

    在好幾世裡,他們結為夫妻,夫妻該是最無所不談的親密愛侶跟朋友才是,可他們之間沒有愛這個元素……不,或許有,但只有單向通行而已,他們彼此的相處是淡漠的,其實那樣的夫妻生活才是最折磨人的。

    呼!孟晨君仰首吐了口大氣。來到這裡之後太悠閑了,讓腦袋一直陷入不堪的回憶中,這實在不太好。

    她閉上眼,冰冷的空氣輕拂她的臉頰,她並不覺得冷,氣溫雖低,但今天卻出了太陽,冰冷中帶著一絲暖意。

    真舒服啊,如果可以將腦袋裡記掛的事都給拋開,不知道有多好……

    舒季威開車經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當時,車子正好因紅燈停下,他下意識往右邊車窗望出去,就看見他的管家兼廚子坐在人行道上擺放的椅子,身旁擱著好幾袋食材,想必是剛去買完菜,在回去的路上暫歇一會吧。

    她穿著色彩相當豐富搶眼的長裙,卻搭配著帆布鞋,有些突兀,卻有種令人意外的協調感——就跟她帶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她的手藝很成熟,味道深厚,每一餐都能教他吃得驚艷,除了口感好吃之外,更是完全貼近他的需求跟喜好,不曾踩到地雷過。

    她甚至比玉嬸更知道他的喜好,做的食物也比玉嬸好吃很多。這三天來,他幾乎將她所准備的食物通通掃進肚子裡,吃完以後還會期待下一餐。

    說來,他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餓肚子,而是吃太多恐有發福之虞。這全是拜她所賜,一個還沒滿三十歲且看起來很喜歡在路邊發呆的嬌小女子。

    看她仰首望著天,神情有著片刻的凝窒,總感覺她這嬌小的身軀有著一股龐大的力量,只是她的眸似乎帶著哀傷……

    舒季威有一股衝動,想要下車去撫平她眉宇間的皺折。

    有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他對此非常的困惑,真的很困惑,他的心總是會為她而微微感到不平靜。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正要陷入苦思,後方的車子卻按了一聲喇叭驚醒了他,這才驚覺自己正在十字路口前,而他竟然失起神來。

    舒季威趕緊將車子往前開,將那個在路邊發怔的小女人給暫時拋在腦後。

    孟晨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頭,剛剛那一聲驟起的喇叭聲也未曾驚醒她。

    似乎是該走了,雖然她還眷戀著那一片天空,想要在冬日看到一片天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還是該走了,要不等等午餐肯定會遲了。

    她起身提著菜繼續往回去的路上走,有幾個穿制服背書包的高中女生興高采烈的經過她身邊。

    她們很High,全然沒有“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卻出現在這裡”的逃課羞恥感,她們興奮的討論著,晚上的跨年晚會要做怎樣的打扮,還有哪所學校的帥哥會去,會遇到誰?跨年結束後要去哪裡狂歡?

    跨年?孟晨君愣了一下。原來今天已是今年的最後一天,難怪剛剛她便感覺街道上人變多也熱鬧多了。

    可見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大伙都心情輕松,甚至蹺班逃課,提前跟情人約會,順便晚上吃個大餐,再去熱鬧的跨年,之後便是一起浪漫的迎向新的一年。

    這樣的日子,舒季威總該出去約會吧,就算他不約別人,別人也該會約他,而且搞不好還會帶回家裡來過夜?

    孟晨君抱持著這個想法,心頭有些小興奮,或許中午送便當時可以打聽一下,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

    結果當她興匆匆的送中午便當過去時,舒季威卻不在,是小紀代為收下的。

    “老板有交代他會回辦公室吃午餐。”他轉述著,意思是要她將便當給留下。

    “那老板有交代晚上不用准備晚餐嗎?”孟晨君趕緊提問。

    “這倒沒有。”小紀笑笑的反問她,“怎麼了?該不會是你晚上想去跨年,打算罷工?”

    這笑話要是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會得到幾句笑聲,可偏偏孟晨君的個性像個小老頭,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不是我,是老板,難道他跨年夜還要工作?”不會吧,這麼工作狂。

    “老板沒交代,應該是吧。”

    孟晨君還想進一步追問,但小紀剛好有電話進來,揮揮手表示他要忙了,她只好離開辦公室。

    連跨年夜都要工作,這根本沒搞頭,她此時巴不得舒季威這個當過她好幾世丈夫的男人是個花心風流之人。

    還有,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呢?到底在哪裡?怎麼不快點出現呢?!

    晚上七點鐘,孟晨君還在廚房忙著,沒想到舒季威提前回來了,她聽到開門聲先是一驚,但手上的動作仍然沒停,她以為舒季威提前下班應該會先進書房,到用餐時間才會出來才對,怎料他卻在客廳一個拐彎,走進廚房裡來。

    除了在書房見面那次,自從住進他這裡,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相處過,她全身的細胞因為他的靠近而高度警戒起來,她的手盡管還忙著切菜,視線也忙著注意瓦斯爐上正在滾煮的湯,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意識是全然注意著他的。

    廚房的流理台采中島設計,隔著那大理石台,他就站在她後方,直盯著她,她盡管沒有轉過身卻是知曉的。

    很好,現在可尷尬了。

    他進來,沒有說話,而她也沒有做出任何知道他存在的動作,那麼她現在是要怎麼做?

    很驚訝的轉身,然後用很做作的聲音說道:“喔,老板,你進來都沒聲音,嚇到我了!”

    或許她該這麼做,她必須試著拉近跟舒季威的距離,才能幫他尋覓到屬於他的緣分。可要個性頗為古板的她做出如此矯情的動作,坦白說,她還真做不出來。

    舒季威輕咳了一聲,顯示他的存在。

    孟晨君回首,表情故作輕微誑異,說服自己對他展現出最大的誠意。

    她現在必須做的是,收起過往對舒季威種種的感受,努力跟他成為朋友。

    “啊,老板,你提早回來了。”要假裝跟演戲並不難,在婚友社裡,在那些未婚男女面前,她角色扮演得很稱職。“晚餐可能還要等半個小時左右。”很適當的態度,不會過度巴結,也不會太過生硬。

    “沒關系的。”舒季威瞄了一眼瓦斯爐,知道她正在忙,但他就是控制不了想要跟她說說話的念頭。

    許是早上路過時那一抹驚艷吧,不是對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所溢出的淡淡哀傷。

    而就在他中午過後回到辦公室吃便當時,小紀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老板,晚上是跨年夜,你也放小孟幾個小時的假,她中午送便當過來時還偷偷問,你晚上會不會有約,她是不是不用准備晚餐。”

    他聽了略略抬眸,腦海裡又浮現她隨意坐在馬路旁,仰首望著藍天的樣子。

    “她跟你說,她想請假不做晚餐?”

    小紀搔搔頭。“她是沒這麼說,可我想她這麼問應該是想請假的意思,這跨年夜誰都想跟自己心愛的人一起過啊。”

    他聽了又自動將小紀的話解釋為,孟晨君是想跟心愛的人一起跨年,所以才想請假?

    不知怎麼地,想起這可能性,他的心重重一沉。

    然後到了七點,他就提早離開辦公室回家了,他告訴自己會這麼做,是因為跨年夜,除了樓下的店面營業到晚上十點,樓上辦公室的員工早就下班走光了,還有,他自認不是個苛待下屬的老板,如果孟晨君真想跟心愛的人去跨年,他會允假的。

    孟晨君瞧他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她很“貼心”的問道:“老板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舒季威點了點頭。“小紀說你想請假去跨年……是我疏忽了,要不你晚餐別做了,趕緊出門去吧。”要不然等煮好晚餐,又等他用完餐後後續清理,恐怕她會來不及。

    她眼中浮現一絲困惑,“我沒有啊。”

    她隨即想到,可能小紀是誤會了她的意思,她中午那麼一問,是想知道舒季威到底有沒有可以約會的對像,在這情侶都會選擇共度的跨年夜。

    “可是小紀他……你別不好意思,只是一頓晚餐而已,我隨便吃吃即可,若耽誤了你的約會那可不好。”最後這一句,舒季威承認自己帶了試探的性質。

    最好是他可以隨便吃吃!孟晨君腹誹了一下。

    “小紀他誤會了,我真的沒有要請假,況且我也沒有可以共度跨年夜的對像,這跨年對我來講,好像沒多大的意義。”她笑笑道。

    她說的倒是真心話,在冥界那種日復一日的地方久了,心境幾乎都平了,沒什麼高低起伏,日子對她來說真的沒有意義。

    “說話像個小老頭似的,你才二十八歲。”

    孟晨君刻意轉開這話題,旋過身繼續忙碌。“我是真的不需要請假,倒是老板你呢?沒有任何約會嗎?”

    “沒有。”舒季威答得飛快。

    他看孟晨君飛快的將手上切好的青菜下鍋清炒,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來,心忖既然他們兩個都沒有約會,那麼……

    “那待會你煮好以後,我們就一道吃飯吧,今晚是跨年夜,我們兩個又正好都是獨自一人……”他開玩笑的說:“湊合一下吧。”

    跟他面對面一道吃飯?!孟晨君心頭一震,手正在用刀,一個閃神不小心就切到自己的手指頭。

    她哎呀一聲,連忙從刀下抽出手指頭,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就被像一陣風迅速來到她身旁的舒季威給握住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看著她那被切出一道傷口留著血的指腹皺眉。

    孟晨君很悶的瞅他一眼。都怪他,要不是他莫名說了那麼一句“一道吃飯”的話,她也不會失常。

    “過來,我幫你處理。”舒季威霸道的握著她的手往客廳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6:32

第4章

    舒季威從茶幾下的抽屜取出醫藥箱,先用生理食鹽水幫孟晨君衝洗傷口,再敷上一層愈合傷口用的凝膠,最後再包扎起來。

    此時兩人坐得很近,膝蓋幾乎是碰觸在一塊,孟晨君幾乎是屏著呼吸,她在舒季威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縷溫柔。

    她的心深深一沉,抽痛了幾下。

    他的溫柔曾經是她最希冀卻最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她跟他當了幾世的夫妻,知道他外剛內柔的本性,他鮮少展露出這一面,卻最不吝嗇給予他所愛的人,偏偏她卻得不到。

    心真的好酸,她警告自己別再回憶好幾世前的感情了,那些都已經過去,結緣石被舒季威給奪去了也好,至少他們之間的孽緣不會再繼續。

    可現在看他動作輕柔的替她包扎傷口……他可以將溫柔展現給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廚子,卻總是忽略過往一直守候著他,奢求他回首一眼的她呢?!

    眼眶不爭氣的一紅,孟晨君強硬的忍住眼淚,不能在此時此刻哭出來,她憤恨的想著,自己留下這麼多世的記憶做什麼

    早知道當初該叫師父將她所有的輪回記憶都給拔了,也不會在此時再度面對舒季威時,一顆心痛得像什麼似的。

    但她告訴自己,她只是覺得過往的自己很笨很傻,愛一個男人愛好幾世卻永遠得不到他的愛,她是替自己感傷,絕對不是因為還對舒季威存有一絲一縷的妄想跟情愛。

    她對他的愛,早在他哄她說出一切實情,並奪下結緣石且頭也不回的越過奈何橋投入輪回時,就徹底的灰飛煙滅了。

    孟晨君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正常的樣子,且必須在舒季威抬起頭發現她的異狀前收拾好情緒。

    忽地,舒季威的手機響起,解救了她。

    她飛快的抽回手,用動作示意他去接手機,別管她了。

    舒季威對於她的動作有些錯愕,但手機鈴聲催促著他,他也沒多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起。

    “嗨嗨,猜猜我是誰?提示是我是宇宙無敵大美女,不許猜錯喔。”

    聽到電話彼端那個清亮有精神又頑皮的聲音,他嘴角忍不住飛揚了起來。“你回來了啊,怎樣,紐約時裝周好玩嗎?”

    “威哥哥,你直接跳過問題沒有回答,犯規!”對方嬌嗔的聲音讓舒季威嘴角的笑更明顯。

    “呵,你現在在機場嗎?要我過去接你嗎?”

    “不用了,我現在在你家樓下,快下來接我吧,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喔!”

    “原來是來當遲到好幾天的聖誕老公公,好,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樓。”他掛掉手機後,跟孟晨君說有個朋友過來,他要她繼續廚房的活,其他的事不用忙。

    她點頭說好,見舒季威穿上外套連忙下樓,腦袋頻頻聯想,瞧他接起手機就笑得燦爛開懷的神情,難道他口中的那位朋友是個女人?!

    喔喔!孟晨君的心頭重新燃起希望。

    應采茵,天之驕女。認識她的人應該都會非常認同這個形容她的詞,而她也的確如此。

    她今年芳齡二十八,正是輕熟女的年紀,若是普通女人應該會偶爾感傷青春不在,但她不需要,這年紀對她來講,正是展現更多魅力的時候。

    可能由於家世的關系,應采茵是某大金控集團的總裁千金,她的個性熱情卻帶點小任性,活潑偶爾卻也很自負,她很美,是那種很大方很外向的美,身材比例完美,從國外讀完書回來後,在朋友的介紹下覺得好玩的去客串一次走秀,被模特兒經紀公司給看上,想要簽下。

    可她應采茵是什麼身份,根本不需要當模特兒工作賺錢,她不過是喜歡在舞台上或聚光燈下備受矚目的感覺,於是以玩票性質走上模特兒這行業,兩三年下來,知名度大增,當然,這跟她正職是名媛也很有關系。

    應采茵的追求者不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很正常的,追她的男人包括演藝界的男明星、企業家的第二代,或是白手起家的經營者,其中不乏家世雄厚、口袋也深厚的對像,她偶爾覺得誰不錯,會跟對方約會,小小曖昧交往一下,可她心裡面最喜歡最喜歡的,還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威哥哥。

    在她的心目中,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比得上威哥哥的俊、威哥哥的帥、威哥哥的成熟、威哥哥那迷人的風采。

    威哥哥對她很好,疼她寵她,對她的請求幾乎予取予求,但他……好像並不愛她!

    前幾年她年紀還輕,還沒有心思在男女關系上穩定下來,驕傲的她更不許自己對威哥哥展露任何愛慕之情,其實也真的不用,因為威哥哥對她好像比幾個前女友還要好。

    隨著她年紀漸大,對婚姻已經有所期待,但身旁始終沒有出現比威哥哥更優秀的男人,她覺得自己該暗示一下威哥哥,自己才是他最該選擇的那個對像。

    像她才剛結束紐約時裝周的活動,便婉拒來自各方希望她能留在紐約跨年的邀請,立即趕著飛回台灣,帶著親自為威哥哥挑選的禮物,抵達台灣後她先是返家放行李,再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一番,直奔到威哥哥這邊來了。

    “威哥哥,我在這呢。”應采茵穿著貼身牛仔褲搭配及膝的高跟皮長靴,上身則是亮紅色的短版小披風,她化著亮麗的彩妝,一頭微染的卷發讓她看起來更加性感。

    她朝剛踏出豪宅大樓大門的舒季威揮揮手,笑得燦爛。她其實是可以到大廳附設的豪華會客室等候的,但她使了小小的心機。

    舒季威走向她,眉頭一皺握起她的柔荑。“怎麼不在大廳等或直接上樓呢?這麼冷還站在街頭,小手都凍僵了。”他趕緊用他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

    應采茵朝他露出一個絕美卻又撒嬌至極的笑容。“才不要,威哥哥要求的訪客條件好嚴苛,我不想被警衛一一確定身份。”

    威哥哥所住的豪宅是相當重視住戶隱私的,到這裡的訪客需要接受最基本的身份檢視,而且住戶本身也可以特別囑咐,哪些特別的朋友可以在經過檢視個人身份後上樓找人,而在威哥哥的名單裡,她應采茵是除了家人外的唯一一位。

    但她卻不是很滿意,她要達到的是擁有這裡的住戶通行芯片卡,可以不用經過檢視個人資料就大大方方的上樓……如果她是威哥哥的親密愛人就能獲得這般待遇,顯示她在威哥哥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你喔,這樣也不行。”舒季威捏捏她冷到紅了的俏鼻。“我們快上去吧,喝點熱的東西,祛祛寒。”

    “嗯。”應采茵點頭,看著他握住她的溫暖大手,心裡頭因為自己的小心機而小小得意了一番。

    她一定要威哥哥的心目中只有她一個女人,而她也認為除了自己,威哥哥不會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畢竟,她就是最好的那一個,不是嗎?

    但應采茵心頭那番小得意卻在上樓見到從廚房走出來的孟晨君後,瞬間粉碎。

    怎麼會有其他女人出現在威哥哥的住所?!而且穿著打扮還很家居,很顯然她是住在這裡。

    這怎麼可能

    “威哥哥,她是誰?”心頭相當震驚跟不滿,應采茵問話的口氣就不是很好,但她是針對孟晨君,目光也非常的不友善。

    別說應采茵,孟晨君在乍見她的那一刻,自己比她還要震驚。

    當應采茵隨著舒季威上樓時,她剛好煮好飯從廚房走出來,兩人一照面,同樣都愣住了。

    應采茵是不敢相信,孟晨君的情緒則是比她復雜多了。

    出現了!舒季威那個戀了好幾世的愛人,她其實無須感到意外不是嗎?畢竟他帶著結緣石投胎轉世,結緣石可以助他尋得所愛的人,“她”當然會出現在他身邊,而且兩人狀似親密實在不用感到太驚訝。

    她是該感到開心的啊,不是嗎?可為什麼當她看見他們兩人交握著手時,心頭會一陣心酸跟擰痛?

    孟晨君企圖甩掉那股異樣的感受。她在心酸個什麼勁啊,真是好笑!此時她應該大笑才對。

    瞧瞧,多麼簡單的游戲,舒季威跟他所愛的女人在一起,然後她再找個適當的時機把孟婆湯給舒季威喝了,取得結緣石就可以閃人——

    但她的思緒卻在此打住。不對,大大的不對!

    阿渡說過,只要幫舒季威尋得他所愛,結下命中注定的姻緣讓結緣石完成任務,就可以取得結緣石。

    可看目前的情況,舒季威跟“她”……瞧他們兩人的熟悉度跟親密感,不就是戀人關系嗎?佴他手掌心中的痣仍在,那表示結緣石尚未完成任務!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孟晨君疑惑了。

    可答案下一秒就在舒季威的介紹中揭曉。

    “茵茵,不可以沒有禮貌,她是孟晨君,在我這裡幫忙。”他不喜歡應采茵詢問的口氣,彷佛他是她的所有物,而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似的。

    孟晨君雖然是他聘請來的人,但他不否認自己心中對她始終存在著一股很奇妙的感覺,他對她是很尊重的,他希望應采茵也是。

    “晨君……”舒季威很自然的喚了她的名,彷佛他已叫得很習慣。

    她卻因為他的呼喚而有了短暫的失神。

    他為孟晨君介紹,“她叫應采茵,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就像我妹妹一樣。”

    這樣的介紹是多余了,他其實可以不用說什麼妹妹之類的話,可他就是不想孟晨君誤會,而且此時他已經很自然的松開牽住應采茵的那只手。

    舒季威這番介紹引起應采茵心裡很激烈的反應。

    在這裡幫忙?那麼就是個下人,何必對一個下人介紹那麼多,還有,威哥哥竟然說她就像妹妹一樣!

    應采茵狼狠的賞了孟晨君一記白眼,不過她很聰明的沒讓舒季威察覺。

    就算心裡頭很火大,巴不得怒罵孟晨君一頓,但她知曉威哥哥不喜歡任性又無理取鬧的女人,所以就算她再怎麼不滿也要硬壓下來。

    “玉嬸呢?她不做了嗎?”應采茵試圖漠視孟晨君的存在。

    “玉嬸退休了。”舒季威輕描淡寫的帶過。

    “嗯。”她輕輕頷首,一個下人而已不用多琢磨,就跟此時站在她眼前的那個人一樣。“威哥哥,我剛剛站在樓下那麼久,好冷,你不是說要用點熱的給我喝嗎?”

    他笑了笑。“是我疏忽了。熱咖啡好嗎?我這就去煮。”

    “威哥哥,應該是她去弄才對吧。”應采茵拉住他的步伐,食指指向孟晨君。

    舒季威反問:“難道茵茵不喜歡我親手煮的咖啡?”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是不喜歡使喚孟晨君來招待客人,對他來講,他認為孟晨君的職責所在跟領域,是專屬於他的。

    “威哥哥,你就愛誤會人家,我當然喜歡啊,只是……”應采茵本來要說“下人就該做下人的事”,可她聰明的實時住了口,趁舒季威沒注意時又狠狠瞪了孟晨君一眼。

    孟晨君受了那一眼,心裡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現在情況很明顯了,應采茵對她很有敵意,應該說是對出現在舒季威身邊的女人都有敵意,所以很顯然的,應采茵喜歡他,但舒季威卻只是把她當妹妹?

    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怎麼跟前幾世不一樣,應采茵該是舒季威深深愛戀的女人才對,他甚至在第一世時親口跟她承認,他愛這女人,愛到不願意用姨娘的身份來污辱她。

    為了能跟應采茵在一起,他甚至搶了她的結緣石……她一直以為有了結緣石的幫助,他們應該每一世都幸福美滿的在一起,怎麼到了這一世,情況卻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這現狀,真讓她頭疼啊。

    “咖啡我來准備。”孟晨君覺得自己應該適時的退場,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獨處,她應該要讓應采茵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她的情敵。

    說完,她退回廚房,盡責的煮咖啡去。

    “威哥哥,她看起來好年輕,真的可以取代玉嬸嗎?”應采茵跟舒季威是青梅竹馬,很清楚他對吃食的挑剔。她不喜歡威哥哥新聘請的這個廚子,年紀太輕,而且搞不好是單身,雖然論外貌跟身材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可她的心裡就是有著一股不安,莫名其妙的不安心。

    “她的廚藝很好,比玉嬸更適合。”舒季威這一句話肯定了孟晨君,也阻絕了應采茵接下來想要慫恿的話語。

    她牙一咬,笑得有些勉強。“這樣很好。對了,威哥哥,今晚是跨年夜,你有任何安排嗎?”

    這也是她有心機的一面,特別的跨年夜,她想邀請威哥哥去朋友在私人俱樂部舉辦的跨年派對,派對上,朋友打算趁倒數時刻跟交往多年的女友求婚,過程安排得極浪漫,她想要跟威哥哥目睹這一刻,然後趁機刻暗示自己深藏在心頭的愛慕。

    應采茵設想得很周全,她覺得在令人感動跟浪漫的一刻,再加上自己的告白,舒季威怎麼可能不心動。

    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她覺得威哥哥應該是喜歡她的,他對她比對之前的女友都還要好,她覺得威哥哥只是因為習慣了她,畢竟兩人的青梅竹馬身份多少會影響男女關系的發展。

    舒季威搖搖頭。“那是年輕人的活動。”

    “拜托,威哥哥還是年輕人好不好,你才三十二歲而已。”她嬌瞪他一眼,那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大多數的男人見狀恐怕已經神魂顛倒了。

    他笑了笑。“我以為在茵茵眼中,我應該是個熟男了才對。”

    “威哥哥也是年輕的熟男啊。”最帥的熟男。

    “茵茵,你矛盾了。”

    被喜歡的威哥哥這麼說,應采茵一點都無所謂,還笑得好嬌美,她鉗住他的手臂,耍賴的搖晃著。“不管,反正我說了算。”

    舒季威搖搖頭。“你這個小丫頭都被寵壞了。”口氣是很溫和寵溺的。

    “寵我的人裡頭,威哥哥應該也要算上一份吧。”

    他聳了聳肩,不否認。

    他們兩人的母親是閨中密友,嫁人以後也都同在貴婦圈裡頭,友誼自然不在話下,他自己就只有一個弟弟,再加上應采茵的哥哥,三個男人都極為疼愛跟呵護她這個小女生。

    應采茵看舒季威默認自己也寵愛她,心裡更加的得意。

    在廚房裡煮咖啡的孟晨君,將他們兩人的對話都聽了進去。那應采茵撒起嬌來的軟語,就連女人聽了骨頭都會酥軟,更何況是男人。

    她取出兩只細致純白的咖啡杯,將剛煮好的咖啡注入。此時她更加的疑惑了,這舒季威怎麼可能沒對應采茵動心呢?莫非這世不愛女人?呃……不會吧!

    “威哥哥,既然你沒有安排,那陪我去參加朋友的跨年派對吧,在私人俱樂部舉辦的,參加的人都必須有邀請函,保全也很縝密,不怕被偷拍的。”

    應采茵撒嬌的聲音繼續傳來,孟晨君看了看兩杯無辜的咖啡,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不該出去。

    “好不好啦?好不好啦?”

    “就算要去,也得吃完晚餐再去。”舒季威是不喜外食的。

    “派對上有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外燴。”言下之意,可比家裡廚子所煮的晚餐好吃太多了。

    他眉頭微微一皺,應采茵趕緊反應過來。她豈會不清楚威哥哥對吃食的挑剔,還有對外食的厭惡。

    她趕緊陪笑的說:“要不我陪你在家裡吃過以後,再一塊過去?”

    “也行。”

    舒季威跟應采茵走進餐廳,正好跟站在廚房拿兩杯咖啡不知該怎麼辦的孟晨君對上眼。

    她是有些尷尬,但還算鎮定。

    應采茵卻忍不住嘲諷,“弄兩杯咖啡而已動作這麼慢,這要是在我家,早被辭退了。”

    孟晨君清楚自己此時應該道歉的,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個下人。

    “我說過,晨君不是我聘來伺候人的。”舒季威這句話是護著孟晨君居多,且對應采茵的話略帶不滿。

    “威哥哥你對廚子真好,我都要吃醋了。”她面對他是對一張臉,對孟晨君卻又是另外一種不屑的態度。

    “別說了,先吃飯吧。”

    既然老板都要吃飯了,孟晨君於是默默的將兩杯咖啡給擱在原處,然後轉身離開。可她人才剛踏出廚房口,就聽到應采茵的喳呼聲。

    “哎啊,這晚餐……威哥哥,今晚是跨年夜耶,應該要吃大餐的,這小家子氣的家常菜怎麼吃啊?”

    孟晨君聽了眉頭一揚,腳步只是稍微頓足了一下,卻沒有留下來聽舒季威是怎麼響應的,畢竟她人一直處在廚房口是不適當的,便往自己房間走去。

    應采茵這一世的個性還真是個嬌縱的,許是家境優渥的緣故,說起話來頗自以為是,偏又長得美,條件優到不行。

    美女啊……尤其是有心機又會撒嬌的美女,是很容易獲得男人原諒的,所以就算嬌縱又如何呢?

    她何必去在意應采茵的個性,以後要跟這女人相處一輩子的是舒季威,應采茵不屑吃她所煮的菜,想拉舒季威去吃什麼五星級飯店主廚外燴那更好,今晚她正好可以悠哉的休個假,在這豪宅中度過跨年夜。

    孟晨君待在房裡,約莫過了十分鐘,舒季威竟來敲她房門,她將房門打開後,本以為他是要來告知她說,他要同應采茵外出,要她過去廚房收拾的,怎料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說好今晚要一起吃飯的,別想躲起來。”他一副哀怨的口吻。

    她當場面有難色,實在不想跟應采茵一同吃飯。

    “茵茵已經先離開,我想還是熱鬧的跨年派對比較適合她。”舒季威解釋道。

    心裡所腹誹的事竟然被察覺了,她不由得臉皮微紅。

    “快出來吧,我餓了,飯菜涼了可不好吃。”

    “可是我……”

    “沒有可是,這是老板的命令。”不得已,他只好端出老板架式。見她還是不動,他竟然說,“難道是要我牽你走才願意?”

    孟晨君一聽,連忙動作了,舒季威得意的笑開來,這威脅的效果真好。

    她瞪著他寬闊的背影,走在他身後。曾幾何時,他變得如此賴皮,或者應該說,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賴皮的一面。

    舒季威在餐桌上的表現極為自然,彷佛他們兩個常常一起吃飯似的,還會往她的碗裡夾菜,閑話家常。

    倒是孟晨君姿態有些僵硬,絕對不伸手去夾就放在他面前的菜肴,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扒碗裡的白飯。

    “這道清蒸魚做得不錯,味道很好,多吃點。”他夾了好大一塊魚肉放進她的碗裡。

    這算是借花獻佛嗎?整桌的菜都是她做的,他卻一副比她還懂的樣子。

    說起吃,他還真的比她挑剔多了,而她這一手的好廚藝更是因為他而習來的,一開始她是真的為了討好他,只是接下來的好幾世,她盡管燒得一手好菜,卻還是得不到他的心。

    有句話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其實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准,還非常的好笑。

    “晨君,我看你話滿少的,是本來就如此,還是因為生疏?”

    孟晨君瞅了他一眼。今晚的舒季威話倒是很多,這是個好機會,她總該跟他套好關系,如此一來才能幫他覓得姻緣,完成游戲。

    打定主意後,她開口了。

    “都有。”意思是,本來就話少,更因為生疏的緣故。

    如果她個性活潑一點、任性一點,不要像個小老頭似的,會不會在第一世時,他便能愛上她?

    “你似乎……有些討厭我?”舒季威問出他始終敏感的一點,卻問得很保守。

    握箸的手頓了一下,她抬眸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呢?如果討厭的話,就不會答應做這工作了。”

    她真的沒料到舒季威會這麼問,他的直覺敏銳得嚇人。

    “說的也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有那種感覺。”他自嘲的笑了笑。

    “那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許是我太敏感,真對不起。”

    孟晨君干笑兩聲,她自我警告,從現在開始要好好演戲,別再顯露出真情緒被抓包了。

    舒季威又說:“我應該相信你的,要不你煮的飯菜我怎麼敢吃呢,呵。”

    這雖是玩笑話,但孟晨君的心髒仍多抖了兩下。

    她是真的有盤算過,把她的孟婆湯下在湯裡頭讓他喝下去算了,可她想起來師父說過,孟婆湯絕對不能摻雜任何東西,要不可能會發生無法想像的後果。

    “是啊,疑人不用,若老板你覺得我不適任……”

    “沒有沒有,你別想太多,對你我很滿意,非常的滿意。”滿意到若她真的打算辭職,他可能會砸下重金挽留她。“我總覺得你的食物有著很深沉的味道,但你才二十八歲,讓我很驚訝,你是對煮食很有興趣自學的呢,還是有人教導?”

    “算是都有,我對煮食有興趣,也曾拜師學藝,我師父年紀非常大了,手藝更是好得不得了,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如此覺得。”

    這話成功的帶過,讓舒季威不再感到狐疑,而她也的確沒說謊,她後來拜了前任孟婆為師之後,除了熬煮孟婆湯這一門獨家手藝之外,她師父也確確實實是冥界的名廚,她也跟著學了不少。

    舒季威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的確是被孟晨君的說詞給說服了。

    “除了對煮食有興趣之外,平常你都還做些什麼呢?”以一個老板對下屬的關切,這樣好像太過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孟晨君的生活,許是那天意外發現她坐在路邊仰天發呆出神的緣故。

    怕舒季威對她再感到懷疑,孟晨君是盡可能的回答他的問題。

    “對弈……呃,我的意思是,下棋。”她的確樂於此事,不管在哪一世、哪一次的輪回。

    “喔!”舒季威聽了眼睛都亮了。“圍棋?像棋?”

    “均可。”

    他難掩心頭的喜悅,看來是找到對像了……下棋的對像。

    孟晨君說出口後馬上後悔了。她該記得舒季威是個棋痴,但第一世裡,他對她總是彬彬有禮,唯有兩人對弈時,他會稍稍露出些真誠的本性來。

    “太好了!吃飽後,我就向你討教討教。”

    舒季威是真的很高興,難得遇到跟他一樣喜歡下棋之人,還是個女人。要知道現在人人一支智能型手機,每天低頭滑不停,各類電動任君選擇,大部分對這種傳統的下棋游戲已經沒有興趣了。

    他棋癮一來總是自己跟自己對弈,下久了總是覺得無聊。

    “啊,等等。”他似乎想到什麼,拿起手機撥打出去。“季泓,你現在人在哪裡?嗯……茵茵她人在朋友的派對上,你過去陪她……好,我給你地址,在……”

    掛掉電話後,舒季威很滿意問題都解決了,可以好好的下棋了。

    對上孟晨君的一臉疑惑,他笑著解釋,“剛剛我哄得茵茵先離開到她朋友的跨年派對,跟她說我吃飽後就會趕過去,不過我想季泓比我更適合陪她,在那種熱鬧的場合裡,我去太格格不入了。季泓是我弟弟,他個性很活潑,喜歡往熱鬧的場子裡鑽,這會兒他已經趕過去了。”

    孟晨君聽了好無言,差點咬舌頭懲罰自己。

    原本有機會把舒季威送到應采茵身邊的,卻因為自己脫口而出喜歡下棋,硬生生斬斷他們相處的機會。

    好嘔啊,她真的嘔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7:00

第5章

    這嘔歸嘔,但兩個同為棋痴的人一遇到對手,就欲罷不能了。

    孟晨君一開始還真不把舒季威當成敵手,畢竟她的棋藝可是累積了好幾世過來的,在第一世裡,舒季威的確是個棋藝高手沒錯,每每跟他對弈,她總是絞盡腦汁才能勝出一盤。

    但現在可不比第一世,孟晨君認為自己應該可以輕輕松松的收拾舒季威,沒想到幾盤對弈下來,她的額頭在大冷天冒出些許薄汗,收拾起原本輕視的心情,認真的對應。

    舒季威可沒有因為孟晨君是女人,而對她有所輕忽,相形之下,他的態度是正確且值得她敬佩的。

    對弈最怕將對方給看輕,那並不是很好的態度。

    前三盤孟晨君雖然贏了,卻贏得有驚無險,而且舒季威對弈的態度很嚴謹,觀察力相當的細微,第四盤孟晨君下得吃力,最後只小勝一些。

    她在舒季威的眼裡看到對自己的佩服,但她了解自己的實力,這樣的結果太教她汗顏,該佩服的人是他,不是她才對。

    舊的一年已過,迎向嶄新的一年,雨人卻專注於棋盤,不知時間的流逝,舒季威在一開始就將手機轉為靜音擱在一旁,其間手機屏幕不停的亮起,他卻不曾去注意。

    是應采茵不停的打電話給他,還有LINE他,她氣瘋了。

    明明是期待威哥哥來,共度浪漫的跨年夜,結果最後來的卻是舒季泓那個痞子,喔,饒了她吧,誰要跟渾身都是肌肉,個性又瘋狂的他共度跨年夜,但威哥哥怎麼都不接她電話呢?難道是已經睡了?

    不,舒季威跟孟晨君一點睡意都沒有,他們一直下棋到凌晨三點多,直到孟晨君不小心打了個小哈欠,然後抬起手揉揉疲累的眼。

    那時候他們剛好下完一盤,心情上還欲罷不能,舒季威卻倏地決定結束今晚的對弈。

    “夠了,你累了。”他阻止孟晨君的動作,一一將棋盤上的棋子收回,她有些小錯愕的抬眸看他,但他很堅定的搖頭說:“瞧你,眼睛都紅了,肯定很累,我們該睡了。”

    說這話時,舒季威的口氣跟表情都好溫柔,溫柔到快要溢出水來,孟晨君看了一時還真說不出話。

    她曾經引頸期盼他如此溫柔的對待,最後卻總是一而再的失望,在期盼他的愛的那幾世裡,她總是在他的背影之後淚眼汪汪,心痛不已……

    “你怎麼了?累傻了?”舒季威溫柔的詢問,他瞧孟晨君望著他,雙眼卻突然失焦的發起神來,以為她是太累了。“快去睡吧,今天不用起來准備早餐了,睡晚點。”

    “不行,這怎麼可以!”

    舒季威故意端起臉來,微彎的眼卻顯露出他的好心情,許是很久不曾遇到這般強勁的對手,他心頭可是很澎湃的,至於孟晨君為何對棋藝有興趣,技巧還如此高超,這他都很好奇,打算日後慢慢問起。

    “就算你勉強爬起來准備早餐,我也吃不到,因為今天休假,我打算睡到中午才起床。”意思是,老板都不吃早餐了,你干麼還要爬起來做呢,何不趁機多休息一會兒。

    孟晨君不清楚舒季威這是實在話,還是想體貼她而說的話,但他又何必體貼她呢?她可是他花錢請來的。

    不過既然老板都這麼交代了,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起身跟他道了聲晚安,連忙進臥室洗澡睡覺。

    這時間都快早上四點了,她是真的累了。

    沒多久,孟晨君躺在床上,睡意竟然退散,她索性將床頭小燈都滅了,跟黑暗互瞪著眼。

    她這晚太過疏忽,又露餡了。

    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尤其是活在現代的女人,怎麼會有著如此高超的棋藝?

    她不意外之後他肯定會找時間點問起,她必須先想好說詞。

    孟晨君這才發現,“跟師父學的”這招還滿好用的。至於舒季威會不會對她的說詞起疑呢?

    可他再怎麼懷疑,也不可能猜到她曾是他好幾世的原配妻子,一個苦苦奢求他所愛,一直在他背後守候的女人。

    他永遠猜不到……

    孟晨君的心就這麼深深的一沉又沉,最後沉入黑夜裡,她的呼吸逐漸平穩,睡著了。

    跟孟晨君不同的是,舒季威精神還好得很,看來遇到可敬的棋手的確會使他的情緒亢奮。

    他略略將客廳收拾好,環顧一圈,視線卻落在孟晨君所睡的那間客房的門,若有所思。

    總覺得他所請的廚子,不似她自己履歷上所寫的那麼單純。

    舒季威對自己的敏銳度跟第六感向來自傲,尤其跟孟晨君相處越久,那種感覺越是明顯。

    一個才二十八歲的女人卻擁有那麼成熟的廚藝跟棋藝,就彷佛她的靈魂很有年紀、很有經歷。

    他對她真的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想挖掘她。

    收回視線,舒季威關掉客廳的燈,緩緩的步回主臥房洗澡睡覺。

    剛洗完澡時,他本來毫無睡意,一躺到床上後卻很快就睡著,並陷入深沉的夢境——

    舒季威的夢宛若幻燈片一般,一幕又一幕像跑馬燈掠過,但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一開始不知是在哪個朝代,他著狀元袍,騎白馬游街,接受京城居民的敬仰跟歡迎,他是意氣風發的。

    曾經他是沒落世家的子弟,奮力苦讀後成為聖上欽點的狀元郎,又得聖上尊口贊譽,前途不可限量。

    他想著,待自己在朝廷謀得一席之地後,便要將一心思慕、打小青梅竹馬的表妹給娶回家。

    表妹在自己仍未功成名就時,就不離不棄的守著自己,他絕不做那拋棄糟糠妻的陳世美,他會把表妹娶回家,給她正房的地位,不納妾也不收通房,一心一意只為她。

    他心頭打著美夢,卻不料美夢很快就破碎了。他的恩師,也就是當朝的首輔,在他游街的隔日喚他入府,告知他會將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給他,要他好好對待,甚至逼他從此不得納妾與收通房,要真心真意的對待他女兒,要不然……

    夢裡的畫面再度切換,在他的洞房花燭夜,當他掀起新娘的蓋頭時,其實心裡頭是閃過一絲恨意的。

    他怨眼前這位嫻靜的女人害他成為陳世美,拋棄表妹只為求得自己的前途,他痛恨自己,為了興盛世族,他不得不跟魔鬼作了交易,成為連自己都唾棄之人。

    他的妻子是首輔的掌上明珠,知書達禮,個性大度溫婉,容貌秀麗,幾乎是無可挑剔,可感情這回事就是那樣,他不愛她也愛不了她,洞房花燭夜他應付了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之後更是借口投入朝廷之事,大部分時間都宿在書房居多。

    既然他的恩師兼岳父要他好好珍惜他的女兒,是的,他會做到,他對她相敬如賓,不納妾也無通房,跟在身旁服侍的全是小廝,並將內宅所有權交給她,不過問不質疑,他信她尊她敬她,但他永遠不可能愛上她。

    他本以為自己這樣做很對,並在妻子發現他心中秘密時一點都不內疚介懷,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他才不在意她的感受。

    可在之後她大病一場,當他站在床頭看她日漸消瘦的臉龐,跟即使在睡夢中也深鎖未展的眉,還有臉龐那可見的淚痕……

    不知為何,他感受到了妻子對自己的龐大愛意,她嫁與他,是真心喜愛,要不然以她的家世地位,足以匹配得起皇子貴族。

    當下,他真的想逃,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逃出了她的房,而在這一世中,他們的關系就此冰點,直到生命終了。

    畫面再度切換。

    舒季威有感覺似乎又是另外一個時代,他依舊溫文儒雅,只是身上的衣服款式不同了,然後又是她,他前世的原配。

    他們成了親,他卻不愛她,徹底的冷落她,卻依舊能感受到她對他此生不移的愛意。

    然後,又是下一世,又是同樣的情況。

    在每一世當中他的心頭都已經有了深愛的女人,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娶了她,他無法愛她,真的無法,可她卻深深愛著他。

    到最後,就連舒季威都看不下去了。

    這是夢嗎?什麼爛夢境啊,他怎麼會狠心至此呢!在夢境的最後,他終於得知自己跟她為何一世又一世陷入那般不堪的輪回中。

    是因為她曾對一種叫結緣石的寶物許願,她盼望能跟她所愛的他結為生生世世的夫妻。

    而他,卻在奈何橋前以蠻橫的手法搶下她原本擁有的結緣石,握在手中,頭也不回的投入輪回當中——

    夢醒,舒季威睜開眼,天已大亮,他緩緩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攤開,在掌心的正中央有一顆黑痣。

    莫非這顆黑痣便是結緣石?

    不!舒季威皺起眉頭。他這麼想的話,無疑是將自己跟夢中那位無情男結合在一起。

    只是夢境而已,一場讓他醒來不太舒服的夢境,只是那夢境太真實,而且一幕幕循序漸進,讓人像是在看回憶錄,而不是虛無縹渺的情節。

    合起掌心,舒季威躺回床上,夢中那妻子的臉龐模樣他記不住,但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當他看到那名妻子最後傷心欲絕哭泣的模樣時,他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這夢境的後續呢?那名搶了結緣石就墜入輪回的丈夫結果如何?是否真的從此跟所愛的女人結為連理?還有那名始終得不到愛的妻子呢?會心碎而死嗎?

    他因為一場夢境而心亂如麻,從不曾如此。

    舒季威想閉上眼再休息一下,卻怎麼樣也睡不著了,於是干脆起身,當他盥洗完畢換好衣物,就聽到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看看時間,也快中午十一點了,應該是孟晨君也起來了。

    他走出臥房,果然,在廚房看到孟晨君忙碌的身影,他嘴角微微一笑,不知怎麼地,眼前的畫面讓他心情好轉,好似孟晨君就該在他家裡的廚房忙活,她的存在很自然,而且竟然會給他一股幸福感。

    幸福感……這種突然浮現的情緒讓舒季威微眯起眼,心頭咯噔了一下。

    孟晨君正在准備早午餐,背部倏地有種“被緊盯著”的感覺,一回眸,果然舒季威又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直盯著她。

    她極力讓自己在他靠近時自然一點,這做起來其實不難,尤其昨晚兩人在棋盤前廝殺好幾個小時。

    “早。”她說。

    “快中午了。”他笑冋。

    她看了下時間。“也是,餐點很快就會准備好,你要先去忙自己的事嗎?”

    舒季威輕佻起一邊的眉,心忖,這是很和善的下驅逐令嗎?看來孟晨君很不喜歡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盯著。

    “也好,我先到書房整理一下東西,我吃完飯後會到店裡加班,晚上會回家吃飯。”他覺得這般交代的感覺還頗為美好,很像丈夫在交代妻子,要記得准備他的晚餐。

    孟晨君點了點頭。

    他離開走沒幾步,又突然回首。“晚上煮幾道適合下酒的菜吧,我有幾瓶珍藏的紅酒,想必你會喜歡。”

    呃?前面一句她聽得懂,正要點頭說好,最後一句卻讓她狐疑。她會喜歡?這關她什麼事?

    舒季威笑著眨眨眼。“突然發現跟你一起吃飯頗愉快……”這話沒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孟晨君把兩段話又想了一遍。他的意思該不會是晚上要跟她一起把酒言歡、共進晚餐?!

    很好,一起吃跨年晚餐,一起對弈,現在再一起把酒言歡?他們真的已經朝朋友的路徑邁進了。

    搞不好今晚喝了酒之後,可以將舒季威心裡的話給套出,好比他現在到底有無喜歡或欣賞的女人。

    孟晨君打了如意算盤,卻壓根忘記將自己的酒量給盤算進去,這疏忽的點可大了。

    她對酒沒有特別研究,舒季威說那酒是他珍藏的,一開始淺嘗倒也覺得挺好喝的,尤其她還特別做了很多特別下酒的菜肴。

    事後想想,這舒季威該不會是故意想灌醉她吧,但他其實沒必要這麼做,而且他看她喝多還會出言制止她,是她……太貪杯了。

    她已經許久不曾那麼後悔過了,尤其喝酒後話會特別多,而且事後還會忘記自己曾說過什麼,太慘了。

    孟晨君不記得,舒季威倒是記得很清楚,他是沒料到孟晨君會貪酒,而且她的酒品……還真可愛。

    她話變多了,幾乎是平常的十倍,而且變得很愛笑,咯咯的笑聲很像小朋友,再配上嫣紅的臉頰,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跟著她笑。

    “我瞅你也長得不差,不,實際上是挺帥的,氣質也不差,多金又有才華,怎麼身邊連個女友都沒有,說實話,愛慕你的女人應該不少吧,其中總有一兩個符合你的擇偶條件,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是該結婚生子了,不要讓你的父母擔心啊。”

    舒季威聽聞,額頭冒出好幾條黑線。他真懷疑孟晨君之前的職業是做什麼的?

    連不孝有三這話都說出口,根本是媒人婆的口吻。

    “我才三十二歲而已。”怎麼被她說得好像自己已經是中年阿伯似的。

    “三十二歲也不小了。”此時孟晨君已經微醉,說起話來開始口無遮攔。“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很殘忍的。”

    “謝謝你的關心,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跟我示好的女人是不少,其中也真的有幾位讓我淡淡的心動過,不過最終還是無法讓我采取行動,我想應該是還有不足的部分吧。”

    至於不足的是哪個部分,舒季威也說不上來,他總覺得自己來到這世上,似乎心頭已經帶著一個人了,而除了那個人之外,其他的女人就算再美也走不入他的心底。

    “應采茵她似乎滿喜歡你的。”

    舒季威搖頭。“她只是妹妹。”他不是不明白應采茵對他的愛慕之意,但更適合她的人是季泓,不是他。

    只是妹妹?!聽了舒季威輕描淡寫的口氣,孟晨君嘴角都快抽搐了。現在是哪裡出了錯,怎麼本來好幾世都愛得要命的心頭人,到這兒卻只是當成妹妹看待。

    結緣石呢?它是失去功能了嗎?喔,真叫人頭疼。覺得煩躁,她不知不覺又喝下更多的酒。

    “你確定你還能繼續喝嗎?”舒季威盯著她。

    孟晨君懊惱得很,此時只能借酒澆愁,不管了,繼續喝。

    她在喝,舒季威則在思索著。

    他總覺得孟晨君對他的感情部分特別感興趣,奇怪得很,不過既然她好奇,而他也覺得無傷大雅,滿足她的試探也無所謂。

    不過,他也想要求一些些回報——

    “怎麼不說說你呢?二十八歲了,也該有男友了吧?”

    孟晨君眯起眼。“我才不需要男人,我來這……只是過客,等再過……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走了。”

    舒季威心頭一驚。“走?你要到哪裡去?”她說要走的話語讓他很不舒服。

    “我要到一個……嗯,不會傷心的地方。”

    “不會傷心的地方?”他蹙起眉,思索孟晨君這話的可靠性,怎麼聽起來像是有些語無倫次呢?是醉語嗎?

    應該是吧!他直接歸類,驚覺自己真的無法接受孟晨君說要離開這番話語。

    “你曾經被人傷過心嗎?”

    “豈止是傷,都碎了,再也拾不回了。”

    這麼嚴重?舒季威眉頭皺得更深。“你還年輕,還會遇到更適合你且真正愛你的男人。”

    孟晨君把頭搖得像波浪鼓。“都沒心了,還怎麼愛。”

    “他是怎樣的男人?”他想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讓她恨得如此之深,但恨得越深就是愛得越深啊。

    真的醉了,她是真的醉了,醉到直接伸出手用食指指向他,斥聲喊道:“還不就是你,都是你,讓我心碎心痛至此,我那麼的愛你,深愛著你……卻總是得不到你一丁點的關注與響應……”

    要知道,這樣的愛才是最讓人心痛,足以致死的。

    說完這些話,孟晨君就直接醉昏在餐桌上,舒季威此時萬般確定,她是醉到語無倫次了沒錯。

    她應該是把他錯認為是曾經愛過的“他”了……

    他輕嘆了嘆,將孟晨君打橫抱起,抱回她的房間將她放置在大床上。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立在床畔,直瞅著已經睡著了的她。

    幫她取下老派嚴肅的眼鏡,將她凌亂的短發稍微往腦後撥去,她的臉頰因為醉意浮現誘人的粉紅色,雙唇微撅,像只可愛的小粉豬,仔細聽,還有輕微的打呼聲呢。

    她的酒品還真差,話多還亂認人。

    不過說實在的,她那傷透心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舒季威站在床邊凝視孟晨君許久許久……他眯起眼,腦海忽地閃過一絲快到讓他抓不住的畫面。

    他想起夢裡的那個女人!一樣是個被傷透了心,並徹底絕望的女人!

    不,是錯覺……他最近腦袋瓜的想像力實在有些超過了,竟然將孟晨君跟那個女人重迭在一塊。舒季威自嘲的笑了笑。

    孟晨君忽地抱著棉被,嘴巴念念有詞,就連睡著了都還要說話,他搖頭,看她長得一副娃娃臉的可愛模樣,個性卻像個小老頭,固執堅持得很,想必平常給自己的壓力也不少,要不然怎麼會一喝醉就嘴巴大開放,說個不停。

    舒季威越想越好笑,但也覺得好心疼。

    他已經許久不曾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了,抑或是……從來沒有過!他心頭大驚,但卻也消化得很快。

    喜歡這種感覺很抽像,而轉化成愛的感覺往往只需要一瞬間的燃點,就可以迅速將心燃燒。

    更何況,他對孟晨君從第一眼就一直有一種很難說出口的熟悉跟眷戀感,從她替他准備的食物開始,到對她這個人產生關注,再來就是對弈的那晚。

    確定自己心頭的感覺之後,他很歡喜,撫撫孟晨君的額,眼神滿是溫柔。

    好好睡,希望明天開始別太驚嚇……呵。

    舒季威傾身下去,在她微撅的紅唇上落下一吻,這吻飛快,卻好似蓋下保證,他滿意極了。

    他以吻許她能有個好夢。

    為她熄了燈關上門,舒季威才離開她的臥房,而此時,孟晨君正因為酒精而睡得酣甜,渾然不知她在睡夢中早已被人烙下印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7:30

第6章

    一覺醒來,孟晨君渾身舒暢,她睡得很好,起床後伸個大懶腰,卻忽地僵住身子。

    呃,她想起昨晚……她好像喝醉了?!腦袋裡最後的畫面是,她跟舒季威還在餐桌上,那她現在怎麼安好的躺在床上呢?

    是她自己走進來的嗎?應該不可能。她低頭瞅著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好,是昨晚所穿的那一套沒錯,除了睡得有些凌亂之外。

    呃……她並不是怕舒季威趁她喝醉時對她做了些什麼,而是她怕自己對舒季威做了些什麼。

    根據往常的經驗,由旁人敘述,她的酒品真教人不敢恭維,師父就曾說過,她這是壓抑太久的跡像,要她個性活潑點別像個小老頭似的。

    據說,她喝醉以後雖不至於亂性,但話超多,還會抓著人一直說一直說,直到自己醉昏過去。

    唉!她很怕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孟晨君很忐忑的起床梳洗,換衣服到廚房准備早餐,由於心思不寧,用菜刀時還差點切到手。

    以往做完早餐她會回去臥房,留給舒季威獨自的用餐時間,但今天她卻特地等候,等他起床用餐。

    舒季威一如往常,八點十五分踏出臥房准備用早餐,他看到孟晨君在,並不感到意外,嘴角隱過一抹得意的笑。

    “早。”他神精氣爽的跟她問早。

    “早。”孟晨君的態度卻是戒備謹慎的,她同時很嫉妒的看了舒季威一眼,為什麼同樣前一晚都喝了酒,兩人的精神卻有著明顯的差異。

    坐下來吃早餐,在開動前他抬頭問她,“要陪我一起嗎?”

    孟晨君猛搖頭。“不,不是。”

    她欲言又止。

    舒季威很善解人意。“還是你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呢?”

    “呃,是這樣的——”她正要開口又被他給打斷。

    “若是要告白的話,請等等,讓我做一下心理准備。”說完,還真的深呼吸了兩口。

    孟晨君的頭上有幾只烏鴉飛過。她不過跟舒季威吃過兩頓飯,下了一晚的棋,怎麼一副他跟她已經很熟的樣子,還告白咧,她孟晨君絕對不可能再對他起任何念頭的!

    舒季威干笑兩聲。“看樣子不是告白,我想太多了。”他自嘲的說。

    “絕對不是。”她很嚴肅的提問:“我是要問你,我昨晚喝醉以後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你是指……”他很故意,又將問題給拋回去。

    孟晨君開始覺得舒季威是故意找碴,但她還是耐著性子。“我喝醉以後話會特別多,會說一些有的沒有的,我只是想知道昨晚我有沒有說了些得罪你的話……”

    “得罪倒不至於,不過你喝醉後話真的很多,抓著我說個沒完沒了。”其實也沒有他形容得那麼誇張。

    她臉色丕變,連忙問:“我到底說了些什麼?”該不會把前世的那些愛恨情仇都給說了吧。

    舒季威看了看時間。“我上班快遲到了,讓我先把早餐吃完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這樣好了,晚上我得加班,你幫我送晚餐過來,我再跟你說。而且現在一時也想不起來,給我些時間回想一下。”

    她萬般確定,舒季威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今天早上舒季威跟她說話的口氣根本都是在逗她。

    孟晨君深深呼吸一口。再這樣下去他上班的確會遲到,沒關系,她忍著。

    “好,我會送晚餐過去,屆時希望你已經‘完全回想起來了’。”孟晨君咬牙的加重語氣。

    舒季威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小生氣,反而開心得很,他心情愉悅的用完早餐,隨即上班去。

    孟晨君邊做晚餐邊詛咒,不甘心到牙齒都快咬斷了,就在這個時候,她從冰箱的菜籃拿食材時,正好瞄到干辣椒。

    這干辣椒是她買來當提味用的,每次用量都很少,舒季威吃辣,但不能太辣,可她就是受不了今早所受的鳥氣,非報仇不可。

    原本應該是她算計他才對,怎麼現在情勢翻轉過來,換她被算計了,真是心有不甘。

    於是孟晨君一口氣拿出兩條完整的干辣椒,要知道,這辣還要做得隱密,不能讓他從菜色上一看就知道這道菜很辣。

    花了一個多小時,她利落的將晚餐准備好裝盒,兩人份共四菜一湯,還有五谷雜糧飯,裝進大包包後,准備出發。

    孟晨君抵達珠寶店時是晚上七點鐘,樓上的員工都已經下班,只有苦命的助理小紀在自己的桌前嗑便當。

    他比比樓上,意思是老板現在不在辦公室內,而是在樓上的獨立工作室裡,要她自己上去。

    而且老板還有特別交代,要他不許打擾,連電話也不要接進去,小紀倒沒特別懷疑什麼,因為老板對吃飯這事可是特別龜毛的,會這樣交代也屬正常範圍內。

    孟晨君點頭表示知道了,拎著包包上樓去。

    她敲了敲門,許久沒聽到響應,她可不會傻傻的等,徑自開門進去,果然,舒季威埋首在工作台前,連頭也沒抬。

    “先將餐盒放在旁邊的桌子,你過來一下。”頭沒抬還是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孟晨君聞言照做,不過走到他身邊時,她可沒有湊上去,而是站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

    “靠過來一點。”他說,還是沒抬頭。

    她又往前靠了半步,惹得舒季威終於無奈的抬頭瞅著她。

    “過來看看我這成品,覺得如何?”

    舒季威都這麼講了,她只好將頭給湊向前去。

    在工作台柔美的光線下,鋪在桌面的黑色布面上,有著舒季威親手所做的項鏈綴飾。

    才第一眼而已,孟晨君的目光就全被吸引過去了。

    綴飾是鏤空圓形體,上頭鑲著小碎鑽,而圓形體裡頭有一拇指般大小的紅色珊瑚。

    孟晨君想起了她的結緣石,那時她也是將結緣石當成項鏈系在脖上,那珊瑚的大小跟顏色簡直就跟結緣石一模一樣。

    是巧合?!

    她瞅了舒季威一眼。應該是,畢竟他沒有好幾世前的記憶了。

    “覺得如何?”他問。

    “我又不是專業人士,如何評估。”

    那他改一個問法。“喜歡嗎?”

    孟晨君也不虛假,點頭。她查過數據,舒季威在這一世是知名的珠寶設計師,而他的才華也的確當得起此名。

    舒季威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條精致簡單的細煉,將綴飾給掛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雙手繞過她的雪頸,為她戴上。

    她錯愕的想後退,舒季威制止,“別動,這樣會把項鏈給弄壞的。”

    孟晨君只好乖乖站著不動,這般美麗的項鏈,誰也舍不得將它給弄壞。

    她忽地覺得,他像是要將結緣石還給她似的……

    “好了。”舒季威往後退一步,欣賞了下他的傑作。

    他很滿意,今天加班就是為了完成這條項鏈,這珊瑚是他原本珍藏的,他並不打算將之用在設計上,可昨晚腦海裡閃過一幕畫面,他迅速的擄獲,總覺得這珊瑚非常適合孟晨君。

    “肚子餓了,吃飯吧!”說完,就往長桌那邊走去。

    孟晨君趕緊跟在後頭。“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

    “我有說要送你嗎?”舒季威回頭笑道。

    “啊?”她嘴巴微張,模樣有點蠢。也的確是,他是戴在她身上,可也沒開口說要送她。

    “你先戴著吧。”他微微揚高嘴角。

    “我不要。”孟晨君伸手作勢要將項煉取下,這個時候舒季威已經將餐盒給擺好,一一打開,盛飯准備要吃了。

    他一點都不受她的威脅,注意力都在晚餐上頭。“你拿下吧,拿下來就丟到那邊的垃圾桶裡,我不要了。”

    停止動作,她完全的無言,再一次有種自己被算計的感覺。

    “我好餓,先吃了。”

    孟晨君不再多說什麼,她看舒季威添了飯後,直接朝那盤隱藏版辣椒菜夾去,連味道都還沒吃出來,他又夾了一次。

    她看了眯起眼睛,心忖,再多吃一點啊,再多吃一點啊,辣死你,誰教你要欺負我!

    然後,舒季威忽地停下咀嚼的動作,眼睛睜得好大,他已經吞下兩口,此時嘴巴還含著一口,那一口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最後他選擇吞下去,然後趕緊舀湯猛喝。“辣,好辣好辣……”

    那模樣已經完全沒有平常溫文爾雅的樣子,孟晨君極力忍住笑。

    “怎麼了?”她還裝作一臉無辜。

    “這菜好辣。”辣到舒季威嘴唇紅了,眼眶也紅了。

    “怎麼可能?啊,莫非是我放錯香辛料?糟糕,我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真是對不住。”

    嘴巴是說對不起,但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不感到抱歉,那眼睛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沒錯,舒季威確定他沒看錯。

    而且以孟晨君在廚房裡的謹慎,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除非她是故意的,看來是早上逗她逗得太過,惹她惱怒了。

    真是個愛計較的小家伙。舒季威心忖。

    不過這辣可不能白吃,真的是辣到他頭皮發麻,她是放了多少辣椒啊,果真是最毒女人心。

    “咳……咳……”他被辣嗆到很不舒服。“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喔,好。”孟晨君過去幫他倒了杯白開水。

    但就在她走到他身邊將水給擱下時,手臂忽地被他一扯,重心往下,整個人落入他的懷裡。

    他朝她壞壞的一笑。“你不想知道自己做的菜到底有多辣嗎?”

    孟晨君瞪大眼,搖頭。

    他想要做什麼?看著逐漸朝她逼近的臉龐,他在她眼中漸漸的放大再放大……

    難道他想吻她?不會吧。

    她驚慌失色,差點揚聲尖叫,而她的確把嘴給打開了,是舒季威逼迫的,他用手壓她雙頰,強迫她的嘴張開,然後送了一口菜給她。

    辣,真辣……辣死人了!

    孟晨君拍開他的手,從他懷中掙脫,趕緊抽了張衛生紙把菜給吐出,但那辣味已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喔,好辣!她是個一點辣都吃不得的人。

    她惱怒的瞪向舒季威,想用眼神凌遲他。

    舒季威可開心得很,一點都不介懷,他揚揚手中的水杯。“怎麼?要我分你喝一口嗎?”

    這話分明是想占她便宜!

    孟晨君這下子氣到腦袋冒煙,飯不吃了,本來想知道的答案也不想知道,她直接甩門離開。

    “喔喔,看來辣椒讓她火氣更大,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幼稚的小學生,就只會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舒季威嘴巴說是很煩惱,但行動卻一點都不煩惱,他一派悠哉的坐下,緩緩的將晚餐給吃完,吃完後還將餐盒給收拾好,准備帶回家。

    瞧瞧,今天的孟晨君顯得有人氣多了,會想要報復,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也發了很大的火,還甩了門呢。

    這樣的改變是好的,他不喜歡她對自己總是保持著距離,所說的話都經過幾番思慮,他希望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今晚這方式是激進了些,但也成功了,只是該如何善後呢?嗯,他該好好的想想,策劃一番。

    凡事都未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真不好!她現在搞不清楚舒季威對她的態度為何?似乎已經漸漸脫離一個老板對廚娘的態度,而且言談間帶著一股親密。

    她擁有那麼多世的記憶,雖然在感情方面是大失敗的經驗,但那並不影響她對人的判斷,在某些方面她是敏銳的,要不然小路也不會特地游說她,將她從冥界簽到人間來惡魔婚友社工作。

    只是她在想,舒季威他欲意何為?

    孟晨君想了一整晚,在床上翻來覆去,因為舒季威而睡眠質量變差,實在太不劃算了。

    一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著,生理時鐘讓她醒來時,是到了該上工准備早餐的時候。

    她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昨天如此被戲弄,今天早上還真想罷工……喔,可她沒資格,領人家薪水就該辦事,這點職業道德她還有。

    做好了早餐,孟晨君等著舒季威。今天早上無論如何她都要從他的嘴巴撬出,她喝醉酒時到底說了什麼?

    等啊等,都八點半了,還不見舒季威起床,他向來自律,上班從未遲到過。

    她猶豫著,時間都快九點了,他的房門還是沒有動靜,該不會他昨晚吃辣吃出狀況?

    沒那麼嬌弱吧,可她很清楚,昨晚那辣可不比一般,那辣椒是她特別挑選過品種然後制成干辣椒,平常只用一丁點來提味而已,昨晚她卻足足下了兩大條。

    雖然舒季威沒吃幾口,可要知道他的腸胃可是很挑剔的,有一部分當然是他自己嬌養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會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孟晨君逼於無奈,她可不想自己的惡作劇讓人給吃出問題來。她去敲舒季威的房門,聽到裡頭微悶的回應。

    “進來。”是舒季威的聲音沒錯,可顯得不太有氣力。

    “我進來了。”孟晨君推門而入,就見他還躺在床上,這是她第一次進到他的房裡,卻無心去打量,只是那迎面而來的男人氣味讓她有些不自在。

    舒季威悶在床上,眉宇深蹙,眼睛還閉著。

    “你不舒服嗎?”那樣子一看就知。

    “嗯。”他睜開眼,狼狽的模樣被看到了,令他有些局促。

    “是……胃痛?”孟晨君瞧他在被單下的身形是微拱著,像是撫著胃部,再加上之前的猜測。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舒季威顯然在硬撐。

    孟晨君自責極了,她喜愛下廚,卻從沒想過會在這方面害人,昨天心頭的歹念讓她很譴責自己。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怎麼會這麼以為,我本來就有胃痛的老毛病,礙不得的……”他忽地想到昨晚的辣椒菜。“你以為是那辣椒惹的禍?不要想太多,不是的。”

    為什麼他偶爾會很壞心的想戲弄她,有時候卻又體貼的安慰她呢?她覺得自己被他搞胡塗了。

    “家裡還有胃藥嗎?”不管怎麼樣,她都需要負些責任。

    舒季威搖頭。

    “那我到附近的藥房去買,如果吃了藥以後還沒有改善,那就得到醫院去。”

    哪有人胃痛說躺躺就好,根本不把身體健康當一回事。

    孟晨君先離開到附近藥局去買胃藥,回來後又心想總不能空腹吃藥,況且空腹太久對胃部的損傷更大。於是她在廚房熬好稀飯,再燙了好消化的青菜跟荷包蛋,端進臥房讓舒季威先用。

    他倒是個很配合的病人,先起身用餐再吃藥,吃完藥後乖乖的躺回床上休息。

    在收拾餐具時,她不免想起在兩人的第一世裡,由於兩人不同房,就算他生病了,也是等到他病好,她才得到消息,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兩人的距離卻是如此遙遠,想要像現在這般親近的照顧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將自己的心保護得好好的,無論如何都拒絕讓她接近。

    唉!孟晨君輕聲一嘆,那嘆息很輕很輕,像是才出口就化成空氣般,壓根聽不著,可是卻是最深的感嘆。

    幫他關上門,她先是出門去買菜,回來後不放心的又進去看舒季威,瞧他已經熟睡才又離開。

    昨晚睡不好的她覺得疲累,在客廳的沙發上擋不住倦意,也睡著了。

    舒季威在中午過後醒來,感覺胃已經不痛了,他便起身盥洗換衣服,打算到公司上班。

    他走出臥房後便是瞧見這副景像,有個小女人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舒季威搖搖頭。這家伙只知道照顧人,卻不懂得照顧自己,現在可是寒冷的一月份,在客廳睡覺也要看情況。

    他走進臥房內幫孟晨君拿了薄被,輕輕為她蓋上。他該去上班了,理智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腳似乎有著自我意識,不動了。

    舒季威蹲了下來,對著她恬靜的睡容,微微的笑了。

    她將平時遮掩用的平光眼鏡拿了下來,濃密彎翹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成為可愛的陰影,她鼻子小巧小巧的,令他好想捏一把,還有那水嫩嫩的粉頰。

    他感覺手癢癢的,終於忍不住捏了她的小俏鼻。“我該拿你怎麼辦啊?這般的欺負你,就是因為喜歡你卻不好意思開口,也怕你太過震驚一下子就從我身旁溜走,這該如何是好呢?”

    許是情不自禁,又許是以為她已經熟睡不會聽到,他自言自語的告白了。

    “我們相處才多久的時間而已,可我對你一直有著說不清的熟悉感,彷佛我們已經認識好久好久,甚至在幾世之前就已經熟悉……”舒季威輕聲一嘆,他奢望她能懂,而不是認為他在胡言亂語。

    他說完又在原地怔忡許久,最後情不自禁的又俯下身去親吻她的唇。

    這一回不再吻得無聲無影,孟晨君竟然在此時醒了過來。

    當她被溫熱的唇給貼住,立刻瞪大了眼,由於太過驚嚇而忘記有所反應,舒季威發現了,卻沒有停下他的吻。

    他跪下身子,在沙發旁與她平視,他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意了,加上孟晨君沒有反抗,他便加深了他的吻,本來只是貼著唇瓣,現在更是進一步撬開她的唇,探入他炙熱的舌。

    第一次還有淺嘗試探的意味,第二次又更進入些,第三次,他直搗她的丁香小舌,勾勒起她的甜蜜。

    他的手忘情的撫上她的粉頰,繼續加深這個吻,他喜歡她的味道,喜歡吻她的感覺,她像是為他而來,而他早已經喜愛上她,或許在見面的更早之前……

    啪!突如其來的巴掌聲赫然阻斷了這個吻。

    當孟晨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時,直接的反應便是推開舒季威,然後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像是荒謬的八點檔劇情,接下來她是不是該大哭大鬧,然後要求對方給她一個交代?

    並沒有。

    孟晨君很冷靜,非常的冷靜,事實上是冷靜過了頭,她渾身在發抖卻不願意讓舒季威看出來。

    在剛剛那個吻中……她竟然有片刻的投入、有片刻的眷戀、有片刻的嘆息……

    她顫抖的原因是在於,她簡直不可置信,不知有多少世的輪回,當她成為孟婆以後,在奈何橋上用過往魂魄的眼淚調制成專屬於每個人的孟婆湯,然後她無法避免的再遇到又輪回轉世的舒季威。

    他搶了她的結緣石,應該在愛情上已經如他所願,她可以盡量的漠視他,對她而言,他只是路過的一縷魂魄而已。

    可在奈何橋上,所有的魂魄都會憶起自己的前世跟在冥界的所有事,她不想認舒季威,但並不表示舒季威不認她。

    舒季威出乎她意料的,總是懇求著她,攤開掌心要她收回結緣石,並懊悔的道歉,直說他錯了。

    孟晨君不想理會他,更不想知道他錯在哪裡,她給他一碗遺忘的孟婆湯,他卻不肯喝,要她答應了才肯喝,最後在鬼差的驅趕跟脅迫下才完成。

    她不肯再當笨蛋了,怎麼可能相信他的鬼話,說什麼他後悔了,他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心裡真正所愛的人是誰?

    他愛的到底是誰,她已經一點都不在乎了,他跟她是兩條並行線,不會也永遠不再交集,她對他如對待陌生人般,她也有信心做到如此。

    而在來舒季威的身旁執行小路所強迫的交換禮物游戲之前,她雖然心有排斥跟不滿,但她有自信自己就算再度面對舒季威,也不會再有任何感覺的。

    但她剛剛根本是拿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是重重的狠砸那種。

    她竟然對舒季威的吻有感覺,對他有感覺……不可能的,她不敢相信,那曾經的記憶太傷痛,難道她就忘了嗎?就忘了嗎?!

    被甩了一巴掌的舒季威沒有生氣,反倒露出了苦笑。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這一巴掌是罪有應得,他這樣分明是趁機吃豆腐的登徒子,孟晨君是可以告他性騷擾的。

    “晨君,你這巴掌打得很對,我的確不該如此……可是我情不自禁,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喜歡你……”舒季威自嘲的笑笑。“你一定覺得很荒謬,我們才認識多久,況且我還是你老板,我這麼做似乎有些圖謀不軌,可是你要相信我,我說不上來心頭那種感受,那種對你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

    “我曾說過,此生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在等待一個人,一個我深深眷戀永遠無法遺忘之人,我等著她來到我身邊……如果她沒有隨著我投胎轉世,那麼我便會繼續等下去,一世又一世……”

    說完,舒季威為自己的語無倫次跟怪力亂神的內容道歉。

    他挫敗的抓抓頭發,看著孟晨君仍一臉茫然呆滯,他想,他應該是嚇到她了。

    這樣的說法像是個占了人家便宜後想要開脫的花心男……舒季威喟然的一嘆。

    他該如何解釋才好呢?

    其實他根本無須再解釋,若是其他的女人恐怕會聽不懂他所說的,會覺得他還真是舌粲蓮花,為自己登徒子的行徑找借口。

    但孟晨君卻越聽越驚恐。舒季威盡管飲下孟婆湯,但他的心為何還會殘留這般的感覺呢?更何況,就算他要深情告白,對像也不該是她!

    結緣石該結緣的不是她,該是應采茵才對……亂了,一切都亂了!

    還有她的心,也亂了,好亂好亂。

    在腦袋一陣胡塗茫然當中,孟晨君推開舒季威,猛地往外跑,像是有人在後面追趕一般。

    那個叫做愛情的可怕惡魔啊,是它在追趕著她沒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7:59

第7章

    逃出舒季威的住所後,孟晨君茫然的在街頭游蕩,神情失魂落魄,一會兒嘲笑自己、一會兒又是痛苦得想哭。

    她的反常讓街上的人紛紛閃過她,跟她保持距離,深怕她是個神經病,萬一要是發起病來還得了。

    孟晨君壓根無視眾人對她投以好奇打量跟驚恐的神情,她的思緒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中打轉。

    她還覺得害怕,自己對舒季威應該已經心如死灰,那麼為什麼他吻她的時候,她還會怦然心動、還會呼吸急促呢?

    舒季威還說,他感覺他這一世就為了等一個人,等一個他已經愛了許久的女人,可事實分明是……他並不愛她啊,他的不愛讓她徹底對愛情絕望,從此留在冥界奈何橋上,不問凡間任何塵事。

    孟晨君在街上晃到日落,後來回到自己原來的住所,她覺得這裡很安全,可以好好的龜縮起來,不受任何人的打擾。

    她的心此時需要好好的平靜一下,好好的想想……

    龐大的倦意席卷而來,孟晨君覺得眼皮很重,她正要進入睡眠,LINE卻忽地發出聲響,還一連好幾聲,顯然對方連續發言。

    她皺起眉頭。是誰?彷佛她不回應就會一直不停的發言騷擾似的。

    孟晨君只好從床上爬起來,伸手拿取床頭的手機滑開,她一看嘴角不自覺的痙攣了一下。

    是整死人不償命的討厭鬼小路,如果是他,她真的不意外,沒有人可以忽略這只惡魔,除非她不要命了。

    她無力的嘆了口氣,點開LINE看訊息,一看差點沒嚇死——

    你!窩在家裡做什麼?還不快回去!

    孟晨君大驚,連忙左右上下打量自己的小公寓。該不會小路在她這裡裝了監視器,要不然怎麼她才回來沒多久他便知道了!

    就在孟晨君依舊震驚之際,提示鈴聲依然不斷響起,有口氣好、口氣差、意味不明的,總之都是威脅無誤。

    反正就是她如果不在期限內完成任務的話,就要想想會遇到什麼樣的懲罰,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想想之前她手上那樁萬聖節的案子……

    句句都是威脅,孟晨君依舊已讀不回。

    她當然知道小路的懲罰有多惡毒,說來她最怕的就是無限期延長在凡間的合約……那的確很可怕,但她現在心很慌,實在無力想那麼多。

    不知是否已讀不回惹惱了小路,威脅完,他改用激將法,訊息如一道道利箭射向她——

    你實在很沒用!也很沒種!

    孟晨君囧很大。她本來就沒種,怎樣!開始人身攻擊是沒招了吧。

    你幾百年都這麼死腦筋,有機會也不懂把握,難怪追了人家幾輩子都沒結果,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你倒給我隔層沙漠,你該不是男的吧。

    她的嘴角抽搐,知道小路是要激她響應,很好,他成功了!

    她終究忍不住回了訊。

    你夠了喔!再說下去,我會留著證據到法院告你毀謗!

    明知道這樣的說詞對小路一點用都沒有,她還是很幼稚的回這麼一句,而她彷佛可以看到小路得逞咧嘴笑的模樣。

    你去跟閻王告我都沒用,別賭氣了,乖乖回去完成任務。

    孟晨君心忖,如果可以把小路氣死真不知有多好,不過禍害總是遺千年,這家伙至少還有好幾萬年可活。

    在她腹誹之際,一長串訊息傳來。

    要不你就當回去報復他吧,你愛了他那麼多世,他卻辜負了你那麼多世,這一世難得他對你動心了,你干脆先佯裝也喜歡上他了,等他愛到無法自拔時,再狠狠的甩掉他,奚落他羞辱他!

    關於小路的建議,孟晨君的響應跟反應是無限的點點虛線,這也表達出她好無言的心聲。

    這建議也太狠絕了吧,雖然她曾在感情上受過苦受過挫折,一切都還是舒季威造成的,但這麼對待一個人擺明是將人的心放在火上烤,那煎熬跟痛苦可想而知。

    似是能聽到她內心所說,訊息再次傳來。

    做不到是吧,孟晨君,你這只干鳥,其實你根本沒有那麼恨舒季威,你認為自己對他已經無心無情了,我看未必。

    這一連串的字句讓孟晨君沉默了,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借口,她剛剛想的,的確是她對舒季威做不來這事。

    我只是覺得何必這樣,他負我是真的,但我不想欠他感情債,免得以後生生世世都牽扯不清。

    這是孟晨君唯一想到能替自己辯解的理由。

    這次小路沒有廢話了,一點情面都不留的只傳了一句話。

    你還愛著他。

    這句話像顆大炸彈直接砸向孟晨君,將她炸得暈頭轉向,將她炸得連呼吸都困難。

    孟晨君拿著手機的手還在顫抖,小路一樣自顧自的傳訊息。

    我不想跟你說了,別說我沒提點你,你難道不覺得結緣石沒在他身上產生效果很奇怪?

    看到這串字,她眉頭緊皺。

    這件事的確很奇怪,照道理說,舒季威應該跟青梅竹馬轉世的應采茵在一塊,共浴愛河才對,怎麼會對應采茵的愛慕視若無睹?

    她一直困在這一世為什麼舒季威不是愛上應采茵的疑惑裡,甚至懷疑結緣石失去了效果,但她擁有過結緣石,很清楚結緣石的能力實在太強大了,如今小路這麼一說……

    換個角度思考,不是結緣石失效了,說不定是在幾世的輪回之後,舒季威終於發現他心裡真正所愛的人不是應采茵,而是另有他人。

    思及此,孟晨君用力的按鍵打字,傳出訊息。

    把話說清楚。在我沒有投胎轉世在冥界擔任孟婆的那幾世裡,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難道……還有別人?

    小路立即回訊——

    別人?你居然覺得還有別人?約滿別說你在我這做過!你這天兵!你不記得他都跟誰道歉嗎?

    跟誰道歉?不就是後來幾世輪回前,都會在奈何橋上跟她道歉嗎。

    但他的歉意她從沒放在心底,小路干麼提起此事呢?舒季威的歉意跟他心裡真正所愛的人,這兩者有所關連嗎?孟晨君的腦袋閃過一絲可能性,思緒忽地頓住。

    細細的回想,舒季威在被鬼差駕住喝下孟婆湯前,還直吶喊著,他終於懂自己的心,察覺自己心裡真正所愛的人是誰。

    當時她是不在意的,也一點都不想在意,她只想著,不能再讓舒季威干擾她的心,她的心從此是自己的,不再為他而活。

    莫非他心裡真正所愛的人是指……

    你啦!笨蛋!

    孟晨君瞪了手機一眼,她現在沒有心思跟小路再扯些有的沒有的,她現在的心又更亂了,全拜小路所賜。

    她按下關機鍵,直接將手機給關了,這樣很好,不用再受小路的騷擾,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想想要不要回舒季威的住所……

    再回到舒季威的住所,是一夜之後。

    這一夜,孟晨君也不算深思熟慮,她反倒發狠的大睡了一覺,而一覺過後腦袋清醒許多。

    她回去並沒有打算做些什麼,也沒有預期什麼,但總有件梗在心頭的事必須解決,必須清楚明白。

    門一開,她跟舒季威都楞住了。

    舒季威是因為他沒有料到孟晨君還願意回來,在她昨天離去之後,他便一直等待著。

    而孟晨君訝異的是,舒季威竟然在家,沒有去上班,而且身上還穿著跟昨天同一套衣服,頭發凌亂,眼睛裡都是血絲,以往總是俊俏的面容看起來憔悴許多……

    他似乎是一夜未眠?

    “你回來了,真好。”他連聲音都啞了,可口氣是開心的,表情更是看得出來他對於她的歸返有多麼的開懷。

    可是很尷尬的,這裡並不是她家,舒季威竟然是對她說“你回來了”,這其中的含意可想而知。

    舒季威開心情急的迎向她,可隨後又擔心驚嚇到她,連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緩下步伐,此時她仍站在玄關處。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先是開口道歉,“我逾矩了,你可以懲罰我,或提出任何讓我補償的方式,只希望你能繼續工作,別說要離開。”

    他很急,深怕她不同意,而且她回來搞不好是來收拾她原本的衣物,如果她還是選擇離開,他什麼也不能說,就算當初的工作合同是先簽訂三個月的試用期。

    “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不規矩的行為,除非你同意……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會再做了,對不起。”他越急就越語無倫次,還拚命用手爬頭發,頭發本來就亂了,現在被他一糟蹋更慘。

    孟晨君真的沒想到自己回來開門後會遇到這樣的情景,舒季威向來將自己打理得光鮮亮麗,俊俏的外型是所向披靡的,今日乍見他這樣,她終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而她這一笑,舒季威反倒傻了,不知該作何反應。

    呃,他現在該說些什麼好呢?不過她笑了總該是好事吧,意思是……她會留下來?

    “你願意留下來了?”他問得小心翼翼。

    孟晨君越過傻楞的他,走進客廳。“嗯,我會留下來,直到試用期結束。”

    一顆雀躍的心馬上被冷水澆熄,也就是她受於合約束縛,不得不留下來。

    “那如果試用期結束了呢?”舒季威難忍惆悵,忍不住問了出來,但一問之後又怕觸怒到孟晨君,馬上說:“別在意,當我沒問,試用期後你會走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悵然所失,她都已經被雇主騷擾了,怎麼可能不走。

    孟晨君見他失常起伏的情緒,完全是因為她而起。或許,是真的被小路給說對了,舒季威對她有了情。

    說來都那麼多世過去了,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遲,而她的心還能再活過來嗎?

    那自己之所以直覺選擇再回來,是不是表示已經原諒了他?

    她心裡頭好多問題,卻無法一一替自己解答。

    尤其眼前的舒季威,他根本沒有過往的記憶,只是單純的在這一世喜歡她,沒有記憶的包袱就不會有沉重的思緒。

    突然的,她有些羨慕他。

    但說起來他現在那麼慘,小心翼翼且狗腿的巴結著她,一個老板巴結一個當廚子的下屬……這教她怎能不心軟。

    “之後的事沒人說得准。”就好像在好幾個轉世之後,原本被傷透心不愛的男人卻站在她面前,一臉渴求期盼她的愛。

    但她現在不能也不會給任何承諾,她連自己的心都還拿捏不住。

    孟晨君輕嘆,“其實你不該喜歡我的……”這讓原本單純的事件變得復雜。

    舒季威苦笑,輕聲的說:“都已經喜歡上了還能換嗎?要不,換顆心好了。”

    他的回應讓孟晨君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都已經回來了,你該去好好睡一覺。”他看起來著實狼狽。

    舒季威看看時間。“我得上班去了。”

    對熱愛工作的他,今天因為私事缺席已經是罪過了,可孟晨君在還沒回來前,他真的沒有心思上班。

    孟晨君聽了卻板起臉。“去睡覺,中午我會叫醒你,吃過午餐再去上班。”

    下屬教訓老板……呃,也算是頭一遭,問題是這老板還乖乖的聽話,連句反駁都不敢。

    舒季威趕緊回房睡覺,在臥室門前還回眸瞅了孟晨君一眼。瞧她站在客廳當中瞪他的模樣,啊,他一點都不生氣,還覺得很高興。

    她說會煮午餐給他吃,就表示她不會趁他睡覺時走掉,真好。只要她願意留下來,他相信自己總會打動她的心的,他期盼著。

    中午時分,孟晨君喚醒了舒季威,他在洗了澡之後,用了孟晨君特地為他料理的午餐,午餐食材清淡卻精致,他吃得很舒服。

    舒季威是帶著微笑上班去的,他想她應該是猜到他空腹已久,怕他一下子吃太油膩,才會特地在午餐上用心制作。

    這表示她對他並非全然無心。

    既然舒季威都猜想到了,她怎麼可能騙得了自己。

    她的確在午餐上用心了,其實她可以不必這麼做的。唉,這也難怪小路會起勁嘲笑她。

    自己明明已經心軟,還軟到不像話,嘴巴卻還是很硬,不肯面對現實。

    孟晨君待舒季威離開後,她將廚房大大的清理一番,也是借著身體的勞動讓腦袋好好的思考一下。

    她將料理台擦得特亮,一擦再擦,擦到都快覺得自己得強迫症了才停下來。好吧,她承認,她對舒季威後來輪回的那幾世感到好奇,她想要一探究竟,她想要知道在她留在冥界當孟婆之後,舒季威跟應采茵他們之間到底變得如何了?

    這不是沒有辦法,盡管他們來到人間,大部分的法力都被限制住了,但若真有需要,也不是不行。

    輪回記事不是由她主管,說不准問問當文判的小白或者阿渡就能知道……

    不了!孟晨君想了想還是放棄。

    就算她看了又如何?她跟舒季威已經錯過了,她對他的愛也已經放棄了,難道看了幾世他的輪回,知道他終於明白真正所愛的人是自己,他們之間就可以盡釋前嫌,他們之間就可以重新來過嗎?

    現在的舒季威是完全沒有前世記憶的,他之所以喜歡她,完全是受到好幾世輪回心念上頭殘留的愛意,憑著直覺去愛。

    她並不質疑他的愛,可她也不會因為他的愛就什麼都不顧,再次將自己的全部給投入。

    現在的孟晨君已經不再是那個因為一眼鐘情就愛上的傻妞了,因為那一眼她投入了自己多少世的心跟愛,卻渾身是傷是血是痛。

    她該學聰明了,她會繼續留在舒季威這裡,直到三個月期滿,說她想完成交換禮物的任務也好,說她想要繼續觀察舒季威也好,目前她的作為該是以不變去面對所有未來不可知的變化。

    孟晨君的改變舒季威感受到了,而他也很努力去調整自己的心態。

    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他是她的雇主老板,她是他的廚子兼管家,但他們同時也是朋友。

    偶爾共桌一起吃飯聊天,興致一來擺棋盤廝殺,唯有喝酒這件事,他很堅持孟晨君淺嘗即可,理由是,她喝醉以後話真的太多了,多到讓人受不了,而且還是亂說一通,讓人有聽沒有懂,還抓著不讓人家走,非得聽她說話不可。

    也就是說,上一回她喝醉時,根本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就算有,他也聽不懂——這是他告訴她的,孟晨君這才放心。

    其實……他撒了謊,但他覺得這樣很好,沒必要讓孟晨君知道她曾說出自己過往的傷痛。

    舒季威由於新品發表會近了,最近他常常回家吃飽飯後就會躲進工作室裡繼續忙碌,孟晨君會額外幫他准備口味清淡點的宵夜,讓他不至於餓肚子工作。

    在吃宵夜時,舒季威會暫停工作,孟晨君會等在一旁,等他吃完後收拾好去睡覺。

    “我該如何謝謝你呢?如果你願意再讓我多喝一杯咖啡的話?”他同孟晨君開玩笑的說。因為她會限定他一天喝咖啡的量,不許他喝太多。

    果不其然,得到她的一記白眼。

    舒季威不在意,笑得樂不可支。

    “我開玩笑的,別瞪我。”說真的,不知孟晨君自己明不明白,會這麼關心一個人的健康,對他肯定是介意的。

    她不願表露出來,他也不會去戳破,現在這樣,挺好的。

    兩人同居當朋友的日子又往前跑了些,距離交換禮物截止的時間,只剩下還不到一個半月。

    而舒季威的珠寶新品發表會“Angel”,就選在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節當天晚上。

    關於女人的最愛——珠寶,在這個屬於情人的節日發表是再適合不過的了,身為國際知名的珠寶設計師,舒季威的新品發表會理所當然受到眾多的矚目。

    發表會前一日,他照道理是走不開身的,但他還是特地在去會場彩排前繞了路回家。

    他手拿一只藍色長方形大禮盒,禮盒上系著白色蝴蝶結緞帶,他突然回到家,孟晨君有些訝異。

    “送給你。”他遞出禮盒,還有一張淡粉紅色的邀請函。“明天晚上七點是我的新品發表會,如果你不來就太不夠朋友了。”

    扣了這麼一大頂帽子,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孟晨君打開他所送的禮盒,裡頭是一件酒紅色絲綢小禮服。“這是?”

    “明晚發表會要穿的。”舒季威幫她將禮服給拿出展開,這件禮服是他精心挑選的,顏色正好適合她白晰的肌膚。“我挑的尺寸應該合身,你快去試試看,如果不合,待會兒我順道拿去換。”

    沒有讓助理幫忙,關於孟晨君的事,他想要親力親為。

    在舒季威期望的眼神下,她只好進到臥房將小禮服換上,換好後她打量全身鏡當中的自己。

    女人果真天生無法拒絕美麗的事物,這件小禮服剪裁相當簡單,整件也沒有多余的配件跟裝飾,領口有稍微開放了些,微露香肩,性感卻不暴露,束腰剪裁,花朵般的蓬蓬短裙設計,搭配同色系的高跟鞋。

    她猜想這件禮服應該是舒季威親手所挑,他是個細致的男人,懂她身材上的比例優點跟缺陷,選短禮服的原因是因為她個頭不高,想要仿效那些八頭身模特兒身材的女人穿魚尾長禮服,恐怕是一場災難。

    不得不稱贊舒季威的好眼光,挑了件非常適合她的小禮服。

    孟晨君走出臥房,舒季威乍見,黑眸為之一亮,大大的驚艷。她看見他眼中的驚艷,反倒顯得局促。

    “太適合你了。”他小繞著她走一圈,嘴角勾勒著滿意的笑容。他又看了一下,以他設計師的好眼光說:“至於發型跟化妝,我覺得你自己來就行了,你的發質好,無須任何加工,把遮掩的眼鏡拿下,自己上個淡妝就行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孟晨君有些疑惑。

    “當然行,這件小禮服的剪裁簡單,本來就不適合太繁瑣的打扮,你的皮膚白嫩便是最好的襯托,不要學那些女明星跟名媛濃妝艷抹,一張臉像調色盤似的,我不喜歡。”

    “你這話要是讓那些去看發表會的女明星跟名媛聽到的話,可是會讓你的秀被一群女人的怒氣給掀翻的。”

    “我常常被她們身上的化妝品香氣給嗆到啊。”舒季威故意嘆了口氣,“所以啊,你明天淡妝就好,你的肌膚就是最好的天然化妝品,白裡透紅,她們會嫉妒死你的,更何況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美的……”

    喔喔,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說出脫離朋友範圍的話,他趕緊將話給打住,慌亂的轉移話題。

    “明天晚上六點我讓小紀過來接你,記得先弄點東西給自己吃,免得看秀看到肚子餓。”

    孟晨君當然有聽到舒季威最後那句話,但她佯裝沒聽到,只是小臉微微的紅了起來。

    “那你呢?晚餐吃什麼?”

    “你無須擔心,後台會叫便當,也會額外准備些吃食。”

    “可是你又不習慣外食。”

    “偶爾吃一次沒關系的,總之,你明天不用幫我准備。”舒季威看了看時間。

    “OK,我該去彩排現場了,今天晚上的晚餐小紀會過來拿,你就別送了,就這樣,掰辦。”

    他趕緊交代完後,行色匆匆的走了。

    孟晨君穿著小禮服回到臥房,再次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此時臉泛桃花色,粉頰紅嫩嫩的,一副標准的思春模樣。

    還有一顆心,竟然不聽話的亂跳……她趕緊離開全身鏡前,不想再看自己異常的模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8:25

第8章

    隔天晚上六點,小紀准時前來接人,他不愧是舒季威的貼身助理,對於老板的心意他多少已經知道。更何況,試問哪有人會邀請家裡的廚子去看自己的新品發表會,還親自為對方挑選禮服,老板這行為這態度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小紀對孟晨君的打扮同樣感到驚艷,但一想到她是未來的老板娘,趕緊收起眼中的驚艷,態度嚴謹許多。

    舒季威的“Angel”二0一五新品發表會在五星級規格的飯店舉行,會場入口滿滿的媒體記者,前來觀賞發表會的明星跟名人們都是在記者拍照的閃光燈之下入場的。小紀則是因為老板有事先吩咐,帶著她走貴賓入場的秘密通道,就連她的座位都是老板特別安排,在第一排貴賓席位的第一位。

    孟晨君是第一次看這樣的發表秀,訝異整個場面的盛大還有精心安排,舞台是雪花的形狀,全為玻璃打造,從裡頭打出燈光,地面以白色鋪成,就連賓客所坐的椅子也都是白色的。

    七點整,發表會開始,沒有多余的贅言介紹,燈光一暗,現場賓客即刻安靜了下來。

    然後,展示的模特兒還沒有出現,舞台跟賓客的上方卻忽地飄下了一片一片的白色雪花,在大家的驚呼聲中,燈光跟音樂齊下,模特兒出場了。

    她們穿著白色緊身衣,背上都有著一副雪白的天使翅膀,頭上也都戴著銀白色的造型短發,這些“天使”很時尚,身上所配戴的珠寶更是吸睛,或是誇張繁瑣的藍寶石項鏈,或是珍珠手環或戒指,都將現場所有賓客的目光給強烈吸引住了。

    來自極白世界的天使們愛上了凡間的設計珠寶,這主題打造得很美,也設計得很美,這場發表會也成功的制造出話題。

    孟晨君坐在第一排,被一幕幕絢麗的表演展示秀給閃到都忘記眨眼睛,她相信在場的人士賓客也都跟她一樣。

    她有注意到應采茵也參與了表演,而且還是主秀的表演者,她並不意外。

    以應采茵的知名度,再加上跟舒季威的關系特殊,也的確證明她的美麗在舞台上是相當耀眼的。

    發表會進行了四十分鐘左右,這四十分鐘讓大家的心髒有時停止,有時激烈的狂跳,像是看了一場讓人永生難以忘懷的表演。

    發表會尾聲,舒季威在應采茵的陪伴下走上舞台,他身穿藍色的針織衫搭配卡其休閑褲,頭發有些亂卻有型,俊帥度破表。

    “謝謝朋友們來看這場秀。”開場白他首先謝謝前來的賓客,將大家說成是他的朋友,瞬間拉近距離不少。

    他一只手隨性的插在口袋裡,另外一只手拿著麥克風,而應采茵是帶著燦爛的笑容站在他身旁,像是陪他一起接受榮耀的賢內助似的。

    “這場秀我們花了半年來籌劃,這期間不知多少位工作人員忍受我追求完美而拍桌叫罵,沒想到卻四十分鐘就結束了,總感覺不太劃算。”

    舒季威自嘲的幽默惹來台下賓客的大笑,有人大聲喊道“要不延長到一個小時”、“我們還沒看過癮”之類的話。

    他聽到了,笑著說:“一個小時?喔,那不行,多那二十分鐘的話,我可能要把籌劃期延長到一年,然後工作人員會通通辭光光。”

    舞台下又是一片哄堂大笑,連孟晨君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此時站在舞台上的舒季威雖然穿著很休閑,還有些疲累感,卻帥到讓人舍不得挪開眼睛,他的幽默亦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大家迫不及待想要結束享用點心,我就不多話,挑重要的講。”舒季威終於正經了。“這個發表會定名為‘Angel\'其實是一個多月前才決定的,因為當時我的生命當中正好走進一個‘Angel\',她是我的繆思女神,很多已完成的設計都因為她而進行了更完美的修飾,我要謝謝她。”

    坐在台下的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舒季威這段話近乎告白了,會在這麼重要場合慎重介紹感謝的人,肯定是擱在心窩最重要的位置上。

    而此時站在舒季威身旁的應采茵掩不住臉上的甜蜜跟開懷,心忖,一個多月以前,該不會是她特地從紐約飛回來,在跨年夜衝到威哥哥家那次?雖然那一夜威哥哥沒有跟她一起度過,但接下來他們在工作上頻頻接觸,有好多次都是威哥哥親自送她回去。

    難道威哥哥是要在展示會上跟她表白嗎?她一顆心興奮的亂跳。

    可舒季威接下來的話讓應采茵越聽越不對勁。

    “我這麼大張旗鼓的感謝她,她一定會說她又沒做什麼,只不過是每天煮幾頓飯,還限制我一天只能喝三杯咖啡,超過會惹怒她之類的話……”

    台下賓客一邊笑一邊猜想這號神秘Angel是誰。

    應采茵美麗臉龐上的笑容僵住了。只有她知曉,他說的絕對不是她,上一秒鐘原本的甜蜜幻想,在下一秒中完全崩潰。

    因為她站在舒季威身旁,此時正好瞄到舒季威將目光往台下一放,雖然才短短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但她感覺到他嘴角幸福的一軟,笑了。

    她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到了——孟晨君!沒錯,那個威哥哥聘來的煮飯婆!

    為什麼這女人會出現在這裡,還穿得人模人樣的坐在貴賓首席?為什麼?為什麼?應采茵美麗的臉龐瞬間扭曲。

    答案已經揭曉,只是她無法接受,事實的真相像柄大槌敲得她暈頭轉向。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應采茵氣憤到想尖叫,尤其當她看到孟晨君的目光跟舒季威在半空中接觸,隨即欲蓋彌彰的轉開時,她真想跳下舞台去抓花那個臭煮飯婆的臉。

    她憑什麼?!長得醜又矮,連自己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威哥哥怎麼可能會看上她,肯定她使了什麼低賤的招式迷惑了威哥哥,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

    孟晨君並沒有注意到應采茵眼中的恨意,發展會結束後一樣由小紀負責送她回去。

    舒季威肯定是走不開的,發表會這麼成功,記者媒體巴不得抓著他猛問,賓客朋友也有一堆想親口祝賀他的。

    接下來就是會場的慶功雞尾酒會,舒季威是主人,必須在場。

    孟晨君回來後,先是舒服的泡了個澡,卸妝換上舒服的睡衣,她沒啥睡意,許是晚上的發表秀太過精彩,抑或是舒季威那一番感謝的話語。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繆思Angel是她,也沒料到他會上台感謝她,不過如同他所說的,她其實也沒有做什麼。

    對於他這番的情意,若說她沒有任何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她在房間睡不著,索性來到客廳,窩在沙發上,電視雖開著,她卻在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從外被打開,舒季威回來了。

    孟晨君看看時間。“你怎麼回來了?”

    才快十一點而已,沒想到他就得以脫身?

    舒季威露出賊賊的笑容。“我溜了。”

    “呃……”孟晨君很無言。說他小孩子性格還真的是,那麼大型的發表會後的慶功宴,他這個主人竟然溜了。

    “沒有啦,事實上我覺得小紀應該就可以獨當一面,還有總店的總經理,推銷接下來的訂單問題,他可是比我拿手許多。”舒季威趕緊博取她的同情,轉移她的注意力。“還有,我餓了,慶功宴上的東西難吃死了,晚上的便當也不好吃,我才吃了幾口就沒吃了。”

    孟晨君真的很無言他對吃進口中食物的龜毛挑剔程度。五星級飯店主廚的手藝被他批評難吃,吃便當是為了應付接下來的工作,他卻寧願餓著肚子也不吃。

    她無奈的投降,“我去幫你煮碗面。”

    “喔,太好了!謝謝你,晨君。”

    不一會兒,面好了,舒季威上了餐桌,孟晨君端來一大白瓷碗,裡頭是一晚再簡單不過的湯面,扎實的關廟白面配上有機小白菜、荷包蛋及三片她自己腌制的叉燒肉,再撒上新鮮蔥花,就這樣。

    舒季威卻大口大口吃得呼嚕呼嚕,心滿意足極了。

    孟晨君不得不叮嚀他吃慢點,但肚子餓哪能吃得慢,不用五分鐘,舒季威就解決了那晚熱騰騰的湯面。

    吃完,他露出滿足的神情。“太好吃了。”

    看著他,孟晨君心頭感慨萬千,她輕嘆了嘆,想起了第一世,說:“曾經,我為了一個男人親手煮了面,在等他回來的過程中,怕面糊了不好吃,便倒了再煮一碗,滿心期待的等著,希望他能吃到我為他所煮的,在寒夜裡熱騰騰的湯面……”

    說著說著,她差點哭了。

    見狀,舒季威沒有插嘴,而是聽她繼續說。

    “可他回來後卻只是跟我說,他累了想休息,吃不下什麼湯面。”她甚至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他是隨意派了個下人前來告知她。

    而那個人跟此刻眼前的舒季威是同一個人,她想要將他們重迭,卻又重迭不起來。

    因為一個不屑也不想吃,而另外一個卻說太好吃了。這該教她如何是好?

    舒季威以為她說的是之前她喝醉時所說的那個負心的男人,他不知道那個負心的男人就是自己。

    他看著神情傷心的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別想了,那種男人不值得再想。如果是我的話,這麼好吃的湯面,我吃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這近乎告白的話讓孟晨君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其實他就是他,怎麼反差性會這麼大?

    她搖搖頭。“你才不會。”

    “不會怎樣?”

    “不會不膩。”

    “我發誓……”說完,舒季威就舉高手。

    “別亂發誓,如果你從現在開始的一輩子,一天三餐都吃我煮的湯面,看你不膩死才怪。”

    “呵……別挑我語病嘛。”一輩子的三餐是有點誇張。

    可終歸讓孟晨君破涕為笑,不再想起傷心往事,被她這麼嘲笑,他很願意的。

    在這情人節的寒夜裡,舒季威坐在餐桌旁,面對著孟晨君,還有被她賞的一記白眼,他突然覺得——

    很幸福。

    發表會的隔日,應采茵來到了舒季威的辦公室,她一如往常的亮麗,全身名牌襯托出她姣好的身材跟家世的高貴。她就不信威哥哥的眼光會差到如此地步,他一定是被孟晨君那個低賤的女人給一時迷惑了,肯定是的。

    今天,她要讓威哥哥明白,若要選擇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唯有她才是最適合的那個。

    “茵茵,怎麼過來了呢?昨晚辛苦你了,今天怎麼不多休息?”一個禮拜後他們即將飛往日本舉辦發表會,應采茵依舊是主秀之一。

    舒季威的關心讓她美麗的臉龐為之一亮。

    就說威哥哥對她是最好的,他只是沒有發現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這都要怪他們打小一起長大,都習慣彼此的存在了。

    “威哥哥,我是來跟你討賞的。”應采茵進入舒季威的辦公室之後,立即露出嬌態。

    “喔,討什麼賞?”他饒富興味的問道。

    “難道你覺得我昨晚的表現不好嗎?”她佯裝生氣的跺腳,這若在別的男人眼光看來,早就不舍的拉她過來抱住了。

    舒季威早就習慣她這姿態,他淡笑的說:“在今年的新品當中,你挑一款自己最喜歡的,就當威哥哥給你的犒賞。”

    “謝謝,威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應采茵撒嬌的撲向前,雙手圈住他,這姿勢讓她的胸部就往他身上蹭去。

    無福享受美人投懷送抱,舒季烏伊拉下她圈在他頸後的手,有點嚴肅的說:“茵茵,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雖然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情誼不同,但你也不可以這樣動不動就往威哥哥身上撲,這要是讓外人看到免不了會做多余的聯想,況且若是被記者媒體拍到那更不得了。”到時肯定惹來一身腥。

    “人家才不介意。”被他拉下來,應采茵眸中閃過一絲不滿,但她的不爽全算在孟晨君身上。

    “別這麼孩子氣,你都幾歲了。”舒季威繼續說教。

    應采茵為之氣結。“對,我都幾歲了,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穿著蕾絲小蓬裙,綁著小公主頭跟在你後頭直喊‘威哥哥等等我’的小女孩了,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是個知名的模特兒,也有很多男人追求,他們都把我當成女王般疼愛著寵著,唯有威哥哥你,你眼中始終看不見我的變化!”

    她跟那個孟晨君,誰高誰低,誰尊誰卑,誰美誰醜,一看便知,是男人都會選她,那個孟晨君連幫她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舒季威皺起眉頭。“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喜歡你,我愛你,威哥哥,我希望能夠成為你的女人,跟你上床做愛,成為你的老婆……”

    她越說,他的臉色越難看。

    “夠了,別說了。”

    但應采茵哪會夠了,她向來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再度向前想要撲進舒季威的懷裡,卻被他給擋開,動作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被推開的應采茵曾幾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尤其對方還是她一心所愛的男人,向來習慣被男人嬌寵的她,氣到口不擇言,什麼都不顧了。

    “威哥哥,我知道你跟那個低賤的煮飯婆之間有什麼,我更知道你昨晚說的那個‘繆思天使’就是她,憑她也配,瞧她那副樣子,能跟我比嗎?威哥哥,你不要被迷惑了!”

    “應采茵,夠了!”這一次的喝止,舒季威是怒喊她的全名。

    在他的眼中,此時的應采茵是個惹人嫌、討人厭的女人,不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

    應采茵看到他眼中難以掩飾對她的厭惡,她氣到不行,失去理智的尖叫,“威哥哥,我到底哪點不如那個低賤的女人,幫你煮飯卻煮到床上去,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啪!一個巴掌阻斷應采茵歇斯底裡的怒罵,她不可思議的看向舒季威。“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對,我這巴掌是替阿姨教訓你,教訓你說出如此沒家教的話來。”打了像是自己妹妹的人,舒季威也很心痛。

    但此刻他覺得應采茵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疼愛的妹妹了,反倒像是打小到大都過著優渥生活,再加上外表美麗,受到太多人的吹捧,尤其在時尚界的紙醉金迷讓她徹底失去了善良本性,成了驕縱的大小姐。

    她自以為是,自戀過了頭,認為全天下的男人都該臣服在她的腳下,聽她的使喚,她瞧不起出賣勞力工作的人,把自己擺在金字塔頂端,眼中只看得到跟她平行的人,這樣的應采茵……他不認識!

    應采茵卻一點錯都不肯認,她抓狂的尖叫,“你憑什麼打我!憑什麼?!就為了那個煮飯婆,她是個什麼東西!我……”

    在舒季威狂怒的瞪視之下,她硬生生將即將說出口的話給吞了下去。

    她不懷疑,若她繼續說下去的話,舒季威會再賞她一巴掌。

    但她很不甘心啊,非常非常不甘心!

    “你會後悔的!”應采茵大叫,“一個禮拜後的日本發表會我不去了,我看你沒有我之後,發表會會不會開天窗!”

    果然是任性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撂下狠話後,她立即甩門而出。

    她等著威哥哥跑出來追她求她,因為威哥哥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發表會砸了鍋。

    威哥哥是需要她的!

    但,沒有!一直到電梯口,威哥哥都沒有出現。在舒季威兩名助理同情的目光之下,應采茵跺腳,狼狽且帶著滿心恨意的離開。

    一個禮拜後,舒季威在游說孟晨君跟他一同到日本的計劃失敗後,他一個人帶著工作團隊飛往日本了。

    “我三天後就回來。”他依依不舍,連要去機場了還不放棄游說。“還是你護照拿著跟我一道去吧,衣服及什麼需要的用品到那邊再買。”

    孟晨君推他到門口,拉開大門。“小紀已經在樓下等了。”順手也將他的行李給推出去。

    她知道他應該是還在擔心他人不在台灣的期間,她會消失不見。

    “我會幫你守著房子,不讓人給搬走的。”她開玩笑的說,但同時也是給他保證,他回來後,房子跟她一樣都會在。

    舒季威終於願意下樓了,臨走前他似乎又想到應采茵的事,他一直沒跟她說,主要是怕她想太多。

    算了,還是不要說好了。

    終於送走了猶豫的男人,孟晨君松了口氣,她不會走的,因為她已經打算再三天他從日本回來後,開誠布公的告知他一切。

    至於他的反應會是如何?畢竟對一個不知前世今生的人,那樣的內容會不會太驚悚?

    或許會吧,也或許他從此怕了她,將她給趕走了。結果會是如何沒有人可以預料,一切就等三天後。

    可就在第三天一大早,她倒是先等來了應采茵。

    當管理室通報時,孟晨君有些訝異。應采茵不是應該隨舒季威到日本去參加發表會嗎?怎麼現在人會在台灣?

    “麻煩你轉告她,舒先生他人不在,請她改天再來。”

    “不好意思,應小姐說她是要找孟晨君孟小姐。”

    應采茵是要找她?!為什麼?這答案顯然是要見到應采茵本人後才會知道。

    於是孟晨君答應放行,要管理室讓應采茵上來。不管怎樣,她其實也該會一會這個跟她當了好幾世的情敵。

    應采茵來的氣勢相當凶猛,緊身皮褲搭配高跟長靴,只差手上沒有皮鞭,要不然大概會一鞭子揮過來。

    “孟晨君,你給我滾出威哥哥的家!”

    孟晨君皺起眉頭。早知道她是來鬧場的就不讓她進門了。“我的老板不是你,就算要我走,也該是季威開口。”

    “季威?你竟然喊威哥哥叫季威?”孟晨君那口氣中的親密度讓應采茵倒抽一口氣。她真的很氣很不甘心,也著實吞不下那口氣。

    本以為威脅威哥哥她不去日本,要讓日本新品發表會開天窗,沒想到才一個禮拜的時間,威哥哥竟情商到一位在國際模特兒界相當知名的日本女模中川玲子,硬是排出檔期配合他的發表會,取代了她。

    昨天她看完日本發表會之後,就將家裡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再加上今天早上看到時尚界媒體發布的消息,無疑都是日本名模中川玲子的表現優於台灣模特兒應采茵,將整個發表會帶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她更加爆怒,將這整件事全怪罪於孟晨君。

    要不是孟晨君,威哥哥不會被迷惑,甚至還打了她!

    要不是孟晨君,她不會拒絕出席日本發表會,讓那個中川玲子有機會出頭,還讓她被媒體給奚落!

    要不是孟晨君,她該會是威哥哥心所愛的人,會是威哥哥的新娘!

    “應采茵,如果你只是來胡鬧的,現在可以請你離開了。”很顯然,應采茵已經氣到失去理智,孟晨君覺得自己“打算會一會她”的想法實在很不妙。

    依她現在的樣子,她們兩個也談不出個所以然。

    應采茵才不理會,她向來自我習慣了,天上地下唯她獨尊。

    “說,你到底是用什麼迷惑了威哥哥?符咒?下蠱?神壇?”她邊說邊像瘋狗似的,在客廳裡到處亂鑽,把能掀的都掀開,把能掃到地上的都掃了。

    孟晨君的眉頭越鎖越緊。“夠了,應采茵夠了!”

    她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應采茵喪失理智的樣子令她厭惡,但也不至於怕到躲起來哭泣。

    “就憑你得不到就歇斯底裡的模樣,是男人都不會喜歡的。”她突然覺得身為女人有些可悲,把心擱在愛情上,理智總是缺少了些,如她一般。

    “我會歇斯底裡還不是你害的!都是你這個低賤的煮飯婆,要不是你,威哥哥也不會被迷惑,威哥哥是我的!他是我的!”應采茵又尖叫了,她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從小到大她就是爸媽的小公主,她要什麼有什麼,長大後也是一樣。

    “沒有誰該是誰的,愛不愛誰都是個人的自由。”孟晨君說這話時,突然覺悟了,在得不到舒季威愛的那幾世裡,她埋怨過他,恨過他……但在此時,她似乎釋懷了。

    是啊,愛不愛她是舒季威的自由,她若以此為借口一直怨恨著他,對他並不公平。

    沒有誰該是誰的,命中注定的緣分就是如此。

    就如同在這一世,因為小路的惡作劇讓他們重聚,他愛上了她,而她也……是的,她也無法再否認了。

    “不!威哥哥就是我的!”應采茵沒有辦法接受她得不到舒季威。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不是她的!

    她的雙眸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芒,像是陷入自我的狂熱思緒裡,突然又不說話的詭異模樣讓孟晨君一股不安感從心而生。

    “威哥哥是我的……威哥哥是我的……只要你不在了,威哥哥就是我的了……”

    她笑得很詭譎,就在孟晨君還楞在那句“只要你不在了”是什麼意思時,她忽地從隨身的大包包裡掏出一把折迭式的水果刀,啪地一按,鋒利的刀尖彈出。

    孟晨君一驚。“應采茵,你要干什麼?”這女人真的瘋了!

    “只要你不在……我叫你走你又不走,那麼我只好自己處理你!”應采茵的神情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正常理智範圍。

    她陷入瘋魔中,拿著水果刀一步一步朝孟晨君走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9:04

第9章

    孟晨君緊盯著應采茵手中的水果刀。她不是柔弱的女人,在冥界混了這麼久,沒有些膽識怎行,只是她現在還要分神去想,該如何處理這場面……

    逃?先離開這裡再說,或是奪下這女人手中的刀?

    兩者都有些難度,因為應采茵的優勢在於身高夠高,手一揮,能傷害她的範圍夠大,再加上她擋住了她跑向大門的唯一出路。

    應采茵才沒有給孟晨君繼續多想的空間,她過來之後就是一陣亂揮,致使孟晨君連忙左右閃躲。

    應付一個瘋狂的女人比對付一個有武功底子的人還要困難……

    孟晨君眼看就要被逼到牆邊了,卻苦無面對之計。應采茵這個瘋女人絕對不會饒了她,瞧她拚命朝她胸部揮刺便知,那可是會致命的部位。

    “不!應采茵!”而正好在這個時候,舒季威提前回國,他一進門便看到讓他差點心髒停止的畫面。

    應采茵正拿著刀子將孟晨君給逼到牆角,企圖傷害她。

    舒季威大喊,連鞋子都沒脫就直接衝進來,應采茵正好在這個時候揮出一刀,他用身軀擋住了無路可逃的孟晨君。

    嘶——

    幾乎可以聽到皮開肉綻的聲音,那是身體被銳利刀片給劃開的聲音。

    應采茵一刀重重的揮在舒季威的左手臂上,僅差那麼一點點距離就是心髒了。

    那一刀,很長很重,完全是沒有控制的,鮮血從綻開的傷口處流出,多到讓已經失去理智的應采茵瞬間清醒。

    她驚駭的丟掉手中的刀,不敢置信的看著舒季威的手臂,再次陷入歇斯底裡中。“不——我不是故意的!”

    孟晨君被舒季威護在身後,她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待抬起頭一看,血色漸漸從她的小臉上退去。

    該死的,那一刀劃得不輕啊!

    舒季威用手捂著傷口,強忍著痛。

    他瞪向應采茵,用史無前例的嚴厲口吻說:“應采茵,你現在就滾出我家,看在我們兩家過去的情誼,我不追究,也不會提告,但你給我滾得遠遠的,要多遠有多遠,永遠不許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威哥哥我……”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是故意的……”

    “滾!”舒季威根本不想聽,嚴厲的朝她大吼。

    應采茵被嚇著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威哥哥,好凶好可怕好嚇人,她像驚弓之鳥般連忙跑著離開,途中還不小心絆到差點跌跤。

    不過沒有人去注意她的狀況,孟晨君緊咬著下嘴唇,紅著眼眶擔心至極的盯著舒季威那可怕的傷口。

    “你笨蛋啊,干麼幫我擋!”忍不了,責備的口吻還是出現了。“還害自己受傷了。”

    “是男人當然要極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這點小傷……不要緊的。”舒季威硬擠出個笑容安慰她,因為她看起來好擔心。

    “還小傷……血都流不停了,你還跟我說小傷!”孟晨君發出小聲的怒吼,她很氣很惱,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真的是……

    教她如何能不愛呢?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這苦肉計,來引發她的心疼跟真心。

    一滴強忍了許久的淚珠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滑落她雪白的粉頰,舒季威心疼的用掌心去承接。

    淚珠沒入他右手的掌心痣裡,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下一秒中發生了。

    舒季威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原本他掌心的痣逐漸浮出變大,最後竟化成一顆拇指般大小的紅色石頭,靜靜的躺在他的手掌心。

    孟晨君倒是不訝異,只是有些意外結緣石會選在這個時候化出,當著舒季威的面,讓他看傻了眼。

    阿渡說過,只要結緣石完成了任務,讓擁有者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結緣石便會恢復原形。

    而剛剛她為舒季威落下了真情的眼淚,她無法再欺騙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所愛。

    “為什麼會這樣……”舒季威都結巴了。親眼所見像變魔術般,掌心痣化成石頭,而且只有他感到驚訝跟不敢置信,晨君卻一臉平靜,莫非她知道些什麼?

    孟晨君將他掌心中的結緣石給取下收起,很平靜的看向他,望入他的眼底,眼神流露懇切真誠。

    “你猜的沒錯,這一切我都會向你解釋,我只求你信我……但我們先到醫院把你的傷口處理好,好嗎?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舒季威盡管急著知道真相,但孟晨君臉上的擔憂讓他心疼。

    “我當然願意信你。”他微微握著她冰冷的柔荑,像是輕聲對她說:別擔心,就算全世界都崩塌了,我也還是信你的。

    不多時,他們搭出租車來到某家大醫院的急診室,其間舒季威已經先用電話聯絡過了,到急診室門口即有一名穿著白袍,身型高大、容貌俊逸的醫生等著。

    他陪同他們一起進入急診室診間,拉上綠色的簾幕,兩名護士在他的示意下進來幫忙。

    醫生利落的檢查舒季威的傷口,眉頭一直深鎖著,然後他要舒季威躺下,並請孟晨君出去,他要替舒季威縫合傷口。

    她卻堅持自己要陪伴,而且她沒有膽小到會昏倒。

    醫生贊賞的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什麼話,簡單快速的縫合手術開始,先局部麻醉,消毒,快速縫合,處理傷口,最後打破傷風針。

    從頭至尾,孟晨君都一直陪在舒季威身旁,握著他另外一只沒有受傷的手。

    雖然醫生的動作很快,但全部處理完也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舒季威的臉色因為失血有些慘白。

    醫生在此時終於開口,“我看你還是留在醫院觀察一晚再離開。”

    舒季威輕搖頭。“不了,被人發現會有麻煩的。”

    醫生沉默了片刻,“謝謝你……維護了茵茵,她做了錯事,應該受到懲罰的,這樣她才會學乖,從小到大我們都太寵她了。”

    孟晨君恍然大悟,剛剛舒季威在車上用電話聯絡時,有大概說了一下他受傷的經過,其間有幾次提到應采茵,而眼前這位容貌俊帥的醫生,從五官上細細打量,確實跟應采茵長得有幾分相似度。

    看來他應該是舒季威曾經提過的,應采茵的親哥哥,只是她沒料想到他是個醫生,還是個個性跟應采茵差異甚大的人。

    而舒季威之所以找上他也是因為,像他這般明顯的刀傷如果到其他的醫院醫治的話,通常都會被急診室通報警察局,擔心這不是單純的自傷事件。

    一旦被警察追究了,應采茵就難逃法律刑責,以她現在的身份跟知名度,那絕對會讓她身敗名裂的。

    難怪應采茵的哥哥會特別跟舒季威道謝。

    舒季威在急診室休息了一會兒,才在孟晨君的攙扶下離開,應采茵的哥哥送他們到急診室門口叫出租車。

    他們臨離開前,他對孟晨君感激的一笑。“謝謝你,你們是很合適的一對,好好照顧他。”

    孟晨君聽了微微笑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他們坐進出租車後,舒季威疲累的將他的頭靠在孟晨君肩上,他們的手自始至終都牽著,不曾放開。

    回到家後,進了臥房休息,他強忍著精神,就只等著她跟他解釋真相。

    孟晨君坐在床邊,幫他將絲被蓋上,先喂他喝了口水,才緩緩的開口,“我到你這裡是有目的的,也不能說是目的,而是一個滿讓人氣得咬牙又不得不為的聖誕節交換禮物游戲。”

    舒季威聽著她講,不禁想起她的到來的確是在聖誕節那個時候。

    她接著簡略的跟他說了一下她在婚友社的工作,但並沒有提到太多細節。

    “我的老板給了三個月期限,要我到你這兒來,規定我必須在期限內取回你手中的結緣石,並讓你喝下我的孟婆湯。”看他一臉茫然疑惑,孟晨君輕嘆了聲,“聽起來很荒謬對吧?”這對人界的人來講,會以為對方是在開一個很惡劣的玩笑。

    可舒季威是親眼所見手掌心的痣浮起化成石頭,然後他忽地想起在不久之前他曾經作過一個記憶深刻的夢。

    當場,他變了臉色。

    “你是誰?”他忽然這麼問。一切像團霧,是個很大的謎,但在其中繞一圈,又好似已經看透,只是等待拼湊。

    “我的前世,是孟婆……”孟晨君沒有把答案說完。

    在更前幾世,她是他的妻子,不愛的妻子。

    她取出裝有孟婆湯的玻璃瓶子。“這是用我的眼淚熬煮而成的孟婆湯,我必須讓你喝下,只是我不知道你喝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你可以選擇不喝,我不會強迫你的。”

    舒季威看著她手中的玻璃瓶好一會兒。“讓我喝。”他下了決定。

    他這麼干脆,反倒是孟晨君猶豫了。

    每一個人所喝的都是用自己的眼淚所熬煮成的盂婆湯,從來沒有人喝過屬於別人的孟婆湯。

    她眼中所流露的是擔憂,很明顯的擔憂跟關心。

    “如果我不喝孟婆湯,交換禮物的游戲豈不沒有完成?若沒有完成就會受到你也無法躲避的懲罰是吧,雖然我還是不太懂為什麼得這麼聽你老板的,也不太懂你所說的這些,但我想相信你。”舒季威的意思很明白,他只是純粹想相信她。

    “你這個笨蛋,萬一喝下去怎麼了……”

    “也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況且有你為我這麼擔心,值得了。”

    “難道你就不怕我是哪裡來的妖魔鬼怪,是想用計迷昏蠱惑你,然後一口吃掉你嗎?”還是別喝吧。

    “若你是的話,那你這妖魔鬼怪很遜耶,等到今天才吃掉我,早在我說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有機會了。”

    那……“那我是貪婪的女騙子,不僅要騙你的心,還要騙你的錢,等你喝了這以後不省人事,我就把你這裡搬空了。”

    “喔,我很遺憾必須該告訴你,這家不太值錢,你該覬覦的該是我的身家財產才是。”

    孟晨君不說了,“說不過你!”

    舒季威笑開懷,拿過她手中的孟婆湯,不猶豫也不多想,打開仰頭就喝掉了。

    孟婆湯量很少,也無味,喝進去……坦白講,還真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現在會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

    “頭昏腦脹惡心想吐?”

    “都不會。”

    孟晨君覺得有些訝異。交換禮物的游戲就這麼結束了?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舒季威不讓她多想。“若你前世是孟婆,那我呢?我們一定有所認識,要不然交換禮物的對像為什麼是我,對了,還有那石頭是怎麼回事?”

    他是何等聰明,很多細節聯想起來,點串成線再成面,他知道這其中將會是一個故事。

    孟晨君哀傷的瞅向他,仍猶豫著。要將他們輾轉幾世的愛恨情仇說出嗎?她之前雖然已經打定主意,可在這關頭,她卻遲疑了。

    “看來我應該是個不討喜的角色……”舒季威自嘲的笑說。

    而他說這話時深深的感覺到身體的疲累,一股倦意湧了上來,許是他昨晚在發表會之後就心神不寧,一大早就直接趕到機場飛回台灣,一進家門又乍見到應采茵發狂行凶的意外吧。

    孟晨君也注意到他的異樣了。

    “你累了,你應該先休息的,不該硬撐著。”她將他背後的枕頭放平,示意他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至於該說的故事,就等醒來後吧。

    舒季威也沒拒絕,那股倦意來得如此強大,他才一躺下來而已,幾乎是馬上沒有了清醒的意識,就這麼睡著了。

    其實不是倦意,而是孟婆湯起了作用。

    舒季威感覺自己來到一個他算是熟悉但又感到陌生的場景,是那個夢,他曾作過的那個令他記憶深刻的夢。

    夢裡好幾世他數度娶了個他自認並不愛的妻子,並且一輩子極盡冷漠的待她,完全無視於她對自己的情深依依,最後,甚至在奈何橋上欺騙她,搶了她的結緣石,狠絕的拋下她轉世而去。

    若說這個夢跟上一個夢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當了他好幾世妻子的那個女人,他終於看清楚她的面貌了。

    洞房花燭夜,他掀起新娘的蓋頭來,這畫面他曾夢過,只是這次再清晰不過。

    他的新娘是——孟晨君!

    那麼一切都串起來了。

    孟晨君的孟婆湯功效,就是讓他恢復好幾世的記憶,讓他記起了兩人的愛恨交織,讓他想起自己的冷漠無情,讓他忘不了自己曾經欺騙過她,狠狠的傷害過她!

    畫面來到她在奈何橋上看著他搶過結緣石後頭也不回的離去,她心頭那龐大到幾乎將她吃掉的悲傷,他此時彷佛親身經歷,她在大哭,而他也忍不住跟著她大哭起來。

    夢沒有像上次一樣斷了,而是延續下去,他轉世了,跟著自己心心念念以為深愛著的人相遇。

    而那人是應采茵,他們相愛了,不意外,可最終卻因個性不合、對未來理念不合、價值觀不合種種原因而分手,甚至,對方還劈了腿,讓他受到傷害。

    那一世走到終了,他始終都是自己一個人,然後輪回時他在奈何橋上並未見到孟晨君,想必那時候她還沒有正式成為孟婆。

    然後,他又轉世去了,可這一世他的心始終空空的,還是遇到了應采茵,他們的愛情還是無疾而終。

    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是自己以為深愛的人,但真正在一起時,那一顆心卻怎麼樣也無法融入。

    又一世的輪回,當他在奈何橋上乍見到孟晨君時,他明白了。

    原來他早就愛上了那個一直為他默默守候、默默付出真心的女人,只是被自己的自以為是蒙蔽了雙眼。

    當下,他乞求,期望孟晨君多看他一眼,他請求她的原諒,但為時已晚……

    就這麼一世一世又一世,他總是保持單身,在人界的茫然當中,等待找尋那個他早已經愛上卻說什麼都來不及的女子。

    然後,舒季威醒了,他起身後才驚覺自己淚流滿面。

    此時孟晨君正好推門而入,看了不禁一驚。

    “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她聯想到的是,飲下孟婆湯的後遺症。

    舒季威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流淚。

    孟晨君來到他身旁,驚慌的拭去他的淚。“你別嚇我,到底是怎麼了?”

    他望向她,試了很久以後才從巨大的悲傷跟歉意當中開口,“我曾經對你所做過的一切……是萬聲道歉也不足以彌補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才好,我沒有資格將你留下,我也沒有資格再說愛你……”

    原來舒季威飲下的孟婆湯喚醒了他幾世以來的記憶,他都想起來了,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愛恨嗔痴。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在這一世他們終於相愛了,終於在一起了,可過往深刻在兩人心中的記憶,會不會是個煎熬跟累贅。

    對舒季威而言,他像是帶著原罪在愛她一樣。

    他說沒有資格將她留下,沒有資格再說愛她,那他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要我走,走得遠遠的,因為過去的緣故,我們已經無法相愛了?”

    “不,我不是這意思,我不……”怎麼可能不愛呢?怎麼可能呢?

    孟晨君對他微微一笑,再度溫柔的拭去他臉龐上的淚水。“好了,不哭了,我們都不應該哭,好幾世的愛恨情仇讓我們修練成今世的緣分,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我們應該好好珍惜,比所有人更珍惜才是。”

    “是,你說的對,沒錯……你說的太對了……”舒季威想通透了,他不哭了,也回孟晨君一個勇氣十足的微笑。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一絲縫隙,從今而後,他們都要這樣子。

    “現在換我許你……生生世世不分離,不需要結緣石,就算再輪回再轉世,在茫茫人海當中我一樣能尋到你,永永遠遠的愛著你。”直到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兩唇溫柔甜蜜的相觸,像是烙下生生世世的保證,直到很不識趣的門鈴響起,一聲兩聲三聲長聲不放。

    兩個交纏的恩愛鳥終於離開對方。

    舒季威滿臉懊惱。“會是誰呢?可以上到這裡的,基本上都必須經過管理室過濾通報。”但他們並沒有收到管理室的通報啊。

    孟晨君一驚,腦袋閃過一個可能性,她連忙拉舒季威起身前去開門,果然——

    是小路!唯有他這種機車大惡人才無須經過通報,空降而來。

    小路穿著一身聖誕老公公裝,美到過火的臉上還戴著白色大胡須將他整張臉遮去一大半,肩上還扛著一個禮物布袋。

    孟晨君額頭冒出三條線,實在很不想跟舒季威介紹。

    “我真正的老板,你可以叫他小……不,討厭鬼。”

    呃……舒季威是怎麼也喊不出口,只好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哎呀,我的孟孟,我可是來祝賀你完成任務,怎麼瞧你臉這麼臭,是不是被我打斷了什麼啊?”

    見小路還是一臉笑,孟晨君卻只有一拳打黑他眼睛的念頭。

    舒季威了解自己的女人,趕緊將她圈入自己懷裡,免得她衝動。

    “還是你的男人上道點。”小路看起來對舒季威比較滿意。

    “好啦,快說你要什麼獎賞吧?”

    “獎賞?”

    “對,沒完成任務會有懲罰,完成了當然會有獎賞,我可是個賞罰分明的好老板,你不是最知道的嗎?要不,許個願望吧。”小路眯眼的建議道。

    看他這樣,孟辰君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沒聽其他人說過完成任務會有獎賞,基本上,她也壓根不覺得小路知道賞罰分明怎麼寫,現在他出這招是什麼意思?她不得不謹慎啊!

    要不干脆許個讓小路回冥府做苦力一千年……喔,不,一萬年的願望好了,那這樣小路想搞鬼就沒辦法了。

    “孟孟啊,”小路笑得很美,但笑意不達眼底,“別說我沒提醒你,把願望用在我身上可浪費了,你在我這雖只簽了一世合約,但閻王那可還沒有解決呢。”

    意思就是這一世走完,她跟舒季威就要再次錯過了。

    孟晨君皺眉道:“我師父說,我要走隨時可以跟閻王請辭的。”

    “答對了!”小路露出像是很為她高興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很讓人氣結,“但前提是,你得喝掉自己的孟婆湯,可是那口湯嘛……噗,你不是拿去交換禮物了。”

    她整個人傻住了、僵掉了,連痛罵小路的話都梗住了。

    舒季威似是聽出一點眉目了,他拉緊孟晨君的手道,“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小路連忙點頭說:“好好好,就當你們夫妻同心,就這願望是吧!沒問題,閻王那我來談,但孟孟只完成了一次任務,對我實在不劃算,那……就繼續簽工作合約吧,孟孟簽多久我就保你們多久。”

    一聽,孟晨君一陣惱火,指著他卻說不出話。“你——”

    看著他們又是一記微笑,小路心情很好的走了。

    舒季威看著他的背影說:“那人長得挺好看,但個性挺惡劣。”

    孟晨君一樣看著小路的背影怒道:“你不要被他的樣子騙了,以後小心點,連我都沒看過他的真面目,要不是他最近都用那張臉出現,我不見得認得出他來,總之奇怪的陌生人都少接觸。”

    舒季威看著她這模樣,倒覺得偶爾遇到她老板不見得是壞事,她看起來生氣勃勃的也很漂亮。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孟晨君眼睛為之一亮,她拉著舒季威說:“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走,快點,我們結婚去!”

    “我是不介意,但怎麼這麼急?”

    “哼,讓我簽長約是吧,沒關系,我就盡力請婚假、請產假……我年年生、年年請,看他拿我怎麼辦,哈哈哈哈——”

    這時候,舒季威又更喜歡小路一點點了,但他絕對不會跟孟晨君說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9:30

尾聲

    新婚之夜。

    舒季威還是在籌備了一個禮拜後才正式跟孟晨君登記結婚,他不想太敷衍,孟晨君則是不想要太盛大的婚禮。

    對她而言,兩個人是否真心相愛,是否願意真誠對待一輩子才是最重要的,就好比在第一世,她以首輔嫡女身份嫁給狀元郎,轟轟烈烈的嫁娶過程,嫁妝綿延京城整條街,最終卻得不到幸福。

    舒季威懂她的心。

    小而溫馨的婚禮選在周日的午後,暖和的冬陽迤邐在飯店的草坪上,幸福的氛圍到處洋溢著。

    受邀參加婚禮的人不多,舒季威的雙親跟弟弟,還有他的助理跟幾個好友,應采茵的醫生哥哥也來了;而孟晨君這邊,她在婚友社的幾個好同事都來了,然後她掙扎了許久還是發出邀請的惡魔老板更是盛裝出席。

    舒季威的雙親是一對很和善的夫妻,對於他們只舉辦小型婚禮的決定沒有任何干涉,孟晨君覺得很慶幸,自己將有一對很好相處的公婆。

    至於舒季威的弟弟,舒季泓,該怎麼說呢,真是教她意外,他跟舒季威是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一個斯文俊逸,一個卻是個超級大猛男,舒季威的個性內斂,舒季泓卻活潑開朗愛笑,個性迥異的兩兄弟,感情卻很好。

    孟晨君的婚紗依舊是舒季威親自挑選,果然是愛妻好男人,知道什麼樣的白紗最適合未來老婆,至於結婚對戒當然是由他親手設計,還有搭配婚紗的整套首飾,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非賣品。

    新人在眾親友的見證下,宣示了對彼此未來的信任、真誠跟愛意,像征幸福的白氣球升起。

    大家歡樂的在草坪上翩翩起舞,這實在不太像是一場婚禮,而是一場同樂會。

    孟晨君喜歡這樣的感覺,她由衷的謝謝舒季威給她這麼一場美妙且甜蜜幸福的婚禮。

    婚禮的晚上,當然就是他們兩人的新婚之夜。

    舒季威因為太開心,喝得有些多,微醺了,至於孟晨君,舒季威千交代萬交代千萬別喝酒,她很乖,沒喝。

    回到家後,孟晨君煮了醒酒湯給他喝,然後她先去卸妝洗澡,沒想到洗到一半的時候,舒季威卻突然進來了。

    “你出去,出去啦!”她用毛巾遮住自己,整張小臉爆紅,推著他離開浴室。

    舒季威才不願意。“我衣服都濕了,現在出去會感冒的,也會把整個臥室地板都弄濕。”

    “可是你不出去,我都被你看光了。”孟晨君承認,她的臉皮很薄的,嚴格說來,以她的記憶而言,她真的不算是“第一次”,好幾世跟舒季威的婚姻生活裡,他們雖然不相愛,但肌膚之親也是有的。

    但她就是……唉,很復雜的心情啦,不會講。

    “出去、出去啦。”她還是用力推,過程當中還不小心讓遮擋的毛巾給掉了,好囧。

    “要不你就站在浴室門口就好,不要動,就不會弄濕地板了,我很快就洗好了。”

    成功把舒季威推出去之後,孟晨君果然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套上連身睡衣,趕緊出去,看著笑得很曖昧的舒季威,她趕緊推他進浴室。

    “快去洗澡,你一身酒味,臭死了。”

    “好好,我馬上洗好,等我,不許先睡著。”

    “……”還要她“不許先睡著”?孟晨君臉紅到都快爆炸了。

    如果說她喝酒之後容易話多,那麼舒季威應該就是臉皮變厚了吧,什麼話都敢講了。

    孟晨君趁他洗澡之際,關上燈跳上床,拉起絲被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舒季威澡洗得很快,他一出來見到臥房已全黑,小楞了一下,來到床邊掀開絲被鑽了進去。

    孟晨君被他從後面抱個滿懷,她聽到他發出滿足的嘆息。

    她跟他此時的心境……不都是一樣嗎?她的柔荑覆上他的,他們倆就這樣相擁著,彼此都未言語。

    “孟孟……”他輕聲喊道。

    “嗯?”

    “你睡得著嗎?”他聲音很感性的問。

    孟晨君輕輕的搖頭。這個時刻很美,很幸福……

    “那我們來做點什麼好了。”

    噗,這男人也太殺風景了。

    她翻過身來無奈的瞪著他。“你……下次也不許喝酒了!”

    “為什麼?”

    “你喝醉臉皮會變厚,也變好色了。”

    舒季威低低的笑了開來。“好吧,這兩點我都承認。”

    他捏捏她的俏鼻,又說:“喝醉臉皮變厚,這點是有朋友說過我,但若好色……我也沒對別人好色過,就只對你。況且老公不對老婆好色,那肯定不太正常。”

    “強詞奪理。”孟晨君也學舒季威捏他的鼻,但她更用力些。

    他挑高了眉。“請問娘子,這良辰美景我們都要用來聊天嗎?”

    “不,我們要睡覺!”她笑著故意回他。

    經過這一番打鬧,原本同床的緊張都消失了大半。

    “好,睡覺。”舒季威一個翻身就將孟晨君給壓在身下,雙肘撐在她身側,俯視著她。

    孟晨君臉好紅,她推推他。“你好重。”

    “抱歉,娘子可能要忍耐一下……”他輕舔了一下她的紅唇,她原本還想抗議的聲頓時沒了。

    這招真有效。

    舒季威又吻了好幾下,最後深深的將自己的舌納入她芳香的口內,兩唇相吸交纏,呼吸瞬間變得急促,房內的溫度也隨著他們的熱吻高升……

    舒季威的唇忙著,手也沒閑著,他撫上她纖細的肩膀,還有隆起的胸脯,他覺得他親愛的老婆很可愛。

    新婚之夜哪個女人不是極盡的性感,想要吸引老公的注意,她卻穿了件純棉且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露出的長袖長褲睡衣。

    他一個一個鈕扣解著……應該說這樣也滿有情趣就是了。

    但叫他驚艷的是,保守的純棉睡衣裡頭……竟然空無一物!舒季威的嘴角微微揚起。

    大手撫上她美妙的隆起,找著那粉紅色的蓓蕾,他渴望的將之含入,貪婪的吸吮著。

    “嗯……”她的小口逸出輕嚀,感受到他溫柔的愛撫。

    他小心翼翼的,卻又飢渴之極,他等了好久好久……該是超過百年之久,他心頭的渴望沒有人能夠體會。

    緩緩的褪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他像是在膜拜他最珍惜之物。他的吻細細的,從她的唇到雪頸,柔軟的胸脯……在這裡留戀許久,再到平坦的小腹,神秘的三角地帶……

    他輕巧的敞開她的雙腿……

    “不……”從痴迷中稍微醒了過來,她才驚覺他正要……“不,不行,不可以!”她趕緊將雙腿並攏,不妥協。

    他只好哄著她。“乖,我的寶貝,來,打開……”

    孟晨君搖搖頭,拒絕他如此親密,這真的會讓人害羞,害羞到整張臉都快要埋到棉被裡去了。

    舒季威只好放棄……暫時性的放棄。

    他又回到她甜蜜的紅唇,再度吻得她氣喘吁吁,吻得她渾然忘我,吻得她忘了剛剛的堅持。

    ……

    “我愛你。”他說,是愛語。

    他又吻住她了,勾住她的舌不放,灌注他的愛意,傾身,傾心。

    她倒抽了一口氣,深深的被他給充滿,他用纏綿的吻化解她的疼痛。

    這夜,才剛開始,濃死人的甜蜜與歡愛卻才剛掀起序幕,他們熱切的響應彼此,這纏綿延續千年的愛……

    “我愛你……”在兩人的竊竊愛語中,不是畫下句號,而是才剛要開始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19:56

番外篇

    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好像,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而她現在在哪裡?好像是愛爾蘭?是的,好像是。

    坐在愛爾蘭某不知名的海邊,望著遠處深邃不見邊境的海,嘆息……幾乎是無聲的。

    她是在二十八歲那年拋下在台灣原本風光的家世、家人跟事業、朋友,一個人到歐洲……

    美其名是進修,對,進修,台灣媒體好像很喜歡對明星突然離開演藝圈用上這個詞,而她正好也用上了。

    她離開台灣也的確是到英國進修,只是這進修不是她自己多上進,而是被她哥哥逼迫的。

    現在回想起那一夜,她似乎還記得從小至大疼愛她無比的哥哥是多麼的痛徹心扉,幾乎是快流下淚來的譴責著她。

    而那一天她也的確被嚇呆了。

    她竟然失控到拿刀揮舞、恐嚇人,還劃傷了她一直深切愛慕的男人……舒季威,只因他愛上了別人,不愛自己。

    但她只是嚇壞了,看到血而嚇壞了,被威哥哥罵滾嚇壞了,那時候她並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直到更晚的時候,哥哥來到她獨居在外的豪華小公寓,一句又一句的罵醒了她。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氣力反駁,但最後,哥哥幾乎是快哭了,她才驚覺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裡做錯了。

    幾天後,哥哥跟雙親商量,逼迫她將在台灣的工作通通結束掉,恢復單純的學生身份,一個人只身前往英國念書。

    而這一次她再也不是應家的小公主,而是真正的留學生。

    哥哥停掉她所有的信用卡使用權,然後告訴她,家裡不會再給她一毛錢,除了學費外,其他的她得靠自己工作這些年所得所剩下的。

    她當模特兒的確賺得不少,但她並沒有理財及儲蓄的觀念,再加上打小生活優渥,要什麼有什麼,她常常是左手賺右手就花光了。

    她還記得兩年前她被送到英國時,身上僅剩下十萬元。

    然後她台灣的家人就真的說到做到,不再管她了,只因為她已經嬌縱過了頭,失去了本性。

    剛開始時她恨過也埋怨過,但隨著身上的錢越來越少,她越來越感到恐慌,打回台灣求助的電話都被否決了,她……

    後來她只好在同學的幫助下,找到在餐館當服務生的工作。

    她從來沒做過這般的勞力,十指不碰陽春水的,一開始是真的很苦很苦,每天回到家都是哭著睡著……

    除了讀書,她就是拚命的賺取自己的生活費。

    在那種環境當中,真的,人的腦袋瓜的確會徹徹底底的覺悟跟反省。而在那種環境當中,她認識的,再也不是對她逢迎拍馬、對她甜言蜜語的朋友,大部分的人都是冷漠的,或是對她不屑的,少數是友善,且是真正的友善……

    一年過去了,書她實在讀不下去,每天要賺生活費還要應付課業,她索性辦了休學。

    而就在那個時候,她興起了自助旅行的念頭,就這樣她足足用了一整年的時間走遍整個歐洲,除了政治環境比較混亂的東歐之外,幾乎每個國家她都去過了。

    若缺旅費的時候,她會做短暫的停留,在那裡找尋打零工的機會,賺錢或是換取住宿跟三餐。

    這樣的日子真的會讓人不一樣,思想也不一樣,像是換了個腦袋瓜似的。

    如果她以前在台灣的朋友見到現在的她,一定會認不出她來。

    她再也不是光鮮亮麗的名模應采茵,她現在臉上一點妝都不化,甚至鼻頭還長出了些小雀斑,她將一頭烏絲給剪得短短的,像個小男生,每天洗頭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

    她身上所穿的是以舒適為主的純棉衣褲,有時候牛仔褲還會穿上一個月才洗。

    還有她想,她現在應該不會穿高跟鞋了,球鞋不是更方便嗎?

    離開英國到處走的這一年,她每到一個國家或小鎮都會寫明信片回台灣,但她再也沒有打任何一通電話回家,她已經足足兩年沒有見到她的家人……

    她想念他們,真的,但已經不恨也不怨他們了。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所造成的。

    只是這幾天,當她再度從歐洲大陸回到英國,再從英國到愛爾蘭這不知名的小鎮,她算一算日子卻突然發現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三十歲的生日。

    三十而立,她這樣算是了嗎?

    如果可以回到台灣,應該說,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回台灣的話……她應該會去向舒季威跟孟晨君道歉,很真誠的道歉,對了,還有她的爸媽跟親愛的哥哥……

    海風打散了應采茵的發,她突然在大岩石上站起身來,雙手拱起圈在嘴邊對大海吶喊——

    “應采茵,生日快樂!大快樂!要很快樂!哈哈哈……”她對著海大笑,卻笑到流眼淚。

    手一抹有些粗魯的將眼淚給擦去,正要轉身回去時,卻被從後方岩石爬上來的東方猛男給嚇一跳。

    “很好,我終於可以確定我沒找錯人,‘應采茵生日快樂’,剛剛有人像瘋子一樣對著大海亂吼亂叫。”

    應采茵揉揉眼睛。“舒季泓?肌肉無腦男?”

    舒季泓手一揚,就是往她腦袋一槌。“對,還好你沒認錯。”

    肌肉無腦男……他咧嘴一笑。以前應采茵都這樣諷刺他的,還好她沒忘。

    “你怎麼會來這?”

    “我剛好路過,怎樣,行嗎?”舒季泓好沒氣的說。這死沒良心的小女人,虧他追著她跑了歐洲好幾個國家,終於在這裡逮到她,她還問他怎麼會在這。

    “呃……那還真巧。”應采茵笑了笑。

    吼,很故意喔。“我是來找你的,應采茵,你這女人怎麼那麼會跑,德國法國瑞士西班牙……我都快游歐洲一圈了。”

    他隨著應采茵哥哥給他的明信片數據,順著應采茵的行程在後頭苦苦的追趕,要不是憑著一股……

    “你找我?為什麼?”應采茵訝異的瞠眸,她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性是,她的家人委托他而來。

    “為什麼?就為了祝你生日快樂!”舒季泓很神奇的從後背包中拿出一個包裝挺精致的小禮物遞給她。

    “這裡面是什麼?”

    “你不會自己打開來看。”他白她一眼。

    應采茵打開後,發現裡頭是一支小小的錄音筆,她再度充滿疑惑的看向他。

    “笨蛋,不會開是吧,從這裡按開……”舒季泓幫她按下了按鈕,原本錄在裡頭的聲音陸續播放了出來。

    許久……

    舒季泓陪應采茵坐在大岩石吹海風,足足吹了一個小時,然後他外套的袖子都濕遍了,罪魁禍首當然是應采茵。

    錄音筆中錄的是她的爸媽,還有她親愛的哥哥,這兩年來,每個月想對她所說的話,內容很長很多,知道他們非常非常的擔心她,知道他們從來不曾放棄過她,知道他們還深深愛著她……

    這讓她哭到無法自已。

    然而,還有最後,舒季泓還特地請他親愛的大哥舒季威跟大嫂孟晨君錄了一小段話,他們沒有矯情的多說什麼,只是很親切的問她——

    什麼時候回台灣?什麼時候到家裡坐坐?他們的第一個小寶貝已在年初來到人世,等著她這個姑姑回來抱呢。

    應采茵聽了又大哭特哭一頓。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哭那麼久還不累喔。”早知道他該帶一打毛巾來當生日禮物的。

    “還不都怪你!”

    “怪我?”

    “對,要不是你送來這錄音筆……”應采茵突然想到什麼。“不對,這錄音內容……是你的主意?你做的對吧?”

    原本她以為是哥哥特地做的,但她想了一下,這應該是舒季泓的手筆。

    “對啦,是我,你不用太感謝我,待會請我吃頓大餐就行了。”

    “這有什麼問題,十塊英鎊內的大餐任君選擇。”

    “有夠小氣的……”他小聲的念了一下。

    “舒季泓,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呢?”應采茵又問。

    為了什麼?舒季泓本來就黝黑的臉龐皮膚忽地泛起非常令人可疑的紅潤,並且撇開目光。

    “咳。”他尷尬的輕咳了咳。“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分上……”這說法真的很含糊。

    “喔,謝謝你,舒季泓,真的很謝謝你。”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謝,情不自禁的傾身過去,在他的臉頰烙下一吻。

    但這突如其來的感謝之吻卻讓舒季泓慌了手腳,他身體往後傾倒,差點滾下大岩石。

    “舒季泓,你干麼臉紅?”應采茵發現了。

    “我哪有?是你,沒事干麼吻我!”

    “我沒有吻你,我是親你。”

    “都一樣!”

    “不一樣!”

    舒季泓眯起眼,手握拳。“難道你在歐洲一路上都是用這樣感謝幫助你的所有男人嗎?”吼,火氣來了,噴火!

    應采茵瞪大眼。“舒季泓,我沒那麼隨便好嗎,不過話說回來,你管那麼多干麼?!”

    “我管那麼多干麼?!因為我喜歡你,你這個大笨蛋,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終於,他把深藏在心裡的愛意吼出來了,呼,舒服多了!

    喔喔,換應采茵石化了。

    於是,在這風很大不知名的愛爾蘭小鎮海邊,他們又足足多吹了一個小時的海風,開始屬於他們兩人的戀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0-5 00:20:25

    我家的小惡魔    花襲

    首先,花襲要先跟各位道歉,著實拖得太久才跟大家見面,算一算距離上一本書好像……呃,超過一百天?哎呀,你們有沒有想我啊,還是已經忘了我了?嗚。

    花襲每天在小人跟家事當中團團轉,頭一粘上枕頭就呼呼大睡,常常一睡就睡過頭,或爬不起來,所以稿件的速度就跟烏龜一樣……喔,不,應該比烏龜還慢,我覺得小編編基本上已經放棄我了!(不行喔,小編編,我要抱一下你的大腿,不可以忘記我喔,我會努力努力……贏過烏龜的!)

    其實說花襲的生活忙,也著實說不上,比起一般上班族媽媽,花襲倒不用每天趕著出門上班,然後下班後又匆匆趕回家接小孩料理家務,花襲可以跟小人睡到“自然醒”,只是那“自然醒”的時間要看小人,有時候她會在早上七點就醒了,雖然她會很好心的讓花襲多睡一會,可是在睡夢中就會有一個小人在我身上踩來踩去,不時還會有書跟玩具砸到頭,然後還有問不完的為什麼?

    像媽咪,這個為什麼……或媽咪,那個是……花襲已經練就一番閉著眼睛也可以回答一切的深厚武功。

    花襲的生活作息非常固定,沒辦法,為了配合小人,幾點吃飯,幾點睡覺,幾點可以看電視,(小人每天一個小時的卡通時間,是花襲唯一可以休息喘口氣的時候,不過通常那時間都是用來做家事、准備晚餐的菜,或是整理庭院、拔草之類的……)看,多苦命,中午還得拔草,這不是大雄被懲罰時做的事嗎?

    在花襲的生活中,因為沒有人可以替手幫忙,所以小人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跟在我身邊,而且兩歲多的小孩根本是惡魔!絕對是個小惡魔!還是個“不要公主”,花襲每天都被氣到再深呼吸又深呼吸……若忍不了,就用LINE罵老公(賓賓),這時候不得不稱贊一下實時通訊軟件的方便性,而且花襲絕對沒有亂罵,因為根據“當個不抓狂的媽”守則之一,就是將怒氣轉移,罵老公是其中一條方法!(噗,真的,花襲沒有亂講。)唉喔,好像將花襲溫柔的一面給徹底打破了……

    (賓賓:你有過溫柔的一面嗎?若你溫柔的話,我真的要強烈懷疑你是不是我老婆了XDDDD)

    (以上那句請直接忽略,謝謝!)

    我們來聊聊這一次聖誕節的套書,是有關於惡魔婚友社的,花襲好高興能參與這套“惡魔的交換禮物”,哈哈,寫的還是花襲一直很喜歡的孟婆呢。

    孟婆這人物在花襲心中一直是個美少女,喜歡做黑色歌德風打扮,(花襲好像曾經在之前的書裡面寫過,不曉得大家有沒有印像啊?)每天熬煮著讓人遺忘過去的孟婆湯,(其實現在都已經是客制機械化了)讓孟婆判官等人物到凡間當婚友社員工……喔喔,這小路老板真是太有創意了,要知道這些“人”啊,原本絕對跟戀愛啊婚事啊扯不上關系的。

    寫完這本《孟婆的前夫》後,花襲的腦海突然冒出,那上一代的孟婆呢?那個憐惜孟晨君所以收她為徒,然後還是個廚藝高手,她將孟婆任務交給孟晨君之後便休息游山玩水去了……嘿嘿,或許某一天花襲興致一來就……

    不過絕對不是目前手邊這本啦,偷偷預告一下,花襲好像很久沒有寫都會男女戀愛文了……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花襲要來繼續搞定我家的小惡魔了!(唉,原來小路在我家啊!)希望下次很快就可以跟大家見面嘍?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