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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嘉蕾]總裁今晚等你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1:59:50     標題: [黑嘉蕾]總裁今晚等你愛[全文完]

總裁今晚等你愛 作者:黑嘉蕾

黎筱沛生平無大志,惟獨對美食零抵抗力,偏偏老天連這都要捉弄──
她照著優惠情報,興衝衝來到頂級燒肉餐廳正要大開殺戒,
可惜優惠是有,卻是情人限定,還要穿著情侶裝才符合資格!
不幸她單身N年,更別提一身穿搭太特別,上哪找「撞衫」的飯友?
偏巧就被她遇上一個,兩人不但一拍即合結為盟友,席間更把酒言歡,
連對公司大大小小的抱怨,包括腹誹新總裁也不放過,全說給他聽!
反正萍水相逢,一頓晚飯就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燒肉,她何懼之有?
誰知精彩在後頭,隔天上班竟發現他就是新任總裁?!這下沒戲唱啦……
白鐸凡沒想到連吃頓飯都會被搭訕,這艷福恕他無法消受,
豈料正欲拒絕,竟意外得知她是他管轄公司下的秘書,
剛好他新官上任,一頓燒肉換取員工的獨家情報──無價!
這情況「微服私訪」不過分吧?可她知情後卻照三餐記恨,
一張可愛小臉敢怒不敢言,背後碎碎念只差沒草人紮針,
唉,惹惱小秘書絕非本意,只好占為己有,以示負責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0:14

第一章

  一陣陣誘人的燒肉香從五星級飯店內裝潢高雅、價位也很高檔的頂級日式燒烤餐廳傳出,讓黎筱沛腹內饞蟲不客氣地大唱起空城計。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再看了眼餐廳門口的七夕慶典宣傳海報,難得一見的優惠期限正巧到今晚截止,她白潤秀致的蘋果臉上滿是渴望與哀愁。

  渴望的是一嚐美食的夙願,哀怨的是——

  「可惡,這分明是歧視單身嘛!」

  想她二十六年來的平凡人生沒什麼遠大志向,唯獨對美食毫無抵抗力,瞪著海報上洋洋灑灑寫著只要情人穿著同色系情侶裝,就提供兩人同行一人半價的用餐優惠,黎筱沛滿肚子怨念,而她空虛的荷包怨念更深。

  低頭看看自己一身土耳其藍民俗風刺繡上衣,搭配橄欖綠窄管七分褲,這色調要臨時找個路人充當男伴平分餐費都很難,黎筱沛氣餒的垂下雙肩。

  今晚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揮霍一次,吃份大餐好好犒賞自己,豈料美食團同好的好康情報沒說清楚,害她來了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享受折價優待的。

  「吼,太沒天理了,為什麼單身的人就不能享受優惠?如果有男朋友,我還需要一個人孤孤單單跑來吃燒肉嗎?這種折扣應該特別提供給單身的人當心靈慰藉,沒道理所有好處都讓恩恩愛愛的情侶們獨享嘛……」

  正當黎筱沛沒好氣地瞪著優惠海報,像在瞪仇人似地嘟嘟囔囔,餐廳服務生親切甜美的嗓音驀地喚回了她的神智。「小姐,你和這位先生是一起的嗎?」

  「咦?」她一頭霧水看向服務生,但視線很快就被櫃台旁一道高大的身影給俘虜。

  吸引她目光的,不是男人的身材相貌,而是那身眼熟的色調。

  質料頗佳的土耳其藍V領線衫服貼在寬厚勁碩的男性胸膛,一襲墨綠色休閑西裝褲完美勾勒出男人結實修長的腿部線條,相較於黎筱沛一身波西米亞風慵懶隨興的打扮,和她穿著同色系彷佛情侶裝的男人,全身上下散發出雋永的知性氣息,彷佛經典老電影中寧靜斜倚在英式古典窗台旁,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捧書閱讀的優雅身影。

  「不,我們並不是一道……」

  那男人有副媲美深夜廣播電台主持人的溫醇嗓音。

  不過此時此刻,黎筱沛並沒有心情欣賞對方迷人的好嗓子,只見她迅速衝上前,猛地攀住陌生男人的臂膀,也打斷了他正欲開口的否認。

  「不好意思,可以借一步說話嗎?」她好聲好氣地說著,手段卻絲毫不客氣,硬將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往一旁拖去。

  「小姐,你在做什麼?」

  白鐸凡沒想到連吃個晚餐都會被搭訕,他蹙眉瞪著那雙太過親昵攀上自己臂膀的白嫩玉手,視線緩緩移向身高僅及他胸膛、正仰首對他笑得甜美的女人。

  那是一張清新娟秀的容顏。

  細致似彎月的眉、挺直而小巧的鼻、紅潤飽滿的唇瓣,都遠不及那雙蘊著笑意彷佛將點點繁星聚攏在眼底的燦亮雙眸來得吸引人。

  柔軟而烏亮的長發圈住她秀氣的臉龐,未經人工挑染的黑發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紅潤,這女人的容貌也許不足以令人驚艷,但卻莫名教他感到舒心親切,而他一向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更何況還是個陌生搭訕的女人。

  白鐸凡不解地皺眉,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

  正確來說,昨夜才從英國返台踏上睽違十多年故鄉土地的他,留學時代熟識的台灣朋友雖然不少,但這名個頭嬌小、身材卻豐盈有料的女人絕對不在名單內。

  嘖,她究竟知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胸脯,正毫無防備地貼在一名陌生男人的手臂上?

  白鐸凡幾乎可以透過薄薄的衣料,察覺到來自女體身上的溫暖與柔軟……這不知是有心抑或無意的誘人貼近讓他深深皺起眉頭,對體內原始而不受控制的躁動熱潮感到懊惱。

  「先生先生,你今晚有伴嗎?如果沒有,要不要和我一道?現在有特別優待,很劃算的!」黎筱沛掩不住興奮地開口。

  由於男人的身形太過高大,背著光,她看不清對方的相貌神情,只見暈黃的燈光在他周身圈出一層淡淡金芒,她努力露出一張親切友善的笑顏,希望獲得對方首肯,省下一筆「貴松松」的餐費。

  「什麼?」白鐸凡懷疑自己聽錯了。

  「瞧,我們倆穿得這麼像就是有緣,不如湊成一對怎麼樣?」

  「……」瞪著仰起白嫩蘋果臉、朝他笑得甜美燦爛的陌生女子,白鐸凡一向淡定的黑眸微微眯起。

  是他太久沒回台灣了嗎?

  這年頭居然連五星級飯店內都有應召女郎大剌剌地攬客做生意?!

  實在太不像話了!

  「你說好不好嘛?」搖了搖他的手臂,她催促。

  黎筱沛天生微帶鼻音的語調,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在撒嬌,可此刻她心底卻猛犯嘀咕——

  這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

  在這不景氣的年代,能省錢不是很好嗎?又不是在向他求婚,有必要考慮這麼久?

  殊不知,眼前的男人壓根兒誤解了她的意思。

  還誤會得很、嚴、重!

  「王經理,請你過來一下。」不耐地擰著眉,白鐸凡剛毅的下顎微微一點,外加一聲沈冷低喚,立刻將正巧經過的飯店公關經理召來。

  「白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面對這位下榻在頂級閣樓套房的貴賓,王經理絲毫不敢怠慢。

  「貴飯店放任應召女郎攬客做生意,不怕壞了名聲?」

  「嗄?有這種事?!」王經理愕然的視線,自白鐸凡不怒而威的冷凝臉龐,緩緩移向猶像只無尾熊般緊緊勾住他手臂的年輕女子。

  「那個……你們干麼這樣看著我?」黎筱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剛剛說誰是應召妹?

  隱約察覺這之間似乎有什麼誤會,她還來不及張口解釋,下一秒就被兩名男服務生一左一右架起向外拖去。

  「喂喂喂,你們在做什麼?快放開我!事情不是那樣……」

  黎筱沛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美眸,迭聲抗議卻無人理會,不住掙扎踢蹬的雙腳只差沒在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磚上留下兩條含冤待雪的長長拖痕。

  「很抱歉,小姐,我們這裡禁止從事違法性交易。」

  王經理板著臉孔義正詞嚴道。對於破壞飯店名譽的人絕不寬貸,而一旁的臨時飯友也一副「來人啊拖下去,罪證確鑿你無須再狡賴!」的無情眼神,教她為之氣結。

  「這個誤會大了!你們快放開我,我可以解釋……那個優惠……我只是想揪人……」她愈急著解釋話愈說不清,還被王經理不客氣打斷。

  「小姐,請你別大聲喧譁打擾其他客人,不然我要報警了。」

  「哇啊,我的包包!」拉扯中,黎筱沛側背的大包包掉落地面,裡頭東西嘩啦啦散落一地,讓她發出窘迫的低呼。

  零食、餅乾、巧克力、罐裝果汁……這女人是在儲糧還是准備逃難?

  挑起一道英朗俊眉,白鐸凡似笑非笑地看著脹紅了臉、急急蹲下撿拾滿地物品的女子。

  只是當目光落在某樣東西上時,原本漠不關己的視線一凝。

  「這是……」他彎身,拾起那張眼熟的企業員工識別證。

  「啊,我的識別證!」

  黎筱沛搶救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印有自己姓名與職稱的員工識別證,被那名血口噴人誣告她的男人拿在眼前仔細端詳。

  「你是鉑宇科技總裁秘書室的職員?」

  男人詢問的語氣顯然有些意外,就連原本忙著攆人的王經理都在旁傻眼。

  也難怪,雖然她在公司裡只是枚小螺絲釘,但鉑宇科技好歹也是數一數二的知名大企業,這名號偶爾拿出來招搖撞騙……呃不,是給勢利鬼一些好看,倒挺不錯用的。

  「沒錯。」她雙手叉腰,抬頭挺胸回道:「我可是有正當職業的,哪是什麼應召女郎!我不知道剛才是哪裡造成這位先生誤解,但無憑無據指控上門的顧客從事違法性交易對飯店的聲譽不太好吧?」

  黎筱沛飽含屈辱的美眸,先是狠盯上眼前的男人,而後又唰地掃向飯店公關經理,打算好好替自己討回公道。

  「呃、小姐,對不起!這顯然是誤會一場……」王經理冷汗涔涔地頻頻致歉。

  「不關王經理的事,是我誤解了你的搭訕。」

  將手中的員工證遞還給她,白鐸凡半垂著眸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溫聲致歉,也順道替王經理解圍,客氣有禮的態度與先前漠然的性子判若兩人。

  只是他曖昧的說辭讓黎筱沛雙頰一熱。

  「誰、誰說我跟你搭訕了?我只是看中兩人同行的折扣優惠,想找人一塊兒拚經濟省荷包,誰曉得居然會發生這種烏龍事!」她指著優惠海報再三強調,試圖挽救自己的名聲。

  「今晚不如由我作東,請黎小姐吃頓飯當賠罪。」他大方提議,已從識別證上默記下她的名字。

  對於自己此番回國即將接手的鉑宇科技,白鐸凡頗有興致了解一番,而今晚偶遇的小女人竟是現任總裁秘書室職員,這天賜良機他自然不會放過。

  「我氣都氣飽了,哪還吃得下?」

  不想這麼輕易就被人收買,黎筱沛有骨氣地才剛說完,肚子便咕嚕咕嚕唱起空城計。

  「……」現場一片沈默。

  天啊,好糗!

  她刷紅了臉,又羞又窘地發現王經理忍俊不禁地默默撇過頭去偷笑,而一旁的男人雖然鎮定許多,但唇角可疑的弧度讓她心底湧起一股殺人滅口的衝動。

  來人吶,拿把面線讓她上吊算了!

  「黎小姐,這道梅醬紫蘇松阪豬是王經理特別推薦請您品嚐的。」

  「你好,這是店長招待的頂級霜降牛五花,請慢用。」

  黎筱沛這輩子從沒像今天一樣,能在高級餐廳吃得這麼盡興,而且完全不必為荷包心疼。

  拜眼前的男人所賜,今晚的帳全由他買單,就算先前兩人有什麼過節,在美食收買下也早就像烤爐上冒出的一縷輕煙,嘶地一下就被抽風機吸光光。

  「消氣了?」

  溫朗醇厚的男中音,讓她忙碌的視線暫時由炭爐上轉移。

  白鐸凡這輩子從未像現在,在跟哪個女人同桌共進晚餐時,被人忽略得如此徹底,彷佛他的存在比不過炭爐上那幾塊香噴噴、油滋滋的五花肉。

  「唔唔,看在你這麼有誠意道歉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了。」

  搶先挾了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霜降和牛送入口中,黎筱沛朝他擺了擺手撥冗回道。

  她這個人吶,只要美食當前什麼事都好商量。

  顯然,對座的男人也察覺了。

  瞧她一臉幸福滿足,舌尖意猶未盡地輕掃過粉嫩唇瓣,不經意的誘人動作落入白鐸凡眼底,教他眼神一黯,舉箸的手不自覺收緊,差點忘記今晚邀約共進晚餐的目的。

  若無其事挾起一塊剛烤好的鹽蔥牛舌到她盤中,他緩緩開口。

  「今晚是我太失禮誤會你,黎小姐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鉑宇科技總裁秘書室一員,想必在公司內表現傑出,深獲上司賞識。」

  「呃,你太客氣了……」她被贊得俏顏生紅,趕忙拿起一旁色彩繽紛的飲料狂飲降溫。

  瞧她毫無戒心地舉起調酒杯,咕嚕咕嚕一仰而盡,白鐸凡又指示服務生再上一杯,這些五顏六色的調酒香甜順口但酒精濃度不低,算算她已經喝下五杯,酡紅的俏顏和略顯迷蒙的眼神,在在都顯示她已微醺猶不自知。

  「喜歡就多喝點,別客氣。」他大方允道。

  垂眸勾起一抹饒富深意的笑容,這一幕恰巧映入黎筱沛眼底,教她心髒驀地撲通撲通直跳,被他散發出的不羈氣息煞到。

  之前忙著搜括美食所以沒發現,現在看看,這男人生得還真不賴!

  他年紀約莫三十出頭,體格高大精實,健康的麥色肌膚蓄著陽光暖意,顯然有在定期運動鍛鏈;修剪得層次分明的濃密黑發俐落服貼在腦後,兩道英朗斜飛的眉宇下,是雙黯似黑檀的桃花眼,總能在不經意間勾動人心,搭配如大衛雕像般挺直的鼻梁,微抿著薄唇,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優雅又漫不經心的調調,教人移不開視線。

  難怪打從用餐開始,四周就不時投來窺探目光,原本她還以為是自己狂風掃落葉的吃相太招惹注目,其實是為了他呀!

  「怎麼了?黎秘書有何指教?」只見他眸光清湛、笑意和煦地直射向她,整個人宛若時尚雜志裡走出的性感男模光采耀眼、魅力難擋。

  這麼迷人簡直是犯規嘛!害她心頭小鹿亂撞,差點被嘴中的燒肉噎住。

  所謂飽暖思淫慾,是不是就指她現在這樣?

  「咳咳咳,你別消遣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員工,說好聽點是秘書,其實也只是做些行政打雜的工作,成天被人呼來喚去,不但要忍受機車的客戶,愛搶功勞、老是把我熬夜寫的分析報告當成是自己做的呈交上級的同事,還有喜怒無常、看到美女就蒙了眼的老板。要不是公司薪水褔利還算優渥,誰願意天天為五鬥米折腰?」噘起唇,黎筱沛忍不住嘆息。

  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炭爐溫度太高、眼前的男人相貌太可口,她怎麼覺得臉頰好燙,頭也暈陶陶的,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平常她不是這麼愛抱怨的。

  「看到美女就蒙了眼?你口中的老板是指總裁章鈺勝?」白鐸凡暗自斂下眼底鋒芒,不動聲色問道。

  「沒沒沒,我可沒這麼說,你別誣賴我害我丟飯碗!」察覺自己太多話,她急忙搖手撇清責任,忽然警覺地低問:「你認識我們章總?」

  「你用不著緊張,貴公司總裁在業界聲名遠播,許多事早就不是新聞。自從前任老董退休,三房長子章鈺勝出任鉑宇科技執行總裁職位不過三年多,爭議不斷的行事風格早就令外界印像深刻。」他並未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陳述。

  「聽說近期董事會高層提出撤換總裁人選的決議,新總裁到任後必然會帶動一番新氣像。」他神情一肅,沈重開口。

  「欸,你該不會是財經記者吧?」

  不然怎麼知道這麼多企業秘辛?瞪著對座男人,她滿臉狐疑。

  「你看我像嗎?」他被她天外飛來一筆的猜測惹得失笑。

  「依你剛才不知職場險惡的天真發言,似乎又不太像。」

  黎筱沛盯著他輪廓深邃的俊帥臉龐打量了好半晌,這才緩緩搖頭,並以一種「唉,你不懂!」的眼神頻頻戳刺他,刺得他胸口微恙。

  「我天真?我剛才說的話哪兒有問題?」他很不服氣。

  「你真以為換個主事者就能為公司帶來新氣像?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啊。如今總裁人選再怎麼換,也脫不了章家台面上那幾位二世祖、三世祖。雖然已退休的老董是商業奇才,當年白手起家創立鉑宇科技,但他的子孫輩,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曾在媒體上看過他們的豐功偉業,好事沒有,壞事特別多,不是和哪個女明星搞緋聞、在夜店吸大麻嗑藥被逮,就是在哪間賭場一擲千金、酒駕鬧事,這樣的表現能讓人有什麼期待?吶,就像這顆青椒……」

  從炭爐上挾起一顆快烤焦的綠色蔬果在他眼前晃了晃,黎筱沛嬌顏酡紅,微帶酒意醺醺然直言。

  「青椒是蔬菜,它的同宗永遠只會是番茄、蘿蔔,難道你以為會搖身一變變成頂級霜降牛嗎?」她似乎很討厭青椒地皺了皺鼻頭,將那顆不受青睞的蔬菜「體貼地」放進飯友盤中。

  只是她不倫不類的比喻,讓白鐸凡深深蹙起眉頭。

  番茄?蘿蔔?

  這就是她對即將取代章鈺勝、成為鉑宇新任執行總裁的人所做出的評價?

  雖然明白她喝醉了——而且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但酒後吐真言,聽見如此直言不諱的辛辣評語還真是令人不快。

  「唔,這些花花綠綠的調酒真好喝,我還要再來一杯~~」

  沒察覺對座男人渾身籠罩的低氣壓,黎筱沛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意猶未盡道。

  「夠了,你不能再喝了。」按下她想召喚服務生的手,他沒好氣地阻止。

  這女人真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瞪著她一臉幸福、漾著嬌憨笑容的粉嫩蘋果臉,白鐸凡卻是莫名一肚子火。

  沒想到章鈺勝手下竟有這類型的秘書,他還以為章鈺勝的品味向來只著重在高瘦骨感的冶艷美女,就不知眼前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是否也曾為了「錢」途和上司曖昧不清?

  一想到這裡,一股莫名的惱意便油然而生,充塞在胸臆間。

  叮鈴、叮鈴、叮鈴鈴——

  一陣熱鬧的搖鈴聲伴隨著店員熱情的吆喝,打斷白鐸凡的思緒,也引起滿座客人的注意。

  「各位貴賓,又到了本店周日余興節目時間,今晚只要在座情侶接吻十秒鐘並拍照留念,店長免費招待特級蔥醬豬五花一盤!」

  「耶?免費招待欸,我要我要!」

  聽到游戲獎品,黎筱沛眼神都璀璨了起來。

  「那是設計給情侶參加的,你哪來的對像?」

  白鐸凡潑冷水的話才剛說完,就覷見她美眸微眯,不懷好意地直盯著自己瞧,而那雙蒙朧目光的焦點,分明是——

  他心中一凜。

  「喂,你這醉鬼別想亂來……唔?!」

  嚴正的訓誡絲毫無法達到嚇阻之效,他的唇就在猝不及防下遭到襲擊。

  她纖巧卻出奇堅定的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安撫他的抗議躁動,女性柔軟溫熱的唇瓣帶著淡淡酒意緊緊熨貼上他的,如此柔嫩、無比甜美……還該死的誘人!白鐸凡向來精明忙碌的腦袋愕然空白,整個人僵在座位,一時間忘了推開眼前膽大妄為非禮自己的女醉鬼。

  他居然被一個女人強吻了?

  而且還是為了區區一盤蔥醬豬五花!

  「嗯……不錯吃,老板燒肉再來一盤……」

  直到感覺唇上令人微醺的溫熱軟嫩一如來時般突兀撤離,他才猛然回過神,但還來不及開口訓斥一頓對她曉以大義,就發現色膽包天的女人竟在強吻他之後——

  醉、倒、了。

  雙臂環抱著醉倒在他懷中的香軟嬌軀,他咬牙瞪眼,為之氣結。

  這女人竟敢在眾目睽睽下吻完就睡,把他當成什麼?

  四周隱隱約約傳來同情的悶笑聲,白鐸凡這輩子還不曾如此丟臉過。

  瞪著懷中睡得香甜毫無防備的女人,他真想狠下心將她丟到櫃台的失物招領處,看她下回還敢不敢酒後亂性強吻男人,還很沒公德心的吻完就睡,對他這名受害者的男性自尊簡直是奇恥大辱!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0:30

第二章

  「呃、小姐,對不起!這顯然是誤會一場……」王經理冷汗涔涔地頻頻致歉。

  「不關王經理的事,是我誤解了你的搭訕。」

  將手中的員工證遞還給她,白鐸凡半垂著眸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溫聲致歉,也順道替王經理解圍,客氣有禮的態度與先前漠然的性子判若兩人。

  只是他曖昧的說辭讓黎筱沛雙頰一熱。

  「誰、誰說我跟你搭訕了?我只是看中兩人同行的折扣優惠,想找人一塊兒拚經濟省荷包,誰曉得居然會發生這種烏龍事!」她指著優惠海報再三強調,試圖挽救自己的名聲。

  「今晚不如由我作東,請黎小姐吃頓飯當賠罪。」他大方提議,已從識別證上默記下她的名字。

  對於自己此番回國即將接手的鉑宇科技,白鐸凡頗有興致了解一番,而今晚偶遇的小女人竟是現任總裁秘書室職員,這天賜良機他自然不會放過。

  「我氣都氣飽了,哪還吃得下?」

  不想這麼輕易就被人收買,黎筱沛有骨氣地才剛說完,肚子便咕嚕咕嚕唱起空城計。

  「……」現場一片沈默。

  天啊,好糗!

  她刷紅了臉,又羞又窘地發現王經理忍俊不禁地默默撇過頭去偷笑,而一旁的男人雖然鎮定許多,但唇角可疑的弧度讓她心底湧起一股殺人滅口的衝動。

  來人吶,拿把面線讓她上吊算了!

  「黎小姐,這道梅醬紫蘇松阪豬是王經理特別推薦請您品嚐的。」

  「你好,這是店長招待的頂級霜降牛五花,請慢用。」

  黎筱沛這輩子從沒像今天一樣,能在高級餐廳吃得這麼盡興,而且完全不必為荷包心疼。

  拜眼前的男人所賜,今晚的帳全由他買單,就算先前兩人有什麼過節,在美食收買下也早就像烤爐上冒出的一縷輕煙,嘶地一下就被抽風機吸光光。

  「消氣了?」

  溫朗醇厚的男中音,讓她忙碌的視線暫時由炭爐上轉移。

  白鐸凡這輩子從未像現在,在跟哪個女人同桌共進晚餐時,被人忽略得如此徹底,彷佛他的存在比不過炭爐上那幾塊香噴噴、油滋滋的五花肉。

  「唔唔,看在你這麼有誠意道歉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了。」

  搶先挾了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霜降和牛送入口中,黎筱沛朝他擺了擺手撥冗回道。

  她這個人吶,只要美食當前什麼事都好商量。

  顯然,對座的男人也察覺了。

  瞧她一臉幸福滿足,舌尖意猶未盡地輕掃過粉嫩唇瓣,不經意的誘人動作落入白鐸凡眼底,教他眼神一黯,舉箸的手不自覺收緊,差點忘記今晚邀約共進晚餐的目的。

  若無其事挾起一塊剛烤好的鹽蔥牛舌到她盤中,他緩緩開口。

  「今晚是我太失禮誤會你,黎小姐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鉑宇科技總裁秘書室一員,想必在公司內表現傑出,深獲上司賞識。」

  「呃,你太客氣了……」她被贊得俏顏生紅,趕忙拿起一旁色彩繽紛的飲料狂飲降溫。

  瞧她毫無戒心地舉起調酒杯,咕嚕咕嚕一仰而盡,白鐸凡又指示服務生再上一杯,這些五顏六色的調酒香甜順口但酒精濃度不低,算算她已經喝下五杯,酡紅的俏顏和略顯迷蒙的眼神,在在都顯示她已微醺猶不自知。

  「喜歡就多喝點,別客氣。」他大方允道。

  垂眸勾起一抹饒富深意的笑容,這一幕恰巧映入黎筱沛眼底,教她心髒驀地撲通撲通直跳,被他散發出的不羈氣息煞到。

  之前忙著搜括美食所以沒發現,現在看看,這男人生得還真不賴!

  他年紀約莫三十出頭,體格高大精實,健康的麥色肌膚蓄著陽光暖意,顯然有在定期運動鍛鏈;修剪得層次分明的濃密黑發俐落服貼在腦後,兩道英朗斜飛的眉宇下,是雙黯似黑檀的桃花眼,總能在不經意間勾動人心,搭配如大衛雕像般挺直的鼻梁,微抿著薄唇,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優雅又漫不經心的調調,教人移不開視線。

  難怪打從用餐開始,四周就不時投來窺探目光,原本她還以為是自己狂風掃落葉的吃相太招惹注目,其實是為了他呀!

  「怎麼了?黎秘書有何指教?」只見他眸光清湛、笑意和煦地直射向她,整個人宛若時尚雜志裡走出的性感男模光采耀眼、魅力難擋。

  這麼迷人簡直是犯規嘛!害她心頭小鹿亂撞,差點被嘴中的燒肉噎住。

  所謂飽暖思淫慾,是不是就指她現在這樣?

  「咳咳咳,你別消遣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員工,說好聽點是秘書,其實也只是做些行政打雜的工作,成天被人呼來喚去,不但要忍受機車的客戶,愛搶功勞、老是把我熬夜寫的分析報告當成是自己做的呈交上級的同事,還有喜怒無常、看到美女就蒙了眼的老板。要不是公司薪水褔利還算優渥,誰願意天天為五鬥米折腰?」噘起唇,黎筱沛忍不住嘆息。

  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炭爐溫度太高、眼前的男人相貌太可口,她怎麼覺得臉頰好燙,頭也暈陶陶的,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平常她不是這麼愛抱怨的。

  「看到美女就蒙了眼?你口中的老板是指總裁章鈺勝?」白鐸凡暗自斂下眼底鋒芒,不動聲色問道。

  「沒沒沒,我可沒這麼說,你別誣賴我害我丟飯碗!」察覺自己太多話,她急忙搖手撇清責任,忽然警覺地低問:「你認識我們章總?」

  「你用不著緊張,貴公司總裁在業界聲名遠播,許多事早就不是新聞。自從前任老董退休,三房長子章鈺勝出任鉑宇科技執行總裁職位不過三年多,爭議不斷的行事風格早就令外界印像深刻。」他並未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陳述。

  「聽說近期董事會高層提出撤換總裁人選的決議,新總裁到任後必然會帶動一番新氣像。」他神情一肅,沈重開口。

  「欸,你該不會是財經記者吧?」

  不然怎麼知道這麼多企業秘辛?瞪著對座男人,她滿臉狐疑。

  「你看我像嗎?」他被她天外飛來一筆的猜測惹得失笑。

  「依你剛才不知職場險惡的天真發言,似乎又不太像。」

  黎筱沛盯著他輪廓深邃的俊帥臉龐打量了好半晌,這才緩緩搖頭,並以一種「唉,你不懂!」的眼神頻頻戳刺他,刺得他胸口微恙。

  「我天真?我剛才說的話哪兒有問題?」他很不服氣。

  「你真以為換個主事者就能為公司帶來新氣像?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啊。如今總裁人選再怎麼換,也脫不了章家台面上那幾位二世祖、三世祖。雖然已退休的老董是商業奇才,當年白手起家創立鉑宇科技,但他的子孫輩,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曾在媒體上看過他們的豐功偉業,好事沒有,壞事特別多,不是和哪個女明星搞緋聞、在夜店吸大麻嗑藥被逮,就是在哪間賭場一擲千金、酒駕鬧事,這樣的表現能讓人有什麼期待?吶,就像這顆青椒……」

  從炭爐上挾起一顆快烤焦的綠色蔬果在他眼前晃了晃,黎筱沛嬌顏酡紅,微帶酒意醺醺然直言。

  「青椒是蔬菜,它的同宗永遠只會是番茄、蘿蔔,難道你以為會搖身一變變成頂級霜降牛嗎?」她似乎很討厭青椒地皺了皺鼻頭,將那顆不受青睞的蔬菜「體貼地」放進飯友盤中。

  只是她不倫不類的比喻,讓白鐸凡深深蹙起眉頭。

  番茄?蘿蔔?

  這就是她對即將取代章鈺勝、成為鉑宇新任執行總裁的人所做出的評價?

  雖然明白她喝醉了——而且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但酒後吐真言,聽見如此直言不諱的辛辣評語還真是令人不快。

  「唔,這些花花綠綠的調酒真好喝,我還要再來一杯~~」

  沒察覺對座男人渾身籠罩的低氣壓,黎筱沛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意猶未盡道。

  「夠了,你不能再喝了。」按下她想召喚服務生的手,他沒好氣地阻止。

  這女人真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瞪著她一臉幸福、漾著嬌憨笑容的粉嫩蘋果臉,白鐸凡卻是莫名一肚子火。

  沒想到章鈺勝手下竟有這類型的秘書,他還以為章鈺勝的品味向來只著重在高瘦骨感的冶艷美女,就不知眼前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是否也曾為了「錢」途和上司曖昧不清?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0:42

第三章

  一想到這裡,一股莫名的惱意便油然而生,充塞在胸臆間。

  叮鈴、叮鈴、叮鈴鈴——

  一陣熱鬧的搖鈴聲伴隨著店員熱情的吆喝,打斷白鐸凡的思緒,也引起滿座客人的注意。

  「各位貴賓,又到了本店周日余興節目時間,今晚只要在座情侶接吻十秒鐘並拍照留念,店長免費招待特級蔥醬豬五花一盤!」

  「耶?免費招待欸,我要我要!」

  聽到游戲獎品,黎筱沛眼神都璀璨了起來。

  「那是設計給情侶參加的,你哪來的對像?」

  白鐸凡潑冷水的話才剛說完,就覷見她美眸微眯,不懷好意地直盯著自己瞧,而那雙蒙朧目光的焦點,分明是——

  他心中一凜。

  「喂,你這醉鬼別想亂來……唔?!」

  嚴正的訓誡絲毫無法達到嚇阻之效,他的唇就在猝不及防下遭到襲擊。

  她纖巧卻出奇堅定的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安撫他的抗議躁動,女性柔軟溫熱的唇瓣帶著淡淡酒意緊緊熨貼上他的,如此柔嫩、無比甜美……還該死的誘人!白鐸凡向來精明忙碌的腦袋愕然空白,整個人僵在座位,一時間忘了推開眼前膽大妄為非禮自己的女醉鬼。

  他居然被一個女人強吻了?

  而且還是為了區區一盤蔥醬豬五花!

  「嗯……不錯吃,老板燒肉再來一盤……」

  直到感覺唇上令人微醺的溫熱軟嫩一如來時般突兀撤離,他才猛然回過神,但還來不及開口訓斥一頓對她曉以大義,就發現色膽包天的女人竟在強吻他之後——

  醉、倒、了。

  雙臂環抱著醉倒在他懷中的香軟嬌軀,他咬牙瞪眼,為之氣結。

  這女人竟敢在眾目睽睽下吻完就睡,把他當成什麼?

  四周隱隱約約傳來同情的悶笑聲,白鐸凡這輩子還不曾如此丟臉過。

  瞪著懷中睡得香甜毫無防備的女人,他真想狠下心將她丟到櫃台的失物招領處,看她下回還敢不敢酒後亂性強吻男人,還很沒公德心的吻完就睡,對他這名受害者的男性自尊簡直是奇恥大辱!

  【第二章】

  黎筱沛迷迷糊糊從酣夢中醒來,睡眼惺忪地在陌生房內四處亂轉,每扇房門、衣櫥門都打開來,探頭,然後再默默關上。

  「啊哈,原來在這兒。」她呵欠連連喜道,找著了尋尋覓覓的馬桶,強烈的生理需求讓她快憋不住,急急衝進廁所內解放。

  紆解完畢,打理干淨,她滿足地逸出一聲嘆息,坐在有恆溫調節的免治馬桶上,就好比蜷在溫暖的被窩中,教她腦袋小雞啄米似地點呀點,眼看又快墜入夢鄉,卻被一道不該在此時出現的沉冷男聲給驚擾。

  「小姐,使用完畢可以麻煩你離開嗎?」

  「嚇!你、你怎麼在這裡?」

  睜圓了美眸,她這才赫然驚覺一旁浴缸內居然有人——

  而且還是個全裸的男人!

  她愣愣坐在馬桶上,瞪著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拚命拉長衣服下擺好遮住光裸的小屁屁,羞恥紅潮襲上面頰,雙眼卻不由自主瞄向浴缸裡的美景。

  男人黝黑結實的雙臂搭在像牙白的浴缸邊緣,精實的修長美腿交疊在另一頭。

  漆黑如夜的發絲猶滴著水,水珠沿著俊帥臉龐緩緩滑向他剛毅方正、青髭微冒的下顎,而後墜落在寬厚裸裎的胸膛……雖然有絕大部分春光沒入水面下,但這男人簡直誘人至極。

  是夢吧?她迷迷糊糊頓悟。

  唯有作夢才能解釋眼前令她害羞尷尬又大飽眼福的境況。

  話說回來,她這輩子還沒作過這麼贊的春夢!

  「那個、先生,」黎筱沛臉蛋羞紅,卻又忍不住舔舔唇,鼓起勇氣大膽說出夢中心願。「可以請你把水位稍稍降低一點嗎?」

  她好想看看水面下是否藏著誘人的六塊肌和人魚線呀~

  白鐸凡瞪著她,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但望進她閃閃發亮的期盼美眸,他不敢相信竟然有這麼不知害臊的女人。

  「給、我、出、去!」

  抬起一手指著門,他以毫無轉圜余地的凜冽語調命令。

  即使此刻白大少爺正光裸著身軀泡在浴缸內,但那份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仍足以令人懾服,至少,某個醉暈暈的女人就很沒膽地不敢違逆。

  「好啦好啦,干麼發這麼大脾氣……」願望遭無情駁回,還被帥哥凶了一頓,黎筱沛好委屈地起身穿妥衣褲,紅著雙頰邊走邊咕噥。

  「什麼嘛,這可是我的夢耶!你怎麼可以這麼囂張?再說人家都被你看光光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人也該講道義,好歹回饋一點啊。」

  難得作了場香艷刺激的春夢,她還以為有機會大飽眼福,誰曉得夢裡的帥哥居然不留情面地趕她走人,未免太小氣了咩。

  聽見她臨去時嘟嘟囔囔的抱怨,白鐸凡捂著額角幡然領悟,原來這毫無矜持的女人從頭到尾都酒醉未醒,竟誤以為自己是在作夢、還夢到個裸男?

  今晚她強吻他後醉倒在他懷中,生平第一次遭女性主動襲吻,起因竟是為了盤該死的蔥醬豬五花,但畢竟是他有心灌醉她探聽情報,怎知這女人酒量竟如此差,酒品更是……他自認必須負起責任,本想跟下榻的飯店加訂一間客房讓她休息,但為了迎接世貿國際展,飯店客房全滿,他只好勉為其難將這只醉醺醺的貓兒帶回自己住的閣樓套房安置,一時善心收留她過夜,卻遇上這種荒唐事,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黎筱沛搖搖晃晃走出門,意識還在混沌中,回味起剛才浴缸中半裸的陽剛身軀,不禁臉紅心跳,感嘆這個夢太好康。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男主角似乎有點眼熟……」

  她搔搔頭,努力回想曾在哪裡見過這張性感的臉龐,卻在即將回憶起時,腳下一絆,原本就步伐不穩的身子撲跌在地,還撞翻一旁的矮幾和台燈,發出好大噪音。

  「好痛!」她痛呼出聲,而後身子一僵。

  自己竟然感受得到疼痛,這麼說來——

  她不是在作夢?!

  震撼的醒悟如煙花瞬間炸開,今夜發生的事好似跑馬燈,在她腦海中一幕幕播映,浴室內裸男的臉龐,不偏不倚和某位飯友的重疊上。

  是他!

  想到前一剜自己干下的蠢事,她不禁抱頭尖叫。

  她居然蠢到在陌生男人面前大剌剌脫褲子上廁所,還一副色欲薰心的色女樣?!

  「噢,拜托誰來幫幫忙,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場變了調的惡夢呀呀呀呀呀——」

  「搞什麼?」那只醉貓又闖了什麼禍?

  白鐸凡聽見外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緊接著就是女人的尖叫,趕忙起身套上浴袍出去探個究竟。

  「嘖,可別跌斷哪根骨頭。」他雖然嘴上不留情地嗤哼,腳下步伐卻顯得倉促。

  黎筱沛狼狽趴跌在地,猶在為身敗名裂的出糗行徑哀悼,一抬眼就赫然瞅見猛男出浴圖。

  她不受控制的視線,順著男人肌理結實的小腿緩緩往上,直覷到在雪白浴袍遮掩下、隨著男人步行若隱若現的春光,這畫面對她來說太刺激,只得急急忙忙喊停。

  「不、不要過來!」

  拜托他快把衣服穿好,不要再亂動了。

  她不夠堅強的心髒隨著那若隱若現的春色,如嗑了搖頭丸的小鹿在胸腔內蹦跳得越發激烈。

  「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

  瞧她摔得七葷八素顯然酒意還未全消,整張臉紅得不像話,趴在地上一邊忙著朝自己揮手一邊掙扎想起身,基於紳士禮儀,白鐸凡上前想幫忙攙扶,下一秒竟被好不容易爬起身,腳踩卻給傾倒的台燈電線纏住,導致再度重心不穩的她一舉撲倒在地。

  「呀啊啊啊啊——」

  「唔……」痛!

  就算他這輩子曾經幻想過被主動積極的女性撲倒,那火辣辣的綺思也不該淪落至這般離譜,甚至充滿混亂的情景。

  肩膀因撞上沙發椅角而發疼,白鐸凡悶哼了聲,只覺眼角黑影一晃,就見沙發旁約一人高的現代藝術擺飾搖搖晃晃地朝兩人倒來。

  「危險!」

  他眼明手快地緊抱著她在地上翻轉幾圈,堪堪避過被砸到腦袋開花的命運,可惜了那只色彩鮮艷、價格不菲的大師作品「砰」地發出好大聲響,在白色大理石地磚上摔得支離破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0:53

第四章

  陽剛的氣息侵入鼻端,那是融合了皂香與林木般的清爽氣味,被一連串意外搞礙暈頭轉向的黎筱沛,才稍回神就感覺到身上男人的重量與熱度。

  她慌亂地抬手抵著他胸膛,卻被掌心傳來的觸感嚇著。

  白鐸凡身上的浴袍早在翻滾間褪落大半,露出裸裎的胸膛與仿佛能遮擋一切風暴的寬厚肩膀,沐浴後微帶濕氣的肌膚,閃耀著誘人的深麥色澤,觸感宛如包覆著炙熱鋼鐵的絲綢,熱度一路從她掌心燒至心頭,最終化作一抹紅霞襲上嬌嫩臉龐。

  她在她猶如囚籠般牢牢罩住她的健碩身軀下,不自在地微微挪了挪身子。

  「老天,你別亂動。」

  男人自喉間發出的低語,似是掠食動物的狺咆。

  他用修長結實的雙腿制住身下女人沒有半點危機意識的躁動,如此近似挑逗的磨蹭,只要是男人,自然不可能對這種極度考驗男性自制力的曖昧廝磨毫無反應。

  「你、你怎麼……」微弱的掙扎盡被男人壓制,她愕然察覺到漸漸硬挺抵在她腿間的男性像征,粉唇不可置信地張大。

  「呀啊,色狼!你想做什麼?」

  領悟到抵在雙腿闖的勃發硬物代表什麼,她謊亂地對著身上男人又推又打,驚叫不休,殘存的酒意瞬間蒸發殆盡。

  「搞什麼?你安分點,誰會想對你……」

  白鐸凡還來不及解釋這令人尷尬的情境,就被身下的女人曲膝狠狠一踢。

  「唔!」抿緊的薄唇逸出一聲痛苦低喘。

  他雖然及時閃躲,卻只避過重點部位,大腿被黎筱沛發狠使勁一踹,教他瞬間緊繃,痛到咬緊牙關無法動彈。

  在有苦難言的混亂時刻,忽然響起急促的叩門聲。

  「白先生,您不要緊嗎?我聽見房裡傳來好大聲響,喚您又沒回應,該不會是受傷了?為了確保您的安危,我要冒昧進去了!」

  「慢著、別……」

  白鐸凡還來不及阻止,擔心房客安危的私人管家就已開門入內,只是當他瞧見房內的情景時,原本憂心忡忡的神情頓時化為錯愕尷尬。

  地毯上,一對男女衣衫不整地交纏成麻花卷,這景像、這氣氛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對照先前房內傳出的激烈聲響,無須贅言,管家也明白自己打斷了什麼綺情緋事。

  「抱歉,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這就離開。」不愧是經驗豐富的私人管家,原本一臉的錯愕不過幾秒就整肅為專業淡定的表情,並准備關門退下。

  「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咬牙忍著疼痛,白鐸凡嗓音嘶啞道。

  「滾開,色胚!」趁身上男人分神之際,黎筱沛再次凶猛一踢,讓他痛得翻身,她則一躍而起,抄了掉在角落的包包直往門口衝。

  這一幕著實讓守在門邊進退不得的管家看得目瞪口呆。

  「喂,你別跑……快攔下她!」白鐸凡對杵在門口的管家喊道,這才讓對方猛然回神,可惜遲了一步。

  「呃、很抱歉,白先生,那位小姐已經搭電梯離開了……」

  無功而返的管家面對房內一團混亂,猶豫著該不該上前攙扶強忍痛楚、走路還一跛一跛,顯然是被方才那名嗆辣女子踢得不輕的VIP貴客。

  「算了,我沒事。麻煩你請人把這清一清,損毀的物品記在房間帳上。」朝管家擺擺手,他按著隱隱作痛的大腿,咬牙嘶聲道。

  反正很快就會再見。

  屆時,這筆帳他非跟那個魯莽又無禮的女人仔細清算!

  「針對這次高層人事異動,預計近期公司股價將下挫……」

  「人資部的檔案昨日送達,第一波裁汰名單也已出爐……」

  平穩行進的轎車內,清冷男中音有條不紊地做著簡報。

  白鐸凡神情冷峻地盯著筆記型電腦螢幕,對耳邊的報告不置一詞。

  「有什麼問題嗎?」許特助蹙眉低問,金框鏡架後的黑眸淡淡掃過讓白鐸凡異常專注的資料。

  那是人資部昨天提供的員工個人檔案。

  「黎筱沛?這個女職員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秘書室裡的一員……才二十六歲年資竟然有七年多?大學時就在秘書室當助理工讀生,畢業後升任正職,這麼說來她是前任老總時代的員工,看她的模樣,實在不像你三舅會續聘的秘書類型。」迅速瀏覽人事資料,許競喬有些意外,言談間毫不掩飾對章鈺勝的輕蔑評價。

  畢竟章鈺勝花名在外,手下任用的秘書盡是美艷的年輕女子,整個秘書室還被外界戲謔為總裁後宮。

  檔案中的黎筱沛相貌堪稱清秀,但距離章鈺勝欣賞的品味仍有段落差,她的學經歷雖然完整卻不突出,不免讓人納悶,她是如何在學生時期就進入競爭激烈的鉑宇科技工讀,畢業後更直接晉升為秘書室一員,並在三年來由章鈺勝主導的美女環伺的秘書室穩穩坐鎮,沒有被其他野心勃勃、渴望有朝一日躍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一腳踢下這個人人爭搶的肥缺?

  「這女人,有點意思。」支手撫著下顎,白鐸凡似笑非笑地下了結論。

  「你認識她?」許競喬問。

  「說來話長,不過是曾有機會接觸過。」一想起昨夜自己和這女人結下的梁子,白鐸凡的眼底就掠過一抹惱意。

  「原來這女人就是造成白總您上任第一天就面色不善、心情躁郁的主因?」不愧為欽點的御前特助兼多年好友,許競喬一語直戳他心中痛處。

  「嘖,『白總』?少拿這種老套拘謹的稱謂調侃我。」別以為他聽不出這男人話中的暗諷。「這次臨危受命放下倫敦的事務,將你一並拖下水飛來台灣救火,你還在記仇?既然事已成定局,不如就放手一搏,省得讓一群老狐狸看扁了。」

  這話,讓許競喬哼了聲,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注意力轉回手中資料,不再抬杠。

  白鐸凡和許競喬是在劍橋留學時的好友,早在讀書時期就各展長才,以跳脫傳統窠臼的新穎思考模式,替一些亟欲突破的中小型企業提供市場分析與行銷策略,在業界漸漸闖出名號,還未踏出校門就被多家知名企業爭相延攬。

  畢業後他們放棄大企業的高薪聘任,選擇善用學生時代賺進的第一桶金和累積的人脈,與幾名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倫敦西區成立了間企業整合顧問公司,五年多來已有不錯的成績。

  這回若非受到向來疼愛他的外公欽點,加上母親在越洋電話中動之以情、鬧之無理的威逼懇求,白鐸凡也不會放下工作,順道拖好友下水,一同歸國整頓三舅留下的爛攤子。

  身為家族外戚,他不但要面對一群虎視眈眈的親戚,還要扛起公司營運業績,責任不輕,他卻視為挑戰。

  而他一向喜愛挑戰,愈是艱困愈令他熱血沸騰。

  目光再次移向電腦螢幕上的員工資料,黎筱沛笑得甜美的照片映入他眼底,可經過昨夜那場混亂,白鐸凡清楚明白這女人有多危險、多麼不可理喻,他暗暗勾起唇角,等不及再次相會!

  她發誓再也不敢喝酒了!

  吞了兩顆止痛藥,仍止不住頭頂仿佛有十幾名脾氣暴躁的小矮人拿著鐵槌狂敲她腦袋,黎筱沛多希望關於昨夜的一切可以隨著頭疼淡去,記憶卻像張故障幻燈片,殘酷地將一幕幕羞人畫面在她腦海中重復播放再播放。

  她居然、居然——

  喝醉酒在一名陌生裸男面前上廁所上廁所上廁所上廁所!

  酒醒至今,丟臉的行徑讓她每回憶起就羞愧得無地自容。

  但一想到男人裸裎的身體……

  「噢,老天,讓我死了算了!」

  黎筱沛忍不住將臉埋進檔案夾,懊惱哀號,男人健碩誘惑的體格和陽剛爽冽的氣息,至今仍在她腦海裡縈繞不去。

  「黎秘書,你再不快點等下真要死定了!」身後,秘書室的女同事們沒好氣地抱怨。

  「新來的許特助簡直是魔鬼.臨時要求這麼多資料.害我們從一早進辦公室忙到現在.連新總裁的影子都沒見到……」

  「國王人馬嘛,氣焰囂張也不稀奇。倒是新就任的白總,聽說是章家大房獨生女當年和人私奔生下的孩子,論輩分還得稱前任章總一聲小舅,但兩人實際年齡只差五、六歲。過去老董不但苦心栽培,如今甚至不顧家庭鬧革命,撇下其他幾房姨太所出的兒子,在董事會上欽點年僅三十三歲的他接任總裁職務,把人從英國急召回來,可見多麼器重他的能力。」壓低嗓音,有人消息靈通地和大家分享情報,黎筱沛一如往常埋首工作默默聆聽,卻不多嘴參與八卦。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1:22

第五章

  「哎,他有多厲害我是不曉得,但聽說是位大帥哥,完全把章總踩在腳底,今早有幸先睹的櫃台總機妹,逢人就說以為見到偶像明星走進公司,害她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不停呢!」

  「真有這麼出色?這下子連我都迫不及待想見見新總裁了,我看主管會議也差不多快結束,趁還有時間一起去補個妝吧。黎秘書,剩下的工作交給你,反正那些舊資料你最清楚,我們就先去午休嘍。」

  幾名八卦話題聊不完的女同事朝她揮揮手,敷衍地交代幾句便轉身離去,獨留黎筱沛一人面對成堆的資料。

  「看樣子,得和今天新推出的限量豬肉蓋飯說拜拜了。」

  瞪著手邊尚未處理完的工作,她遺憾地拿出行事歷,一筆劃掉被她用紅筆打了好幾顆星的午間重要行程。

  害她錯過美味午餐的這筆帳,當然要算在新任總裁頭上。

  「就算是個帥哥也不可原諒!」黎筱沛惱火咕噥,從包包裡撈出今早才在便利商店買好的儲備糧食,打算先靠一顆飯團撐過去。

  只是看著這顆燒肉口味限定飯團,她腦海中不禁又浮現昨夜那名陌生飯友的俊帥臉龐,和教人臉紅心跳的出浴春光……

  「哇啊,退散、退散!不能再想下去!」

  那男人簡直像惡靈附身,一松懈就擅自闖入她腦海,害她整天心神不寧,工作進度都被拖延大半。

  似是想從記憶中抹去男人的身影,黎筱沛迅速嗑掉勾起羞窘回憶的飯團,然後抱著下午研發會議需要用到的報表進影印間,准備將厚厚一疊資料復印裝訂成冊,約莫七十多本的分量足夠她忙整個午休。

  「動作不快點不行……」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被新總裁火掉的秘書,只可惜事與願違,當她手腳俐落地操作影印機時,赫然發現這台該死的機器什麼時候不好當機,偏偏選在今天。

  「要死了笨機器,不要在這個時候陰我啊! 」瞪著不斷發出嘰嘰怪響,活像在嘲笑她的影印機,黎筱沛臉上三條黑線,有種烏雲罩頂的惡感。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索性抄起整疊報表狂奔下樓,先去公關部復印出三、四份樣本,然後設定機器自動影印,她捧著幾份熱騰騰剛印好的樣本直奔下層樓繼續印,幾層樓數台影印機同時操作,她的手也沒閑著,迅速將印好的資料裝訂成冊,非得趕在會議開始前達成任務。

  只見她像只忙碌的蜂鳥,不斷樓上樓下穿梭,上午的主管會議延宕到午休都過了一半才結束,她在影印間聽聞了不少八卦——多名高層主管在會議上被新總裁狠刮一頓,前幾季績效未達預期的甚至慘遭資遣,此刻全公司人心惶惶,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開鋤對像。

  「糟糕,快來不及了!」午休結束,電梯前聚集了一群等待搭乘的員工,進度慢得要命,眼看下午會議即將開始,黎筱沛只得抱著一大疊裝訂成冊的報表硬著頭皮改走樓梯,不斷來回奔波都快腿軟,卻不見另外幾位秘書前來幫忙。

  最後一趟,她為了省時一口氣抱了高度都快遮住視線的十幾本報表,吃力地爬著樓梯,好不容易抵達所在的樓層,還來不及喘口氣,緊閉的安全門猛地被推開,沉重鐵門差點就要迎頭撞上。

  「呀啊啊啊啊——」為了閃避突如其來的撞擊,她抱著一疊報表失去平衡,整個人搖搖晃晃在樓梯邊緣上演危險特技。

  「當心!」

  正當她就要滾下樓時,一雙如熱燙鐵鉗似的男性大掌緊緊攫住她手臂,強勢將她拉回,由於勁道太急太猛,兩人雙雙向後跌倒在樓梯間平台,發出砰的好大聲響。

  「唔!好疼……」

  黎筱沛搗著差點撞歪的俏鼻,逸出一聲呻/吟。

  在她身下成為墊背的男人情況沒好到哪兒去,咬牙忍痛傳來沉沉悶哼。

  她掙扎著想起身,下半身卻似是壓著了什麼,引來男人更多抗議的低狺,她緊張地定住不動,這才察覺彼此之間引人遐思的曖昧姿勢。

  方才兩人雙雙跌倒時,男人護著她成為墊背,撞上自動關閉的安全門,此刻他背靠著門,半倚半臥在地,自己跌坐在他身上,臉貼在男性厚實的胸膛,耳邊傳來不知是他的,抑或是自己的心跳聲。

  似曾相識的純男性氣息竄入鼻間,令她眉頭一蹙,不敢再貪戀這份溫暖,猛地抬起頭,看清男人的面容。

  「是你!」黎筱沛紅著雙頰羞窘低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晚的燒烤男怎麼會在這裡?!

  她還來不及質問對方,眼角卻瞥見另一場慘劇。

  「完了,我的報表全都完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趕工裝訂的會議資料四散一地,成了紙頁片片飛落樓梯間,她忍不住絕望地抱頭哀鳴。

  「這時候你還有空管報表?人沒事比較重要,對於在千鈞一發之際伸出手救了你的人,你難道沒有話要說?」

  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好歹也關心一下他的情況!

  自己不過是想趁會議空檔到樓梯間喘口氣、整理一下思緒,此刻白鐸凡的心情卻比來時更加糟糕。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頭頂響起,毫不客氣的責備讓她心頭一把火燒了起來。

  「你這顆災星怎麼會在這兒?」討厭,只要一遇上這男人准沒好事!

  說起來她之所以差點跌下樓摔斷脖子,全都要怪他好嗎?!

  黎筱沛環顧滿地紙張,激憤地揪住他的衣領怪罪哀鳴。

  「完了、慘了、死定了,我辛辛苦苦整理了一上午的報表被你這麼一撞全都散了,一會兒就要和新總裁開會,你要我拿什麼交代?」

  沒空多想兩人之間曖昧的親昵,白鐸凡依舊倒在地上,僅以雙肘撐起上身,她穿著窄裙又開雙腿跪坐在他腿上,渾圓的粉臀隨著她搖晃他衣領的動作磨蹭著男人,教他眼色一黯,身側雙手倏地緊握成拳,呼吸也變得深濃。

  「白總,你沒事吧?我好像聽見……女人的尖叫?」

  隔著厚重安全門,許特助遲疑的探問低低糊糊傳來,卻教黎筱沛霎時一僵。

  呃,剛剛外頭那位先生說了什麼?

  白……白總?!

  「呃,剛剛他喊你……」她緩緩、緩緩松開手,相信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沒錯。」他頷首,表示她沒耳背。

  「那那那那你豈不是……」這個剛被她指著鼻頭罵災星、揪著衣領搖晃的男人,就是堂堂新上任的總裁大人?!

  「正是。」抬手整整領帶,他殘酷地點點頭,肯定她的猜測。

  瞧著她一臉打擊,曾經囂張偷襲他的粉潤紅唇,此劉又開又合卻吐不出半個字,白鐸凡湛黑眼瞳流露出一抹惡作劇後的暢快得意,慢條斯理升口道——

  「又見面了,黎秘書,如此熱烈的歡迎我實在承受不起,可否請你移動尊臀從我身上下來?」

  故意的!

  那個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燒烤店相遇那夜,他早就知道她是鉑宇科技的員工,才會刻意接近她打探消息,區區一餐就將她收服,黎筱沛簡直想扯著頭發仰天長嘯,痛罵自己的貪嘴不爭氣,她肯定是太久沒捐錢燒香消業障,才會和那個城府又深又陰險的男人結下難解孽緣。

  「唉……」她為自己命途多舛的職場生涯默哀。

  明明是午休時間,一般員工都三五成群去用餐了,她卻得餓著肚子在大廳櫃台,苦等總裁大人十萬火急的快遞包裹,對於一向將「吃飯皇帝大」奉為人生圭臬的黎筱沛而言,這簡直是殘酷的折磨。

  「唉唉唉,我快餓扁了。」她有氣無力地靠在櫃台邊垂首嘆息。

  「呦,這不是黎秘書……哦不,該改口叫聲黎『特助』,身為總裁眼中的大紅人,居然在這兒唉聲嘆氣,豈不是教人眼紅?」

  「就是說呀,平平大家都是秘書出身,有人被欽點晉升為特助,我們卻被降格成各部門的行政秘書,差別待遇未免太明顯。」

  過去同在秘書室工作的幾位女同事,面色不善地朝她走來,為首的正是前任總裁章鈺勝的旗下愛將何菁玲,只聽見她踩在大理石磚上的高跟鞋喀喀作響,像是巴不得每下都踩在對方臉上,妒意濃嗆的語氣,讓黎筱沛聽了牙根都隱隱泛酸。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1:32

第六章

  她抿了抿唇,在心底深深嘆口氣,實在沒有心力和這幾名女同事多費唇舌。

  而這一切有苦難言的災難源起,都得回溯到一個月前,發生在樓梯間的那場意外——

  當兩人短暫卻災難的再度重逢,被安全門外的許特助打斷後,白鐸凡只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拍拍灰塵撫平西裝,然後給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便前去開會,她震驚過度地望著他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過了好半晌才猛然回神,揣著窘迫不安的心情,手忙腳亂整理散落一地的報表,模樣肯定狼狽到極點。

  整個下午她都被他臨去前那抹意味深長的眼神搞得提心吊膽,就怕下班前收到資遣信一封,偏偏研發會議一路從下午開到晚上,直到議程結束,上任第一天就忙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大人,這才有空與直屬管轄的秘書室員工會面。

  甫踏入改朝換代的總裁辦公室,約莫五十幾坪的開放式空間僅以挑高的隔間和放置藝術品的玻璃展示櫃,劃分為辦公與會客區,光線明亮的北歐極簡風設計搭配黑白色調的沙發、地毯,讓室內氣氛顯得優雅而冷冽。

  白鐸凡端坐在前任章總大肆揮霍購入的昂貴黑柿木辦公桌後,頭也不抬地批閱公文,在他身後的落地玻璃窗是台北繁華夜景,許特助靜靜隨侍在側,不時遞補文件讓他過目簽核,一時間偌大辦公室內只聞鋼筆在紙上快速書寫的沙沙聲響,誰也不敢開口打破這令人坐立難安的沉默。

  「今天下午的會議,部分書面資料延宕了整整十三分鐘才送達,誰該負責?」

  清冷嗓音如刀鋒般劃破寂靜,讓原本漾著嬌笑的秘書們,個個僵住臉,不安地互相張望。

  誰也沒料到,新總裁召見大家第一件事,就是磨刀霍霍向豬羊。

  「這部分一向由黎秘書負責。」何菁玲搶先開口,其他人以她馬首是瞻,紛紛點頭附和,把責任撇得愈遠愈好。

  黎筱沛毫無意外被推上砧板,成為刀口下的待宰羔羊。

  「黎秘書,你怎麼解釋?」聽到一面倒的指控,白鐸凡總算停筆擱下待批的公文,抬眼看向她,眸中玩味的流光像在欣賞一出由他主導的好戲。

  「很抱歉,沒有掌控好時間完成工作,是我的失誤。」早料到他有可能拿自己開刀,黎筱沛垂下眸,忍氣吞聲回道。

  「整理公司歷年來的報表,是黎秘書的工作?」狀似無心理睬她,他唇畔勾起一抹俊朗薄笑,向那群芳心竊喜的秘書們慢聲問道。

  「是呀,檔案室裡那些時間久遠的舊資料都是由她處理,需要使用時自然也找她。」何菁玲再道,毫無愧色地推諉卸責。

  「所以說,會前准備不周,黎秘書該負全權責任?」

  「這種事理當由白總您來定奪,菁玲不過是一名秘書,和黎秘書又有多年同事情誼,她今天沒將分內的事做好……唉,我總不好說什麼……」

  其實她早就看黎筱沛不順眼了!

  論年資,打從老董時代就已是秘書室一員的黎筱沛自是無人能及;但論職級,自己可是秘書室之首。然而章鈺勝雖然對她青睞有加,無論招待貴賓、出國洽公都指名由她隨侍在側,在專業意見上卻更倚重不起眼的黎筱沛,她屢次想取而代之都力有未逮,相形之下自己倒像只供人賞玩的花瓶,這教心氣高傲的她如何忍受?

  如今新總裁上任,她定要抓緊機會,將礙眼的人除之後快。

  看著何菁玲故作為難的神色,黎筱沛真想給這演技精湛的同事鼓鼓掌,何秘書不朝演藝圈發展簡直浪費天賦,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完了,最後才補上這句,是捅她捅好玩的嗎?

  「這事的確不該由你作主。」

  新任總裁毫不猶豫認同了她的說辭,何菁玲喜色還來不及染上眉梢,白鐸凡卻話鋒一轉,局勢瞬間翻盤。

  「未來秘書室將由我的私人特助取代,你們幾個留著也沒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領取遣散費離職,即日生效;二是調派各部門擔任行政秘書,薪資福利比照過往——至於黎秘書,你,留下。」

  一席話猶如震撼彈,引發眾秘書的驚呼反不滿,就連被欽點留下的黎筱衝都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睜圓美眸瞪向他,懷疑這男人腦袋是不是短路故障?

  「為什麼犯錯的黎秘書可以留下,我們卻得走人?!」何菁玲無法接受這結果,嚴重懷疑新總裁是忙昏頭才會一時口誤。

  「犯錯?」面對她的質問,白鐸凡臉孔不興一絲波瀾,只是緩緩向椅背靠去,雙肘靠在扶手上,指尖相抵如塔,冷淡掃視的黑眸凌厲得駭人。

  「依你剛才所言,黎秘書花了短短一上午,一個人負責歷史檔案的調度歸納,將資料分析整理成報表,並籌備七十多人的高階主管會議所需……如此看來,花錢聘你們這些秘書有何用?我只需她一人就足夠。」

  原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氣焰,全是對麾下職員的考驗,如今整個秘書室達到他認可的,唯有黎筱沛一人。

  不知是他話中始料未及的贊賞,還是彼此不經意交會的眼神,讓黎筱沛臉頰熱燙著,一顆心不聽使喚,鼓噪得厲害,她悄悄抬手按住胸口,想要平撫莫名失速的心跳,殊不知自己傻氣的小動作全落入白鐸凡眼底。

  「話不是這麼說,那些端茶送水印報表的工作任誰都可以勝任,但說到資料的彙整與分析,只是國內大學畢業的黎秘書,哪裡比得過擁有留美碩士學位的專業秘書?」何菁玲搬出傲人的學歷替自己背書,無法忍受被向來不放在眼裡的黎筱沛比下去。

  「你口中的專業,是指這份報告?」順著她的話,白鐸凡慢聲問道。

  見他手中那本封面印有自己名字的報告書,何菁玲遲疑了下,瞥了眼一旁的黎筱沛,旋即點頭;後者則是美眸微眯,緊抿著唇像在隱忍什麼。

  「這份市調報告的確具有參考價值,其中關於品牌忠誠度的分析,我想聽你更進一步的見解。」意態閑適地翻弄著報告書,他揚眉提議,炯亮的目光射向何菁玲,教她僵在當場。

  「呃、關於這個……我的見解是……這、這份報告完成有段時間,我一時想不起細節……」以往伶俐的口齒忽然像是生鏽卡住的齒輪,她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一句話。

  「自己經手的報告卻沒半點想法?」將厚重報告書砰地一聲丟上桌,森湛黑眸掃向一旁。「你呢?黎秘書,你有什麼看法?」

  突然被欽點,一直努力讓自己置身炮火掃蕩區外的黎筱沛瞪大眼,卻在覷見他眼底閃爍的壞心眼時,猛然憶起昨夜酒足飯飽之際,發出的不平之鳴。

  我不過是個小小員工……成天被人呼來喚去,不但要忍受機車的客戶,愛搶功勞、老是把我熬夜寫的分析報告當成是自己做的呈交上級的同事,還有喜怒無常、看到美女就蒙了眼的老板……

  她隨口抱怨,他卻認真記下,那黑眸中的流光,好似一道戰帖,正無聲對她挑釁——

  你敢不敢?敢不敢替自己出口氣?敢不敢踢開競爭對手往上爬,為自己爭取更高更好的位置?

  似是被他太過狂肆的眼神激起不服輸的倔性子,黎筱沛開口了,一直以來低調不愛出鋒頭的做事原則,此刻被她狠狠拋在腦後,冷靜專業、條理分明地在新任總裁面前提出意見,不但舉出報告重點,更深入細說她的觀點,讓在場秘書們瞪圓了眼,何菁玲更是被她的精湛表現驚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有趣的看法。如果不是這上頭印著何秘書的名字,我都快以為這份報告是出自你之手了。」聽完她的分析,白鐸凡唇畔隱隱浮現笑意,意有所指的贊賞卻讓何菁玲氣急又尷尬。

  「也、也許黎秘書只是整理時看過內容……」

  「事到如今,你還堅持這報告是你做的?」他的嗓音如刀鋒般凌厲,劃破徒勞的狡辯,教何菁玲一時語滯。

  只見白鐸凡眸光凜凜盯上她,薄唇掀動吐出如冰的低語。

  「何秘書,我可以忍受你欺騙我,但我無法忍受你用粗制濫造的謊言來污辱我的智商。為了配合各位的理解能力,我想有必要和在場幾位『專業秘書』說明,今天你們能做的事,未來由許特助帶領的團隊足以勝任;我需要的,是一位熟悉公司歷史檔案報表,並有能力將資料分析整理提供參考的員工——而黎秘書,你正是最、佳、人、選!」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1:48

第七章

  那天,他猶如狩獵者鎖定獵物的灼灼眼神,教黎筱沛每回憶起都頸背發麻,仿佛掉入陷阱的無辜小動物,深知大難臨頭卻逃也逃不掉。

  她非但沒被炒魷魚,還在總裁英明睿智的欽點下,從秘書轉調特助,這個人人稱羨——尤其讓女性同仁口水直流的肥缺,她卻如坐針氈,每天忙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如果白鐸凡記恨她曾說過他和章家那些二世祖、三世祖一樣,全是些菜頭草包,想要藉機報復,那麼他成功了!這一個多月來,她深切感受到他是個多麼精明能干、手腕高超的奸巧商人,更是個把員工當牛當馬奴役的黑心老板。

  她的境遇看在別人眼裡無疑是一躍升天,成為新任總裁眼中的大紅人、備受提攜的幸運兒,只有黎筱沛自己明白——

  總裁特助這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尤其是不幸當上工作狂的助理!

  才想到這裡,奪命追魂CALL再度響起。

  「黎特助,有你的內線,是、是總裁親自打來的!」

  總機小姐睜圓了閃亮亮星眸,從櫃台後急探出頭,甜美嗓音透出壓抑的興奮,仿佛追星少女巧遇偶像,還與對方握手留念,就連領著一票娘子軍前來找碴的何菁玲都滿臉妒羨,直瞪著那只話簡瞧,和黎筱沛不堪其擾的神色相差十萬八千裡。

  果然,距離制造美感,無知是種幸福。

  這些女性同仁都被白鐸凡那張俊逸出色的臉龐給蒙騙了,那男人根本是虐待狂、喜愛壓榨員工的魔鬼上司!

  睇了眼雙頰泛紅的總機小姐,和滿眼妒惱、只差沒在她身上燒出幾個窟窿的前同事,黎筱沛忍不住在心中慨嘆,不忘偷偷腹誹一下頂頭上司,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起電話。

  「您好,白總,請問有什麼吩咐?」

  她緊握起話簡,盡力以最甜美親和的語氣展現自己的專業,唯有唇角微微抽搐的弧度出賣了她的真心。

  「你在哪裡?下午視訊會議南科廠的績效報告和研發樣品都還沒收到,午休結束前我要看到它擺在我桌上,有任何問題嗎?」

  曾經令她覺得媲美深夜電台主持人的低沉磁性嗓音,如今聽在耳中卻像討債集團般,充滿威脅與壓迫感。

  「請放心,報告已准備妥當,我也在一樓櫃台守候,一定會在快遞抵達的第一時間將樣品送到您桌上。」她嘴上回覆得謙恭有禮,內心卻已拿起針狂戳詛咒娃娃。

  這男人還記得現在是午休時間?使喚員工使喚得如此得心應手、泯滅人性,也不想想她從早上一進辦公室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在總裁大人的英明領導下做牛做馬忙了一上午,現在連期待已久的午餐都化為泡影,她可憐的五髒廟就快要不顧羞恥地發出不平之鳴了。

  默默切斷內線,她努力端出專業素養,試圖維持表情的平和以免嚇到旁人,卻發現自己擺撲克臉的功力仍然太過薄弱,回頭該向許特助多多學習。

  同一時間,黎筱沛咬牙忍怒、顰眉噘嘴的任何一個細微神情,都逃不過螢幕後那雙滿是戲謔與興味的黑眸。

  「上班時間透過監視器窺看員工,似乎成了你的最新嗜好?」許競喬語調平穩,隱隱透出一絲難以苟同。

  「不過是看些有趣的畫面紆解壓力、調劑身心,用不著瞪我。」

  「倘若讓被某人當成『調劑品』的黎特助知曉,她肯定會用更嚴厲的表情回敬你。」經過這陣子相處,許競喬豈會看不出好友和這位新任小特助之間劍拔弩張的微妙氣氛?

  最令他感到訝異的是,向來公私分明的白鐸凡竟專愛處處找黎筱沛麻煩,雖然都不是什麼無理苛刻的要求,卻也時時讓她氣得七竅生煙,又礙於助理身分,只能出了總裁辦公室後躲到角落剪紙人扎圖釘泄憤,還以為沒人發現。

  許競喬多少有點遲疑,萬一哪天黎筱沛氣爆了,戳的不是紙人而是白鐸凡的腦袋——自己要不要兩肋插刀救明友?還是明哲保身袖手旁觀?

  畢竟,這不算在特助的職務範圍之內。

  「只要沒人通風報信,她不會發現。」白鐸凡意有所指地開口。

  他一手撐頰,另一手漫不經心翻動許特助剛呈上來的待批閱公文,雖然整個人意態慵懶,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螢幕的小女人。

  「嘖,這女人一掛掉電話就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模樣,整張臉皺得像顆小籠包,肯定又在偷偷罵人。」

  他嘴上不滿碎念,眼底卻閃過笑意,心滿意足地將目光從監視畫面移開,轉向隨手翻弄的文件,卻在看見她以娟秀字跡細心寫上備注的紙頁時走了神,情不自禁在腦海勾勒出她忍氣吞聲還要故作微笑的表情。

  察覺自己的壞心眼,卻又忍不住磨練她、逗弄她,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白鐸凡明白她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強,責任感也重,連要求甚高的許特助都默默認同,他相信她可以做得很好,再說……

  憶及那夜燒肉店的襲吻,生平第一次被女人奪去主控權,這酒後亂性的女人卻在親了他後醉倒呼呼大睡,害他成了全店笑柄,自己合該向她討回一點心靈補償。

  這已成為他回國接手公司後唯一的消遣,身為特別助理的她,替老板分憂解勞不為過吧?

  禮拜五的夜晚,看著空蕩冷清的辦公室,一絲遲疑掠過白鋒凡微眯的黑眸。

  「人都去哪裡了?」

  自從接手公司,為了補救三舅章鈺勝捅出的資金缺口,他一方面對財務報表嚴格把關,精簡人事縮編預算;另一方面則是分割企業品牌與代工,藉著打響品牌知名度攻占新市場。

  三個多月來他和助理們日日加班到深夜,現在才不過晚間七點半,員工居然全都不見蹤影,是終於受不了壓力集體蹺班了嗎?

  「你忘了嗎?為配合綠色能源節約日,今晚八點後整棟大樓都將熄燈,所以員工大多已下班,這還是一個月前你親自簽署核准的活動。」在辦公桌上放下一疊卷宗,並接過他審核完畢的文件,許競喬淡淡提醒。

  「對,我想起來了。」揉了下因長時間專注工作而隱隱作疼的額際,白鐸凡點頭表示了解。

  前陣子在公關部經理的大力游說下,為了提升公司形像,營造重視環保愛護地球的品牌理念,他親自簽核了這項活動。

  瞪著桌上一疊未完成的工作,和E-mail信箱中數十封尚待回覆的信件,現在他只想咒罵當初積極鼓吹這活動的公關部經理。

  「剩下的只得回去再處理。」他將資料儲存至隨身碟,打算回住處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並朝友人頜首。「你也早點下班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一步了。」許競喬拎起公事包,正准備離去卻被喚住。

  「等等……黎特助下班了嗎?」

  白鐸凡望向助理室內電腦仍未關閉的L形座位區,黎筱沛專屬的螢幕保護程式仍在播送一張張華麗美食照,讓他看了眉宇微擰。

  「她的公事包還在,應該還沒下班。稍早她說要送東西去企劃部,可能有事耽擱,需要我打內線或請總機廣播找人嗎?」

  「不,這時候總機應該已經下班,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走。」

  直到許競喬離開,他才回到座位,在電腦螢幕上點選全公司除了保全部門外唯有他得以進入的監視系統,輸入一連串密碼和指令開始監看畫面,將影像調轉到大約一個小時前,追查那位不見人影的小特助芳蹤。

  「晚間六點五十六分.從特助室搭電梯至十七樓企劃部……那男人是誰?企劃部員工?檔案收下就可以回去工作,有必要聊天聊這麼久?」

  瞪著畫面中有說有笑的男女,湛黑瞳眸不滿微眯,他捺著性子快轉影像繼續看下去。

  「嘖,居然一口氣聊了快十分鐘!」

  她和那名男職員的愉快交談,直到一名臭臉女子出現才被打斷,白鐸凡記得那名女職員,叫何什麼仙姑還是妖精來著,曾是三舅聘任的花瓶秘書團之首。

  「哼,七點十五分離開企劃部,搭電梯返回二十二樓,人應該早就進辦公室……這女人在搞什麼?」

  將監視錄像一路快轉至黎筱沛返回總裁與特助室樓層,她出了電梯後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反常模樣,讓他心中一凜,只見她四下張望了會兒,不打算回到工作崗位,反倒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打開安全門快速閃身入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2:04

第八章

  這女人……該不會是要和男人幽會?!

  瞧她的行徑偷偷摸摸無非是作賊心虛,那名幽會對像該不會已有家室,才會如此見不得光?話說回來,是哪個家伙如此大膽,竟敢在公司內誘拐未婚女特助大搞不倫戀情,簡直沒把他這個總裁放在眼底!

  腦海中紛亂的猜測讓白鐸凡心情蒙上一層陰霾,悶著滿腹猜疑,他未作多想,起身朝外頭走去,准備親自出馬逮個人贓俱獲。

  「吼,我真的快被那個壓榨員工的吸血鬼搞瘋了!」

  才剛上頂樓,白鐸凡就被這聲怒吼喊到傻眼,下意識停頓腳步。

  「自從他上任後,公司肯定節約不少冷氣費,因為他根本就是個會走動的冰窖!那些高級主管每次遠遠看到他,就好像老鼠見到貓閃得比什麼都快,落人一步就等著變冰柱,可憐我整天跟在他身邊都快被凍傷了,不知能不能中請職業傷害補助……」

  他眯眼瞪視背對著他巴在欄杆上,不停對電話那頭氣憤抱怨,並頻頻朝天空揮舞拳頭的嬌俏身影。

  「什麼?他很帥?頂頭上司長再帥也沒用,好兔不吃窩邊草你聽過沒?再說在他手下工作我哪天不是戰戰兢兢,上禮拜高級主管年會,面對某幾個仗著年資坐領高薪卻毫無建樹、老愛大放厥詞的老狐狸,他三言兩語便戳破對方牛皮還當場革職,改拔擢他們的手下大將為主管。打從那天起總裁大人的經典名言『我可以忍受你欺騙我,但我無法忍受你用粗制濫造的謊言來污辱我的智商!』就在公司裡流傳開來,夠犀利吧!」

  她刻意壓低嗓音模仿出的腔調,耳熟得令他挑眉。

  隱身在天台幽暗角落,白鐸凡怎麼也沒料到平日忍氣吞聲任他搓圓捏扁的小秘書竟吃了熊心豹子膽,躲在天台上偷偷議論他。

  瞧她抓著手機一講就十來分鐘,猶如山洪爆發的碎念,可見積怨已非一朝一夕,他忍不住擰眉盤算,這女人究竟背地裡抱怨過多少回了?難怪最近老覺得耳朵發癢。

  「呼,發泄完了真痛快……什麼?你說帥哥罵人的樣子一定很迷人,希望被他罵一次?你到底是支持我還是支持他?我怎麼會交上你這種損友,一遇上帥哥就暈船,好歹也同情一下你水深火熱快過勞死的死黨好嗎?啊,時間差不多我還得回去整理報表,改天再約聚餐,拜拜。」心滿意足講完電話,黎筱沛一轉身就驚見頂頭上司正一臉黑煞地站在她身後。

  「嚇!你……白、白總,您怎麼會在這裡?」她驚嚇的俏顏試圖在嘴邊彎出一絲弧度,可是笑容很失敗。

  眯眼瞪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方才講電話時的潑辣勁早不復見,白鐸凡忽然覺得荒唐又有趣,傻顏逼近,語帶戲謔道——

  「你猜怎麼著?我剛才在辦公室一直聽見有人在罵我,循著聲音找上來,就發現原來黎特助對我有這麼多指教。」

  「距離一層樓高還隔著強化玻璃,辦公室怎麼可能聽得見?之前章總就從沒聽見啊!」她一臉不可置信地咕噥著,被他太具誘惑力的帥氣臉龐惹得心跳漏拍,悄悄向後退了退。

  敢情這女人曾躲在上頭把歷任主管全罵過?

  對於她屢次將自己與三舅章鈺勝相提並論,白鐸凡莫名感到不快,而她自以為不著痕跡退避的小動作,更令他心頭暗火簇簇。

  「剛剛那些……你都聽見了?」她怯怯地瞅向他。

  「一字不少全聽見了。」點點頭,英氣凜凜的眉峰一挑。

  「壓榨員工的吸血鬼?冰窖?白金級難搞的大總裁?請問還有遺漏的嗎?」

  頂頭上司長再帥也沒用,好兔不吃窩邊草你聽過沒?

  白鐸凡沒有說出口的是,比起那些挖苦諷刺的評語,她毫不掩飾吐露的心底話更令他不悅,這情緒來得莫名,像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堵在胸口,教他有些氣悶。

  瞪著總裁大人唇畔勾勒出的危險弧度,就像在她的資遣信上揮出一筆大大的核准勾勾,黎筱沛不由得頸背發毛。

  「呵、呵呵,你的記憶力真好。」沒事記這麼清楚干麼?她完蛋、她嗚呼哀哉、她死定了她!

  「從你嘴裡說出的那些既新鮮又有創意的形容詞,教我想不印像深刻也難,畢竟我從沒自其他人口中聽過類似感想。」

  「那只是沒人敢當著你的面說。」她不服氣地小小聲嘀咕,也許音量仍不夠小,招來男人一記凌厲瞪視,趕緊乖乖閉嘴,大氣不敢多吭一聲。

  「該下去收拾東西了。」

  瞥了眼腕間的手工機械表,熄燈時間已近,他率先往安全門走去,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夜幕籠罩下如紅酒般醇厚,卻仍是嗆著了她。

  「收拾東西?你真要炒我魷魚?!」

  顯然黎筱沛誤會了他的意思,追在他身後哇啦哇啦地為自己叫屈。

  「雖然在背後偷偷說老板壞話是我不對,但至少我在工作上也算吃苦耐勞、可圈可點,連講究完美的許特助都點頭認可;今天你為了這件事要炒我魷魚我無話可說,但就算要炒掉我,至少、至少也給一筆遣散費……」她好不甘心吶。

  「什麼遣散費?」他皺眉,腳步一頓。

  這女人亂七八糟的跳躍思考模式總讓他追不上進度,感覺很挫敗。

  「哎唷,干麼突然停下來?」害她閃避不及一頭撞上他厚實的肩背,不但撞疼她俏挺的鼻子,穿著高跟鞋的腳也踉蹌了下。

  「你走路小心點,別又想趁亂撲倒我。」他及時出手救援,攬上她腰際的男性臂膀比想像中更結實,蓄藏著力量,說出的話卻滿是嘲弄。

  「誰、誰會想撲倒你呀!」黎筱沛的抗議聲方落,就見他意有所指地挑高了眉,害她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俏顏倏地染上心虛的紅暈。

  「我是一想到這幾個月來為總裁做牛做馬做苦工,結果你為了一時的抒發壓力就要炒掉我,我心痛、委屈,氣得頭都暈了,才會不小心拐了下……」她唱作俱佳,只差沒聲淚俱下。

  「我什麼時候說要炒你魷魚?」不懂這女人是從哪兒冒出這想法?

  「你不是命令我下去收拾東西回家?」她指證歷歷。

  「今天是綠色節能日,再過幾分鐘整棟大樓就要熄燈,你忘了?」白鐸凡雙手插在口袋,睇向她的瞳眸中隱隱閃動著玩味笑意,似是對她誇張無釐頭的反應感到有趣。

  「啊,對呴,我真的忘得一干二淨。」發現自己誤會大了,黎筱沛困窘地抱著腦袋瓜。

  「再說,我像是那麼沒有肚量的人嗎?」他比較介意的是這個。

  「……」

  她的遲疑和沉默讓他額際青筋隱隱抽動。

  算了,不跟這女人一般見識!

  「時間不早,該下樓……」瞪著毫無動靜的安全門,他幾次試圖開啟,只見大門緊閉,不知何時落了鎖,連他手中最高級別的安全磁卡都無法打開。

  「怎麼會這樣?現在怎麼辦?!」黎筱沛眼巴巴望著他哀鳴,她晚餐還沒吃啊!

  「看樣子不是卡片消磁就是機器判讀出了問題,明明前幾日才做過保全系統安撿,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相較之下白鐸凡冷靜得多,只是一臉峻凜的招牌表情,代表著負責安檢維護的人要倒大榻了。

  他掏掏口袋發現手機遺留在辦公桌上,轉而問向她。「你不是有手機?打電話請保全室的人來一趟就行。」

  「可是我的手機快沒電……」剛剛罵得太盡興,現在後悔來不及。

  「那就傳簡訊求援,你有許特助的電話吧?」他沉聲指示。

  被困公司頂樓,速來!

  看著不斷閃爍的最後一格電力,她用最快速度打好一封簡訊,剛按下送出鍵,手機螢幕就倏地一黑,倒映出面面相覷的兩人。

  「不要啊!怎麼可以這樣?」爛手機,有沒有這麼陰險暗算她!

  相較於她的激動,白鐸凡則是滿臉無奈,默默望向漆黑夜空。

  他的頭又開始泛疼了,嘖。

  無人援助的夜,手機沒電、簡訊也不知發成功了沒,受困頂樓的兩人只好窩住幸未上鎖的窄小機房,勉強有個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

  「明後兩天是周末假期,運氣不好恐怕得等到星期一才會有人發現我們……」黎筱沛說著說著,充滿希翼的目光投向他。「你這周末有沒有跟誰有約?會有人發現你不見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2:19

第九章

  他和孤身一人的她不同,事業繁忙的總裁大人不會無故失蹤幾天都沒人察覺,眼下她只能指望他了。

  「我假日不是進公司加班就是一個人去健身房,家人朋友除非有要緊事聯絡,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我失蹤。」白鐸凡面有難色,直言不諱地粉碎她最後一絲希望。

  「這樣啊……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幸好我在這裡放了些儲備糧食,看在同為難友的分上可以分你一點。」她失望的神情讓他有些愧疚,正想開口安慰,卻見她轉身不知從哪兒變出一袋糖果餅干和瓶裝飲料。

  「你在頂樓藏食物?是三不五時跑上來偷懶嗎?!」瞪著她手中的「罪證」,他一口氣差點嗆著。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我這叫釋放壓力,不是偷懶好嗎?弦繃太緊容易斷,班加太多人會掛;也不想想是誰一天到晚害我三餐不定時,只能偷空上頂樓補充能量。天台上的風景多漂亮,高階主管們每天工作累了就透過落地窗欣賞美景紆壓,為什麼不能跟基層員工分享?大家工作都很賣力,也有壓力大感到疲憊的時候,像我就很喜歡上來放松一下,這些餅干飲料你若是有意見,我就自己吃光,不分你嘍。」

  「你!」考量到未來幾天可能受困於此,挨餓不打緊,沒有水喝卻不太妙,白鐸凡深深體會到何謂虎落平陽被犬欺,英雄氣短吶!

  顧不得久未打掃的地板是否會弄髒昂貴西裝,他氣悶地席地而坐,接過急難救助糧食。

  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的黎筱沛迫不及待拆開一包胡椒餅干啃著,十一月秋末入冬的晚風鑽過門縫陣陣襲來,教僅穿著單薄襯衫和窄裙的她打個冷顫。

  「早知道應該帶件外套上來……」搓搓發冷的雙手,她咕噥。

  瞧她畏冷的模樣活像只瑟縮街角的小貓,他心軟地脫下西裝外套朝她兜頭蓋上。「穿上吧,小心著涼。」

  「外套給我穿,那你怎麼辦?」氣溫愈入夜愈涼,揪著沾滿他男性氣息的外套,她貪戀上頭的暖意,卻又有些猶豫。

  「你忘了我是從哪兒回來的?在英國待了這麼多年,這氣溫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倒是你……」他一腿伸直,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看似放松地睨了她一眼,這才皮笑內不笑道:「萬一被我這個『會走動的冰窖』凍壞,跑去申請職業災害補助,害公司賠錢可不劃算。」

  呴,這男人很愛記仇喔!

  黎筱沛美眸圓瞠,滿腹抗議卻很沒種地只敢往肚子裡吞,未了只能氣呼呼地將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收下的外套忿忿穿上。

  氣惱歸氣惱,穿上仍殘留他體溫的外套,不但身體暖和了,連心都莫名熱燙起來,她對自己的反常不敢多想,只能皺著臉悄聲咕噥。「一定是衣服料子太好太保暖,富家少爺就是不一樣,哼。」

  話說回來,這西裝外套質料真是輕暖貼膚,只是穿在她身上尺寸大了許多,她得將袖口摺上三褶才堪堪露出手腕,木質調沉穩內斂的古龍水味自衣料間隱隱逸散、縈繞鼻端,是專屬於他的氣味,黎筱沛不禁偷偷幻想,被像他這般高大健壯的情人擁抱會是怎樣的感覺?

  除了高中時期曾和學長談過一場青澀純愛,出身單親家庭,自從上大學就忙於半工半讀、照顧中風母親的她幾乎與戀愛絕緣,不曾享受被情人眷寵的甜蜜滋味,如今她都已經二十六歲,當然渴望好好談場戀愛,至於理想情人的模樣……撇開工作狂外加愛使喚人這點壞毛病,身旁的他無論外型或是能力都屬上上之選,也難怪會被女性雜志讀者票選為全台十大黃金單身漢,身價炙手可熱呢!

  她有些羞赧又帶點心虛地悄悄瞅了眼坐在身邊的白鐸凡,卻見他眉宇微擰,習慣性按壓著額際。

  「你頭又疼了嗎?」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令他動作一怔。

  在一起工作沒多久她就注意到,他只要壓力累積,心情躁郁就會偏頭痛,也正因如此才會常皺著眉,一臉被人倒債千萬的冷峻模樣,讓各級主管退避三舍,沒事不敢招惹總裁大人。

  怕他誤會自己老在偷窺他,黎筱沛紅著臉急急忙忙解釋。「呃,我看你一直揉太陽穴,是頭痛不舒服吧?平常吃的止痛藥有帶在身上嗎?還是讓我幫你按摩舒緩一下?」

  「你?」

  他挑眉斜睨向她的眼神簡直把人瞧得扁扁?讓她很不服氣。

  「不是我自誇,我的按摩功力還不賴,試試看肯定會有幫助。」她躍躍欲試地挽起袖子、扳扳十指,坐上一旁略高的機箱並指著身前的位置笑道。

  「……」他卻只是擰眉瞪著她,動也不動。

  看出他眼底的遲疑,她綻著人畜無害的甜美笑花再度誘哄。「放心,我會很溫柔,保證不會痛的!」末了,還眨了眨眼。

  嘖嘖,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擺明是在挑釁。

  「若是技術驗收不及格,就准備寫檢討報告吧你。」明知這是她激將的小伎倆,白鐸凡卻著實被她挑起了興致。

  他悶哼著伸手扯松領帶,修長手指解開束縛領口的一、二顆鈕扣,背對她在指定位置坐下,頭往後仰恰好枕在她大腿上。

  白鐸凡盡量不去想如此親昵的貼近有多曖昧、多引人遐思,破例委屈自己充當實驗白老鼠,打算讓誇口不臉紅的小特助一試身手。

  當他猶在心中盤算著若是表現不佳該如何整治她、挫挫這女人銳氣時,黎筱沛帶著暖意的指尖輕柔地拂過他發際,力道沉勁又拿捏得恰到好處地按壓他隱隱抽痛的太陽穴,神奇舒緩了那些惱人的疼痛。

  他縱有滿腹遲疑抱怨,此刻全都化為無聲的嘆息散逸在心頭,被她神乎其技的手藝馴服軟化。

  「舒服嗎?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意識飄浮遠揚中,她獨特而略帶鼻音的輕柔嗓音朦朦朧朧傳來。

  「唔,還行。」他必須極有自制力才能隱忍住滿足的喟嘆,維持一貫白金級難搞大總裁的風範,賞她一句簡潔到近乎吝嗇的褒贊。

  「只是還行?」

  這答案顯然教黎筱沛頗為不滿,一雙美眸備受挑釁地微微眯起。

  略帶巧勁的雙手從他的太陽穴往發際移動,當溫熱十指穿過他濃密的黑發,溫柔撫慰著頭皮,再緩緩順過後頸揉按上緊實的肩臂線條,她雙手游走過的每一處都強烈牽動他的神經。

  白鐸凡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竟如此敏銳,足以感受她每一個細微的碰觸,並在體內誘燃簇簇火苗。

  他不禁在腦海中勾勒幻想,倘若此刻兩人不是受困在頂樓陰冷狹小的機房,而是交疊依偎在他房內溫暖柔軟的大床上,她的手滑過他的額、他的發,在羞怯時攬上他的頸項,在激情中緊抓他的肩頭……

  「呃、那個,你還好嗎?是力道太重不舒服還是著涼了?你的頭好像有點燙,該不會是發燒吧?」她一臉擔憂地垂首望向他。

  微涼的掌心輕探上他因邪念遐思而脹紅的臉頰,有瞬間白鐸凡想狠狠拍開她的手,心虛地回避她太過單純的關心,卻又情不自禁地竊竊享受她溫柔的撫慰。

  黎筱沛螓首微低,仔細檢視著他,眸心專注,粉嫩的唇輕抿著,未注意到彼此太過親昵的距離。

  她的發絲垂落在他頰畔,輕輕騷刮著敏感的神經,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氣息如春風般輕拂過臉龐,不經意撩撥的奇特感受顫竄全身,猶如春日午後陽光穿透湖水的微妙熱度,教他的心隱隱悸動。

  他有股吻她的衝動。

  都怪她深深凝望的神情,和腦海裡那張喝醉了、擅自吻上他唇的秀致臉龐重疊起來,白鐸凡渴望抬手將她毫無防備的低垂螓首攬下,熱切地、狂肆地吮吻上那豐潤微張的淡粉色櫻唇,再次回味驗證是否如記憶中溫軟柔嫩,釀著醉人的甜香。

  掠奪的渴求太過強烈,他伸出手就要撫上她圓潤細致的臉龐——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她驀然抬首,專注的視線從他身上抽離,投向機房門口。

  「好像有人來了,你聽見了嗎?」一把推開枕在她腿上的腦袋,黎筱沛動作俐落地跳下機箱喜道。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2:31

第十章

  相較於她的興奮雀躍,滿腦子渴望綺思被狠狠打斷的白鐸凡,臉色顯然不是那麼好,尤其當他察覺自己竟因她有了生理反應……

  「該死!」暗暗低咒一聲,他單膝曲起,企圖掩飾這窘迫尷尬的狀況。

  「怎麼,你不打算一起去看看嗎?」她納悶地瞅了眼坐著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這地板又冷又硬害我坐得腿都麻了,我等下再……喂、慢著!你想干麼?」他又驚又怒地瞪著忽然蹲下身湊近跟前,一雙白嫩素手還很沒規矩亂摸上他大腿的女人。

  「我知道幾個穴位對腿麻特別有效,你別亂動,我幫你按按。」

  「等等,你別亂摸!」

  白鐸凡緊咬牙根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悶哼呻/吟,早已蠢蠢欲動的勃發欲/望在她火上添油的助燃下,幾乎瀕臨失控邊緣。

  他伸手想抓住她造亂的雙手,卻被她一掌拍開,當纖細指尖使勁按上他腿部某個穴位,向鋒凡眯眼暗暗倒抽口氣,只覺一股酥麻感自膝窩竄上背脊,教他一時間無力反抗,卻也讓她手上的動作越發放肆。

  「欸,你不要一直動來動去,這樣要我怎麼專心幫你弄?」

  「你的手……那裡、不准碰!」

  「你以前沒做過吧?別緊張——」

  「住手!我不需要……噢!」

  該死,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當那雙無知柔荑捏遍他僵硬的小腿,探過膝頭,逐漸往上、再上——

  「許特助,你會不會弄錯了?都快半夜十二點了頂樓怎麼會有人……嗄?!」

  機房大門砰地一聲開啟,讓拉拉扯扯的兩人動作瞬間停格,活像被狗仔抓奸在床的不倫戀情侶,一臉錯愕又狼狽地望向來人。

  帶頭闖入的保全人員同樣沒料到會撞見這場面,瞪著機房內顯然正「忙」的男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歹勢,我是不是該晚點再來?」他眼看又要退退退退出門外。

  「等等,你不要走!」

  顧不得形像狼狽,受困多時的白鐸凡和黎筱沛急忙出聲制止他離去。

  「黎特助?我手機沒電,剛剛才收到你的簡訊趕來……」隨後跟來的許競喬在看清房內兩人曖昧不清的舉止後,目光掃向不該出現在此,且行為還很不端正的好友兼頂頭上司。

  「我們打擾到您了嗎,白總?」他非常客氣有禮的問候,最後那句敬稱怎麼聽都教人覺得寒涼刺骨。

  面對好友「關愛」的視線,白鐸凡力圖淡定卻粉飾不了俊顏上的尷尬,而在旁人曖昧質疑的眼神下,總算領悟自己和白鐸凡拉拉扯扯的畫面有多糟糕、多麼誤導觀眾的黎筱沛則是脹紅了雙頰,一張嘴開開合合好半晌,卻發現一切只會愈描愈黑、百口莫辯。

  未了她只能無地自容地掩面哀鳴,直想挖個坑把自己埋掉。

  冤枉啊大人!

  事情不是各位看到的這樣,更不是各位想像的那樣,她沒有對總裁大人伸出狼爪,一切都是天大的誤會,她的清白她的名譽她的飯碗她的年終獎金呀呀呀呀——

  【第五章】

  「聽說,前些日子,你和一名女職員過夜了?」

  端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一身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沉不住氣打破滿室靜默,對著埋首公務的冷峻男人叨念。「最近有些荒唐的傳聞,說鉑宇科技新上任的總裁,竟和一名女特助深夜廝混,你要怎麼解釋?」

  章鈺蓉顰著妝容精致的柳眉,支手撫額,顯然飽受流言所擾。

  「既然明白是荒唐的傳聞,又何必勞駕您親自前來過問?」

  面對不請自來、興師問罪的母親,白鋒凡簽核文件的筆尖沒有絲毫停頓,頭也不抬地淡漠回應。

  「我是在擔心你呀!也不想想你大舅、二舅、幾個表哥全是栽在醜聞上才被拔除了繼承權,幕後黑手還會有誰?當然是三房那老謀深算的女人!」

  兒子事不關己的態度惹得章鈺蓉頗為不滿,一股腦兒地抱怨起來。

  「說來也苦了你那三姨婆,處心積慮剔除障礙,拱自己的兒子坐上大位,怎料風光不過幾年就把一手好牌輸個精光。現在風水終於輪轉到我們母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你可別中了有心人士的圈套讓我失望。依我看,那個女特助肯定有問題,說不定早教三房收買,為了杜絕後患,你找個名目把她辭了吧!」

  聽見母親打的主意,白鐸凡總算停筆抬眸迎向她的目光。「單憑臆測就任意辭去一名盡忠職守的員工,對公司而言只會是損失。這件事起因是一名前任秘書室女職員不滿被調職,才趁公司響應環保節能日提早熄燈時,將我鎖在大樓內,黎特助只是連帶受害人罷了。」

  刻意將焦點擺在自己身上,好安撫猜疑心重的母親,白鐸凡心底卻明白,心機善妒的何菁玲壓根兒沒料到原本只是想惡整黎筱沛,卻陰錯陽差連他也一並鎖在頂樓,才會鬧出這麼大風波。

  事發前一日公司保全系統才剛完成定檢維護,隨即發生受困頂樓事件,他心中起疑,派許特助私下調查一番,果真發現事情不僅是系統故障這般單純,從而逮到試圖破壞安全鎖害他倆受困的何菁玲;枉費她花了不少心思摸清黎筱沛愛上頂樓放松壓力的習性,又買通愛慕自己的菜鳥警衛洗去監視畫面,卻萬萬沒想到總裁辦公室的電腦中另有一套備分系統,而他正是靠著這個如山鐵證,才讓心氣高傲的何菁玲俯首認罪,自請處分離職,那名幫凶警衛同樣遭到申斥開除。

  「前任秘書?哼,不就是章鈺勝的後宮團之一嗎?」

  章鈺蓉一臉鄙夷,冷嘲道:「說來你三舅也是因為女色才會惹得一身腥,外界焦點全放在他的花邊緋聞上,哪還有空關注公司發展?你可別學他行為不檢落人口實,也千萬要記取我當年過人不淑的慘痛教訓,如今對你最有助益的,就是娶個你外公認可、門當戶對的妻子。吶,媽今天特地帶了幾位千金小姐的相親照……」

  兜了這麼大國,白鐸凡總算弄清楚母親今日來訪的目的。

  雙親離婚得早,他五歲時便隨母親返回章家,在眾多親戚的冷言冷語中,母子倆雖相依為命,關系卻總有些疏離,正因為母親總帶著些富家千金的驕縱任性,對兒子緊迫盯人的控制欲更令他疲於應付,才會畢業後留在英國創業不歸,這回若非向來疼愛他的外公出面,他也不會放下一切接手家族企業。

  「媽,我不是說過了,我不——」

  他糾結著眉頭正想拒絕,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卻傳來禮貌的輕叩。

  「打擾了,我替章女士送茶。」

  黎筱沛端著茶盤進門,不忘提醒上司。「白總,研發部會議將在二十分鐘後舉行,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下去……」

  「慢著。」一聲命令,留住她的腳步。

  章鈺蓉冷冷打量了下眼前的女特助,立刻認出她正是和兒子傳出緋聞的對像。

  哼,不就是個小家碧玉的丫頭,模樣生得倒清秀,但論美貌也不及兒子過去交往的對像,身分更是差一大截,若說鐸凡會看上如此平凡的丫頭,她這做媽的打死也不信!

  不過兒子看不上眼,某些妄想攀高枝的女人卻不能不防。

  她抿了口茶,隨即皺眉挑剔。「客人都已經來這麼久了,現在才送茶未免有失待客之道;再說,這茶怎麼一股霉味?你都用這種東西招待重要的客人嗎?」

  「抱歉,因為章女士臨時來訪,這茶是老董當年從拍賣會上競標得來的普洱茶磚,專門用來招待貴賓,茶性較烈,衝泡也較一般茶品費功夫,才耽擱了點時間。您若喝不慣,我這就替您換下。」黎筱沛嘴上抱歉,臉上卻滿是可惜地准備將那一口要價上千元的頂級普洱撤走。

  「慢、慢著,多喝幾口好像也沒這麼糟,既然泡了就不要浪費。」章鈺蓉急忙阻止,為自己的不識貨感到尷尬。

  眼看作風強勢的母親意外吃了敗仗,白鐸凡悄悄撇過頭輕咳幾聲,好壓下逸出喉間的悶笑。

  只可惜他的掩飾不怎麼成功,反而換來母親大人更加不滿的神色。

  自己竟被個初出茅廬的丫頭將了一軍,像什麼話?!

  一想到這兒,章鈺蓉不禁氣打心頭湧,刻意轉向兒子軟語勸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2:58

第十一章

  「媽也知道你忙,但再忙總得抽空吃飯吧?一個人孤伶伶吃飯多無趣,有人陪豈不更好?這些名門千金個個端莊嫻靜、婉約秀麗,全是媽精挑細選過的,和那小門小戶出身的女人相比簡直雲泥之別,你可別學你三舅老愛和手下女秘書廝混,不成體統!」

  章鈺蓉瞟向一旁的黎筱沛,細聲細氣道:「我看不如就讓黎特助代為打點,幫你和那些千金小姐約時間共進晚餐。」

  難得看到不可一世的白鐸凡被母親大人逼婚,黎筱沛深表同情之余,哪裡聽不出他母親根深柢固的門第觀念?她就算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他母親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視防備,突然被點名更是教她睜圓了美眸,心底泛起一股澀然滋味。

  要她去幫總裁安排相親?!

  是嫌她工作量不夠爆肝嗎?再說……再說,她一點也不想接下這任務,管他要跟哪家千金約會、和哪位名媛交往,她都不想知道,更不想替他討好那些女人!

  分不清溢滿胸口的氣悶酸澀,究竟是為無端增添工作量而惱抑或是其他,即便心中百般不情願,總裁大人的娘親都開口點名了,身為小職員有權力說不嗎?

  黎薇沛只能硬扯出一抹微笑,對章鈺蓉應道:「請放心,這件辜就交給我吧。「「那就有勞你了。

  章鈺蓉十分滿意自己的安排,將黎筱沛僵硬的笑容視作自慚形穢,她揚起紅唇,從名牌鉑金包中取出一疊裱裝精美的相親照和詳盡個資,塞進對方手中。

  「你聯絡時要應對得體,千萬要記得,這些名媛小姐可不是你區區一名助理得罪得起,也只有這樣出身高貴的千金,才配得上鉑宇科技年輕有為的總裁。」她毫不留情地再補一刀,只為了讓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知難而退。

  「是……我明白。」如果說方才她還沒意會過來,現下黎筱沛也能猜出今日之事並非碰巧,白母顯然是聽聞傳言才會刻意指派任務給她,藉此警告她別做分外之想。

  「媽!」白鐸凡多少聽明白母親誤會了彼此的關系,想給黎筱沛難堪,不由出聲制止。

  「記得要去相親!」無視兒子警告的語氣,章鈺蓉臨去前不忘再三叮囑。

  「白總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去將資料整理建檔了。」捧著一疊富家千金個資,黎筱沛心頭沉甸甸地開口,也沒等他回應就逕自退離。

  送走了老像旋風般為自己刮來一陣混亂的母親,白鐸凡探著隱隱作痛的眉心,目光不自覺透過玻璃窗投向已回到座位的黎筱沛。

  只見她神情失落地翻動著那疊相親照,還悄悄嘆了口氣,他的胸口隨著她無聲的嘆息莫名一緊,像是被人勒住心頭,連呼吸都顯得窒郁。

  她該不會被母親刻薄的話傷到了?

  為什麼在聽見他要去相親後,露出那種惹人憐惜的落寞表情?

  以往就算交代的工作再多、再繁重,也不曾見她露出如此心事重重、郁郁寡歡的神情,她……很介意他要去相親一事嗎?

  白鐸凡在辦公桌前心神不定地擰眉思索著,灼熱的視線不由自主緊緊跟隨著她,直到再明顯不過的事實躍出眼前,教他手中旋轉的鋼筆驀然一頓,跌落桌面。

  深色墨水在潔白紙面暈染出一圈逐漸擴張的圓,猶如她擅自進駐他腦海、無聲盤踞在他心頭的身影。

  他怔愕地望著玻璃窗那頭忙碌的嬌俏背影,胸口微微發燙悸動——

  莫非,她對他……

  她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

  那天,被黎筱沛悵然落寞的神情隱隱打動心扉,白鐸凡尋思過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畢竟這也不算太令人意外的發展……」安坐在轎車後座,他看著車窗外流動的夜景沉吟低語。

  身為百大企業鉑宇科技總裁,他年輕英俊、多金又有能力,就像一張鍍金鑲鑽、美觀兼實用的長期飯票,只要是女人沒幾個能抵擋他的條件與魅力。

  看看這個月來和他吃過相親宴的名媛千金們,熱情大膽點的,一頓飯吃下來就已經頻頻示好不斷放電;害羞保守的,事後也盡其所能動用關系探詢他的意願。

  不過一面之緣的女人都已如此,更何況是和他朝夕相處的貼身特助?

  雖然他過去從未考慮過辦公室戀情,但她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自從察覺她似乎對自己有意思,他像是被制約般,目光總是下意識搜尋她的身影。

  「如果對像是她的話……」也許不錯?

  白鐸凡黑眸垂斂,陷入沉思的俊顏上,唇角微揚起一抹弧度,似是對腦中推演出的各種可能發展感到滿意。

  叮噔!熟悉的手機簡訊鈴聲將他的思緒喚回,瞪著螢幕上的明日行程,白鐸凡眉頭擰聚,隱隱藏著不快。

  「上午九點與富達企業千金兼公關早茶會,午餐和雲龍集團二小姐有約,下午四點與國外廠商高層打小白球……對方會帶侄女出席,晚間七點在法式餐廳為留學歸國的宏瑞集團千金辦接風宴……這是什麼鬼行程,當我是趕場的牛郎嗎?!」他咬牙低咒,心頭火愈燒愈旺。

  貼心寄送這封簡訊提醒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連日來盡忠職守過了頭,讓他在公務繁忙之際還要疲於奔命,出席不下十來場飯局、約會、相親宴的小特助——

  那個他一度懷疑偷偷喜歡上自己的女人!

  為什麼他原本自信十足的推論,此刻卻漸漸動搖?

  「算我看走眼,世上有哪個女人會這麼狠心替自己暗戀對像拉皮條?」

  就連今晚他都是費盡一番苦心,才從索然無味的相親飯局中脫身,想起手邊延宕多目的工作,白鐸凡氣悶地指示司機將車開回公司,打算將部分待處理的檔案帶回家完成,卻沒料到剛進公司就撞見害他這些日子蠟燭兩頭燒的幫凶。

  只見黎筱沛拎著包包准備下班的背影輕快拐過長廊,他不由得目露凶光,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看來有必要跟這女人好好溝通,讓她認清誰才是主事的。」居然敢幫著母親逼婚,這筆帳不和她徹底清算一下,他這個白金級難搞大總裁是當假的嗎?

  「喂,你……」

  「好巧,黎特助,現在才下班?」

  白鐸凡拐過彎正想出聲逮人,剛到嘴邊的叫喚就被走廊另一頭的欣喜男聲給蓋過,他下意識閃身躲回轉角,卻又忍不住暗罵。「該死,我干麼要躲?!」

  堂堂公司總裁,為何要像做賊似地躲著自家員工?

  想歸想,他卻不由自主豎起耳朵聽著轉角另一頭的對話。

  「最近還是很忙?自從你升為特助就好久沒出席美食團的聚餐,說來挺想念你凶狠的吃相哩。」許久不見,對於今晚的巧遇林世欽顯然十分開心。

  「別提了,最近忙得連午餐能正常吃都要偷笑。再說我沒出席團聚應該是你賺到,我少吃的那份全都進你肚子裡去了吧?」

  「這麼說未免太傷人,我像是這麼沒義氣的人嗎?」

  他一副受辱的搞笑口吻,不忘八封道:「工作再忙也要顧身體,你聽說何秘書閃電辭職沒?雖然她沒說明原因,但從以往秘書團之首突然降轉到我們企劃部,恐怕是適應不良才會離職不干吧?」

  身為受害人,黎筱沛當然知道何菁玲閃電請辭的原因,雖然無法理解她為何總將矛頭指向自己,而不去找總裁大人興師問罪,但幸好那天自己不是一個人被鎖在頂樓,也因為這場意外,她才有機會看見白鐸凡卸下工作後的另一面。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極富魅力的男人。

  但除了初次在燒烤店的短暫相處外,工作時她一直謹守分際,不敢讓心有任何逾越,直到受困頂樓那晚,他才仿佛褪去總裁光環,再度變回那個一同分享大餐的帥氣飯友,她喜歡和這樣的白鐸凡相處,可以輕松自在談天說地,沒有防備的笑鬧吐槽,如果說她的心不曾為這個出色的男人有一絲悸動,那肯定是自欺欺人!

  思及那夜包覆在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鼻端仿佛還殘留著他獨特好聞的氣息,黎筱沛雙頰微微發燙。

  「有了何秘書的前車之監,你可別把自己逼太緊,偶爾也要放松一下。聖誕節快到了,這周末大伙兒打算約去吃義式料理慶祝一下,我從廠商那兒拿到折價券,有沒興趣一道來打打牙祭?」順著話題,林世欽提出邀約,也打斷了她不欲人知的羞窘念想。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3:20

第十二章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又到了吃聖誕大餐的季節!自從換了個工作狂老板,我都快跟美食絕緣,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體重計上的數字,但我想在我變成瘦子前,應該會先被操到過勞死。」甩甩頭拋開那道攪亂心湖的美挺身影,她皺著嬌顏抱怨。

  想起這陣子忙著趕場相親宴、吃遍各家高級料理的白鐸凡,她心中就有一股氣,更多的是說不出口的澀然。

  生平第一次,她羨慕起那些一出生就含著銀湯匙的富家千金們。

  她一向懂得知足惜福,也相信只要肯努力就能實現夢想,所以一直認真工作、認真生活著,直到遇上白鐸凡,她才明白,原來有些事並非努力就能得到,正如他母親所說,唯有出身高貴的千金才足以配得上年輕有為的他。

  而她,從一開始就不曾有過機會。

  她只能安慰自己,其實只要能在如此出色的男人身邊替他分憂解勞,也不失為生活中的一點小確幸,但……她仍止不住心頭氣悶啊!

  細數那些浪漫約會、燭光晚餐,哪一項不是她精心安排?他倒樂得輕松,吃遍好料不說,還能享受名媛千金們的愛慕垂青。

  今晚相親的廣發集團長孫女就是個道道地地的美人胚子,才二十歲連大學都還沒畢業,正是青春貌美又家底雄厚,一如他母親期許的未來媳婦人選,也和出身平凡的自己大大不同。

  就不知在他心中,哪位千金才是真命天女?低垂著美眸,她幽幽想著,換來林世欽滿是關心的探詢。

  「嘿,你在發什麼愣?瞧你臉色不太好,是工作壓力太大嗎?這樣下去可不行,周末就一起去大吃大喝放松一下吧!」

  「我先看看行事歷……這禮拜已經連續加班四天是有點累,有時候我真懷疑白總是具研發精良的擬真機器人,而工作就是他的能量來源,像我們這種平凡人想追上他的腳步實在有些吃力!」

  她異想天開的比喻讓林世欽悶笑出聲,卻也教躲在轉角後的白鐸凡俊顏僵了僵。

  工作狂?擬真機器人?這就是相處月余來她對他僅有的感想?虧他還以為她對自己有好感,甚至認真思考是否該接受她的心意,如今卻聽見她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嗔怨,讓白鐸凡滿心不是滋味,也總算記起這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不是別人,正是上回在監視器裡看到和她聊了許久的企劃部男職員。

  聽兩人一來一往談笑熱絡,交情顯然不錯,說不定那男職員對她有意思,那她呢?她也同樣對那男人有好感,才會一見面就聊個不停?

  相較於每回面對他時,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多停留一秒鐘都像折磨的差別待遇,白鐸凡心底一股悶氣無處宣泄。

  當他察覺自己過度起伏的反常情緒時,他愣住了。

  自己是在在意什麼?他憑什麼惱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又為什麼要猜測她心底中意誰、對誰有意思?

  這些日子他只顧著推論她是否喜歡上自己,卻壓根兒沒想過那些悄悄占據他心思,縈繞在腦海中關於她的一顰一笑、俏麗身影,和莫名妒羨氣悶的情緒反應,在在都說明了一項牢不可破的事實——

  他的心早在不知何時使已陷落,滿滿的全都是她!

  轉角那頭,黎筱沛猶不知隔牆有耳,檢視著手機行事歷哀嘆。「依照白總的行程,這周末八成又要加班,沒辦法跟你們一道去吃好料了,不過我有樣好東西保證讓你羨慕個半死。」說著說著她精神一振,連嘴角都微微地翹起,一掃方才的陰郁。

  「看你一臉得意,是什麼好東西這麼神秘?」

  「吶,你瞧這是什麼?」

  她喜孜孜地從皮包裡拿出一張邀請函,典雅信箋上燙金的雙鶴展翅標志教對方眼睛一亮。

  「羽鶴屋一泊二食雙人住宿券!這不是一晚要價近三萬的日式高級溫泉酒店嗎?你從哪裡弄來這等好康?」

  「除了這個,我還有好幾張W&L集團旗下高級餐廳的免費招待券——」她一臉神往地說著,將邀請函捧在心口得意宣言。「這些全都要感謝老板之賜!」

  「我?」聽見她的感言,白鐸凡一臉錯愕,又急忙捂嘴壓低嗓音。「我什麼時候送過這些東西?」

  「老板?你是指白總?他送你這些是想干麼?!」

  大老板這招擺明不懷好意,外加美食利誘,手段太過卑鄙,教林世欽心頭警鈴大作,一臉戒備地瞪著邀請函,仿佛那是張誘拐良家婦女的賣身契。

  白鐸凡咬牙低咒,豈會不明白對方把他想成什麼財大氣粗的下流胚!

  「這女人一天不敗壞我名聲是皮會癢嗎?」

  不只他氣得牙癢癢,另一頭林世欽同樣急得跳腳,他心儀黎筱沛已久,卻遲遲提不起勇氣告白,如今竟要眼睜睜看她步入邪惡上司的陷阱,他氣急攻心啊!

  「無功不受祿,你千萬要當心!白總該不會是藉口邀你同游才送你溫泉住宿券?你可別傻傻上當被人占了便宜!」

  「嘿,事情才不是這樣,你可別想歪。」見他一臉擔憂,黎筱沛失笑。「這些全是我用勞力換來的,不過認真說起來,比較辛苦的應該是老板喔。」

  「這話教人怎能不想歪?黎特助……筱沛,你該不會心甘情願出賣自己和白總……」林世欽震驚地瞪著她,說不清胸口的感覺是心痛還是失望,抑或是對意圖染指部屬的荒淫總裁感到憤怒。

  白鐸凡真想衝出去挽救名譽,為自己的清白辯駁,不過被人搶先一步。

  「拜托,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看起來有那麼好傻好天真?」黎筱沛沒好氣地賞了對方一記白眼,狡黠的笑容下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若真要說出賣,也是我出賣了白總好嗎?多虧他這些日子馬不停蹄的趕場相親,讓負責訂席的小小特助我,已大大升級為各大五星酒店和高級餐廳的VIP會員,這些招待券都是會員禮或紅利點數換來的。你說,我這招高不高明?為了感念白總賣身提供的員工福利,下回大家一起去吃免錢好料!」

  這陣子她除了例行公事外,又接手安排總裁大人的相親事宜,忙得昏天暗地,還要眼睜睜看白鐸凡吃香喝辣享盡艷福,她不是沒想過尋個藉口將此任務交由別的同事打理,不去聽、不去看,就不會心底難受,可每每想要放手卻又躊躇,如此矛盾自虐的情緒搞得她一肚子酸意啊!不替自己討點公道怎麼行?

  這些VIP招待券就當是慰勞自己辛勤工作的獎賞,她當之無愧,哼!

  瞧她說得理直氣壯,白鐸凡卻聽得火冒三丈。

  原來這些日子自己像個鐘點牛郎辛苦奔波、忙到快要爆肝的代價,就是讓她拿著他以勞力換來的招待券去作威作福,還不忘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大方邀約別的男人一道享樂!

  他先前肯定是瞎了眼,才會自作多情以為她暗戀他。

  今晚意外聽見「真相」,就像一記耳刮子狠狠摑在臉上,白鐸凡絕對不會承認他的男性尊嚴有多受創。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女人死定了!」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仗著總裁特助頭銜暗揩油水、囂張又貪吃的女人很快就會明白,膽敢背地裡占便宜、恣意闖進他的心擾亂他思緒,就別怪他連本帶利向她索討回來!

  星期六的晚上,她本該進公司加班趕制第四季業績報表,此刻卻置身在由法國米其林三星主廚來台掌廚的創意分子料理餐廳,環顧為了迎接聖誕節而布置得奢華雅致的VIP包廂,無論是矗立在古典巴洛克式雙人桌椅旁的蒼綠聖誕樹,抑或是牆邊那座仿真雕花壁爐,都教黎筱沛有一種恍若夢境的不真實感。

  她曾幻想過也許哪天中樂透或發了一筆橫財,她會來這慕名已久的高檔餐廳朝聖,犒賞自己的味蕾,那情景該是多麼美好、多麼幸福、多麼滿足——

  但絕不會出現眼前如此尷尬的場面!

  「哈、哈啾!」揉揉因感冒發癢的鼻子,她一臉歉意,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對著包廂內剛入座的男女主角沙啞干笑。「對不起,兩位請繼續。」

  「感冒了嗎?」睞出一記「你怎會如此不中用」的責備眼神,白鐸凡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探問,唯有眉間的摺痕透露出他的關切。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3:35

第十三章

  倒是另一名妝容秀致、衣著時髦的年輕女子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巧笑債兮地柔聲開口。「白先生,這麼叫好像太生疏了,我可以叫你鐸凡嗎?或是喊你的英文名字Darrell?」

  燭光熠熠,映得今夜相親宴女主角於如憶精心妝點的容顏更加明艷照人。

  「於小姐不用拘禮,就隨你的喜好稱呼。」

  對座男人露出一抹電力十足的微笑,電得她暈陶陶,卻也讓隨侍在旁的黎筱沛見了眉心微微一蹙,心頭好似有甕新釀的醋正在發酵。

  哼,這男人平常老對她凶巴巴的,如今見了美女就換上紳士般的優雅好睥性,差別待遇未免太大!想起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名媛千金享受過他的溫柔對待,黎筱沛就很不是滋味。

  「今早我收到你送來的花,一整束火鶴熱情又大氣,我就喜歡這種與眾不同的Tone調!」於氏千金顯然對這獨到的品味印像深刻,十分贊賞。

  「我對花一竅不通,那是黎特助挑的,你若喜歡,下回我吩咐她多送幾束過去。」聳聳肩,白鐸凡不知是故意還是當真不解風情的回應,教原本滿心歡喜的佳人笑容僵了下。

  但於如憶顯然沒被這點小挫折擊退,旋即漾出媚笑再道:「Darrell,你喜歡法國菜嗎?Paul大師的廚藝我去年在巴黎有幸一嘗,那新奇的美味教人難以忘懷,今天能再次體驗真令人期待,我可要好好答謝你的用心。」

  「你太客氣了,這餐廳是黎特助訂的,你若滿意,晚點可以請教她成為VIP會員的資格,相信她必定十分了解。」瞥了眼黎筱沛,白鐸凡那抹意味深長的眼神害她心中一驚。

  而屢屢碰壁、無法忍受這般忽視的於如憶終於忍不住發難。「Darrell,請恕我失禮,從剛才我就想問——今晚約會為何一直有個不相干的人在場?她是誰?」

  面對於氏千金隔空直朝她鼻頭戳來的纖纖玉指,黎筱沛心中有著同樣疑問,卻無語問蒼天。

  好好的周末假期抱病進公司加班已經夠哀怨,忙到下午居然還被總裁大人欽點為相親宴隨行助理,說什麼約會對像太多他需要助理幫忙記錄,最好事後再整理出一份優勝劣敗表格,讓她深深懷疑這男人究竟是在相親還是嚴選企業結盟伙伴?

  此刻她不但成了顆惹人嫌的電燈泡,還礙眼睜睜看著他和相親對像談笑風生、大啖美食,自己卻只有在旁干瞪眼的分,簡直是天理不容、慘絕人寰、虐待勞工啊咳咳咳!

  「於小姐不用太見外,黎特助專門負責規劃我私人行程及打理瑣事,若你我有機會進一步發展,無論約會或是出席正式場合,都將透過她來聯系安排,趁早熟悉一下也好。」

  「什麼?我沒聽錯吧?連約個會都要透過助理預約?!」於如憶惱道,瞪向她的美艷臉龐有些扭曲。

  黎筱沛則是盡力擺出一副「人在職場身不由己」的無辜表情。

  冤枉啊大小姐,規矩又不是她定的,平白無故增加工作量她也很委屈好不好?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拿她這個聽命行事的小職員開刀咩!

  「我相信於小姐今晚出席這場相親宴,正是理解門當戶對、互利互惠才是維系良好關系的重點。我向來不信任愛情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基於企業聯姻的利益及方便性,希望未來相處模式也能秉持公事公辦的原則。我的公務繁忙,有事請由黎特助代為聯絡,若你有什麼禁忌或喜好也請一並知會她以便建檔。」白鐸凡一副在商言商,把談戀愛當成談並購案的態度,可把於如憶氣壞了。

  而這反應,正符合他的期待。

  他已受夠了這種美其名為相親,實際上和商品展售會沒兩樣的無聊飯局,更不滿黎筱沛視他如燙手山芋急著想推銷出去,拚命替他安排相親約會。

  就算他母親指派任務給她又如何?

  倘若母親每個要求他都順從,也不會至今單身未娶,對於交往對像、婚姻大事他有自己的原則與堅持,斷不可能任憑旁人操控,眼看黎筱沛注定要白忙一場,偏偏一點自覺也沒有,他才是她的頂頭上司,才是她應該聽從討好、百依百順的對像,這女人盡忠職守卻搞錯對像,真快氣死他!

  「哼,你以為本小姐除了你,沒別的男人追嗎?」

  未了,於大小姐惱得臉都脹紅,氣呼呼撂下一串話拍桌走人,留下一室尷尬的寂靜。

  黎筱沛錯愕地看著這出脫稿演出的相親戲碼,美眸悄悄覷向神態自若的白鐸凡。

  「菜都還沒開始上就把人給氣跑,難怪會交不到女朋友。」她蹙著眉頭低聲咕噥,明明該惱他毀了自己精心安排的相親宴,藏在心底的小惡魔卻忍不住開心地跳起踢踏舞,竊喜他對於家千金並不感興趣……

  「她沒把那杯水朝我臉上潑來,你很失望?」指節輕叩著桌面,他對於於如憶嗔怒離去毫不在意,神色淡漠的臉龐像覆了一層寒夜薄霧讓人猜不透心緒,唯有低沉的嗓音透出一絲危險氣息。

  「白總您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可怕的念頭?」媽呀,這男人是會讀心術嗎?她一臉心虛地將手舞足蹈的小惡魔趕回角落蹲著。

  「哼。」沒好氣地睨著她藏不住心事的俏顏,明明每回向他報告約會行程就神情郁悶,今晚隨他出席更是一臉悵然若失,投向他的目光好似在無聲指控他是個用情不專的風流情種,直到見他趕跑了於如憶才神色稍霽,整個人放松許多。

  她抱病加班的憔悴模樣令人心煩意亂,白鐸凡無法釐清自己究竟是在惱她什麼,卻克制不住滿到嘴邊的叨念。「你是怎麼回事,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病得嗓子都啞了?天冷不會多加件衣服嗎?」

  「醫生說是勞累、體虛外加三餐飲食不正常,抵抗力太差才會感冒,吃了藥多休息就會好。」她嗓音沙啞、滿腹委屈的回答讓他心頭一怔,歉疚感油然而生。

  勞累、體虛外加三餐飲食不正常?

  那個害她夜夜加班連周末都沒辦法好好休息的元凶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感冒就該多補充營養,還站在那兒干麼?不想品嘗米其林三星主廚的手藝嗎?」清了清喉嚨,他以霸道的口氣試圖掩飾心虛愧疚。

  「我?我可以吃嗎?」黎筱沛睜圓美眸,懷疑自己幻聽,即使感冒讓味覺變遲鈍,她依舊滿懷期待、暗吞著口水問道。

  「你訂了兩人份餐點不是嗎?我都不介意與你這個病毒帶原者共進晚餐,你若對法國名廚的手藝沒興趣;這份多的餐點就請服務生端去倒掉……」他抖開餐巾,指示服務生上菜,話還沒說完她已迅速入座。

  「我吃我吃!糟蹋食物可是會被雷公劈啊!」她振振有詞,深怕他反悔似地急忙舉起叉子准備大快朵頤。

  直到瞧見她雙目饞饞、口水滴滴盯著桌上美食的貪吃模樣,白鐸凡原本煩悶的心情才稍微抒解開來,唇畔不經意勾起一抹淺笑。

  「你就懷著感恩的心好好享用吧,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日子忙著幫我安排相親宴,你顯然也從中獲得不少『福利』。」

  又來了,那種毛毛的感覺。

  黎筱沛有些不安地抬首覷了他一眼,發現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凌厲黑眸,正瞬也不瞬地緊鎖著她,害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是作賊心虛吧?!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緊張到食不下咽、胃口盡失,趕忙多喝幾口餐前酒壓驚。

  「我不可能知道什麼?」

  他似笑非笑地問著,又自顧自說下去。「你當我真不曉得某人利用安排相親宴的機會在各大五星級飯店享受VIP禮遇,吃香喝辣外加紅利積點獎不完?」

  「你……怎麼會……」完了慘了,她死定了!

  「哼,若非那天意外聽見你和企劃部同仁的對話,我恐怕還被蒙在鼓裡。」

  「你、你居然偷聽!」她又驚又惱地啞聲指控。

  「公共場合不算偷聽,再說公司是我的,敢在裡頭大放厥詞就要有被人贓俱獲的覺悟。」白鐸凡冷笑,露出整齊亮白的牙齒。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3:52

第十四章

  被那張危險俊顏惹得心跳加速、思緒紛亂中,黎筱沛忽然捕捉到某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這男人美其名要她當隨行助理,實際上是自己心不甘情不願出席相親宴,索性把她一起拖下水!

  「太奸詐了,居然仗著老板威勢戲要員工?小心眼又愛記仇的男人……」她暗自嘟囔,卻忘了眼前的男人耳朵比狗還靈。

  「我要是愛記仇、心眼小,你現在還有機會坐在這兒享受法國名廚的手藝?」白鐸凡真要被這女人氣到內傷。

  他承認害她感冒是他不對,但這女人好歹也該反省檢討一下,總裁特助當得如此威風,像話嗎?如果能狠下心開除她,事情就能簡單輕松得多。偏偏遇上她,他就是拿不定主意,有時氣得恨不得掐上她纖細的頸項狠狠搖晃,有時卻又情不自禁想起她。

  想起她指著他鼻頭大罵災星。

  想起她工作受到肯定時自信得意的神采。

  想起她躲在天台偷偷腹誹他。

  想起她為他按摩減輕頭疼時的溫柔目光。

  這女人如此輕易挑動他的心、霸占他的思緒,自己卻渾然未覺,還成天想把他推給其他女人,教他氣得牙癢癢卻又不知如何整治她,也舍不得教訓她,如此矛盾又復雜的感受令白鐸凡嘆息,不得不承認——她在他的心中,是特別的!

  「這麼說來我占你便宜,你害我感冒,不如咱們就當扯平,一切既往不咎?」

  似是看穿了眼前男人不過是只紙老虎,黎筱沛眨眨眼提議,見他沒有否決,她索性又大起膽子探問:「你今晚把於小姐氣走,這樣好嗎?不怕得罪於氏企業?」

  她絕不承認自己是在為這男人擔心,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絕沒有其他意圖喔。

  「方才那位是於家最叛逆的次女,一心想擺脫家族盛名闖蕩演藝國,與父親和受寵的二房姨太關系不睦,就算交往所獲得的商業利益也有限。」暗惱她還有心情記掛無關緊要的女人,他仿佛談論生意般不帶感情的冷酷分析,讓黎筱沛一愣。

  「對你來說,這些日子的相親宴都只是在商言商的權謀游戲?沒有半點感情成分?」她難以苟同的批判目光像一根根蜂針戳刺著他的心。

  「沒錯,那又如何?『愛情』不過是虛幻又不切實際的口號,一旦熱情消退就什麼都不剩,唯有基於利益交換的婚姻才夠理性又有保障,我母親當年失敗的婚姻就是前車之監。」他故意這麼說道。

  「你母親?」她詫異抬眸,想起公司裡流傳關於他的身世八卦,卻又礙於隱私不好多問。

  覷見她眼底的疑惑,白鐸凡緊抿著唇無聲沉默著,正當黎筱沛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卻半斂著眸低聲道:「你應該也聽過關於我身世的傳言。我是我媽當年和男人私奔生下的孩子,她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其實老梗得可以,千金小姐愛上貪圖她財富的窮小子,不顧家人反對為愛私奔,以愛為名的婚姻卻敵不過現實打擊,撐了五年便草草結束。所以說,『愛情』這東西太抽像,禁不起考驗,論及婚姻,還是能掌握在手中的利益條件比較可靠。」

  他毫無掩飾地侃侃而談,冷峻神色和淡漠言詞像是刻意的武裝,張揚著尖硬銳利的刺,只為保護內在不欲人知的脆弱,以及擔心被心上人推拒在外而落了地的自尊。

  從他口中聽見關於他父母的婚姻,她可以想像雙親離異如何在他童稚懵懂的心靈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卻說什麼也無法認同他對愛情太過偏頗的見解。

  「也許,你只是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才會不相信愛情。」黎筱沛垂眸低喃。

  這一句輕柔的言語像記重拳狠狠擊上白鐸凡的心。誰說沒有?但如果他說出來,她有膽面對嗎?

  「那些名媛千金不也是如此?『愛情』對我們這些身負家族重任的繼承人而言太過虛幻,既然同意出席這種為了利益結合的相親宴,就該明白其中的潛規則,那位於小姐若無法遵從,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和她客套。」他諷刺道。

  「那我呢?和我一起用餐豈不更浪費你寶貴的時間?」

  也許是感冒頭昏使然,黎筱沛心頭酸酸澀澀,梗在喉間的話未作多想就衝口而出,幾乎是一開口她就後悔了。

  正如那天他母親口中嫌棄的小門小戶人家,她既沒家勢又沒背景,哪裡比得上和他相親的名媛千金?倘若連這些女人他都看不上眼,又為何要氣走於家千金邀她共餐?她才不信堂堂鉑宇科技總裁會舍不得浪費一頓飯菜。

  只見她低垂著頭卻藏不住困窘泛紅的臉蛋,狀似認真地撥弄著盤中餐點,但一口也沒品嘗。白鐸凡凝望著她,神情莫測。

  對於她不假思索的唐突反問,他原本冷硬武裝的心悄悄崩裂,泛出一絲暖意與欣喜。

  這是否代表她的心裡,也是在乎他的?

  「你,不一樣。」沉默半晌後,他才緩緩欣唇。

  「和你吃飯有趣得多,不會讓我無聊到想衝出大門,跳上隨手攔下的計程車逃逸。」他語帶詼諧,表情卻很認真。

  「真的?該不會是因為比起那些千金小姐,小助理更好捉弄吧?」

  「你好意思說?為了美食不惜出賣老板,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大牌的特助?」他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頓,沒好氣地哼了聲,卻十分享受和她拌嘴的樂趣。

  聽他這麼說,她止不住心頭甜滋滋地在唇邊釀出喜悅。

  他沒興趣在於氏千金身上花費時間,卻願意和她共進晚餐~~

  主菜享用完畢,嘗一口剛端上桌的精致甜點,莓果慕斯微酸帶甜的滋味跳躍舌尖、漫上心頭,黎筱沛抬首偷偷覷向他,卻毫無防備撞進一雙深邃的瞳眸中。

  「你……干麼一直盯著我看?」她紅著臉提問。

  「嘴邊沾著莓果醬,是怕人不知道蛋糕有多好吃嗎?」他掀眉調侃。

  「咦?哪裡?哪裡有沾著?」

  她又羞又惱地瞪向他,卻引來對方更加愉快的暢笑。

  黎筱沛下意識探出粉嫩舌尖輕舔過唇瓣,這畫面映入白鐸凡眼底,不期然勾起體內一股躁動的熱流,教他的笑意僵凝在臉上。

  該死,又不是青春期的毛躁小伙子,居然為這無心的小動作想入非非!甩甩頭,趕緊揮去腦中不該存在的妄想!

  瞧她一臉懊惱地抬手就要往紅潤誘人的唇畔抹去,他未作多想便出手制止,粗率莽撞的舉動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所有的冷靜理智在接觸到她的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眼裡心裡全是她,也唯有她。

  他想得到她的笑容,想和她輕松自在的談天說笑,一如她對待那名企劃部男職員那樣……不,是要比她對待任何男人都更熟稔親昵!他想得到她的心,想體會她口中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模樣,究竟有多麼美好?

  「你、你做什麼?」

  被男人牢牢握住的手腕,傳來陣陣屬於他的熱度。

  望進白鐸凡專注熾亮的黑眸,黎筱沛只覺臉頰升溫,心跳亂了節奏,分不清究竟是感冒病況加重,抑或是因為他?

  當他緩緩傾身靠近,她思緒紛亂,一度以為他會吻她。但他只是探出手,帶著薄繭的拇指溫柔而眷戀地輕拂過她唇角,也在她心頭深深烙上一道印記。

  時間,像是凝住了恆久,又短得令人嘆息。

  而後他微微撇身,並未拉開太過親昵的距離,卻將沾有她唇上果醬的指尖舉至自己唇畔,緩緩吮上那抹艷麗且挑情的莓紅色酸甜滋味。

  過程中,他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她。

  她則是目不轉晴地盯著他修長優雅的手指,感覺室溫似乎升高了十幾度,讓她頭暈目眩、口干舌燥,有股羞人的衝動渴望張口含住他指尖,為他舔吮去那抹誘人犯罪的紅艷——

  或是直接吻上那張性感到罪惡、令人想入非非的男性薄唇!

  「你……在做什麼?」她覺得喉嚨好干。

  「沒什麼,只是幫你擦干淨,有什麼不妥嗎?」

  他一臉無辜,灼熱的左掌像是握上了癮,始終不曾松開她右手,拇指似有若無地輕拂過她細嫩手背,引發她一陣敏感的悸顫。

  「你這舉動未免太親昵,會讓人誤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你在勾引我!」她又羞又惱地脫口指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4:17

第十五章

  這男人明明有那麼多名媛千金可選擇,為何偏愛戲弄她一名小助理?

  「如果我是呢?」他不慌不忙反問。

  「咦?」被他毫不含蓄的坦白怔住,她的心跳放肆飆速,懷疑自己因壓抑太多渴望而產生幻聽。

  「如果我就是在勾引你、誘惑你,你願意接受嗎?」

  將她倏然暈紅的臉龐盡收眼底,他饒富興味地挑高了眉,語調輕柔而誘人,隱隱透著危險,臉上笑容益發猖狂。

  「你……我……」被那張太過邪肆的臉龐眩花了眼,黎筱沛為之屏息。

  「你不拒絕,我就當是同意了。」

  看她結結巴巴吐不出一較完整句子,白鐸凡如烈酒般醇厚醉人的噪音在她耳畔低回誘哄,下一刻,翩然落下的唇便將她來不及說出的零碎字句全數隱去。

  他的吻霸道又溫柔,強悍又誘惑,唇舌時而輕戲試探、時而翻攪勾引著她的順從,黎筱沛暈眩地被他囚禁在懷中,徹徹底底亂了方寸,也無力抵擋這純男性的魅力。

  直到一吻結束,白鐸凡滿意地端詳著她酡紅的臉龐,像在欣賞自己一手打造的精心傑作,當修長指尖輕劃過她濕潤微腫的唇瓣,才剛品嘗過的甜美滋味躍上心頭,這一吻非但無法饜足他的渴求,反倒燃起體內簇簇火苗,教他凝望的眸心倏地深黯幾分。

  她覺得自己快被他太過熾熱的眼神灼傷。

  想抬手遮住那雙炯亮的瞳眸,可她終究沒有膽量恣意妄為,只能傻怔怔地瞅著他,心跳如擂鼓。

  「我、我感冒……你會被傳染……」聽聽她在說些什麼?簡直是殺風景到極點!

  話才剛脫口,黎筱沛就羞窘至極地緋紅了雙頰,輕咬著粉唇只想一頭撞上那棵綴飾華美的聖誕樹,以逃避他的目光。

  而白鐸凡只是眉角微掀,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大貓,嗓音溫醇醉人地在她耳畔低詢。「在你眼裡,我像是這麼虛的男人嗎?」

  噢,這個自信跋扈卻又令人怦然心動的惡男!

  相較於她的羞赧無措,他一臉波瀾不興,仿佛剛才的事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她妒羨他的淡定,更懊惱自己的不爭氣。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老天能幫忙治一治這個囂張的壞男人,至少讓他看起來不要這麼該死的誘人墮落,可以嗎?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黎筱沛這輩子許願還沒如此靈驗過。

  「就跟你說不要逞強吧!」

  瞪著辦公桌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脹紅俊臉有一半遮掩在醫療用口罩後,卻仍堅守崗位不肯回家休養的男人,她重重放下一疊文件嘆息。

  「還敢說……咳咳、也不想想是誰害的!」白鐸凡向來犀利的眼神因重感冒而削弱許多,這記瞪視少了威嚴,反倒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都說了感冒會傳染你不聽,現在嘗到苦頭了吧。」

  想起周末夜那一吻,黎筱沛雙頰隱隱發燙,連忙從腦海中揮去太過羞澀的回憶,專心叨念某個不聽勸告嘗到苦果的男人。

  那夜他不聽勸阻執意吻了她後,已重感冒數日未見好轉,反觀她這個病毒帶原者,天生健康好體質連流感病毒都不是對手,不過輕咳個兩天就痊愈,完全把男人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心儀的男人?」他揚眉一瞥,直擊要害。

  「什、什麼心儀的男人?少往臉上貼金!那天明明是你主動誘惑……」她臊紅著臉否認。

  「但你並沒有拒絕,不就代表你對我也有好感?我們交往吧。」他像個攻城掠地的土匪頭子,一步也不肯退讓。

  那夜,火熱而迷醉的一吻過後,他更加確定對她的感覺不僅僅是單純欲/望,而是一種更深層熱切的情感,過去他不曾對任何人、甚至任何一任女友有過如此強烈的悸動與執著——她是唯一的特例!

  而依照她羞澀卻又不失熱情的回應,相信她對自己也有好感,只是當白鐸凡信心滿滿的向她提出交往請求,回應他的卻是一張錯愕的俏顏。

  「這怎麼行?你母親不會同意你和一名助理交往的。」

  黎筱沛驚慌失措的反應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白鐸凡皺著眉還來不及說上一句,她又急急說道:「再說萬一被同事知道怎麼辦?小助理攀上大總裁,背後的閑言閑語肯定不會少,他們會如何看待我?許特助會怎麼想?辦公室戀情通常不會有好結果,你是老板自然沒在怕……但我怕呀!」

  她一臉惶然退縮的模樣,仿佛和他談場戀愛跟逼她上斷頭台沒兩樣,這反應教白鐸凡一股氣堵在胸口悶得厲害。

  「你我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無須旁人置喙,即便是我母親也沒有權力干涉我的人生。至於辦公事戀情,我和你一樣沒經驗,但有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只要不影響工作,相信許特助他們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至於其他員工的閑言閑語不過是眼紅碎嘴何曾少過?我又何須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放棄自己真正渴望得到的?

  「撇開你那些抗拒我的理由不談,我只知道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我想更進一步了解你、親近你。而你呢?在你心中,對我又是怎麼樣的感覺?」

  白鐸凡一席話讓她怔了怔,她從沒真正了解過他的想法,無論是對於他母親極力促成的相親宴,抑或是關於公司內部的八卦流言,他一向從容應對,直到今晚她才明白他並非不介意,而是淡定自持的功力了得,讓人猜不透他的心。

  然而,他卻在她面前坦白了。

  他毫無保留的誠懇與信任,讓黎筱沛堅守的心牆出現了裂痕,在那雙深邃黑眸的定定凝視下,她只覺得暈眩,胸口洋溢著喜悅,如同香檳裡的氣泡不斷上升再上升。

  他問,在她心中對他是怎麼樣的感覺?

  如果她說自己不曾為他心動,那便是說謊。

  在黎筱沛二十六年來的生命中,從未享受過戀愛滋味,而白鐸凡又是如此優秀傑出,在他身邊工作的這段日子,她怎麼可能不對他傾心?

  可是,現實的玻璃牆橫亙在她眼前。

  他是那樣的完美自信、高不可攀,她卻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小職員,他們無論在身分甚至是家世背景上都如此懸殊,他可以不顧忌旁人的閑言閑語,她,卻沒有勇氣。

  即使心動也不可以!

  她垂眸閃避他太過熱烈醉人的視線,咬著唇在心中對自己反覆警告。

  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到時候很可能連在他身邊工作的機會都沒了,我的願望微小卻很珍貴,只要能待在他身邊,默默喜歡著他就已經足夠。

  她是那麼樣的欣賞他,在心底偷偷愛慕他,卻沒有勇氣向他表白,也不打算讓他知曉,所以,黎筱沛開口了。

  她開口拒絕了他。

  那天她說了很多,每個理由都是一道否決。

  但與其說是在拒絕他,那些理由更像在說服她自己不能輕易越過防線,不可以喜歡上他。

  想到這裡,一股氣悶湧上心頭,教白鐸凡本就感冒不適的胸口再度窒了窒,連帶咳喘了幾聲。

  「你看看你,前天明明身體己不舒服,還硬要參加頂樓天台咖啡館的開幕儀式,吹了一下午冷風病情不加重才怪。」黎筱沛語氣略帶責備,眼底卻藏不住心疼。

  就是那雙眼出賣了她的情感,也讓他無法輕易別開頭不再看她!

  「我不過是克盡職守……開幕行程和記者會早安排好,總裁臨時缺席像話嗎?」以往醇厚優美的嗓音此刻猶如生鏽齒輪般嘈雜破碎,他才剛說完又是一陣猛咳,雙頰不知是因為發燒,抑或是咳得太猛烈而泛紅。

  見他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她有些心軟。

  一直以來都覺得他是個冷峻嚴謹、從頭到腳嗅不出一絲人情味的鐵血領袖,直到那天被封鎖的頂樓再次啟用,原本空無一物的天台竟多了間設計別致的綠建築咖啡廳,黎筱沛說不驚艷是假的。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曾經有人對我說:『天台上的風景如此漂亮,如果高階主管們每天都能透過落地窗欣賞這片美景,為何不跟全體員工一起分享?』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建議!綠園咖啡廳的開幕,正是希望能提供大家一個放松休憩的場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4:28

第十六章

  那天他在開幕儀式上的致辭,不但成功博得員工的心,也幫他換來不少媒體報導的推崇,闡述年輕總裁如何跳脫窠臼,以洋派作風、人性管理引領鉑宇科技邁向嶄新的未來。

  但吸引黎筱沛注意的,是他致辭中再熟悉不過的內容——

  那是兩人被困在頂樓那夜,她有感而發的慨嘆。

  自從何菁玲挾怨報復惹出反鎖事件後,頂樓就被總裁大人勒令封閉,她曾一度怪罪這男人太小心眼,記恨她偷偷溜到上頭發牢騷腹誹他,豈料他竟悄悄指示動工,將過去閑置荒廢的天台重新規劃一番,大方與全體員工分享整片城市河岸的美景風光。

  她這名微不足道小小特助的意見,身為公司領導者的他非但聽進去了,還實踐得更為徹底,綠園咖啡廳就是最意外的驚喜。

  「咳咳、得准備開下一場會議……」

  白鐸凡沙啞的嗓音喚回她的思緒,見他搖搖晃晃起身,她下意識迎上前,怎料下一秒高大結實的身軀就這麼朝她倒來。

  老天,這男人整整高她一個頭,是想壓垮她嗎?!

  狼狽又吃力地撐住半倚半掛在自己身上的特大病號,黎筱沛焦心急問:「喂,你沒事吧?振作一點,可別昏倒啊!」

  「發生什麼事了?」

  前來送公文的許競喬在看見兩人曖昧相擁的畫面時,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雖然察覺情況不對勁,卻仍不慌不忙踱步而來,最終還是在她急切的叫喚下才上前和她一同將病人扶到沙發上休息。

  他可沒錯過好友眼底的敗興失望,活像嘴邊內被人搶走的病獅。

  「『白總』,您身體無恙吧?」身為特助之首,他還是得關心一下。

  「我沒事……咳,只是一時頭暈。」白鐸凡搶在黎筱沛之前逞強道,黎筱沛則是既憂心又氣惱地瞪著這個冥頑不靈的男人。

  「都差點在公司裡昏倒了還說沒事?」

  推了推金框眼鏡,許競喬不客氣地駁回他的說辭,見病患不服想抗議,他神情淡定再度開口:「你打算看明天財經版頭條寫著『鉑宇科技總裁疑似病危,急召救護車直送T大醫院』?不怕影響投資人信心和股價?」

  這番話讓白鐸凡沉默了,見頑固的病人態度軟化,許競喬乘勝追擊提出令他無法拒絕的優渥條件。「不如先讓黎特助陪你去就醫,然後送你回家休養,黎特助你今天就在白總家遠距辦公,如果有重要事務我會即刻通知。」

  「咦?我嗎?」要她當這感冒任性鬼的看護?

  「我不要去醫院!」

  瞧,才說他任性,這不就來了。

  「都幾歲的人了,生病還怕看醫生?」一時忘記某人的老板身分,她活像在教訓小孩的語氣在他凶惡的瞪視和許特助充滿興味的挑眉下,尷尬咬住貪快的舌。

  「呃、我是說,生病還是得看醫生比較好啦……」她干笑。

  「總之我不去醫院,你直接陪我回去再聯絡醫師出診就行。」白鋒凡眉宇糾結,神情決然地強硬道。

  「行,就這麼辦。」沒打算與他爭論,許競喬十分干脆地同意。

  這些日子他早察覺兩人之間的曖昧火花,黎特助是個不錯的女人,於公於私他都十分賞識,也曾私下探詢過好友究竟有何意圖,令他意外的是對於感情生活向來低調的白鐸凡,竟頭一遭大方承認自己對她在意得很。

  雖然辦公室戀情在這人多嘴雜的家族企業中是有些棘手,再加上白母對此頗有成見,不止一次私下警告他看管好部屬,不准放任女助理與總裁走太近;但理她呢!比起章鈺蓉獨斷的控制欲,他更在乎好友的幸福。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黎特助。」許競喬微笑,以任重而道遠的目光投向黎筱沛。

  「什麼?交給我?」她傻眼。

  自從那天白鐸凡吻了她後,兩人之間竄升的電流和火花讓她沒自信能和這男人單獨相處,一想到要送他回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使只是權宜之計他又在掛病號,卻仍讓她心髒怦然失遠亂了節拍。

  「咳咳、你有意見?」白鐸凡泛著血絲的黑眸危險眯起,教她氣焰頓失。

  「不,怎麼會?這是我的榮幸,請白總務必讓我充當您的一日看護。」

  礙於許競喬正來回打量他倆,深怕被察覺有異,黎筱沛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顆燙手山芋。

  早知道會有今天這苦果,那夜她一定二話不說狠狠推開他!

  「好餓……晚餐到底好了沒?」抱病倒臥在床,渾身發燙、四肢無力,白鐸凡氣虛喊道。

  「快好了、快好了,再等一下。」倉促的女聲模模糊糊自房外傳來。

  「你五分鐘前就這麼說了!」他的語氣滿是指控。

  在小廚房內忙碌著,黎筱沛因他頤指氣使的口氣翻了個白眼,這間租賃的酒店式公寓是她幾個月前奉總裁大人之命替他安排入住的,當時她曾納悶他為何有家不回,他卻僅是淡淡瞥她一眼,反問一句:「你以為,跟我媽在同個屋檐下我還能清靜?」

  然後她就明白了,三天內便替他找到這間離公司車程不過十分鐘的全新公寓。

  「好餓……到底還要多久?」白鐸凡奄奄一息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男人一生病就像個任性的小鬼。」

  她雖然嘴上嘮叨,手上動作可沒閑著,利用臨時從附近生鮮超市買來的食材快速熬煮一鍋蔥花瘦肉鹹粥、豆腐海帶骨湯,還用微波爐做出茶碗蒸,全都是些方便病患入口,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當她端著臨危受命辛苦趕工出來的餐點來到房門口,那個打著病號旗幟越發專橫囂張的男人的反應卻是——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動作怎麼這麼慢?」總裁架子不小喔。

  她美眸微眯,將餐盤桌重重放在床上。

  「誰叫某人現成的外賣餐點不吃,偏要我煮?」沒事淨給她找麻煩,還敢嫌?

  「你、你這麼凶干麼?我可是病人!」他被她粗魯的舉動嚇了一跳,氣焰頓時削減許多。

  「病人又怎樣?能用那麼點食材在二十分鐘內變出這頓晚餐,你該懷著感恩的心吃下去。還是說……」

  她佯裝驚嘆。「不敢上醫院也就算了,你該不會是還想逃避飯後吃藥,才拒絕買現成餐點,偏要我下廚好拖延時間?」

  「我只是討厭醫院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會怕打針吃藥?」

  白鐸凡一把抓起碗筷就口,顯然真的餓壞了,邊吃邊含含糊糊哼道:「那些外賣就算是米其林三星大廚手藝,天天吃也會膩。」

  聽聽,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說得出口!

  「所以說在沒別的選擇下,我只好委屈點將就你的手藝……唔,這粥味道不錯,看不出來你下廚還行嘛!」

  挑高了眉,他因發燒而微泛紅潮的臉上滿是意外,三兩下就把整碗粥解決,繼續進攻下一道。

  瞧他對大廚手藝不屑一顧,卻一臉滿足全力掃蕩她端上的飯菜,黎筱沛察覺自個兒心頭暖燙著,像顆在爐火旁烘烤的棉花糖,一不注意就要融化。

  「別小看人,我這身廚藝可是家學淵源,打小就跟在開餐館的廚師老爸身邊耳濡目染,國高中時期更是每天一下課就去幫我媽顧面攤,想當年在市場裡還有『酢醬妹』的封號,吸引不少客人慕名而來呢!」一提起往事她可得意了,眼睛笑彎彎,只差沒有條尾巴可以翹起來招搖。

  「你家面攤開在軍營附近嗎?」他沒頭沒腦問了句。

  「不是,為什麼這麼問?」她納悶地搖搖頭。

  「人家不是說:『當兵三個月,母豬賽貂蟬』?我想那些客人能把標准降這麼低不是沒有原因。」即使是生病中,那張利嘴依然毒辣得可以。

  這男人是活膩了嗎?!

  「說別人標准低,你自己還不是吻得很開心!」

  她因太過氣惱主動提起那夜的吻,話一出口卻立刻後悔,這些日子她一直極力當沒這回事,不料現在卻自掘墳墓。

  「是吻過沒錯,而且滋味還不賴。」他大方承認,挑起右眉懶洋洋瞅著她,俊顏因熱度染上紅暈,性感唇角勾著笑,舌尖回味似地輕滑過唇瓣。

  這動作太過性感煽情,教她渾身發熱想起那個誘人沉淪的熱吻,和曾在五星級飯店閣樓套房內發生過的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4:39

第十七章

  即使這樁酒後失態的糗事每每憶及都讓她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但只要腦海中一浮現那令人臉紅心跳的香艷畫面,黎筱沛便不由自主羞紅了臉,趕忙轉變話題。

  「還好意思說?不過一個吻就病成這樣,你還是安分點好好休養……你、你在做什麼?干麼脫衣服?!」她心跳漏拍,差點尖叫出聲。

  「發燒流了一身汗,換件衣服也不行?」他一臉單純無害,輕解衣扣的手指絲毫不見怠慢,轉眼露出寬厚胸膛與結實的腹肌,讓她看得耳根發燙、手心出汗,好想衝上前摸上一把。

  這男人一定是妖孽轉世!即使重感冒還如此誘人,簡直太犯規。

  「你有必要這麼急嗎?等我收拾完餐具離開以後再脫也不遲。」她咳嗆了聲,絕不承認這是違心之論。

  「我以為你不會介意。畢竟依據過往經驗,某人似乎挺想欣賞我全裸出浴的景色。」白鐸凡慢條斯理地說著,眼角眉梢都透著魅惑性感。

  「你、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黎筱沛美眸心虛地瞟呀瞟,就是不敢看向他大大敞開的半裸春光。

  「你敢說不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發生的一切?」他帶著熱度的黑眸凍結,俊顏冷道。

  「唔,都過那麼久了,吃燒肉的事是有點印像啦,但其他都忘了……」為了守住最後一絲顏面,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自己還記得誤闖浴室後的無理要求。

  「你要換衣服就慢慢換,我先收拾東西出去了。」最終她很沒骨氣地一把搶過餐盤落跑,逃離他審視的目光和太過誘人的男性費洛蒙。

  「膽小鬼。」

  正當黎筱沛要踏出房門之際,背後卻傳來一聲輕嗤,令她腳步一頓。

  「……不好意思,請問你剛才說了什麼?」她背對著他,美眸緩緩眯起。

  「一句『忘了』就把過往記憶撇得一干二淨,敢做不敢當,不是膽小鬼是什麼?」

  他暈沉沉下了床,動作粗魯地打開衣櫃更衣,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刻意招惹她,只是看不慣她逃避的態度,燒熱的腦子無法忍受她像按下電腦刪除指令鍵般,將兩人初識的一切從記憶體中抹去。

  那一夜,她像團白軟棉花糖似地挨到他身邊,主動招惹他。

  那一夜,她為了一盤免費招待的蔥醬豬五花,眾目睽睽下襲吻了他!

  甚至,她酒醉闖入浴室,非但不知羞,盯著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塊美味可口的蛋糕……

  打從那時起,她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闖入他的心,像病毒一樣擴散,直到他察覺自己的目光竟下意識跟隨她打轉時,已經病入膏肓了。

  而她卻拒絕承認自己的罪行,拒絕承認她對他也有那麼一點點好感!

  從那張薄唇中吐出的嘲諷字句,徹底挑起黎筱沛的火氣。

  是,她是逃避現實的膽小鬼,但依她的身分,她有選擇的余地嗎?

  這男人真以為當她酒醉失態後,在公司意外與他重逢,面對新任總裁的他,她能面不改色打招呼——

  「嗨,記得我嗎?我就是昨晚喝醉酒在你房裡出盡洋相的女人;順道一提你身材真不賴,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把西裝脫了再讓我回味一下嗎?」

  還是他以為周末夜情難自禁的一吻過後,當他向她提出交往要求時,她就該不顧一切立刻應允他?

  如果他曾設身處地站在她的立場考慮過,就能明白佯裝遺忘、刻意忽視那在彼此間隱隱閃動的電流火花,對彼此來說都是最明智的抉擇。

  他是她的頂頭上司,是不信任愛情、只重視利益的豪門大少爺,那就應該如他母親所期待,去追求那些地位匹配的名媛千金,而不是來招惹她。

  她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她沒有富貴逼人的家世、沒有身分顯赫的父母,唯一能付出的,只有他向來不屑一顧的愛情與真心。

  可他卻從未體諒她的處境,明知她對他的魅力缺乏抵抗力,還仗著自身優勢步步逼近,不但因為她閑聊的一句話在天台蓋了咖啡廳,還在她面前氣跑相親對像,甚至不惜濫用男色誘惑她,霸道地向她提出交往要求。

  他的所作所為與他輕視愛情的論調自相矛盾,也在蠶食鯨吞她的意志力,讓她節節敗退,眼看一顆心就快淪陷失守,竟連防御自保都要受他嘲弄。

  「你這臭男人,不要欺人太甚!」黎筱沛心頭燃著怒火扭頭瞪向他,卻在看見他一絲不掛的裸背時僵在當場,到嘴的話全梗在喉間化作一聲短促驚呼,手中餐盤全數落地。

  「啊!你的背……」她搗著唇,不由自主倒抽口氣。

  她曾不止一次在腦中幻想他光裸的身軀,卻從未料想到是如此意外的一幕。

  像是一塊上等絲綢,被人用利刃狠狠劃出難以修補的裂痕,白鐸凡線條優美的麥色裸背上,一道暗紅傷疤自右肩胛骨下方蜿蜒橫亙過半身,最終隱沒在左腰側。

  碗盤碎裂聲和她驚詫的低喘引起他注意,白鐸凡抬眸,從衣櫃長鏡中看見她訝然的容顏,立刻明白她看見了什麼,他神情一變,飛快轉身掩藏傷疤。

  「你看到了?」他俊顏浮現不安,半垂的眼簾難以掩飾眸心的自我嫌惡。

  該死,他忘記了!

  只顧著挑釁她、勾引她,卻忘了身後醜陋的舊傷,不但讓大學時期鬧分手的女友在朋友圈中大肆批評為駭人又惡心,就連母親偶爾瞧見都忍不住皺眉回避,從那時起他就對身上曲傷疤心懷薺蒂,盡可能不在人前顯露。

  白鐸凡在心底不下數十次咒罵自己的粗心大意,他並不想嚇到她,卻無法抹去昔日夢魘在他身上烙下的殘酷印記。

  「你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黎筱沛掩著胸口吶吶低問。

  她曾撞見在浴缸裡泡澡的他,也曾看過他穿著浴袍衣衫不整的模樣,卻從未發現這道藏在身後的嚴重創傷;他雖然背靠衣櫃試圖掩飾,腰側卻還是露出半截如娛蚣般駭人的暗紅傷痕,瞪著那道糾結的舊疤,她不敢想像究竟是怎樣的意外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倒是白鐸凡在一開始的怔愕過後很快就恢復平靜,草草套上一件棉質白襯衫遮掩身上的疤痕,面對她嗓音微顫的疑問,他嘴角扯出一抹沒有笑意的孤度。

  「這傷,是年少輕狂付出的代價,怪嚇人的吧?」

  「少來,你也會有叛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從小就是個優秀完美、皺個眉連校長都會低頭向你認錯的超級模範生。」察覺自己方才的反應怕是傷了他,黎筱沛平復過情緒,故作輕快地開口,心仍隱隱泛著疼。

  「超級模範生?可惜我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完美、高高在上!」

  幽深黑眸閃過復雜的情緒,他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艱澀開口。「我也只是個平凡人,也會有缺點和不完美,這傷就是最好的證明。高中時期,我因為受不了母親多年來緊迫盯人的管教和親戚間的閑言閑語,不滿情緒一口氣爆發,成天呼朋引伴蹺課玩樂,連外公也管不動,只可惜太過放縱終究要付出代價……」

  他回憶的眼神黯了下,高大身軀有些緊繃。

  「我因為沒有防人之心,自以為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出手太大方反而讓我被一名總是帶頭蹺課玩樂的學長盯上。他暗地勾結黑道綁架我,但也許是因為太過緊張發生車禍,學長和其他三名綁匪全都因未系安全帶被拋出車外身亡,我則是被關在後車廂逃過一劫。」

  「老天!你背上的傷就是那時候……」見他沉默頷首,黎筱沛捂著唇,心隱隱作痛,眼眶又酸又熱,泛起一片薄霧。

  「當時傷勢太過嚴重,讓我在醫院待了足足半年之久,加上綁架案嚇壞了我媽,在她強烈要求下我被外公安排到英國療養,之後便一直留在那裡讀書、工作,直到這次被召回國接掌公司。」話說到這他突然停頓了下才又道:「沒想到都過了十幾年這傷看來還是挺糟,抱歉嚇到你,我今晚肯定是發燒昏了頭才會如此大意……」

  他的語氣多了分自責,她沒有錯過他眸底一閃而逝的難堪與不安。

  「別瞧不起人,這點傷可嚇不倒我,我還看過更嚴重的。」她早先的驚慌己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而溫柔的神情。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5:02

第十八章

  黎筱沛越過滿地碎片緩緩朝他走來,直到來到他身前,她伸手撩開他衣衫一角,極為輕柔地撫上他腰側傷疤。

  「突然看見這道傷,我不敢想像你曾遭遇過怎樣的創傷,才會一時心慌失手打翻餐盤。誰沒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你嘗到的苦果比別人多太多,只是幸好……幸好你沒事!」她微微輕顫的溫柔嗓音含著心疼與不舍。

  一直以來都以為他是個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但愈是了解他,愈明白在豪門的光環下也有不為人知的辛苦,雙親失敗的婚姻、母親緊迫盯人的控制欲,以及親戚間的冷眼算計和外人不懷好意的覬覦,讓他在成長過程中學會冷情、學會堅強,不讓人輕易窺探他的心,也不在人前顯露任何弱點,只因稍有松懈都可能如年少時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

  今晚若非他發燒吃了藥整個人卸下防備,這秘密也許她永遠不會知曉,也沒機會窺見他完美形像背後不欲人知的沉重壓力。

  白鋒凡屏息,動也不敢動,感覺她纖細指尖溫柔游走在他腰側那道醜陋的傷疤上,撩撥著他體內的火焰,一顆心為這小心翼翼卻又勾人心弦的輕觸狂跳著,他不禁懷疑近在咫尺的她,是否能聽見自己失控的心跳聲?

  「我一向厭惡這道傷,總覺得它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曾經有過的放縱和愚蠢,如今卻又因為它享受到你難得的溫柔對待,看來,當年的痛不算白挨,我現在倒想感激這道疤痕的存在。」溫厚大掌輕覆上她撫慰傷痕的手,他垂眸淡聲說笑。

  「你在說什麼傻話?」她的心一擰,因為他的玩笑話胸口酸軟不已,含在眼眶的淚終不受控制滴滴滾落。這男人,為何總能牽動她的心?

  「噓,別哭,我並不想讓你難過。」乍見她滴落掌心的淚,白鐸凡慌了手腳,她的體貼關懷讓他胸口滿溢著如冬陽般的暖意,只想將她擁入懷中狠狠吻個夠!

  而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一把將哭得教他心疼的她拉到懷中緊緊相擁,感覺她肌膚微涼的溫度和軟馥芬芳緊貼著他熱燙的身軀,撩勾起最深層的情欲,白鐸凡低下頭,熱切而激動地吻了她,深深吻著,恣意蹂躪那張太過誘人的瑰色唇瓣,口中嘗到她鹹鹹的淚,和更多香甜誘人的氣息。

  「唔……你、怎麼突然?唔嗯……」

  黎筱沛被這突來的舉動嚇著了,可微弱的掙扎並未持續多久便放棄,她無力再禁錮自己的心,只能順從渴望探出柔嫩丁香試探地回吻他,引來男人發自喉間如獸般的滿足低狺。

  此時此剎她只想感謝上天沒有在那場嚴重的車禍中奪走他性命,讓他們有機會相遇。

  她喜歡這個男人,卻又礙於彼此身分的差距不敢喜歡他,內心的拉扯早令她無力負荷。

  今夜看見他身上的傷,讓她驚覺曾有那麼一場意外可能永遠撕裂彼此的命運,讓他們連相遇的機會都沒有,她的心就震顫不止,閉上眼感受他的懷抱與體溫,是他存在的證明,這一刻她不想再拒他於千裡之外。

  隨著熱烈的一吻越發深刻,白鐸凡將她推向床沿,兩人雙雙倒向大床,直到男性沉重的身軀交疊在她身上,黎筱沛這才從意亂情迷中稍稍回神。

  「呀啊,等、等等!」她能感覺到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期待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理智上卻又遲疑地想要退縮。

  「我已經忍夠久了!」埋首在她細致芬芳的頸間,白鐸凡咬牙低咆,迅速褪去上衣。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膚覆著一層薄汗,得用盡全力才能按撩住體內躁動不安的欲/望,這女人非要如此折磨他才甘願?

  「你還在生病,不能這樣……」噢,他應該好好休息,而不是和她一起滾床單消耗體力。

  「你怕我會傳染給你?」眷戀不舍地自她頸間抬首,他故意曲解她話裡的意思,掀著濃眉一臉挑釁地鎖住她。

  「還好意思說?明明是你身體虛才會一個吻就重感冒。」她紅著臉吐槽。

  「那你是不是該負起責任,好好照顧被你傳染的病患?」

  天知道這女人傳染給他的何止是場重感冒!

  白鐸凡像在沙漠中迷途的飢渴旅人尋覓到了綠洲,貪婪地品嘗著她的甘美,挑逗且醉人的吻細細灑遍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鼻尖,直至誘人的唇瓣,再緩緩下移至細致白嫩的敏感頸窩,惹來她嚶聲輕喘。

  而他的雙手也沒閑著,在她豐盈柔軟的嬌軀上游走,隔著薄薄衣料探索每一處軟馥芬芳,不費吹灰之力挑起她體內極力壓抑的簇簇火苗。

  「慢著,我們、不該在這時候唔……」

  他們實在不該在這當下發展出如此親昵的關系。

  這男人感冒發燒中,而且還吃了藥,天曉得此刻意識究竟清不清楚?

  黎筱沛雙手抵著他裸裎的胸膛,灼熱胸膛下激蕩的心跳幾乎和她的頻率一致,令她腦袋混亂,內心煎熬著不知該推拒抑或是擁抱他。

  就在她緊閉著雙眼,臉紅心跳感受他壓覆在自己身上的親密重量之際,一陣沉重的呼聲打破了她滿腦子天人交戰的掙扎。

  「呼——」仿佛是在回應她的錯愕,沉穩的呼聲再次響起。

  這男人……睡著了?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居然睡著還打鼾?!

  瞪著埋首在她頸間沉沉睡去的男人,明知他感冒服了藥早該上床休息,黎筱沛仍是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美眸,分不清此刻究竟是該松口氣,還是惋惜沒能繼續下去。

  「早說過不要逞強嘛……哈、哈啾!」被他那頭濃密黑發搔癢了鼻子,她忍不住輕打噴嚏,掙扎著從沉重身軀下脫身。

  「可惡,沒事長這麼高壯,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

  氣喘吁吁地半撐起身,瞪著依舊趴臥在她大腿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黎筱沛皺了皺俏鼻,可在看見橫亙在他背上的暗紅色傷疤時,心頭泛起一股憐惜情緒,神情也柔軟幾分。

  「幸好你平安無事……沒事就好……」

  她垂眸,緩緩伸出手,指尖微顫又無比輕柔地撫過那道蜿蜒的傷痕,仿佛想為他撫平當年的傷痛,卻連自己心頭那悸顫的不舍與揪疼都無法抹去。


  她在躲著他!

  被許競喬強制休假養病數日,當白鐸凡終於病愈卻遇上元旦連假,而那個讓他整整掛念三日的女人竟狠心對他不聞不問,連電話都不接。

  那夜,她也是這麼不聲不響就走人。

  如果不是一早醒來看見餐桌上留著她交代要記得吃飯、按時吃藥的字跡娟秀的便條,和保鮮盒內分門別類裝好並附上加熱時間指示的清粥小菜,他真要懷疑前晚只是場夢。

  一場因為自己燒壞腦子又太過渴望而編織的美夢。

  她非但不厭惡、不回避他醜陋的疤痕,還憐惜他、親吻他,為他撫平了傷痛,誘他墜入她軟馥溫香的懷抱,難得一夜好眠。

  可是不過一晚,那個讓他一顆心懸著系著的女人竟又再度落跑,這回還變本加厲地躲著他,連電話都不接,傳訊也不回,當真想挑戰他的耐性?

  「她以為這麼輕易就能甩掉我?」砰地一聲甩上車門,白鐸凡佇立在新開幕不久的知名餐廳門

  外,冬夜冷風吹得大衣衣擺飛揚,他卻像尊雕像,只是一逕盯著腕表倒數計時。

  「差不多該到了。」他抬眸,目光援巡著霓虹閃爍的街道,很快就從人群中鎖定某個熟悉身影。

  「新年假期還愉快嗎?黎、特、助。」悄悄自身後接近,他嗓音溫柔而危險地在她耳畔低繞,教毫無防備的黎筱沛全身寒毛直豎,迅速旋身面對來人。

  「嚇!你怎麼在這裡?」

  意外撞見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她驚慌失措的反應顯然取悅了他。

  「如果你想躲著某人,就不該在Facebook上大剌剌公開行程。」白鐸凡掏出手機打開網頁湊到她眼前,一副將犯人緝捕歸案的得意神情。

  「采購陳那個天兵!」最好再高調一點啦。

  瞪著大剌剌秀出時間地點和出席名單的臉書活動網頁,黎筱沛差點暈倒。

  「瞧,這裡還寫著『跨年A好康,感謝黎特助為團員謀福利提供八折招待券一張』,仔細想想,這該不會是前陣子本人爆肝趕場相親宴換來的VIP招待券?身為捐獻者,我應該有權出席聚餐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5:24

第十九章

  「你要是出席誰還吃得下飯?快別杵在這兒!」一把拖住他往人少的暗巷躲去,她快被這男人給逼瘋了。

  「不是躲著我,就是藏著我,我就真這麼見不得光?」不情願地配合她移動腳步,他陰郁的神色透出滿心不悅。

  「萬一讓同事看到你要怎麼解釋?傳出流言可不好。」她憂心的語氣可不像作假,讓他更加懊悶不已。

  「我都不怕,你有什麼好擔心?和我交往讓你面上無光見不得人嗎?」外頭這麼多名媛千金期望攀上他,只有這女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偏偏她卻是唯一讓他心動的對像。

  白鐸凡真要懷疑自己潛意識裡是不是有被虐傾向。

  「交……交往?」黎筱沛杏眸圓睜,活像剛吞下一只青蛙。「我們哪時候交往了?!」她又沒點頭答應,這男人怎能如此霸道?!

  「事到如今,你還想否認自己對我也有感覺?我們吻也吻過、抱也抱過,如果對我真沒好感,那你又該如何解釋這種曖昧的互動?」他傾身逼近,高大身形像張網般困住了她,屬於他的純男性氣息泌入鼻端,害她雙頰臊紅,呼吸不穩,連心跳都亂了節奏。

  黎筱沛此時才發現,把這危險的男人拖進無人暗巷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你不是向來不信任愛情,主張互利互惠才是維持良好關系的重點,又為何還要和我交往?我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資女,和那些身價動輒上億的相親對像不同,和我交往你得不到任何好處。」

  她拿他曾說過的話來回敬,白鐸凡皺了皺眉,想起那是當日為了氣走於氏千金刻意搬出的冷硬藉口,但也不全然是假。「沒錯,以往我的確這麼認為,但是——」

  他目光灼灼地鎖著她,低啞了嗓音。「我對你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我無法釐清這究竟是一時迷戀抑或是其他;所以,和我交往吧!我討厭不清不楚,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著了什麼魔才會對你念念不忘,我雖然認為愛情虛幻不切實際,但你相信不是嗎?我想得到你的愛,想體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相信你對我也有意思,難道你敢否認?」

  這個自負到極點的男人!

  「你只想要得到我的愛情,自己卻不願付出?」黎筱沛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你難道沒聽見我說對你的感覺前所未有?」難得他願意敞開心房對她吐實,這女人偏偏只揀不重要的聽。

  「再說我這樣的對像,你母親不會認可吧?」她搬出另一道強而有力的擋箭牌。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媽能管好自己不讓外公頭疼就已是萬幸,她若真能管得動我,你以為我還會單身至今?」他忍不住嘆息。

  「你們母子間的事我無權置喙,但很遺憾你對自己的感情辨識有障礙,而我並沒有興趣成為白總您打發時間的消遣。與其有時間捉弄我這名小職員,建議你還是多跟你母親介紹的名媛千金培養感情才符合效益。」

  那天晚上是她糊塗了,看見他脆弱的一面,便放縱感情差點接受他,但現實豈能由得她恣意妄為?

  她忘不了他母親輕視的眼神及苛刻的話語。

  她顧忌別人認為她是妄想攀上枝頭當風凰,才會處心積慮勾引老板。

  更令她退怯的是他不信任愛情、唯利是圖的感情觀,那是她不了解的世界,也是最讓她無法接受的一點,他無法付出愛情,卻渴望獨占她的真心,愛上這樣的男人,注定要受傷的。

  黎筱沛壓抑著心中的酸澀轉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扯入懷中。「你做什……唔!」

  白鐸凡雙臂牢牢禁錮著她,熾熱而霸氣的吻不由分說地覆上她的唇,徹底蹂碾著那張總愛吐出惱人話語,卻又教他貪戀上癮的粉嫩唇瓣。

  當火辣辣又強制的吻逐漸轉為溫柔廝磨,黎筱沛幾乎整個人癱軟在他懷中。

  「即使如此,你還想否認對我的感覺?」結束了深深一吻,他同樣氣息不穩地粗喘逼問。

  「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她嘴硬又倔強的回答讓他又惱又憐,首度嘗到無計可施的戰敗滋味。

  「不要老想把我推給那些相親對像,我對別的女人從沒有過這般復雜的感覺。你曾說我不信任愛情,是因為從未真正愛過一個人,那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教我認識愛?」白鐸凡嘆息,放柔了嗓音問道,間接承認她在他生命中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她的回應,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黎筱沛無法否認自己的心為他悸動,卻也不能接受他獨樹一格的感情觀。

  她期待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位和自己心意相屬的男人,與他攜手共組家庭,過著平凡幸福的日子,一如過去爸媽之間無須言語,也能以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互通心意。

  可是他卻說他不相信愛,自己真有能力教他認識愛情嗎?

  「在戀愛中想要改變一個人是多麼傻的事?我們兩個就像活在不同星球的人,即使偶然有了交集也不會有結果。」她垂眸,低回傾訴的語氣掩不住淡淡哀傷。

  「不試,豈能斷言未來會如何?就算沒有結果,只要過程精彩愉快不也值得?兩個人交往肯定會遇上各式各樣的考驗,每個人都曾在感情的路上摸索跌撞尋找出路,要是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又怎麼可能走到終點?」

  「相信我,我可以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白鐸凡信心滿滿,像允諾一切的帝王。

  「不一樣的……世界?」怔怔重復他的承諾,這句話觸動了黎筱沛某根神經,再次抬眸,投向他的目光閃過一抹異彩流光。

  「你真的這麼有自信?」她側首輕問。

  「當然。」他因她軟化的態度揚起罵定而自負的微笑。

  她只是望著他,而後抿出一朵心意已決的笑花。「那麼,我有一條但書……」

  「我有一條但書,就是約會的地點由我決定。」

  「這有什麼問題。」

  那天,當她終於同意給彼此一個機會,白鐸凡未作多想就答應她提出的要求。

  女人嘛,不就喜歡被寵愛的感覺,舉凡氣氛浪漫的燭光晚餐、炫目時髦的Party舞會或奢華精致的度假飯店,哪一樣他給不起?

  他一向是大方的情人,在物質方面可不匱乏,交往期間只要是她想要的、喜歡的,他都可以——為她實現。

  可白鐸凡的這份自信此刻卻開始動搖!

  「喂,你還杵在那兒干麼?快來幫我把衣服脫了。」黎筱沛不耐的催促自床邊傳來。

  「你確定?」他的語氣旁徨中帶著猶豫。

  「當然,不然怎麼一起洗澡?」她沒好氣嗔了他一眼。

  「第一次就這麼做,進度會不會太快了點?」他還沒有心理准備啊!

  「太快?」她挑眉,經驗老道地輕哼:「帶你來就是要辦事,你一個大男人該不會想臨陣退縮吧?」

  被她這麼一激,白鐸凡深吸口氣躊躇上前,指尖微顫地一顆顆解開衣扣,當布料下光裸身軀映入眼簾的那一刻——

  「不行,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你不要逼我!」他猛地搖首頻頻退步。

  「欸,小黎,你朋友第一次來安養院做志工,你就別對他太嚴格,還是由我和你一起幫王爺爺擦澡吧。」

  在旁捂嘴笑得一臉同情的志工阿姨出面為白鐸凡解圍,另外指派任務給他。「年輕人,你來替李爺爺念書吧。他老人家雖然中風話說不清楚,但對八卦新聞可感興趣了。」

  將一本八卦周刊塞到他手上,志工阿姨挽起袖子拉上簾幕,和黎筱沛熟練地為臥病在床的老人淨身,留他一人和坐在輪椅上癟著干瘦老臉、沒有一絲表情的李爺爺相對無言。

  「……念就念吧。」褪下為了今日約會特地搭配的義大利名牌休閑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他翻開雜志隨意挑了篇標題聳動的八卦新聞機械式開口。

  「家醜連環爆,假面夫妻對簿公堂,名模莉莉泣訴婚後老公不負擔家用還上酒店,婚姻生活人前恩愛人後凄涼……噴,這到底算哪門子的約會?」

  將手中沒營養的八卦周刊丟到一旁,他終於忍不住對著像尊活化石般、動也不動的老人家抱怨起來。

  「你來評評理,有哪個女人第一次約會會選在安養院,而不是情侶熱門景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5:48

第二十章

  今早當他依GPS指示開車抵達目的地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直到進了安養院大門,見她熟稔地和護理人員打招呼,並穿上志工圍裙開始忙碌,白鐸凡才領悟這一切不是在作夢。

  「要知道我並不反對做志工,平常以私人和企業名義捐助的公益活動也沒少過,但今天——今天不一樣啊!」壓低嗓音,他激動地對著老人家訴苦。

  為了這個值得紀念的初次約會日,他前一天就把車送回原廠美容保養,務求以最嶄新閃亮的轎車載送佳人;今晨醒來更是在更衣間內琢磨許久,才選定這身優雅中帶點野性、休閑又不失帥氣的完美搭配,自認足以應付任何場合,豈料這女人帶給他的考驗更勝一籌。

  「你和李爺爺挺有話聊的嘛,在說些什麼?」

  黎筱沛溫柔的問候冷不防自背後傳來,他立刻端起完美男友的微笑面對。

  「你忙完了?這麼快?」

  「接下來還要幫幾個病患按摩復健……怎麼?覺得無聊想離開?」怎會不明白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想些什麼,她一邊拿著職務表踱到另一張病床做准備,一邊抬眸瞅向他。

  「不,怎麼會?我和這位爺爺聊得正熱絡呢。」他急忙否認,瞥了眼身旁依舊神情木然的老人家,傻朗的笑容有些僵掉,趕忙轉移話題,

  「看你照顧病患很熟練,你的按摩手藝該不會是在這兒練成的?」

  想起那雙白皙靈巧的手曾穿過自己發間為他舒緩頭疼,還曾自他小腿一路向上揉撫至大腿……白鐸凡陷落的回憶讓他身體莫名躁熱幾分。

  「是啊,這裡的爺爺奶奶、叔伯阿姨都很喜歡讓我服務,你也有試過,知道我技巧不賴吧!」她對他體內暗湧的情潮一無所知,得意的燦笑如春花初綻,不經意撩撥他心弦。

  「你這女人的字典裡還真沒有『謙虛』兩個字,也不想想那是因為你的病患都躺在床上不會抱怨……哎唷!」是誰偷打他?!

  捂著後腦勺,他視線掃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李爺爺,白鐸凡錯愕地瞪大眼,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混、混小子!你敢欺欺欺、欺負俺的乖、乖孫女,俺拖你去槍、槍槍槍斃!」活化石不但動了起來,還操著濃厚鄉音臭罵他。

  「爺爺,不要隨便威脅要槍斃人。他是我朋友,沒有欺負我,你要對他好一點。」黎筱沛失笑安撫。

  「他是你爺爺?!」這下他更驚愕了。

  「不是啦,李爺爺除了中風還有輕微失智,因為常見我來,似乎把我誤認成他孫女了。」她好笑地解釋,接著神色一凜,故作正經道:「李爺爺當年可是官拜少將,很威風的,勸你在他面前不要太放肆,否則……哼哼哼,現在知道我後台也很硬了吧!」

  瞧她一臉神氣飛揚,此刻白鐸凡卻只想吻上那張粉嫩微翹的唇。

  「今天恐怕和你預期的不太一樣,但我想,約會不就是彼此互相了解的過程?這裡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到假日只要有空我就會回來當志工,也算是回饋院長和大家過去的關照。」知道他和那些相親對像一向是在私人俱樂部或高級餐廳約會,對於今日自己任性的安排,黎筱沛卻絲毫不覺後悔。

  「你曾有親人住在這裡?」他詫異抬眉。

  「嗯,我媽過世前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

  繼續手邊按摩復健的工作,她柔聲憶道:「記得我曾經說過,我爸開了間餐館嗎?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回想起來總是幸福快樂的片段,直到爸爸在我十歲那年意外去世,我媽不忍觸景傷情,才收了餐館到另一處市場獨自經營面攤。我高三指考那年媽媽突然中風,家裡積蓄原本就不多,一場手術下來幾乎全數花盡,更別提出院後的居家護理同樣需要錢,聽聞媽媽病重,房東也不願將房子續租給我們。

  「幸好當時有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士透過安養院院長伸出援手,不但讓臥病在床的媽媽有個棲身之處,還鼓勵我繼續升學,幫我申請住校清寒學生補助,又介紹工讀賺取生活費,我就是在考上大學的暑假進入鉑字科技的。說到這,我也很感謝老董,也就是你外公提供的實習機會和獎助學金。」她抬眸望向他,微笑的神情溢滿感激。

  他從不知道她的這段過往,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看似平凡開朗的她也曾經歷不少艱辛,而她卻用感恩的態度——度過考驗。

  「難怪你面對病人如此得心應手,都是長年照顧母親磨練出來的吧?辛苦你了。」當時她才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卻要一肩扛起如此龐大的責任。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過去替她承擔一切,讓孤單無助的她有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就算辛苦也值得,至少,媽媽能在這裡寧靜的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這都要感謝一路上對我們母女倆伸出援手的貴人,所以,當我有能力回饋時,我也想把這份心意傳遞下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她笑容煦煦如春日暖陽,煨暖了他的心。

  看著她明亮而積極的雙眸,他徹底投降臣服了。

  相信我,我可以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記得他曾在她面前誇下海口,卻從未料想到——也許,看見另一個世界的人會是自己!

  白鐸凡多少能明白她帶他來安養院的用意了。

  這個總是今他感到意外的女人,或許她以為這麼做就能一勞永逸嚇退他,他卻無法自拔地迷戀上每次交手她帶給他的驚喜與挑戰,她讓他見識到不一樣的世界,也教他越發期待下一次約會!

  「你們知道那個寬源科技手段多黑多沒道義嗎……為了搶市占率不惜削價競爭打亂市場行情……還有那個外商三晶企業就更下流,居然買通寫手在網路上散布不實謠言抹黑我們的新商品……更別提二房、三房那群老狐狸有多愛扯人後腿……」

  又是一個周末假期,一樣在安養院裡當志工,黎筱沛邊忙著替病床上的陳奶奶按摩翻身,邊望著正和一群坐輪椅的老人家大吐苦水的白鐸凡。

  「當總裁壓力真的很大啊!」她不禁同情地搖搖頭。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料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景出現。

  她原本以為他會放棄的,在來到安養院、親自體驗她的日常生活和彼此間的差異後,可這男人竟不肯讓步,交往近三個月來,每逢周末便主動邀約樂此不疲,連農歷新年都抽空陪她回來探望無法與親人團聚的院友,大伙兒一同圍著圓桌吃年菜,讓向來孤單過新年的黎筱沛心頭暖洋洋的。

  而白鐸凡也從一開始的拘束不自在,演變到現在老愛在一群院友面前大吐苦水,把連日來的工作壓力、企業秘辛當成連續劇般講給一票因中風或失智而反應遲緩的院友聽。

  「真懷疑那些老人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她挺納悶。

  但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敢毫無顧忌地抒發心情,她有注意到這些日子他偏頭痛的情況好上許多,也比較少皺著眉頭一副想要拿下屬開刀的閻王臉;她想,這意外的收獲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

  「時間差不多,可以准備去吃晚餐嘍!」來到猶在滔滔不絕的男人身後,她忍住笑意柔聲提醒。

  「這麼快?」他還罵得不夠過癮呢。

  依依不舍地和最佳聽眾們道再見,白鐸凡一手接過她的提袋,一手自顧自地攬上她肩頭,指尖纏繞玩弄著她及肩的發梢。這是他近期養成的新習慣,或者該說是新嗜好?

  只要離開了公司就愛對她動手動腳,一開始黎筱沛還會不自在地害臊制止,但最近……她有些動搖了!心底那道牆因為他的努力而逐漸崩壞,如今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早已無法再防堵些什麼。

  「今晚要去哪裡吃?X河街夜市?士X夜市?還是F大觀光夜市?」掏出車鑰匙,白鐸凡嘴饞問道,這些日子他對平民美食吃出了興趣。

  原本只是為了挑戰富家大少爺的底線,故意帶他去人擠人的夜市吃小吃,怎料這向來養尊處優的男人還挺懂得入境隨俗,讓她頗感意外。

  「當初那個連米其林三星大廚手藝都嫌的家伙跑哪兒去了?」她忍不住咕噥。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6:11

第二十一章

  「怎麼?看到我吃路邊攤覺得形像破滅?」

  「總覺得有股莫名的違和感。」嗔了他一眼,她抿著笑不情願承認。

  「嘿,別小看人,想我高中叛逆時可是和同伴嘗過不少平民美食。」

  「是喔,對你來說還真是一大突破。」敢情對這有錢人家少爺來說,吃個路邊攤就算叛逆有個性?這話聽起來莫名讓人火大喔!

  沒理會她語氣中的調侃,他追憶道:「那時候成天蹺課和朋友在夜市、網咖或PUB廝混,但最令我懷念的卻是一間開在學校附近半山腰的家常飯館,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熱情好客,看我們一群大男孩食量驚人,常免費給我們加湯加飯。有時聚會結束,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我常獨自跑到那裡吃晚餐,看著老板一家三口溫馨和樂地招呼客人,就會忍不住幻想假如自己是那家中的一分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我想你大概不出三天就會無聊到想回學校上課了。」不舍看見他眼底的郁色,她故意皺皺鼻吐槽。

  「喂!」這女人老是惹得他又好氣又好笑,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那間餐館——就是你當年常去的那間,回國後還有再去過嗎?」她好奇問道。

  「沒,都十幾年過去,店也許早就搬遷或關門了。」他緩緩搖頭,語氣淡然卻藏不住遺憾與懷念。

  「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她提議。

  意外窺見了他不為人知、也曾任性張狂卻又脆弱孤寂的一面,仿佛看著一名青澀少年漸漸成長為男人,黎筱沛忽然好想親眼瞧瞧那個讓年少的他感到溫暖、有歸屬感的地方。

  面對她目光閃閃、充滿希冀的臉龐,白鐸凡哪裡有能力招架?只能順了她的要求,也順應自己內心的懷念與渴望,驅車朝年少的美好回憶出發。

  如果說十六年可以讓一名莽撞少年蛻變為沉穩男人,那麼也足以將曾經清幽的北投山區改頭換面一番。

  「這次……應該是往右彎沒錯!」

  「你剛剛已經走過這條路,我們又繞回原點了。」

  瞅了眼明明迷路迷很大卻嘴硬不肯承認、開著車在半山腰上演鬼打牆的男人,黎筱沛忍不住偷偷在心底搖頭嘆息。

  「雖然印像有點模糊,但我記得肯定在這一帶,要不是兩旁新建的房屋太多,道路又被重新規劃……」男人無謂的自尊在這一刻就快分崩離析,白鐸凡總得替自己掙點顏面解釋幾句。

  「不過這裡的路還真有點眼熟,我總覺得好像曾經來過?」她看著車窗外幽暗的林蔭山徑,納悶蹙眉,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仿佛被不經意觸動。

  「我該不會又重復走錯路?」聞言,他神色尷尬地問道。

  「嘿,等等,這條三叉路我肯定有印像……快往左轉,走左邊那條小路!」

  無視於他困窘的碎念,黎筱沛忽然開口教他愣了下,卻仍下意識照她的指示左打方向盤。

  「這條路看來年久失修很荒涼,你確定是往這裡?」

  「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好眼熟?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一段會有個U形過彎處,那裡有兩棵根柢相連的大椿樹,樹下還有一塊石頭公……」

  她凝視著窗外,恍若置身夢境般喃喃囈語,螫伏多年的記憶片段像被驚擾的蜂群般傾巢而出,不一會兒前方雜草叢生的路旁果真出現一塊約莫一公尺高的大石,石身綁著褪色陳舊的紅布條,倒是她口中的大椿樹並未出現。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塊大石?」白鐸凡的口氣滿是驚詫。

  他們倆好奇地下車察看,藉著車頭燈仔細一瞧才發現,石頭公後方的確曾有兩棵大樹,如今卻只剩斷裂怙搞的殘根掩沒在雜草中。

  「不只這些,我還記得這裡應該有間房子……木頭建造的,很簡單……卻很溫暖的房子!」她指著一旁空無一物的荒涼空地怔然道。

  白鐸凡聞言也是一愣。

  「那房子,牆上是不是開著格子窗?上頭常擺設著木雕小玩意兒?」他雙手急切地對空比劃著,卻只換來她茫然無措的頻頻搖首。

  「我不知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如此,除了動物木雕,我記得還有芒草編的蚱蜢和芒花尾巴孔雀……」那些模糊的畫面就這樣浮現腦海,好熟悉卻又讓人感覺不真切!

  她困惑的雙眸迎上他滿是詫異的俊顏,天空,飄起了紛紛細雨。

  他們在雨中無語相望,神情從最初的驚愕不解,漸漸轉變為頓悟……


  「我記得是收在這裡的。」

  離開荒煙蔓草的山區,白鐸凡應黎筱沛要求驅車回到她住處。

  顧不得一身濕淋淋,她在租賃的小套房內翻箱倒櫃尋找塵封許久的記憶,專注得幾乎忘了身後的男人。

  白鐸凡作夢也想不到,初次踏入她住處會是在如此意外的情境下。

  他拘謹地站在雜物波及範圍之外,狀似認真打量著約莫八坪左右,以淺綠色調搭配原木貼皮家具的小套房,不受控制的視線怎麼也無法忽視她被雨水打濕、微微透出誘人肌膚和窈窕曲線的米色針織衫。

  「你要不要先去換套衣服?」清了清莫名干渴的喉嚨,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

  孤男寡女共處在這窄小房間內,他望著她掩藏不住春光的忙碌背影,多想從身後擁抱她,卻仍壓抑著,擔心她著涼替她圍上浴巾,順道掩去那太過撩人心弦的曖昧景色。

  「啊,找到了!」終於,她從書櫃中搜出一本相簿,翻開陳舊的封面仔細翻找,很快就尋回那道熟悉卻又模糊的影像。

  「你看,當年你常去的那家飯館,是這裡嗎?」

  黎筱沛指著其中一張照片急切追問,他湊近端詳,微微泛黃的老照片中,一家三口和樂的笑容雖然已有些模糊,但身後的景物卻漸漸喚醒他的回憶。

  那是一對年輕夫妻抱著約莫三歲大女娃的合影留念,他們站在以漂流木簡單裝潢並掛著新開幕旗幟的飯館前,一旁正是今日在山上看到的石頭公,與兩棵早已不存在的連根椿樹。

  「沒錯,就是這裡!」慎重地頜首,他回憶道:「雖然模樣年輕了點,但我還認得出老板夫妻……你說過你父親生前是名廚師,還自己開了間餐廳?」即使腦海中早已閃過答案,白鐸凡仍是難以置信地沉聲追問。

  「你口中的老板夫妻,就是我爸媽!」她神情看似平靜,緊握著相本的雙手卻微微顫抖,眼眶不自覺熱燙起來,連帶讓眼前熟悉帥氣的容顏也蒙上一層薄霧。

  「照片裡的女娃是你?我的確記得當年老板有個讀國小三、四年級的女兒,放學後常在店裡跟前跟後,還有點貪吃,老愛眼巴巴望著人蹭飯教人不忍心拒絕,我有時會拿女同學送的蛋糕、餅干逗她——那女孩就是你?!」

  他詫異地望著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嬌俏的容顏和印像中的小娃兒對上,但那雙薄霧氤氳的美眸,卻漸漸和腦海裡的無邪眼神重疊,觸動他內心深處遺失己久的記憶。

  「我才沒有很貪吃!」她紅著鼻子哽咽抗議。

  「原來,那間擁有我許多美好回憶的飯館,竟是你父親的店!」

  白鐸凡心底的驚訝不下於她,回憶往昔神情略帶傷感。「還記得當年我多麼羨慕你們一家溫馨和樂的氣氛。那時候我媽雖然對我管教嚴格,卻常流連派對夜不歸營,我幾乎天天去飯館裡消磨時光,唯有待在那裡才讓我有『家』的感覺。

  「尤其是伯父,明明作風海派心思卻很細,常把客人不經意的話記在心上。我一向不喜歡過生日,因為自從我出生後父母關系就降到冰點,媽總是刻意回避這個日子,外公固然疼我,但事業繁忙也沒空記掛這種小事。十七歲生日那天也不例外,我拒絕了朋友邀約,一個人去你家飯館吃晚飯,才剛坐定位,伯母就端了幾盤私房萊上桌說是招待,然後是你——」他懷念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

  「我?!」黎筱沛完全不記得這段過往,滿臉意外卻又津津有味地聽著。

  「你那時候個頭好小,捧著插了蠟燭的蛋糕從廚房走出來,伯父伯母和幾名客人跟著唱起生日快樂歌,我當下雖然努力裝作不在乎,但那分驚喜卻深刻烙印在心中。伯母曾悄悄告訴我,是伯父從我和朋友的閑聊中知道了我的生日和家裡情況才會偷偷准備,這段難得的回憶我一直收藏在心底。像伯父伯母這樣善良的人竟這麼早就去世……」他的嗓音漸漸沙啞,神色黯然,不再說下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6:29

第二十二章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自從爸過世後生活變得辛苦,這樣熱鬧的生日再也沒有過,謝謝你告訴我關於爸媽的往事,這些回憶比什麼都珍貴。」她感動地笑了,笑容裡有著懷念與寬慰。

  想起她接連面對父母去世的打擊,原本令人向往的幸福家庭就這樣破碎凋零,他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抽,心疼她的遭遇,更不舍她的堅強。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他疼惜道。

  如果可以,就讓他來守護她吧!

  倘若縈繞在胸口的心疼與憐惜是愛,那麼,白鐸凡終於發現自己也會愛人、也有能力去愛人,因為遇見了她,讓他擁有這般溫暖柔軟的感情,也讓他明白,一旦識得愛情滋味,便再也無法回頭。

  這輩子,他從未如此渴望擁抱、占有一個人。

  只有她、唯獨她!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辛苦了這麼久,也該有雙堅實可靠的臂膀讓她倚靠休息,而他,有自信成為最完美的人選。

  黎筱沛無法想像是怎樣的緣分將他倆牽在一起,但卻由衷感動著、喜悅著,情願相信也許正是爸媽在天上的安排,才會讓兩人在相隔十多年後再次相遇、相認。

  「緣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

  淚,無聲滑落臉龐。

  她又哭又笑地說著,傻氣地胡亂抹去頰畔淚水,教他不合地溫柔制止。

  「別哭,這說不定是你父母在天之靈的庇佑,因為心疼寶貝女兒,特地安排值得信賴又可靠的我來代替他們照顧你,你該滿心歡喜地接受而不是哭哭啼啼,還是你對爸媽挑選的對像有意見?」白鐸凡故意惹她發笑,卻不經意說出了與她心底同樣的想法。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牽著兩人,他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遇上彼此,並戀上對方。

  「不,我很高興是你!」這一刻,黎筱沛不想再否認心中的情感,也不想再壓抑內心的渴望,傾身向前主動吻上他。

  她愛他!

  是的,早在察覺自己的心已一點一滴陷落前,她便愛上了這個揚言不相信愛情,卻為了她放下身段到安養院當志工、擠夜市吃路邊攤,還處處呵護她的男人。

  她熱情而主動的獻吻也許一開始意外怔住了他,但白鐸凡很快就奪回主控權,他向來是個霸氣的男人,在這方面當然不讓她專美於前。

  一個吻,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點燃彼此壓抑已久的熱情,也延燒出心中最深層的欲/望,他們像兩頭嬉鬧廝打的獸般急切而不耐地互相撕扯著衣物,小心翼翼碰觸對方裸裎的身軀,探索渴求已久的禁域。

  她細細審視他的流轉眼波令他血脈賁張,仿佛她視線所到之處,都足以灼燒他的肌膚、吞噬他的靈魂,而她眼底毫不掩飾的贊賞更教他勃發昂揚。

  倘若她是女神,那他就是願為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聖戰騎士。

  熾燙熱烈的吻自她的肩頭緩緩而下,如同虔誠教徒般仔細膜拜她起伏有致的柔美身段,每一處幽微都想品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撩撥著她體內情欲,也誘發陣陣滿足的嬌喘低吟。

  當那頭濃密黑發逐漸往下來到羞澀敞開的女性花蕾,黎筱沛有一瞬間的驚慌,她又羞又窘卻又完全無法移開視線,看著他充滿崇敬地跪伏在自己身前,她的心躍然悸動著,一如在他技巧高超的唇舌戲哄下歡快顫粟的花蕊。

  「唔……已經、夠了……」她細碎的低喘嚶嚀恍若最甜美的邀請,白鐸凡體內渴望的烈焰早已瀕臨爆發,在她眼神的催促下,他迅速起身將健碩身軀置於她雙腿之間,然後以一記狂野剝悍又不失溫柔的突刺,將欲/望深深埋入。

  撕裂般的疼痛夾雜著前所未有的充實感,重重撞擊她心扉,她發出難耐的哭喊與嬌吟,下意識緊摟住他厚實的肩背,指尖在他光裸背上劃出微帶疼痛的撩人情潮。

  他溫柔安撫著她,醇厚嗓音在她耳畔呢喃著情話,以親昵綿密的吻細細灑落在她臉龐,直到她適應了他的存在,主動扭動著腰肢,教彼此同時為這極至歡愉的結合逸出長長低吟。

  熱烈凝望的目光中,交織著驚喜與眷戀,更多的是如頑童般的相互挑釁。

  當原始的律動和著心跳狂野奏起,他和她愉悅地低吼著、交纏著,互不相讓又彼此饜足,直到如雷擊的快 感貫 穿兩人全身,他們才筋疲力竭地相擁倒在凌亂床單上,為這前所未見的驚人美好嘆息。

  「累了嗎?」稍稍平穩了氣息,白鐸凡看著身旁像只饜足貓兒般一臉倦意的她,心中湧起一股滿足感。

  「唔,還行。」她鼻音濃濃地軟語回道。

  「只是還行?」這話擺明是在挑戰他的男性自尊。

  白鐸凡黑眸微眯,嘴角邪氣揚起,好商量地建議道:「那不如再來一次?」包准她累得明天腿軟下不了床!

  「還來?你別鬧……呀!好癢!」她又叫又笑地閃躲他的親吻攻勢,直到她氣喘吁吁地嚀聲求饒,他才稍稍收斂了點,但高大身軀仍輕覆著她,眯眼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遲遲不肯退讓。

  「我喜歡和你如此契合的感覺。」他目光灼灼地俯視她,醇厚的嗓音訴起情話如美酒般醉人,為她白皙臉龐染上一抹酡紅。

  今夜發生曲一切,盡是他不曾體驗過的純粹歡愉與充盈滿足,原來愛上一個人如此美好,過去他是如此無知而自恃,卻從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直到她的出現觸動了他的心,他感謝她教他識得了愛。

  「過陣子,帶我去給伯父伯母上炷香表示心意吧。」

  白鐸凡突然開口,想親自向黎家父母表達謝意,感謝他們過去對他的關懷,也想請兩位長輩放心,他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獨生女,盡其所能地愛她、呵護她、守候她,不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你想去祭拜我爸媽?」面對他慎重的提議,黎筱沛既訝然又感動。

  「這是應該的,不是嗎?」他回以一記篤定微笑。

  「我真的開始相信,能再次與你相遇,是爸爸冥冥中為我們牽起的紅線。」以小指輕輕勾住他的,她寧靜的臉龐洋溢著感恩與幸福。

  「當年伯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翻身側躺在旁,他一手撐著頭,一手輕撫她令人迷醉的嬌顏,好奇低問。

  「車禍。」她望著房內空蕩蕩的天花板,靜靜開口。「因為年紀太小,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接近打烊時間,有位客人東西忘了拿,爸爸說要開車送去,就在離飯館不遠的山路上和另一台車發生追撞翻車墜谷,再也沒有回家。」

  「他是在你家飯館的那條山路上出意外?」

  「嗯。」憶及往事,她忍不住傷心嘆息。

  「記得你曾說過他是在你十歲時去世,那就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你還記得日期嗎?」白鐸凡沉聲追問,顯然對此事非常關心。

  「當然,爸的忌日我怎麼可能忘。」

  輕聲道出那烙在記憶裡令人心碎的日子,就見他面色深凝,黎筱沛這才發現自己未免太不會挑時間,居然在兩人第一次做完那種、那種羞人的運動後,聊如此悲傷的話題!

  「欸,那個、時間不早也該睡了,你……」她揪著棉被欲言又止,美眸眨眨地望著他,表情好生遲疑。

  「你想趕我走?」黑眸危險眯起,他一副打算在這兒駐守扎營的氣勢。

  「你要留下也是可以,只是床很小……」她囁嚅,哪有膽子把總裁吃干抹淨後趕出家門?

  「很小就擠一擠,有什麼關系?」搶過棉被一角,他隨和地哼了聲,仍不忘建議。「下回可以到我那邊,床很大,發揮的空間更大。」

  話裡充滿曖昧的暗示教她羞紅了臉,入睡前,黎筱沛嘴角不自覺輕揚,腦袋暈沉沉地想著——

  還有下回呵。

  看著身邊即使倦極睡去,仍不忘以小指輕勾著他的女人,白鐸凡心底滿是溫柔眷寵,卻始終睜著雙眼無法入睡。

  車禍?!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意外奪去她父親性命的那場車禍,竟和當年讓他從綁架案中死裡逃生的車禍如此雷同!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6:43

第二十三章

  之前他不曾提及,十六年前自己正是在她家飯館吃完晚餐後才在路上中了埋伏被綁票,並在山區發生翻車墜谷意外,推算時間地點竟和她父親的車禍事故吻合。

  當年他因傷勢過重在醫院躺了半年,隨後便被送出國療養,所有後續消息都是透過母親得知,他曾疑問綁匪的車為何會無故墜谷,母親卻總是哭哭啼啼說是他福大命大,若非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曾看過綁匪面貌的他怕是付了贖金也回不了家,而後話題一轉盡是些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無限循環,時日久了,他也不想再提起。

  他能體諒母親被嚇壞不願多談的心情,卻從不知道那夜除了綁匪的車外,還有其他車輛墜谷,還有其他人因此喪生。

  「只是巧合嗎?」

  失眠地拿起手機上網查詢舊新聞,雖然不斷在心中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是巧合,但白鐸凡心頭的疑慮始終無法揮散。

  「你要我調查的事,有結果了。」

  咖啡廳角落雙人座,許競喬將一份調查報告書遞至好友眼前。

  「由於綁票車禍案發生在十六年前,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整理出這份資料,裡頭除了警局案件存檔外,還有從第一線救難人員、警方及記者口中探聽出的消息,你自己看看吧。」

  「辛苦你了,這件事我只放心交給你去辦。」白鐸凡向他頷首道謝,接過調查近月余的報告書急急翻閱,愈看面色愈沉重。

  最壞的預感不幸成真,當年讓他僥幸逃過綁匪撕票的車禍果然不單純。

  根據警方的調查,那夜他過襲遭綁時,正好被拾獲他皮夾開車趕著送來的餐館老板黎樹清撞見,急於救人的黎父和歹徒在山路上飛車追逐,卻因天雨路滑導致兩車擦撞失控墜谷,當救難人員試圖將身受重傷的黎父從扭曲變形的車體中救出時,氣息奄奄的他還反覆念著:「快去救那孩子!他被關在後車廂……」這才讓警消發現被藏在另一台黑色轎車後車廂內的白鐸凡,及時救了他一命,然而黎樹清卻在送醫途中傷重不治。

  「我從不知道當年竟是她父親救了我,可黎伯父他卻……」瞪著詳細記載事發過程的報告書,白鐸凡胸口像被人狠狠一擊。

  同樣感到意外的許競喬出言勸慰。「這事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畢竟當時你身受重傷,你外公與母親因為擔心綁架案曝光會引來更多黑道覬覦,影響你人身安全,私下派人打點了黎家母女,並動用關系封鎖媒體消息,僅以車禍意外報導此事,安排將你送出國療養。」

  「這件事連外公也知情?」聞言,白鐸凡面色一沉。

  「當年一連發生數起富家子弟綁架撕票案,研判都是同一犯罪集團所為,也難怪你外公與母親出此下策。黎伯母雖然同意低調處理此事,但拒絕章家提供的金錢,辦完喪事後便收了飯館,帶年幼的女兒離開,就此斷了聯絡,直到八年後黎伯母中風,經濟陷入困境的消息傳到你外公耳裡,他才會匿名捐款救助,還委托開設安養院的舊識幫忙打點母女倆的生活,如此看來,黎特助能進入鉑宇工讀,也是經過安排……」

  許競喬皺著眉低聲詢問:「這些事她至今仍不知情,你打算怎麼辦?」

  這些日子看著好友和黎特助從劍拔弩張的緊繃關系,漸漸轉為曖昧,直至熱戀,他是樂見其成也真心祝福兩人,如今這段晦澀過往意外被揭開,還不知會引發多少風波,光想就讓人頭痛。

  「這件事終究不能瞞著她一輩子,我會找個恰當的時機跟她坦白。」閑了閉眼,白鐸凡艱澀開口,手機卻在此時響起。

  那鈴聲,是專為她設定的戀人訊息鈴聲,輕快的曲調打破沉重的氛圍,將他心頭的陰霾稍稍驅散,額際隱隱復發的偏頭痛也因此舒緩。

  「哼,星期天拋下我跑去和美食團的同好吃大餐,還好意思傳照片來?下回我非要跟去瞧瞧這些網路美食名店有多厲害!再說男朋友身分碰巧是總裁又怎樣,下了班就不准和員工一起吃飯聚餐嗎?老把我藏著活像見不得光,該不會是怕公開交往身價會下跌?」

  他瞪著手機螢幕上捧著滿滿一盤綜合生魚片笑得像只偷腥貓兒似的黎筱沛,嘴裡滿是牢騷,醋勁不小,深潭似的眸心卻盡是寵溺。

  那是陷入熱戀中的男人才會浮現的溫柔神情。

  許競喬明白好友這回已徹底淪陷,不禁為這對情侶即將面臨的考驗感到擔憂。

  「在和她坦白之前,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看著心愛女人笑容滿點的照片,靜默片刻,白鐸凡斷然開口,一雙黑眸輻射出無與倫比的決心,那是過往遇上棘手問題時,便會出現的奪標眼神。

  他一向是認定了就會拚盡全力追求,將渴望的一切變成囊中之物,這野心讓他無論在異鄉求學抑或是商場競爭中都獲得了令人艷羨的成就;而今,面對愛情,他一樣有著旺盛的企圖心,甚至比以往更加執著,勢在必得。

  黎伯父對他有救命之恩,那麼回報恩情的最好方法,就是由他代替已逝的黎家父母好好呵護他們的掌上明珠。

  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牢牢系住她的心、獨占她的愛,到時候再尋個委婉的法子向她解釋一切,也許……也許她會接受他的道歉,並讓他有機會彌補過往的缺憾,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她、守護她!

  和一名男人妒羨、女人垂涎的黃金單身漢談戀愛是什麼感覺?黎筱沛如今終於能夠體會。

  「簡直像在作夢一樣……」她輕逸出一聲幸福嘆息。

  原本以為他對她不過是一時興起,熱情很快就會退去,怎料看似冷情的白鐸凡認真起來,溫柔呵護的體貼用心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待她察覺時,思緒總圍繞在他身上,一顆心也被這男人全面攻占,盈滿了幸福的歸屬感。

  由於兩人工作都忙,她又擔心戀情曝光,平日除了他堅持的早晚溫馨接送這段時間能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其余幾乎一踏進辦公室就忙得無暇分神,卻也讓人更期待假日的到來。

  難得的周末,除了一同去安養院做志工,他們偶爾會懶懶窩在家中,在她的小廚房一起研發新菜單,萊色試著試著,他就胃口大開將她從餐桌拐到床上吃干抹淨,或是租了一直沒機會看的DVD,到他家享受頂級影音設備,看著看著卻老是被身旁的男人害得分心,連內容演了什麼都記不起來,其中原由教黎筱沛想到就臉紅心虛。

  若是晴朗的好天氣,他們會一同到戶外踏青,他放洋留學了十多年,對台灣這塊土地感到陌生,她就帶著他好好認識自己的家鄉,無論風景名勝或是傳統老街都是兩人的約會勝地,每到一處總會將平日搜羅的網路美食名店——攻略然後加以評分,這已成了兩人最大的樂趣。

  相較於以往安排他在高級餐廳或私人俱樂部的奢華相親宴,如此平淡恬適的約會模式對她而言卻是最溫馨踏實的陪伴,如同「家人」一般,而白鐸凡顯然也樂此不疲。

  只是今晚有些不同……

  稍早當白鐸凡捧著幾個大大小小的禮盒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當真感到意外。

  在他充滿期待的眼神下,她滿腹狐疑打開那些禮盒,裡頭有一套優雅的淡紫色削肩露背雪紡小禮服,和一雙媲美藝術品般的淺金色蕾絲高跟鞋,尺寸毫無意外地適合她,不僅如此,這細心的男人連搭配的首飾都准備好,當他為她戴上做工精巧的玫瑰金墜鏈時,黎筱沛有些驚喜,又摸不清他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直到他神神秘秘地帶她來到這間位在知名五星級飯店內的西餐廳約會,她一顆心仿佛飄在雲端上未曾落地。

  這間餐廳她是知道的,過去幫他安排相親行程時總下意識避開這選項,只因為這裡有張頗負盛名的求婚桌,獨立於足以眺望台北市繁華夜景的露台玻璃屋內,視野開闊又可讓來此用餐的情侶享受不被打擾的私人空間,露台上隨著季節變換裝飾的花繪,中央還有個白色大理石雕刻天使圖騰的噴泉,花前月下唯美浪漫的氛圍,任哪個女人在此被心愛男人求婚都會立刻點頭答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00

第二十四章

  「還喜歡這裡嗎?」白鐸凡溫厚迷人的嗓音在夜色烘托下更加醉人。

  「喜歡、當然喜歡!這地方很漂亮,讓你費心了。」她雙頰微熱,歡欣頷首。

  此刻黎筱沛正坐在傳說中零敗績的求婚桌前,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偷瞧著對座的男人,猜想他今夜慎重其事地邀她來這間餐廳,又剛好坐在這張需要幾個月前就訂位的搶手求婚桌,要她怎能不想入非非,連精致可口的菜肴都無心品嘗,只能不住從眼角偷偷觀望他,想從那張臉龐讀出點訊息,卻只看見見那張性感薄唇不住開合,勾得她口干舌燥,直拿起酒杯啜飲。

  「……你覺得呢?」

  「咦?什麼?」方才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思緒像打翻的回紋針盒,根本沒注意他說了些什麼,自己該不會錯過重要的告白吧?

  「我說,這瓶2001年法國聖達美隆產的紅酒不錯,搭配今晚的羊排更添風味,你覺得呢?」他臉上融融的笑意比酒醉人,說出來的話卻教她怔愣。

  「呃、紅酒?不錯、不錯,是挺順口……」果真是她多想了!

  黎筱沛困窘地端起酒杯啜飲,下意識多喝了幾口以掩飾臉上會錯意的尷尬紅暈。

  「但你看起來似乎不太滿意?」

  「怎麼會?這裡夜景美麗、餐點可口,我覺得很開心,謝謝你今晚用心的安排。」因酒意染上迷蒙水霧的雙眸自紅酒杯緣望向他,她揚起唇角卻掩飾不住神情中一閃而過的小失落。

  裝作沒看見她臉上藏也藏不住的失落,他點頭微笑道:「是嗎?那就好,也該是時候請服務生上甜點了。」

  話聲方落,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幾名身穿筆挺制服的服務生唱著生日快樂歌,推著以草莓點綴的純白鮮奶油蛋糕走了進來,後邊還跟著三名提琴手伴奏,教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望著對座始終牽握住她的手、眼中帶笑回視著她的白鐸凡。

  「這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准備好這些的?今天不是我生日呀!」她意外又驚喜地問。

  「下周三是你生日,你忘了?我怕當天工作太忙沒空好好慶祝,只好提前安排在周末夜,想給你個驚喜。」

  唱完了生日快樂歌,服務生將蛋糕放在兩人眼前,便與樂手有默契地退下,留下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戀人,熒熒燭光映著她感動驚喜的嬌俏容顏,令白鐸凡看了心頭微熱。

  「還記得這個蛋糕嗎?當年你和伯父、伯母為我慶生時,就是用這款草莓鮮奶油蛋糕,我憑著記憶請飯店甜點師傅量身訂做,還記得你最喜歡蛋糕上的草莓,總愛沾著滿滿的鮮奶油一口吃掉,希望它的味道也能和回憶中一樣香甜。」

  「你居然還記得?」她的心被他眼底的火苗熨得暖洋洋。「爸媽走後再沒人這樣幫我過生日了……」她有些感傷又感動地說道。

  「從今以後你有我、我也有你,這樣不是很好?」他微笑開口,輕聲催促道:「快點閉上眼許願吧!記得一口氣吹熄蠟燭願望才會實現,這是從前你教我的,還記得嗎?」

  當年的辜他記得清楚,年紀尚小的她卻早已忘光,只能紅著臉閉上眼專心許願,藉此躲避他比紅酒還醉人的深邃眼眸。

  當黎筱沛在心中默許完願望,睜眼吹熄蠟燭後,這才發現原本坐在對面的白鐸凡不知何時已離座,此刻正單膝跪在她身旁,而他手中用來盛蛋糕的精致瓷盤上擺著一只造型經典的紅色鑲金邊首飾盒。

  他緩緩打開小盒子遞至她眼前,一只被黑色絨布襯得光芒耀眼的心形紅寶石婚戒映入眼簾,約莫紅豆大小的心形主石外圍鑲了一圈白色碎鑽,戒圍部分則同樣以紅寶石鑲嵌而成,緋紅瀲灩的光澤不輸她臉龐的誘人紅霞。

  這個場景、這個架勢,從小到大在電視、電影裡看過無數次,可當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黎筱沛卻臉紅心跳,腦袋一片空白,想拉他起身卻被他溫厚堅定的大掌緊緊牽握住。

  這一刻,她的胸口被喜悅與期待脹得發疼。

  「我希望,你剛才許下的心願中有我。」恍若時間都靜止的這一刻,白鐸凡沉聲開口。「筱沛,你願意讓我守護你一輩子嗎?」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老天,這真是她聽過最浪漫動人的情話!

  望進他深情而堅定的眼神,黎筱沛一顆心跳得飛快,很想立刻點頭,但殘存的一絲理智卻在心底拔河。

  「你……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但你家人……」想起他母親挑剔的眼神,她心口一沉,原本的喜悅頓時褪色幾分。

  「我已經向外公提過我的決定,他老人家對自己外孫的眼光十分肯定,事實上還催我有空帶你回老宅一趟,說打從退休後甚少機會見到你,希望能看看你。」

  那天當他向外公坦白時,老人家並沒有太大意外,反倒在沉默半晌後緩緩說道:「你和黎家丫頭交往的事我早從安養院的王院長那兒聽到了,還想著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呢!關於她父親的事,既然你已經知情,就該明白這些午她吃了不少苦,小黎這丫頭不錯,體貼善良,也頗有才干,她父親又對你有恩,你要好好珍惜她,別辜負了人家。」

  「有外公的支持,我媽再沒有立場反對,遲早會點頭同意。答應我,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請給我時間證明我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對像,所以——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疼你、愛你、守護你,只要你點頭說願意!」

  白鐸凡將手中盛著求婚鑽戒的瓷盤遞至她眼前,黎筱沛只覺眼底霧氣氤氳,眼前男人俊朗的臉龐逐漸模糊,可是溢滿胸口的幸福感動卻再鮮明不過。

  「好……我願意、當然願意!」

  她喜極而泣,不住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為她戴上婚戒,而後他起身使勁將她擁入懷中,像要緊緊抓牢這世上最最珍視的瑰寶。

  幸福的喜悅點亮了黎筱沛嬌顏,綻出一朵最明媚的笑花,她粲然的笑靨占據他全副心神,奪走他的呼吸,讓他為之屏息傾倒,狂喜中,白鐸凡的唇尋到了她的,他的吻從輕柔的誘惑逐漸加深為纏綿悱惻的眷戀品嘗,她羞怯迎合,與他同樣陶醉在這深情忘我的一吻中。

  然而,一道高亢尖銳的聲音卻打破此刻的甜蜜——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瞪著眼前一對擁吻的戀人,章鈺蓉激動拔高的嗓音在此刻顯得突兀又尖銳。

  「章女士,今晚這包廂是私人預訂,你不方便進來。」餐廳經理苦著臉追在後頭,來不及阻攔氣勢洶洶闖入的責婦。

  「胡說!我是你們飯店VIP,他是我兒子,憑什麼我不能進來?」

  「媽,你怎麼在這裡?」白鐸凡不著痕跡地將滿臉尷尬的黎筱沛護在身後,再遞給經理一個退下的眼神。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和這丫頭又是怎麼回事?這幾個月你總以工作忙為由避著我,我卻老聽見閑言閑語,說你和一名女職員走得很近,今天要不是上次與你相親過的於家二小姐剛巧見你帶女人來這兒,我也不會逮到你竟瞞著我和女助理交往?就不怕事情傳出去被你外公和其他幾房親戚發現,對你未來的繼承權會有多大影響?!」

  「媽,我對她是認真的,希望你能理解。再說我已經和外公談過,他並不反對我和筱沛交往,還囑咐我要好好待她,連外公都贊成的婚事,我想其他親戚也不敢有異議。」

  事實上他壓根兒沒在意過章家那群勢和親戚的看法,對於繼承權更不似母親那般狂熱,會去向外公征求同意,也只是為了讓心愛的女人名正言順地嫁給他,他不願見她受任何委屈。

  「伯母,我和鐸凡彼此相愛,我是真心愛他;也許一時間你無法接納我,但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黎筱沛也放低姿態向她央求。

  「你要我給你機會,但你又能給我兒子什麼?」章鈺蓉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像你這種出身的人我還會不明白嗎?不就是看上我們家的錢才會眼巴巴攀上來!鐸凡,你外公向來反對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怎麼可能同意你和她交往?!」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11

第二十五章

  「媽,你還不明白嗎?當年外公反對你的婚姻,不是因為爸的出身,而是他品行不端、心術不正,自始至終都只覬覦章家家產,完全不顧我們母子死活,你為何就是想不通?」提到那個拋妻棄子的父親,白鐸凡心痛氣惱,首次對母親說了重話。

  章鈺蓉被兒子反駁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急敗壞地啐道:「當年的事你還小,懂什麼?再說我有說錯嗎?你瞧瞧這丫頭,連被人這般嫌棄都還能厚著臉皮死纏不放,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會教出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

  「媽,別再說了!」

  眼見黎筱沛委曲求全卻換來一頓冷嘲熱諷,她強忍淚水的模樣教白鐸凡既憐惜又不舍,氣憤回護的話就這樣衝口而出。

  「你問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人?這我再清楚不過!她父親是見義勇為、為搶救被綁架的少年犧牲性命的正直好人,而她母親溫柔寬容,不怪少年害她失去了丈夫,也不怨少年家人意圖用錢打發她,未曾收取分毫就帶著女兒離去,獨立將她扶養長大。唯有這樣正直善良的雙親,才能教出如她一般知足惜福、樂於助人的女兒。你怎麼能如此批評他們?又有什麼資格輕視別人,站在這裡用言語傷害自己兒子救命恩人的女兒?」

  此話一出,在場的兩個女人都怔住了。

  「救命恩人的女兒?你在說什麼……」章鈺蓉意會過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當年的事你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難道這丫頭——是了,『黎』特助、『黎』筱沛,你和當年那男人一樣都姓黎!我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黎……什麼清的?你是他的女兒?」

  這丫頭和當年那個不幸在車禍中喪生的男人一樣姓「黎」,只因事情久遠,她從未將兩人聯想到一塊兒,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巧合?!

  「你認識我爸爸黎樹清?」黎筱沛面色蒼白,一臉困惑地問道:「鐸凡,你剛才說的那些是怎麼回事?什麼救命恩人?」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他投向她的眼神裡堆滿了愧疚,讓她心口發涼。

  「我一直想找合適的時機向你坦白,卻沒有勇氣開口,最後竟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讓你知曉此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曾被綁架又過車禍重傷的事嗎?那晚,我就是離開你家餐館後在附近山路上遇襲,撿到我皮夾趕著送來的伯父正巧目擊一切,為了救我,和綁匪在山路上飛車追逐,才會……」他啞著嗓音再也說不下去。

  「你是說……造成你背上傷痕的那場車禍,就是奪走爸爸性命的同一場車禍?」

  她逐漸理解那些話的意思,思緒卻亂成了一團,只覺腦中嗡嗡作響。

  「不是說只是單純的車禍嗎?怎麼會……怎麼會……」她眼裡含著淚,下意識避開他伸出的手,從他身旁退開,令白鐸凡心痛不已。

  「你當真是黎樹清的女兒?怎麼會……你怎會進入鉑宇工作?又為何會與鐸凡交往?你該不會是被誰指使,有什麼目的吧?」章鈺蓉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她,神情充滿戒備。

  「媽,夠了!是我自己私下調查,才發現當年你竟隱瞞了我如此重大的真相,筱沛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她當年進入鉑宇工作也是外公一手安排。」

  「是爸安排她進公司的?」聞言,章鈺蓉著實愣住。

  「你外公?老董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系?」黎筱沛同感意外。

  「當年伯母病重,聽聞你們母女倆日子過得艱苦,外公過意不去想要施以援手,又擔心由他出面會遭伯母婉拒,才會請身為安養院院長的老友代為打點一切。」

  「這麼說來,當年那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士就是你外公?」見他緩緩點頭,她眼淚直落。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與你有關。」她怔怔看著他,不住搖頭。

  本以為他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爸媽在天之靈牽起的紅線,讓她加倍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緣分,可如今,她卻不知生命中有他的出現究竟是喜是悲?是福,還是禍?

  倘若多年前他不曾到她家的小飯館用餐,或是那一夜父親不曾撿到他遺落的錢包、不曾開車趕著送去,就不會撞見他被綁架那一幕,也不會……

  再也無法深思下去,也沒有勇氣多看他一眼,白鐸凡的表情是她沒見過的痛苦歉疚,讓她不忍,又教她心痛,黎筱沛只能選擇逃避,悶著頭直往電梯方向跑去。

  見她突然轉身離去,白鐸凡想要追上卻被情緒激動的章鈺蓉扯住臂膀,情急之下他甩開母親的箝制,終於在電梯關門時硬是擠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內除了他倆再沒有旁人,他沉重的呼吸和她低微的啜泣交融著,氣氛更為僵窒。

  「別走!別離開我!」他啞聲開口,不曾對人如此低聲下氣。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此刻的她心亂如麻,實在無力面對他。

  「你怨我嗎?怨我害了你父親……」白鐸凡問出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懼。

  「我……」看著他痛苦自責的臉,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竟一直瞞著我?」

  黎筱沛不答反問,眼底有著受傷與心痛,還有一絲退縮質疑。「你真的愛我嗎?還是因為愧疚才和我交往,甚至為了報恩決定跟我求婚?」

  「這件事我一開始也不知情,是聽你提起你父親發生的事,時間地點多有雷同才私下調查,這才發現真相。遲遲沒有向你坦白是我不對,但我怕——怕一旦開口你會像今天這樣頭也不回的離去,你可以怪我膽怯沒有勇氣,但不要看輕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問我是否真的愛你、是否為了報恩才向你求婚,這問題我根本無須思考便能回答,早在我發現你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前,就已經愛上你,也認定了你!我對伯父雖感到虧欠,但報恩的方法很多,若非真心愛你,又怎麼可能拿彼此的下半輩子做賭注?」

  曾經,他以為愛不過是種虛幻不切實際的情感,而今因為她,他終於明白「愛」雖無形卻極具分量,讓他有勇氣跨出藩籬,張開翅膀翱翔,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他是如此深愛著她,一心一意渴望陪伴她、守護她,與她共組一個理想中的家,如此深刻熾熱的情感豈是單純「報恩」二字就能帶過?

  「你才答應過我,不論發生任何事都會給我時間證明,我值得你托付一生。難道現下就要反悔?」

  他緊握住她戴著訂婚戒的左手,璀璨紅艷的紅寶石戒是她不久前才歡歡喜喜戴上,此刻那光芒卻刺目得教黎筱沛無法直視。

  她沒有回答,只是狠心抽回手,流著淚將戒指從無名指上取了下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心痛地看著她的動作。

  「這求婚戒……我沒辦法接受!在發現你的欺瞞、知道你家人這麼多年來隱匿真相的此刻,我心情很亂,我需要靜下來好好思考……」

  她將戒指塞進他掌心,他卻堅決不肯收下,推拒之間,一不留神那戒指便在彼此的低呼聲中如同流星墜地。

  瞪著掉落地面的求婚戒,白鐸凡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地摔落,他動作僵硬地蹲下身拾起,低垂的面容教人看不清表情。

  戒指掉落的那一刻,黎筱沛也同樣心痛不舍,胸口好似失去了重要的東西,冷清清、空蕩蕩的,她原想開口說些什麼打破僵凝的氣氛,但此時電梯叮咚一響已達一樓大廳。

  看著緩緩開啟的電梯門,她只想逃離這個令她喘不過氣的空間。

  今晚得知的真相太過衝擊,教她一時間無法消化,更無法接受,她需要時間好好思考,而這男人總能輕易干擾她的心,她必須離開他,將他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

  「我們……暫時別見面吧!」

  趁他撿戒指的當下,她拋下一句話便奔離電梯。

  當白鐸凡追著她跑出飯店外,才發現原本明月高掛的天空不知何時陰霾一片,沉重烏雲吞噬了月亮,還灑下紛紛細雨,只見她冒雨上了隨手招來的計程車,一路遠去直到隱沒在夜色中,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21

第二十六章

  他的心,隨著她的離去,仿佛被剜成千千萬萬片,連掌心被緊握的紅寶石戒指劃傷都毫無所覺,只能木然地僵立當場,任憑突來的雨勢逐漸轉強,打溫他一身名貴西裝也不覺冷,只因心早已傷慟冷透,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她留下戒指轉身而去的決定撕裂了他的心。

  直到這一刻白鐸凡才明白自己有多愛她,她早已占據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要他怎能想像少了她的日子將會變得如何?

  雖然她說暫時別見面,但他卻有種直覺,倘若這次不緊緊抓牢她,自己就真要永遠失去她,因此白鐸凡開著車在冷冷雨夜中奔波尋人。

  他去過她家,管理員說她曾回來過,沒多久又換了身衣服匆匆出門了。

  他冒昧致電幾位和她交好的友人,甚至連美食同好團的團員也試過,卻都一問三不知。

  接著他便想到安養院,正想打電話過去,手機卻搶先一步響起。

  「外公?這麼晚了您怎麼會打來?」他有些心神不寧地問道。

  「你媽不久前跑來跟我抱怨你和黎家丫頭的事,也把自己今晚干下的好事跟我說了遍,我把她訓了一頓打發她走了。倒是小黎呢?你有沒有陪著她?剛才你媽前腳才走,安養院的王院長就來電說小黎突然打電話向他詢問當年的事,他看事情已瞞不住就老實告訴她了,他還說小黎的情緒聽起來有些激動。唉,這事再怎麼說也是咱們有愧於黎家,你既已決定和她攜手,眼前這道難關就是考臉,你可要好好安慰她、求得她原諒才成!」

  結束了與外公的通話,白鐸凡心情糟成一團,像只無頭蒼蠅似地開車在路上奔馳。

  「看樣子她也沒去安養院,這樣大雨的夜晚,她一個人能上哪兒去?」

  他憂心忡忡的俊顏倒映在車窗上,襯著窗外茫茫夜色更顯寂寥。

  她只身在外、孤伶伶一個人……一個人?

  「對了,她父母的陵園!」他腦中靈光一閃。

  還記得她曾經說過,每當她孤單失意時就會跑去父母長眠的陵園散心,仿佛爸媽還陪伴在身邊一符,讓她沉澱心情再出發。

  方向盤一轉,白鐸凡在心中祈禱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抓緊這最後一絲希望傳了封簡訊給她,然後驅車朝目的地前去。

  那座陵園位在基隆山區,約莫一個小時車程,他陪她去過幾次所以熟悉路況,沿著快速道路一路疾駛入山,山區雨勢比平地更大,夜裡山路人車稀少,蜿蜒的道路兩旁樹木被風吹得嘎吱搖擺,因缺乏照明而顯得鬼影幢幢。

  白鐸凡一心記掛著黎筱沛,車速過快猶不自覺,當車子疾速拐過一個驚險的發夾彎,他忽然看見窄小的路中央站了一個男人,正大力揮動雙臂制止他繼續前行。

  那人的臉被棒球帽遮住大半,身上明黃色夾克被車燈照得鮮艷刺目,張大的嘴像在喊些什麼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又或是被大雨掩蓋了,他心頭一驚急踩煞車閃避,整輛車就這樣失控衝入路旁的樹林間。

  「糟!」危急時刻白鐸凡掌心出汗,腦中閃過的全是她的身影。

  他還想再見她一面、一定得再見她一面!

  下一秒,一陣強烈的衝擊和驚天動地的轟隆巨響仿佛要炸裂他的耳膜——

  黎筱沛怔望著車窗外的滂沱大雨,心情比夜色還深沉。

  手機不斷傳來白鐸凡關心的訊息,即使已經關成無聲,但不停亮起的螢幕和熟悉的來電顯示都讓她的心糾結無措,只能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卻又沒有勇氣接起。

  「小姐,我看這風雨愈來愈大又很晚了,現在去陵園不一定有開放,你確定要我開上去?」五十來歲一臉古意的計程車司機有點擔憂地從後照鏡望了她一眼。

  今晚運氣有點背啊……原以為雨天跑車可以多賺點,沒想到這位叫車的小姐一上車就哭個不停,還指名要去位在基隆山區的一座陵園,他因為路況不熟加上導航系統失靈,花費不少時間才找到入山口,還好現下不是七月半,不然他可要嚇出一身冷汗。

  「我無論如何都想上去一趟,麻煩你了,司機大哥。」

  已回家換下一身濕透衣物,黎筱沛卻覺得身子依舊如置冰窖,回憶起今晚發生的一切,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如果人生總是有喜有悲、起起伏伏,那麼她這晚的心情起落也未免太大、太令人無法承受。

  今夜,白鐸凡精心策劃的生日求婚宴讓她體驗到了滿滿的喜悅與感動,自從雙親離世後再也沒有如此溫暖安定的感覺,正當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時,殘忍的真相卻被無情揭開。

  「你怨我嗎?怨我害了你父親?」

  當他這麼問時,傷慟的神情令她動容,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她恨他嗎?黎筱沛捫心自問,卻只能苦澀搖頭。

  不,她怎麼可能恨他?當年的事他也是無辜受害,他背上那條傷疤至今回想起來都教她心疼不忍,又怎能將父親的死怪責於他?

  她是曾想過倘若沒有他,父親就不會死,但只要一想到如果父親沒有目擊綁架案,也許——也許他將無法逃過十六年前那場劫難!

  他們將不會相遇,更不可能相戀,她的生命中從此沒有白鐸凡這個男人……

  一想到這裡,黎筱沛便心痛害怕不已,無論哪一種結局都會讓她心碎。

  「你父親的死是個遺憾,但並非他的錯!」

  這句話,是不久前她致電安養院院長時,王院長語重心長的勸慰。

  「當年那場綁架案嚇壞不少人,老章明知你父親有恩於章家卻請你母親低調不要聲張,新聞也僅以車禍意外報導,對綁票事件和你父親舍命救人的義舉只字未提,如此極力隱瞞就是為了避免家人再被黑道鎖定。老章處理的方法雖然不妥當,但終究是為了保護孫兒,多年來他一直對黎家深感愧疚,才會在聽聞你母親重病時委托我出面協助。」

  這些年來就像個和藹長輩般照顧她的王院長在電話那頭一邊嘆息,一邊向她解釋。

  「幾個月前當你帶鐸凡那孩子來安養院時,我心裡驚訝卻忍不住想,也許冥冥中自有安排,當年若不是你父親舍命相救,如今他也不可能陪伴在你身邊。有他疼惜你、照顧你,相信你雙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心的,不是嗎?」

  王院長這番話,徹底擊碎黎筱沛自以為的堅強。

  其實她怎會不明白,父親一向見義勇為,當年目擊綁架案又豈會坐視不理?就算最終犧牲了性命,但能換得一個男孩平安,相信爸不會後悔,媽一定也是知曉爸的心意,才會同意章家低調處理的請求,多年來守口如瓶。

  是她自己今晚意外獲知此事無法承受,更不敢相信白鐸凡竟瞞著她如此重要的秘密,心裡的委屈、氣憤一擁而上,才會沒有勇氣面對他,也無法面對自己的心。

  當年的事,他與父親都是受害者,唯一有錯的就是早已死去的綁架犯。

  那場車禍讓她失去了父親,他也因整起事件在身體、心靈都留下深深的傷疤,但今晚她卻用別人犯下的錯來懲罰他……憶起白鐸凡心痛愧疚的神情,他或許欺瞞了她,可最終是因為害怕失去她,她卻選擇丟下婚戒轉身離去,黎筱沛的心狠狠一揪,忽然覺得自己好殘忍!

  她深吸口氣緩緩開啟手機,淚眼看著占據了整面螢幕的未讀訊息。

  對不起,瞞著你是我不對,請給我解釋的機會。

  你可以怪我沒有勇氣坦白,但請不要輕易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在你家樓下,夜深風雨大,你到哪裡去了?

  安養院那邊也沒見你過去,你究竟去哪兒了?快回家!

  你生氣不想理我,我明白,至少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好嗎?

  拜托回覆我,我很擔心。

  字裡行間充滿憂心,語氣軟硬兼施,看得出他急壞了。

  她一封接著一封讀著,心也隨之軟化。

  正當黎筱沛猶豫著該如何回覆,司機大哥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前面路段好像出事過不去,車都塞成一團了。」計程車駛入山區沒多久,車速便緩了下來,司機皺著眉頭不斷向外張望。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35

第二十七章

  窄小的彎路口,幾輛車停滯不動,連回轉都困難,紅色車尾燈在夜裡刺目閃爍,駕駛人反常地冒著大雨下車在路肩來回走動,不斷對著彎道另一頭指指點點,神色驚慌。

  看到這景像,黎筱沛緊握著手機,心頭沒來由一跳。

  「前面發生什麼事?有車禍嗎?」司機搖下車窗向外頭喊道。

  「不好啦,雨勢太大,前面落石崩塌很嚴重,不知有沒有人車被埋進去?現在亂成一團正在等待救援!」前方自用小客車的車主是對上了年紀的中年夫妻,他們驚魂未定地共撐著一把傘,頻頻向過彎處張望。

  「山上土石松軟還很危險,你們快回車上以免被落石砸中!還好這時段車不多,災情沒那麼慘重,不過前頭有輛銀色賓士可倒霉了,大概是為了閃避落石,車子失控撞進一旁樹林中,整個車頭都撞爛掉!」開藍色小貨車的年輕駕駛頭戴工程安全帽,身穿輕便雨衣和藍白拖小跑過來,朝站在車外的中年夫妻喊道。

  「是啊是啊,我剛也到前面看過,那輛賓士再往前幾公尺就會被大石頭砸中,車主現在也不知道狀況如何,救護車什麼時候才來啊?」中年婦人心有余悸,邊拍著胸口叨絮著,邊和丈夫往自家轎車走去,就怕再遇上落石傷人。

  可他們的對話聽在黎筱沛耳中,卻如同雷鳴般在她腦子裡轟隆作響。

  「前面出事的車是銀色賓士?你知道車號嗎?」她探頭出車窗焦急詢問,心中的不安愈來愈深。

  「車號?這我沒注意……」貨車駕駛和中年夫妻都一臉茫然地搖首。

  「唉,小姐你要去哪裡?前面很危險啊!」

  顧不得司機制止,她塞了幾張鈔票當車資便跳下計程車,連傘都忘了撐,冒雨朝彎路口跑去,腳下的坡度和土石泥濘讓她好幾次步伐不穩差點跌倒,她卻顧不了許多,只是緊握著手機拚命往前奔去,腦中不斷浮現手機裡他最後傳來的訊息——

  你去了伯父、伯母的陵園嗎?很晚了,我去接你回家。

  「不會的、不會是他!拜托,千萬別是他!」在心底下斷祈禱、說服自己他應該不可能比她早一步上山,但黎筱沛胸口就是有股莫名的不安蠢動,驅策著她奮力向前狂奔。

  直到跑過彎路口,她才目睹山坡另一頭的慘況,巨大的落石伴隨著大量泥沙將窄小的道路全部衝毀覆蓋,大自然的反撲太過震撼,令她一時間怔在當場,直到視線緩緩移至離巨石不過幾步之遙,似是為了閃避落石而失控撞上路樹的銀色賓士轎車,她這才倒抽口氣回過神來。

  大雨的夜裡視線不清,就著固障閃爍的紅色車尾燈,黎筱沛辨識出那串熟悉的車號,一顆心如墜深谷,令她眼前一片暈眩,差點腿軟跪倒在滿是泥濘的山路上。

  「不!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鐸凡?鐸凡!」心愛的男人生死未蔔,她腳步踉蹌地衝上前,聲嘶力竭地激動哭喊。

  不要不要,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打擊,她要他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過得好好的!

  「小姐,前面很危險不能過去啊!」

  「就是啊!萬一再有落石,被砸中會出人命的!」

  放心不下而匆匆趕來的計程車司機與小貨車駕駛連忙制止。

  「放開我!那是我男朋友的車,我得去救他!拜托你們別攔著我——幫我救救他!」黎筱沛心急如焚地哭泣懇求,只想著救人要緊顧不得其他。

  「筱沛?」正當場面亂成一團,一道再熟稔不過的男性嗓音劃破雨聲與嘈雜傳至她耳中,她身子一僵,轉頭循聲望去。

  「……鐸凡?!」看見他淋著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她感到不可置信,下一秒便喜極而泣地朝他懷中撲去。

  「你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以為你……」

  緊緊擁抱他溫暖的胸膛,主動獻上深情而眷戀的熱吻,仿佛要藉著這一吻來證明他真的平安無事,當唇舌嘗到他熟悉的氣息與暖意,黎筱沛高懸的心總算安穩落地。

  「唔……痛!」意外而欣喜地承接她的熱情,白鐸凡卻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就著停在一旁的休旅車大燈光線,她這才注意到他的頭上裹著紗布,淋濕的西裝外套上還有斑斑血跡,不由得再度心急起來。

  「小姐,這位白先生是你親友嗎?我是XX分局的義消,剛才回家途中發現前面走山,他的賓士車差幾步就要被大石砸中了,幸虧閃得快才只是撞到路樹,但是白先生意識好像不太清楚,我到這裡時他竟然淋著雨在樹林間找人,還說是為了閃避一名路人才會出車禍。但山裡三更半夜哪有什麼路人?我怕他是頭部受傷才會產生幻覺,已經先簡單替他包扎過,現在就等救護車來了。」第一個抵達事發現場的休旅車車主搔搔頭訕笑著,方才見小倆口吻得火熱不好意思打斷,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插話。

  這番話讓黎筱沛的情緒稍微平復幾分,這才察覺自己主動獻吻的大膽行徑多麼羞人,一旁還有人在看呢!她紅著臉向幾名前來關切的車主道謝,旋即又仔仔細細打量起心愛的男人。

  「你頭上的傷勢嚴重嗎?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光是詢問還不放心,她一雙白皙柔嫩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深怕有一絲錯漏。

  「沒事,只是小傷,不礙事。」白鐸凡忍痛微笑安撫。

  她主動的一吻和眉宇間藏也藏不住的關心,讓白鋒凡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此刻他多麼祈盼彼此不是在這荒郊野外,身邊也沒有閑雜人等,他完全不介意任她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好好撿視一番。

  「你這傻瓜,怎麼會跑到這裡還遇上意外,剛才差點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撲簌簌流下,和雨水混成一塊兒。

  「你不肯接我電話、簡訊也不回,我擔心你安危才會四處找人,猜想你可能會來這裡就飛車趕來,誰知卻出了車禍。我明明記得是為了閃避路人才會發生意外,可義消先生卻說我是因為受傷才導致記憶混亂……」他扶著頭,神情有些困惑不適,一手卻仍緊緊摟著她的腰,像緊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

  「好了好了,別多想了,你遭逢意外頭部又受了傷,一時間記憶有些凌亂也是正常。」見他想得頭又犯疼,她指尖輕探上他眉心連聲安撫。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願意原諒我了?」那一吻的余韻還殘留在唇上心上,他深情凝望她的臉,小心翼翼詢問。

  「我的確氣惱你瞞著我,但當年那場車禍並非你的錯,也不是你家人的錯,自然也無所謂原不原諒。剛才以為你出了意外,我好害怕悲劇重演,當年是爸救了你,這回沒人守護你,結果會怎樣我簡直不敢想像!我又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我們最後相處的情景竟是我丟下婚戒離你而去……我好怕!怕萬一這就是和你最後的回憶,我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將蒼白的臉蛋埋入他心跳沉穩的胸口,她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的恐懼失聲痛哭。

  「噓,別怕!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眼前?沒事了,你別哭了!」

  白鐸凡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平常要他和十來個商場對手談判周旋都不成問題,如今面對她的眼淚,他卻只會笨拙地親吻她冰涼的臉頰、輕柔拍撫她的背心好言相勸,卻仍止不住她成串的淚水,無計可施的窘境下,他索性深深吻住她,將那些擾得他心慌意亂的抽咽哭泣全數吞盡,直到她唇間逸出嬌羞的嚶嚀仍不肯罷休。

  此時遠遠傳來的救護車鳴笛聲頗殺風景,他滿心不舍地離開她柔嫩醉人的紅唇。

  原本堵在山路上的幾輛車不知何時已自行疏散,方便警消人員前來救援,在黎筱沛和義消先生熱心的攙扶下,白鐸凡被送上救護車,即使躺在擔架上,他的手仍不願放開她。

  「先生,你這樣我無法為你做檢查。」負責執勤的救護員傷腦筋道。

  「我要和她一起。」他堅持,怎麼也不肯松手。

  「不好意思,小姐,請問你是這位先生的……」

  救護員疑惑的眼神投向黎筱沛,白鐸凡也是,他緊握著她的掌心如此熾熱渴望,讓她想也不想地堅定回道——

  「我,是他的未婚妻!」

  這一剎,他與她目光交纏,彼此都露出了幸福暖暖的笑意。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48

尾聲

  「頭家,這張新床要放在哪裡?」

  搬家公司的卡車停在全新落成的華廈貨梯前,穿著制服的員工陸陸續續將家具與紙箱運上十七樓新房。

  站在以溫暖原木及明亮色調為主體的新家裡,白鐸凡和黎筱沛裡裡外外指揮著工人將家具就定位,簡約俐落又不失設計巧思的北歐風格也漸趨明朗。

  一路忙到傍晚才有時間喘口氣,因為沒有外人在,黎筱沛綰起長發換上一身清涼的純白小可愛與扶桑花熱褲,紅寶石婚戒在她微露的酥胸前閃耀——怕做事不方便,又怕不戴某個愛記仇的男人會吃醋叨念個沒完,她索性拿條銀鏈將戒指串起戴在心口。

  盤腿坐在主臥室質樸暖意的柚木地板上,她身邊堆了好幾個紙箱,全是從過去租賃的小套房打包運來的,這間新房是白鐸凡的外公為祝賀小倆口即將邁入禮堂所送的大禮,位在台北市精華地段全新大廈頂樓,七十幾坪室內空間對新婚夫妻來說著實奢侈了些,就拿這間主臥室來說,它的坪數足足比她以往住的套房大上一倍有余,這讓一向住慣小套房的黎筱沛有些不能適應,但床前落地窗外視野開闊的河岸夕景仍教她忍不住發自內心贊嘆。

  「這片奢華的美景真會讓人著迷!」

  她停下手邊工作,一臉陶醉地望著窗外晚霞,火紅的太陽有一半隱沒在天際,為五彩繽紛的雲層鑲上一圈金邊,河水映著夕陽,波光粼粼直向遠處奔流,遠方的大樓和長橋陸續點亮了燈火,悄悄宣告夏夜即將來臨。

  「忙了一天,累了?」白鐸凡不知何時來到身邊,與她一同席地而坐欣賞窗外風景,他一派輕松休閑的打扮,藍白條紋POLO衫因為汗漫緊貼著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卡其色七分工作褲露出半截結實小腿,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居家男人氣息比夕陽美景更令她心動著迷。

  即使像這樣忙裡偷閑的片刻,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感到幸福滿足。

  「我還好,不累。只是這房子太大,一時間有些不習慣,老董這份大禮實在太貴重……」她受之有愧呀!

  「還喊老董?該改口叫外公了,他老人家可是很期待聽你親親熱熱喊上這麼一句。不是我要說,這些日子外公未免太偏心,從沒見他對哪個孫兒這麼疼愛,就你最討他老人家歡心,連帶我也跟著受惠。」白鐸凡取笑道。

  那場波折不斷的求婚過後,她隨他去拜訪了幾次章家大長老——白鐸凡的外公,這些年來老人家對她的提攜與照顧黎筱沛一直感激在心,他在母女倆最困苦的時刻伸出援手,即使這些善意是基於補償心態,但那份溫情卻再真實不過。

  現在的她對過去的事早已釋懷,反倒是章老自己心中無法放下,這些日子對她多有照顧;連向來待她不見好臉色的章鈺蓉聽聞兩人婚期已定後,也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哼了聲,轉身便拿出手機打給設計師訂制禮服,一心盤算著要在兒子婚宴上精心妝扮,贏過其他幾房姊妹,黎筱沛和白鐸凡不由得相視一笑,總算松了口氣。

  「外公會送這麼大間房子肯定別有用心,不就是希望我們趕進度多生幾個小鬼頭,最好多到塞滿整間屋子讓他早點抱曾孫。」他雙臂撐在身後,對著她眨眨眼一臉壞笑。

  「咦?是、是這樣嗎?」臉皮薄的她俏顏倏地緋紅。

  「不過我倒是不急著生孩子。」他突然又道。

  「為什麼?你不喜歡小孩嗎?」她心裡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喜歡,但我更喜歡和你多享受一點兩人時光,畢竟我可不想成天吃小鬼頭的醋,還得和他們搶老婆!」他皺眉,一臉正經地權衡利弊。

  黎筱沛被他這番話逗笑了,又見他表情嚴肅不像在說笑,不由得挑眉回道:「連這種事也好意思跟小孩計較,你一個大男人心胸未免太狹窄了吧?」

  「敢取笑我?沒錯,我就是心胸狹窄愛計較的總裁大人,你這小特助還不快好生伺候!」他佯裝凶狠地撂話,趁其不備俯身親吻她。

  當嬉鬧的吻逐漸加深變得火熱,白鐸凡順勢將她按倒在地板上,即便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紙箱,依舊沒能讓纏綿在愛意中的情侶分開。

  直到氣喘吁吁地結束這一吻,黎筱沛雙眼迷蒙地望著輕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心頭湧現滿滿的愛意。

  好幸福,這輩子能夠遇見他!

  他們的愛情雖然歷經波折,但最終收成的果實卻是無比甜美。

  「你這樣用眼神誘惑我,是迫不及待想試試新床的舒適度嗎?」白鐸凡泛著情欲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嗓音低啞地挑逗。

  「別鬧,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輕捶了下他厚實的胸膛,她眸光帶嗔地推他起身,這才發現方才被撞倒的紙箱內物品數落一地。

  「你看看你,不來幫忙還添亂……啊,這東西很重要,可別摔壞了!」

  從零散的物品中小心翼翼撿起一只約莫雜志般大小的包裹仔細檢視,她慎重的模樣今他好奇,忍不住湊過來看她拆解包裹。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寶貝?」他有點吃味。

  「這是前陣子整理房子找到的全家福照,爸爸過去留下的相片不多,一家人的合照就更少了。我還記得這是九歲時爸媽帶我去市立棒球場看球賽,那天爸爸支持的球隊大勝,他開心之際幫我買了好多糖果餅干和冰淇淋,這張照片就是最後贏球時拍的,大家都笑得好開心,所以我特地去相館請人重新翻拍裱框做紀念。」

  黎筱沛一臉幸福地回味著,卻見身旁男人雙眼發直盯著照片默不作聲。

  「怎麼了?照片有什麼問題嗎?」她這才察覺他的古怪。

  「這照片裡伯父的穿著……」

  「噢,你是指這身球員打扮嗎?爸爸當年可是兄弟像的死忠球迷,這頂球帽和印有『兄弟』二字的黃色夾克都是他的最愛,平常工作時怕油煙弄髒還舍不得芽,非要等收攤回家或出游時才肯套上……我記憶中爸爸離開的那天,他也是穿著這件夾克出門!」食指輕撫過一家人開心的合影,她的眼神充滿懷念。

  「這麼說,當年伯父出事時正好是這身打扮?」他壓抑的嗓音有些異樣。

  「那晚因為飄著雨,爸爸的確是戴球帽、穿夾克出門,怎麼?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奇怪,該不會是搬家累壞了?」

  她一臉納悶地望著他,有些擔心,白鐸凡卻只是神色復雜地盯著照片發怔。

  黑色棒球帽、明黃色外套,照片中的黎樹清衣著、身形都像極了那夜在大雨的山路上拚命揮手的神秘男子。

  「伯父,原來是你嗎?」

  種種巧合教白鐸凡不得不相信,那夜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落石走山的人果真不是幻覺,而是伯父再度救了他一命?!

  將心裡的揣想說給她聽,那夜他堅持自己看到有人攔車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曾聽他與警方描述對方的身形樣貌,卻從未將他口中戴黑帽、穿黃衣的男人和父親聯想在一起,且警消人員事後證實當晚並無人被土石掩埋,一致認定他是受傷後產生的記憶混淆和幻覺,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

  「難道,那晚你看到的真的是爸爸?!」

  他們先是詫異地對看了一眼,旋即轉頭望向那幀全家福,照片中黎家父母笑容和藹慈愛,仿佛也在無聲祝福他們。

  「我相信,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我們平平安安、白頭到老。」滿懷感恩地投入他敞開的懷抱,黎筱沛含淚望著心愛男人俊朗的臉龐微笑嘆息。

  「說不定此刻他們正在天上看著我們。」

  輕撫她依偎在自己胸前的柔順長發,白鐸凡笑著回應,與她一同抬首望向窗外漫天斑斕的晚霞,清風吹拂,雲彩流動,猶如婚禮上歡慶撒落的流金彩帶美不勝收,也像是來自天堂的祝福。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天使在守護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12-27 22:07:58

  【新人報到! 黑嘉蕾】

  哈羅,大家好,我是黑嘉蕾,很高興能在狗屋與各位讀者見面,非常感謝看完本書的你,和出版過程中提供許多寶貴意見的鳊輯們!

  初次登場本應來段自我介紹,但我一向對此不擅長欸,幸好善良的編編提供「作者小檔案」讓作者填寫,有興趣的讀者不妨翻到下一頁看看,我都有認真作答喔。

  說到《總裁今晚等你愛》的故事源起,其實是某次和朋友去燒肉店聚餐得到的靈感。當時適逢情人節期間,店家門口貼著一張大大的海報,說只要穿著情侶裝即可享有優惠,這消息讓我們幾個女生很扼腕,不但晚餐沒機會打折,還要看店內情侶放閃,當下真的很想在路邊征求穿同色系上衣的飯友一同拚經濟省荷包,只可惜我們臉皮太薄沒有女主角黎筱沛的勇氣,最終只能怒吃雙倍燒肉以宣泄心中忿懣。(結果還不是讓店家賺到,有差嗎?)

  至於書中男主角白鐸凡釘爆不良下屬的名言——我可以忍受你欺騙我,但我無法忍受你用粗制濫造的謊言來污辱我的智商,則是借用身為職場女強人的好友蠻蒂的經典語錄之一,這句話適用於多種情境,大家完全可以照樣造句自由發揮,要耍總裁威風。XD

  最後,再次感謝閱讀完本書的讀者,謝謝大家,期待下回見!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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