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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琦拉]鹽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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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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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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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琦拉]鹽梟(全文完)
2016-1-1 10:59:55 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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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想他走南闖北多年,經商手腕高超,人人都得尊稱他一聲爺,
現在卻被個小花娘嗆聲──
只要他給得起銀子,她就給得了身!
他依言照做了,她卻在他「腦充血」的時候想逃跑?
這可不成!作為一個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
但他萬萬沒想到,她雖然嗆辣,卻還是個不經人事的清倌,
為了平撫滿心愧疚,他又再花了五千兩替她贖身。
原以為她只是有點難忘的過客,天曉得他的魂早被她勾了去,
再次相遇,他一心一意想和她有個家,她卻拿喬不買他的帳,
他只好不要臉拿她弟妹的幸福作要挾,逼得她非嫁不可!
然而,他做起生意是個梟雄,談起感情卻像頭狗熊,
一看到老情人出現他就慌了手腳,竟直覺選擇「逃家」,
殊不知,不向她交代清楚的下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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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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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01:10
楔子
大漠戈壁
從張家口去庫倫的商隊,橫跨蒙古草原和茫茫戈壁沙漠,一千八百里的艱苦行程,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走完,沿途設有七、八個驛站。
這是往庫倫的最後一個驛站。
甭看這小驛站連個名兒都沒有,來往張家口和庫倫的商隊可都必定要在此稍事休息、補上水糧,才能應付接下來的三天旅程。
此時,又小又簡陋的驛站里全擠滿了人。
破舊的黑木桌凳上坐滿了穿著皮襖的大漢,有的默聲吃著桌上的酒菜,有的高談闊論,斗酒劃拳,不時爆出爽朗的大笑。
掌櫃帶著伙計,在店里愉快地穿梭,人多生意就好,雖然有些忙不過來,可掌櫃開心啊,別看這些大漢穿的看起來一點也不華麗,可手中有的是錢,那茫茫大漠是誰都可以挑戰的嗎?
俗話說︰「拉上駝隊趕上路,有去無回十成六。」
走一次商隊,可是拿命來賭啊!俸銀能不多嗎?都已經走到這了,基本上也算是成功了,這些駝隊的漢子們自然要放開肚皮大吃,好好慶祝一番嘍!
「嘿,掌櫃的,你是怕我們出不起錢不成?」一名大漢拍拍桌子,豪聲喝道︰「老子有的是錢,就怕你不來賺!好酒好菜盡管上啊!」
「好咧,這就來,大爺稍等。」掌櫃連忙應聲喝著。
大漢這才滿意地轉過頭來,對著同伴問道︰「我說,你這次回去後還繼續跑商隊嗎?」
兩名大漢顯然不是同一個駝隊,但彼此認識,恰巧在這里踫上,也算他鄉遇故知。
「怎麼不跑?不跑我那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唉,是啊,雖說我們賺的多,但家里張嘴等著吃飯的更多,朝廷還要抽重稅。」說話的漢子左顧右盼,像是怕被別人听到似的,附到同伴耳邊繼續說道︰「你曉得不?我走這一趟,發現蒙古人不大安分,听小道消息說,他們決定要反抗朝廷,打算跟東北的韃子連手啦。」
「是嗎?」聞言,同伴難掩驚訝。「怪不得一路上查得緊,原來是怕我們漢人的駝隊里安插了奸細?」
「就是。哎,不說了,不說了,我們成天在刀口上打滾的人,什麼時候沒命,自己都不知道呢,哪還有閑工夫管這些?」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听說雷閭泰的事了嗎?」兩人又換個話題聊開了。
這下子,四周的食客也都有了興趣,端著自己的酒圍過來,七嘴八舌地插話。
「听說他在庫倫挖到了聚寶盆,發了!」
「是啊是啊,我還听說那人忒大膽,一個人偷偷跑到東北的老林子里,挖到一棵千年雪參,獻給朝廷,一分不取,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麼?」
「我有個老友跟他是同鄉,山西榆次縣車輞村的人。我朋友說,雷閭泰他家是被當地的一個財主給逼垮的,因為交不出地租,他爹上吊自殺,他娘把他辛苦拉拔到十三歲,兩腿一蹬,也死了。之後他就加入商隊,如今也有十七、八年了,那可真是個賊大膽,只要能賺錢的事,他都做……」
「哈,你那算什麼,我這還有更驚人的消息呢……」
正當大家一頭熱地在討論時,驛站的破門被人一腳踢開。
一屋子的人全都看向門口,只見一個身高過人的大漢,低下頭邊往屋里跨,邊沉聲說道︰「掌櫃的,照例。」
眼尖的人不自覺地小聲驚嘆道︰「雷閭泰!」
「他就是雷閭泰嗎?」
「好像是,但他不是發了嗎?」
「怎麼穿得跟個乞丐似的?」
雷閭泰裝作沒听見,站在門口把身上的風沙拍掉,他脫下老舊的羊皮背心抖了抖,把馬靴上的泥沙也跺到屋外。接著,他重新穿上背心,挑了一個角落,把腰上的藏刀放到桌上,緩緩坐下,等著掌櫃上菜。
此時,再也沒有人吭聲,大家都好奇的盯著雷閭泰猛瞧。
外頭傳說,雷閭泰身高一丈,嘴有三尺,雙臂賽猿,虎背熊腰,抬頭一吼,便能把人的耳朵震破,活脫脫就是一個妖魔鬼怪。不過現下一瞧,確實是身材高大,嘴也不小,但絕對沒有三尺那麼夸張,就只是比一般人的嘴巴大了點,濃眉利目,雖然穿著厚厚的棉衣、皮襖,仍可看出他厚實健碩的身材。
他看起來不苟言笑,那把隨身不離的藏刀被他安穩地壓在掌下。
雷閭泰似乎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一雙利眸掃了過去,大家趕緊收回視線,裝作沒事的低頭猛吃,等掌櫃給他送上飯菜,他開始埋首吃飯的時候,這群家伙又把眼楮斜了過去,偷偷打量。
店掌櫃顯然跟他熟識,借著送酒的空檔寒暄著,「雷爺安好,好久沒見了,這次打算去哪里?」
雷閭泰不疾不徐地倒了一碗酒,慢慢喝著,掌櫃在一旁等得尷尬,正欲給自己找台階下時,他終于開口了,「回家。」
接著他夾起一口菜送到嘴里。
「回家?」掌櫃不自覺反問,因為實在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家,認識他十幾年了,天南地北似乎都是他的家,真不知道他嘴里說的家,到底是哪一個?
「嗯。」雷閭泰沉聲應道。「你再多準備些吃的,我有三、四個同鄉也正從庫倫趕過來。」
旁邊有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雷爺,你們是要穿越沙漠嗎?就四、五個人?」
「嗯。」雷閭泰應了一聲後,又開始喝酒。
這人不是瘋了,就是大膽過了頭!就四、五個人穿越沙漠?這可是他們生耳朵就沒听說過的事,茫茫千里的大漠,需要很多人幫扶著才能度過難關,四、五個人上路?這不是尋死嗎?
這雷閭泰真不愧被人封為「賊大膽」!
雷閭泰可沒有閑工夫管別人怎麼想,他眯起利眸,細細地品嘗杯中美酒,遙想著家鄉的一景一物。小時候的一切,在這十幾年的艱苦營生中,早化為一抹風煙,忘掉的比記得的多。
他從小生活困苦,唯一的理想就是能吃得飽、穿得暖,最好能有書念,但雙親的辭世,讓他小小年紀就得進入商隊當學徒,在那樣的環境下,他提早體會到生活的艱辛,他咬緊牙根,拚命努力,為了賺錢,再大風險的事他都願意做,只是希望有一天,等他賺夠了錢,可以回歸故里、光耀門楣,讓過去那些看不起他家的人,都來奉承巴結他,看他雷家的臉色。
可是年紀越大,越覺得自己小時候的這個想法很幼稚,生活是自己在過,他干麼非要別人來認同?
但想要落葉歸根的心是不變的。正巧,幾個同鄉好友邀他一起回家,他也答應了。
回家,漂泊了這麼多年,他真的好想有一個家。
一個真正的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1:50
第一章
天色微曦,晨光將現未現,太陽還浮沉在地平線,而月亮尚半掛在漸漸泛白的天際。往往這個時候,大多人打著鼾,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中,江紅香卻已穿戴整齊,忙著下廚,開鍋燒水了。
院子里有個很大的水缸,里面的水都是昨兒個傍晚,她和大妹、二妹一起挑回來的,三個人共來回三趟,才把水缸裝滿。
車輞村多是鹽堿地,表面許多水坑水窪,打井容易,卻難有好井,井水總是又澀又咸,根本無法飲用。還好村口有條小溪,只是來回一趟頗費時間。
比較富裕的家庭都會多捐點錢給村子里的祠堂,村長才允許使用祠堂外的那口百年老井。那口老井水質甘美,用這水炊出來的米飯就是香!可惜,江家沒有這樣的條件,他們連飯都快沒得吃了,哪來的閑錢捐給祠堂?
所以,他們只好自己去村外挑水。
江紅香八歲的時候就學會擔水了。剛開始她只能用小水桶,一趟一趟地往回拎,常常要花費一整天的時間,才能灌滿一整個水缸。年齡稍大些,她就用小光擔,兩頭掛著兩只小水桶,只要半天的時間就可以灌滿水缸了,但柔嫩的肩膀卻被扁擔磨得血肉模糊,在夜里痛得睡不著覺,第二天還是得照樣干活,養雞養豬、放牧牛羊,第三天,肩上的傷還沒好,她又得擔上扁擔去挑水。
年復一年,周而復始,直到大妹八歲了,她終于有了第一個幫手,等到二妹也八歲時,她有了第二個幫手。
娘常說她們姊妹命苦,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投胎到江家,挨餓受凍不說,賭博成癮的父親還有嚴重的「重男輕女」觀念,娘被爹逼著生了好幾胎,江紅香前面還有兩個女嬰,都被狠心的爹溺死了,她們姊妹三個,是娘拚死拚活才保住的,直到生小弟的那天,娘孱弱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小弟剛落了地,娘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她和妹妹們哭得死去活來,沒有良心的爹卻捧著剛出生的弟弟,又哭又笑地直呼道︰「天佑我江家,我老江終于有後了!」
從那一刻起,她恨她爹,非常強烈地恨著。
自此之後,除非必要,否則她很少跟她爹說話。
江紅香甩了甩頭,拉回思緒。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是失神,難道是因為小弟最近生病,一直不見好轉,她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照顧他,所以操勞過度了?
江紅香嘆口氣,用葫蘆瓢把水舀進大鐵鍋里,盛了八分滿後,蓋上鍋蓋,蹲下身子,點燃一束干草塞進爐灶里,柴禾燒起來後,她又再扇了一會兒,直到爐灶里的火旺了起來,她才起身往後院走去。
後院有一個小小的雞圈,江紅香把飼料撒進雞圈,拾起雞窩里的雞蛋,小心地放在兜里,這可不是給她家人吃的,是留著要賣的。
原有的牛羊都被她爹賣了拿去還債,到現在爹還是不知悔改,原本以為有了弟弟爹會收斂些,哪知他是照賭不誤,家里能賣的都賣了,接下來還可以賣什麼?賣人嗎?
江紅香冷笑一聲,她爹可沒那個膽!這一點,她還是相信的。
她走回廚房,鍋里的水快開了。她把雞蛋放好,打算去房里叫兩個妹妹起身梳洗,今天還有好多的活要做,昨天剛從王大戶家里拿回來一大堆衣服要洗,她還有繡件要做,不拚命干活的話,他們一家人下個月就只能等著餓死。
「小玉、小雪,大姊把洗臉水燒好了,快起來吧。」
兩個妹妹很乖巧地沒有賴床,穿好衣服、梳洗完畢就去廚房幫忙。
江紅香坐到弟弟的床前,他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她只覺心口一痛,輕輕撫摸著弟弟的小臉,喃喃道︰「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這時候,大妹小玉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
「大姊,給小弟擦擦身子吧。」
「嗯,你放著吧!」
「大姊,我幫你。小雪正在廚房里做飯,我們兩個一起做的話,會快一點,忙完了,正好吃飯。」
江紅香又是一陣鼻酸,兩個妹妹年紀雖然還小,卻如此懂事,她一方面覺得安慰,一方面又覺得對不起她們,如果她這個大姊稍微爭氣些,弟弟妹妹就不必跟著吃苦了!
她抬起頭,忍住淚水,淡淡地笑著說︰「好,我們一起做。」
給弟弟擦完身子,又把熱過的藥給他吃,安頓好一切,姊妹倆正要去廚房吃飯時,她們的爹—一夜未歸的江大迎面走進房來,喝得醉醺醺的,滿口胡話,還唱起下流的小曲。
「俏冤家,想煞我,今日方來到。喜孜孜,連衣兒摟抱著,你渾身上下都堆俏。摟一摟愁都散,抱一抱悶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兒也是好。」
他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跌倒,小玉趕緊跑過去扶住他。
「爹,你小心點。」
江老爹眯著醉眼,胡亂說道︰「哎喲,我的乖寶貝兒,瞧你這俏的,大爺我有錢,今兒個我雖又栽在胡大黑那老毒蟲手里,可巷底的柳大娘人真好,見我沒錢,塞了好些錢給我,那肥婆成日瞧著,還真不知道她如此心善……」
江紅香眉一皺,拉過大妹護在身後,任她爹一頭倒睡在地上。
「盡說些混賬話,找女人找到親生女兒身上來了,別管他!」
江紅玉一怔,抬頭看著大姊的臉,大姊一向溫柔堅韌的,她從來沒看過她如此冷漠的樣子。
「可是……」地又冷又濕,爹這樣會生病的。江紅玉為難地看看爹,再看看一臉鐵青的大姊。
「走吧。」說完,江紅香頭也不回地硬將大妹拉走。
事情發生的時候,江紅香簡直是一頭霧水、不可置信。
她試圖冷靜下來,可柳媽媽雙手叉在水桶腰上,涂得血紅的大嘴一開一闔,劈哩啦,一句話都不讓她多問。
「江紅香,老娘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妹妹要是不做我的干女兒,你爹就等著去祠堂挨揍吧,村長最恨你爹那種人了,狂賭濫嫖,四處欠錢不還,看這下還不打死他!」
「隨便。」江紅香冷著一張臉扔出這麼一句話,懶得多說。
「你也知道你爹那把爛骨頭禁不得打,你就乖乖地讓我帶走你妹妹……什、什麼?你說什麼?」柳媽媽自顧自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雙眼吊得老高。
「我說隨便。」江紅香繼續用洗衣槌捶打衣物。「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看是想把我爹拖到祠堂還是衙門,隨你便。」
「不要啊,女兒,你救救爹,我是一時胡涂啊!不,我是被這肥婆害的……哎喲……」江老爹一聲慘叫,被柳媽媽的手下用力推了一下,差點跌倒。
柳媽媽怒極了,隨手就給江老爹一個耳光。
「你這老不死的,敢罵我肥婆?嫖了我的姑娘、拿了我的錢還不認賬,現在還敢罵我?」柳媽媽把手中拿著的賣身契,用力地貼到江老爹的臉上。「你看清楚了,這上面可是簽著你的大名,留了你的指印,想抵賴?門都沒有!也不打听打听我柳媽媽是什麼人」
「老鴇。」江紅香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
「你!」
柳媽媽惱羞成怒,眼看一個巴掌就要揮過去,但江紅香可不是任人欺負的軟腳蝦,她把洗衣槌一甩,髒水濺了柳媽媽一身。
「啊浮浮,你這個小賤人,弄壞了我的絲綢衣裳,你賠得起嗎?」柳媽媽尖叫著往後退,拉尖嗓子吼道︰「你們這幫奴才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她綁起來?」
兩個打手立刻上前,使出蠻力架住江紅香。
就算如此,江紅香的嘴巴還是不饒人。「柳肥婆,你強買強賣,賺這種黑心錢,也不怕天打雷劈!」
江老爹雖是個賭蟲,但還真的沒想過要賣女兒。
「你這個老娼婦,趁著我喝醉酒,騙我畫了押,我江大再窮,也不會賣女兒,我、我跟你拚了!」他努力想要掙開打手的鉗制,無奈年老體弱,被人家使力一推,便一下子撲倒在泥濘里,吃了滿嘴泥。
「你少在那邊做戲了!」江紅香一點都不同情她爹。「如果不是你,我們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2:56
第二章
江紅香轉向一臉洋洋得意的柳媽媽,不滿地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當然是把你小妹帶回家做我的干女兒。」不然還能怎樣?她柳媽媽是開妓戶的,可不是開善堂的,沒那麼多善心可以隨處發。
「我若是不答應呢?」江紅香挑著眉問道。
柳媽媽揚揚手中的賣身契。
「老娘有這個,你也不可能時時跟在你妹妹身邊,總歸一句,她是我的女兒了,我愛什麼時候帶走她,也沒人敢管。」
言下之意就是她會派人盯著她們,只要一逮到小妹落單,他們就會把人帶走。
江紅香心一冷,思索片刻後說道︰「要帶就帶我走吧。」
「哈哈!」柳媽媽很夸張地笑了兩聲。「你當我為什麼要你小妹?因為她年紀小,琴棋書畫只要教個兩年,十四、五歲的時候,找個人幫她梳妝打扮一下,就能賣個好價錢。至于你?哈」
「我不需要你培養,馬上就可以賣錢。」江紅香不因為對方嘲笑的話語而感到尷尬,反倒落落大方得很。「而且,我也不過剛滿十九歲……」
「剛滿十九歲?」柳媽媽笑得更夸張了。「我的女兒們過了十九歲已經是人老珠黃了,你還當自己是寶啊?」
江紅香咬著牙。「我若能給你拉到一個有錢的大戶,你就讓我頂替我妹妹,不過,只要還完了我爹欠你的錢,你就要放我走。」
「若是不成呢?」柳媽媽的小眼射出貪婪的光芒。
「若是不成,我不但把我爹跟你借的錢都還你,還自願替你接客,一分不取,全讓你抽成,但你得放過我妹妹。」
柳媽媽沉思了片刻。反正江老頭改不了死性,她還是有機會騙到小妹的賣身契,倒不如先答應江紅香,反正怎麼算她都是賺,不可能虧本。
「成,就照你說的辦。」柳媽媽樂得眉開眼笑。
「慢著,柳媽媽是不是該先把我小妹的賣身契給燒了,我們重新立一份新的契約?」
「那是那是。」柳媽媽一面笑,一面在心里嘀咕,這江紅香還真不好對付!
回家的路程,總是那麼快。
因為心情不同,就算趕路,也是種愉快。
一個多月後,風塵僕僕的雷閭泰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山西榆次縣車輞村,同鄉友人思及他沒有家人,爭著要請他回家同住,不過卻被他婉拒了。
朋友們拿他沒辦法,拉著他非要請他大吃一頓,雷閭泰推卻不了,只得答應。
「來來來,雷爺多年沒回家了,村里變化很大吧?」
「是啊,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雷閭泰應道。一路上所見所聞,確實和十多年前的模樣大不相同。
以前的車輞村又小又窮,可是現在,整齊的樓院鱗次櫛比,村子的範圍也比以前大好多。
「車輞村的土質不好,種不出莊稼,有體力的漢子都想辦法出外謀生,跑商隊、做小生意的都不少,不少人還真賺了錢,寄回家來,家家戶戶都蓋起樓院,有閑錢就捐給祠堂,修路造橋,也算為村里盡份心力。」其中一個同鄉解釋道。
雷閭泰跟著大家在巷弄里七彎八拐。
這是一條緊挨著土地廟的巷弄,算是車輞村的中心地帶,車輞村的祠堂也在此,能住在這里的,都是村子里的大戶,村里幾家不錯的酒樓也都開在這里。
快到巷底時,雷閭泰瞥了左側人家一眼。
那戶人家的朱漆大門敞開,高高的門楣上掛著大紅燈籠,院子里燈火通明,傳出鶯歌笑語聲,夜風中還夾著一縷粉香。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雷閭泰自然知道那里就是妓戶。
同鄉善于察言觀色,立刻隨著雷閭泰的視線看過去。
「瞧我這沒記性的。」拍拍腦袋,幾個人立刻拽著雷閭泰轉個方向。「走!最好吃的菜,當然是在女人的懷里,我們幾個舟車勞頓,是該找個軟玉溫香的婆娘,好好犒賞犒賞自己。」
雷閭泰挑高濃眉,曉得他們是誤會了,但他也不會假清高到拒絕他們的好意,反正他也確實有些日子沒踫女人了。
妓戶門前倚著兩個女人,身子有點瘦,眼珠泛黃、臉色蒼白,眼見有位同鄉等不及就要上前摟抱,雷閭泰隨即擋住他的手。「里面有的是姑娘,進去再挑。」
眼前這兩個女人一看就是有病纏身,無論多少胭脂都掩不住病態,但他還是從懷里掏出兩錠銀子,拋給她們。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兩個女人滿臉感激地接下銀子。
「我們進去吧。」雷閭泰拍拍幾位同鄉的肩膀。
大家也有點不好意思,「到了這里,怎可讓雷爺出錢?」
「哪里的話,雷某可也是車輞村的人。」雷閭泰豪爽一笑。「是兄弟,就別在意這些小事。」
「那是那是。我們應該在榆次縣城里先快活一晚的,那里的花娘可比車輞村的妓女漂亮多了,城里的花樓也多,不像這里,就柳媽媽的閨女多,只不過地方小,雷兄什麼大世面沒見過,這次可要委屈你了。」
雷閭泰擺擺手,不在意地回道︰「兄弟說這話就太見外了。」
「好啦,大家都別多說了。進去、進去!」
幾個人說著,就大步跨過高檻,走進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
「哎喲,大爺們快請進,看樣子,是剛回老家吧?」穿金戴銀的柳媽媽一路揮著香巾絲帕迎上來。她可老早就在二樓的長廊上看到這幾個大爺,瞧他們腰包鼓鼓,包準是賺了大錢回鄉的生意人。
「爺兒們今兒個可是來對了,媽媽最近又認了幾個閨女,粉嫩得像朵花兒似的,包大爺們見了就銷魂!」
柳媽媽熱情地把幾個人帶到廳堂里,廳堂中央擺著幾張大大的紅木圓桌,七、八個衣著暴露的姑娘圍坐在桌旁,還有兩、三位正被灌酒的客人,角落里或坐或站著幾對男女,摟抱在一起糾纏嬉鬧,女人的嬌笑聲和俗氣的脂粉味彌漫整個廳堂。
「要間雅室,最好的酒菜,當然,也要最好的姑娘。」
柳媽媽一听要求,就知道這幾位是散錢的冤大頭爺,怎麼能不心花怒放,連聲答應著,「爺兒們盡管放心,媽媽這里還有兩個沒破瓜的姑娘,樣貌可是萬里挑一呢……」
「我們要有經驗的。」雷閭泰淡然打斷她的話。「只要沒病,長得清秀就可以。」
他就算是嫖,也還是有點原則。男人控制不住自己,每過一段時間就要發泄一次,這是沒辦法的事,但他一不踫良家婦女,二不踫處子,這麼多年,他始終堅守著這個原則,沒有一次破例。
「雷兄,這可是難得的好事,你干麼推拒?」同鄉不解地問道。
雷閭泰笑著回道︰「黃花閨女沒經驗,睡起來麻煩,也沒什麼樂趣,我不喜歡。」
「說得也對。那柳媽媽就這樣,給我們每人找個好點的姑娘就行,伺候好爺兒們,大大有賞。」
「哎,沒問題!」柳媽媽答得爽快。「爺兒們請先稍坐,媽媽這就去張羅。」
柳媽媽如一陣風般旋出雅室,還沒走幾步,眼前突然竄出一道身影。
「喝!嚇死我了!」柳媽媽瞪著眼前的人,沒好氣地罵,「江紅香,你瞎眼了?突然擋在老娘面前干什麼?」
「讓我去。」江紅香看看雅室的紅木門,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嘖,人家不要沒破瓜的閨女,你閃一邊去,我還要去張羅呢!」
柳媽媽一把把江紅香推到一邊,她卻又再次擋住柳媽媽的去路。
「那幾個是大戶,讓我去。」
柳媽媽沒好氣地冷笑一聲,「你還真以為你能贏我?你也不照照鏡子?」說完,她沒好氣地扭著肥**走了。
江紅香瞪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里,回頭又看看雅室的門,抿抿唇,她決定豁出去了。
下定決心後,她走到雅室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整整身上的衣物,覺得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她伸手推開了門。
「小女子叫紅香,被媽媽安排過來伺候爺兒們,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還望爺兒們海涵。」
她的心髒卜通卜通地亂跳,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她緊張得全身都快麻痹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也不敢抬起頭來亂看,只能僵在原地,等待指示行事。
她……是不是太莽撞了?
也不知道這些男人是做什麼的,就一古腦地沖進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3:45
第三章
正當江紅香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里幾個男人已把她上下打量了個清楚,尤其是坐在正中間的雷閭泰。
她剛好正對著他,雖然螓首低垂,仍可隱約瞧見她的樣貌。她穿著一襲火紅軟紗,非常透明,里面是鮮紅色、鏤芙蓉花金線的水緞裹裙,縴細的柳腰上束著寬幅的緞帶,在腰側打了一個結,拖曳到地。
她的身段窈窕美好,luo|露的粉肩線條優美,粉嫩的肌膚似雪般白皙光滑,長發如黑緞般披瀉在身後,直垂至大腿,只有在雪白的額間點著一抹胭脂,使得她嬌小的臉蛋無端添得幾分嫵媚。
說起來,她不算國色天香,但越看越有韻味,尤其是她紅嫩的小嘴,微微嘟翹,上厚下薄,生來就是讓男人親吻的。還有那垂斂的長睫,根根分明、又卷又翹,她有些惶恐的微掀羽睫,讓他乍然看清她瞳亮的水眸,視線相接之處,心口猛地一撞,兩人頓時間都微感酥麻。
我是怎麼了?雷閭泰默默垂眸,對于自己突如其來的震撼感到不解。
剛剛那是什麼感覺?她悄悄用手撫上胸口,再不敢瞧他。
房里有片刻的靜默,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姑娘好樣貌,今年多大了?」
柳媽媽叮囑過,千萬不能說出她的真實年齡。
江紅香微微作個揖,柔聲回道︰「回大爺的話,小女子今年剛滿十六。」
「怎麼只有你一個?你一個可伺候不來我們五個人啊!」
幾個男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只有雷閭泰微微皺起眉頭,沒有笑容。
江紅香掀起長長的睫毛,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頭又是一驚。
這漢子可真壯!
他皮膚黝黑,寬肩闊背,坐著就比旁人都高出一個頭。他有一雙霸道的濃眉,黑眸炯炯有神,鼻梁似刀削,又高又挺,嘴唇稍大,厚薄適中,下巴方硬,黑發濃密,嫌費事似的扎成一條外族的粗辮。這辮子有點像東北女真韃子的發辮,不過他沒有把前面半個腦殼剃光罷了。
別人調笑她,他卻斂著一張臉,似乎有些不悅。
他正經八百的態度,不像其它幾個人,在眾多嫖客里,似乎算得上一個好人。
江紅香直起身,嬌俏地回道︰「大爺們別急,有的是姑娘伺候,紅香不過是被打發來,先跟大爺們說幾句話解解悶的。」
「呦,這小嘴甜的。來,到爺身邊來坐著。」
江紅香不是傻瓜,知道如果自己乖乖過去,免不了要被人上下其手,她靈機一動,嬌笑兩聲,「爺先別急,酒菜都還沒上來,紅香先唱兩段小曲兒可好?」
雷閭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低聲道︰「你唱,我好久沒听小曲了,唱的好,爺有賞。」
雷閭泰這麼一說,其它人自然不好意思再拉江紅香到身邊坐。
「對啊,紅香姑娘,這位雷爺在外面闖蕩十幾年了,什麼曲兒沒听過,你可要使出看家本領了!」
江紅香抿唇一笑,「爺兒們放心,紅香自然不敢怠慢。」
幸好平常經常听到爹唱那些下里巴人、不入流的曲兒,自己也記得些,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幫爺兒們。
她玉指微挑,紅唇輕啟。
「俏冤家扯奴在窗兒外,一口兒咬住奴粉香腮,雙手就解香羅帶。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來,再一會無人也,羅帶兒隨你解……」
她的嗓音嬌嫩婉轉,惹得幾個男人連連拍手叫好。
「好,小奴兒你繼續唱啊!」
江紅香再偷瞄了幾眼坐在中間的男人,只見他一雙深沉黑目正緊緊盯著她,她心口一顫,害羞得趕緊轉開視線,張唇繼續唱道︰「俊親親,奴愛你風情俏。動我心、遂我意,才與你相交。誰知你膽大就是活強盜,不管好和歹,進門就摟抱著,撞見個人來也。親親,教我怎麼好。」
「好好好,這小俏奴,哪里學的yin|曲兒,鬧得爺們心頭癢癢。」
「怎麼酒還沒來?我非要這丫頭含著嘴兒喂我不可!」
「呃……咳!咳!」有人拉了拉這說話不檢點的人的衣角,示意他看向雷閭泰。
這人一看,不得了!
雷爺緊盯著這個小娼婦,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來了,一看就是被勾得動了欲念,怪不得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原來是看上這小娼婦了!
兩人心里有數的對看了一眼。
幾人正眉眼示意的同時,酒菜也上桌了,不多久,柳媽媽領著兒個花枝州展的姑娘進來,頓時,濃濃的粉香蓋住了酒飯香。
「大爺們,我可把我最好、最紅的閨女們都領來了,請爺兒們好好享受。」
說完,柳媽媽眼一抬,正好瞧見江紅香,當著金主的面,她不好發作,只能在臨走前,扭著江紅香的胳膊,貼在她頸前小聲地問道︰「你怎麼在這里?是不是來搗亂的?」
江紅香忍耐著小聲應回去,「我是來給你的大爺的,你就等著拿銀子吧。」
「你少胡鬧,他們不要黃花大閨女,快點跟我走!」柳媽媽一面向雷間泰他們陪笑,一面暗地里緊抓住江紅香的手腕往外扯。
「我這個閨女不懂事,怕伺候不了大爺,我這就把她帶走。」
當她正要強硬的把人拖走時,卻一道沉冷的男聲制止。
「留下!」
江紅香回頭一瞧,正是那個始終緊盯著她看的男人。
雷間泰舉起酒杯,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脖子向後一仰,把酒一飲而盡。
「把她留下,我要她。」
江紅香被他看得心兒怦怦亂跳,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野獸緊緊盯住的獵物,害怕得四肢都失去力氣,只能被他銳利的眼神釘在原處,不敢輕舉妄動。
「爺,她……」柳媽媽正要開口解釋,卻被雷間泰一口打斷。
「多少錢?」
「什麼?」柳媽媽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連江紅香也是一頭霧水。
「她。」雷間泰直直地指著江紅香。「多少錢?你開個價,只要你說得出,我就給得起。」
乖乖,還真給這小蹄子踫上了!
柳媽媽一陣興奮,把江紅香往雷間泰身邊猛地一推。
「原來大爺是看上了我這個女兒,就說大爺眼光好,我們家紅香啊,可是百里內難尋的好姑娘,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瞧這一身雪花花的嬌嫩皮膚,迷死了多少爺兒們,我家紅香啊……」
雷間泰不耐地舉起手,打斷她的話。「開個價就是。」他很明顯地已經厭煩了柳媽媽的自賣自夸。
江紅香緊咬著粉唇,又羞又氣,覺得他像是在買什麼雜貨似的口氣,惱怒地脫口道︰「一千兩白銀,你給不起就休想踫我一根手指頭!」
「嚇!」听到江紅香開出來的價錢,眾人同時倒抽一口氣,一千兩耶,就是去榆次縣的花樓里嫖頭牌,都不到這個價,更別說是窮鄉僻壤里的無名村妓。
「若我出得起呢?」
雷間泰有點無禮、有點挑釁、又帶點復雜的目光,激得江紅香理智全失。
她霍地站起身,視線慢慢與他平視。「若你出得起,紅香今晚隨爺擺布!」話一出口,江紅香立刻感到猛烈的後悔。
天呀,她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啊?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她一定是瘋了!她說這種話,眼前這個男人會怎樣看她啊?
不行,她後悔了!
可是雷間泰根本就不給她反悔的機會。
只見雷間泰神色微緩,二話不說便探手進胸前的暗袋,迅速地抽出一張銀票,丟到柳媽媽張大的肥手里。
「這是一千兩。」雷間泰邊說邊站起身子。「而這個女人,今晚就是我的了。」
他的身影在江紅香的眼中,一點一點地放大,直到他完全站起身,泰山壓頂般向她彎下高大的身子,讓她倍感壓力,下意識地想要向後躲開,卻被他蒲扇般的大掌握住了香肩。
江紅香覺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被兩塊巨人的烙鐵握住,燙得她皮膚發熱發麻,她嬌小的身軀破他龐大的身彤完全籠罩,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棵參天巨樹,壯碩得嚇人。
「不……」她小聲地低喃,喉嚨像是被掐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她現在只覺得心口一陣發冷!
她不該失去理智挑釁他,他太高大、太強壯、太……危險了,她會死在他手里的……
逃,快逃……
但雷間泰彷佛看穿了她的念頭,大手毫不客氣地握住她的縴腰,強壯的手臂稍微用點力,便很輕松地把她甩到肩上。
「房間在哪里?」
他的聲音轟隆轟隆的,像是雷鳴般,從他厚實的背傳到她的耳際,震得她半邊臉頰酥痛,她顧不得別人笑話,雙腿不停地踢蹬,兩只小手握成拳頭,拚命往他身上招呼。
「放開我,你這個下流胚子,放我下來!」江紅香尖聲叫道。
「先不陪各位了,雷某今天開心,帳都算我的,當作提早離席的賠罪。」
在座的幾個男人都看傻了眼,還真看不出來雷間泰原來都是這麼對付女人的。
真是既野蠻……又帶勁,可惜那小俏妞,今晚要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疼寵,瞧她唱yin曲兒的媚樣,不知道多讓人銷魂呢!
眾人是既惋惜又艷羨,只能摟著身邊的女人,聊勝于無地繼續喝酒。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4:40
第四章
雷間泰順著柳媽媽的指引,來到一處密室。
密室不大,只有一張柔軟的大床,紅緞子床單中間用金線繡著好大一朵牡丹花,棉被也是用紅緞子做面,上頭用各色絲線繡著一雙交頸鴛鴦,床前的矮幾上,放著一醒酒,兩只青瓷酒盅,還有一根粗紅的蠟燭默默燃燒著。
整個房間不知道被什麼燻得香氣四溢的,惹人心醉。
江紅香怕極了,被男人扛進房里時,她還死巴住門框,叫囂著不肯進房,男人只是往她**上一拍,她便嚇得松了手。
男人身形那麼高大,一看就是一身蠻力沒地方使,要是一個拳頭揮過來,打死她事小,她的妹妹、弟弟可還要靠她養活的咧!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被男人甩到床上,然後抬起一雙不遜的美眸。氣喘吁吁地死瞪著他。
「你要做什麼?」江紅香撩開散落到唇邊的一縉發絲,晶眸射出怒焰。
好辣的性子,他饒富興味的想著。
雷間泰不動如山地站在床前,雙手環著厚實的胸膛,欣賞的目光緩緩掃過她全身。
江紅香被他看得益發火大,她下巴一抬,怒道︰「你那雙賊眼在看什麼?小心本姑娘挖下你的眼!」
面對她的不馴,雷間泰倒是毫不在意,反倒一臉享受的表情,咂咂唇,故意調侃道︰「沒想到,我倒是無意問摘下了一朵帶刺的嬌花。」
江紅香听到他調戲的語氣,氣到抬腿想要踢他,沒想到卻被他快手制住,沒傷他半分不說,自己修長的雙腿反倒被他夾在粗壯的大腿間,動彈不得。
「放開我,你這個臭男人!」
「臭男人?」雷間泰挑高一邊濃眉。「我可是剛剛為你拋了千兩白銀,你這小女人就是這麼回報爺兒的嗎?」
「你活該!我可沒叫你花錢!」江紅香不甘示弱的說。
這話可惹到了脾氣向來不好的雷間泰。他悶哼一聲,雙腿不過輕輕使力,江紅香便抑不住嬌喊一聲,「好痛!」
他那是什麼腿?怎麼跟鐵鉗似的,也沒見他多使力,小腿便被他夾得好痛。
「你放開我、放開我!」
江紅香被他弄得羞惱不己,忍著腿痛,強坐起身,掄起小拳頭,使勁地往他肚子上捶,可捶了老半天,他依舊站著不動,自個兒的手卻先痛了起來。
「野蠻人!」她啐道,折騰了半天,早就沒力氣了,只能無奈地躺回去,不甘心地大口喘氣。
「累了?」雷間泰不懷好意地低聲問道。
「不用你管!」就算沒了力氣,江紅香的一張利嘴也不饒人。
雷間泰松開雙腿的鉗制,走到矮幾邊,將酒盅倒滿,再拿著酒盅走回床前,他微彎下腰,靜靜地欣賞她躺在床上的嬌態。
燭光微微,她如黑瀑般的發絲披散在被縟上,雪白額間沁出香汗,粉頰桃紅,小嘴微張,就連喘息間都帶著讓人迷醉的淡雅香氣,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將手背貼上她微熱的嫩頰,粗粗的指節憐惜地撫摩著她的臉蛋。
「起來吧,把這杯酒喝了。」雷間泰特地放輕聲音,哄著她。
「我不會喝酒。」喝一杯就醉酒,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又不傻,眼前有一頭餓狼,她可要打起精神來對付他,絕不能讓自己身陷險境。
「不會讓你全喝光的。」雷間泰不死心地繼續誘哄。
「不要。」想都別想!江紅香嫌惡地撇開小臉。
他罔顧她的拒絕,粗壯手腕卷起她絲滑的長發,迫使她抬起嬌顏,他順勢將酒盅湊到她粉嫩的小嘴前,用帶著幾分霸道的口氣繼續輕誘道︰「喝,別吞下去。」
他火熱的視線,直盯著她紅艷艷的小嘴。
電光石火間,她驀地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不……」她才一張嘴,雷間泰就把酒強灌進她的小嘴。
接著他片刻也沒耽誤,暖熱的大嘴直接貼上去,吞沒她的櫻唇,吸吮著她口中的瓊漿玉液。
兄弟們說得果然沒錯,這小丫嘴兒含著喂的美酒就是香,香得他向來冷靜的頭腦,被這誘人的小丫頭攪得一塌糊涂,飄飄然如入極樂。
「討厭……放、放開我!」
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執意要逼出這小女人的全部熱情,大舌追逐著她柔軟的舌尖,把她逼得毫無退路,只得和他糾纏,然後引誘她的粉後來到他的口中,大餓狼這才顯出本色,隨即卷住她嬌嫩的香舌,貪婪地吸吮著。
她、她、她快沒氣了啦!
江紅香捶著他厚實的肩膀抗議半天,他才肯放開她,滿意地伸出舌頭,舔舔唇角,把酒盅隨手往身後一甩,雷間泰從來沒有覺得這麼興奮過。
「你說過今晚要隨我擺布,今晚你可就是我一個人的!」
江紅香喘得快沒氣了,知道眼前這個野蠻的男人是來真的,這一刻,她萬分後侮自己招惹了他,除了逃跑,她其他的什麼都不想。
她正打算爬下床準備開溜,好死不死被他抓住一雙小腳。
「要去哪兒?」
「我我我、我不和你做這門生意了,你向柳媽媽要回那一千兩,我不要伺候你了!」
「不管是做什麼生意,都得講求信用二字,你怎麼可以收了錢又反悔呢?」
「我就是後悔了,怎麼著?我不要你的臭錢,你滾你滾啦!」
無論怎麼踢、怎麼踹,就是躲不開他那雙如影隨形的大手,江紅香慌得都快哭了。
她不是力氣小的姑娘,從小就做粗活,一般男人她還不放在眼里,偏偏落到他手里,她就像是小缸兔一樣軟弱,被他激起所有女孩子家的嬌氣。
她從來不會這樣的啊,丟臉死了!
如果理智一點,她就應該乖乖躺在床上,閉著眼任他奪去身子,履行與柳肥婆的契約,這才是她應該做的事。
不過,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畢竟是個黃花大閨女,而且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了!她只知道,絕對不能把身子給他!
可是掙扎折騰了老半天,她的力氣用光了,她懷疑他是用這招在消磨她的傲氣,等她累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會露出大野狼的本性,一口把她吞進肚子里。
她猜對了!
雷間泰見她無力再胡鬧,一把握住她細腰,翻過她的身子。
她一邊喘一邊瞪著他,火亮的眼兒美得讓他心動難耐。
他低下頭,重重地往她的小嘴上親了一口。
她原本穿得好好的紅紗早已在剛才的抵抗中,滑落到手肘上,光luo的香肩在暗淡的燭光下散發著幽幽光澤,大半豐盈春光也在他眼前晃動,雷間泰粗嗄地低喘一聲,像是承受不了誘惑般,猛然伸出手。
「嘶!」紅紗輕易地被撕成兩半,江紅香也因此倒吸了一口冷氣。
雷間泰剛硬的下頜緊繃著,頸側的青筋隱隱跳動,他咬緊牙關,這丫頭,實在是太對他的味了!
他強而有力的大手迅速扯開她的腰帶,三兩下就把帶子撕扯下來,她被他冷硬粗蠻的行動嚇呆了,一時間竟忘了反抗。
當晚,她就真的如自己所承諾的,被他隨意擺布了一整夜。
經過了這一晚,她莫名其妙得到了柳媽媽的優待,不但和藹可親地告訴她,她們之間兩清了,還親自派了轎子把她送回家。
原來,賣身的錢還真好賺,怪不得那麼多女人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想著要賣身賺錢,這還真是一門誘人墮落的謀生方式。
回到家的江紅香不停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忘記那瘋狂的一夜。
只是那晚兩人之間火辣辣的畫面,總經常不受控制地滾到她腦海里溜一圈,就像她現在的樣子,坐在太陽底下篩米糠,神魂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咳咳。」弟弟的咳嗽聲拉回她的思緒。
江紅香把篩子放下,走進房中。
小弟的病好了許多,只有偶爾還會輕咳,不過他的身子依然虛弱,還是不能下床。
江紅香坐到弟弟的床前,他沒有醒來,她輕輕地揉著他的胸口,直到他睡沉了,才幫他拉好被子。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5:20
第五章
此時,院子里傳來人聲,她走出房間想看看來者何人。
「江姑娘安好啊!」柳媽媽頂著一張涂滿胭脂的大花臉,穿著一套俗氣的大金緞子荷花裙,在明媚的日光下,閃得人頭暈眼花。
江姑娘?安好?
她可消受不起。
江紅香不願搭理她,徑自坐回小凳子上繼續篩糠。
柳媽媽賊眼四處亂看,不懷好意地問道︰「二姑娘、三姑娘不在啊?」
怎麼?她還賊心不死嗎?今天又跑到她家來是想怎樣?這瘟婆不請自來,準沒好事!
江紅香轉個方向,繼續無視她的存在。
三番兩次被人藐視,柳媽媽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她正是靠這張厚臉皮吃飯的,不會因為踫了幾記軟釘子就退縮。
江紅香大力揚起篩子,糠皮隨風四散。
「咳咳,咳咳……」柳媽媽撩著手絹,連忙揮趕四處亂飄的糠皮。
臭丫頭,要不是看在她還有用的份上,她用得著在這里低聲下氣地吃她的糠皮嗎?「我說江姑娘,你就別折騰我了,你別小心眼,我這次來,可不是要打你姐妹們的主意,我是特來給你報喜的。」
「報喜?」江紅香瞧也不瞧她一眼,她從來就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事,她又沒做什麼,哪來的喜?
「哎喲,瞧你,不過轉眼三個多月的時間,你就把人家給忘啦?」
人家?誰啊?「哪個人家?」江紅香滿腹疑問地回道。
「雷大爺、雷間泰嘛!我的天吶!你該不會真把你第一個男人給忘了吧?」柳媽媽夸張地呼天搶地亂叫一通。「柳媽媽我這才知道,人家雷爺可是在庫倫挖了聚寶盆回來的大財主,有的是錢。」
怪不得當日雷間泰又給她五千兩白銀,贖了江紅香的身,這事兒,她故意壓著沒說,是留個心眼,心想也許日後,說不定還能靠江紅香再撈上一筆,結果還真給她蒙到了。
江紅香一听到雷間泰的名字,揚篩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她力持鎮定,但滿臉的紅霞卻輕易地泄露了心事。
世故老練的柳媽媽怎麼可能看不出江紅香的不對勁,她知道這事若想要有譜,關鍵就得看她的手段了。
「姑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要是我柳媽媽,就絕對不會忘了像雷爺那般有英氣的男人,你不知道吧?這三個多月以來,他把村子南邊的一大片地都買下來了,連主屋都建好了,想你是沒見那陣仗,雷爺雇了上百個工人,他自己也打赤膊跟著干粗活,沒見過他這樣的人,有了那麼多錢,還要自己動手……」
「你到底有什麼喜要報?趕快說,說完走人,我忙得很,不能陪你在這里窮蘑菇。」
江紅香裝作不在意,站起身子,不想呆坐在那里,生怕柳肥婆看出她的破綻。
其實,從柳肥婆一提起雷間泰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腦海中就瘋狂地閃著兩人赤身**、火熱糾纏的畫面,她也不願意想起啊,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她應該快快忘掉他才是……
江紅香命令自己別想,接著像是故意賭氣,把原本堆在竹筐里的髒衣都抱抱出來,扔到洗衣盆里,澆上水,接著卷起褲腳,開始用腳踩洗那準髒衣服。
不準想、不要想……
不準想、不要想……
她一邊踩,一邊在心里默念。
沒听見、听不到,不準想、不要想……
「唉。我說啊……那個什麼雷……你到底是……你說話啊……」
沒听見、听不到,不準想、不要想……
「我說你這個死丫頭,听見老娘說話了沒有?」天上聖人都能被這丫頭逼瘋,柳媽媽被逼出了真面目,她凶殘地拉住江紅香,吼道︰「給你點好臉色,你就飛上天了,你當老娘說話是在放屁啊?」
江紅香恍惚了一下,怔愣地問道︰「什麼?」
「哎喲,真是會陂你氣死!」柳媽媽索性開門見山說道︰「我之所以把你送回家,是念在你給老娘掙了不少銀子,不過你可沒忘記我們立的那張字據吧?雷爺確實是個大客戶,但後面不是還有條件嗎?不需要我提醒你吧?我柳媽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有個主意,最近雷爺正在找老婆,你若是去他府上讓他挑一挑,不管他挑不挑得上你,我們就算真正撇清關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家。」
「你說過我們兩清了!」江紅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肥婆怎能卑鄙無恥到這種地步?
「我說的是暫時兩清。」柳媽媽硬拗。
反正跟肥婆爭到死,她也沒辦法贏,怪只怪自己當時沒跟這奸詐老肥婆立下字據。
「你別忘了,我只是個妓女,雷間泰要挑老婆,怎麼可能挑上我?」
柳肥婆怎麼說也是風月場里的老鴇,雷間泰那晚對江紅香的態度,她可是全看在眼里,他後來不還給了她五千兩贖江紅香的身嗎?她開妓戶這麼多年了,可沒看過哪個男人只睡了女人一晚,就替女人贖身的。
這事,絕對值得一試。
柳肥婆心里覬覦的,就是給媒婆的那一大筆賞金,若沒好處拿,她何苦這般費心。
「這你就別多問了,你只要打扮得漂亮點,讓媽媽我把你帶過去給雷爺挑一挑就成了。」柳媽媽開始利誘她。「你要真是好命被雷爺挑上,就算做個偏房,還不是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喝辣?
柳肥婆也真敢講!
想她江紅香是什麼身份?這樣硬著頭皮找上往日的恩客,還異想天開地想嫁給人家做妻子?就算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其他人會怎樣看她!
若他真對她有心,早就替她贖了身子,把她帶回家了,還需要自己這樣不要臉的送上門嗎?
「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柳媽媽失去耐心,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你若不從,就給我乖乖回去張開大腿,伺候不同的男人,直到你爹的債還清為止!」
光想到那些不堪的畫面,江紅香就惡心得直想吐,但她無力抗拒,為了甩掉像水蛭般緊緊吸附著她的柳肥婆,她只能把自己的尊嚴丟到一邊。
「好,但這是最後一次,跟我立字據,我要你寫上一條︰以後若再出現在我家,要是少了條胳膊、缺了條腿,可別怪我。」
「死丫頭,還敢威脅老娘?」柳媽媽說是這樣說,眉眼卻早笑開了。
「我的天啦,這會不會太夸張了?」江紅香忍不住驚嘆。
選妻的場面還真是盛況空前,這何止是十里八村的姑娘都來了,依她看,是整個榆次縣的未婚姑娘都來了,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有姐妹同來的,因為人數太多,還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人人手里抓著一個號牌,就等著總管叫號。
「他以為自己是皇帝啊?皇帝選妃都沒這麼大排場。」江紅香不滿地咕噥道。
此時此刻她更想逃了,瞧那些小姑娘,各個粉面賽桃花,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才十六歲,她站在這堆小姑娘里,自己都覺得害臊。
「柳媽媽,雷間泰有多大年紀啊?」江紅香趕緊拉來身邊的柳媽媽問個清楚。
柳媽媽四處貪看新鮮,隨口答道︰「听說三十出頭。」
「這麼老?都能做這些小丫頭的爹了,真不知道她們的爹娘都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聚寶盆唄,就算是撈個陪寢丫頭當當,也有大把的好處,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听完這番大道理,江紅香不得不用另一種眼光看待柳把婆,在她的眼里,除了錢就是錢,開口是錢、閉口也是錢,她活著就只為了錢,怪不得人長得就像一枚銅板,從頭圓到腳。
「一百四十六號,江紅香。」
「唉唉唉,輪到我們啦!」柳媽媽揪著江紅香的胳膊直往前沖,還不忘大聲嚷嚷,生怕被人群淹沒,「江紅香在這里啦,這里、這里!」
「只準她進去。」板著臉的管家擋下了柳媽媽。
「別這樣啦,我跟雷爺是舊識,你只管跟雷爺說,就是巷子底的柳媽媽……」
「少廢話,不行就是不行,再噦唆,你們就滾!」管家的態度也強橫得很,開玩笑,雷爺特意把他從庫倫請過來管理雷家,他可不是來這白吃食的!
江紅香才不想幫柳肥婆講話,她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最好可以因為這樣就不用進去給那個男人品頭論足。
「好啦,我知道了。」柳媽媽雖然滿心無奈,卻也只能放手。
江紅香跟著其他十幾個人,向主屋走去。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6:01
第六章
雷間泰坐在大廳的主位上,他粗壯的雙臂搭在紅木太師椅的扶手上,雙手十指交扣,濃眉深鎖,顯得既嚴肅又認真。
江紅香的身影才一出現,他就看到她了。
是她!那個在夢中纏繞了他三個月之久的小女人!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意亂情迷,深深被她的所作所為所迷惑,她雖然身處最下等的妓戶,卻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大膽地唱著yin曲兒,卻羞澀于他的親呢,想來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才會替她贖了身子。
本以為她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有點難忘的過客,可當她再次站在他面前時,那不可思議的雀躍欣喜,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期盼著她的到來?
可她真來了,他又覺得她只是看中他的豐厚身家,心里不免有些氣怒,這矛盾的情緒讓他心煩意亂……
「好啦,好啦,大家都站好。」管家揮著手,煞費苦心地想讓姑娘們站成整齊的一一排。
可這些姑娘們,你推我、我推你,吱吱喳喳、竊竊私語,還不時偷瞄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然後跟身邊的小姐妹分享心得,鬧烘烘地亂成一團。
但是一群姑娘中卻有個特例,只有江紅香縮在角落,不和任何人交談,只恨不得有個地洞,讓她可以鑽進去直到選妻儀式結束。
「別吵!」管家終于忍不住宮出一聲怒吼,嚇得姑娘們趕緊乖乖站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爺,您看哪個稍微順眼的,就把牌號留下來。」管家面對雷間泰時,轉眼就換上恭敬的臉色。
雷間泰慵懶地抬眼掃視眾人,視線落在江紅香身上時,故意逗留片刻。
感受到他的注視,江紅香頓時呼吸一窒。
這樣一輪看下來,雷間泰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悠哉地品茗香片。
「爺,您還有什麼要說的沒?要不,讓這些姑娘做個自我介紹,還是表演點歌舞什麼的?」前幾批的姑娘,都讓她們自我表現了一番,還真有幾個把爺逗得哈哈大笑,光賞銀就給了上千兩。
雷間泰唇角噙著莫名的笑意,再一次把姑娘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一次可不是粗略掃過,而是仔仔細細地看個究竟,輪到江紅香時,她簡直是屏住呼吸,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看她,她可不敢看回去。
這一次,江紅香沒有涂脂抹粉,更沒有穿什麼綾羅綢緞,一身月牙色香襖,水綠色紗裙,樸素淡雅,就是最稀松平常的打扮,柳肥婆那個老狐狸說這種打扮最好,挑娘子的男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娘子妖嬈得跟個狐狸精似的。
他盯著江紅香看,眼中的深意讓她非常不安,她不斷地祈求老天爺,希望他別認出她,更別看上她,早早放她回去,讓她可以就此擺脫那個老肥婆,重新回到她原本安安穩穩的日子。
江紅香拼了命的在心中祈禱,小嘴念念有詞,她念得渾然忘我,連管家說了要大家離開的聲音都沒听見。
走在她後面的姑娘見她半天不動,推了她一把,江紅香一腳踩空,重重地撲倒在地。
「噗哧!」好大一聲肆無忌憚的嗤笑。
江紅香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轉頭,發現一臉謔笑且絲毫不加掩飾的,正是雷間泰本人!
她一陣羞怒,又不好發作,只想快快起身離開,無奈腳踝傳來一陣劇痛,她悶哼一聲,又跌坐在地上,腳好像扭傷了。
「看來我們的嬌客受傷了。」雷間泰的語氣里可沒有絲毫的同情,他緩緩走到江紅香跟前,蹲下身子,看了看她因忍痛而糾在一起的小臉,轉頭對管家吩咐道︰「今天就到這吧,我不想再看了,你把外面的姑娘和媒婆們都打發走。」管家有些遲疑地來回看著兩人。
「叫你去,你就去,還愣在這里做什麼?」雷間泰沒耐心地吼道。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管家連聲應道,領著姑娘們迅速離開。
「喂喂喂,還有我呢,等等我啊!」別把她丟下啊!江紅香一邊喊,一邊努力地想要撐起身子,好趕上離去的眾人。
「你還是省省力氣吧。」雷間泰惡劣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往她受傷的腳上一壓。
「啊!好痛!」江紅香馬上痛得流下淚來。「你這個壞蛋!沒看見人家腳受傷了嗎?干麼還壓我的腳?」
雷間泰輕易地就把她抱起來,往內房走去。
「是誰不自量力地想要追出去的?你都不在乎你的腳了,我又何必在乎?」
「你!」她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咽下去。「你放開我,你要抱我去哪里?我要回家!放開,你快放我下來,听到沒有?」
「听到了。」一說完,他馬上雙手一松,她便摔到鋪著厚厚床褥的暖炕上。
她翻個身就要跳下床,他卻早一步坐到炕沿上,蒲扇大手抓住她縴細的腳踝,沉聲命令道︰「給我乖乖坐好!」
「憑什麼?」江紅香可不服氣得很。
「你這丫頭的倔脾氣能不能改一改?」
「不要!」她反嗆回去,根本不打算乖乖合作,他既然抓住她的腳,她就扭著身子,像條蠕動的蟲一般不老實,以為他最終會拿她沒轍而放了她。
沒想到她低估了這個壞男人的蠻勁,他一手就把她兩只白淨的腳踝鉗住,另一只手抓住她兩只不安分的小手,而後把她的四肢聚攏在一起,輕輕松松就把她擺弄成一一個奇丑無比的丟臉姿勢。
「還要不要?」雷間泰警告意味濃厚的口氣,是明示她要聰明地回答問題。
她又不是笨蛋,這種矮人幾百等的形勢下,她當然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我知道了啦,我會听話的。」她不甘願的開口,氣紅了臉。
「嗯。」他這才滿意的松開對她的鉗制。
雖說如此,他還是沒有放開她受傷的腳踝,她綁布襪的棉繩在她掙扎時松掉了,襪子滑到腫大的腳踝處,他索性捧起她受傷的那只腳,把布襪褪下,看著她腫得像饅頭似的腳踝,無奈地輕嘆。
「你走路都在看哪里?好好的平地,你也能摔例。」
被他一說,江紅香的小臉浮現一抹嫣紅,被這個男人抓著赤luoluo的白淨小腳,呃……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她還是很不好意思,她試著想縮回自己的腳,無奈他的力氣比她大太多,不想傷到自己的話,只能作罷。
「害羞,嗯?」他黑得發亮的眼眸里彷佛燃著火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覺到他早就認出她了。
她抿抿唇不說話,故意撇開臉不看他。
雷間泰哪這麼輕易就讓她躲開,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直直地對上自己的目光。「我以為給了你那麼多錢,你會滿足的,今天來,是想從我身上撈到更多錢嗎?」
就知道他會這麼想,江紅香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隨你怎麼想,反正我不是自願來的,我根本不在乎你看不看得上我。」
「是嗎?」雷間泰黯沉的利眸,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怒氣。
「是啦。」她努力讓自己裝出不耐煩的表情。「柳媽媽听說你要找妻子,覺得我很夠格來試一試,我能怎麼辦?明明知道自己身份低下,不過是個給人玩弄的小花妓,還要被逼著來……」
「慢著,柳媽媽?」聞言,雷間泰不禁皺眉,似乎記不起這個人。
江紅香給他一記白眼,故意大聲說著反話,「雷大爺真是貴人多忘事,記不起我的鴇娘是應該的,不稀奇、不稀奇!」他竟然還能記得她,真是天大的榮幸!
「我當然記得她。」他給她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他是做生意的,記人是最基本的,這輩子凡是與他來往過的人,他都不會忘記。
「那你還問什麼?」她沒好氣地說。
「我以為我已經付了五千兩給你贖身了。」他緩緩道出柳媽媽盡全力掩蓋的事實。
「什麼?」江紅香一愣,但沒多久她就回過神來,她縮回腳,穿上襪子,再飛速套上繡鞋。「我要走了,你就當我沒來過,不不不,」她猛搖頭,很認真地重新表明道︰「你就當你從來沒見過我,我們以後要是很倒霉不小心踫面了。你也不準跟我說話,當然,我是肯定不會先和你說話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6:42
第七章
「你要去哪里?」這次雷間泰不攔她,倒是饒富興味地觀察她的舉動。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的火氣就再也憋不住了。
「那個死肥婆,竟敢陰我?以為把我送過來給你挑,她就能賺媒人錢了?錢錢錢錢,那個肥婆那麼貪財,芝麻點大的機會都不放過,賺這種黑心錢,她日後一定會有報應的!」
雷間泰似筍非笑,淡淡地說道︰「偏有人蠢到讓她佔便宜。」
江紅香被他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還能說什麼?難不成四處去向人哭訴她是有苦衷的嗎?這種事她做不出來,所以她只能拿一雙水汪汪大眼,忿忿不平又很不甘心地瞪著他。
雷間泰倒是一臉無所謂,他看看她的腳,冷靜地說道︰「先別走,你的腳要上點藥,否則會更嚴重。」
江紅香咬著唇,知道他說的對,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先接受他的好意。
「那就麻煩你了。」
「坐下吧。」他扶著她坐回暖炕上,他走到安置在房間角落的黃花梨木櫥櫃前,拉出一個抽屜,里面擺著他經常會用到的藥膏,他挑了一瓶,走回她身邊。
他蹲下身子,把她剛穿好的繡鞋脫掉,然後是布襪,微涼的空氣吹到她赤|luo的腳上,她不由自主地一縮。
他拉住她的腳,低聲說道︰「別動,看,腫得更大了。」
雖然腳腫得厲害,但只要不去踫它,就不會很痛。
江紅香在意的不是自己的腳傷,而是被他對待她的態度所迷惑了!
他把她的腳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膝上,雪白的小腳與他粗壯的大腿形成強烈對比,她羞得縮起腳趾,他看到她的舉動,便抬起頭,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從藥瓶里挖出藥膏,細心地涂抹在她的傷處。
藥膏很涼,他的撫觸也很輕,幾乎沒有弄疼她。
她垂眸看著他認真的臉,兩個人如此靠近,她終于能仔細地看清楚他的長相。
那一夜燭暗天昏,她的意識是在狂喜和火熱中翻滾沸騰的,她來不及認認真真地看清楚他,只記得他的身體雄壯有力,那寬厚的背膀、到達極限時全身緊繃的肌肉,還有那毫不倦怠、讓人幾乎快承受不住的有力沖刺,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男人。
現下一看,他的長相更是男人到了一個極致。
除了有點過長的睫毛。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楮,每一次細微的扇動,他的睫毛就像是翩翩起舞的飛蝶,柔化了他臉部過于陽剛霸道的線條。
如果不是如此近距離,她永遠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溫柔?
是的,淡淡的溫柔!很淡,卻能夠讓她悄悄卸下心防。
「你……為什麼要花五千兩銀子給我贖身?」她下意識地就問出口。
他沒有抬頭,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受傷的腳上。「你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嫖客還有原則?」她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他垂著眼眸,沒有答話。
他知道人們是怎麼看待他這類的人,為了生活,什麼都敢,沒有飯吃,扛起斧頭上山當土匪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就連做買賣、混商隊,那也是下等、大大被人瞧不起的事,他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萬人里頭可能才出他一個。
拼的就是命,搏的就是運氣。
草堆里爬出的窮家漢子,就算發了小財,身上的草莽氣息也是永遠都洗刷不掉的,這種人,沒有人會指望他有什麼高尚的操守。
「信不信由你,這是我的原則。」他也不多做解釋。「好了,這藥膏的效用很好,你只消睡上一夜,明早應該就會沒事了。」
「喔,謝謝你。」江紅香連忙道完謝,就要穿襪穿鞋,卻被他攔住。
上完藥後,你不能隨便走動,今晚就留在這里吧,我會派人去你家通知一聲,不讓你弟妹擔心。」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還知道我有弟妹?」還來不及對他留她下來過夜的提議感到震驚,她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住注意力。
「我問過老鴇,知道你的全名是江紅香,你爹叫江大,家里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還有你家住在哪,我是擔心你會懷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只是個借口。
「啊?」這他都想到了?她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只能擺擺手。「你放心啦,我沒有、沒有!」一張小臉窘得通紅。
沒有是應該的,因為他做了保護措施。
「你爺爺是叫江富貴嗎?」
「嗯。」江紅香點點頭,有必要連她死了八百年的爺爺都一起打听嗎?
「我爹因交不出你爺爺的地租,被逼著上吊自殺了。」雷間泰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她嚇了一跳,猛地抬起小臉。「所以……」她問得過分小心。
「沒有所以。」他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所以……他是要找她來報仇的?
不會吧,她才剛說服自己,這個家伙也許是個好人,現在她已經不是那麼肯定了。
那個沒見過面的臭爺爺,為什麼人都跑去西方極樂了,還給她搞出這麼大一個爛攤子?扔下那個不學無術的爹給她,就已經是罪過了,現在還弄來一個仇家?爺爺他老人家,以為她是觀世音菩薩,專門救苦救難?
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在他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竟是他親自送她回家。
一路上,她坐在他駕馭的馬車里,內心忐忑不安,想問些什麼卻又不敢問,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突然告訴她他們兩家有仇,究竟是想做什麼?
到了她家門口,她被他抱下馬車。
「呃,雷爺,謝謝你,我的腳好多了。」江紅香心不在焉地道著謝,卻滿心只想著要他快點把她放下來,好讓她逃回家,她發誓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我抱你進去吧。」雷間泰的口氣雖然溫柔,但抱著她的手卻顯示出不容拒絕的力道。
她自然無法拒絕。
她推開虛掩的大門。
「怎麼會沒閂門?」他問她。
「我不知道,我平常交代過弟妹,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把門閂好的。」這太不尋常了,而且家里也安靜得過分。
江紅香心頭陡地升起一陣寒意,難不成是弟弟……
「小玉、小雪?爹?小弟?」她焦急地大喊,一邊掙扎著想要他放她下來。
「我抱你走比較快。」雷間泰穩穩地抱著她,邁開矯健長腿,三兩步便到了廳堂,廳堂的門也是虛掩著,但正中空地的草席上,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人體。
江紅香手腳一陣發寒,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雷間泰有些憂慮地看著她,小心地讓她站到地上。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張草席,正想伸手掀開白布,內室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大姐!」
江紅香一抬頭,是雙眼哭得紅腫的大妹。
「小玉!」她撲過去抱住大妹。「小雪呢?弟弟呢?」
「大姐,他們都很好。」大妹連忙安撫她。「昨夜我們熬了一夜,剛才睡沉了些,所以才沒听到你進門的聲音。」
「那……」江紅香心不已猜出那個躺在草席下的人是誰了,卻不願意直接問出口。
「那是爹。」江紅玉淚流滿面地說道︰「爹昨日喝多了酒,一頭栽倒在大街上,過了好幾個時辰才被人發現,到家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什麼?」江紅香止不住渾身顫抖,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還是雷間泰快了一步,一把撈起她瘦小的身軀。
她癱軟在他的懷里,淚水早已布滿整張臉。
「大姐你沒事吧?」江紅玉急忙上前想要安慰,生怕大姐傷心過度。
江紅香故作堅強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我沒事,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玉啊,大姐昨天傷了腳,要躺一下,等我休息好了,我們就來辦爹的喪事……對,你也快去休息,昨晚沒睡好,趕快休息一下。」
向妹妹交代好,江紅香便轉過身子面對雷間泰,她表面看似平靜,眼神卻慌亂不已。
「謝謝雷爺的照顧,還好心收留我一晚,日後紅香定會登門道謝,雷爺請先回吧。」
雷間泰看她不太對勁,雖然不怎麼放心,但還是柔聲安撫她,「我會走,不過,要先把你抱到床上,看你睡著了,我再走。」
江紅香已經沒有多余的心力可以應付他,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雷間泰把她抱到臥房,幫她脫下鞋子後,她就整個人快速縮進棉被里,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悶聲痛哭起來。
坐在床沿的雷間泰只能默默地陪著她,他知道,傷心的人,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勸慰,而是安靜地陪伴,等她哭夠了,她自然就會好一點。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07:23
第八章
堅強的江紅香,在兩個妹妹的幫助下,辦完了父親的喪事。
即使再忙,她也不會忽略雷間泰的身影,這兩三天處理喪事,他都有來幫忙。
父親的尸身太重,是雷間泰幫忙放進木棺的;守夜的時候,是他默默陪著她們姐弟四人抬棺安葬,也是他找人來幫忙。
她一方面感激他,一方面也確實知道,雷間泰是個很有原則和責任感的男人,她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他之所以幫她,是因為喜歡她。
他覺得是他破了她的身子,所以他替她贖身,她有事,他也不願袖手旁觀雖說兩家上一輩有恩怨,他也能心胸寬廣地不混為一談,雷間泰其實是個好人。
江家辦喪事,照理來說應該擺上一桌流水席,只是江大在村子里得罪的人太多,名聲又不好,只有幾個疼惜他們姐弟的大嬸過來送點喪禮。
雷間泰吩咐家中的廚子備上一桌好菜,親自送到江家,他見江家實在冷清,便主動留下來,想要陪伴江紅香姐弟四人。
一桌子的好菜,都是江家姐弟平時難得吃到的,姐弟四人,每個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好酒好菜也無法讓他們稍稍拋卻失去父親的悲痛。
雷間泰打破靜默,勸道︰「你們多吃點,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傷心,也很累,吃完飯後,早早上床休息,碗盤你們放著,明天我會找人來收拾。」
「謝謝雷大哥。」三個弟妹很懂事地道謝,听話地舉起木箸,看著滿桌豐盛的菜肴,三人既新鮮又眼花,不知道該從哪一道菜開始吃起。
雖然都是些素菜,但樣式精巧,糕點更是叫不出名字,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弟妹們珍奇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讓江紅香又是一陣鼻酸。
她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水晶糕。
「我來嘗嘗,嗯,真好吃!小雪,快嘗嘗看,你不是最愛吃甜食嗎?」
江紅雪見大姐動筷了,也就不顧忌了,跟著夾了一塊水晶糕放到嘴里。
「小心燙!」大妹汪紅玉拿筷子敲她的手。「真是貪吃鬼。」
江紅雪傻乎乎地笑,就算是燙,她還是把那塊美味的水晶糕給吞下去了,還不忘招呼姐姐和弟弟。「你們也吃,真的很好吃喔,我都恨不得連舌尖一塊兒吞下去了。」
「一看就很好吃啦,那麼透明、那麼可愛,以前見都沒見過。」小弟笑眯眯地說。
江紅香偷偷側過身子,拭去眼角的濕意,弟妹們從生下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差的,這頓飯大概是他們有生之年所能吃到最豐盛的一頓了吧!
都怪她這個姐姐沒用!
雷間泰看見了,從桌下遞了一塊絲帕過去。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他卻突然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她有些羞澀的想要把手抽出來,他捏了捏她的大拇指,順勢放開她。
他是在安慰她嗎?
她心底一暖,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你要喝酒嗎?」她小聲地問他,白嫩的雙頰還有未散的殷紅。
他緊緊盯著那抹誘人的紅暈,緩緩地搖了搖頭。
「喔,那你吃菜!」他能不能別再盯著她看了,她弟妹還都在呢,而且……她被他看得心好慌。
見他沒反對,江紅香逮著機會就給他夾菜,希望他能埋頭吃飯,不要再看她了。
雷間泰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害羞了,也不再難為她,順著她的心意,低頭猛吃她夾給他的菜。
誰曉得他這麼做,她又有意見了。「你吃慢些,小心噎到。」
雷間泰只好又听話地放慢動作。
一頓飯邊吃邊聊,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雖然心情不見得有多大好轉,但姐弟四人的精神倒是振奮了不少。
「雷爺,太晚了,如果不嫌棄,就在這住下吧。」江紅香主動挽留。
一則夜路難走,二則她們姐弟四人把人家好心送來的飯菜都吃光光,怎麼還好意思大搖大擺地等著人家再派人來打掃殘羹冷炙?
雷間泰也不客氣,點點頭,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說道︰「你要我留,我便留。」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又讓江紅香再度羞紅了臉。
真是的,怎麼他說什麼話,她都會臉紅啊?江紅香暗惱自己的小家子氣。
「雷爺,先到廳堂里坐一坐,喝杯熱茶,等我把爹的房間收拾好,就請你去休息。」不對,還不知道雷爺介不介意睡她爹的房間呢!「雷爺,你不會在意睡我爹的房間吧?」
雷間泰搖頭。「沒什麼好介意的!我倒是怕叨擾亡靈。」
「沒的話,雷爺給我們家這麼大的幫助,我爹若在天有靈,感激雷爺都來不及了。」江紅香說的不是客氣話,家里少了男人就是不好辦事,她雖然好強,但終歸是個姑娘家,有些時候,就算不想認輸也不行。
江紅香把雷間泰和弟妹都安置在廳堂里,轉身去廚房開鍋燒水。
說到這個,又不得不想到家里有個男人的好處。
她家的大水缸,這幾天都是雷間泰幫忙挑滿的,到底是個壯實的漢子,一根扁擔竟然能掛上四個大木桶,一趟回來,扁擔禁不起重量,差點折斷,雷間泰二話不說,去林里劈了一棵粗壯老竹,重新做了一根更結實的扁擔,又挑了一趟,就把水缸灌滿了。
男人就是男人啊!
感嘆間,大鐵鍋里的水煮沸了。
她拿出碗櫃里的粗陶壺,拆了一封新的磚茶,敲下一塊放到陶壺里,澆上熱水,茶葉在壺里綻開,雖是粗茶,但味道還挺香的,飯後喝上一碗熱茶,是他們山西人的習慣。
江紅香拎著陶壺,拿著幾只干淨的瓷碗回到廳堂。
「來,喝茶。」一人一碗。「小弟,大姐已經燒好熱水了,你梳洗一下就上床睡覺吧,你的病才剛好,不能熬夜。」
「是的,大姐。」乖巧的小弟先回房了。
「大姐,我和小雪去打熱水吧,反正我們也困了,你就陪陪雷大哥吧。」江紅玉和小妹這時也很機靈的告退了。
雷間泰坐在首座,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安逸,江紅香幫他倒了茶,他拿起來就喝,既不嫌棄茶不好,也不在乎是用碗盛裝茶水。
「雷爺見笑了。」江紅香有點過意不去,實在是家里太窮,連個象樣點的茶杯都買不起。
「哪的話,我去過蜀西,他們那邊專用這種大碗喝茶。」他不在意地又喝上一口,「有什麼好見笑的?我窮的時候,連條褲子都買不起,我沒資格笑別人。」
看著他不以為意的喝著茶,她又是一陣迷惑。
這幾天和他相處下來,是種很新奇的感受,她似乎遺忘了曾與他肌膚相貼、火熱忘情的那一夜,單純地兩個人圍坐著喝茶,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有點像朋友,又有點老夫老妻的感覺。
老夫老妻?天啦!她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江紅香猛然搖頭,想要端正心神。
雷間泰把空了的碗放到幾上,跟著挺直粗壯的虎腰,展開手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雷爺累了吧?我這就去收拾房間。」江紅香連忙起身要去張羅,雷間泰也在同一時間站了起來。
「雷爺,你在這坐著就好,我動作很快的,等我把房間收拾好就來叫你。」
「沒事。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他既然這麼說,江紅香也就不推辭了。
跟著她進入房間,雷間泰隨意地四處看看。
房間小,臥具也簡陋,家具更是破舊,不過四處都很干淨,牆角沒結蛛網,地上也是一塵不染,從中可以看出女主人勤儉、愛干淨的好習慣。
江紅香打開大櫃,從里面抽出干淨的棉布床單、枕套、被套。
然後把床上的舊床單、舊枕套、舊被套全部拆下,堆在床頭的衣架上。
雷間泰主動把棉胎抱在懷里,江紅香睇了他一眼,他那副好男人的模樣,和他粗獷的外表還真是不搭,蒲扇般的大手抓著棉被,不倫不類的,有點可笑,但也有點……可愛……
江紅香抿著唇偷笑。
「我看見了。」雷間泰瞟了她一眼,語氣頗為無奈。
江紅香不理他,利落地把床鋪好,然後把被套抖開。
「你幫我把棉胎灌進去吧。」她語調沒變,但唇角仍勾著一抹淺笑。
雖然明知她在嘲笑他,他還是听話的把棉胎打開,讓她抓住兩邊的角,把棉胎灌進被套里。
這種事,若她一個人做,得忙個老半天,他個子大、人又有力氣,幾斤重的棉被,在他手里像一片棉絮似的輕巧,她三兩下就套好被套,然後拿來針線,把側邊縫好。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1:26
第九章
幫他鋪好被後,她把他推坐在床上。
「雷爺,我去給你打熱水梳洗,你坐著等就可以了。」
雷間泰低頭注視著她放在他肘上的白嫩小手,眼神微黯,「好,我在這兒等。」
江紅香沒察覺他的怪異,轉身就走出房去。
沒一會兒,她就拎著兩只銅盆和一壺熱水回來了。
伺候他洗了臉,當他正要自己脫靴、脫襪洗腳時,她卻阻止了他。
「讓我來吧。」算是她報答他這幾日來的熱心幫忙。
他沒推卻,由著她幫他脫下沾滿塵土的馬靴和布襪。
因為她低著頭,所以無法看見他眼底毫不掩飾的動情。
這是第一次,一個女人真心真意地伺候他洗腳,不帶任何目的,他的手不自覺的抬起,想要輕撫她柔順的黑發,遲疑一下之後,還是縮成拳頭,收了回來。
他的腳可真大,骨骼粗壯,掌厚背高的,腳底板上全是老繭皮。這雙腳,肯定走了很多艱難的路,江紅香看著看著,心頭突然涌上一股心疼,溫柔地把他的雙腳壓入微熱的水中,細細地搓洗。
氣氛有一瞬間的沉滯。
「為什麼會去做柳媽媽的閨女?」雷間泰終于打破沉默,嗓音帶有一絲異樣的低啞。
江紅香低哼了一聲,用無所謂的口氣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家這麼窮,我是想讓大家都過得好一些。」
「騙人。」依他這些時曰的觀察,她絕對是個堅強的女人,擁有比男人還要堅強的自尊心和毅力,她不可能只是為了貧困就出賣自己的身體,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
他簡單的兩個字就輕易擊碎了她言不由衷的謊言,讓她自眼底涌出細細的淚花。
「呵,還真騙不了你。」江紅香幫他擦干雙腳,緩緩說道︰「是我爹,他喝胡涂了,被柳肥婆騙著簽了小妹的賣身契。」
「所以你為了救小妹,就犧牲自己?」
她一怔,淡淡一笑。「不是犧牲啦,我是大姐,我要保護他們。」
「這本來該是你爹的責任。」
一提起她爹,她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傷痛。
「我爹從小家境富裕,爺爺死後,沒人管他,他就開始吃喝嫖賭,龐大的家產很快就被敗光了,家里能賣的全賣了,我娘跟著他過苦日子不說,還經常遭他打罵,娘是被他逼死的,為了生弟弟……」說到這,她的喉頭一緊。「那時候,我好恨他,可他現在死了,我心里卻因為他而感到難受,他畢竟是我爹,死都死了,再怨再恨,他好歹也是生我的人……」
江紅香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淚水已經抑制不住,涌出眼眶。
見她傷心哭泣,雷間泰心口一陣抽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把把她抱進懷中哄慰。「噓,別傷心,你是個好姑娘,堅強的好姑娘。」
他安慰的話語,在他沉厚的胸膛中滾動,透過他暖熱的胸口,傳遞到她的耳中,她被他緊緊抱在懷里,像是一葉孤舟終于安穩地回到避風港。
她也不知道在他懷中哭了多久,只是一古腦地把多年來的委屈、偽裝的堅強全部化為淚水,流淌進他的胸膛,她的雙手緊緊攀住他強壯的雙臂,想借此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和力量。
「對不起……」哭夠了,江紅香赧然離開他的懷抱,但他的雙手卻依然搭在她縴弱的肩膀上,他黑潤的雙眸炯炯有神地直盯著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雪頰淡染桃紅,她不敢問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她問不出口。
他的目光越來越熾烈,她承受不住的垂下臉蛋,嬌羞地問道︰「你……你為什麼……這、這樣看我?」
是哪里不對嗎?還是她哭過以後,眼楮腫得很難看?
「江紅香。」雷間泰嚴肅地叫著她的名字。「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嗯?」她不自覺地隨著他的命令,嬌怯地抬起頭,只看了他一眼,隨即撇開視線,不敢再與他對視,他的眸好黑好深,散發著銳不可擋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看著我。」他不讓她逃開,抓住她尖俏的小下巴,強迫她注視著他的眼楮。
「你、你想要怎樣?」江紅香顫抖地問道,突然又回想起那一夜,他在一開始強迫她時的霸道眼神。
「嫁給我,跟我成家!」雷間泰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出自己深思過幾日後的決定。
他的話,讓江紅香霎時像被雷劈到,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對、對不起,我、我好像听錯了……」他要她嫁給他?不不不,肯定是她听錯了。
雷間泰固定住她胡亂搖頭的小腦袋。
「我要你嫁給我當妻子,我想要一個家。」他又沉聲地重復了一遍。
這次,她確確實實听清楚了,但她的反應卻是一一
「不!」江紅香猛地站起身,推開他的雙手,神情有些慌亂。
她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來回跛著步子。
「這太可笑了,你和找?」她指指他,又再指指自己。「雷爺,你這責任感也太重了,我知道你、你和我曾經那、那個過……」她有些羞于啟齒,但還是繼續說下去,「但、但你替我贖了身,我已經很感激你了,你還幫了我家那麼多忙,我、我們互不相欠了,你真的真的不再虧欠我什麼了……」
「不錯。」雷間泰微微點著頭,似乎是同意她的說法,只不過黑亮的眸底,此時卻閃過一抹促狹。「我確實不欠你什麼,但你欠我。」
「什麼?」听到他的話,江紅香一愣,呆呆的反問,「我、我欠你?」
「我不求回報地替你贖了身子,你爺爺還逼死了我爹,我是個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我年紀也不小了,想找個稱心又能持家的女人不容易,但我看你倒挺適合的,而且你在床上的表現,也令我很滿意。」雷間泰故意停頓一下,像是在回味什麼美妙的記憶,表情邪肆狂放,讓她又羞又怒。
「雷間泰,我、我還以為你是好人!」這男人瞬間的轉變,讓江紅香摸不著頭緒,她一雙晶燦的美眸瞠得老大。
「我說過我是個商人,全西北最好的商人!而商人,就是做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我不投資虧本買賣。」
他竟然還敢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江紅香腦筋一轉,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你所謂的不虧本的買賣?你覺得我值得你投資,所以才對我這麼好?」
臭、男、人!
她干麼這麼多事留他一晚,還幫他洗腳?她現在恨不得把洗腳水全倒在他頭氣死人了!
「放開我!」她怒瞪著他。
「你別激動。」雷間泰粗壯的雙臂一圈,就把正處在氣頭上的嬌小身子控制在粗壯的雙腿之間。這性格火辣的小女人,一發起火來,他有時甚至有點吃不消,只能憑借自身的蠻力禁錮住她,生怕她傷到自己,他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你落井下石!」江紅香小嘴一張就是一陣亂罵。
可雷間泰只是好脾氣地笑著。
她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氣呼呼地啐道︰「你笑什麼笑?很得意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他笑也有錯?她就算是只小雞,也是只又白又嫩、可愛又有點愛生氣的小母雞,她說得沒錯,他這只大野狼是吃定她這只小母雞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都是她不好,他都已經替她贖了身,讓她可以安心地回去過自己的生活,她偏偏要自投羅網、把自己送到他的面前,到口的肥肉,依他這種商人本性,當然是要一口吞下,根本沒有讓她逃跑的打算。
這次,他抓準了時機,怎麼說也要把她緊緊綁在自己身邊。
她本就該是他的女人,他雷間泰的妻子!
見她罵到氣喘吁吁,口干舌燥,他才稍微放松力道。
「罵夠了吧?可以听我說了嗎?」
「哼!」江紅香投給他一記不屑的眼神,一點都不想看到他,氣鼓鼓的小臉瞥向一邊,寧願死瞪著破舊的牆壁,也不願看向他。
「你的清白被我毀了,你還想嫁個好人家嗎?」
「哼!」不用你管,嫁不嫁是本姑娘的事,與你何干?
「嫁不到好的人家,你要怎麼養你的弟妹?你一個女人要怎麼保護他們?如果柳媽媽又繼續耍花招來欺負你們呢?」
「她絕對不敢再出現在我家了!」她要是還敢來,她就會讓那肥婆嘗嘗她的厲害!
「你能擔保不會出現第二個柳媽媽嗎?」雷間泰強勢地反問道。
江紅香沒出聲。
「你辛苦干活,確實可以讓弟妹們吃飽,但你弟弟的未來呢?你想讓他永遠當個農夫照顧村子里長不出好糧食的鹽堿地?你弟弟體弱多病,應該受到更好的照顧。還有你的妹妹們,你小時候是怎麼苦過來的?難道你想讓她們走一樣的路嗎?」
雷間泰非常直接地把現實說給她听,也不逼她,只讓她自己好好思考。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早上給我答案。」
說完,他便放開她,鑽進她為他鋪好的被窩里,倒頭就睡。
江紅香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直到他傳來平穩的鼾聲才回過神來。
她往他躺的地方看了一會兒,他還真是好命呀,吹皺一池春水,自己倒像沒事人一樣,呼呼大睡。
江紅香無奈地搖搖頭,吹熄蠟燭,悄然無聲地端著洗腳水走出房間。
她才剛離開,房內的鼾聲便霎時停止,雷間泰張開雙眸,既黑亮又深沉。
作者: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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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12:07
第十章
江紅香拚命地干活,就是不想停下來思考他說的話。
打算犒賞一下自己,于是她燒了一大鍋水,泡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新裁好的孝衣,她得為父親守三個月的孝,他們姐弟的孝衣也是那個男人幫忙準備的……
停!
現在不準想到那個男人!
就這麼幾個時辰,她希望做最單純的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不去想雷間泰,不去想她爹的死,也不去想弟弟妹妹未來的生活。
現下,她的腦袋不想裝進任何煩惱,麻煩事等到以後再去擔心吧。
她做到了。
接下來,她心無旁騖地干活,把一桌子的髒碟子、髒碗洗好,用布巾擦干、整整齊齊地擺放好,再把廳堂打掃一遍,甚至把桌椅都擦拭了一遍。
做完這些之後,她又把髒衣服都洗了,然後開始做著幾件針線活。
大妹的衣裳破了,她得補一補。
江紅香看著手中的舊裳,這件衣衫是她穿過的,大妹剛滿十五歲,正是愛美的年紀,卻只能撿她的舊衣裳來穿,一件衣裳,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穿上一年,再輪到小妹穿,還有小弟,一直在長高,衣服穿不到幾個月就要裁新的,無奈家里沒錢,不能幫他做新衣,所以他只能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可是他們都好乖,曉得她辛苦,從來沒抱怨過。
以前是她沒有能力,現在機會就擺在她眼前,她怎麼能因為一點點的自尊,就剝奪弟妹們可以享受到的舒適生活?
而且那個男人,不論她的嘴巴再怎麼否認,她都很清楚,自己心底對他早就有了異樣的情愫,他是個好男人,絕對值得女人托付終身。
江紅香嘆了口氣,原本紛亂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
等到她把針線沽做完,天色已經微亮,她收拾收拾,又開始一天的忙碌。
江紅香屋里屋外忙得團團轉,根本沒發現那個早起的男人,總是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她,看著她喂豬喂雞、撿雞蛋、摘新鮮的蔬菜、開鍋做飯。
等到她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一抬頭,就看見他高大壯碩的身子不羈地倚在廚房門邊。
太陽斜過樹梢,恰好投射在他身上,她腦中突然一片恍惚,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臉孔,只覺得他好高大,散發出來的霸道氣勢,讓她不自覺臣服,驀然產生一種想要終生依靠他的強烈感覺。
江紅香用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恢復清醒,故意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你起來了,睡得好嗎?」
雷間泰只是低沉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雖然無法看清他現在的表情,但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心兒猛地一縮,突然覺得只有兩個人的廚房,似乎太熱太小了。
她慌亂地轉開視線,略帶緊張地說道︰「你先進屋去,我馬上把熱水端給你梳洗,早膳也快準備好了。」
說完,她故意假裝很忙碌,想要暗示他快點離開。
沒想到他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站在一旁凝視著她,像是不看到地老天荒不甘心似的,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太明顯地趕他走,但被他這樣認真地看著,她怎麼還有辦法保持心情平靜?
如此心神不定的情況下,手忙腳亂是免不了的,但最可怕的是,熱水開了,她想去掀鍋蓋,竟忘了用墊布,不小心就燙到了手,她驚呼一聲,手一松,鍋蓋就這樣「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雷間泰見狀,一個大步就來到她身邊,執起她被燙得有點紅腫的右手,心疼地責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想也不想,就直接把她的手壓進冷水中。
「這桶水不能用了!」江紅香埋怨地瞠了他一眼,大爺他知不知道,水在她家是多麼的珍貴啊?
「你還有心情管這個?」雷間泰被她不在乎自己的態度氣到了,忍不住怒道︰「你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管家、管弟弟、管妹妹、甚至管老爹,你有沒有好好關心過自己?」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他臉色難看,口氣惡劣,抓她手的動作更是粗魯,只是,她是生病了嗎?怎麼覺得他的活在她的心窩注入了一股暖流,讓她好想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里哭個痛快!
已經多久了?她總是告訴自己不可以軟弱,強撐著意志堅持下去,可是……
現在,她強烈地想找一個人來依靠!
江紅香抬起頭,傻傻地看著他擔心不舍的表情,小聲地咕噥了一句。
「什麼?」雷間泰正關注著她被燙紅的手,沒有听清楚。
「我說,」江紅香頓了一下,暈紅染上嫩白的貝耳,雖然很害羞,但她還是逼自己直視他深邃的雙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續道︰「雷間泰,我們成親吧!」
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她現在沒空關心,也沒多余的心力胡思亂想,一旦做出了決定,路就只有一條,那就是不斷地往前走。
她想要一個安穩的家、一個男人,既然已經決定嫁給雷間泰,她就會盡自己所能的對他好,成為他的好妻子,可是前提是,他也得對她好,對她的弟妹們好。
所以,她在觀察他。
江紅香和雷間泰成親當天,新郎信不惜血本,辦了一百桌流水席,人潮把雷家尚未完工的大宅子塞得滿滿的,不但十里八村的鄉親們都趕來祝賀,連雷間泰四海之內的朋友們也都齊聚一堂,要給這對新婚夫妻帶來天長地久的美好祝福。
婚禮熱鬧得不得了,幾百人鬧騰到大半夜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江紅香是穿著鳳冠霞帔,坐在八抬大轎里進門的,在新房里枯等了幾個時辰,眼看都快子時了,還是不見新郎倌的身影。
她又困又餓,再也管不了那麼多,自行掀去喜帕,坐到擺滿了豐盛食物的圓桌前,大快朵頤了起來。
等她祭飽了自己的五髒廟,肚子飽,也就開始覺得有點困了。
這些日子為了籌備婚禮,她可真是累慘了。
江紅香環顧四周,決定先在床上小睡一下。
她打了個哈欠,連繡鞋也沒脫,就躺在床邊面朝外斜倚著,雖然努力告誡自己不能睡得太沉,但其實早睡到昏天暗地了。
雷間泰推門進房時,就看見自己的小娘子,正張著小嘴呼呼大睡呢!
他坐到床邊,輕搖她的肩膀,想把她喚醒,卻被小娘子一巴掌拍開,只听見她模糊地咕噥道︰「討厭,我還要睡。」
說完,她一個翻身,繼續夢周公去也。
雷間泰的唇勾起一道弧線,再回頭看著一桌子的杯盤狼籍,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輕嘆口氣。
他的小娘子,還真是與眾不同呢,大喜的日子,也不見她有什麼適應不良,依舊照吃照睡,不知道是根本沒把成親當回事,還是她的性子太隨遇而安了?
雷間泰正在考慮是該把自個兒的小娘子叫醒、共度春宵美景,還是任她繼續呼呼大睡的時候,突然響起「叩叩」兩聲敲門聲。
他起身去應門。
「爺,您要的熱水來了。」兩名小廝氣喘吁吁地抬著盛滿熱水的大木桶站在門外。
雷間泰點點頭。「放下吧,我自己來。」
他本來打算讓自己淨淨身子的,不過當他斜瞟向那個睡到一點都沒自覺的新嫁娘時,他的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雷間泰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泡澡桶扛到屏風後,不發出任何聲響地走到床邊,俯身輕柔地幫眼前的小女人寬衣,不過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危險的處境,還沉浸在甜蜜的睡夢中,乖乖地任他擺布。
大手三兩下便把小女人身上的衣服剝得一件也不剩,雷間泰黑亮的鷹眸瞬時黯沉幾分。
他站起身,隨即脫掉自身衣物,而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新娘,慢慢走向巨大的澡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2:46
第十一章
當兩人泡進溫熱的水中時,他把她的小臉按揉在胸口,喉中吁出一口氣。
好舒服!
累了一整天,有熱水可以泡澡,又有軟玉溫香的小娘子可以抱,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雷間泰厚實的大掌,輕輕地**著她柔嫩滑潤的美背,她的發絲從高高盤起的發髻中掉落幾絲,輕輕拂過他的手背,誘引他在她圓潤的肩頭逗留,他親密地舔舐她敏感的耳珠、柔美的玉頸、細膩的鎖骨。
他滿意地把眼前的柔膩肌膚全部舔遍,溫熱的舌尖又游回到她嬌嫩的耳珠,他用牙輕咬著,粗熱的鼻息全噴在她敏感的頸側。
「不要再裝睡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雷間泰話語方落,便不給她任何躲避的機會,熱烘烘的雙唇直接吸吮住她的櫻唇,貪婪地吸取她小嘴中的甜蜜。
江紅香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本來睡得好好的,誰曉得清醒時竟陷入這種尷尬的場面?她都快羞死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銳又惡劣,明明知道她是裝的,還一直佔她便宜!
臭男人,不但是個奸商,還是頭大野獸、大**!
她用力捶著他胸口,他卻一點痛的感覺也沒有,只當她是小野貓在撒潑,騰出一只大手輕易地就捉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貼著她的厚唇不但沒有放松,反而侵略得更深了,翻擾著她軟嫩、香甜的柔潤舌尖,把她含進自己的口內,用力吸吮。
呃,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手被抓住不能動彈,沒關系,她還有雙腳!江紅香暗暗屏住氣息,眼看就要發狠給臭男人致命的一擊,誰想到他早有準備,大手一扣,便捉住她細瘦的腳踝。
江紅香不死心地使勁掙扎著。
小嘴被人親著,手被人抓著,這下連腳都被捉住了,簡直是四面楚歌,她仍不服輸,妄想反攻,把自個兒的身子當炮彈,硬往男人結實壯碩的健軀上撞去。
下場是什麼?可想而知,應該見過雞蛋踫石頭吧?
慘烈!
絕對是慘烈!
雷間泰動也沒動,倒是江紅香把自己撞得頭昏眼花,眼前一片金星閃爍,原本想逃出男人禁錮的舉動,反而演變成自投羅網,癱軟著身子貼在結實的胸膛上,嬌喘了半天也回不了神。
「哈哈哈!」雷間泰仰頭大笑,被她逗得開心極了,滿懷軟玉溫香,人生極樂也!
不服氣!不服氣!
老天爺怎麼這麼不長眼,讓她下嫁一個野蠻的大力士?自己那點力氣,可能到壽終正寢那天也斗不過他!
江紅香好不甘心,憤憤地瞪著他,粉嫩的小嘴一張,毫不猶豫地咬住他的胸口,死咬著不松口。
雷間泰此時笑得更大聲了,眼神也變得柔和,大手撫摸著她水嫩的芙頰。
他想,他們的澡該洗好了。
健壯的雙手圈住小娘子的柳腰,雷間泰有力的雙腿一撐,霍然從水中起身。
「哇啊!」江紅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驚叫出聲。
要抱她起身也不先知會一聲,就這樣大刺刺地跨出澡桶,兩具光luo的身體暴露在燭光中,她有些害羞,為了不想讓他看到,她只能盡可能的把身體密實地貼在他身上,這樣他自然看不見前面了,但她曲線柔美的背脊、挺翹的兩辦雪臀、修長柔軟的大腿全部都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她與他身體緊密的相貼,催發著他的欲望,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豐腴的雪丘和軟馥的下腹。
被自己心愛的小女人如此引誘,加上她又是如此天真、毫不知情,他前所未有的渴望被喚醒了,他幾乎可以听到自己體內血液急速沸騰的聲音。
雷間泰咬著牙克制自己,額上也因此暴起青筋。
雖然他瘋狂的想要她,但他還是逼自己慢慢來,他不想嚇壞她。
第一次佔有她的時候,他以為她是個早已習慣風月的花娘,所以沒有壓抑自己對她幾近貪婪的欲念,讓她的第一次在他的急迫中失去,這一次,他想要彌補她,他要讓她從頭到腳只能感受到失控和火熱的激情。
雷間泰把她輕柔地放在鋪著大紅錦緞的喜床上,她一離開他的身體,便趕緊扯來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通風,只露出兩只骨碌碌的大眼,驚恐又有些羞澀地盯著他看。
這小女人,怎麼會這麼可愛?
想當初兩人第一次親熱的時候,這小女人可是潑辣得不得了啊!現在這副新嫁小嬌娘的羞澀嫵媚模樣,又是另一種勾人銷魂的媚態。
雷間泰坐下來,也不強扯下她的被子。
「娘子,我還沒掀你的紅蓋頭,和你喝交杯酒呢!」
江紅香咬著粉唇,啜嚅道︰「我們這樣,要怎麼喝交杯酒嘛!」兩人都光著身子,還要起來掀紅蓋頭、喝交杯灑,實在太羞人了!
江紅香索性把紅透了的臉蛋埋進柔軟的棉被中,雷間泰這次卻不打算輕易放過她了,他把她連棉被一起抱起,讓她坐在腿上,他拉開被角,露出她有如水蜜桃般熟透的小臉。
「這是習俗,不可以破壞,人家說成親的時候,要是不掀紅蓋頭、不喝交杯酒,是不吉利的,會無法相守到老。」雷間泰故意嚇唬她。
「是嗎?」江紅香一听,信以為真,緊張得趕緊坐直身子。「那、那我們一定不能破壞傳統。」
看來這小女人是真心要跟他一輩子。
雷間泰意識到這一點時,打從心靈深處涌出莫名的喜悅,他粗獷的臉部線條頓時變得異常柔和。
「啊,找到了!」江紅香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紅蓋頭。「快快快,你來給我蓋上。」
雷間泰順著娘子大人的意思,把紅蓋頭蓋上。
「好了,你快用金秤掀起來呀!」江紅香催促道。
雷間泰拿起金秤,掀起了小娘子頭上的紅蓋頭,她的臉蛋紅紅的,嘴巴小小的,實在是太可愛、太美麗了,他再也忍不住,直接貼上她柔嫩的臉蛋揉蹭著。
江紅香噘起小嘴,不依地嚷著,「你干麼啦?還沒有喝交杯酒呢!」
雷間泰沉聲低笑,用力親了她一下,像抱小娃娃似的,抱起她嬌小的身子,來到圓桌前,將兩只酒盅斟滿喜酒,一人一杯。
他單手抱著她,力量都在她的腰部,勒得她好不舒服,于是她主動把修長的雙腿盤上他的虎腰,瑩澗雪臂環上他粗壯的頸項。
他非常滿意這個姿勢,大手托著她渾圓的雙臀,緩慢地廝磨,嘴角還露出壞壞的笑容。
「色|狼!」江紅香感覺到他的撫觸,忍不住啐他。「才不是我願意的,是你把人家的腰勒得好痛!」
說完,還不忘捶他一下出氣。
雷間泰不怒反笑,厚重的胸口頓時摩擦過她柔軟的雙|ru。
江紅香無奈地說道︰「你是要繼續笑下去,還是要把交杯酒喝一喝上床睡覺?我想睡了。」說完,她毫不客氣地打了一個哈欠。
雷間泰听到她這麼說,眼眸一沉。「看來我們想的是一樣的。」
丟下一句暖昧不已的話後,雷間泰與小妻子雙手相交,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江紅香根本不會喝酒,平常只要一沾就會醉了,現在一杯全部喝下肚,她也快撐不住了,酒盅從她癱軟的手中掉到地上,碎了。
雷間泰也豪邁地把酒杯摔碎在地上,抱著自己的美嬌娘上床。
不停震動的床上不時傳來新娘的嬌斥聲。
「不是說要睡覺嗎?你那雙手是在做什麼?」
「討厭!不準你摸那里!」
看來,這一夜,新娘是注定要被人連肉帶骨地吞進肚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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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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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13:26
第十二章
第二天,江紅香頭暈目眩地獨自在床上醒來。
想要挪動身子,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腰背酸軟、雙腿無力。
她拍拍燒燙的雙頰,叫自己不要去想他寬厚的肩膀、黑火般燃燒的雙眸、在她雙腿間彷佛永不知疲倦的勁瘦虎腰,以及一下把她擺弄成這樣,一下又把她擺弄成那樣……
「哇啊!江紅香!你這個色女,給我停住!不準想,絕、對、不、準、再、想!」真是夠了,他不過是個又色又壞又喜歡折騰人的大魔王,她干麼總是想著他啊?
江紅香一邊咕噥著,一邊穿衣下床。
好、好痛!
齜牙咧嘴地忍著身上的酸軟痛意,她收拾好床鋪,開始認真打量起新房來,昨天又忙又緊張,根本沒機會看個清楚。
房間頗大,地面鋪著上好的大理石,家具用的看起來都是很名貴的材質。
這個房間,什麼都大。
除了她睡過的那張很大很大、幾乎能把人淹沒的大床外,圓桌也夠大,足足能坐十來個人,她的梳妝台是紫檀木做的,貼牆而立,雪亮的銅鏡大得嚇人,上面擺滿了胭脂和珠寶,鏡前還放著一具紅木瓖嵌的多寶櫃。
房間右側有一扇金絲楠木描金花鳥坐屏,隔出一小塊隱密的空間,以便洗浴時使用。
床的左側豎著黃花梨木靈芝紋衣架,上面搭著幾件質料輕柔的女裝。
江紅香不禁好奇地上前摸摸。
好細好滑的布料喔!上面用多色絲線繡著精美的蘭花圖樣,這個她也會繡,她來回撫摸著漂亮的圖案,又覺得自己的手太過粗糙,怕刮花了衣料,趕緊把手抽回來,只敢用眼楮看。
「那些都是你的。」
低沉的男聲驀地在她耳邊響起,嚇了她一跳。
江紅香輕拍著胸口,嬌嗔道︰「你走路都不出聲音的嗎?」
雷間泰聳聳肩,強健的雙臂自動圈住她柔軟的腰肢,柔聲道︰「對不住。」
他抓過一件長裙,放到她手上。
「你是我的妻子,你應該得到最好的,我不想你再穿著粗陋的衣服、干那些粗活,我要你舒舒服服地當我雷家的少奶奶,給我生兒子。」
「不害臊,」江紅香害羞地啐了他一口,粉臉先紅了大半。「誰要給你生兒子!」
「你不給誰給?」雷間泰雙手合握住她的細腰,不讓她掙脫。「你是我娘子,是我的女人,你敢不給我生兒子,我就把你綁在床上,天天疼愛你,直到你懷上孩子為止。」
他毫不掩飾自己邪念地哈哈笑著,一舉抱起她的嬌軀,大乎解開她身上的粗布衣裳,丟在地上。「以後這種粗布衣裳不準再穿,我愛死你這身細皮嫩肉了,給我小心養護著,不準傷到分毫!」
他笑呵呵地把她壓躺在大圓桌上,讓她赤luo雪白的長腿掛在他的臂彎上。
江紅香覺得這個姿勢丑極了,只是想來她既抵擋不住他的侵佔,又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淪陷,只得咬著小嘴,氣呼呼地側著小臉,也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雷間泰看她賭氣的樣子,便用粗粗的拇指,往她的嬌嫩上探去。
她忍不住皺起娥眉,輕叫一聲。「痛!」
「我可憐的小東西。」他憐惜地放輕了動作。
「人家昨夜身子還沒好,你、你放了人、人家。」
江紅香嬌羞地咬著唇求他,本指望他能放過她,不料他卻挑起粗黑的濃眉,壞笑道︰「這時候知道要撒嬌了?剛才是誰說不要給我生兒子的?」
說完,他猛拍了一下她赤luo的嬌臀。
「你、你討厭死了!我討厭你!」江紅香又羞又窘地嬌嗔。
他笑了,大掌又拍了一下她的**。
「你這個小女人,膽子還真大,連夫君都敢罵,看來為夫的得多給你一點教訓才是。」
聞言,江紅香驀地睜大眼眸,抖著唇說道︰「你、你想打我?」
暴君!她嫁錯人了,這個人原來是個暴君,是個會打娘子的壞男人!
「我的小娘子,相信我,我有比打你更好的方法可以懲治你。」雷間泰露出一口白牙,閃得她眼花。
「放開我,放開我啦!」
江紅香拚命地揮手又踢足,他也不再戲弄她,把她扶坐起來,捏了捏她的俏鼻。
「晚上再跟你這個小悍婦算賬,現在乖乖的讓我給你穿上衣服。」
一听他說要暫時放過自己,江紅香哪還敢勞他大駕,讓他給她穿衣服?
「不不不,我還是自己來吧。」
她快手快腳地搶來他手中的絲裙,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
「夫、夫、夫、夫君,」哎,她舌頭都快咬掉了,才有辦法叫出這個稱呼。
「請你先出去好不好?」
有他在面前,用一雙著了火的黑眸直盯著她看,她是要怎麼穿呀?
雷間泰不同意地搖搖頭。「你是我的娘子,身為夫君自然要以自己的娘子為重,娘子昨日累壞了,還是讓夫君來服侍你吧!」他一臉邪惡的表情。
還是躲不過他那雙粗莽的大手,江紅香只能流著不甘心的淚水,任自個兒的霸道夫君擺布。
「嗚嗚嗚,人家還沒有穿肚兜啦!」
還說什麼要服侍自己的娘子,這個莽夫什麼都不懂,連女人要先穿肚兜都不曉得,她真是欲哭無淚。
「噢,是嗎?」雷間泰抓抓腦袋,順應小妻子的要求,把昨夜他親手從她身上剝去的大紅鴛鴦戲水肚兜,粗手粗腳地穿回她身上。
女人家的東西就是這麼麻煩!
「還有褻衣、褻褲啦!」江紅香再也忍受不了他的笨手笨腳,把他一腳踢開,省得礙事。
雷間泰掃了床上一眼,咕噥道︰「你乖乖坐著別動,我去拿。」
江紅香趁他走開的這一會兒,趕緊伸手到背後,把他綁得亂七八糟的帶子重新綁好。
「不是不準你亂動嗎?」雷間泰發現她的手在身後動來動去的,忍不住警告道。
他還敢怨她?是誰又笨又霸道,連個最簡單的肚兜帶子都綁不好,還惡霸地不準人家自己動手?
他對她惱怒的注視視若無睹,大手捏著小小的雪紡內衣,繼續笨拙地給她穿上褻衣、褻褲,她真的快要被他折騰死了!
好不容易把衣服都穿好,雷間泰不知道從哪變出一雙繡工極其精巧的香色繡鞋,單膝跪地,幫妻子穿上。
「好了,大功告成。」雷間泰扯開嘴,露出滿意的笑。
「雷間泰。」江紅香開口直呼他名諱。
「嗯?」
「我餓了。」江紅香可憐兮兮地捂著咕嚕叫的肚子。「你告訴我廚房在哪兒,我去煮飯,還有啊,我吃完飯,可以回娘家接我弟弟妹妹過來嗎?嗯,還有啊,我們姐弟幾個要帶過來的東西其實挺多的,你能不能找輛騾車幫我……」
女人,就是愛唆。
雷間泰把喋喋不休的小妻子按坐在妝台前。
「你先把頭發梳一梳,洗漱用的水我已經幫你打好了。」雷間泰指指放置在角落的盆架、巾架。「以後,飯菜有人煮,房屋也有下人打掃,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著吃就可以了。」
「那我豈不成了一頭豬?」江紅香覺得這種生活簡直是不可思議,她是窮苦命,勞碌慣了,真讓她過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生活,她可能會悶出病來!
「你是雷家的少奶奶,這是你該過的生活。」雷間泰輕撫著她順滑烏黑的秀發,語氣滿是寵溺。「你弟妹的事,你就別費心了,我早吩咐總管去接他們了,等你吃完早飯,他們大概就會到了。」
他竟然什麼都想到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還主動把她的弟妹接來同住,對于他的用心,她怎能不感動?
江紅香從鏡子里看著自己的男人,他的眼楮那麼明亮,像是期待她說些什麼話來肯定他,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心痛他的表情,他明明是個大男人啊,根本不需要對她如此小心呵護。
是了,她忘記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如今他娶了她,因為他們兩個人的結合,一個新的家庭產生了,她既是真心真意想跟他過一輩子,將心比心,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
江紅香凝視著丈夫炯亮的黑眸,很認真地對他說︰「謝謝你。」
「沒什麼,只要專心享受你現在的生活就可以了。」他走到她身後,彎下腰,雙臂圈住她的肩,在她耳側印下一個珍惜的吻。
他喜愛她的純真、堅強、善解人意,還有不為人知的柔媚、嬌艷風情,他感謝那些沒看上她的男人,因為這樣他才有機會娶到這麼好的妻子,他會對她好一輩子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4:04
第十三章
當雷間泰的妻子,真的很不容易!
想他那個霸道的男人,什麼事都要管,好比說她弟弟要念書,她想到村里的祠堂辦了個私塾,弟弟去那里念就好,不但省錢,而且還可以交到朋友。
誰知一跟他提起這件事,他立刻反對,非要請鄰村有名的老先生到家里來教,不但如此,他竟然還叫兩個妹妹也跟著念書。
他的想法可真開明,誰不知女子無才便是德,再有錢的人家也不會請先生教家里的姑娘念書,雷間泰霸道歸霸道,可一點都不大男人,眼見她三個弟妹開始過著幸福又充實的生活,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好開心。
江紅香覺得自己決定嫁給雷間泰是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了。
不、不、不,也許是自己這輩子決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
反過來想想,遇到他,也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因此,她決定做個百依百順的小女人,相公說什麼,她就听什麼,讓她往東,她絕對不往西。
可是誰曉得他對她的弟妹好、對總管好、對大廚好、對家里每個下人都好好,就是對她最、最、最、最差!
每天就只會欺負她,欺負到讓她欲哭無淚,不知為何,他似乎特別喜歡逗弄她,剛開始的時候,她什麼都听他的,可是他越欺負她越上癮,總是把她撩撥到忍無可忍,最後變成河東獅。
她吼得越凶,他越開心,然後就會用蠻力鎮壓她,把她扛到床上,這樣又那樣……
江紅香嘆了一口氣,繼續手上的女紅,思緒卻還是繞在丈夫身上。
雷間泰手上有多少錢,她嫁給他的第二天就一清二楚了。
當他把家里的賬簿全交到她手上時,是這麼說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一家之主,以後大事都由我管,那些瑣碎、入賬出帳的小事,就是你們女人的事了,只要別把家產給我敗光,這些銀子,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當時她就只顧盯著賬簿在那邊扳著手指算數,她這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的錢!
但他雖然很有錢,卻不愛顯露。
雷家還在蓋房子,雷間泰成天跟工人們混在一起,攪泥沙、扛木材,干的活比誰都多,閑暇時就和下人們打鬧,一點男主子的架子都沒有。
她喜歡這樣的他,樸實、強壯、寬容大氣,但該計較的地方他也絕對不失精明就是了。
想著想著,江紅香就會不自覺偷偷露出甜蜜的笑容。
「親愛的夫君不在,你一個人在偷偷笑什麼?」雷間泰抹去頭上的汗水,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內室。
一听見相公的聲音,江紅香趕緊從椅子上起身,順手從巾架上扯下一條巾子打濕,忍不住又要對著男人叨念道︰「瞧你,一大早的,一身都是汗和灰塵,西廂的房子不是快蓋好了嗎?就算少你一個,工人們也會把房子蓋好的。」
將他按坐到椅上,她仔細地幫他把被汗水浸濕的發擦干。
「天氣不太好,你這樣一會熱一會冷的,若得了風寒,看我怎麼收拾你!」
雷間泰寬厚的嘴揚起滿足的微笑,健觀一伸,便把小女人從背後拉到身前。
「哎!我家的小娘子,不但愛嘮叨,而且一點都不怕她的夫君啊,身為夫君的我,是不是該適時采取一些手段,重振夫綱?」
江紅香斜睨他一眼,故意重重揉了一下他的鬢角。「好哇,看夫君你是要卸掉為妻的手、還是腳吧,要不然,干脆連整個人都別要了。」
「讓我考慮考慮。」雷間泰故意逗弄她,一手撫著下巴,假裝仔細打量她,深深皺著濃眉,一臉難以取舍的表情。
他還真的敢這麼想?
江紅香氣不過,正想要逃出他的懷抱,沒想到雷間泰卻突然雙臂使力,圈緊了她的細腰。
「真是好難取舍,」他捏捏她的小手,再踫踫她修長的腿。「我娘子的這雙小手,親熱的時候,可是有神奇的魔力,我只要被娘子的小手一摸,渾身的骨頭先酥了大半。」他一臉正經,緩緩地搖頭,「這雙手,得留著。」
江紅香听他這麼說,就知道他又要開始不正經了。「你沒事戲弄我,我可不奉陪。」
「那怎麼成?」雷間泰正在興頭上,哪肯輕易放人?他拍拍江紅香的**,又來回撫摸著她白嫩的大腿,繼續說道︰「還有這雙漂亮又修長的腿……」他嘖了一聲,一臉回味無窮的表情。
她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
雷間泰挑挑眉,大呼冤枉,「娘子,這可是夫妻間的情趣,你也太古板了吧?」
「你要是不滿意,可以隨時休離!」江紅香昂著下巴,表情凶悍得很。
雷間泰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把小女人抱坐到腿上。「好啦好啦,是我錯,我逗你的!」
江紅香故意哼了一聲,心中早知道他是鬧著玩的,本來就不想計較。「今天這麼早回來,是不是有事?」她可是深知他的心思。
一說到正事,雷間泰也不由得神色一正,認真地說道︰「村長正在大廳等著我們呢!」
「村長來了?」江紅香睜大眼楮,立刻把兩人玩鬧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她緊張地從他大腿上跳下來,忙著整理頭發衣服,也不忘責怪他,「村長人在大廳等著,你還這樣跟我胡鬧,真會被你氣死!」
江紅香一邊嘟嚷,一邊從楠木大櫃中挑出一套她給他做的新衣。
「村長為什麼要來我們家?」她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雷間泰展開手臂,好讓親親娘子幫他把又髒又濕的舊衣脫掉。「我剛在工地忙,管家就跑過來叫我,說是村長帶著村里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來拜訪我。」江紅香仔細地幫雷間泰穿上錦袍,她手上的動作不停,心思也沒停。
她其實挺怕村長的,村長嫌貧愛富,又特別愛面子,村里沒人敢得罪他,他根本就是車輞村的土霸王,在這個村子里,他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他說什麼,村民就要跟著干什麼,若有反抗,肯定會被他整死。
像她家就是因為窮,沒辦法捐錢給祠堂,所以連村里的井水都沒得喝。
村長是個很排外的人,雖說雷間泰曾是車輞村的人,但他畢竟已經離開了這麼多年,現在突然回到故里,對村長來說,他們雷家依舊是外人,再加上村長從來就看不起他們姐弟四人,不曉得這次會不會沒事找事、故意為難他們?
不過村長也很愛錢,雷間泰財力雄厚,說不定村長是來巴結他,想讓他出錢修繕宗祠的。
這樣一想,江紅香的心稍稍寬慰下來。
江紅香隨雷間泰進入大廳,才進門,雷間泰便抱拳行禮。
「村長和長輩們能光臨寒舍,真是雷某莫大的榮幸。」
江紅香對村長雖然不太有好感,但畢竟人家在車輞村身份地位崇高,禮數自然要做足,她還是有禮地向客人們福了福身。
村長名叫張大千,長著一張馬臉,身材肥碩矮小,四肢卻縴細瘦長,全身比例非常不協調,一見到雷間泰進門,他立刻領著眾人起身回禮。
「哪里、哪里,是我們有幸才能來拜訪雷爺。」張大干只看著雷間泰,根本無視江紅香的存在。「雷爺前陣子舉辦的婚禮,老夫因為有事纏身,沒能喝上雷爺的喜酒,真是萬分遺憾,這次專程來拜訪雷爺,也算給雷爺賠個罪。」
「村長言重了。」張大千忽視自己妻子的態度,雷間泰表面上雖然不多說些什麼,畢竟他是個商人,圓滑世故為處世第一要則,但心底的不滿已經開始醞釀。
江紅香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她早已習慣村長對他們江家的態度了,能忍則忍,她不想因為自己給丈夫帶來麻煩。
「請坐請坐。」雷間泰請眾人坐下後,才坐到首位上。「紅香,讓下人奉上家里最好的茶來。」
「是,相公。」江紅香退出大廳,吩咐守在門外的下人備茶。
透過簾縫看到相公正經八百的表情,與來客有禮的寒暄,她在心里悶笑,這個男人還真會裝,剛才在屋里時,還家個無賴般鬧她,才一下子就擺出一副嚴肅沉穩的面目。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4:41
第十四章
「少奶奶,茶水已經備妥了。」兩個小丫頭端著茶盤,茶水尚在紫砂壺中,卻已飄出醉濃茶香了。
江紅香領著丫鬟把茶分送給在座的客人,自己端了一杯送到雷間泰的面前,待他接過茶後,她便站到他的身後。
「各位請品嘗,這是我在福建的一位好友,特地請人快馬送來的極品大紅袍,是今春的新品,味醇甘美、香氣濃郁,可謂茶中之王。」
「喔?是嗎?那可真要好好品嘗一下。」眾人一听到他這麼說,都毫不遲疑地捧起瓷杯,哪管燙不燙口,先飲上一口,見識見識也好。
極品大紅袍可是貢品,那是進貢到朝廷里,給皇上專用的御茶,平常人連見都很難見上一眼,難得雷間泰如此大方,真是不喝白不喝。
「好茶!」大家紛紛豎起大拇指。
「諸位都見多識廣,雷某獻丑了。」雷間泰笑著放下手中的精致青花瓷杯,冷不防地轉了個話題,「不知何事勞駕眾位大駕光臨?」
听到他切入正題,張大千也放下手中的瓷杯。
「說來這事也不算大。」張大干頓了一頓,續道︰「雷爺已經離開車輞村十多年,這次也算是榮歸故里,我听說雷爺這麼多年在外闖蕩,什麼大世面都見過,還很幸運地挖到了一個聚寶盆……」
雷間泰世故地一笑,「村長,這都是人家胡亂傳的,雷某要是真的挖到了聚寶盆,哪還需要自己親自挖上砍樹蓋房子?謠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村長是聰明人。」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村長自然不好再在「聚寶盆」的話題上纏繞不清,他咳了咳嗓。「那是,我就說嘛,雷爺可不是那種發了財就忘本的人,若真是挖到了聚寶盆,怎麼可能不回贈鄉里?哈哈、哈哈。」他尷尬地干笑兩聲。
「雷某不過在庫倫發了一點小財,就被大家說成挖到聚寶盆,世間哪有不勞而獲的事?」雷間泰搖搖頭,彷佛對謠言一事倍感無奈地嘆息。
「對呀,雷爺一看就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自己的天下要自己闖,就算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雷爺也不屑為主。」張大千趕緊抓住機會吹捧一番。
這倒不一定,他是商人,自會衡量利害得失,若這餡餅就該他雷間泰撿,他就筍是拼了命,也不會讓給別人。
不過,這話他懶得和村長大人說,省得又牽扯出一大堆有的沒的廢話。「村長,不好意思剛才打斷你,你繼續說啊。」
雷間泰伸伸手,站在後面的江紅香瞪了他一眼,走向前端起茶,放到雷大爺等待多時的手上。
「這個……那個……」張大干一副為難的表情。
「不知村長今日特地前來有何貴事?」見村長支支吾吾的,江紅香好奇的問道。
「哇,當家的男人還沒說話,你這賤婦插什麼嘴?」張大千本來就瞧不起江紅香,更看不慣一個身份低賤的女人,在男人們談事情時隨便插嘴,當下還以為是在自己家,想也沒想就說出了教訓無禮的話。「不懂規矩的女人,就是要好好教訓一番,別以為雷爺出身貧困,壓制不住你這小娼婦,你的底子我可是一清二楚……」
「放肆!」
一聲低冷的沉吼驀地爆開,把還在說話的張大千震得跌下了椅子,他一抬頭,隨即對上一雙懾人的陰鷙眼眸。
「誰給你的膽子罵我的女人?我是她的男人,你罵她不就等于是在罵我?就算你是村長,掌管這個村子里的大小事,可如果惹怒我,你照樣沒甜頭吃!」
圓滑世故一直是雷間泰給人的印象沒錯,可是一旦有人冒犯到他最在乎、最重要的娘子,他可是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
「你!」張大千何曾幾何時被人這樣當面辱罵過?別說面子,連里子都掉了個精光。
張大干漲紅了一張老臉,氣急敗壞地指著雷間泰,歇斯底里地吼道︰「雷間泰,別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本大爺面前擺譜,我看你是不曉得我的厲害,想在車輛村混,只要惹到我,你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我會讓你在車輞村里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張大千心想,只要斷了雷家的水源,就可以讓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吃不完兜著走。
江紅香眼見場面失控,嚇得抓住丈夫的手腕,連連安撫他。
「相公,別這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隨便插嘴的,你收斂收斂脾氣,別惹村長生氣。」
雷間泰雖然震怒,但妻子的焦慮緊張讓他疼惜,他緊握拳頭,勉強不出聲。
俗語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這話絕對有理,何必與那些小人一般見識?
江紅香又轉向氣到臉漲成豬肝色的張大千,好言地道歉道︰「村長,抱歉抱歉,我家相公脾氣急,說話欠考慮,你大人大量,這次請原諒他吧。」
既然有人給台階下,其他人也頻頻在旁緩頰,張大千這才緩和臉色。「既然你們雷家求我,我就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鬧僵了也好,張大干本來再三斟酌的話,索性借此一次說清楚,「現在你們既已在我車輞村安了家,就得守規矩,你家算是大戶,吃水用度自然比普通人家多了好幾倍,這幾個月來,我是特別通融才讓你們免費取用祠堂里的井水,現下,別的人家有意見了,我既是村長,當然要公正,雷家若還想用祠堂里的水,就得按規矩給祠堂捐銀子。」
雷間泰饒富深意地笑了笑,他支著下巴,看向眾人。「我倒想問問,在座諸位每年給村子里的祠堂捐了多少錢?」
他說話的音量稱不上大,卻氣勢十足。
在座眾人紛紛回避視線不作答,一看就是一副心虛的表情。
雷間泰不屑地低嗤,「你們這群人,明明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卻逼著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捐銀子,窮人繳不起錢、沒水用,每日都要走好幾里遠的路去村外挑水。」他一邊說,一邊心疼地把妻子拉到身邊,「我娘子,從小就是這樣吃苦長大的。」
他把她雙手的掌心攤開,續道︰「你們看看,如此粗糙的手,長在一個年輕嬌嫩的女人身上,能看嗎?她苦了這麼多年,你們既為村長和長輩,理當為全村的百姓造福,可你們卻霸著村里唯一的井,壓榨富人,排擠窮人,今日竟還有臉到我家來跟我要錢?」
雷間泰大手一揮,口氣斬釘截鐵地宣示道︰「雷某走南闖北多年,最恨的就是不公平,我今日就把話說個明白,我們雷家連一文錢都不會出!」
這下,不但張大千跳起來,幾個老古董也面色不善地嘰哩咕嚕指責起雷間泰。
「雷爺,這可是我們車輞村從祖輩就訂下的規矩,捐了錢才可以用祠堂里的井水,不捐就沒水喝。」
「真是大逆不道,好歹你父母也是車輞村的人,他們的靈牌也是進了祠堂的,供奉過世的父母本來就是你該盡的孝道。」
「這小子,握這麼多錢在手里干什麼?真是摳門,捐銀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當是挖他的心肝啊?就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眾人不停地議論紛紛。
雷間泰挖挖耳朵,當這些人在放屁。
「雷間泰,你這是什麼態度?」
「把雷家人趕出去!」
「不能造福鄉里,連一點點捐銀都不願意出,根本不配住在車輞村!」
「大家別這樣,我相公他剛回來,不懂這里的規矩……」江紅香連忙緩頰,她使勁地拽著雷間泰的手臂,示意他少說兩句,沒想到他卻猛然把自己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霎時,抽氣聲此起彼落。
「不知羞恥!」張大干憤怒地低咒了一聲。
雖然江紅香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坐上丈夫的膝,但張大千的話讓她心頭竄起一把無明火。
當她正想要開口還擊時,雷間泰倒先開了口一一
「雷某的決定就是如此,各位不送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跟娘子回房親熱比較有趣。
這等不堪待遇,張大干自然忍受不了。
「雷間泰,我不嫌棄你低賤的出身,對你以禮相待,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硬要跟我作對,既然你那麼張狂,好啊,明天你就帶著你身邊那小娼婦,全家人滾出車輞村——」
「啪!」
張大干的話尚未說完,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掌,他踉蹌一下,要好幾個人才攙扶得住。
這一掌打得可真重,雷間泰力氣本來就大,此時在氣頭上,更是不懂得收斂,只見張大干挨了巴掌的臉立刻紅腫,甚至連眼楮都腫了起來。
江紅香驚訝地張大一張櫻桃小口,瞪著相公宛如鋼鐵般的冷酷俊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雷間泰收回手,憤怒地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不準侮辱她,你當耳邊風,這就是我對你的回敬,生意人就是這樣,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要滾還是要爬著出去,隨便你,恕不奉陪!管家,送客!」
「雷、雷、雷、雷間泰你、你……有種!大家走著瞧!」張大干狼狽不堪,不敢動雷間泰,只能撂狠話。
雷間泰出身下賤,活該配江紅香那個沒身份地位的窮女人,不過是賺了點錢,就以為可以拿喬了?還早得很呢,他會使出一切手段,讓雷家在這個村子里無立足之地。張大干在心里憤恨地想著,但眼前的局勢,他只能灰頭土臉地先離開,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我們走!」張大干氣呼呼地領著眾人離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5:23
第十五章
江紅香知道這下情況不妙,村長一氣,肯定是下定決心要趕他們出村了。
「你該忍一忍的,這下好了,你明日張膽地與村長作對,我們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傻瓜,有一就有二,這種人就像吸血蟲,你給他吸了一次血,他就會食髓知味、不知滿足。」
「我知道啊,可是你剛回來就惹到村長,我們以後的日子要難過了。」江紅香忍不注咕噥著,愁容滿面。
雷間泰听到她這麼說,眼神柔和下來,因為她說的是「我們」一一證明她已經把自己當作真真正正的雷家人,與他同命同根。
別人不會理解他此時心中的感受,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喜歡看著她,喜歡摸摸她、抱抱她,他知道老是這麼做,很不符合他的男子氣概,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只知道,當初選擇她做自己的娘子,是他此生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好了,別煩了。」他笑著安慰緊皺著小臉的娘子。「我雷間泰在外地闖蕩多年,什麼危險的場面沒見識過,我絕不允許別人毀了我們的家!」他憐愛地摸摸她的頭。
「不要鬧啦,人家的頭發都亂了。」
江紅香嘟著小嘴抗議,左躲右閃卻怎麼也逃不開他那雙一直襲擊她的大掌,扭纏了一番,還是被惡狼夫君給抓進懷里,吃了好一頓白嫩嫩的豆腐。
被他這樣一鬧,她也沒閑工夫去想村長的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知道他不太可能斗得過村長,但心底卻深深的相信他所說的,他會保護好他們的家!
卑鄙的村長馬上就使出殺手 一一切斷雷家的水源。
雷家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二十幾口,如果每日用水都靠人力去挑,就算專門雇幾個挑水工從早挑到晚都不夠用,再加上雷家現在正在蓋房子,工地里的臨時工就有十來個,用水耗費也很大,為此,江紅香頭發都快愁白了。
可她那個沒天良的夫君卻笑道︰「瞧我娘子這小臉愁的,都快皺成一團了,別愁別愁,你夫君我什麼都沒有,就一身蠻力沒處使,挑個幾十趟水只是小事一樁。」
說完,還真的跑去廚房,不知從哪弄來一根又寬又厚的扁擔,掛了八只水桶,健步如風地去挑水了。
主子爺都如此身體力行了,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也都紛紛抄起扁擔去挑水。
光是第一天挑的水就夠用好幾天了。
第二日,雷間泰頭一次沒讓娘子三催四清,天還沒見光呢,他就匆匆起床,扛著家伙,帶著兩個粗壯的家丁出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
江紅香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反正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是有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他,她索性等著,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雷間泰就這樣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麼,如此過了幾日。
這天當大家正在吃飯時,他突然一個人跑回來,滿頭滿身都是又臭又難聞的泥漿。
江紅香見狀,放下碗筷就開始數落道︰「你身上那件外袍可是上好的錦緞料子,我費了多少工夫才縫制好的,你……」一點都不懂得愛惜別人的心意!
雷間泰不等娘子念完,就急急插話,「我們有水喝了!」他興奮又大聲地宣布。
「什麼?」江紅香有些不明白,「水都在廚房院子里啊,今天的水可是我帶著大家去挑的,你這幾天到底瘋去哪了?」
一早就看不見人影,每天都半夜三更才回來,而且一回來就必定要把她搖醒跟她親熱,讓她累到不行,想到這,江紅香的臉蛋微微浮現一抹紅潮。「今天也是,一回來就瘋言瘋語……我說到哪了?對了,我正說你那件袍子的事呢,好好一件衣裳就給你毀了……」
一桌子沒人敢說話,三個弟妹是從小就被大姐嘮叨到大的,自然已經習慣,站在角落的老管家就可憐了,听得耳朵發痛,也不敢出聲制止。
他們雷爺真可憐啊,千挑萬選,竟然娶到這麼一個河東獅!
管家用帶了憐憫的眼光看向主子爺,這一瞧不得了,他家主子爺哪里像在受罪啊?簡直把少奶奶的嘮叨當作享受了,一張大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
「嘿嘿。」雷間泰搔搔腦勺,傻笑著。
「笑,你就知道笑,我跟你講,我們雷家可不興浪費那一套,衣服你自己到後院打水洗干淨,自己造的孽自己擔!」江紅香念完了,還不忘懲罰丈夫一下,省得今天念完,他皮不痛肉不癢,明天就忘了,不給點教訓,他不長記性。
管家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說道︰「少奶奶,府里丫頭多著呢。」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主子親自洗衣服啊!
「要你多嘴!」雷間泰斥道,而後趕緊轉向心愛的娘子,一臉討好的笑。「我就愛讓我娘子叨念,她念的都是對的,我喜歡听。」
真是好心被雷親喲!不領情就算了,還罵他……老管家委屈地縮到角落,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油嘴滑舌!」江紅香嬌啐道︰「還不趕快換了衣服來吃飯。」
「噢!那衣服……」雷間泰假裝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個兒的娘子。
「放著,明日我和丫頭來洗!」
「嘿嘿,還是我娘子好。」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雷間泰滿心歡喜地听了娘子的吩咐,就要回屋換衣服一一不對!他好像還有事沒說,猛地收住腳步。
「又怎麼了?」江紅香不解地望著他。
「我是說我們有水可以用了,你不高興嗎?」
「我知道我們有水啊,我不是說了今天才帶著大家去挑的,你還給我偷跑!待會兒吃完飯,你給我去挑四十桶水回來!」
「不是!我是說我們從今以後都不用去村外挑水了。」
江紅香丟給丈夫一個白眼。「難道張著嘴喝兩北風?」
他的小娘子真是有夠笨,怎麼腦筋都不轉彎的?雷間泰搖搖頭,索性說個清楚。
「我這幾日帶著阿寶阿青一大早就去我們的地找水源,起初找的幾個都失敗了,挖出來的水不是又澀又咸,就是泥漿太多,沒辦法用,今天我們終于成功了,挖出一口好井,不比祠堂井水的水質差,而且水源充足,不但夠我們家吃用,還可以照顧村子里其他窮人。」
江紅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地沖到雷間泰面前,喜出望外地抓住他粗壯的雙腕,急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有水用了?真的?真的?」
雷間泰輕笑一聲,反手握住妻子嬌嫩的小手,點頭。
「是的,我說過我不會讓別人毀了我們的家,更何況,用水這種小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大西北可比這里更缺水,我一路從沙漠走回來,鼻子早就養靈了,我只要這麼一噢,再用手摸摸土質,地下有水沒水,能喝不能喝,我心中就有數了。」
江紅香抱著雷間泰猛親了兩下,忘情地賞美道︰「我的夫君實在是太厲害了!」
雷間泰對小娘子的主動投懷送抱,很是享受。
阿寶也在一旁幫主子說話,「少奶奶,你都不知道打一口好井有多難呢!」
「你不要講,我來說,我來說!」阿青急著邀功,捂住涪寶的嘴巴,自己劈哩啪啦說了一堆。「這里可是車輞村,九成以上都是鹽堿地,能打出一口好井來,那得有多大的造化?雷爺挖到一半的時候,地底的泥漿突然大量地往外噴,我們還勸雷爺放棄呢,不過雷爺就是不信邪,跳下去卯起來狠命挖,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挖出一口水質那麼好的井……」
被捂住嘴巴的阿寶終于掙開阿青的控制,氣得臉紅脖子粗,追著阿青一路打出去。「阿青,你給我站住!」
「哈哈……」大家被兩個活寶逗得大笑起來。
江紅香溫柔又驕傲地看著她的相公。
娘子崇拜的目光讓雷間泰很是受用,他揉捏著她的小手,感嘆一聲,「以後再出不用被張大干那個老東西牽著鼻子走了,我半夜都會笑醒。」
她看他是一想到張大干那張馬臉會被氣成圓餅臉,半夜才會笑醒吧?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厲害!趕快回屋換衣服去,飯菜都快涼了。」江紅香催促著丈夫。
「那你陪我。」大男人開始耍賴。
「不要。」江紅香想也不想就拒絕,誰知道跟他進屋去,什麼時候才出得來呀?
雷間泰怎麼會看不出娘子的心思?他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揉揉肩膀,又捶捶腿,可憐地說道︰「哎!勞碌了一天,全身骨頭都快散了……」
「好啦!」江紅香心一軟,馬上讓步。「我來親自服侍相公更衣。」
雷間泰立刻喜上眉梢,拉著娘子的小手就往門外走,邊走邊開始糾纏。「給我親一個……」
「不要,大家都在看。」
「來嘛……」
「不要啦,你身上好臭!」江紅香嬌怒,隨後只听見「啪」的一聲,某人縮回了。
「你這只小母老虎,回房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看他把這小家伙寵的,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
在座眾人全都羞紅了臉,頭都快埋到飯碗里去了。
「哈哈,這風聲還真大,真大,真大。」管家干笑兩聲。「來,二小姐、三小姐,小少爺,快吃飯,多吃點。」
作者: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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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16:03
第十六章
村長切斷雷家水源,打算以此作為要挾、趕雷家出車輛村的卑鄙計劃,不但沒有成功,反而激起了雷間泰的斗志,挖出了一口水量豐富、水質甘美的好並,不但如此,雷間泰還無償供應給村子里的人使用,一開始是窮人,時日久了,村上的幾家富產也和雷家攀起交情來。
對于富產,雷間泰當然不能一視同仁,但他收取的費用全在合理範圍內,跟祠堂的捐銀相比,自然不值一提,富戶們對于那麼一點點的銀子根本不看在眼里,樂得跟雷家攀上交情,反正他們也不滿張大千很多年了,現在有人帶頭造反,也順勢發發心里一直被張大干踩在腳底下的那股悶氣。
「收了這些富戶的銀子,你要用來做什麼?」江紅香一邊撥著算盤,一邊問四肢大張攤在躺椅上假寐的丈夫。
「汪汪。」一只窩在雷間泰腳邊,毛色斑駁、右耳缺了一角的小狗低吠兩聲,似乎是在回應女主人,又像是在跟男主人撒嬌。
雷間泰睜開眼,從茶幾上放著的盤子里拈起一塊東坡肉。
小狗渴望地看著他一一手里的肉。
「去,汪汪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肯收留你就該偷笑了,才進家門幾天啊?嘴就越養越刁了。」江紅香看不慣,忍不住訓斥。
「噢嗚一一」因為女主人擺出了凶殘的架式,寄人籬下的小狗只得吞吞口水,縮在角落低聲嗚咽,還不忘可憐兮兮的看著男主人。
「雷間泰!」江紅香本來低著的頭突然抬起來,正好逮住相公想要偷喂小狗的動作。「你把手給我縮回來。」
雷間泰訕訕一笑。「我是看它可憐嘛……」
話說這只名叫汪汪的小狗,是娘子隨口取的,叫著叫著就真的成了這條狗的名字,這汪汪是某日他在村頭荒地里救起來的野狗,猜想是跟別的狗打架,身上被咬了好幾道血口子,耳朵也缺了一角。
雷間泰見它還有一口氣在,就把它拎回家,治好它的傷後,本打算放它出去的,沒料到它怎麼也不願意離開。
咳,別以為是狗感念恩情才想要留下的,實在是這條狗一一
「可憐?」江紅香挑眉,懷疑地問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拿些好料的喂它,都把它寵上天了!它還是一只狗嗎?」戳、戳、戳,非把這貪吃狗的頭給戳下來不可!吃的比人還好,沒天良!
汪汪四處亂躲,可怎麼也逃不過女主人的無影蓮花指,像天羅地網似的,它東躲西藏,轉得頭昏眼花。
沒過多久,汪汪投降了,它半坐在地上,舉起兩只前爪,舌頭哈哈地喘著氣,一臉討好的表情。
江紅香已對此免疫,像在管小孩一樣訓道︰「給我出去,到外面反省去。」她冷酷地下達指令。
「噢嗚一一」汪汪哀怨地看了男主人一眼。
「我說紅香啊,我這幾日不是沒給它肉吃嗎?」現在補償一下這只可憐的小狗,都不可以哦?
「你給我閉嘴!你腸子拐幾條彎我會不知道?以為中午藏豬腳的小動作我沒看見?」
你也看見了,我娘子這麼凶,不听她的話,會被她罵的,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你自求多福吧!雷間泰咂舌,對汪汪攤攤手。
嗚嗚……汪汪失望地垂下耳朵,拖著尾巴,黯然離去。
「少給我亂扯,我問你的事呢?」
「噢,那些銀子啊?反正我們也不缺錢,不在乎多那一點,也不在乎少那一點,就回贈鄉里吧,你覺得造橋鋪路怎麼樣?村里主要道路都是泥沙地,一下雨就泥濘不堪,鋪上石板路,方便大家,也方便我們。」
「嗯,是個不錯的主意。」江紅香點點頭。「準了!」
「大人,您真是英明啊!」雷間泰故意開她玩笑。
「怎麼?你當我是守財奴嗎?不過一一」江紅香的眼楮在丈夫魁梧的身軀上溜了一圈,故意停頓一下。
「不過什麼?」
「自從你回鄉之後,我就沒見你做過什麼事,雖然我是滿會精打細算的啦,但一大家子,二十幾口人,也許以後還會添人丁,我們這樣坐吃山空,沒關系嗎?」
莫非她老公真的有挖到聚寶盆?這種莫須有的事,她是不太相信的……
「至于添人丁,這不用說,是肯定會的。」雷間泰摸摸下巴,笑得色迷迷的。
「我晚上那麼努力,你今年要是懷不上個娃兒,那我才該好好反省呢!」
「誰跟你說這個來著?跟你說正經事呢!」江紅香的臉蛋紅了。
「這不正經嗎?生兒育女乃天經地義的事。」雷間泰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嗓門大得很。
哎呀呀,他還真愛看他娘子那張小臉變得紅通通的俏模樣,經過這些時曰被他捧在手心里嬌養著,她就像是朵成熟的花兒,終于綻放出最美麗的芳姿,這可都是他的功勞!
「晚上我們在床上……」
眼見丈夫還要說,江紅香趕緊起身,用小手捂住丈夫的嘴巴。
「哈哈,中計了吧!」雷間泰愉快的把主動投懷送抱的佳人摟坐到大腿上,他抓下她小手,笑得很是得意。
「你故意的!」江紅香覺得自己好笨好笨,這麼多次了還是學不乖。
「是啊,我躺在這里很舒服,完全不想動,可是我又想抱你,就只能讓你這座小山來就我了。」
江紅香被丈夫粗壯的手臂箍得緊緊的,大嘴照例又熱烘烘地襲來,她掙扎也沒用,這頭蠻牛不親到高興是不會松口的,她已經學會不抵抗了。
「你這樣教我怎麼不愛欺負你?」實在是他的小娘子太可愛了,瞧,嬌喘吁吁,一雙貓眼兒的晶亮眸子,似嗔還怒地瞪著他。「你可別怪我,都是你誘惑我欺負你的。」
「歪理!」江紅香用食指點上愛要賴的夫君前額,嗔道︰「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的?別以為我沒發現,每月都有一筆銀子準時進帳,這是怎麼回事?」
「你想問聚寶盆的事?」雷間泰抓住娘子的小手,放在下巴磨蹭。
摩挲著她有些粗糙的指尖,他緩緩說道︰「若說沒有,我倒還真的算有,可真要我拿出來,我反倒沒有了。」
「什麼有的沒的,你到底想說什麼?」江紅香這下完全弄胡涂了。
雷間泰神秘一笑,指頭點點自己的腦袋。「聚寶盆這種東西,只是個傳說罷了,當年的沈萬三有沒有挖到聚寶盆,我是不知道,可我雷間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腳踏實地賺來的,人最終可以仰賴的,還是自己的腦袋!我的腦袋就是我的聚寶盆,我走闖天下的豐富閱歷,就是我最大的財富!」
說到這,江紅香才豁然開朗,兩指捏上丈夫肥厚的大耳垂,「既是如此,那筆固定進帳的銀子呢?」
雷間泰把小妻子抱在懷里,喬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講道︰「我以前在庫倫賣布料的時候,救助過一個叫庫哈的沒落蒙古貴族,當時北方最好賣的布是「金德祥」的……」
「我知道那個布莊,天南海北的商人都去他家批貨,听說他們有賣一種很耐用的布,都賣到俄羅斯去了,他們的老板好像也是山西人,是叫全佑福吧?」是這個名字吧?以前經常听村人提起。
「還要不要听我說?」雷間泰看到心愛的娘子說到別的男人興奮得兩眼放光的模樣,沒好氣地道。「人家全爺可是五十多歲的老頭了。」
「好啦,對不起啦,你說嘛!」一個大男人還這麼愛吃醋。
橫了妻子一眼,雷間泰繼續。
「庫哈不但精通蒙、漢語,還會女真語、俄羅斯語和高麗語,我當時就想到一個辦法,說服他靠挑布擔賣布維生,剛開始他還不願意,我就帶著他到庫倫的市集去,讓他給我做翻澤,當日我賣布賺的錢,讓他大吃一驚,于是他就放下面子,跟我一起到蒙古和女真的游牧部落,甚至跑到庫倫的俄羅斯人聚集地,漸漸的,我就不用跟著他了,他可以獨當一面的做買賣,賺了錢後,他讓我入股,並打算去中俄交界處的買賣城開店做生意,他說如果賺了錢,一定會給我分紅,現下他應該是成功了吧。」
听完雷間泰的話,江紅香感嘆一聲,「他真是個懂得感恩圖報的人,話說回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前他落魄,說不定三十年後,就是腰纏萬貫的商人。」
「誰說不是呢?」雷間泰也頗有感觸。「這麼多年,見的听的,千奇百怪的都有,像全爺,做過乞丐、拉過駱駝,還當過工頭,听說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可人家現在呢?張家口屈指可數的巨商,商場上無人不知全爺的大名,不管買賣是大是小,金德祥一視同仁,童叟不欺,誠信可靠,只要是全爺的話,那可比皇上的話還要一言九鼎。」
「你的生意經倒是挺多的,為什麼現在要收手了?」她好奇地問道。
「誰說我要收手了?我現在只是在休息,在觀望,在等待時機。」商人,沒有人會嫌錢多的,只要取之有道,沒道理不賺。
他以前都是一個人,可現在身上背了一個甜蜜的小麻煩,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拼起來就不要命,他需要的是等待,等待最好的時機到來。
他的野心很大,他要超越北方商業霸主一一那個一夜致富的傳奇商人全佑福!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6:42
第十七章
她以為她相公是說好玩的,沒想到他來真的!
說來也算是因緣巧合,再加上村長不自量力硬是要來挑釁,雷間泰從來就不是個會讓自己吃悶虧的人,人家都跑到家門口來亂了,依他那種霸王性格,就算是打落牙齒他也要和血吞,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對他來說,根本是游刃有余,又是個可以消除村長這顆絆腳石的大好契機。
江紅香私下問過相公,問他怎麼敢接下張大千的挑戰。
雷間泰一臉自信地說道︰「我承認自己對做生意的天分不算高,但我好學、敢問,別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別人做生意喜歡缺斤少兩,以為那樣就是佔到了便宜,我雷間泰絕對不干那樣的事!做生意,講的就是誠信,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卻失去了顧客的信任,這生意早晚會垮,我天分不夠,可我後天很努力,照樣做得了大事!」
丈夫開闊的胸襟和豪爽氣概,讓江紅香不禁與有榮焉。
她的男人,確實是條漢子!
她沒看走眼,跟對了人。
感謝老天對她的厚愛,如果前半生的淒苦悲慘是為了與他相遇、結合,她再怎麼辛苦也願意。
想著心事,一邊縫著相公的新衣,江紅香的臉上泛起幸福的甜蜜笑意。
「喲!一整個早上就見你偷笑個不停,快把柳媽媽的眼楮都閃花了。」
「就是,就是,這位娘子貴人有貴像,印堂發亮,體態祥和謙沖,算算你和雷爺的八字,也正巧是有幫夫運、貴妻命,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極貴之命,配得不得了,你就是找遍全天下,都找不到這麼相稱的夫君了……」
柳媽媽不知從哪請來的算卦師父,可真能說,一張嘴盡挑好听的講。
江紅香是心情好,不想和這兩個不請自來的人計較,要是往日,早一腳一個,踹他們回老家涼快去。
「我說柳肥婆,你不請自來,難道是嫌上次我相公包給你的媒人紅包太少了?」江紅香咬斷線頭,斜睨了柳媽媽一眼。「你盡管說沒關系,我會讓他再給你個大禮。」
讓雷間泰把她那個該死的yin窟鏟平,看這肥婆以後還敢不敢再隨便跑到她家來惹她煩!
「瞧少奶奶說的什麼話,」對江紅香擺明的厭惡和鄙視,柳媽媽臉皮厚著呢,根本不當一回事。「好歹我也是撮合你和雷爺的媒人。」
「柳媽媽對我怎樣,自己應該心知肚明。」江紅香冷哼一聲。
柳媽媽尷尬地咳了兩聲,「少奶奶還真是愛記恨,我承認,我是對少奶奶做了些不好的事,但最終結果你不是嫁給了雷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還有什麼好怨的?當真是好命得讓人眼紅,要不是看在她相公腰纏萬貫的份上,真以為她喜歡拿著一張熱臉去貼這賤蹄子的冷**嗎?
柳媽媽心里是這樣想,臉上卻還足堆滿了討好巴結的笑。
「別氣了,別氣了,我知道自己虧欠你,今兒個不是帶了個賽神仙給你算命來了?瞧,我就說貴人有貴命吧……」
「你也別拐彎抹角了。」江紅香嘆口氣,不想再听她瞎扯、「有話就開門見山地說。」
跟這老肥婆過招那麼多次了,哪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肯定又是想打什麼歪主意或是有求于她,今日才會厚著臉皮上門。
「少奶奶果然聰明。」柳媽媽訕笑著。「我听說雷爺接下了村長的戰帖,在半年內代理村長之職,若半年後,真如雷爺所允諾的那樣,車輞村富過一百戶,貧農變良農,張大千就親自向榆次縣衙遞辭帖,且祠堂的井水供全村人使用,若雷爺輸了,雷家不但要被趕出車輞村,土地和房屋也會被充公。」
「是啊,我是雷爺的娘子,這些事我知道的比你還清楚,有必要重復嗎?」江紅香不耐煩地瞥了柳媽媽一眼。「再一刻鐘,我相公就要回來了,我得伺候他梳洗、用膳,你還是說重點吧。」
柳媽媽被搶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偏偏又有求于她,也只能低聲下氣。
「那我就直說了,」柳媽媽從懷里掏出一迭銀票。「我想求雷爺讓我也成為那百戶之一。」
江紅香驚訝地看著她。「你覺得自己還不夠富?」賺了那麼多黑心錢,還不滿足?
真不知道這肥婆心里在想些什麼。
「這事你可別找我,我們家是相公做主,他的事我可不敢插手。」
「少奶奶,我可是打听好了才有備而來的,整個車輞村,誰不知你是雷爺的心頭肉,上次也是因為你,雷爺才會跟村長翻臉,我柳媽媽這輩子見的男人這麼多,雷爺那種看起來粗豪魯莽的男人,其實才是最重情意的,對女人也是一樣,不愛則己,一旦愛上了,還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被柳媽媽這樣一說,也不管是真是假,江紅香的心中泛起了絲絲的甜。
不過甜歸甜,她可不是容易被甜言蜜語沖昏頭的人!
「我就實話實說吧。」江紅香冷冷地回道︰「我家相公是最重信諾的人,他說出口的話,就算傾家蕩產,也一定要實現,是,他是說過要讓車輞村富過一百戶,可那是他對車輞村的貧窮農戶說的……」
柳媽媽忍不住插話道︰「瞧你說的,那些窮人有什麼,以雷爺的才能,小錢生大錢是輕而易舉的事,何必跟那些什麼都沒有的窮酸人家牽扯在一起呢?」
柳媽媽的一番話,讓江紅香立刻拉下臉來。「你呢?明著支持村長,暗地又想偷偷投靠我們,什麼好事都想自己一人佔盡?」
有這閑時間,還不如去喂豬!
江紅香正打算隨便找個理由打發兩個人走,小妹江紅雪剛好撩開珠藤走了進來。
她瞥了眼柳媽媽,表情微悚,她快步走到姐姐身邊,湊到江紅香耳邊小聲說道︰「姐,姐夫回來了,四處看不到你,正發脾氣呢!」
江紅香點點頭。「知道了。」她利落地把針線、衣服收一收,站起身來。
「瞧,我家那位老爺回來了,他脾氣壞,見不著人就發脾氣,我看兩位今天就先請回吧。」江紅香不待柳媽媽說話,就對門外的小丫頭吩咐道︰「來人,把柳媽媽他們好好送出去。」
柳媽媽當然不想走,但她沒膽直接面對雷問泰,最終,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請了出去。
「大姐,師傅還在房里等著教琴呢,我先走了。」
江紅雪臉蛋兒紅紅,故意找個借口要先走。
誰不知道姐姐、姐夫恩愛得要命,兩人一見著面,就像交頸的鴛鴦,半刻都不願意分離,她可不想留下來礙人的眼。
「你這小丫頭。」江紅香怎會看不出妹妹的心思,手指捏了捏妹妹的小骨頭,也不強留她,「去吧,可要听師傅的話。」
「嗯!」江紅雪應著,走出門去。
江紅香待妹妹走後,整整衣服,分開珠簾,前腳才跨出門,就見她那虎背熊腰的丈夫,像是狂暴的鷹隼盯牢自己的獵物般,一雙虎目射出精魄光芒,緊緊抓住江紅香的視線,她瞬時一窒,幾乎無法呼吸。
她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等待著被……掠奪!
「啊!」她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人像拎麻袋似的甩到寬厚的肩膀上。
又被這個臭男人給偷襲了!
意思意思地捶兩下男人的背,她學乖了,真要張嘴咬下去,皮厚的他沒半點事,倒苦了自己的嘴巴。
咬不了就用掐的,她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可臭男人倒樂得不行,直嚷著,「舒服,舒服!夠小娘子這麼捏兩下,真是精神百倍啊!」
雷間泰粗吼一聲,扛著自個兒的娘子就往內室走。
汀紅香那點小力氣,沒多久就用光了,恨恨捶了丈夫最後一拳,無力地貼回他讓人心安的虎背。
他的背又寬又厚,隆起的肌肉硬硬的,靠起來卻又不可思議地舒服,他呼吸、說話的聲音,轟隆隆地在胸膛里滾動,微微震著她的耳膜,直射進她的心底,痛痛的,麻麻的。
忍不住,鼻頭就酸了起來,江紅香吸了吸鼻子,本來不想如此示弱的,但說出口的語調卻柔軟得近似撒嬌。
「你……就只會欺負我……」
作者: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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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 11:17:20
第十八章
那快哭的語氣,雷間泰豈會听不出來?
他趕緊把親親娘子從肩上抱到懷里,自己一**坐上床,把她放到自己的膝上,眼見那張越見水靈粉嫩的小臉皺巴巴的,一雙黑潤潤的大眼溢滿可疑的水光,胸口莫名一陣揪疼。
雷間泰雙手小心地捧著那張粉嫩小臉,粗粗的拇指滑過她的眼角,指尖沾惹了點點濕意,心疼加劇。「怎麼學會哭了?別動不動就哭,我還真不習慣。」
江紅香吸了吸鼻子,狠狠捏住他胸口最厚的一塊肉,凶巴巴地說道︰「還不都是你!就只會欺負我,雖然我心胸寬廣,很能忍,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天天虐待我,也不會不好意思,虧你還是個大男人呢!」
「我?虐待?」雷間泰簡直啼笑皆非。「我不過一天沒見著你,想你想極了,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嘛!」
江紅香噘著嘴不理他,小臉一撇,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了好了,別氣了,是我錯了可以嗎?」他在外面是大爺,但一遇到他家的小娘子啊,威風的大老虎可就硬生生變成一只乖巧的貓咪,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時時刻刻的想著她、念著她,只想要給她最好的,卻又貪看她臉紅發怒的模樣而忍不住使壞逗弄她。
雷間泰眯起虎眸,眼神深邃,扳過江紅香的小臉,仔細審視。
「我還在生氣。」嬌嗔著瞥了男人一眼,江紅香又要轉開小臉。
「不準!」雷間泰不同意,粗粗的指頭溫柔又強勢地捏住她的下巴,表情瞬時變得有些野蠻。「不準不看我!永遠都不準!」
還不待她反駁,就被他擒住了小嘴,狠狠吻個徹底。
他的吻既火熱又猛烈,讓她幾乎窒息,他的雙手像禁錮的牢籠一樣緊緊鉗著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或者從他懷中跑掉。
與他相擁的溫度,明明像烈火一樣燒灼著她,但頭頂卻浮起酥麻涼意,這是什麼感覺?
冷與熱的交織,讓她的靈魂顫抖,他親她的方式,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吞到肚里去。
不行了,她真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拚命拍打著他的後背,他卻單手把她的兩只手固定在她的背後。
在她幾乎快無法呼吸時,他終于放開了她的唇,順著她瑩潤的頸項滑至頻頻起伏的酥胸,解落衣帶,艷香四溢。
他似乎低聲說著什麼,但她混亂的思緒還沒從幾近窒息的貪婪喘息中脫出,他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般模糊。
他好像在說︰「不可以,不可以離開……」
不可以離開什麼?
她想要理清思緒,但他火熱的唇、堅硬的身體,糾纏的雙臂很快把她拉進激情的漩渦,她掙扎不出來,也不想掙扎,只能陪他在兩人的世界中,徹底沉淪!
她背靠著他,像只貓咪般,乖順地蜷縮在他的胸前,神魂都還沒有歸位,迷蒙著雙眼,任他的大手梳著她又長又亮的黑發。
他緊緊盯著她艷如桃李的殷紅臉蛋,長指從她的發滑至微沁著香汗的雪膚,順著她微凹的雪脊,無意識地來回撫摸。
他愛極了她這般模樣,恨不得將她化于骨血,永遠伴隨他左右。
她伸了個懶腰,半睜開眼眸,嫌他抱她抱得太緊,略微掙開了些,他濃眉一皺,手腕稍用點力,她又緊貼回他的胸口,甚至比剛才更緊了。
她沒力氣開口罵他,只能用一雙媚眼瞪他。
他的大手滑至她的胸前,牢牢握住她一邊豐滿,湊近她耳邊,咬著牙低咆,「休想,你休想逃開,你是我的,整個人都是!」
她按住他的手,眼珠一轉,突然想起剛才他模糊的話語一一「不可以,不可以離開……」
心口微顫,她猛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在害怕,怕她……離開他?
她轉身,黑亮的瞳眸中映著他的臉龐。
她很認真地對他宣示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他驀地睜大雙眸,深情地看著她半晌,而後抱緊她,緩緩閉上雙眼。
完滿了。
這一刻,他的生命終于完滿了!
三十多年的獨身漂泊,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那個……」懷中飄出親愛小娘子微弱的聲音。
「什麼?」他恍惚回道,心思還停留在滿滿的感動中。
「人家快、快被你悶死了啦!」江紅香使勁了吃奶的力氣,才掙脫開一點點。「你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力氣嗎?你說你倒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全身硬得跟鐵塊似的!平時就不該喂你那麼多好料的。」
雷間泰搔搔後腦勺,傻笑兩聲,抱緊老婆翻個身,讓軟綿綿的小娘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肚皮上。
江紅香在夫君身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哈欠,她揉揉眼角泛出的淚,咕噥道︰「好累噢。」
「先別睡,我有正經事跟你說!」雷間泰把玩著她的小手,不想讓她太快入睡,留下他一個,便開始找話題。「對了,剛才我見有兩頂陌生的轎子停在角門那里,是誰來了?」
江紅香把小臉揉進他的胸口,磨蹭著,喃喃回道︰「是柳媽媽帶著一個算命先生過來,說了堆胡話,這事你甭管,我會拿捏分寸的。」
雷間泰朗聲一笑,江紅香只覺得耳邊像打鼓似的,忍不住扭了一下他左胸的那顆紅梅,嬌嗔道︰「不準笑!」
雷間泰猛抽一口氣,一個猛虎翻身,她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呢,就又被夫君死死壓在了下面。
江紅香這下可真的醒了,瞠圓了眸子,張大了小嘴。
「你還來?」他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還不是你招惹的?」說著,等不及的厚唇就往她的小嘴上湊。
江紅香趕緊舉起雙掌,硬生生攔下那張噴著熱氣的大嘴,嬌笑道︰「不是說有正經話跟我說?」
她一徑笑著,晃著小腦袋左躲右閃。
雷間泰也來了興致,忍不住逗她,故意嘟著嘴,追著她的臉蛋猛親。
兩人像小孩子似的,嬉鬧了半晌。
江紅香拍拍胸口,平緩自己的呼吸,把他敞在胸前的長發輕柔的收攏到背後去。「有什麼話說吧,我听著呢!」她也不催促,由著他什麼時候想開口就開口。
「我想……」雷間泰清了清喉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紅香嘆氣,「有什麼就說什麼,可別瞞我半分。」
夫妻本來就是同根而生的連理枝,她寧願知道一切真相,為他揪心、擔心受怕,也不願讓他獨自一人承受所有壓力,自己卻只會躲在他懷中享受安逸。
只一味接受他對她的好,她卻沒有什麼能回報給他,她會心疼,為他心疼!
「如果當我是你的妻,好事、壞事,尤其是壞事,都不要瞞我!」她想和他一同分擔啊,她的心,他懂嗎?
她的話,讓他黑眸中彷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平復心中的波濤,才開口說道︰「有個計劃,我已經盤算了好久。」
「什麼計劃?」江紅香抬眼看向丈夫。
雷間泰的眼神放遠。「我與村長的賭約,絕不是一時之氣,我說讓車輞村半年內富過一百戶,也不是什麼大話。」
他眯起眸子,雄心勃勃的野火在他的眸中燃燒。「我想讓車輞村和張家口一樣!」
「張家口?」她經常听到丈夫說到這個地方,南北聞名的塞上商埠,更是北方商業巨擘全佑福的勢力範圍!只是……這個夢想會不會太……
「不會!」雷間泰好似讀出了妻子的心聲,他緩緩解釋道︰「車輞村當然成不了張家口那樣的大商埠,但車輞村有車輞村的優勢。」
江紅香快被自己的夫君弄迷糊了!才說要讓車輞村和張家口一樣,轉眼又說什麼「車輞村成不了張家口那樣的大商埠」,他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能不能說清楚些?」江紅香斂眉催促丈夫。
雷間泰朗笑出聲,「瞧你心急的。」他寵溺地捏捏小妻子軟嘟嘟的粉頰,才又續道︰「車輞村雖成不了張家口,但我要它成為海內最富的地方!」
富?
江紅香雙眼發光,興匆匆地問道︰「要怎麼做?」
這小財迷……
「車輞村並非真的窮,村里的每戶人家,幾乎都有外出做生意的商販,他們因為沒有土地,只得到外地去做生意,賺了錢,就在當地定居,如果我可以把他們手中握有的資金吸引過來,帶著他們做上一筆大生意,你說會怎麼樣?」
「也許……」江紅香遲疑,還是在丈夫鼓勵的眼神下,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也許,他們會考慮回來?」
「對!」他滿意地點點頭。「我需要他們的錢,需要車輞村的勞動力,這就是富幫窮,最後賺了錢,窮人也會有份,至少不用再過苦日子了。」
「你的想法是很好,但要用什麼理由才能把他們手中的錢吸引過來呢?」她仰頭看著丈夫。
雷間泰眼神微斂,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個字,「鹽。」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8:02
第十九章
江紅香瞬時大驚!
他要販鹽?
這可不是小事,怪不得他說,要讓車輞村成為海內最富的地方!
鹽,可是天下最大宗的買賣!
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就連頭上無片瓦、腳底無寸鞋的乞丐都要吃鹽,只要是人,不管有錢沒錢,就得吃鹽。鹽從哪里來?還不是白花花的銀子?
既然是可傾天下的大宗買賣,朝廷自然緊緊抓在自己手中,但如今天下,東北有韃子蠻族虎視眈眈,西北有蒙古蠢蠢欲動,先皇昏庸無能,死得不明不白,繼任的皇帝雖有雄心,無奈國庫虧空、人力有限,再加上為了防範韃子,威懾蒙古,朝廷不得不在邊防在線駐扎兵力,設立重鎮。
「我估算了一下,邊關的九個重鎮,光駐扎的軍力就有一百二十萬人,他們要張嘴吃飯,朝廷絕對沒有足夠的能力供應他們!」雷間泰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一滿屋子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站在角落的江紅香看了眼相公,雷間泰也正看向她,炯亮的雙眼中閃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立時平靜下來。
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她的不安,也總是能馬上安撫她的不安。
而他甚至不需要言語,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她胡思亂想的心鎮定下來。
不管他要做什麼,只要他覺得是對的,她都會全力支持。
江紅香環顧一下四周,雷家的大廳平日看起來大得嚇人,當初她還質疑,雷間泰干麼把大廳建得這麼大,活像皇帝的金鑾殿似的,如今,她明白了,丈夫的野心,恐怕就連這偌大的大廳都裝不下!
不過幾日,憑著雷間泰的號召力,各家各戶都把自己在外做生意的親戚給召回來,村里有德有品的人家,也被雷問泰邀約過來,更有甚者,其他地方听到風聲自動找來的富商也不在少數。
在雷家,窮人、富人沒有差別,大家平起平坐,開始商討販鹽的事。
「雷爺的意思是?」一陣私語後,終于有人問話了。
雷間泰坐在主位上,他放下茶盅,堅定的眼神環顧了一下眾人。
大廳里的嘈雜聲隨即停止,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雷間泰。
雷間泰用眼神示意坐在身旁的夫子,夫子點了點頭,說道︰「當年,雷爺向朝廷獻上千年雪參時,認識了山西的布政使司成大人,多年來,雷爺與成大人私交甚篤,成大人因向太後獻雪參有功,如今已官拜工部尚書,半月前,雷爺托我寫了封信寄給成大人,成大人覺得雷爺的想法既利于朝廷又利于百姓,當即親擬奏章,呈給皇上,皇上也覺得此法可行,已經準了成大人的提議……」
夫子的話尚未說完,下面就有人沉不住氣了。
「老夫子,你就別文謅謅地說一大堆廢話了!我們都是沒讀過多少書的粗人,請你簡單的講,能多簡單就多簡單……」
「是啊!就說這事可不可行就得了,能成,老子就豁出這條命給雷爺做牛做馬;不成,就找個女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雷爺也真是的,自己說不就得了,還叫自家的教書先生在這里窮嘮叨……不成,不成,我們還是相信雷爺,這事得雷爺親自說才成!」
「就是、就是!」大家紛紛點頭附和。
「好!」雷間泰霍地站起身。「雷某我也就不噦唆了,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準備大干一場干!」
「好!」眾人的心都跟著沸騰起來,幾個性急的漢子抄起家伙就往外走,還一邊嚷嚷著,「咱們這就回家準備去,雷爺吩咐一聲,咱們就可以準備上路。」
雷間泰抱起雙拳。「多謝各位兄弟對雷某的信任。」
「哪的話,雷爺回到車輞村,又是造橋又是鋪路的,挖了口好井,免費給我們窮人使用,雷爺這樣的好人,兄弟們信得過!」一個漢子走到雷間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間泰笑了笑。「多謝。」
雷間泰的話音未落,有道低沉的聲音從最角落的地方傳來,「慢著……」
此人一出聲,原本在他身前聚集的幾位富商立時分開,分立到兩側。
雷間泰轉身看向出聲之人。
江紅香也好奇地追隨著相公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看來就像個普通的商人,為什麼他身邊的人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她將注意力拉回到相公身上,他的表情未有任何改變,但只有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凝重。
闊唇微展,雷間泰抱拳朗聲道︰「原來是金爺,雷某多有怠慢,還請見諒!」
金爺抽著水煙袋,手指上戴滿了瑪瑙、翠玉戒指,他臉皮緊繃,一雙精光四射的眼楮在雷間泰身上溜了一圈,吐出一口煙後,才語調輕緩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雷間泰微斂下頷,淡聲說道︰「金爺說笑了,山西第一大戶金碩泉,手握整個山西的煤礦命脈,雷某就是瞎了這雙眼,也不會認不出金爺來。」
金碩泉輕扯唇角,把水煙袋在太師椅扶手上敲了敲。
他招招手,站在他身邊的管事立刻站出來,向雷間泰抱拳深揖。
「雷爺真是好眼力啊!我們金爺很少拋頭露面,商場上的事情都是幾位公子在操持,雷爺能一眼就認出金爺的身份,小人實在是佩服!」
雷間泰抱拳回禮。「金管事實在是太抬舉雷某了,雷某一介莽夫,哪里有幸得以見過金爺的尊面。」
「噢?」金碩泉好像突然對雷間泰有了興趣,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倒是說說看,既沒見過我,又如何識得我?」
雷間泰展唇一笑,緩緩地答道︰「正是金爺手上的煙袋。」
金碩泉看了看自己的煙袋,凝眉斂目片刻,瞬時像是想到什麼,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先前就听人提起過雷爺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金爺過獎了。」雷間泰轉頭對江紅香示意。
這男人……共同生活了這段時日,她真成了他肚里的一條蟲了!怎麼他隨便一個眼神,嘴皮子都不用動一下,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呢?
江紅香點點頭,不聲不晌地立刻去做夫君交代的事。
金碩泉清了清喉嚨,「雷爺,我金碩泉向來是有話直說,下面的話要是得罪了雷爺,金某先說聲抱歉。」
「哪里,」雷間泰淡然一笑。「金爺盡管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金碩泉一甩袖,霍然從太師椅上起身。「雖說雷爺保證能讓大家都賺大錢,可真正的關鍵,金某我可是一句都沒听見啊!」
金碩泉此言一出,周圍的人也跟著小聲的嘀咕起來。
「是啊,雷爺只說了什麼邊關鎮守的事,可一句都沒提到鹽啊!」
「對對,還說那個什麼成大人,成大人關我們什麼事啊?」
「咦?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雷爺是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呀!」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雷間泰充耳不聞,他只是以一貫鎮定的表情,雙眸直直看著金碩泉,不卑不亢。「早知金爺有此疑慮,雷某讓拙荊備了清茶,金爺請到內室與雷某詳談。」
不待金碩泉回應,雷間泰又回身抱拳面向眾人。「各位兄弟,雷某還是一句話,信得過雷某的,請留下,信不過的,可自行離開,雷某心中不會有一點介懷!拙荊也為各位兄弟備好了美酒美食,兄弟們盡管吃,與金爺商討妥當後,雷某自會向大家解釋詳細。」
也不知道人群中是哪個漢子,「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嗓門洪亮地喊著,「我相信雷爺,不相信的都給我滾出去!」
這漢子還真會帶動氣氛,霎時,不少人都揚起了手中的家伙,高聲喊道︰「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雷間泰頗為感激地遙向漢子抱拳行禮,接著他伸出手臂,延請金碩泉。
「金爺,這邊請!」
金碩泉沉吟,終究還是帶著親信,跟隨雷間泰的腳步,走向後堂的內室。
細密的雨幕中,江紅香的雙手擋在頭頂,快步小跑沖到主屋的廊檐下,她拍拍身上的雨滴,從襟口抽出細絲絹兒,擦干頭頂和臉上的水珠。
她一邊拍打著裙上的雨滴,一邊打開內室的門,一腳跨了進去。
一眼就瞧見四面的窗子大開,薄緞裁制而成的長長窗簾被風吹得狂舞,簾邊染上了濃重的濕氣。
被屏風半遮住的內室,一個男人站在窗邊,長長的衣擺隨風翻舞著。
江紅香快手快腳地把外廳幾個窗戶都關上。「雷間泰!下這麼大的雨,你是沒看見嗎?還是想染上風寒?這麼大個人,天天要讓人操心……」
她一面嘮叨,一面往內室走,可是等她看見夫君臉上的表情時,她馬上住了嘴。
那是既凝重又孤獨,好寂寞好寂寞的表情,彷佛把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突然,一陣心慌揪住了她。
她不要,不要被他拋出他的世界!
江紅香不假思索地沖到夫君的背後,伸出細瘦的雙臂,緊緊環住他粗壯的昵,豎張小臉都埋入他寬厚的虎背。
她深深呼吸,聞到濃重的水氣和著他獨特的味道……
鼻息之間滿滿的,都是他!
對于她的主動,他像是有些陌生,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柔軟下來,他的雙手來到腰間,握住她小小的手,親昵地撫摸。
兩人靜靜的,什麼都沒有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來越暗。
而她環握住他的手臂,卻越來越緊。
許久,他打破了沉寂,「客人都送走了?」
「嗯。」她輕嘆。「對了,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認出金爺的?我記得他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管事,坐的是最普通的轎子,雖然穿金戴銀的,我還以為他和那些大戶一樣,只是招搖剛了。」
「這你就不明白了,金碩泉這樣的巨賈,吃穿用度也許和普通平民一樣,但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他絕對舍得投下巨資。」雷間泰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喜歡絲綢、喜歡貴重的飾品,尤其喜歡收集煙袋。」
「煙袋?」煙袋有什麼好收集的?有錢人還真是愛作怪。
「嗯。」雷間泰點頭。「他的煙袋可不普通,那種仙鶴腿、瑪瑙嘴的水煙袋,全國上下,大概只有太後和金爺在用了。」
「原來如此。」江紅香恍然大悟。
「不問我嗎?」他突然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她已經習慣他的聲音從胸膛傳到她耳膜的力度。
微微的酥麻感,讓她漸漸上癮了。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江紅香全心全意地信賴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讓她有安全感,覺得他不會欺騙她,覺得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生活一輩子。
「你呀!」雷間泰輕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在他心底激起了多麼洶涌的波濤。
這個小女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思想、他的心魂,甚至……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
「不冷嗎?」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想用自己微弱的溫度溫暖他。
他搖頭。「不,有你,我一點都不冷。」
「傻瓜!」聞言,她更用力地抱緊了他,貪戀兩人相貼的溫度。「我也是。」
「是什麼?」雷間泰故意反問。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暈紅了整張俏臉,但還是小小聲地、盡最大努力表白自己的心意。「我也是喔……和你一樣……一、一點都不冷。」
快速說完最後幾個字,她羞得閉上雙眸。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8:46
第二十章
「哈哈!」雷間泰瞬間爆出大笑,就算閉著眼,也可以很輕易地想象她此時的嬌態。「要跟著我一輩子的,不可以這麼容易害羞。」
「要、要你管。」江紅香被他的笑聲震得芳心陣陣酥麻。
他握住她的小手,送到唇邊,疼惜地輕吻著,雖然過了一段養尊處優的時日,她的手掌不似原先那麼粗糙了,可他還是好心疼她指間淡淡的舊疤。
她的小手在他的掌間略微掙扎了一下。
「你、你的胡子好扎人!」雖這麼說,她還是沒有抽出自己的手,任他放在唇邊吻著。
他貪戀著她此時的溫柔,而她,貪戀著他對她的貪戀。
「你怕嗎?」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堅定地搖頭。「不怕!我相信你!」
他因她的話而動容,仰起臉,閉上雙眸,想要借此逼退眸中突然涌起的濕意。
「這件事一旦開始,就一定得成功!我身上現在背負的不僅是和村長的賭約,還有金碩泉和他背後龐大商會的壓力。」
「不,不是你一個人,是我們!」江紅香堅定地說。「不管結果是什麼,我們都一起背負!」
「江紅香!」雷間泰試圖用惡聲惡氣來壓制心底翻攪而出的感動。「男人說話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插嘴?」
「是,相公。」感動就感動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低低咳嗽幾聲,掩飾喉底的濁意,決意把一切都告訴她。
「成大人引薦了我的想法,因為朝廷沒有余力供給邊關一百二十萬駐扎軍的食糧,所以打算開放給山西商人,我因早年獻雪參有功,皇上特別恩準我代表朝廷,組織第一批官民合辦的商隊,從山東運糧到邊陲九個重鎮,用糧食兌換相應的鹽引,再到山西安邑的鹽池去換鹽,然後分賣到各地去,這中間的差額獲利是非常龐大的,因為有朝廷的支持,我們會成為各地鹽商的第一考慮對象,到時候……」
「到時候不用多少日子,車輞村,不,是整個山西,會如你所願,成為海內最富的地方。」江紅香接下丈夫的話。
「對。」雷間泰斷然點頭。
他看向窗外的傾盆大雨,此時,一道閃電劃亮了整個天空,轟隆隆的雷聲不絕于耳。
「你告訴我……」江紅香的聲音在雷聲中若隱若現。
「什麼?」雷間泰皺起濃眉,不滿意自己沒有听清娘子的話。
「你當年獻雪參時,就已經想到今天了嗎?」
「是,只不過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順利而已。」他眯起鷹眸。
在擔心著未來一切是否會順利的同時,她驀然驚覺,他竟然已經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她不想否認,因為否認也沒用,她的嘴巴再怎麼否認,她的心還是在說她愛他!永遠都不能失去他!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抓住他,纏繞在他身上,不想離去,也不能離去……
每日黃昏時分,她習慣讓小弟陪同,牽著汪汪去村口,引頸期盼等著夫君的身影。
雷間泰帶著商隊離開,已經月余了。
這一個多月,他沒有捎來任何音信,而邊關卻傳辨了壞消息一一蒙古人不知何故與韃子打了起來,蒙古與朝廷和解,朝廷正準備派出大軍支持他們。
這樣兵荒馬亂的世道,雷間泰帶領商隊運糧到邊陲,又沒有只字詞組傳來,教她如何能不擔心受怕?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擔心、她的牽掛,若是他回來,發現她……發現她……
江紅香心中恨恨地想著,不由自主一股酸意就涌上喉頭,眼中莫名積蓄起水氣,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幸好小弟帶著汪汪在旁邊的樹林里玩耍,看不到她現在的丟臉模樣。
江紅香硬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快速抽出絹帕,擦掉眼角的淚。
哼,沒有他,她一樣堅強!她才不會為了他哭,那個男人不值得!
可是,怎麼想著想著,她的眼楮又刺痛了起來?
「江紅香,你真是沒用!」她一邊罵著自己,一邊擦干眼淚。
好窩囊,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正當她自怨自艾的同時,小弟拉著汪汪跑了過來,喊道︰「大姐、大姐!」
江紅香抬眼,眼楮都還紅通通的。
絕對不能讓小弟看見自己現在怨婦似的模樣!
她拍拍雙頰想打起精神,但看見小弟那種不要命的奔跑速度,她又忘了一切,急得直叫道︰「你跑慢些,小心夜里又喘得睡不著覺!」
小弟也不听,汪汪也興奮地拚命叫喚。
「姐、姐……姐、姐夫……」小弟一邊跑,一邊用手拚命指向村口的方向。
江紅香呼吸一窒,眼尖的她立刻瞄見村口黑壓壓地來了一長串隊伍,而最前面那個騎在高大黑馬上的人,赫然是她心心念念了兩個月的夫君!
江紅香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她握緊雙拳,立刻轉過身去,疾步往回走。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她的手,無意識地搭在小腹上。
馬蹄聲由慢而快、由遠而近,像是催命符似的,催著她加快腳步。
無奈她走得再快,也快不過四只腳的畜牲,更何況,她的身子……
「江紅香,你要是讓我的娃兒掉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道急吼吼的喝聲猛然擲來,她愣了一下,猛地收回腳步。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听他的?
心中的抗拒鼓吹著她,她失去理智地再次抬起腳,可胸前突地橫過一只鐵臂,一道巨影籠罩住她,身子一輕,她就被抱上了馬。
男人有力的手臂勒住馬韁,馬兒瞬時停住腳步。
江紅香嚇得緊緊抓住丈夫的手,生怕被馬兒扔了出去,等她**落到馬背上的時候,馬兒已經放緩了腳步,慢慢在村間的石板路上踱步了。
「江紅香!為什麼要躲我?走那麼快,要是傷到娃兒怎麼辦?」她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劈頭蓋臉的挨了男人一頓罵。
「誰、誰懷娃兒了?」她也委屈得很,偏就要別扭地不承認懷孕的事實。
「還撒謊?」雷間泰也生氣了,濃眉緊皺,扳過她的小臉,口氣更加凶殘。
「你一邊跑,一邊捧著肚子,腰粗了、**大了,你當我瞎的?」
丈夫粗魯的話,讓江紅香的臉蛋兒一陣紅一陣白,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變丑了嗎?他嫌棄她了?
嫌、棄?
剎那間,這兩個字掀起翻天巨浪。
「嗚哇!」江紅香毫無預警地號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用小手拚命捶打他的胸膛。「你敢嫌棄我?你憑什麼嫌棄我?離開之後一點音信都沒有的臭男人有什麼資格嫌棄我?嗚嗚嗚嗚……」
哎一一可別又來了!
他又怎麼招惹她了?嫌棄?他怎麼可能嫌棄她!她要給他生娃娃了,他把她捧在手心里疼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嫌棄她?
這小女人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雷間泰一見娘子哭就沒轍,笨手笨腳地趕緊摟住自個兒的小娘子,左拍右哄,唯恐她氣壞了身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別哭了,不哭了成不成?」
「噢,你是承認你嫌棄我了是不是?嗚哇……」不哄還好,一哄還真釀成洪水爆發,他快被他親親小娘子的澎湃洪水沖得快滅頂了。
「哎呀,不是、不是,我哪里嫌棄你了?」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說,為什麼這兩個月連個音信都沒有?」江紅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說沒嫌棄我,一回來就說我腰粗**大……嗚啊……你就是嫌棄我,就是嫌棄我!哇啊……」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
雷間泰已經快被自己的小娘子搞瘋了,她哭,他心疼,嚶嚶的哭聲,像是在剜他的心頭肉一般,他煩躁地猛搔後腦勺。
「人家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你就只想到娃兒,你根本、根本、根本就把我當母豬!」江紅香的貝齒緊咬著嫩唇,含著一泡眼淚,哀怨的瞪著他,瞪得他滿心的英雄魂膽霎時全化成了繞指柔。
他奶奶的!
怪不得人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慘了,他是真的破這小女人扎扎實實地掌握在小手心里了!
他想死命耍賴、抵抗這件事,但卻打從心底明白,他輸了,把自己整顆心、整個人,都輸給了眼前這個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女人。
以前,他哪受得了女人這樣煩人的哭鬧,要不一聲巨吼嚇死人家,要不就自己識相走開,眼不見心不煩。
可眼前這個小女人啊,他舍不得罵,更舍不得離開,那麼就只能……男子漢大丈夫,跟自個兒的娘子低聲下氣,不難為情!
江紅香猜不到雷間泰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臉上又喜又愁的,心想是不是自己無理取鬧過了頭,他真的要發脾氣了?
哼,她才不會怕他!
她就等著看他會怎麼對她一一他如果對她很壞,她會……她會給他好看!真的真的,她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可是一一
她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不對、不對!
江紅香猛搖頭,這段時間她過得是什麼日子啊?他前腳剛走,她就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因為初孕,吐得厲害,又吃不下任何東西,心里無時無刻不牽掛著他,吃不好、睡不好,每日每夜都期盼著他的歸來……
「女人!你不要太過分喲,你家大老爺都低頭哈腰跟你說對不起了,你還敢一個勁兒地搖著小腦袋、給我臉色看?」
雷間泰溫暖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兩頰,溫柔而又有點霸道地扳正她的臉蛋。
江紅香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終于把視線定在眼前滿是風霜的粗獷大臉上。
她心頭一陣緊縮。
他瘦了!
「你好丑,又老又丑!」她喃喃地說道,小手主動攀爬到他的臉上,細細撫去他臉上的風沙。「你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她溫暖的小手,如清新的水源,在瞬間洗去了他的勞累和滿身風霜,讓他的身心全從疲憊中解脫出來。
他閉上眸,感受她指掌間的溫柔。
「我只想快點把糧運到邊關,換了鹽引之後,趕快回來和你相聚。」
「為什麼一封家書都不寫給我,你可知我……」我好想你……
話已經到了嘴邊,江紅香還是倔強地喬了回去。下次吧,下一次,她會告訴他的……
「我不敢想你,怕一想你,我就會什麼都不顧,只想拋下一切回來看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江紅香輕壓住他的唇,淚水早已無聲地滑落臉頰。
心口那份感動,好踏實、好溫暖。
她拉著他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肚腹,里面有個小小的生命在成長,不多久便會長出小手小腳,在娘親的肚子里造反搗蛋,這是他給她的孩子,是他們倆的骨肉。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深刻而清楚地意識到一一她愛他,深深地愛著!
「相公,我和寶寶歡迎你回家。」
她的溫柔讓他心醉,而她此時螓首低垂,眉眼問散發出的母愛光芒更讓他迷戀。
她安穩地依靠在他的懷中,彷佛他就是她的天地。
雷間泰的手微微顫抖,環上她柔軟的腰,把她緊緊摟在懷中。
「我回來了。」他在她耳邊粗嗄低語。
回到這個有她、有寶寶、有弟妹的家,一個屬于他自己,完整、充滿愛的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19:25
第二十一章
時日稍轉即逝,轉眼就是炎熱的七月,熱辣辣的陽光掛在天空,沒有一絲風兒,悶得人喘不過氣來,就算只是靜靜坐著,也能流下一大缸的汗來。
這樣的天氣,絕對是老天在考驗人。
這會,有成排繁茂樹蔭覆蓋的廊檐下,一個赤著上身、喘著粗氣的巨漢盤坐在羅漢椅上,大聲地喝斥著家丁。「你們就這麼點力氣嗎?平時成桶成桶的大白飯往肚子里塞,只不過搖個扇子嘛,怎麼個個弱得跟老太婆似的?」
幾個壯丁夠說得白臉變紅臉,紅臉變綠臉,差點要摔扇走人,把這個口無遮攔的莽漢好好修理一頓。
可是……
不敢啊!
這位爺不但有恩于他們,人家隨便動根手指就能撂倒他們一伙人,此人正乃車輞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雷間泰,雷大善人是也!
雷大善人不久前帶著他們做起官鹽的生意,家家產戶都賺了不少錢,到外地討生活的商販們大多都回來定居了,雷間泰當時對村長的豪言壯志,不過短短四個月,全都實現了!
現在車輞村何止富過百戶?只要在商隊里撈上了職位,哪怕就是個小小的雜役,一趟下來,也能掙得不少銀子。
以前,車輞村的姑娘都是往外面嫁的,現在可不一樣了,十里八村的好姑娘哪個不爭破了頭,想嫁給車輞村的小伙子們?
雷爺,好漢子,幫他們找到「性」福了!
幾個壯丁止不住熱淚盈眶,哪還敢有什麼怨氣?反而更加賣力地給主子揚扇子。
他們一邊在心底暗自啜泣,一邊想,雷爺對他們就像凶神惡煞似的,但一見到少奶奶,卻立刻軟得像個娘兒們。
「你老實坐一會,心靜自然涼。」清脆的女聲伴隨著幽幽的香氣而來。
啊!說曹操,曹操就到!
幾個壯丁傻傻地瞪著自家女主人,只見江紅香一手輕撫高挺的肚子,一手托著腰,緩步而來。
雷間泰根本就是在第一時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路沖到娘子面前,喋喋不休地唆道︰「要你在床上好好躺著,你下來亂走干什麼?」
他小心地攙扶著老婆,嘴里還不忘念道︰「你上次出血,大夫說什麼來看?不是說盡量別動,在床上好好靜養嗎?你還給我四處亂跑……」
「噗哧!」幾個壯丁忍得辛苦,但還是無法忍受主子這種娘娘腔的舉動,所以……他們勇敢地嘲笑了主子!
「滾!」雷間泰剛剛還緊張兮兮的大臉轉身就成了惡魔的大黑臉,一聲雷吼,把家丁全數嚇得一溜煙看不見人影。
「雷間泰!你還有臉吼別人!」她一張俏臉被自己粗魯的丈夫給氣得通紅。
「你說話都不曉得看場合時機的啊?當著下人的面,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噢嗚……」他曉得自己又惹嬌娘子生氣,開始耍賤學汪汪。
她一巴掌推開他的大狗臉,嬌啐道︰「每次都這樣,懶得理你。」
「好了,好了,別氣了,氣壞了身子……」
「是氣壞了你兒子吧?」她嫌棄的瞥了他一眼。「走開!你全身都是汗,把我的衣服都給沾濕了。」
「不要。」雷間泰就是故意要鬧她,一雙粗壯手臂小心地圈著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攬,溫熱的大嘴還不停地往她的殷紅小嘴上湊。
江紅香嬌笑著四處躲著他。「剛才不是還嫌熱嗎?」怎麼這下子,又一個勁兒地往她身上靠?
「跟你湊在一起,一點都不熱。」有軟綿綿的老婆抱,熱根本不算什麼,大手放到老婆圓鼓鼓的肚皮上,雷間泰一張大嘴笑開了,雀躍地問道︰「我的好娘子,兒子今天乖不乖啊?」
「就一心惦記著你兒子。」江紅香嬌斥丈夫,表情慵懶,面色紅潤,粉嫩的芙頰邊滑下一串晶瑩剔透的汗珠。
雷間泰看呆了。「娘子!」
「干麼?」江紅香沒察覺到異樣,只是瞥了相公一眼,又轉頭欣賞不遠處小池塘中盛開的白蓮。
雷間泰整個人貼到她身上,伸出舌尖,舔去她臉上的汗。
「你干什麼?」江紅香紅透了臉。
她有些驚慌地瞪向他,打從她懷孕以來,初期她孕吐得厲害,加上他在外跑商隊,兩人沒什麼時間相處,更別說歡好了,等到後來商隊漸漸走上了軌道,大家也賺了錢,索性成立了一個商會,雷間泰被推舉為會長。
車輞村的官鹽生意越做越大,雷間泰自然也忙得不可開交,他要培養新手帶商隊,又要與南來北往的鹽商打交道,自己還不時得跟幾位大的投資商尸聯絡、交流信息。
轉眼,她就懷孕七個月了,這段時間,他怎會不想踫她?只是擔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舍不得她難過,加上最近她又出現流血的情況,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但天天抱著香軟的娘子,他可不是聖人,既然吃不到,親親摸摸自然少不了,可真苦了他這個大男人。
不過,以上想法皆是來自雷間泰那頭一天到晚只想著偷蜜吃的熊,人家被吃的小女人可不這麼想。
所以,一看相公滿臉欲求不滿的表情,江紅香就滿肚子氣。「你又想亂來對不對?」
江紅香指尖點著他的額頭,沒好氣道︰「你就不能乖乖在家里好好待上一天嗎?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休息,你就給我動歪腦筋!」
欲求不滿的熊被娘子數落了一頓,很是傷心,憤憤抗議道︰「連親親抱抱都不可以喔?」
他可是她的男人,他當然知道她現在的身子不允許他使壞,但他就是對她有強烈的反應啊!這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雷間泰轉過大臉,故作生氣。
「生氣了?」江紅香斜睨著愛要脾氣的大爺。「在商場上只要輕輕跺個腳,從南到北的鹽場都要震動的雷爺,你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雷間泰的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江紅香伸長了耳朵,故意問道︰「什麼?」
他一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現在是我們家的皇太後,我敢嗎?」
江紅香捂著嘴巴偷笑,實在忍不住,偷偷湊上前,很快地啾了相公一下。
雷間泰沒想到娘子會來這招,一時愣住了,黑黑的顏骨上慢慢染上紅暈,不知是害羞還是太興奮了。
江紅香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抬頭看著穿透樹葉間隙的縷縷陽光,那光似搖碎的一一束光華,圈著他們,像是在為他們的幸福歡唱。
滿心的溫暖和感動,都是來自于緊緊擁著她的這個男人……
「雷爺、少奶奶!」一個小丫頭急急忙忙地跑到兩人身前,打斷了此刻溫馨的氣氛。
雷間泰蹙起濃眉,沉聲問道︰「什麼事?」
他不耐煩的口氣嚇得小丫頭噤若寒蟬,死命低著頭,不知道該答還是不答。
江紅香向他扔去一記警告的眼利。
「說吧,是什麼事?」江紅香柔聲問道。
小丫頭感激地看向少奶奶。嗚嗚,還是少奶奶好,雷爺的性子太可怕了!
「還不說?」雷間泰硬逼著自己用此生對旁人最溫柔、最和善的口氣說話。
沒想到,小丫頭根本不領情,抖著嗓子,只敢看著江紅香。
「那個……少奶奶……有、有客人來了,正在偏廳候著,他們說是雷爺的舊識,奴婢告退了。」
小丫頭一口氣說完,立刻邁著小腳,快速離開。
「我有那麼可怕嗎?」雷間泰似乎是在問自己。
江紅香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舊識?」他搔搔頭,滿腔的疑惑。
突然,一陣風吹來,樹葉簌簌作響。
江紅香抬起頭看著天,天際漫上烏雲,她低吶道︰「雷雨要來了……」
江紅香跟著夫君來到偏廳,才剛踏進門,雷間泰像堵牆似的身影驀地一停,垂在身側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動作雖然不明顯,但卻被江紅香盡收眼底。
不管他看見了誰,那個人會影響到他!
江紅香好奇地從他身後探出頭,只見兩個穿著異族服飾的男女,一見到雷間泰,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
男人在大熱天里還戴著一頂帽子,外衫只穿了一只袖子,另外一只別在腰帶里,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的佛珠,手指上戴著獸型的木戒,腰側斜掛一把藏刀。
女人長得很漂亮,身上穿的衣服似漢人又似異族,雖然也是羅綺裙裝,但袖口卻是緊束在手腕上,裙子並不長,可以看見里面的褲裝,腳上套了一雙艷紅色的馬靴,腰側也插了一把垂著紅流蘇的短刀,英姿颯爽又不失嫵媚。
那個女人投向她的眼光充滿了打量和好奇,雖然眸色平靜,但江紅香隱約覺得有那麼幾分不舒服。
江紅香看向丈夫,雷間泰的臉色與平常無異。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20:05
第二十二章
這兩個人是誰?江紅香止不住心頭的狐疑。
「相公……」她才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紅香,你先去休息吧!」
「可……」
「你身子重,不方便久坐。」雷間泰皺眉道。
見他似乎沒有打算要將自己介紹給他的朋友,還急著趕他離開,他的態度讓江紅香有些受傷,她看向雷間泰,哪曉得他根本不看她一眼,口氣反而更加冷硬地命令道︰「這里沒你的事,趕快下去!」
不知怎麼的,江紅香的淚就這樣突然涌出來,他從來不曾這樣對她,剛才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為什麼?
江紅香無措的眼神看向那對男女,男人眼神透露著憐憫,而女人的眼中卻流露出一一得意?
那女人……
一個認知狠狠擊中了她!
那個女人……和……她的相公……
她再看向雷間泰,他深邃的眼神,專注而認真地投注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她現在只覺得火熱的七月天,就在瞬間變成了結冰的地獄!
他後來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一走出那道門,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地嘩啦啦地流下來,視線模糊的她,跌跌撞撞地扶著牆,只想快點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這麼丟臉的自己藏起來。
「少奶奶?」老管家擔心的聲音,根本傳不到江紅香的耳朵里。
老管家看了看偏廳的方向,滿臉無奈。
他上前扶住江紅香。「少奶奶,你別怪爺,這不是爺的錯。」
江紅香緊盯著老管家,慘白的雙唇微顫,聲音抖得如風中落葉。「你、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老管家雖然面有難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的眸色立刻變得犀利,她一針見血地道︰「她是他的女人?」
老管家噤聲了,根本不敢回答這個問題,江紅香冷冷的看著他,淚再次滑落下來。
「少奶奶,你可別傷著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個女人根本不算什麼的!爺最愛的是你,你要相信老奴的話啊!」
果然……江紅香緊緊揪住胸口。
果然啊,她就在想,像雷間泰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只守著她一個女人呢?
那夜他回到房間已經很晚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無論多晚,都會給他留一抹燭光,她背對著他,冰冷的身子明明白白寫著拒絕。
雷間泰嘆了口氣,想要向她伸出手,但還是縮了回來。
兩人背對著背,第一次如此陌生疏離,一整夜都無言,江紅香默默地流著眼淚,直到天泛起魚肚白。
雷間泰很早就起床了,腳步輕淺,像是怕打擾到她似的小心。
她偷偷轉頭看著他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勢,那雙搭在門閂上的大手,奇異地刺痛著她的心,莫名的悲慘預感,是那麼強烈。
她知道他會離開她。她想挽留他,想撲進他的懷中,她想利用肚中的孩兒讓他永遠留在她身邊……可,直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消失、她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咬著自己的手指,淚流滿面。
不!不可以這樣!
自己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來爭取的!
突如其來的念頭,宛如一道閃電,劈進她的腦海。
江紅香立刻起身,慌亂地套上衣物,腳步匆忙地想要追上他的身影。
啊,她看到了!
明明就已經那麼近了,近到她幾乎要開口呼喚他的名字,可張開的嘴巴,突然僵住了。
因為,她看見「她」來了!
是昨天那個異族女人,看起來似乎等在後花園角門邊等了好久,一見到雷間泰,她便笑吟吟地走出來,熟稔地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貓兒般的大眼故意地看向她,示威挑釁的目光,毫無顧忌地朝她射來、她嘴角噙著壞笑,雙手環住雷間泰的頸頂,誘惑的水眸在他的臉上勾留。
那是她的相公!她江紅香的男人!
不可以,不可以隨便亂踫!
江紅香在心中強烈地吶喊著,但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為什麼不推開她?為什麼?
她惡心得想吐!
再也看不下去,江紅香捂著劇烈抽痛的胸口狼狽離開。
她的心碎落一地,也明白了一件事,再如何堅強的女人,看到深愛的男人別的女人摟在懷中,也無法當場質問,因為會害怕,怕他最後推開的那個人會是自己!
「阿秋,雖說是朋友,但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吧。」雷間泰不著痕跡地拒絕阿秋的投懷送抱,他干笑兩聲,「要是被庫哈看到,我可擔待不起。」
之所以對阿秋這麼客氣,實在是因為她早已不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好兄弟庫哈的女人,別人的女人,尤其是好兄弟的女人,再怎麼說,都得給面子。
要換作別的女人,他早一拳捶出去了,又不是得了軟骨病,干麼就隨便往男人身上靠?除了他的小娘子,任何女人他都不想踫!
阿秋尷尬地笑了兩聲,直起身子,但手臂還是搭在雷間泰的肩上,繼續假裝幫他拍去肩上的灰塵。
雷間泰消受不起,但他還是給阿秋留了面子,沒有甩開。
「不是說庫哈有事要和我說?我們走吧!」雷間泰技巧地躲開她再次伸過來的手,大步走到前頭。
阿秋的臉色隨即變得陰沉,這個不解風情的蠻牛,簡直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怎麼?你還不走嗎?」雷間泰轉頭問。
阿秋立刻藏起晦暗的臉色,嬌笑了一聲,追上雷間泰。「哎呀,雷爺,這就來啦!」
沒關系,她好不容易有了這次的機會,一定會重新把雷間泰逮進手掌心的!
從那天起,雷間泰就再也沒有回家過。
他只讓管家知會江紅香一聲,便把兩位客人帶到榆次縣城里,還重金包下了城里最好的客棧。
第二日,雷間泰派了小廝回來,只說要帶著兩位客人去一趟京城,把他們介紹給成大人。
江紅香只想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也顧不得身子重,她去了趟榆次縣城,結果她前腳才到,他後腳就走人,兩人根本沒有踫到面。
此後十來日,他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江紅香已經快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折磨瘋了,這天,她叫來了管家,打算好好問個清楚。
「管家,你既是在庫倫就跟雷爺認識了,那兩個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管家支吾了一聲,還是答道︰「男的是雷爺救助的蒙古貴族庫哈,女的……女的……」
「女的是誰?」江紅香聲色俱厲地問。
管家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就什麼都說了。「是阿秋姑娘,她是雷爺在庫倫遇到的女人,她本來是蒙古人的小妾,被正妻趕出來,又被人口販子拐賣到庫倫,雷爺看她可憐,才把她買下來的。」
「她跟了雷爺多久?」江紅香的雙手緊握成拳,指尖都陷進了掌心。
「三、三年!」管家看看女主人,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他趕緊說道︰「不過少奶奶,阿秋姑娘是威脅不到你的,雷爺只愛你,阿秋姑娘已經被雷爺……」
「出去!」听到這,江紅香早已心灰意冷,哪還有心思听管家的解釋。
「少奶奶……」
管家還想再解釋,江紅香卻伸出手制止他,「你出去吧,我沒事的。」
「可是……」管家還是不放心,有些遲疑。
「出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江紅香故作堅強地挺直背脊,背對看管家。
管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默默退下。
究竟還有多少淚?究竟還要為那個男人哭多少次?
江紅香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高高鼓起的腹部。
寶寶,是娘不好,娘不該只想著你爹,娘害你傷心了吧?娘不是有心的,娘也不想難過,娘好愛好愛你啊,可是娘……
娘也深深愛著你爹!
江紅香閉上雙眸,冰冷的淚水滑落臉頰。
雷間泰給她的夢太美太好,她一時昏了頭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可是,看看他給她的是什麼?
原本即使他從未說過愛她,她也以為至少他愛這個家,愛他們的孩子。
他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想要一個自己的家,曾經,她被他如此微小的渴望打動,努力想給他一個美好溫馨的家,可現在呢?
江紅香拿起手絹,拭去頰邊不停滾下的淚珠。
現在,完美的假象完全破碎。
他以前的情人找來了,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哪還有多余的心力來關心她和孩子?
江紅香把沾濕的絹帕仔細折好,發誓再也不會為那個人再流一滴淚。
她是個母親,還有弟妹要照顧,她絕不會為了一個可能拋棄她的男人就要死要活,如果他不想要她了,那就隨便他吧。
從今以後,她只為孩子和弟妹而活!
江紅香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他不要她,是他自己蠢!因為,她相信,全天下再也不會有哪個女人,能夠比她更愛他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20:45
第二十三章
這十幾天下來,雷間泰累到不行。
帶著庫哈去見成大人,進宮面聖,跟著成大人與相關的官員會面,與各地商會會長見面商討,還有……應付阿秋的糾纏!
他的女人又不在身邊,有時候他真想沖出去大吼一聲,然後騎上馬狂奔回家,把他的小娘子扛到床上永遠不再下床,就這樣溺死在她的懷里。
可是……他還有他的責任!
雷間泰煩躁地睡不著覺。
好熱!
他猛地從床上起身,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磚上,背脊竄起一陣涼意,但很快又破燥熱的風給吹散了。
雷間泰重重地悶哼一聲。
要是他的小娘子在的話,肯定會給他打扇擦汗,了不起他忍著熱,只要她乖乖給他疼愛,讓他快活賽神仙,他才不管什麼熱不熱呢,兩個人能在一起,那才叫好!
還有他倆的小功貝兒,她有沒有照顧好?
越想心就越煩躁,就著微亮的月光,雷間泰在倦大的屋子里不耐地來回走動著。
他當初離開家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雷泰才剛這樣想,一陣恐慌襲來,他堅定地搖頭,不行!他不能冒任何風險,哪怕只有螞蟻那麼點大。
「嗚!」雷間泰低吼一聲,彎下腰抱著自己的腳,痛得齜牙咧嘴。
原來,他不小心踢翻了裝著冰塊的木桶,木桶和厚重的冰塊一古腦兒全砸在他的腳上。
真是倒霉到家了!
雷間泰哀怨地更想家了,怎麼一離開家,他就沒遇到好事呢?他一邊咒罵著,一邊把倒把在腳上的木桶扔到一邊。
剛想扯喉嚨喚小廝來整理,門就啪嗒一聲被推開了。
燭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阿秋穿著單薄的褻衣款款而來。
「雷爺,阿秋听到了動靜,出什麼事了?」
別又來了!雷間泰閉上雙眼,不耐煩到了極點。
「啊!雷爺,你的腳!」
雷間泰的腳背腫得老高,表皮瘀紅一片,大概明天就會轉為青紫。
「雷爺,讓阿秋扶您。」阿秋低下身子,欲扶起雷間泰,那欺霜賽雪的高聳胸脯暴露無遺。
「走開!」雷間泰猛地推開她,再也不遮掩心中的厭惡。「我自己可以。」
阿秋沒提防雷間泰這一推,軟倒在地上,姿態嫵媚。
她回身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哀怨地問道︰「雷爺,你為何對我如此無情?」
雷間泰的臉色冰冷,他咬著牙,硬是忍著腳痛,坐到椅子上。「阿秋,在你爬上庫哈的床時,我們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不是那樣的,雷爺,不是那樣的!」阿秋哭著,爬到雷間泰的身前,攀著他的膝蓋,跪在他面前。「雷爺,阿秋愛的始終都是你啊!」
「那為何要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勾搭庫哈?」雷間泰看也不看她。「你還是自重吧,畢竟你現在已經是庫哈的妾了。」
「你從來都沒愛過我!」阿秋哭喊著,「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庫倫,常常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載的,我難道不會寂寞嗎?」
「所以你找上庫哈,我沒有怪你們。」雷間泰用著僅有的一點耐心解釋。「庫哈是個好男人,你好好珍惜吧。」
他跟庫哈有兄弟之情,當初把阿秋介紹給庫哈認識的時候,他就看出庫哈對阿秋有意,他也不是故意把阿秋讓給庫哈,實在是當時自己一個人,跟著商隊東奔西跑,每多活一天,都可說是撿來的,他也不想耽誤阿秋,所以默許了阿秋和車哈的相好。
至于現在,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妻子,更不可能去招惹兄弟的女人,阿秋的心意,他不能領,也根本不想領!
阿秋心里不甘心地想著,這些時日以來,她三番兩次地刻意勾引他,他都是不動如山地推拒,難道她就真的不如他那個村姑出身的娘子?
「她哪里比我好?」阿秋嚶嚶哭泣著。
「也許她什麼都沒你好,但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女人!」雷間泰低聲勸道︰「阿秋你出去吧。人生的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既然已經選擇了庫哈,你就要盡心盡力地伺候他,他是你的男人,你這樣對待他,也許到最後連他都會失去。」
阿秋面色一僵,停頓半晌,擦去眼淚,慢慢起身,再轉身看向雷間泰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知道她當初選錯了,錯失了如此偉岸英武的男人,那是她一輩子的遺憾,但她不想再造成另一個遺憾。
「雷爺,阿秋去叫小廝來給你敷藥。」
「多謝!」
而門外緊握著長劍的庫哈,呆呆地背靠著牆,雪亮的劍身在月光下閃動著幽冷的光芒。
他本來是要來殺他們兩個的,可如今……
阿秋走了出來,看到庫哈,又看到了他手中的劍,她愣了一下。
「庫哈……」
庫哈回神,收回了劍,「當初是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庫哈,我不會再這樣了,從今以後,庫哈就是阿秋的天,阿秋再也不會離開庫哈。」
庫哈感動的看向阿秋,他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得到她的心,「阿秋……」
阿秋回頭看了看雷間泰的屋子,眸中閃過一絲留戀,但很快便消失。
她對庫哈說道︰「是我們欠他的。」
庫哈點頭。「我們這輩子欠他的,就算拿命來還都還不清啊!」
阿秋握住庫哈的手,堅定地說道︰「雷爺是我們值得用命來托付的男人,不管我們在買賣城的生意做得有多大,雷爺都是我們的主子。」
庫哈點頭。
江紅香鼓起重新生活的信心,把雷間泰拋到腦後,每日認真操持家務,關心弟妹,照顧自己的身體。
十幾日過去,村里就起了謠言,大家都認為江紅香是被雷間泰給拋棄了,有人同情憐憫,更有人幸災樂禍,總是有人找到借口就往雷家跑,假惺惺地說些听起來真心實則落井下石的話來「安慰」她。
江紅香起初還敷衍幾句,後來索性閉門謝客。
偌大的雷宅漸漸無人往來,像是一座死城,等待著被別人遺忘。
被夫君無情拋棄的女人,縱有萬貫家財,也是一種徹骨的悲哀!
更何況,沒有了男主人的家,就像是一座敞開的寶窟,怎能不引來強盜的垂涎?
于是,在伏暑最熱的那天,雷家出事了。
「少奶奶、少奶奶、不得了了!」看門的門房急得滿臉通紅,一身是汗,他一邊叫喊著,一邊向主屋狂奔。「少奶奶,出事了!」
門房還沒到主屋,就被管家喝斥住,「你想死了?少奶奶最近身子不舒服得緊,你鬼叫個啥?去去去!」
門房一邊猛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不是的,管家,外面,外面來人了!」
管家眼一眯,問道︰「誰來了?」
「是村長,村長帶了一群人來鬧事了!」
管家一愣。「村長?」
這個人怎麼好像已經消失很久了似的?
難道是為半年前的賭約而來?
管家掐指算算時日,真是巧也不巧,今天正是賭約到期的日子。
可雷爺已經贏了賭約了啊!照理說,他老人家該去的是縣衙門主動請辭吧,干麼跑到他們家來?
「管家,他們這群人可是拿著家伙來的,要不要叫少奶奶?」門房膽顫心驚地問。
管家思忖半晌,正要開口一一
「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我就在大廳里見他們。」江紅香沉靜而冰冷的聲音傳來。
管家和門房同樣一驚,趕緊回身行禮。
「少奶奶,這事還是老奴來處理吧!」管家有點放心不下主子挺著這麼大一個肚子,獨自面對外面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江紅香擺擺手,沉著地說道︰「不!我要自己處理,我是這個家的主人,如果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讓你來處理,你不在了,我怎麼辦?」
管家抬頭,驚見主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鼻子一陣發酸。
雷爺啊,你到底在干什麼?
你再不回來的話,主子可能真的就不要你了!
好累!
連趕了幾天的路,換了兩匹馬,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只是身體雖然已經累到極限,心卻像是插了翅膀,渴望快點飛回自己的家。
那個有娘子、有孩兒、有弟妹的家!
雷間泰一邊跟疲累奮戰,一邊連揮馬鞭,奮騰的馬蹄一腳踩進水窪,水珠四散,稀濘的泥水淋了他一身,此時什麼都擋不住雷間泰的腳步,因為惦記著家中的女人和孩子,他歸心似箭。
村口遙遙在望,一個人遠遠奔辨,揚起一陣灰霧。
雷間泰蹙起濃眉,心中突然一陣揪痛,心頭莫名襲上深濃的恐懼。
就在馬與人即將擦肩而過之時,雷間泰拉住了馬韁。
「你是雷家的小廝?」
雷間泰長腿一蹬,利落地翻身下馬,問道︰「你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事嗎?」
小廝哭得雙眼模糊,視線茫然,什麼都看不見,但還是听出了主子的聲音。
他「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上。「主子,你快點回去,少奶奶,少奶奶……村長……村長他們……」
雷間泰哪還听得進一個字,立刻飛身上馬,雙腿猛踢馬腹,馬兒吃痛,如箭般飛駛而去。
「你相公是不是卷著大家的錢跑了?」張大千臉色猙獰,步步逼近。
一群村長派的人和柳媽媽緊隨其後。
柳媽媽走到江紅香的身邊,先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而後諷刺地酸道︰「呸!連相公都管不住的女人,還有臉住在車輞村?還不快滾出去!」
這賤蹄子,終于有今日了吧?
柳媽媽哼了一聲,始終沒忘記當初江紅香是如何拒絕她的,現在沒有雷間泰當她的靠山,她正好可以利用村長好好報復一番。
江紅香冷眼掃視四周一圈,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想干什麼?」
「干什麼?」張大千揮著肥短的五指,指揮帶來的手下。「你們還傻站著干麼?還不趕快把這個女人和她的弟妹給我丟出車輞村去?」
「誰敢?」江紅香一伸手臂,把一群凶神惡煞擋住。「村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時你應該去縣衙門遞辭帖才對,為什麼帶了這麼多人到我家來鬧事?」
張大干臉色不善,開口強辯道︰「雷間泰私自離開商會,大家的銀子都被他掌管著,我斷定他帶了銀子跑了,」他哼了一聲,態度非常不屑。
「再說,他現在已經不是車輞村的人了,我和他之間的賭約根本不能作數!」
「听說雷間泰很久沒回家了,也沒消沒息的,不是明擺著已經不要這個家了嗎?你還厚臉皮死賴在這里干麼?」柳媽媽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旁邊加油添醋。
「雷家人,滾出去!」
「滾出去,滾出去!」
眾人都高舉著手里的家伙,大聲吆喝。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21:29
第二十四章
柳媽媽滿臉得意之色,假惺惺地說道︰「如果你們姐妹沒落腳處,柳媽媽我好心腸給你介紹個地方,我在榆次縣里有個姐妹……」
「柳肥婆,閉上你的臭嘴!雷爺要是回來,知道你們這麼欺負少奶奶,你們就等著被雷爺活活扒皮吧!」管家生氣地罵道。
「別說這麼多廢話,今兒個你們不想走也得走!」張大千冷酷下令。「既然留了時間給這女人打包,她自己不要,大家也不要客氣,直接抄家伙,把他們全都扔出去!」
「大姐!」聞訊趕來的弟妹們,沖到江紅香身邊,滿臉驚慌。
「別怕!」江紅香吃力地挺著肚子,還要安撫弟妹和下人們的情緒。
「少奶奶,我已經派了小廝到縣衙門里去找人了,可是……」根本就來不及啊!管家也是慌亂得快沒了主意。
對方的人比他們多很多,而且還帶了家伙,硬拚的話,他們肯定是贏不了,縣衙的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怎麼辦?
江紅香左思右想,心生一計,雖覺得有些危險,但出只能冒險一試了。
這里是她的家,就算是拼掉這條小命,她也要誓死保護!
「好!」江紅香猛吸一口氣。「我們會走。」
見江紅香終于有軟化的跡象,張大干笑逐顏開。「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杰,老六,快把你那把鐮刀收起來,可別傷到了雷少奶奶。」
離江紅香最近的老六依言放下鐮刀,隨意插在褲側。
說時遲、那時快,江紅香一個箭步沖到老六的身前,雙手抓住鐮刀鋒利的刀刃,鐮刀在她的猛力拉拽下,割破了老六的腰帶,刀柄垂下,江紅香顧不得血淋淋的雙手,扣住刀柄,就把鐮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眾人皆是一驚!
「大姐!」
「少奶奶!」
弟妹、管家和下人們的焦急叫聲,也挽不回江紅香的心意。
她把鐮刀更往自己的脖頸處靠攏,劃出了一道細細的曲痕。
鋒利的雪刀將江紅香的發割下了一縷,紅色的發帶也隨之落下,烏黑的發髻散開,手上的血流到雪白的衣服上,煞是驚心。
江紅香一臉決然的表情,她聲嘶力竭地吼道︰「如果你們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在這里割斷自己的喉嚨!」
江紅香幾乎快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憤怒地吼道︰「欺負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你們算什麼男人?」
有些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們休想把我們趕出車輞村,這是我的家,如果連家都保護不好,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眾人被江紅香的氣勢鎮住,竟然真的沒人敢亂動。
「江紅香,你少在這嚇唬人!」張大千可不在乎她的死活,只要能將雷家趕出車輞村,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可是什麼壞事都干得出來。
「你拿個鐮刀隨便劃兩下,就想把我們唬弄過去啦?」柳媽媽撇撇嘴。「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當初要不是你主動爬上雷爺的床,懷了他的孩子,你哪坐得上雷家少奶奶的寶座?」
江紅香暗暗咬牙。「不信你們可以試試看!」
「別听她的,」張大千從旁人手里搶過一根木棒,「砰」地一聲敲碎幾上的花瓶。「你們給我砸!」
柳媽媽也不甘示弱,指揮著帶來的幾個手下。「快,給我動手!」邊說邊不顧一切地想要從江紅香的身邊擠過去。
江紅香眼見事態嚴重,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她鐮刀一揮,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柳媽媽,不想她卻反應過度的猛地伸手一推一一
「大姐,小心!」
「少奶奶,快把鐮刀放下啊!」
「江一一紅一一香!」
最後一道幾乎撕心裂肺的吼聲,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江紅香不敢置信地看向來人,那張熟悉的粗獷臉孔,那個讓她又怨又愛的男人!
「江紅香!」雷間泰又是一聲嘶吼,他的臉扭曲得幾近變形。
事情彷佛就發生在一瞬間,在江紅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重重地被推倒在地,而脫手飛出的鐮刀,正挾帶著「咻咻」風聲朝她飛來。
江紅香瞪大了雙服,呆呆地看著那把閃著冷光的鐮刀。
電光石火間,一道巨大的黑影,覆上了她的身體,當她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時,她不顧一切地伸出手,想要推開他一一
「不一一」她放聲尖叫。
躺在床上,在昏迷中痛苦呻吟的,是雷間泰生命中唯一深愛的女人,此時她正處在危險之中,她那麼痛,可他卻不能替她承受,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難過得恨不得親手劈丁自己,可是,現在他還不能死去,他要她活下來,哪怕要用他的生命去換。
「痛……好痛……好痛……」江紅香無意識的低響。
他的心猛然抽痛,心口宛如被鑿開一個深洞,痛得他嘔出一大口鮮血。
「雷爺,」丫鬟帶著哭腔驚叫。「你身上的傷……」
「熱水,給我熱水。」雷間泰緊繃著臉,根本不去顧肩上幾乎見骨的傷口。
「雷爺,您……」
「我說給我熱水!」雷間泰失控地大吼。
丫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只能照著雷間泰的吩咐去準備熱水。
「噓!馬上就不痛了。」
他用力握著她的手,哽咽的安撫著她,「江紅香!我不準你睡,你肚子里還有娃兒,你給我醒過來!」
可她仍昏迷著,只偶爾輕哼兩聲,臉色蒼白得嚇人。
「雷爺……」
丫頭低哺。有些不忍心看見平日堅毅剛強的主子憔悴狼狽成這副模樣。
「江紅香,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抓住她細瘦的手腕,發瘋似的說道︰「听清楚沒?我不準你有事!」
許是雷間泰的恐嚇起了作用,江紅香緩緩睜開眼眸,也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你……」她雙眸含淚,緊緊剛著他,眼中有怨,也有愛。
她倒地後,肚子一陣劇痛,很快便失去知覺,但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了那把沖著他直飛而來的鐮刀……
鐮刀!
她哪還顧得了自己的身子,驚慌失措地想要起身檢查他的傷。「你……那把鐮刀……有沒有傷到?」
雷間泰硬把她壓著躺下。「你現在只要想著怎麼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我不許你亂動!」
「你的傷……啊!」
一波陣痛襲來,她握緊拳頭,可眼楮還是看著他,終于,還是讓她看見了他肩上的傷口。
她快要無法呼吸,好深好可怕的傷口!
「大夫,要大夫給你治療……」她幾乎是拼盡全部的力氣,才說出這幾個字。
雷間泰濃眉一皺,忍不住吼道︰「江紅香,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你和娃兒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覺得我會單獨活下來嗎?」
「你……」千言萬語,抵不過簡單真誠的這句話。
扛紅香為此深深動容,但她還是沒有忘記他之前對待她的態度。
「你為、為什麼……回來?」她忍不住淚水,心中的痛遠遠大于身體的痛。
雷間泰抬起頭,眼神堅毅地道︰「這里是我的家,你是我娘子,我不回來,要去哪里?」
那為什麼要那樣對她?還有……
那位阿秋姑娘呢?
她問不出口。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專心把孩子生下來,其他事的我都會跟你解釋清楚。」
雷間泰指揮幾個丫頭在江紅香的身後墊上厚厚的墊子。
他開始鼓勵她。「我知道你可以的,加把勁!」
因為身後墊子的緣故,她半坐起身,她的丈夫竟然在為她接生,她不免有些羞澀,可身下的疼痛拚命撕扯著她的意識,引誘她向甜暖的黑暗屈服。
眼見她又要昏過去,他不允許。
他顧不得沾滿鮮血的雙手,直接捧住她蒼白的小臉,他再也抑不住眼中的濕意,放任淚水放肆地在臉上奔流。「加把勁!就算是為了我,別放棄!」
她掙扎地搖晃著腦袋,汗濕的小臉貼到他同樣被血水浸濕的肩膀上。
「江紅香!我發誓,如果你敢就這樣離開我,我會把你的弟妹們趕出雷家,讓他們流落街頭,你要這樣嗎?」
那怎麼可以?
她奮力睜開雊又眼,哆嗦著說︰「你……你……敢!」
「那就用力!」
「我……我會的……」
「哪有?我都感覺不出來!」
「你……你少……看、看扁我……」
江紅香被他這麼一激,開始集中精神,把力氣聚集在下腹部。
好痛!痛得她幾乎岔氣,可是看到他臉上比她還痛的表情,身體像是突然注入一股新的力量,支持她抗拒那股一直拽扯著她向黑暗墮去的強大力量。
他讓她的雙腿毫不費力地掛在他的臂彎,他的手肘抵住床,強壯的手臂支撐住她沉重的腰身,這姿勢讓她更容易使力。
她頻頻深呼吸,然後跟隨體內規律的擴張、收縮而用力。
可她不管再如何努力,娃兒都不見動靜。
難道是難產?
雷間泰臉色一凝,對著屋外的管家大喊,「產婆到底來了沒?怎麼這麼慢?」
「來了來了!」管家急迫的聲音傳來。「就來了!」
果然過沒多久,產婆匆匆趕到,她關上產房的門,把雷家所有擔憂的臉都關在門外。
產婆熟練地檢查江紅香的身體後,臉色一沉,湊到雷間泰的耳邊說道︰「請大爺先做好準備,做我們這行的,都知曉一句老話一一「七活八不活」,七個月的嬰兒反而比較容易活下來……」
而他們的寶寶是八個月……
雷間泰幾近絕望地閉上雙眸,半晌,他睜開眼,眸中斂去了所有情緒。
他低聲說道︰「我相信她!」
因為他知道,他深愛著的這個女人,既勇敢又堅強!
雷間泰一言不發,坐到江紅香的身邊,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陪著你,永遠都不離開。」
就算是死,我們也會在一起!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1 11:22:07
尾聲
「哇啊哇啊哇啊……」
小嬰兒的哭聲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床上躺著的兩個大人,從熟睡中驚醒過來。
江紅香隨即就要起身,雷間泰卻不讓她這麼做。
「還是我去吧,你肩上的傷還沒好呢!」她拉住相公的手。
雷間泰眷戀地看了她一眼,拇指溫柔地撫觸她的唇,「你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了點,我不想那小子累垮你。」
她淡笑,也不攔他了。
雷間泰把小娃兒哄睡後,重新回到床上。
夜露深重,她怕冷,往他溫暖而寬厚的懷抱中偎靠過去。
一個月前,雷間泰動用勢力,把張大干和柳媽媽等人趕出了車輞村。
當時,她剛生產完,他也因為肩上的傷流血過多,昏迷了好幾天,這些天,兩人都在靜養中,現在,身子雖稍稍有了起色,可江紅香的心底,卻始終壓著一個大石塊。
「紅香。」
「嗯?」
「往後這輩子,你是我唯一的女人。」雷間泰看著她的眸,深情無比。
她就算是被他的話深深感動了,也沒有聲現出來。
「那阿秋呢?」
「她是庫哈的老婆。」他頓了一頓,咬咬牙,還是承認了。「她、她以前跟了我幾年。」
說完,他忍不住咳了幾聲。
她不回話。
他眼楮緊緊盯著她的反應,見她面無表情,心下有些急了。
「我跟你說,我最喜歡的是你,我們兩個連娃兒都有了,再,再說,她也成家了,庫哈是我兄弟,我肯定不會跟他搶老婆的,啊,不是!我壓根就沒想過這件事,紅香……你、你要相信我,我只要你一個啊,我……」
他緊張得唆了一大堆,她听不下去了。
「閉嘴!」
「好,」他難得這麼听話,還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我不說,你說。」
江紅香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不要告訴我,你當初匆忙領著那兩個人離開家,是為了怕我誤會。」
「呃……」他好像真的就是那麼想的。
「你堂堂一個山西商會的魁首,什麼時候開始會用逃避的方法來解決事情了?」他那顆笨腦袋,除了做生意精明點外,遇到感情的事,簡直比黃口小兒還不如!
「我也是急啊!再說,他們兩個來這邊見成大人,也是有正事的,成大人和我都想知道買賣城的情況,如果情況不錯的話,朝廷也可以借著買賣城賺錢啊!」
他這下還有理了?
江紅香橫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跟成大人這麼好了?」
「這種亂世,指不定明天會出什麼事,有朝廷的勢力在,我們做生意也方便。」
這個道理,她倒是懂。
她捏著他的厚耳垂,半是撒嬌半是疼寵地說道︰「好像離你的目標不遠了呢!」
雷間泰抱緊她,大聲笑起來。「不,離我的目標遠著呢,我要你給我使勁生娃兒,把這里的每一個房間都填滿!」
「去,你真當我是母豬啊?」江紅香沒好氣地啐他。
「對,你就是我雷間泰一個人專屬的小母豬!」雷間泰親了小娘子一口。
江紅香打了他一下。「別鬧了,姓兒會被你吵醒的。」
「那就親我,堵住我的嘴。」
雷間泰壓到她的身上,她的臉蛋迅速翻紅,羞道︰「你干什麼?」
「好久沒跟你親熱了。」就算他身子好了,小娘子的身子還弱著呢,他可舍不得傷了她,所以,娘子白嫩嫩的豆腐,他也只能嘴上吃吃。
「討厭!」江紅香推開他。
他耍賴似的,把頭埋在她的胸口,她怎麼推都推不走。
沒一會兒,她突然感覺到胸前有股濕意,她的眼眶一陣酸麻,眸中也立刻有了淚光。
「我以為你會離開我的。」雷間泰的聲音從她胸口傳來,悶悶的。「我……也不打算活了!」
江紅香吸了一下鼻子,輕問道︰「我愛你,你愛我嗎?」
半晌,他才在她胸口上重重地點頭。
她閉上眼。
圓滿了!
他們終于圓滿了!
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傷心誤會,他們會一直一直、永遠永遠地相愛下去。
直到白發蒼蒼,牙齒脫落。
但是一一
「雷間泰。」她捏捏他的耳朵。
「嗯?」他喉音有些重,似乎有了睡意。
「你愛我的話,可以原諒我一個無心的小過錯嗎?」
聞言,雷間泰猛一抬頭,睡意全消,他眯著虎眸。「是什麼?」
江紅香清了清喉嚨。「我、我今年二十一了。」
「二十一歲?」雷間泰似乎有听沒有懂一一二十一歲跟她無心的小過錯之間有什麼關系嗎?「這算什麼錯啊?」
江紅香眼楮一亮,開心地確認,「這就是說,你原諒我了?」
「嗯。」他現在只想趴在老婆軟軟的胸口上睡覺,就在雷間泰聞著老婆身上的奶香,漸漸快要入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頓時睡意全消。
「江紅香,難道你嫁給我的時候是十九歲?」雷間泰猛地一吼。
江紅香無辜地點點頭。
「小女人,你騙人啊!第一次見面時,你明明說你十六歲的!」
害他當時忍不住強烈誘惑,吃了她這顆小嫩草後,還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病,連這麼小的姑娘都給強佔了!
原來,他根本就是白內疚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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