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岳青]這個女人太難纏(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2:52     標題: [岳青]這個女人太難纏(全文完)



內容簡介︰
她是真的對眼前所發生的事,連一點點的想法都沒有;
她更是摸不透老天爺為何要如此的考驗她,
讓她經歷這麼痛苦的人生?!
算了,她如何能跟命運對抗呢?
所以她打算認命,最壞不過是重新投胎,又有何難?
卻沒料到──
她現在是來到哪里?尚未開發的第三世界國嗎?
置身于陌生的環境,听著陌生的語言,看著陌生的人群……
這些可怕嗎?不!她覺得自己都能接受;
但她是真的很難接受︰為何這里的人要如此的敵視她?
她到底做了什麼壞事?
讓這里的人像是恨不得能剝她的皮、啃她的骨……
而最過分的就是他──明明可以對她伸出援手,
他卻什麼都不做,還落井下石!
她決定非跟他杠上不可……


附件: 20531s.jpg (2016-1-3 08:22:32, 42.22 KB) / 下載次數 16
https://oursogo.com/forum.php?mod=attachment&aid=MTEwMjI4MDd8MmM4YjJkNDN8MTc1NzUzNjc0MHwwfDA%3D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3:55

想法

當岳青在青春年華的十六、七歲時,最愛把書寫愛情的言情小說,帶到無人打擾的私人境地,躲起來仔細閱讀、慢慢品味。

    雖然岳青從沒有在校園角落、公車站牌或是某次回首的那些燈火闌珊處,遇見過什麼白馬王子,但青發現,屬于年輕女孩心中最夢幻的那個期待,依然生生不息的存在著,並且會一個世代又一個世代的延續下去。

    原來,還能夠作夢的人是比較樂觀、愛笑的,這是當青開始試著寫出一個又一個愛情故事後才突然發現到的,當然這樣的心情只是岳青自己的,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更不必是任何其他人的!

    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也都有其獨一無二的心情,所以若某天岳青也能分享到部分屬于其他朋友們的心情時,一定也會驚嘆連連吧?!

    一定會的,岳青可以想象,因為想象力是沒有邊界的!

    也因此,當岳青在偶然回想起年輕時曾看過的某個言情橋段——你很堅強,就算你沒有了我,也一定可以過得很好,然後看到最後,被男人舍不下的多半是另一個淚水涔涔的脆弱人兒!

    為什麼?

    為什麼男人從沒想過,那個因太過堅強而被他舍棄的女人,

    不只可以陪伴他共享尊榮,更可在他遭逢困難時,不離不棄的與他並肩扛起重擔呢?

    身為女孩的我,每每閱讀到這樣的情節,總會心痛到不能懂得。

    甚至直到如今,都已是身為一個孩子的媽媽了,岳青還是心痛得不想懂得。

    所以,岳青很努力的寫了一個堅強到爆點的女主角,並且非要讓這個女主角遇到一個超級識貨的男主角,然後讓這兩個人從此既幸福又快樂的糾纏在一起……

    其中的內容當然不只如此,所以請願意與岳青締結一場文字緣分的朋友們,翻開書頁,開始看故事羅!

    當然,若能再多多給子岳青意見與指教,那就太感謝了,謝謝大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4:44

楔子

是一種彷佛要引爆腦漿的痛楚,喚醒了她的神智,接著是另一股讓人作嘔的顛簸,震開了她的雙眼,然後便是觸目所及的一整片黑暗,在頃刻間點亮了她的記憶之門——

    她,被撞了!

    她是在騎車回家的途中,被一輛汽車給撞倒了!

    所以此刻,從她的雙腿傳遞到大腦的痛覺應該就是她被倒下的機車給壓傷的結果。

    至于她的手腳遭到捆綁,以及整個身體都置身在麻布袋里的現況,則是彰顯出她令人堪慮的未來——

    因為,這不是一場意外發生的車禍!

    這是一場經過預謀的綁架——一場利用假車禍先將她撞傷,然後再乘機把她捆綁、裝袋、擄走的真綁架!

    于是,最近正被各大報社和電視媒體不斷報導的一則新聞——那一個個遭到奸殺,之後再被棄尸于山林的女性面孔開始快速閃過她抽痛到幾乎就要爆裂的腦中!

    然後恐懼立刻從她的身體深處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令她一下子就遍體生寒的顫抖起來。

    然而,這教她如何能接受這麼丑惡的事實——像她這樣被單獨留在人世,因而必須好努力、好努力生存下去的人來說,教她如何能接受這麼丑惡的事實呢?

    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了一點!

    老天爺安排給她的這場人生對她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一點——在過去的歲月中,老天爺要她獨活,她就努力的獨活著;現在老天爺要她死去,她也可以認命的死去,但是被奸殺?!

    不!她不能夠忍受這樣的結果!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遭遇到這些?老天爺又是為什麼要讓她遭遇到這些呢?她恐懼至極的瞪視著眼前的黑暗,完全不能明白也不能接受的不斷顫抖著,直到一次嚴重的顛簸再次震痛了她的身體,她才慢慢閉上僵硬的眼皮,然後從內心深處大聲吶喊——

    她再也不能忍受這一切了!

    因為就算她真的走到生命終點而必須死去,她也要死得干淨一點、要有尊嚴一點,這是她對屬于自己的生命最基本也最卑微的請求,所以要她認命的被奸殺,這是不可能的!

    一股突生的極端憤怒開始蓋過令她遍體生寒的恐懼感,讓她總算可以冷靜下來思考自己該如何逃過這場夠奸殺的命運——至少這是她可以試著替自己爭取,也應該要替自己爭取到的——

    干淨一點也尊嚴一點的死法!

    她的人生遭遇至此,她再也不要認命听由老天爺作弄了。

    在冷靜下來後,她已可以清楚回想起那令人作嘔的歹徒在開車撞倒她後,大概是怕被來往的車輛發現,所以才會急著將她捆綁住,完全沒有時間搜查她的身體。

    她試著扭動被捆綁在身後的雙手,確認在牛仔褲後面口袋里是否仍放著一支她在布置完教室後順手塞進去的美工刀?

    有了,她摸到了!

    她先深長的吐出一口長氣,藉以平穩自己緊繃到不停顫抖的身體,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從口袋里抽出美工刀,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將刀身推滑出來。

    她心想,這也許是她僅存的機會了,所以她必須看準時機來替自己制造一個只準成功、不許失敗的最後一搏。

    至于現在,她最好先替自己割開纏繞在手腕和腳踝處的膠帶,但因為她看不到,也因為車身不斷顛簸,她不能避免的割裂了自己的手腳,任由那腥紅的血液迸流而出,只是現在的她已感覺不到什麼痛楚了。

    或許這是因為面臨危難所爆發出的腎上腺素而讓她變得特別的勇敢,也或許是因為她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機會能讓她避開不堪死法的想法而讓她變得益發冷靜,總之,在割開手腳上的膠帶後,她一直鎮定的維持屈膝彎身的姿勢,靜默的待在麻布袋里,等待著那唯一的機會!

    然後,車子停下了——

    她听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是後車廂被打開的聲音,再接著就是她被丟到地上拖行的聲音!

    沙沙沙、喳喳喳……像極了一個人正踩壓過干掉樹葉的聲響。

    這是否意味著她即將要被拖到某個郊區,以方便歹徒在奸殺她後可以直接將她給就地棄尸呢?

    不!她不要就這樣結束掉屬于她的人生,所以她努力不去想到關于自己身體被機車給壓傷,被刀子割傷及被拖行的痛楚,只是全神貫注的握緊手中的美工刀蓄勢待發……

    當一絲光亮透進被打開的麻布袋時,她立刻把握機會,用力揮動美工刀,割向歹徒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孔!

    為了替自己找到一線生機,她幾乎是毫不留情,狠心的一刀接一刀狠狠攻擊著歹徒。

    甚至當歹徒展開反擊,將她一拳打倒在泥地上,還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拖向粗大的樹干踫撞時,她仍努力試著不去感受這種幾乎讓她無法承受的劇痛,一心一意想替自己爭取到一點存活的機會!

    而就算她知道自己會死,就算她已做好迎接死亡的心理準備,她依然不能忍受死後可能被奸的悲慘命運;所以她拚力掙扎著,努力想抓住前方地上的折斷的樹枝……

    當她終于抓到樹枝,她幾乎是想都不想,直接朝歹徒用力揮打著。

    而在歹徒因不敵她的攻擊而松開她的當下,她完全沒打算直接逃跑,反而選擇轉身面對歹徒,握緊手中的樹枝直往那人的頭部用力擊打,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歹徒滿臉浴血,仰倒在地上,她才勉強撐開自己已被大量血液迷蒙了視線的雙眼,小心翼翼上前踢了一下毫無動靜的歹徒,直到確認那人不會再對她造成威脅後,她才轉身循著自己曾被拖行的痕跡,死命往前奔跑著。

    她就這樣完全沒有思考的一直往前跑著,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停下來,她絕對不認命!

    就算她的肺部像是就要炸開般的凝窒著,就算她的腦袋就像是要爆沖般的疼痛著,就算她的雙腿就像是要折斷般的撕裂著……

    她還是不曾停下來,直到一陣天搖地動的震撼從她的腳底傳達到她的腦中,她才終于失去平衡,跌在一旁的草堆里,並以幾近垂直的角度翻滾到陡坡下……

    這下子,她真的要死了!

    但是至少她不必遭遇被**的悲慘命運,所以她在滾落陡坡時,還是奮力扯開嘴角,努力的笑著死去——只因她在很早以前就已決定自己就算要死也要笑著死去,以作為她對命運的最後反擊……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7:59

第一章

讓有如白霧般的死亡陰影逐漸退去的是一盆兜頭淋下的冷水!

    冰冷的感覺在頃刻間凍醒了她的神智,她試著甩動昏沉沉的腦袋,借此甩掉淋在頭、臉上的濕冷感覺。

    她睜開雙眼,訝異的看到自己竟身處在火光微閃的一座地牢中!

    這座地牢是被許多長形石頭堆砌而成,至于那些火光則是由幾把插在牆面上的火焰所閃爍出來的微光。

    原來她並沒有死在那場令人驚恐的地震中!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自己還會繼續存活下來,還會再有所感覺,所以對于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景象,她完全無法理解。

    難道這里就是陰曹地府嗎?還是……

    對了,從她初醒時就一直感覺到某種怪異的冰涼感正不斷從她的手腕傳遞到她的腦中,她不禁抬頭往上看,然後她雙目所及的情景立刻讓她的神智在瞬間變得錯亂——

    她開始體會到絕望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那是一種被強迫在驚悚片里擔綱演出的感覺,更是一種不管她怎麼逃都逃不掉的恐怖感覺,因為她看見自己的雙手被緊緊銬鎖在一根橫木上!

    她多麼希望這只是她死後,被銬鎖在陰曹地府的情景,但從她整個身體所傳遞到腦中的寒意與痛覺,卻真實到讓她知道了自己可能尚未死去,以及她可能又被哪個歹徒給捉到並將她監禁起來了!

    她真的恨極了這一切!

    她真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作弄她?

    她實在不甘心接受這樣的人生與命運,所以她氣憤的用力扯動手上的鐐鎖,卻立刻被一種劃破空氣的奇怪聲響及伴隨而來的尖銳痛楚給刺穿她的背部,再直達她的大腦,讓她只能停下掙扎的動作!

    她就只能緊握著鎖鏈,咬緊牙根接受了這殘酷的事實——

    她確實還未死去的事實!

    看來老天爺不但沒在之前那場地震中讓她死去,現在更變本加厲讓她再次被歹徒抓回來鞭打、凌虐,否則還有別的解釋嗎?

    想到這里,她的憤恨幾乎像是火山熔漿般,開始一點一點從她充滿壓力的身體里迸發而出。

    也因此,當第二聲劃破空氣的咻咻聲響再次伴隨著另一記火辣尖銳的痛楚感灼燒上她的背部時,她硬是咬緊牙關,咽下滿口的血腥,也絕不允許自己發出任何求饒、示弱的聲音來滿足歹徒變態的欲/望。

    她絕對不要這樣!

    絕對不要!

    她只想倔傲的抬高下巴,以鄙視那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歹徒!

    可讓她料想不到的是,那歹徙竟是個有著滿臉胡子,長得像只黑熊般既凶惡、又丑陋的男人,與先前利用假車禍將她綁架的鼠輩之流完全不同,所以……此人應該是更具威脅性的共犯吧?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倔強的狠瞪著對方,非瞪到讓那丑陋的歹徒清楚看見她的厲眼所透露出的訊息——她,是絕對不會求饒、示弱的!

    她,絕對是既倔傲、又強硬的人!

    至于那名歹徒,則是完全不閃避的接下她眼中的挑釁意味,以及一種辨明是非後對他所產生的鄙視之意。

    是的,她就是看不起他!

    她無論如何都看不起一個恃強凌弱的歹徒,所以就算他不閃避的眼神仿佛帶著一股凜然正氣,她還是來個視而不見,她彎曲手指,緊緊抓住橫木上的鎖鏈,以便讓自己可以趁對方沒防備時,狠狠踹踢那名凶惡的共犯。

    只是,那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抽痛了她的背部,她就只能用著一雙冰火交融的厲眼狠瞪著那名對她冷眼旁觀的丑陋共犯,然後極力忍住就要脫口而出的痛苦呻吟,痛苦到顫抖不已,不停的喘息著。

    直到她從那名共犯的口中听到一句她壓根無法辨識出的外國語言後,她突然感到一種更為深層的惡心感正快速從她的體內翻涌而出,她立刻抓住機會,將自口中嘔吐出來的穢物全數吐到她眼前的外族共犯身上!

    就算她因此而換來另一頓更加無情的鞭打,她也要毫不退縮、毫不軟弱的硬撐下去,只因為這種利用假車禍來綁架她,再對她加以凌虐的行為,真是太令她作嘔了。

    尤其是那種伙同外國人來凌慮本國婦女的行徑,更是無恥到讓她打從心底鄙視著、不屑著那名外國共犯。

    因此她斷然做出決定——在身體的痛苦終將軟弱她的心志之前,她寧願先行背棄自己的信仰,也決計不向那些變態的、惡心的男人們求饒,再任其欺凌……

    她幾乎是未經思索就想用力咬斷舌頭,一心求死,偏偏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卻像是看穿她的意圖似的,突然抓住她的下巴,並使力強迫她松開緊咬的牙關!

    看來老天爺連讓她自殺都不準啊!

    那麼至少她還可以選擇被鞭打至死吧?如果她瘋狂攻此刻正抓住她下的外族共犯,那麼站在她背後施暴的歹徒或許會失手將她鞭打至死吧?

    被疼痛感覺攪亂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明,她真的瘋狂的踹踢著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然後如她所預期的,狠毒的鞭打果然再次的抽打著她的背……

    口中所流出的血跡多到讓她再也無力咽下,汩汩自唇角流出……她開始精祌渙散的胡思亂想起來——這種凌慮的痛楚是否比當年那場身首異處的車禍還痛呢?

    在她十八歲時的那場車禍——爸爸的斷首和弟弟的殘臂……以及媽媽後來上吊自殺的身影!

    也許老天爺之所以不肯讓她輕易死去的用意就在這里——

    因為那種身首異處的痛楚與那種背棄信仰選擇自裁的痛苦,仍然不是被獨留下來的她努力生存就可以體會到的,所以老天爺才會讓她遭遇這場凌虐來親身感受是嗎?

    所以,就算此時她的身體好痛、好痛……也還是比不過心痛是嗎?

    她覺得好痛、好痛啊!

    那像是一種被大火燒灼般的痛楚,也像是一種神經被活生生抽出來的極刑,讓她就連在昏睡不起時也得在夢境中經歷著,然後才跟著痛到轉醒過來!

    天啦,為什麼老天爺還是不肯讓她死去呢?

    這種痛楚……讓人無論是醒或是昏迷,都是難以承受的!

    她閉緊雙眼,試著一小口、一小口的呼吸,但那無所不在的劇痛還是差點就擊垮她向來頑強的心志,只是此刻的她,是否仍身處在那座地牢里?

    如果仍然是的話,那她就不能示弱,更不願意示弱;所以她奮力眨動雙眼,想要看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怎會是在薄紗輕揚的一片柔軟里呢?她下意識想伸手抓住眼前輕飄的薄紗,借以證實自己所見的景象並非虛幻,卻立刻被一股如烈火灼燒般的痛苦給牽制,讓她不得動彈。

    但其實——造成她不得動彈的原因不只是她身體上的痛楚而已,那雙正用力按壓住她的黝黑手臂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慢慢轉動著頸項,順著那黝黑的手臂往上看,她看見的仍是外族共犯那張形同黑熊的丑陋面容;像這樣始終逃不出絕境的事實終于讓她深切休會到絕望的感受——極度的冰冷、無情!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上的憤然,非常逞強的掙扎起來,然後劇痛開始變成千萬只蝕人的小蟲般鑽進她的腦中、她的心肺與她的四肢百骸里……讓她在瞬間跌進柔軟的被褥抽痛不已。

    直到外族共犯再次對她開口說了一句外國話後,她才又怒火中燒的想揮手打歪他的髒臉,卻因身體的劇痛而虛弱了手勁,因而不能如願。

    她憤怒的想著,不知這些個歹徒對她還有什麼打算——第一次奸\yin不了她,第二次凌辱不死她,現在是想換個方式來玩弄她嗎?

    或者他們只是不想太快把她玩死,所以才打算先醫好她被鞭傷的身體,以便讓他們可以更加變態、更加歹毒的將她一直折磨嗎?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8:55

第二章

突然,一碗墨黑的臭水被外族共犯端到她的面前!

    這應該就是另一場更加變態也更加歹毒的玩弄手段的開端吧?思及無法預測的恐怖未來,她直覺就要伸手將臭水打翻,卻再一次像是被外族共犯看穿想法似的閃躲開,然後她逞強的雙手便被他給綁在床柱上,再也無法反抗。

    只是,就算她沒有手可以反抗,她還是有辦法拒喝那碗十成十會有問題的臭水。

    「喝下去!」

    她听不懂,所以她依然故我的把外族共犯灌進她嘴里的臭水全數吐出。

    「喝下去!」

    她還是听不懂,所以她干脆撇開頭,不想看見令人作嘔的歹徒之一,卻因此錯過男人把臭水喝進自己口中的動作,以至于不能即時防備的被外族共犯給抓住下巴,強迫性的灌進一口臭水——以他的口渡進她的口!

    結果是——她再一次嘔了他一身的酸臭!

    原來這些個歹徒到最後還是想要奸\yin她嗎?于是她趁著外族共犯轉身脫去髒衣的時候,又一次想用力咬下自己的舌頭……

    「不要想死!喝下它。」外族共犯更加快速的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將余下的臭水全數灌進她的口中。

    她極力掙扎著,就算墨黑的臭水順著她的頸項淌流而出,卻還是免不了有部分沿著她喉嚨被吞下而起了一點作用。

    明明只是那麼一點點的分量,卻還是讓她昏沉沉的趴進柔軟的床被里,任由意識載浮載沉的轉動著——如果這些歹徙硬要留著她的性命來加以玩弄凌辱的話,那麼她就得抓住所有的機會用以求死,她絕對不會認命的任由這些歹徒對她加以奸yin得逞!

    絕不!

    在她陷入昏睡前的清冷眼瞳里,那些閃動而過的光芒帶著一種冰火交融般的激烈意涵,訴說著——她,是寧死不屈!

    盡管生命的開始和生命的過程,她都認命的接受了老天爺的安排,但是關于生命的終點,她絕對不要如此不堪的死去!

    所以,咬舌求死不成,被鞭打至死也不成,那她就任由傷口腐爛、發炎吧!反正總有一種方法可以讓她死得干淨一點,總有一種方法的……

    結果——她還是太天真了是嗎?

    就算她再如何不甘的抗爭,也還是爭不過老天爺決定的命運是嗎?

    只是,像她這樣的一場人生到底算什麼?又到底是為什麼?在她十八歲時遭遇的一場車禍,讓同車的爸爸和弟弟身首異處的死在她的身旁,她卻獨獨逃過黑白無常的追緝,存活下來!

    但她的媽媽卻因捱不過失去至愛,在辦完爸爸和弟弟的喪葬事後,選擇了上吊自殺,從此獨留她一個人苦苦的苟活在世上。

    就算她一直不明白老天爺讓她失去至親至愛的用意何在,就算她一直不知道老天爺讓她獨自存活的盤算到底是什麼,她還是認命的接受了所有自己不懂的安排,並且頑強的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上努力學習著,借此獲得讓她繼續存活的一席之地,也借此讓一直存在于她體內的某個破洞,可以在日復一日的忙碌生活里被沙塵漸漸掩埋。

    然而直到她活到二十六歲,老天爺卻不由分說的讓她遭遇這場假車禍、真綁架,于是她好不容易才替自己經營起來的平凡人生,立刻四分五裂般的被破壞殆盡,她這才真的開始恨起老天爺安排的這一切。

    只是,死亡早就不能讓她感到害怕——因為她至親至愛的人早就已經死盡,所以她只是因為信仰而不曾主動求死而已,否則老天爺若真要她死,她其實是……求之不得啊!

    偏偏她再怎麼祈求也求不到一場好死,而老天爺安排給她的磨難卻還是沒到盡頭——她,依然還活著,還活在歹徒的陰影之下,她必須日夜不得安穩的恐懼著、防備著!

    是的,其實她是很恐懼的,但同時,她也是很憤怒與憤恨的,尤其是當那個外族共犯不知用什麼方法軟化了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到連咬舌自盡的機會都沒有了,還得任由他喂食她臭水和稀粥,任由他替她傷痕累累的背上藥治療時,她內心深處其實早已恐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但她的眼神卻更加倔強著、強硬著,就是不恃對他示弱。

    她在這樁被綁架乃至被鞭打凌虐的整個過程中一直末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逞強的叫囂都不曾出現過的原因就是在于——她害怕任何言語一旦破口而出後,終將會因敵不過身體遭受的凌虐與折磨,而輕易轉變成求饒與示弱。

    而這是她所不允許的!

    她不能允許自己直到最後還是得在老天爺的作弄下認命,所以她才會非要自已硬撐著,才會非要自己保持沉默著,因為她不知道在她的傷口逐漸好轉後,她又將而臨什麼樣的極刑凌虐?

    也許會是最不堪的奸\yin!

    尤其是當她在這幾天體驗到被外族共犯不知用什麼方法軟化了身體,只能任由他處置之後,她就不再天真的以為一心求死就可以逃過被老天命定的悲慘。

    但就算她逃不過,她也不要輕易的妥助——她是一定要為自己拼命到最後一刻的!

    只是……她渾身的燥熱又是怎麼一回事?她滿心的奔騰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因不明緣故而趴俯在柔軟的被褥里,被邊听著自己有如描鼓的心跳聲,那心跳聲愈跳愈急、愈跳愈亂、愈跳愈火熱……

    然後她開始無意識的輕吟出聲,嗯……她好熱啊!

    接著她更是無意識的輕舔干燥又麻熱的唇瓣,她……好想要些什麼啊!

    只是,她到底想要些什麼呢?

    她試著睜大被迷霧遮蔽的眼瞳,想要看楚此刻正輕撫過她唇瓣的一抹冰涼到底是什麼?

    嗯……她覺得好舒服啊!

    所以她吮含住那股冰涼,並且饑渴的吸吮著……直到她被吞咽進肚里的冰涼感冷醒了她仿佛著火般的迷亂思緒,這才看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

    她竟yin\亂的吮吻著外族共犯拿著濕布的冰涼手指?

    難道……她被下藥了嗎?

    原來,到最後,她還是逃不過被奸yin的悲慘結局嗎?原來,這個外族男人之所以會治好她被鞭爛的背部,果然如她所想的就是為了要凌辱她,所以才會卑劣的讓她吃下強|奸|藥丸,讓她能主動向他求歡,讓他得以慢條斯理的享受著凌辱她的過程及樂趣嗎?

    她的心跳愈來愈急劇——怦怦!怦怦!

    因藥物所引起的強烈感覺令她的身體綿軟到就連想使力咬斷舌頭都不行,卻為什麼可以讓她的身體不停的顫動著?

    怦怦!怦怦!她好想要……好想要啊……

    然後她在一大片霧紅的視線里看見他坐上床沿,施恩似的對她伸出了手……

    她憤怒至極的想要揮打過去,卻在下一秒發現到自己就連抬高手的力氣都沒有,就只能一直蜷縮著身體,顫動個不停。

    但她還是倔強的爬坐起來,讓自己的頭往床邊的牆面倒下,「叩」的一聲撞痛了她,也撞醒了她被藥物左右後的些許神智,讓她不至于如他所願的主動向他求歡!

    他將她從被子里抱出來,讓她因背傷而一直**在被子里的身體,一絲不掛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她想要反抗他,卻還是連一點掙扎都不能的被他拖進胸懷,並任由他粗糙的手指——確認著她的身體;而她只能咬緊牙根,強忍下酥麻入腦門里的顫栗快/感,和即將被誘發出的呻|吟。

    她完全無法控制己那渴望到不停顫動的身體。

    可她不要啊!

    她是真的不想要啊!

    她的眼瞳好比北極寒冰似的狠瞪著男人,可她的身休卻有如火山熔漿般的緊貼著他……她是如此的不甘心和不甘願啊!

    她備感屈辱的仰首接受了男人濕熱的親吻,她覺得自己親手摧折了她最頑強的倔傲,她忍住了懷恨的哭意,吞下了憤怒的淚水。「在你下藥奸\yin我之後,你最好早點殺了我!」

    最後她選擇面對男人的雙眼,如刀劍般銳冷的說出她心中的極度恨意,「否則我一定會找盡機會殺死你!」

    初聞此種陌生言語的他先是眸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接著才緩慢的伸出手指從她的鼻腔抹下滿手的血腥,再用他被大把胡子遮蓋住的薄唇貼靠在她冰涼的耳骨上,輕輕說出一句,陰錯陽差之下的誤解,「這是你身為皇城之女的罪譴。」之後直接吻上她跟著淌流出腥紅血液的嘴唇。

    而她的身體則是火熱的接受了他!

    但即使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她的眼瞳依然冰冷的劃出一道與他永無交集的恨意——她恨極的看著他,恨極的看著他凌辱她的過程,因為她要自己永遠記住此刻的屈辱是如何的深切、如何的痛苦,因為她也要讓他清楚看見她將會遍尋機會殺死他的強烈恨意。

    是的,她恨他,她恨這一切,恨極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29:34

第三章

她不再一心求死了,因為在她被他下藥奸\yin後,她全部的心思就只剩下非要親手殺掉他的決心與謀略,毫不隱藏。

    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卻不再軟化她的身體,甚至也不再捆綁她的手腳︰偏偏她依然只能將自己限制在輕紗遮蔽的床幕之內,因為一種因**藥物的作用下不斷自她的體內被催生而出的yin\蕩欲|望,仍舊無時無刻折磨著她的意志,讓她只能一直蜷縮著自己,並且不停的顫動著。

    接著,他來了,他來強迫她喝藥、強迫她吃東西。

    然後他還會不停確認她的口鼻是否又開始流淌腥紅的血液,一旦確認了,他便會將她連皮帶骨的再次啃食下肚。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而她,總會在事後奉送給他滿身的酸臭!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變成無時無刻嘔吐出一地的腐臭!

    然後,她只剩下酸水可吐了;再然後,她變得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吐,就只是不停的干嘔著。

    一直到這時,她才突然恍悟了一個極為殘酷的現實——原來竟是要等到她不想死的時候,老天爺才打算收回她的性命!

    原來,她的一生全都由不得她自己決定,是嗎?

    她突然覺得好累,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干似的變得萎靡——想想她如今還剩下什麼呢?就連她僅有的身體也已被玩髒了啊!

    她只不過是個被老天爺所遺棄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塵而已!

    她真的不想軟弱,但像這樣一直逃不出去的情形卻讓她變得軟弱了——因為一粒沙塵是改變不了什麼的,也因為彷如一粒沙塵的她,確實從未改變過什麼啊!

    她開始一天比一天更加消沉的斜躺在床邊,目光渙散且空洞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原來又是另一個夜晚到了。

    她听見了那種開門、關門的聲響……啊!原來又是那男人要來享用她的時候到了!

    說到底,她就連想要干淨的死去都做不到,這樣的她到底還在堅持什麼?到底還要頑強什麼呢?

    太可笑了!

    以前那個認為至少可以干淨一點,可以有尊嚴一點死去的自己,真是天真到太可笑了,哈……

    她被藥物折磨到虛脫,可她倔傲強硬的心性還是隱隱在她頹喪的雙眼里流露著,就像是冰里的火,正燃燒著不可思議的溫度!

    他不由自主的站在床邊盯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強硬的抬起她的臉,伸手檢著她的口鼻——她今天己經不再滲流出腥紅的血液了。

    看來今天的他已經沒有再下藥|迷|奸|她的玩興了,接下來呢?接下來他還有什麼能更加摧毀她心志的手段呢?她已不想再思考,也不必再思考,因為就算她再怎麼掙扎,也爭不過老天爺的作弄,不是嗎?

    所以她在他放開她後,直起斂起含恨的眼,垂下頭,將自己凍結起來——不再反應,也不再有反應。

    但他卻突然又突兀的拿出衣物替她穿戴,一副好像他從未下藥迷奸過她的無辜模樣,讓她不由自主的在他略顯親密的動作里飄忽了瞬間。

    他這是在干什麼?

    她早已不再天真,也己懂得不能再懷抱著希望,因為她永遠也猜不透老天爺的安排,永遠也看不清楚人們隔著一層皮的真心。

    但他這麼做,到底是在干什麼?

    她的怒氣因為他自以為是的行徑,開始一點一點回涌到她的胸腔里,並且漸漸沸騰起來,「這算是什麼呢?」她厲聲問。

    他雖听不懂她的語言,卻很明白她冰冷的美目中所展現的鄙視與恨意,但他選擇視而不見,繼續替她穿戴衣物,這讓一度消沉的她怒極反笑的說:「我不需要這種虛偽的施舍!」說完,乘機搶過他腰間的佩刀,想都不想的直接往他的肩胛處刺進去。

    他則是抓住她握劍的手,再一次以復雜難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才就著她的手拔出陷入肩部的刀身,讓如注的血流在瞬間染紅她的眼瞳。

    她更加憤怒的揚言,「你這個令人作嘔的男人,我不需要你虛偽的施舍,你現在不殺我,我會抓住所有機會,反過來殺死你的!」

    听見她毫無隱藏的憤怒,他沉默的看著她,再突如其來握住她手中的劍。將劍帶往他的心窩處,用力刺了進去!

    她奮力拖住他自殺般的動作,將劍停止在他黝黑的皮膚前約一公分的地方,「我恨你!恨死你了,所以我要自己的方式來殺你,懂嗎?」她氣怒到全身怒火四射般。

    他慢慢抬起染血的手指,強硬的箝制著她的臉蛋,「想要親手殺死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是嗎?」

    她憤怒的甩開他,「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表現出自己全然被他彷如施恩般的自殺行為有所影響到。

    「不要想死!」他卻像是受到某種牽引般,再次伸手撫摸她因憤怒而暈紅的臉龐,卻立刻被她狠狠的咬住,「因為外面等著要將你碎尸萬段的人太多了,多到已經不是死亡就可以解決的……而那全是你身為里城之女應得的罪譴。現在,你可以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嗎?」

    可她完全听不懂他說的話語,「你這個令人作嘔的變態!」鄙棄的吐出自他手掌漫流進她口中的鮮血,?「我不可能被你惺惺作態的虛偽給影響分毫的!」

    總有一天,她會親手殺死他的,但絕不是像今天這樣被他施舍般的方式,只因他傷害的不只是她的身體和她的潔淨,他奸\yin的是她最最頑強的驕傲啊!

    「你根本不配當人!不配活著!」她彎跪在他的視線之下,姿態卑微,但渾身所散發出的傲然怒氣卻讓她無形的變得高大,並且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潔淨!

    就算他奸辱了她,她一樣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剔透感,就存在她的眼里、她的身體里與她的靈魂里……

    那讓她顯得異常美麗,也異常的無堅不摧!

    日漸好轉的鞭傷就像是個帶著恥辱的烙印搞,在她的身體與她的靈魂中留下極為丑陋的傷疤,讓她再也無法抹滅,同時也讓她向來倔傲強硬的心志,像是蒙上一層陰影般,變得晦暗。

    而就在他帶著滿身鮮血離開的隔天,病痛毫無預警的侵襲她已破敗髒污的身體,讓她像是要脫胎換骨似的大病了一場!

    只是,她從未像這樣病倒過……「到底還是被擊倒了嗎?」

    她攤開掌心覆在自己的眼楮上,苦澀的勾起唇瓣自嘲。

    「吃飯了。」男人已站在門外喊著她,接著他將午膳輕放在地上等待了一會兒,才在等不到回應後許久,轉身離去。

    她則是直到听不到男人的腳步聲後,才一步步踏著虛弱到抖顫的步伐,走向房門捧起放在地上的飯碗,然後席地而坐,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來——

    因為,她想要活著;因為,她想親手殺死那個屈辱她的外族人!

    但也是在她生病的這段時間里,她才一直听著他說著那種令她無法辨識的外國語言,這才不禁開始感到疑惑——她,到底是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以及在那場天搖地動的地震結束後,她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沒有半點被帶到這里的記憶與印象呢?另外,第一個利用假車禍將她綁架的歹徒又在哪里呢?是已經被她打死,還是除了那個歹徒與這名外族共犯外,其實還存在著更多的共犯,他們全都隱身在暗處,準備日後輪流來奸\yin她呢?

    「嘔……」想到這里,一陣膽寒倏地竄進她的體內,讓她差點就要把好不容易才吞下肚的食物又給吐出來。

    但她不能再吐,也不能再生病了,所以就算她只要稍微想起自己曾任由外族共犯侵犯的過程,就會臉色泛白到惡心欲嘔,非要吐出所有的屈辱不可,她還是緊緊捂住嘴巴,強將涌上喉頭的酸臭給全數吞咽回去——只因為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既然老天爺硬是不肯讓她輕易死去,那她就必須趕快找回那個曾經勇敢與歹徒奮戰的自己!

    沒錯,她怎會忘記了呢?她一直以來就是那個好努力、好努力獨活下來的蘇錦啊!

    她怎麼可以不戰而降呢?

    她不是一直都知道被獨留下來的人,非得要好努力、好努力的不斷掙扎,才得以活出一片天嗎?

    也因此,就算她很有可能被某個人蛇集團綁架到某個不知名的國家,就算這個人蛇集團極有可能會利用藥物來控制她進行賣yin,就算她遭遇到這般的地獄……她難道會就此認命嗎?

    不!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飯碗,然後更加堅強的把食物全數吞進肚里,因為她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以便讓她在一有機會時可以逃離這里!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0:18

第四章

因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一句名言,一塊大地終于被爭強斗狠的勝者強王分割成近百個小小的領地。

    其後,各個小領地的領主便常常為了自身利益而引發戰爭,因而讓這個世界逐漸演變成一個充滿爭戰的戰國時代。

    直到野心勃勃的皇城在靠近南方沙漠的一個小領地中訓練出十一支亳無人性的騎兵隊後,便開始不斷強取豪奪,並吞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領地,用來打造出完全屬于他的龐大領土——中都武領,而這個長征的過程總共為時五年。

    于此同時,蒙阿也從臨近西海的一個小領地開始往外擴張出一大片的領土——西隅砂領。

    至于盤踞在東海沿岸的東隅陽領,則是由龍家采取平和的游說方式來進行統一。

    至于那塊被群山圍繞的北方領土則是被皇城親手砍下腦袋的兄長琉金,為了他的子女琉日和琉月而事先暗藏的逃生之地——北隅峰領。

    至此,近百個小領地分別被統合成四塊大領地的四強鼎立著。

    不過,偏偏還有那麼一小塊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土地,分別和北隅峰領、西隅砂領及中都武領交界,卻因其地勢險峻到僅有夜鷹盤旋,因此少有人居住于此。

    直到被皇城下令趕盡殺絕的舊領將士們已經避無可避,只能躲進這塊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土地後,才逐漸有人將之命名為夜鷹領。

    之後,更多在皇城的極權統治下慘遭武領軍殘虐的人民,終于也在忍無可忍的絕境里,——逃進了夜鷹領,然後這些失去所有,甚至連生存欲/望都失去的流民們,便在夜鷹領里慢慢聚集成盜匪集團,一次又一次在夜鷹領與中都武領交界的邊境,盡情劫掠武領士兵從百姓那里搜刮走的米糧。

    直到前些日子傳出皇城欲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送進西隅砂領,借由締結親事來與蒙阿結盟的消息,這些藏身在夜鷹領的流民盜匪們才鋌而走險偷渡進中都武領境內,強將送親隊伍里的皇城之女——皇緋給打劫回來。

    所以,她的確該逃!

    而且,她也真的逃走了!

    只是,她以為自己可以逃到哪里去呢?是要逃回中都武領,還是要逃向西隅砂領?

    看來她還是不能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啊!

    以她身為皇城之女的嬌貴身份,想要單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這個只適合夜鷹盤旋的夜鷹領,怕是不可能的!

    因為在這個小小的夜鷹領里,沒有一條適合她行走的平坦道路,更沒有一個對她存有惻隱之心的人們。

    所以,一旦被將她劫掠回來的流民盜匪們發現她意欲逃脫的行徑,她得到的將會是另一場更加殘酷的鞭刑伺候。

    誰教這些全是皇城在擴張自己的中都武領時,以著無比殘暴的手段吃下周圍的小領地時所種下的怨恨;誰教這些更是皇城在鞏固自己的中都武領時,縱容自己的將士去殘虐許多平民百姓後,所催生出來的反叛行徑。

    他想他真的不該多事的替她攔下那道鞭刑的——畢竟在皇城吃下陵領時,對陵家主君、少主、公主以及其下所有的將士趕盡殺絕後,他和皇城之間就只存在著仇恨了。

    偏偏一種從她眼中閃耀出來的倔傲,以及當她被鞭刑時全然不出聲的強硬態度,讓他動搖了心智,他像是被什麼困住似的,才會未經思索就攔下第六道鞭打,並將她帶回他的居所,關起來獨自照料著她。

    他是真的不該多事的……

    他扯緊手中的韁繩,隔著一段距離望看著她狼狽遁逃的背影;他那雙在暗夜里依然炯亮的眼瞳,頓時極其復雜的閃動了一下。

    若不是他多事替她攔下那道鞭打,那些被恨意染黑心腸的流民就不至于做出更加極端的報復行動——偷偷在她的藥食里加進yin\毒!

    那種yin\毒本是皇城和他的將士們用來強迫被他們並吞領地的領主們,必須親眼著著他們的妻女跪求、玩弄的殘酷手段;那種\yin毒也是皇城和他的將領們用來強迫被他們看上的武領里的民女,服下yin\毒來請求他們恣意玩弄的惡毒手法;接著那些喪心病狂的皇族將士更會親眼看著那些領主們的妻女和武鄰里的民女,一個個被歹毒的yin\毒折磨到流盡身上所有的血液後,才得以死去的慘狀!

    這就是她服下的yin\毒最為歹毒的地方——一定要與男人jiao\歡至從口鼻處流出的血液停止了為止,否則她的下場將會和被她父兄玩死的女人一樣,一邊被yin\欲折磨著再一邊流盡身上所有的血液後,悲慘的死去。

    但這不過是稱霸在這個戰國時代的強者之一——皇城對他的人民最為歹毒的磨難之一而已。

    所以他應該放任她被yin\毒給折磨至死,只不過那將只是她身為皇城之女所要背負的罪譴之一而已,如果他這麼簡單就任由她以死謝罪,那還真是比讓她好好活著贖罪更為慈悲的一種做法。

    只是他何必對她慈悲?他何必對身為皇城之女的她而慈悲呢?

    他早在陵領被滅後就已失去慈悲之心,所以他為何要慈悲的待她呢?

    他待她應該是沒有慈悲可言,也因此,當他遠遠看見她被十幾個流民盜匪們包圍住時,他就只是站在原地等著看她會有什麼反應而已——因為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她這個被皇城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皇緋公主,究竟可以倔傲強硬到什麼程度?

    還有,關于她使用的奇異語言……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靠著圓月的光芒在進行逃亡,自從外族共犯將她下藥奸yin後,她便因為心存極大的恨意而開始一點一滴的振作起自己,並且嘗試觀察這個地方的地勢,然後很快發現到,這間房子里並沒布所謂的日光燈,就只有在古裝劇里出現的油燈與火把。

    因此,對于她到底是被帶到什麼地方,她完全沒有概念。

    即使她曾走到屋外觀察過,也只是看到這里是個被寸草不生的崖壁所圍繞的一方綠地;她也曾因外族共犯所使用的語言與外表而懷疑過她是否會被帶到某個正在爭戰中的世界國度,可卻因為不同的隔閡,讓她始終找不到方法來證實她的猜測。

    不過,她已知道沒人在看管著她,這或許是外族共犯過度傲慢之下的自信——他自認她是絕對不會逃跑,或者自認她是絕對跑不掉的。

    老實說,俛她這樣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就進行逃亡是很容易失敗的,這她知道;她更知道依照她無法與他人溝通的語言差異,更是很容易讓她被人發現,然後再次被抓回來加以監禁或是凌慮,可難道她要因為這些困難就留在那個房子里認命的坐以待斃嗎?

    如果她仍然一心求死,那當然沒有問題,因為在她刺傷外族共犯後,他就不再進到房里下藥奸yin她或是軟化她的身體;只是她已挺過一心求死的軟弱期,現在的她只想試著再替自己找出一條生路。

    如果她能有所選擇,她到底該不該往發出海濤聲的地方走呢?

    她手腳並用的走過石礫小徑,再爬過寸草不生的崖壁,如果她真的有所選擇的話,她想她會希望自己已經走到發出海濤聲響的地方了,因為她會游泳,那麼她至少可以選擇跳進水里躲藏,借以避開眼前這群突然將她團團包圍住的盜賊。

    偏偏老天爺向來很樂于看見她的無所選擇!

    老天爺甚至更樂于看見她在無所選擇之下,必須面臨的鞭打和凌虐!

    可為什麼有人可以殘忍到以虐人為樂呢?人的痛覺明明是一種保護機制,可她的痛覺卻為什麼要變成這些惡人的快樂機制?這是什麼道理?這里又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她對此覺得非常的憤怒——她憤怒兼且不平的看著帶頭為惡的歹徒,正一次又一次的將鞭子甩向她身旁的地面,仿佛將她當成是籠中老鼠般的捉弄著!

    她氣極的伸手纏住向她揮打過來的長鞭,就算那只逞強接下長鞭的右手為此而鮮血迸流,讓她覺得痛極了,她也不後悔!

    她看得出來為首的歹徒相當的看輕她,所以完全不曾設想過她會反抗,才會因此被她搶下手上的長鞭。

    「X的,不要以為陵梟王睡過你,你就可以囂張了。」被搶走長鞭的巴藤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憤怒的怒斥著。

    「是啊!我們搶你回來可不是要讓你過好日子的,皇緋公主。」跟隨在巴藤身旁的流民之一也跟著叫囂道。

    「對啊!皇城把我們的家人都給殺光了,所以我們也要把你捉弄到死為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2:31

第五章

此起彼落的恨聲集聚成出一股行動力——一股要將她給撕爛泄恨的行動力!

    當第一個人跳出來甩了她一巴掌後,其余的人便跟著毫不留情的對她施以拳打腳踢。

    但就算她弱勢到只能處于挨打的地步,她還是奮力甩動著緊握在手中的長鞭,「滾開!」她怒極的喝斥,整個人因為這種冰冷交融的奇特熱度而變得異常耀眼,也異常強悍,完全不像是個備受寵愛的公主。

    陵梟隔著一段距離,冷眼旁觀著一切,直到巴藤在不小心挨了她一鞭,終于失去理智將她踢飛出去時,他才扯動韁繩,策馬來到她的身前,冷淡的說:「夠了!」

    「可是……」有人不服。

    巴藤卻立刻清醒過來,攔下不服氣的手下,「是的,陵梟王。」

    然後讓陵梟當著眾人的面,一聲不吭的將皇緋公主給帶走了。

    「巴藤將軍,你為什麼……」有人不懂許多逃進夜鷹領的舊領將軍們為什麼會尊陵梟為王,以及帶領他們去劫掠武領兵的巴藤將軍又為什麼要如此听命于陵梟王?

    明明他們從末看過陵梟王曾為他們這些流民做過什麼,甚至就連帶領他們前去劫掠武領兵都未曾有過啊!「為什麼不是巴藤將軍來當夜鷹領的王呢?」

    巴藤狠狠的巴過手下的後腦勺,嚴厲的命令道︰「不準讓我再听見這種話了!」

    因為這些在天下四分之後才從中都武領逃進夜鷹領的平民百姓們,怎麼可能會知道曾經被喻為戰國第一武將的陵家將軍,在皇城吃下所有小領地的那個時候,是如何替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逃往這個夜鷹領的?

    還有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這個夜鷹領里安身立命,全是靠陵梟的火藥所鞏固的?

    若不是陵梟的火藥技術在這個不停爭戰的戰國時代里是唯一的,皇城早就拿下整個夜鷹領,並將他們全都趕盡殺絕了!

    可陵梟卻從來不提自己曾做過的事,所以他巴藤可是打從心底尊陵梟為王,也所以他巴藤就算再記恨皇城曾如何殘暴的屠殺了在他帶領下的所有舊領將士,他也不會試圖干涉陵梟對皇城之女所做的任何事或任何打算。

    畢竟在皇城率領武領大軍屠殺舊領地所余下的全部將士時,確實讓絕大部分的人都死于非命,唯有他們這些跟隨在陵梟身後的將領兵士們得以逃進夜鷹領里,並從此被這塊險峻的土地和陵梟的火藥技術給庇護著。

    所以他想其他曾跟隨著陵梟作戰過的將士們都是跟他一樣的——只尊陵梟為王。

    她的一切全都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從夜鷹領的流民們自作主張將她劫掠回來,到喪失理智的鞭打、刑求她,再下藥污辱她……乃至她倔傲強硬到寧死不屈的性情全都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也全都不在他的設想之內。

    她明明是個備受寵愛的公主,為什麼會倔傲強硬至此?

    如果他在一開始真的置她于不顧,她也許早就被鞭打至死或是被恨透皇城的流民們給輪流污辱了;又如果他方才沒有出面制止,她難道真的以為自己可以用一條長鞭驅離那些因為皇城的殘暴而失去所有,更失去良知的流民們嗎?

    她是太過天真才會任意逃離他的庇護吧?

    可他又是為了什麼非要將她納入自己的庇護中,又非得卑劣的侵犯她的清白來留下連她自己都已不想要的性命呢?

    既然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拿她來牽制皇城,那麼他到底是為什麼要一次次介入流民們對她的挾怨報復之中呢?

    難道他已經忘記了陵家主君一門全都被皇城給殺光的仇恨了嗎?

    不!他不會忘,也不能忘,他與皇城間的恩怨,他遲早會全數奉還給皇城,所以他要留著這個倔傲的公主,讓她親眼看見皇城的罪惡,以及整個中都武領的滅亡。

    是的,他留下她的用意就是如此。

    也所以當他從流民們的手中帶走她後,他開始馭馬狂奔在緊臨崖壁邊緣的狹隘小徑上,讓她在快速奔馳下被刮痛了臉,也刺痛了眼,甚至更在強力顛簸下給震蕩出惡心的干嘔聲。

    「嘔……」她難受到松開抓住他衣物的雙手,緊緊捂著欲嘔的嘴,卻因此被顛離他的身前,直往急速奔馳的馬蹄下跌落。

    他警覺的將她掉落到一半的身軀抓回固定住,再一路狂奔出夜鷹領的領地,直往中都武領位于西北邊陲的某個小村落而去。

    因為今天是武領軍要到各個村落去征收米糧的日子,所以他打算利用這個機會讓她親眼見證皇城對待人民的殘暴行徑,順便可以讓他測試看看她倔傲的心性是否緣自于身份的尊貴?

    所以她的雙眼才會時常燃燒出彷如冰火交融般的銳冷,用以鄙視他,以及鄙視所有流離失所的流民們。

    甚至鄙視她即將見證的——在武領軍的殘虐之下,毫無尊嚴的平民百姓們!

    終于接近目的地了,他扯緊韁繩,命令馬兒停在村落外的樹林里。瞬間,馬兒習慣性的昂立身體,嘶鳴一聲,讓她失去平衡的跌進他的胸懷。

    她視他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的推開他,再急忙躍下馬背,然後直接跌跪在泥地上嘔吐起來。

    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鄙視著他!

    只是她到底是憑什麼高高在上的鄙視著他人呢?在皇城屠殺了數不清的人們,又恣意玩弄了數不的百姓之後,她如何能夠毫無愧疚的享受高高在上的生活,並且任意的鄙視他人呢?

    「你最好睜開眼楮看清楚一點!」他無情的將她往前拖行,「你最好看清楚在皇城統治之下的中都武領,究竟變成了什麼樣的人間地獄吧!」

    屆時,如果她表現得太過無動于衷的話……他或許就可不再多事的從其他人手中將她一次次救下帶走了。

    這應該就是他之所以會從巴藤手中帶走她,並且在黑夜里狂奔出夜鷹領的唯一理由了。

    因此,他在太陽穿雲而出的剎那,便己將她帶至村落旁的草叢里躲藏起來,並且強制將她固定在他的雙臂里,以便讓她親眼目睹屬于皇城的武領軍究竟是如何屠殺平民百姓的殘忍畫面……

    然後他觀看著她因震驚而逐漸變得蒼白的臉孔,看著她的面容開始扭曲、痛苦著……

    「這是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一群穿著鎧甲的軍人,正把一些衣衫襤褸的老人、男人和小孩一個接著一個用刀刺入腳背後,直接釘死在地上,「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的戰場?哪里的地獄?」

    她痛苦到想掩面逃避,但站在她身後的外族男人卻更加用力的將她限制住,「還沒完!」硬是要她繼續看著那些軍人抓出許多虛弱的女人準備加以奸\yin的情形……

    「夠了、夠了!」她看夠了,也受夠了,所以她轉身啐了他一口口水,「你這個令人作嘔的變態!你怎能冷眼旁觀這一切?」

    陵梟默默擦去她吐到他臉上的唾液,「只要皇城一日不死,這些惡夢就永無停止之日,你……懂了嗎?可以懂了嗎?」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氣憤的甩開他的箝制,「你如果怕死,就滾遠一點!」乘機奪取他腰間的佩刀。

    「你想做什麼?」陵梟抓住她的手問道。

    說真的,她並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來幫助這些正要被奸yin的女人,但她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待在這里冷眼旁觀這場惡夢,那樣的話她絕對會因此討厭自己、鄙視自己,也痛恨自己的。

    所以,她賭了!

    她賭眼前這個將她下藥\yin的外族男人,在他那雙隱忍著什麼的眼眸里還有著人性,「把刀給我!」憤怒的瞪著他。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3:07

第六章

陵梟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殺人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後才放開抓住她的手,讓她帶著他的佩刀慢慢走到武領軍身邊。

    她只好盡量說服自己不要去想到——像她這種不自量力的行動將會替自己帶來什麼悲慘的下場,因為她眼前的這些老弱婦孺正在經歷的事已足夠悲慘到讓她不忍目睹了。

    因此,她一點都不害怕殺人!

    她一點都不會害怕殺死這些只會殘害別人的人渣!

    她本來就不是一朵無知的溫室小花——一直以來,她就是那個被獨留下來而必須很努力、很努力的替自己爭出一片天的蘇錦,所以她沒多加思考就潛到哀聲四起的地獄,快狠準的往某個太過專注于奸\yin女人的軍人身上刺了下去!

    她心想,如果她只能砍殺一個,那她就砍殺一個來讓這個世界上的人渣少一個,之後就算她會被亂刀砍死,她也可以死得安心一點、無愧一點。

    所以當其他軍人因為刀子刺穿鎧甲的尖銳聲響而發現到她的存在,並著急的從其他女人身上爬起來,再拔出刀刃沖向她時,她是真的沒有害怕,就連一點點的害怕都沒有!

    因為她的出現可以讓那些女人得到片刻的自由,這樣就足夠了,對于她還能有這麼一點點的用處,她是真的覺得太足夠了。

    所以,當她提著沾滿血腥的刀子站立在那里,還擺出一副想要再多砍殺一、兩個武領軍時,那種像是要燃盡自己的生命的強烈氣勢,幾乎變成一支利箭般迅速又強悍的直接貫穿他的心口,讓他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借以感覺某種不知名的疼痛蔓延過他的全身!

    他直覺騎上烈火,奔馳到她的身前,及時替她擋下蜂擁而上的武領軍,「你去放走其他的人。」話剛說完,屬于武領軍的鮮紅血液便像花開般噴灑在空氣里,讓她看傻了眼。

    「走!」他只得趁隙將她推向被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平民百姓們,「你去放走他們!」

    這下子,就算她听不懂他的話,也該明白他的意思吧?

    是的,她看見了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所以她想都沒想,直接跑向被釘成柵欄般的人龍那里,一個個替他們拔掉腳背上的刀劍,「走吧!你們快點逃走吧!」

    如果她這種稱得上無謀的沖動行為真的可以換來這麼多人的逃脫,那就真是太好了。

    只是……她已看到有兩、三個軍人開始往這里趕來,「不要急、不要急!」她一邊告訴自己,一邊更加快速度替其余的人拔掉刀子。

    由于被困住的人們太多,而穿過腳背刺進泥地的刀子又太深,所以她還是來不及趕在軍人揮刀相向時救下所有人。

    但她不管了,她什麼都不管了,反正她就是要救完這余下的三個孩子,就算她會因此而賠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不在乎,因為老天爺替她安排的這場人生早就苦澀得讓她很反感,所以到最後,她干脆連回頭都省下了。

    結果……「姐姐小心!」一個才剛脫困的孩子突然撲向她的後背,硬是替她擋下了銳利的刀刃。

    鮮血直接噴進她充滿自責的眼瞳里,「不要!」她飛快轉身抱起己躺在地上的孩子,「他只是一個孩子……還只是一個孩子啊!」她完全承受不了這樣的結局啊!

    她怎麼可以讓一個生命才剛要起步的孩子代替她死去呢?

    他們又怎麼可以對一個生命才剛要起步的孩子如此的殘忍呢?

    「為什麼不是我,也不是你?」她痛極反狠的對著高大的軍人沖撞過去,「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渣……一個該死的人渣!」然後她在淚眼朦朧間看見那名外族男人一刀結束某個人渣的生命!

    「來到這里的所有武領軍都死了,皇緋,這一切算是暫時結束了。」陵梟緊緊抓住這個為了一個孩子的重傷而變得癲狂的皇緋公主,心中那顆曾經跟著陵家主君、少主以及公主的死去而全然死寂的心,不知為何竟然又開始跳動起來。

    「看楚一點,皇緋,他還活著!」他強硬的抓住她的手去感受男孩仍在跳動的心髒,「他還活著,皇緋。」

    「活著?還活著?」蘇錦茫然的看著滿臉胡須都染著鮮紅的外族男人一眼,接著又哭又笑的將男孩緊緊抱在懷里喃語,「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的人間地獄啊?為什麼殘殺別人會變成一件這麼簡單又平常的事?還有……為什麼你要先做下藥奸yin的壞事,接著才來做這種英勇救人的善事呢?」她看著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這麼的迷惘與脆弱。

    陵梟情難自禁的抬手擦去她臉上和著鮮血的淚水,「走吧!皇緋,如果連你也受不了皇城的殘暴,那就跟我一起走吧!皇緋。」

    是的,就和他一起走吧!然後就從這一刻開始,屬于皇城的罪就只是皇城的罪,而不再與她皇緋有任何關系了——因為自從她豁出性命也要救下這些人開始,她與皇城就已分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了。

    所以,他將不會再試煉她,誰教她已完全出乎他所能預料了。

    他在村落外的樹林找到一些藥草,放進嘴里咬碎再涂抹于男孩的傷口上,「我們該走了。」提醒正在替男孩擦拭血污的皇緋。

    蘇錦抬頭看著站立在駿馬旁的男人,「我听不懂你說的話,但我看得出來你要我走,不過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她堅定的對他搖頭,再一次強調道:「我不想走!」

    陵梟看到她的動作,只好試著對她說明繼續停留在這里的後果,「等不到這二十幾個出來征收米糧的武領軍,駐守在十關的騎兵隊很快就會出來一探究竟,所以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里。」

    蘇錦卻不能明白的繼續堅持道:「我不想走!」

    「你確定你要一直說著奇怪的語言來拒絕與我溝通嗎?還是你當真听不饉我說的話?」之前他一直沒去想過後者的可能性,但現在……如果她是真的听不懂他說的話,那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而她說的又是什麼語言?還有,皇城為什麼要刻意教她說這種無法與人溝通的語言?

    她的一切在在都透露著古怪!

    只是不管是她故意听不懂,或是真的听不懂,他都不能放走她了,他現在只能親自走過去將她直接拉起,「走了。」言簡意賅的配合行動讓她知道。

    可她卻將孩子抱得更緊,「我不走!這個孩子救了我,我就不能丟下他不管。」就在剛才的混戰結束之後,這整個村落的人全都跑得不見人影,「我必須替他找到他的家人。」

    「你想帶走他?」看見她維護男孩的動作,他這麼猜測道。

    沉默了一會兒,他直接將她與男孩一起抱上馬背,「帶走他對他來說不一定是件好事,畢竟在夜鷹領里只有滿心仇恨的人們。」說是這麼說,他卻還是妥協的將她與孩子一並帶走。

    只是,帶著一個受了傷的男孩,讓她不斷在他策馬奔馳時對他怒目相向,他又再度妥協的放慢了速度,這下子他就只能挑選山林小徑來避開追蹤了。

    他不應該這麼做的,他知道,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休息一下。」並在他們經過小溪旁時,他甚至還停下來讓她得以清洗一下自己。

    可她卻只是扯下裙擺的一塊布,專注的替男孩擦拭起來。

    她的動作輕柔,眼祌充滿溫曖,與面對他時的那種銳利目光截然不同;他出神的望了她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向小溪另一頭,拿出之前放在里的藥草,準備處理自己的傷口。

    遠遠瞥見他隨便的把咬碎的藥草涂抹在髒污的傷口上,她冷肅的走到他面前,拿走他手中的藥草,「讓我來吧!」

    她先替他拭淨已經干涸的血塊,之後學他將藥草放進嘴里咬碎,再仔細涂抹在他的傷口上。

    「皇緋。」他迷惑的看著她勉強稱得上柔和的表情,不自覺就想伸手去觸踫她的臉龐,可她立即撇開頭閃躲,讓他的手只能僵在空中。

    她將自己的長裙撕扯成短裙,用撕扯下來的長布纏扎在他肩臂上的傷口後,他才慢慢垂下手,目送她靜默的走向小溪上游去清洗自己。

    清澈如鏡的溪水讓她一眼就看見自己臉上復雜的表情,只因為她看到他身上那多如牛毛的疤痕,也因為她還記得他是如何亳無畏懼的殺光所有的軍人來幫助那些苦難的人們,他是否會因此而惹禍上身呢?

    她不得而知,卻又不得不小小的掛心著。

    只是他與她的開始太過污辱她,所以她沒辦法將他看作是個英雄。

    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單純的將他當作是個英雄啊!「蘇錦,振作一點。」她捧起水花拍打在臉上,試著清醒自己混亂的理智,「把他和你之間的事,與他救了別人的事,當作是沒有關系的兩件事就可以了。」

    所以她替他上藥是因為感謝他救了許多的人命,以及他後來同意帶走男孩的善心,如此而已再無其他!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3:44

第七章

從夜鷹領快馬奔馳到村落只消一個黑夜的時間,可從村落要回轉夜鷹領時,他們卻整整用去了一個白日的時間,還只能在中都武領境內的樹林里逗留,只因男孩過于瘦弱的身體承受不起砍殺的傷口而開始發燒了。

    于是他只能在樹林里先替他們找個洞穴躲藏,再獨自出去尋找新的藥草、飲水和食物。

    偏偏雨在這時開始下了起來,所以當他找到藥草等物品回到洞穴時,已是渾身都濕透了。

    可他還是先將藥草用石頭搗爛讓男孩服下,再將飲水和果實放在她身旁,才又獨自走回到洞穴口,沉默無聲的看守著。

    當她來替他上藥的那一刻,以及她對待他的柔和表情就這麼躍進他的思緒里,讓他的心不知為何怦跳到幾乎就要忘了……忘了她對他的鄙視!

    然而事實是,從一開始,她對他就只有鄙視啊!

    誰教他在戰爭中失去了慈悲之心,所以才會先是眼睜睜看著她被流民們鞭打,接著冠冕堂皇用救她一命的借口侵犯了她的清白,甚至到最後更惡劣的拿她的性命來賭她的心性。

    所以,她當然應該要鄙視他!

    比起她搶救人命的無畏態度,以及照顧男孩的無私精神,他必須承認,在陵家主君一門皆被皇城殺光後,他的心腸便一日硬過一日,甚至是變得無比自私,所以在強迫她親眼目睹皇城所制造出來的地獄時,他才可以那樣冷眼旁觀的看著一切而不覺得慚愧。

    若不是她無謀的勇氣喚醒了他的心,他或許真的會眼睜睜看完全程,然後讓自己的心智在這個亂世里跟著一起混濁、無情。

    他本以為自己一心一意想除去皇城的意志,才是他身為武將的驕傲,然而一個只會把平民百姓遭受迫害的事全數推給皇城的殘暴行徑,卻不再挺身而出的武將,又怎能自覺驕傲呢?

    一個認定只有將皇城除去才是王道的武將,又有哪里值得驕傲呢?

    原來他已不配做一個武將,可他竟然到了今天才知道這一點,為此,他開始感到一陣陣寒意不斷鑽進他的體內,讓他不由得膽寒起來……

    「你的衣服需要烘干,才能繼續穿。」蘇錦在他身後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因看到他明顯的打著寒顫,于心不忍的走到他身旁提醒他。

    只是她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讓兩人明顯隔出一段距離——那距離顯得好長、好長。

    誰教他和她的開始太過污辱她,所以就算她己開始看到屬于他的其他面貌,她卻再也無法單純的去看待他。

    甚至就連此刻她與男孩的生命安全都牽系在他的身上,她那試著想要踫觸他肩背的手,到最後還是硬生生停止在半空中。

    她只好比手劃腳指向他的衣服,「你的衣服濕了,」再指向洞穴內的火堆,「需在烘干。」

    他點頭表示懂她的意思了,卻依然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洞口,沉默的將遠在一臂之遙的她仔細的瞅望著。

    然後他恍然大悟他之所以會一次又一次將她從流民們的手中帶走的原因,可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要在他對她那般不公不正之後,他才終于看懂了她隱藏在那雙眼瞳里的是什麼——

    那是早已消失在這個亂世里的良善與無私,以及最是非分明的正直!

    否則依照她鄙視他、憤恨他的程度,她大可撇頭當作沒見他的一切,可她卻……卻替他上藥,還提醒他去烤干衣物!

    「皇緋……」他不禁喃念著她的名。

    「皇緋?」她疑惑的學著說出經常出現在他口中的字句,只是那字句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她卻無從得知。

    她知道她得試著學習這里的語言,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在那場地震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蘇錦。」她指著自己對他說道:「我叫蘇錦。」

    「蘇錦?」他學著她的音調跟著說,眼里流露出一點疑惑。

    她點頭,「是的,我叫蘇錦。」她隨手在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走到他身旁的洞壁上刻畫下自己的簡易畫像,才又再次自我介紹,「我叫蘇錦。」

    「蘇錦。」直到此時,他才真的相信了她听不懂他所說的任何話語,只是皇城為什麼要讓她說著與所有人都無法溝通的語言呢?

    究竟是將她疼愛到與世隔絕,還是別有用意?他猜不透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喃念著蘇錦這個名,蘇錦……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嗎?

    還有,他的樣貌在她看來,竟是長這樣嗎?他驚訝的看著她在洞壁上畫下兩個人的樣貌,感覺雖然有點怪異卻仍有七、八分像,然後一股不知打哪來的笑意就這樣躍上他唇角。

    可那笑意卻被他滿臉的胡子給遮蔽,使他的模樣略顯陰暗,他之所以會笑是因這是他在經歷陵領滅亡後,第一次產生近似愉悅的心情,只楚他報本不該讓笑意出現——他不該在尚未除去皇城的現在,就讓笑意出現的!

    「你的名字?」蘇錦指著他的畫像問道。

    他的內心像是徘徊在罪惡與現實的交戰中,最後因為無法做出抉擇而冷聲回答她的詢問,「陵梟。」

    她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他內心的變化,「你該去烘干你的衣服了。」也跟著斂下眉目,不再出聲。

    片刻前的祥和與寧靜氛圍瞬間消失得像是不曾出現過。

    陵梟一拳打在刻畫著他與她的肖像的洞壁,幾次張嘴欲言,卻是無法詳盡說出他心底的所有想法,「陵梟,我是陵梟。」

    說完,只能在她冷淡的注視下,轉身烘烤衣物。

    而他之所以無法和她做進一步的交談,全是因為……他看向身旁昏睡在一堆干燥樹葉上的男孩……

    屬于她的良善與無知,他不配擁有,誰教現在的他就只剩下滿心的仇恨,就只剩下……皇城殺光陵家主君一門的仇恨!

    與樹林邊緣緊緊連接的是層疊的懸崖峭壁,那是專屬于夜鷹領獨有的險惡地形,同時也是守護夜鷹領的絕佳天然屏障。

    自從皇城攻下絕大部分舊領地來成就龐大的中都武領後,也曾多次派遣武領軍和騎兵隊前來討伐他們這些流亡到夜鷹領的舊領將士,卻因夜鷹領易守難攻的特性,屢戰屢敗到只能退守在十關之地。

    所以在他們走出這片樹林後,只要再沿著崖壁上的小徑直奔夜鷹領,他就能真正確保她的安全了。

    偏偏此時,他嗅聞到一股飄散在空氣中的血味,既腥又濃讓他不由自主低下頭探看一眼在層疊崖壁包圍下的那塊土地——那里曾是讓人向往的一小塊綠地,如今卻變成令人膽寒的血腥之地!

    這是因為直接受命于皇城的騎兵隊正在那塊土地上將平民百姓倒吊起來,再加以切割殺害,其手段之殘忍就連他都不忍目睹。

    但如果這場屠殺是他在遇見她之前看見,他定會視而不見的沿著崖壁上的小徑直奔夜鷹領——只因他還有著陵家主君將他收養的恩惠必須回報,所以他非得對很多事視而不見,這樣他才得以苟活在這個亂世,以便努力實踐打倒皇城來替陵家主君報仇的使命。

    而這一直以來都是他最迫切也最重要的使命啊!

    偏偏他遇見了她——他遇見了一個比真正武士還要更加勇敢無私的她,這讓他再也不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所以就算這場極刑極有可能只是一個要引誘他現身的陷阱……他也必須主動跳進去,否則她一定會更加的鄙視他!

    而他也不能再次說服自己——他曾經對這一切視而不見的作為,全都是為了打倒皇城所做出不得不的隱忍。

    只是這種不得不的隱忍也是一種自私啊!幸好她無謀的勇氣喚醒了他,讓他沒辦法再繼續自私下去。

    所以他完全未經思考,將她藏納在他的胸懷,讓她不必看見底下正在進行的殘忍屠殺,也讓她不要因此而再次身歷險境。

    只因皇城的罪惡早就與她無關,更因他早在決定帶她一起走的時候,就己在心底立誓要確保她的安全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4:18

第八章

所以他帶著她在崖壁間找到一個藏身處,「把自己藏好。」他打算只身回到陷阱,反正能救一個算一個。

    「發生什麼事了?」蘇錦一手抱著逐漸清醒的男孩,另一手則緊抓著他破爛的衣物,略顯關心的追問︰「你打算去哪里?打算做什麼?」

    陸梟只能對著她搖頭。

    「是了,你听不懂我說的話。」蘇錦深覺無力的氣惱著,可她不能讓他一個人涉險,如果他是真的發現了什麼危險的話。

    偏偏她完全不了解這里的狀況,也完全不知道他突然丟下他們就要離開的理由,所以她只能叫喚出她唯一知道的異族語言,「陵梟——」

    「你不會有事的。」陵梟意味深遠的瞅了她好一會兒,才轉過身與跟隨他多年的戰馬一起奔向陷阱,「躲好了,蘇錦。」

    是的,從此以後,她就只是個名喚蘇錦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然後他將會親自確保這個女人的安全,所以他必須從底下的陷阱里活著回來,以執行他的承諾。

    只是當他才剛潛進村落的某間屋舍旁,一堆被綁縛在屋內的女人和小孩便爭先恐後的通報——

    「他來了,你們要找的人來了!」

    「果然是你啊!陵梟。」第十一騎兵隊的隊長牟山先是讓百來名騎兵將陵梟的去路全部封鎖起來,這才慢慢策馬來到兵士身後,居高臨下笑諷著他,「當我看到村落里米糧全都原封不動留在原地而沒有被劫走時,我就猜到是你了,陵梟!只是你要不要睜幵眼楮看清楚,這些出賣你的百姓是不是你在兩天前才剛救下的人渣呢?」

    「我不需要知道。」陵梟無動于衷道。

    「可是我很想讓你知道,你曾費力救下的究竟是一群如何忘恩負義的廢物啊!」牟山陰森森的小眼楮望向身旁的兵士,兵士立即會意的走進屋內抓出一名女子,「她告訴我還有另一個女人跟著你是嗎?她還告訴我那女人也幫忙殺了一個武領軍是嗎?可我怎麼沒有看見她?該不會是……你己讓她先行逃走了,還是你把她藏在某個自認安全的地方?

    「真是可惜,我可是很想認識一下這個勇敢的女人。」牟山眸光森冷的抬頭環視四周,「你讓她往哪個方向逃了?是回頭躲進樹林里,還是直接隱藏在崖壁上的某個小洞(雪)里呢?」

    「你不需要知道。」就算他已從牟山的語氣和神態中得知她被發現後可能會遭遇的危險,他那張被大把胡子遮蔽的臉上也很難讓人窺探出他的焦急。

    「我當然需要知道,畢竟從不曾從參與搶劫的你,竟會突然殺死二十幾名征收米糧的武領軍,這……能不教我感到好奇嗎?」牟山當著他的面故意把女人身上的衣物全都撕裂,再將她赤|luo|luo展示在百來名騎兵眼前,並且對他們承諾道:「等你們砍下陵梟的腦袋,這些已服下yin\毒的女人就任由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而等我找到那個屬于陵梟的女人後,我也會讓她服下\yin毒來任由我玩!哈哈哈……陵梟啊陵梟,你想不想知道我將會如何玩弄你的女人?」

    「我很快就會割下你的腦袋,所以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陵梟悍冷的站立在敵軍之中,對著牟山宣戰道。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先通過我的騎兵隊了……哈哈哈。」牟山說完,直接指揮第一排的十人騎兵一起攻向陵梟,「你們听好,砍下陵梟腦袋的人,不但可以先行玩逼這些女人,之後更可得到皇城領主贈予的百兩黃金……呵呵呵。」

    聞言,士兵們開始瘋狂揮刀砍向陵梟。

    陵梟則是一路退出村落,再退守到山壁之前,這才開始展開反擊,砍殺著攻擊過來的兵士。

    他揮出一刀,敵人一個倒下;他再揮一刀,又是一人倒下……第一排的十人騎兵很快就被陵梟全數解決。

    「一起上!」牟山急了。

    于是,余下近百名兵士全數一擁而上。

    而這就是當蘇錦將已清醒的男孩藏好後,再回來看見的景象——他正被一群軍人團團圍困在山壁邊緣砍殺的危險景象!

    由于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所以就算他站在山壁邊緣,可因此避免掉背後的攻擊與暗算,但到最後還是很有可能會輸給對方的人海戰術,然後被砍成肉塊的!

    這下連她也跟著焦急了,她該怎麼辦?

    環顧四周,村落的位置就在懸崖峭壁圍繞的最底部,形同盆地般,無所遮掩,她能怎麼辦?

    如果她可以制造出一些落石就好,可惜她並沒有隨身攜帶炸藥的習慣……可惡!她到底是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有攜帶炸藥的習慣?

    在她的身邊唯一會引起爆炸的,就只存她家里的瓦斯了……是了,就是瓦斯!

    她在這個崖壁上一直聞到的就是瓦斯的味道啊!

    她開始順著崖壁攀爬,借以尋找瓦斯的來源……

    可他卻因為看見她不顧安危攀爬在崖壁上,一時分了心,讓自己被蜂擁而上的騎兵給砍傷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累了吧!」牟山冷笑著,「就算你曾被喻為戰國第一武將,終究還是寡不敵眾啊!快,看誰先殺了陵梟,我一定會替你們通報上去領賞的,哈哈哈。」從頭到尾他都退躲在騎兵隊後觀看,等陵梟的頭被砍下,他就可以坐擁皇城領主所贈予的百兩黃金,所以快死吧!

    哈哈哈,快點死吧,陵梟!

    隨著身上的傷口愈來愈多,血液流失的速度也愈來愈快……陵梟幾乎無法聚焦眼前的人影,可是……她還在崖壁上攀爬,如果他現在就倒下,她一定會被發現,然後她很有可能會被帶回皇城身邊,繼續被與世隔絕的疼愛,或是被送進西隅砂領嫁給蒙阿?

    不!他不同意。

    他不要她的良善無私被皇城給利用,或被蒙阿給糟蹋,「你們還真是殺不完啊!」他只能靠著挨刀的痛覺來推測對方的位置,再一刀砍死對方。

    就在他愈來愈支撐不住時——

    「陵梟——」

    他突然听見她叫喚他的名字,她的聲音回蕩在這片被懸崖峭壁所包圍住的空間之中,他立刻心有所感的駕馭著烈火,毫不猶豫的直奔上崔頂。

    接著,一場宮炸發生了!

    一堆大大小小的落石滾滾而下,壓死了余下的騎兵,以及騎兵隊隊長牟山。

    他卻在那一瞬間,心肺盡裂的狂吼而出,「蘇錦——不準死!听到沒有?你不準死!」他試著在塵沙飛揚中尋找她的身影,「蘇錦——」

    同一時刻,「咳!咳!」蘇錦正在努力揮開眼前飄揚的沙土,卻突然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給嚇了一跳,她彷如愣住搞呢喃,「我在這里!陵梟,陵梟!」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才彷若大夢初醒般的大叫出聲,「我在這里!」她被崖洞坍塌的落石給困住了,「我在這里。」

    陵梟立刻循聲找到她的身影,「你受傷了?」

    思及這個可能性他幾乎是渾身發寒般爬下崖壁,試著搬走壓在她身上的落石,「你被壓傷了?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他口氣不善的吼叫出埋藏在心底的擔憂,「你不要命了嗎?你差點就要害死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哪里受傷?你壓斷骨頭了嗎?」

    可他將她從小小的崖洞拖抱出來的動作卻是極度的小心翼翼,甚至可說已到了溫柔的地步。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4:54

第九章

  「陵梟、陵梟、陵梟……」就算听不懂他說的話,她也看楚了他臉上的焦急與痛苦表情,可她就只能用她唯一會的異國浯言——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不停叫喚著他。

    直到喚回他的心神與理智,她才偷偷用衣袖藏起手臂,再輕拍身上的灰塵,以示自己安然無恙。

    當她找到瓦斯源頭時她同時也發現在瓦斯源頭邊的這個小崖洞,所以她一半躲在崖洞里,一半傾身出去利用敲擊石頭的火花來引爆瓦斯,如此她才幸運的沒被不斷滾落的石頭給直接壓扁。

    可小小的崖洞還是因為煤炸的威力而崩塌了一些,她也才會被坍塌的石頭給困住。

    但她並未受到太大的傷害不是嗎?

    至于她雙手,則是因為離瓦斯源頭太近,難免會有一些傷口,「這不要緊。」

    別扭的想收回她被他強抓過去的雙手。

    他卻怎麼都不肯放開,「你怎麼可以……」有著如此過人的勇氣,又如此的無私而美麗呢?

    他看著她幾乎脫去一層皮的手臂,心頭不知為什麼竟會痛到讓他顫抖不停,或許……他早就被她折服了,而他卻是直到現在才肯承認這個事實。

    他抬頭看了一眼她被沙土掩蓋住的清冷臉龐,情難自禁的親吻了她帶著沙塵的唇瓣。

    她不敢置信的怒瞪著他,並抬手狠狠賞了他一個結實的巴掌,「不準你踫我!更不準你吻我!」

    「你不再嘔吐了!」陵梟著迷的看著她的雙頰因怒火而燒出兩朵瑰紅,然後再次在漫天飛沙中吻上她倔強的唇。

    她當然立刻送出另一個氣憤至極的巴掌——又響又亮!

    「無人可以抗拒這般的美麗。」陵梟看著她那倔傲的雙眼,干脆將她整個人壓制在崖壁上,再深吻進她的靈魂里。

    而她舉高的手就這樣突兀的停在半空中,再也沒有落下,而因他為她感到焦急、痛苦的神情太過明也太過真實,他因她而灼燙、燃燒的眼眸太過熾熱,也太過激烈……

    所以她選擇暫時忘記當初所受到的屈辱,任由他吻著她,

    任由他好像非常珍惜似的深吻了她——就在她滿身髒污,而他則是滿身鮮血之時!

    就只因為他的吻是那麼不溫柔,又完全不浪漫,卻是比什麼都還要真實。

    這個叫做陵梟的男人是人嗎?他真的是人嗎?

    那麼深的傷口、那麼多的失血,只要是人都會承受不住昏死過去,可他不但沒有昏、沒有死,還不當一回事的挺著滿身傷口,硬是將他們平安帶回來安頓好,才終于肯躺下昏睡。

    若不是他與她的開始太過污辱她,她想她是會欣賞他的,偏偏……他從一開始就先污辱了她啊!

    教她如何能單純的去欣賞他呢?但就算她再也不能單純看待這個男人,她也該負起照顧他的責任,畢竟他在發現危險的當下,還是顧慮了她與男孩的安危,所以才會將他們先行藏匿,再回頭去獨自面對上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

    那等勇氣,非常人所有;那樣的傷口,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所以她其實很想承認,自己對他無畏的勇氣是極為欣賞的。

    只不過她的驕傲就是讓她放不下曾經受過的屈辱,她的理智也很難接受他曾犯錯的事實啊!

    像她這樣的心態,究竟算是公正,還是鐵石心腸呢?

    「姐姐?」

    「什麼?」她振作起迷惘的心思,「哦!我讓你去幫忙找些干淨的水,」看到男孩端來的木盆,她這才想起之前與男孩比手畫腳的溝通過程,「謝謝你明白我的意思,也謝謝你幫我找到干淨的水。」

    拍撫著男孩的頭,借以表示她的感謝,她伸手接下男孩手上的木盆。

    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布巾,放進水里打濕再擰干,她開始替那比任何一頭熊還要焊勇的男人清理起來。

    木盆里的清水很快就變成了污水。

    男孩自動端起水盆,走出門外換回另一盆干淨的水。

    就這樣來回走了幾十趟,盆里的水才終于不再髒污,男孩才能安靜的待在她身邊,感受這種仿佛被太陽輕拂過的溫暖——那是一種早就消失在他生命中的熱度,卻在這個陌生姐姐奮不顧身替他拔去腳背上的刀子時,再度回流到他的心坎里。

    所以,就算外頭那些人再怎麼痛恨姐姐,他也沒辦法因為姐姐身為皇城之女的公主身份而跟著痛恨她,因為他已經記住了姐姐沒將他隨意丟棄的恩慈,以及姐姐一路上都將他緊緊擁抱的那股溫柔。

    那就像是姐姐正在照顧陵梟王的模樣,溫柔得很美麗。

    只是他听不懂姐姐說的話,姐姐也听不懂他說的話,所以他沒辦法把他的想法告訴姐姐,但他希望當陵梟王醒時,能保護姐姐不被外面那些人給欺負了。

    一定不可以讓人欺負他的姐姐!「姐姐……」

    「睡著了啊!」蘇錦在听見男孩的呢喃後,側頭一看,看見的是男孩靠在床邊打盹的模樣,「坐著睡怎會舒服呢?」

    伸手撫順男孩不太平靜的睡顏,「這里真的很落後呢!」

    到處都是一群穿著鎧甲的軍人,一群拿著刀劍當作武器的軍人,還有這個男人隨便將路邊野草拔來療傷的粗糙行徑,她到底是波老天爺帶到什麼奇怪的地方了?

    雖然她己習慣要去而對所有無力改變的事實,但那可不代表她沒有任何適應不良的現象產生。

    只是,不能適應又怎樣?不能明白又怎樣?「我反正己經置身其中了。」

    現在的她,除了接受它、面對它,再也無法可想。

    只是,她還是寧願把這里設想成是某個落後的第三世界國,這樣……「至少與爸媽和弟弟還在同一個時空里啊!」

    唉!她偷偷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堆放在房間角落的箱子旁,從中翻出一件類似動物皮毛的大衣,鋪蓋在冰冷的地上,再扶著男孩讓他躺下,「這樣至少可以睡得安穩一點。」

    陵梟才剛從蒼茫的昏睡中醒過來,看見的就是她把自己價值連城的陪嫁物品隨意鋪在地上,讓男孩安睡的畫面,她就一定要這樣撩撥他對她的渴望嗎?

    她難道不知道她此刻無私的溫柔,即是他對她最深的渴望嗎?

    「你醒了?」一回頭就看見他亮的雙眼,蘇錦對于他驚人的復原力感到無比震撼,「在我生長的地方,像這樣的傷,一般人不休息個十天半個月,是絕對無法起身的!結果……你不過才睡了兩天而已!」

    還是未經消炎、縫合的粗略治療而已!「你……是真的沒事了嗎?」

    他搖搖頭,「只能說沒人听得懂的話,也只能听完全听不懂的語言……皇城到底是怎麼想的?」看著她銳冷的眼瞳與清淡的表情,他是真的無法明白皇城用言語將她隔絕起來的用意何在?

    然而,不管皇城的打算是什麼,他的確受制于不同言語而無法向她說明他願意承諾她的安全。

    所以,她是不會懂得他的決定與決心;也所以,她總足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借以拒絕他的吻,也拒絕他的人。

    「請你過來,蘇錦。」他對她伸出手,無聲渴求著她的親近與她的溫柔照顧。

    可她依然站在一定的距離外,淡冷的看著他,讓他對無法听懂她的話,以及無法讓她听懂他說的話,感到無比的痛恨,「如果你不打算過來,邵就只好換我過去了。」干脆從床上坐起,準備走向她。

    她只好妥協的走過來瞪著他,「就算你是超人,也還是有需要休息的時候。」

    直接動手將他壓回床上繼續躺著。

    他趁勢將她拉進懷里,貪戀著她的芳唇。

    「你相不相信我會打爛你的嘴……」她立刻氣憤的擦拭著唇上那抹屬于他的余溫,「你要是再不懂得尊重我,我是真的會打爛你的嘴!」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原諒……」他必須侵犯她的事實,以及他曾對她遭受鞭打時視而不見的事實,甚至包括他懷抱著對皇城的憎惡,因而惡意測試過她的事呢?

    是不是……不能原諒他的人其實是他自己——是他讓自己錯過了她,就在一開始的時候!

    在他一開始看見她倔傲眼神時,他就該知道,她是絕對不會原諒犯了罪的人,就算那個罪惡是為了救她的命……

    錯的,依然是錯的;錯過了,也就是錯過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5:34

第十章

如果有人以為在那場漫天飛沙下的親吻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例如她對他的鄙視或是懷恨,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當然,更不可能會是她!

    因為在他惡意測試過她的心性後,他已是非常明白她的倔傲、她的不屈、她的強硬與她的公正。

    所以盡管他因她而改變了視而不見的自私心態,盡管他因她而陷入無法言喻的險境,他依然要為他曾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

    也因此,他並沒有立場嫉妒一個能得到她全副注意力的孩子。

    只是,如果她可以用與那孩子相處時的自然愉悅、溫柔淺笑來對待他,就算只有一半也好;不!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被她那樣對待的感覺,究競會是何等的美好?

    但是——

    「陵梟王?」巴滕疑惑的叫喚著陵梟——他突然決定要說明一些事情,卻又顯得很漫不經心。「請問您想說明的事究竟是什麼?」

    他很好奇,好奇向來獨來獨往的陵梟王是不是終于決定要跟他們一起前去搶奪武領軍從人民那里搜括的米糧?

    「幾天前讓直接受命于皇城的第一騎兵隊全數滅亡的那場宮炸,並不是我的火藥所引起,而是蘇錦引燃瓦斯造成的!」

    「蘇錦?」巴藤不解的問︰「她明明就是皇緋啊!當初我們前去搶劫送親隊伍時,剛好在那一箱箱綾羅綢緞里發現許多皇緋的畫像,我們可是拿著畫像與本人做過比對,確定是同一人後才將她抓回來的。所以她怎麼可能不是皇緋,又怎會突然變成什麼蘇錦呢?」

    「我沒說她不是皇緋!」陵梟冷冷看著聚集在這里的眾人,直接挑明的說︰「但從現在開始,我就只當她是一個叫做蘇錦的女人,與皇城亳不相干!」

    「我不同意……」其中有人表達不滿。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陵梟無所謂的看著忿忿不平的流民們,「但蘇錦已是我認定的女人,從現在起,任何人想動她,就得先打倒我再說!」

    「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陵領的滅亡了嗎?陵梟王!」跟著陵梟一起逃亡到這個夜鷹領的將軍之一——斯凱一臉平靜的問︰

    「听說陵家主君曾有意將公主許配給你,不是嗎?」

    「看來,你們今天想听的事與我想說的事並不相同。」陵梟強悍的畫出公與私的界限,「那我就不必多說了。」

    「雖然陵家一門上下全數被皇城給殺光了,怛我們也曾听聞陵香公主因貌美而逃過一劫,不是嗎?您今天公開說著認定皇城之女的話是可以的嗎?是正確的嗎?」斯凱窮追不舍的繼續追問。

    陵梟干脆用轉身離去來代替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斯凱只得給出承諾,「我保證不會動她!」

    「我也不會再動她了!」巴藤也跟著做出承諾。

    接著,所以曾經跟隨陵梟一起逃進夜鷹領的將領們也全都做出了承諾,這才留下了陵梟離去的腳步。

    「我先說楚,我剛才之所以那麼問您,並不代表我懷疑您打倒堅城的意志,或是認為您對待皇緋……不!應該說是對蘇錦太過仁慈;相反的,我想說的是,我曾在被皇城追殺肅清時受過皇城的女官傾力幫助的恩惠,所以我不希望大家認為只要是與皇城有關的就一定都是壞人……」斯凱溫和的解釋道︰「如果皇緋……不!應該說是蘇錦若真是造成那場宮炸的人,那麼我們確實不該也不能再任意拿她出氣或是報復,就這樣。」

    陵梟靜默的看了斯凱一眼。

    斯凱則是不溫不熱的繼續提問︰「對了,我很好奇您今天想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事?」

    「有興趣的人就跟著我一起走吧!」陵梟冷淡的說完,轉身走向位在崖壁中的一個天然石室,完全不曾回頭察看跟隨著他的人數究竟是有或無、是多是少,「這里全是我這幾年來所搜集的兵器。」

    「原來……」跟隨過來的將領之一看著滿室的刀劍盾甲,終于意會且激動道:「原來這就是陵梟王的遠見啊!」

    「這下子要和皇城的對抗就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了!」另一名將領也振奮道。

    「但我們和皇城的距離依然遙遠。」陵梟冷漠的打破眾人的激動態度,「依然是從夜鷹領到皇城所在的王都——首關般的遙遠!但我不打算再等待到把一切都準備好的那一刻,因為我終于知道想打倒皇城這件事是永遠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

    「沒錯。」斯凱點頭附和,「我們在準備的時候,皇城也一樣在強大著。」

    「那我們豈不是永遠沒有打倒皇城的時候了?」巴藤氣憤的捶胸吼道。

    「也許。」陵梟無所謂的繼續說道:「但我不會因此而什麼都不做,或只是單純去打劫武領軍而已,我想我真正該做的是在每一次武領軍前去村落征收米糧時,將之——擊潰!」

    「我也去。」

    「算我一份。」

    「我們早就該這麼做了。」

    幾位將領全數同意陵梟的做法。

    「好。」陵梟將身旁的刀刃丟給離他最近的巴藤,「趕走仗勢欺民的武領軍是第一步,保障村落的安全則是第二步。」

    「第三步就要試著與北隅峰領的琉日及東瑀陽嶺的龍家締結同盟。」斯凱提出他的看法。

    「是的。」陵梟也正有此意,「想要打倒皇城,單憑我們是不夠的。」

    「那我們最好先來計劃一下。」有人拿出紙筆認真記錄著所有的決定,畢竟接下來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另外,不要忘了在行動前要先進行的軍事訓練。」有人則是看著底下的一群流民們,估量著即將進行的訓練內容,「否則一旦遇到騎兵隊,那我們的實力就不夠看了。」

    「這真是太好了。」巴藤等這一刻己經等了好久。

    「陵梟王可是為了她,才決定要這麼做呢?」斯凱隨口問道。

    眾人卻是豎耳傾听著。

    「是的。」陵梟承認,「是蘇錦讓我重新體認到,救助人們的驕傲才是武士應該追求的驕傲!」

    「如果這個蘇錦真的像您所說的,是個擁有此等影響力的奇特之人,那我可要懷疑……她真是那個備受皇城疼愛的公主嗎?」斯凱問道。

    「當然是。」將她劫回來的巴藤用力保證著,「那時我們雖然有一小段時間看不見馬車,但很快我們就在山壁邊緣發現傾倒的馬車與被摔出馬車外的皇緋;再加上隨後我們又在陪嫁物品中看見她的畫像,所以絕對錯不了。」

    「可她卻听不懂我們所說的話!」陵梟第一次說出她的與眾不同。

    「怎麼可能?」巴藤卻不相信。

    「我們也听不懂她說的話。」陵梟悍冷的看著所有人,「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都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對她動用私刑的事再發生,否則就是有人存心與我為敵了。」

    他早在決定帶著她一起走的時候,就己在心里承諾了她的安全,所以他絕不會讓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公平事件再次重演。

    絕對不會!

    絕對嗎?

    這個世上真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嗎?

    就像她曾誓言絕對不會讓他將她污辱,可她做到了嗎?就像她曾誓言絕對要親手殺死將她污辱的他,可她做到了嗎?

    沒有!她統統沒有做到。

    她不但被他佔有了身體,她還讓他安然無恙的繼續在她面前走動,甚至到最後……她極有可能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6:10

第十一章

到底多久了?

    自從她來到這里,到底經過多久了?

    那段她治療鞭傷的時間、那段她被他一再佔有的時間、那段她大病一場的時間、那段她與他共同歷險的時間……加上回到這里後再難見到他的諸多時間……少說也有三個月以上了吧!

    她感覺得到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正在她的體內被孕育著。

    這下子,她又該怎麼看待他呢?

    她該當他是污辱她的仇人,還是當他是給她孩子的親密愛人?天啦,為什麼她會遇到這些事呢?

    為什麼他要在一開始時下藥迷|奸|她呢?

    如果不是這樣,她應該會很樂意他當孩子的父親吧。

    「寶貝,你說媽媽該怎麼辦?你喜歡他當你爸爸嗎?」她極其溫柔的撫摸著微凸的腹部,「你想他會是一個疼愛你的好爸爸,還是一個好嚴厲的凶爸爸呢?如果媽媽沒有恨著他,媽媽會說他應該是個疼愛孩子的好爸爸吧!畢竟他真的很像只既強悍卻又謙讓的大熊,否則以媽媽多次甩他巴掌的情況來看,如果他真是個壞脾氣的人,媽媽豈不早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對吧?可要媽媽亳無芥蒂原諒他的惡行,媽媽還是做不到!不過沒關系,媽媽是媽媽、寶貝是寶貝,媽媽會盡做到不去干涉寶貝對他的看法好嗎?媽媽只想好好的愛著寶貝、看著寶貝,陪伴著寶貝啊!因為寶貝是媽媽至親至愛的家人,是媽媽一直渴望再度擁有的家人啊!所以我愛你,寶貝,媽媽好愛、好愛你啊!」

    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她正在他的屋後那塊臨近大海的一處懸崖上,仰頭享受著日光的照拂及海風的吹撫,那些曾因失去所有至親至愛的家人而跟著荒蕪死寂的心終于又開始一點一點活絡起來。

    為此,她心想,她應該可以試著去原諒他一幵始的錯誤,當然這個原諒的前提是,他是真的己經知道自己做錯了。

    如果他真的已經知道自己做錯的話,他是不是可以朗待她此刻正撫摸著腹部的溫柔模樣,以及她對著藍天自言自語的歡愉感受,而不是因為她正孕育著孩子的緣故……

    「別這樣對我,也別這樣對她!」陵梟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對著蒼天祈求著。

    別這樣對我……也別這樣對她……他已不再自私,他也己開始積極反抗皇城對待平民百姓的殘忍,所以,請別這樣對待他們……

    一個月內,他率領有志一同的人馬三度進入中都武領境內,將一隊隊進到村落征收米糧兼為難百姓的武領軍給打回十關,並消極的鎮守著。

    之後他還將夜鷹領里不適合打仗的老人與小孩帶進村落,讓他們與村民們一起耕作食糧來養活自己。

    于此同時,他更與斯凱及巴藤冒險潛進西隅砂領,求得沿海南人的金援,借以支持他們短少的糧食及不斷消耗的兵器。

    然後只要他一有空,必會悄悄去探看她——看她是如何向男孩麻生學習他們的語言,也看她是如何堅強的熟悉武領王都以外的世界……

    「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嗎?」他沉痛的問著沿海商人介紹給他的醫者。

    「我很抱歉,梟王。」醫者搖搖頭,「yin毒的迫害已存在幾十年了,卻一直無人可以結束它,唉……」

    「關于孩子……可有那麼一點希望?」

    「抱歉!根據我的記錄,在服用yin毒後所孕育的孩子,幾乎沒一個是正常的……不是死胎,就是畸胎!」

    「那麼關于娘親……」

    「孩子若是胎死腹中,娘親多半會被拖累而死;若是硬要產下畸胎,娘親便會崩血而亡,所以……提早小產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知道了。」陵梟痛苦的閉上眼楮,「那就麻煩醫者濟藥了。」

    「梟王,您干脆殺了我吧!」巴藤在斯凱送走醫者後,直接跪在陵梟面前磕頭謝罪,「都是我縱容屬下去下藥毒害皇緋,所以,梟王,您就殺了我吧!」

    「殺了你能做什麼?」斯凱嘆氣道︰「能救回孩子嗎?」

    「至少能稍減一點梟王心中的痛苦,那就足夠了。」話一說完,巴藤立刻想拔刀自刎。

    「巴藤!」陵梟沉聲喚道。

    「梟王,這都是我巴藤的錯!」巴藤一再的磕頭謝罪。

    「留著命去做更有用的事吧!」陵梟抓起巴藤,「皇城還在遙遠的首關繼續殘害更多的人,所以留著你的命去結束它吧!」

    「我會的,梟王。」他一定會一直跟隨梟王,直到皇城倒下的那一天為止。

    可直到皇城倒下的那一天,他也不會得到她的諒解吧!她一定不會諒解他必須親手結束她孩子短暫生命的苦衷吧——因為他曾親眼看見她給予那孩子的深愛,是多麼的光輝;因為他曾親自看到她因那孩子而願意放下倔傲的自尊,改為最純粹的溫柔;所以,一旦他為了要保住她的性命而親手結束那孩子的短暫生命,他便再無機會能得到她美麗的靈魂了。

    他和她,就只剩下這麼一點時間——他動手前,就只剩下這麼一點時間,這對他而言真是太短了!

    「這片大海很美。」蘇錦望看著大海遙遠的另一端,努力用新學的語言對身後的人說道。

    「我知道你每天都會來這里看海。」而他卻一直不知道這片大海究竟美在哪里?

    「坐一下。」她拍拍身旁的岩石。

    「你已會說不少我們的語言了。」他小心翼翼坐在她身旁,享受著她難以長久的平和對待。

    「陵梟——」她轉身面對他,簡單卻犀利的問︰「你知道你對不起我嗎?」

    「我對不起你。」他點頭承認,並將隨身的匕首交到她的手里,「你若想要我的命,請隨時動手。」

    「我沒辦法一下子就听懂所有的話。」她抽出鋒利的刀身,將之抵在他的心口,「可曾經你想讓我殺死你,是嗎?」

    「如來你下得了手,是的。」他再一次點頭回答。

    「我知逍了。」她冷冷的看著他,讓利刃刺進他的心,「我還是會恨……」

    仲手接住自他心口滴落的血珠,「但我沒有辦法殺死你!」

    只因為他是她孩子的爸爸,他更是麻生所尊崇的人,以及許多人自願追隨的陵梟王!

    這是近一個月來,她認真向麻生學習著這里的語言,她還認真期待著即將成為她孩子的爸爸的他,所得到的一點概念。

    只是她學會的詞匯還太少,而她看著他時還是摻雜著難以放下的恨意,所以她也只能這麼說︰「我沒辦法殺死你。」

    「蘇錦——」這已足夠讓他苦痛難當,並深深自責著,「你恨我吧!」

    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一定會讓她更加的恨他,「我寧願你一直都是恨我的,也不要你給了我溫柔後再對我心懷恨意!」

    那將會讓他更加放不下她。

    然而蘇錦還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眉眼微揚的問︰「你不高興听到我這麼說嗎?」

    「不是。」他苦澀的搖頭,「我們對你做的事是錯的,是極其殘忍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下得了手時,你可以隨時殺了我!」

    「我可以感覺到听不懂你說的話,對你來說似乎是很殘忍的。」她在海風里呢喃著唯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語言,「因為你有一雙好會說話的眼楮,總是在訴說著我對你的殘忍,可是……」

    到底是誰對誰殘忍?是不是得等她完全听得懂他所有的意思後,她才會知道、才會明白隱藏在他眼里的是否真是一種痛苦呢?

    「為什麼?」她看著他那仿佛帶著渴望的雙眼,「你渴望我嗎?」用著自己的語言問道。

    而因為他听不懂,也就不會回答;也因為他沒有回答,她也就不必深入思考——關于他與她之間最難解的一場牽扯!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6:46

第十二章

「蘇錦!」斯凱在臨海的崖壁上找到她,看著她回望他的眼神,既銳又冷,完全不像是個備受寵愛的公主,「我真的很難相信你是皇城教養出來的尊貴公主!」

    她展現出來銳冷眼神與清淡氣質,真的很像是經歷過苦難之人才會有的堅強姿態,「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蘇錦。」

    「我不一定听得懂。」蘇錦無可無不可的說。

    也對,梟王確實說過她是听不懂他們的語言,但這可能嗎?

    別怪他難以置信,畢竟他從未听過其他的語言,所以他還是決定要說出他想要說的話語,「我其實很尊重你選擇背離皇城的決定與決心,可你畢竟是皇城最疼愛的女兒,所以你的存在多少會影響到鬼王對抗皇城的決心!尤其在梟王不得不舍棄自己的孩子來保全你的性命時,就足以說明你對果王的影響力了。」因此,「你最好還是離幵這里、離開梟王吧!梟王為你花費的時間與心力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如果可以省下這些兒女情長的時間,梟王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

    他悄悄靠近她,對著她的背後伸出手……

    「斯凱!」巴藤不敢置信的叫道:「你打算做什麼?」

    斯凱嘆口氣,收回向己的手,「巴藤,是你啊!」

    「你剛才打算做什麼?」巴藤抓住他的手追問。

    「我什麼都不打算做啊!」斯凱隨口敷衍。

    「但是……」他明明看見了。「我們已經答應過梟王,不會再對她不利了,你還記得吧?」

    「當然。」

    「那你還……」

    「我反正什麼都還來不及做!」

    「你該不會……」

    「巴藤,你最好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但是……」

    「走了。」斯凱無奈的拉著巴藤走下懸崖。

    看來,就算這些人甘願追隨陵梟,也還是不甘願看見她呵!

    只是,為什麼呢?

    虧那個男人剛才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她卻鴨子听雷,有听沒有懂!

    唉!「我到底是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呢?」不過是一個剛出現在這里不久的人,為什麼會被那麼多人痛恨到欲除之而後快呢?

    「听不懂真的是件讓人極為困擾的事啊!」幸好她還有寶寶陪伴……她低下頭,倍感幸福的看著自己日漸圓凸的肚子,「有你真好,寶貝。」

    她經常看著愈來愈圓潤的肚子,笑著、說著,表情極為燦亮;所以他也就這麼拖著、延著,不想去面對她必然會有的痛與恨!

    可是,「孩子愈大,崩血的情形就會愈嚴重……」醫者曾說過的話總是不停提醒著他。

    「讓我幫您吧!梟王。」斯凱算準時機提議。

    「怎麼幫?」巴藤則是防備的代為詢問——畢竟他曾看過斯凱想要不利于皇緋的行為,雖然他並未將此事報告給梟王知道,卻再也無法對斯凱付出全然的信任。

    「把藥劑加進米湯或其他食物中,讓小產一事變成一場意外,那梟王就不必擔心會有什麼疙瘩存在她的心里。」斯凱體貼的代為設想道:「當然,如果梟王當天人不在夜鷹領里,那就更為無懈可擊了。」

    「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巴藤不得不承認。

    「我不能!」他不能這麼懦弱的處理這件事。

    「梟王,就把它當作是善意的隱瞞吧!」斯凱嘆口氣,「很多時候,事實並不會比較美好,也不會讓人比較有男氣去面對。」

    「是啊!」巴藤附和著,「如果是意外,皇緋或許就不會那麼難受,畢竟知道自己孕育的是一個畸胎,真的是件令人膽寒的事啊!」

    「所以請梟王放心把這件事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的。」斯凱語重心長道:「待這件事過後,梟王或許可以再給她一個正常的孩子,借以安慰她失去這個畸胎的傷痛。」

    「是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辦法了。」巴藤不得不同意斯凱的思慮果真夠縝密。

    就這樣,在陵梟不忍面對她的傷痛,也不願看見她的懷恨之下,他還是同意了斯凱所說的善意隱瞞,選在某個天色微亮的晨時分,將醫者給他的藥劑交給了斯凱,然後自己騎著烈火,頭也不回離幵了夜鷹領。

    然而斯凱卻沒按照自己所說,把藥劑加在米湯或食物里讓她不知不覺的服下,而是趁著巴藤不注意時,帶了好幾名屬下將她壓制,「梟王不想要這個孩子!」

    再強將藥水全數灌進她的嘴里,「記住!梟王一點都不想要身為皇城之女的你為他孕育的這個孩子!」

    她滿臉絕望的想要吐出已經吞下肚的藥水,無奈斯凱命人束縛住她的手腳,讓她動彈不得,只能趴俯在地上,仔細品嘗著孩子一點一點從她的腹里流失的痛苦與空虛。

    這就是當巴藤發現斯凱獨自處理這件事情時,所看見的景象,「斯凱,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巴藤氣怒的對著斯凱揮舞拳頭,「你明明不是這麼說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唯有這樣,她才會死心離開梟王,梟王也才能專心對付皇城。」斯凱吃力的抵擋巴藤的所有攻擊,「你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啊!」

    「是,我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巴藤怒紅了雙眼,用力攻擊斯凱的胸膛,「但我至少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終究還是放不下她的陵梟,在剛奔出夜鷹領的邊界時便後悔了,「蘇錦——」

    卻還是來不及發!

    他痛極的奔向那一大片的血泊之中,顫抖的替她解開手腳上的束縛,「巴藤——」直覺的叫喚。

    「我立刻快馬加鞭去帶醫者過來!」巴藤完全沒有思考,直接跳上門外的烈火往西隅砂領直奔而去。

    蘇錦卻將自己埋進血泊里尋找著那個曾經屬于她的小小身影,「寶貝,我的寶貝,請你不要害怕,因為媽媽會一直愛著你、陪著你,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她在血泊中找著了,將她的小孩捧在手心里珍惜著、寶愛著、疼寵若,「寶貝,你要相信媽媽,媽媽一定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媽媽一定會一直愛養你、陪著你,絕不離開你的。」

    陵梟看得心驚,也听得心驚,縱使他一點都听不懂她所喃念的話語,「蘇錦,請你活著,請你一定要堅強的活著。」

    他將滿身鮮血的她連同來不及成形的孩子緊緊抱在懷里溫暖著、懇求著、懺悔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甚至還拿起刀子割裂自己的手臂,將鮮血喂進她的口中,「不要死!蘇錦,要活著來殺死我,蘇錦……我愛你,蘇錦——」

    他本是戰國時代的一個武將,一個終其一生只會爭戰也只懂得爭戰的一個武將,卻意外的遇見了她,並且愛上了她,「我以為只要我不再自私去救下一個又一個的人們,你終究會發現到我的可取之處,然後原諒我,進而愛上我,我也以為只要我努力去打倒皇城,並且建立一個可以讓所有人安居樂業的領地,你終究會發現到我值得敬佩的地方,然後你便會尊崇我,進而認定我……但我卻連承諾你的安全都做不到……這樣的我還能做什麼?」

    他還需要做什麼?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7:23

第十三章

那個小小的、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已被燒化了,被裝進瓶甕里,再被埋到塵土里了。

    所以,偷偷被她藏匿在心中多年的那個卑微的、來不及實現的夢想,也就跟著一起被燒化,消散在煙塵里。

    這下子,她不但沒有了夢,也沒有了憎恨的能力——因為在她的心里,早已空洞得什麼都不剩、都不存在、都沒有了!

    不!不對,她還有她的寶貝,她還有答應過寶貝的事沒做到,所以她搖搖晃晃的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怎樣都沒辦法好好站著,于是她干脆趴在地上,全心全意爬向那片埋藏了她的寶貝的沙塵……

    「蘇錦——」陵梟料想不到自己才離開一下子而己,她便一心一總想去到孩子所在的地方,「蘇錦,我們會再有另一個孩子的。」

    他自責的將她從地上抱起,再不舍的將她摟抱在懷里,輕柔的順著她凌亂的發絲,「等你的身體好一點,我帶你到比較安定的東隅陽領去定居,然後再生育我們的另一個孩子好嗎?蘇錦,別放棄我好嗎?」

    然而,蘇錦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自從醫者將她從崩血的危險中搶救回來後,她對他,對任何人便不再有任何反應了,只除了那個已被埋葬在沙土下的他們的孩子……

    他痛苦的將蒼白、虛弱的她緊摟在懷里,愛憐的親吻著,「我是個懦夫,是個沒有你就什麼都不想做的懦夫,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像以前一樣,鄙視我也好、憎恨我也好,那樣至少我還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好……就算你決定親手殺了我,也都好過……」她現在的死寂及他此刻的蒼涼。

    偏偏她已不再有反應,也就不再會有憎恨了。

    「蘇錦——」他埋首在她縴細的頸項,痛苦不己的喘息著。

    「梟王——」巴藤抱著一團灰黑色的身影,急怒交加的撞開門扉,闖進獨屬于陵梟與蘇錦那既灰白又蒼茫的小小空間里,「麻生他……麻生他……」

    巴藤先是仰高頭大吼一聲,接著才微帶哽咽的說道︰「皇城終于派出他最驍勇善戰的兒子皇鷹來攻打我們了……而皇鷹此刻正帶領皇城親自訓練出來的第三與第五騎兵隊攻進我們夜鷹領最為難攻的咽喉口,偏偏我方人心渙散,眼看就要不敵皇鷹與第三、第五騎兵隊……」

    「然後麻生這孩子突然帶若梟王的火藥爬上咽喉口的崖頂,將之引爆……」巴藤小心翼翼將那個傷痕累累到幾乎己是面目全非的麻生抱到梟王面前,「麻生勇敢替我們爭取到……」

    「逃離夜鷹領的時間!」幾位跟隨在巴藤身後來到這里的將領們異口同聲說道,既沉痛、又自責。

    這時——

    「梟王……姐姐……」麻生掙扎著想要更靠近他的姐姐一點。

    巴藤疲憊的將傷到焦黑得幾乎是皮肉分離的麻生輕放在床榻上。

    麻生立刻就笑了,「梟王,請您帶走姐姐吧!」

    就算滿臉的血污讓麻生的笑容變得猙獰,可他說出口的話卻完全顯現出一個孩童的天真,「姐姐,麻生下輩子想當姐姐的孩子好嗎?因為我想姐姐一定會很愛、很愛自己的孩子,也一定不會隨便放棄自己的孩子,所以麻生真的很想、很想……是姐姐的孩子……然後麻生一定會好好的活著,這樣姐姐就不會這麼傷心了,好嗎?」

    麻生困難的伸手觸踫她蒼白而冰冷的臉龐,「姐姐等麻生,一定要等麻生,好嗎?」

    「不等!我不等麻生……」雖然她沒辦法听懂麻生全部的語意,但她卻看得出來麻生對她的孺慕之情,偏偏她即將要去的地方並不適合一個生命才剛要起步的孩子。

    所以,從很久以前就已干涸的眼淚還是慢慢自她的眼眶滑下,她轉頭看向已無力再去憎恨的陵梟,「救麻生,請你一定要救回麻生。」一字句用著他听得懂的語言說道。

    「我知道了。」陵梟很慎重的做出承諾,「所以你要等我回來。」

    等他回來,帶著她一起走,帶著她一起遠離全部的丑惡痛苦,「巴藤,我暫時把我的生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他拿出她的陪嫁衣物,將麻生緊緊包覆在自己身前,「我得先去擋住里鷹帶來的騎兵隊,所以麻生,你要勇敢的撐下去懂嗎?」

    「我會的。」姐姐希望他活著,他就會好好的活著,否則姐姐會傷心的。

    「那麼我們走吧!」陵梟頭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視線,他告訴自己,這將是他最後一次留下她獨自一個人,接下來,他要用盡他余下的人生與她在一起。

    未來,他要與她共同度過每一個晨昏。

    咽喉口的地形就像是人們口腔深處通往食道與氣管的地方,其形勢可說是進得去、出下來的險惡;而皇城之所以屢攻個下這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夜鷹領,就是因為夜鷹領與中都武領的交界即是咽喉口這種易守難攻的險惡地形所形成的天然屏障。

    所以就算是最驍勇善戰的皇鷹率領著第三與第五騎兵隊前來,最後還是敗在咽喉口的險惡地形下。

    當然,麻生第一次引爆火藥的地點亦即咽喉口的開口處,是阻擋皇鷹最為重要的第一步。

    接下來陵梟就只需再炸掉整條通往夜鷹領的狹長小徑,讓夜鷹領與中都武領之間再無路通行就可以了。

    然後,就算皇鷹要繞道到西隅砂領與夜鷹領的交界,或是北隅峰領與夜鷹領的交界,再繼續攻打他們,那也是十天半個月後的事,早已足夠讓他將麻生送到西隅砂領的醫者那里,再奔回夜鸞領帶走蘇錦。

    至于那些還留在夜鷹領的流民們,他會清楚向他們表明自己己不再是他們的陵袋王的決定。

    但是他心想,那些流民們也許早就不當他是陵梟王了,畢竟他是個為了女人而決定放棄收養之恩與滅領之仇的懦夫,根本就不配被當成是武將,史不配被尊為陵梟王!

    不過,無所謂,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保全不了的人,又要如何去保全別人?一個連對自己深愛的人都無法遵守承諾的人,義要如何去承諾別人?

    所以,亂世又如何?不公不義又如何?他已不再認為自己可以改變什麼了,他只想讓自己愛上的女人及不得不舍棄的孩子重新活過來,那就好了。

    因此,他在醫者那里確定了麻生的性命會安全無虞後,便一路上快馬加鞭奔回夜鷹領,準備帶走他的女人——帶她遠離所有的丑惡痛苦!

    然而,當他馬不停蹄奔馳在回程的路上時,蘇錦卻已醒的在一片塵土中挖掘著她的孩子,因為她早就答應過要愛著、看著,陪伴著她的孩子。

    巴藤看得很心驚,也很心酸。「皇緋公主……不!是蘇錦。」

    他無能為力的站立在她的身後,吞吐道:「入土為安、入土為安啊!你就讓他入土為安吧!」

    蘇錦卻像是听而未聞的繼續扒著沙土,「媽媽答應過寶貝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寶貝不要怕,不要自己先走,要再等媽媽一下喔!要等媽媽陪你一起走喔!要讓媽媽一直一直愛著、看著、陪著寶貝喔!」

    巴藤完全听不懂她的喃喃自語,卻對她過于平靜、安詳的神態感到某種難以言喻的驚懼,「蘇錦,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否則我巴藤怎麼對得起梟王,又怎麼對得起你?」

    都怪他!

    若不是他放任跟隨他的流民們在她的藥食里加入yin毒,她就不會因此懷了畸胎,梟王也就不需因此而做出放棄孩子的決定。「你要怪就怪我、要殺就殺我,因為這一切全都是我害的!與梟王無關,可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說的話啊?喂,蘇錦,你要到哪里去?」

    巴藤緊張的跟在她的身後,與她一起往屋後那塊臨海的懸崖走去,「唉!你……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還是趕快回房里躺著休息吧!」

    唉!他到底要不要直接把她打昏帶回去?可他愧疚啊!看著她如此寶貝的捧著那個瓶甕,他就覺得萬分愧疚啊!

    再看到她那般溫柔的對著那個瓶甕說話,他更是愧疚到哭。「你別那麼靠近懸崖!」

    他走上前,擋在臨海的斷崖邊緣,並指著遠離斷崖的某塊較為平坦的岩石說道:「你就坐在那里,一樣可以吹吹風、看看海。」

    瞧,他現在說的是什麼話?做的又是什麼事?

    是哄女人?還是哄小孩?

    X的!虧心事果真不可以做!「皇緋公主……不!是蘇錦。」

    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看著她的表情,「我真希望你听懂我說的話,因為梟王是真的沒有錯,他是真的很重視你,如果你就這麼一直不明白梟王的心意,那麼梟王他……會很苦的!我想以梟王的個性,他一定不會向你解釋那些事,而就算他解釋了你也听不懂,可是……你要獨自承受這一切的梟王該怎麼辦?失去這個孩子,梟王也覺得很痛苦,所以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千萬要好好的活著,知道嗎?我巴藤在這里向你磕頭謝罪。」

    巴藤跪在粗裂的岩石上,重重的磕著頭,「鞭打你的人是我、下藥害你的人是我、被仇恨蒙蔽的人是我、被亂世污濁的人是我……」

    「夠了!巴藤。」快馬趕回來的陵梟阻止了巴藤的自虐。

    「可我看她這樣,心里很難受啊!」巴藤胡亂的抹擦著從額頭上流進眼楮里的血污。

    「會過去的。」陵梟這麼對著巴藤說,也對著自己這麼說著,「一切都會過去的。」這是他的希望,是他最衷心也最誠心的一個希望。

    「是的。」巴藤背過身,準備走離輻射出極大傷痛的兩人,因為他不想看見梟王那自欺欺人的勉強摸樣,也不想再听見蘇錦那自我安慰的喃喃細語聲。

    那會害他的胸口比起被砍上一刀、兩刀還要痛啊!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8:03

第十四章

陵梟無言的拍了拍巴藤在離去時那低垂的雙肩,接著轉向無法不去牽掛的她,「蘇錦,跟我走吧!」

    他解開披掛在身上的大氅,改為包覆在她縴弱的肩背上,「蘇錦,跟著我一起走,好嗎?」

    「太陽出來了。」蘇錦仰頭看著燦亮的太陽,突兀的說著,「好溫暖。」

    陵梟動容的輕撫過她微勾在唇角的笑意,「我從沒看見你對我笑過,我……可以吻你嗎?」

    他問得好輕、好輕,仿佛怕嚇到她似的。

    可她卻疑惑的歪歪頭,無意識的露出一股孩子般天真的嫵媚,「你怕我嗎?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怕我?」

    「你又開始說著只有你自己才听得懂的話了。」陵梟小心翼翼的低下頭去踫觸她的唇,「我想吻你,可以嗎?」

    她卻捂住自己的唇,搖搖頭,「麻生,好嗎?」

    他點頭,「麻生很好。」

    她放心了,「陵梟——」

    「嗯?」

    「照顧麻生,好嗎?」

    「只要是你希望的,都好。」他再次點頭。

    「謝謝——」

    陵梟直接吻住她的唇,「別說。」

    她伸手輕甩他一巴掌,再繼續說著,「謝謝你願意答應我照顧麻生,陵梟。」

    「不要說。」因為他會擔心、會害怕……她那種仿佛即將羽化在陽光里的笑容其實是一場無聲的訣別。

    與他,也與這個世界,訣別!

    「陵梟——」

    「什麼?」他試著不著痕跡的將她圈限在他的懷里。

    她卻只是淺淺的笑著,然後又開始說起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語言,「一直一直去憎恨一個惡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論是要一直一直的憎恨著你!明明你做過污辱我的丑事、做過殺死自己孩子的惡事,你的眼楮為什麼還可以這麼干淨、這麼清亮,甚至這麼的傷痛呢?是不是因為我無法听懂你的語言,所以才會以為你其實也很傷痛呢?」但幸好她己不必再去想,也不必再去求證了。

    因為老天爺安排給她的這場人生真的是太痛、太苦,也太艱難了。

    而她也是直到這一刻才終于一點一點的明白了媽媽之所以選擇了爸爸與弟弟,而不得不放棄她的苦衷——原來失去一個與自己曾經血脈相連的孩子,是會讓人痛到無法呼吸的!

    所以,她要走了!「陵梟——」她柔聲喚他。

    「錦?」陵梟受寵若驚的品嘗著她主動送上的芳唇,那是一種清冽的冷香感受。

    他那被大把胡子給遮蔽的臉上不禁笑出了滿足,也笑出了幸福,「一起走吧!錦,我們就帶著麻生一起到東隅陽領去吧!錦,然後我們一定會有另一個孩子的。」

    他在朗朗晴日下熱情的擁著她,既纏綿又激烈的對她親了又親、吻了再吻,「我愛你,錦。」

    可他還是極力克制著奔竄在血液里的情|欲,並極其慎重的對著她伸出手等待著……

    蘇錦只好溫順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保重了,陵梟。」

    「我痛恨自己听不懂你的語言。」陵梟牢牢牽握住她的手,「但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會有許多時間一起解決這個問題。」

    她听若不能懂得的他的適語,看著不能明白的他的情意,然後悄悄利落了他披在她肩上的大氅,「啊——」假裝不經意的叫出聲。

    陵梟立刻彎下身去替她撿起滑落的大氅。

    就只是這麼一瞬間,她己跑離他的身前,跑向臨海的那方斷崖……

    「錦——」他心神俱裂的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跳下斷崖!

    「錦——」他就這樣看著她緊緊擁抱著他們的孩子,頭也不回的跳下了斷崖!

    「為什麼?錦——」

    為什麼?然後他也跟著跳下斷崖去尋找她……

    他找不到她!

    明明跳下去的時間差別不過是兩、三次的呼息而已,卻已足夠讓他失去她的身影——讓他從此失去了她!

    「梟王?」麻生擔憂的叫喚著。

    「叫我陵梟吧!」他試著振作自己來回答麻生。

    「好的,陵梟大哥。」麻生跟在陵梟身後,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就走遍整個西隅砂領的海岸線吧!」沒找到她,就代表她極有可能還活著,他必須這麼想、這麼相信。

    「好的,我們一起去找姐姐。」麻生點頭同意道。

    但就在他們告別醫者,欲往臨海的城都出發時,有人攔截住他們——

    「梟王,請你重新考慮好嗎?」斯凱、巴藤及長期追隨在他這個陵梟王身後的幾位將領們,全數跪在醫者門外請求著。

    「如果梟王覺得斯凱不可原諒,斯凱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賠罪,只求梟王願意再次帶領大家打倒殘暴不仁的皇城!」斯凱舉高自己的佩刀。

    陵梟卻無意接下,逕自眺望著遠方。

    「姑且不論我們各自背負的滅領之仇……難道梟王真能眼睜睜看著中都武領的百姓就這樣一直生活在皇城的殘暴之下,日夜不得安穩嗎?」斯凱微露失望神采,看著自己心目中最為頂天立地的王者,「您真要為了一個有如公主般尊貴的皇城之女而放棄拯救天下蒼生的大任嗎?」

    「斯凱,你這麼說並不公平!」巴藤忿忿不平道:「梟王才剛失去自己的孩子,難免……」

    「在這個草菅人命的亂世里,失去孩子的人又豈是梟王一個而已?」斯凱失去冷靜的抓住竿藤咆哮著,「我的家人、你的家人,以及那麼多位將領的家人……還有誰沒被皇城給趕盡殺絕,還有誰會在家里等著我們?還有誰、還有誰?」

    「斯凱,別再說了。」難掩傷痛的將領之一從背後架住狂亂的斯凱,「人各有志,就讓梟王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吧!」

    「打倒皇城的事,就由我們自己來做吧!」將領之二則是背過身說道。

    「我們?只憑我們?」斯凱卻是仰天狂笑,「沒有了陵梟的火藥,我們就連夜鷹領這個暫時用來安身立命的地方,都將守不住了,還敢說什麼由我們自己來做的狂話?」

    「火藥?你認為梟王的價值就只在他能制造火藥這一點嗎?」巴藤氣憤的推了斯凱一把,「你自己言而無信在前,又怎敢怪罪梟王撇下大家呢?」

    「巴藤,別說了。」陵梟擋在巴藤身前,獨自承受所有對他的不諒解,「我把所有能留下的東西,都留在放置兵器的洞(雪)里,只是使用火藥的殺傷力太大,若非萬不得己,還是……」少用為妙。

    「梟王,夠了!您做的已經夠多了。」巴藤跪在陵梟面前,「當年若不是您,巴藤只怕早就死在皇城的肅清之下,哪里還能留著這條命來報仇雪恨?所以屬于我們的仇恨就統統留給我們自己吧!」

    「抱歉了,巴藤。」陵梟拍拍巴藤微顫的肩背,「保重自己。」

    「您也是。」

    「陵王——」斯凱對著逐漸走遠的背影狂吼出聲,「陵香公主還活著——」

    「斯凱!」巴藤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斯凱依然不死心的繼續叫嚷,「陵香公主還活著!因為那個曾經幫助過我的人不是皇城的女宮,而是陵香公主本人!所以你有義務去打倒皇城,救出陵香公主!還有你也絕不可愧對陵家主君將你收養及欲將陵香公主下嫁予你的恩德!」

    「斯凱——」幾位將領看見他眼中隱藏不了的戀慕,「不要把你自己的追求,強加在梟王的肩上。」

    「你們……」斯凱眥目盡裂的瞪著大家,「你們懂什麼?懂什麼!」他們懂得救不了至親、至愛之人的深深自責嗎?他們懂得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深沉痛苦嗎?

    是啊……在這個亂世里,誰都懂得自己的痛,卻也都不能懂得別人的慟!

    「陵梟大哥?」麻生似懂非懂的試著安慰著他的大哥,「他們全都沒有和姐姐相處過,所以才會不明白姐姐的好。」

    「我知道,麻生。」他當然知道她的好,從她恨著他,卻下不了手殺他;從她明明與那些百姓無關,卻願意豁出生命單獨前去救助他們……

    還有她對待麻生的溫柔,以及她對待他們未出世孩子的那份深愛……

    她是這個亂世里最洌的一股冷香,唯冇擁仃她,他才不會再次迷失在滿手血腥里,還自以為那是一種正義!「我殺了很多很多人!麻生。」

    「是的。」

    「被我殺死的那些人也是別人牽掛的兒子、丈夫或是父親……」

    「大哥?」

    「我如何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對的?」

    「你是對的,大哥。」

    「希望我真是對的。」希望她可以用她那雙對于是非對錯異常分明的眼瞳,告訴他說他是對的,然後他才能把自己的滿手血腥一點一點的洗去。「麻生——」

    「什麼事?大哥。」麻生抬頭仰望他的大哥。

    「我們一定要找到她。」

    「是的。」麻生響亮的應和著,「我們一定會找到姐姐的。」

    是的,他一定要找到她,也一定要听懂她說的話,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看懂她那藏在倔傲雙眼內的究竟是恨,還是有一點點愛上他的可能!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8:42

第十五章

一年後——

    「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拼命啊?」麻生熟練的替他的大哥處理著身上的刀傷,「說真的,我愈來愈討厭那些只會逆來順受的人們了,他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你為了救他們而被砍成重傷,卻沒采取任何行動?說到底,如果不是他們軟弱到甘願被武領軍抓去當成威脅你的人質,那二十幾個武領軍根本不是大哥的對手,也根本不可能將你砍成重傷!」

    麻生氣憤的哼了一聲,「大哥,你可以不要管他們的!」

    「麻生,你到底是在氣什麼?」陵梟苦笑著問。

    「我氣大哥你!」麻生將搗成泥狀的傷藥涂抹在陵梟的傷口上。

    「氣我什麼?」陵梟明知故問。

    「氣你在听到姐姐即將嫁給西隅砂領的蒙時,還在這里拼命的救助別人。」

    「難道你要我當作沒看到?」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麻生氣餒了,「我們明明走遍西隅砂領的沿岸,甚至連北隅峰領都闖進去找過了,卻一直沒能找到姐姐的蹤跡……誰知竟會在中都武領的境內,由旁人口中得知姐姐正在西隅砂領的王都,準備嫁給才剛接掌大位的蒙!」

    就是因為找到了失蹤將近一年的公主皇緋,讓皇城得以再次和西隅砂領借由婚約來締結同盟,因此整個中都武領的人民才可以在皇城的龍心大悅下,得到片刻的喘息。

    也因此他們才會跟著听聞蒙是如何找到公主,以及贏得公主芳心的事跡。

    「大哥都不會著急嗎?」他可是擔憂得很。

    「不著急就不至于受傷了。」對于朝夕相處了一年的麻生,陵梟幾乎是沒有隱瞞的直說了。

    「那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麼?」麻生將兩個隨時隨地都打包整齊的包袱丟在地上,「還不趕快出發到西隅砂領去!」

    「去做什麼?」

    「搶人啊!」

    「我們即將要面對的是守衛西隅砂領王都近千名的砂領軍……」

    「大哥該不會是怕了吧?」麻生可不相信。

    「怕啊!」陵梟一掌劈昏了全無提防的麻生,「怕你被我拖累了,所以,你就在這個山中小屋休息一下吧!」

    接著,陵梟快速將屋里所有佩刀全數系帶在身上,單獨騎上烈火奔向西隅砂領,「抱歉了,麻生。」抱歉他不能帶著麻生一起去送死。

    否則,他要如何面對將麻生托付給他的錦呢?

    錦,等我,等我將你帶回身邊,然後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將只能屬于我一個人!

    他耐心的等到大婚當天,才將自己打扮成砂領軍的模樣,混進蒙那個為了迎進新人而不得不半開放的行宮里,去尋找屬于他的錦。

    可那有著無邪眼神及甜美笑容的女人,除了五官外,再沒任何一點符合他記憶中獨屬于錦的樣子。

    究竟是這個充滿和樂的王都放松了她的戒備,還是那個平和的蒙軟化了她的倔傲,以至于她在整個大婚過程,笑得那般幸福、甜美?

    是啊!她在這里是真的很甜美。

    她嫁給蒙的模樣也是真的很幸福——完全不像她在夜鷹領時,有的只是傷害、只是屈辱,只是沉痛的……

    而讓她在夜鷹領只能倔傲、只能強硬,只能痛苦到非得放棄她自己不可的原因就是他嗎?

    所以他這一年來的尋找著實是太過一廂情願,不是嗎?甚至連他此刻想要將她搶奪的打算也著實太自以為是,不是嗎?

    如果她從頭到尾都不想成為他的女人呢?他是不是終究要學會尊重她的意願?

    所以他極盡全力控制著想要將她從蒙身邊強行帶走的沖動,也極盡全力等待著一個得以詢問她意願的機會——因為她若是寧願待在這里而不想跟他一起離開的話,那他也只能獨自一個人前來,再獨自一個人離去了。

    畢竟除此之外,他電不能再替她做些什麼了。

    沒錯,做下這樣的決定後,他便努力平靜自己躁急的心思,再耐心等待那個與她面對面的時候。

    直到繁瑣的大婚禮節結朿,熱鬧的婚宴也進行到尾聲,他才終于等到她被王都的女官們扶進行宮內室先行休息的一個機會。

    覷著適當的時機,他潛進她用來作為小憩的內室,「錦——」

    用著老去許多的滄桑啞嗓叫喚著她。

    她卻如同受驚般大叫出聲,「啊——」

    他立刻捂住她的嘴巴,「錦,是我,是我陵梟。」

    他看著她充滿恐懼的眼瞳,「別這樣看我,錦,我只是想來問問你……」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可現在,還用得著問嗎?

    在看到她將他視為賊人般的恐懼模樣之後,他還用得著問嗎?

    「錦——」他苦澀的貼近她柔和的面孔,「至少……至少告訴我……你覺得快樂嗎?嫁給蒙讓你覺得快樂嗎?」

    她急切的點著頭,但又仿佛害怕他會做出什麼惡事似的,眼淚倏地從她的美目滴落下來。

    他立刻伸手接住她滴落的淚水,「那就好。」

    可她卻趁此機會大聲的叫出她的驚恐,「有刺客——」

    聞聲趕來的蒙和砂領軍立刻將他團團包圍,讓他無路可逃。

    他——則是完全沒有反抗,直接束手就擒,因為這似乎是她發出尖叫的用意,以及希望。

    所以,他束手就擒。

    這是第幾個因為yin\毒而被迫失去孩子,甚至失去性命的女人呢?

    自從她在臨海的白色沙灘上被秋澄先生救了回來,又自從她在這個收留了許多讓爭戰迫害到無家可歸的孩子所經營出來的樂園里,再次活了過來之後,她努力的學習並吸收著屬于這塊大地上的一切事物。

    然而……

    「難道你每遇一個,就要為她們痛哭一頓嗎?」

    「還能流淚,應該不算是壞事吧!」

    「能在這個亂世里為別人的傷痛而流淚,我就只看過你一個而已。」

    「所以?」

    「你不覺得辛苦嗎?」秋澄看著她倔傲的眼,嘆息著。

    「我也很想問問先生您,不覺得自己太過壓抑感情了嗎?」蘇錦在擦去眼淚後,也跟著發問。

    「你——」被尊為先生的秋澄淡淡的笑了,「你有這個興致在這里挖苦我,怎會沒心思去探問那個男人現在如何了?」

    蘇錦轉頭眺望大海,「先生不也一樣在挖苦我嗎?」

    「罷了,閑事休管。」秋澄袍袖一擺,離開了。

    蘇錦干脆坐在潔白的白沙上,想著自己一點一點從秋澄先生那里得知的,屬于陵梟的一切事跡——

    關于他被喻為戰國第一武將的過去……以及他將她當成別人的過去……

    「姐姐!」麻生打斷了她的想念。「姐姐,你為什麼……」一直沒來找他們呢?

    如果不是他在闖進西隅砂領的邊界被砂領軍發現並追擊時,被秋澄先生的孩子們給遇上,並將他帶回這里遇見姐姐,姐姐和大哥豈不是就要一直錯過了嗎?

    「大哥以為姐姐就要嫁給蒙,所以早在七天之前就獨自闖進王都去救姐姐了……姐姐,你真的都不會擔心大哥的安危嗎?可大哥卻一直將姐姐的安危放在心里,偷偷的擔憂著。」麻生悄悄坐到蘇錦身旁替陵梟說話,「還有,大哥更將姐姐救助過村民的事,牢牢放在心里,再默默的實踐著。而且在大哥丟下我,獨自出發到王都去救姐姐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傷呢!那是大哥為了要先救下一群被武領軍利用來追捕他的人們,才會被人砍傷的,所以我實在很擔心大哥現在的安危!姐姐對大哥確實是比較無情的。」麻生不滿的咕噥著。

    「看來麻生和大哥的感情真的很好。」蘇錦拍拍他紅潤的臉頰,笑說道。

    「因為大哥一直記得姐姐的交代啊!」麻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是姐姐叫大哥一定要救我的,不是嗎?」

    「是啊!」蘇錦當然記得。

    「姐姐對萍水相逢的麻生都可以這麼關心與愛護,為什麼獨獨對大哥那麼嚴苛呢?」麻生不懂。

    「大概是我們開始得太糟糕的緣故。」

    「麻生不懂。」

    「我也不懂啊!」就算她已知道他是不得不打掉她孕育的畸胎,她依然不知要如何看待他!

    「這樣大哥豈不是太可憐了嗎?」麻生很難過。

    「是嗎?麻生是這麼想的嗎?」

    「如果姐姐像麻生一樣,一直陪在大哥身邊,不斷尋找著姐姐的蹤跡,姐姐一定也會這麼覺得的。」

    「好的,麻生,姐姐知道該怎麼做了。」該遇到的,就不會錯過;該面對的,也一樣逃避不了。

    蘇錦做著與秋澄先生一模一樣的打扮,去到王都,見到新任領主蒙,並提出將陵梟釋放的要求。

    「他是先生的朋友嗎?」蒙恭敬的問著向來用布巾將自己的面貌包覆住的先生。「因為他突然闖進內宮想挾持皇緋,所以你們對他用刑了?」被尊為先生的蘇錦微蹙起眉頭問著。

    「他不肯說明自己的行為,才會動用到刑求的。」蒙平靜的解釋著。

    「這下子……」被尊為先生的蘇錦嘆氣了,「我欠他的可多了。」

    「抱歉了,先生。」蒙將尊敬的先生帶進地牢里,「如果先生要因此而怪罪于誰的話……」

    「你說得太嚴重了,領主。」如果有誰真的該被怪罪,也就只有……天啦!

    「請領主立刻放了他,可以嗎?」

    蘇錦見陵梟滿身的血污傷痕,立刻難受的驚喘一聲,「我可以代替他向領主保證,他闖進內宮的行為絕對不是出于惡意,而他也絕對不會再做出這等唐突公主的事情!」

    「我知道了。」蒙命人放了先生力保之人,「希望先生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取消替聯軍運籌帷幄的決定。」

    蘇錦快步走向那個她很難不牽掛的男人,「但我也不會因為你放走他就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

    「我明白,先生,請問先生是要讓他留在行宮里,還是要將他帶回學堂去呢?」

    「我自己帶他回學堂。」蘇錦撕下身上的衣物,替陵梟擦拭著額上的血水。

    「可他傷得不輕,恐怕先生難以獨自將他帶回。」蒙疑惑的著著先生自責的雙眼,「先生?」

    「他會自己站起來,跟著我一起回去的。」蘇錦頭也不回的說道:「請領主暫時將這里留給我們,可以嗎?」

    「當然。」蒙示意兵士們退到牢獄之外,自己也跟著離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39:23

第十六章

蘇錦放心的將這個滿臉胡子的男人仔細看了一遍,「我該拿你怎麼辦呢?陵梟——」

    「錦?」陵梟被一種似曾相識的呢喃聲給喚醒時,立刻看到他最難忘的那雙倔傲眼瞳,「你是我的錦,還是蒙的皇緋呢?」

    偏偏曾經親眼見過她依偎在蒙身邊那種幸福、甜美的模樣,他有所顧忌的將伸向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原來連你也認不出來啊!」蘇錦微微的嘆息。

    「我當然認得出來!」陵梟痛苦的說︰「擁有這雙倔傲眼神的你,就是我的錦;而擁有一雙柔和美目的她,才是蒙的皇緋,對嗎?」

    「你的眼楮里有痛苦,為什麼?」蘇錦淡冷的問︰「是因為你比較喜歡那個擁有柔和美目的皇緋嗎?」

    「是你比較想當那個待在蒙身邊的皇緋,而不想當待在我身邊的錦吧!」陵梟閉上眼楮,苦澀的說道。

    「說到底,你還是沒認出來嘛!」蘇錦斜睨著他不都說是為我而來的嗎?那又怎會連我是什麼模樣都認不出來呢?」

    因為待在蒙身邊的她,太過幸福洋溢了,「你回去吧!回到蒙的身邊去吧!」陵梟壓抑著自己的渴望,揮手驅趕她。

    「你說得沒錯,我是該走了。」蘇錦微惱的站起身,「至于你,蒙已允諾要放你離開,接下來你愛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

    「錦——」他突然咆哮著她的名。

    「怎麼?」蘇錦冷冷的看著他激切的模樣。

    「跟我一起走!」他壓抑不住對她的渴望,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和我一起走吧!錦。」求你……

    「哼!」蘇錦在他的胸膛里悶哼一聲,「早點說不就好了。」

    「錦?」陵梟不敢置信的叫喚。

    「我本來就是來帶走你的!」蘇錦冷淡的瞪著他,「你說你到底走不走?」

    意外得償所願,「再等一下吧!」陵梟終于順從渴望的吻上她那充滿冽冷香的唇瓣。

    她當然是立刻抬手賞了他一個巴掌,「你再不懂得尊重我,我真的會打爛你的嘴!」

    「那……」他將她壓制在冰冷的石牆上,「你就打吧!」說完,再次深深吻進她獨有的倔傲靈魂里。

    而蘇錦呢?真要打爛他的嘴嗎?

    一直覺得這個男人不是人——不是正常人!

    因為見著他的時候,他的身上總是帶著傷口——而是嚴重的傷口,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傷口,是可能引起感染而賠上性命的傷口……

    可他卻總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清醒過來。

    「這里是哪里?」陵梟在她剛離去後,便像是憶起什麼似的,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哥,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在姐姐離開這里後,便一直陪伴在大哥身邊照顧的麻生不太滿意道︰「就算大哥的身體再強壯,也禁不起你這樣粗魯的對待啊!」

    「麻生?」陵梟疑惑的看著應被留在山中小屋的男孩,「你怎麼會在這里?」

    「哼!」說到這個,麻生就覺得很生氣,「誰教大哥將我打昏,留在小屋里的?我只好自己跑來追你!」

    「難道連你也被砂領軍抓住了嗎?」他還在迷惑著,「我以為……」

    他以為他看見錦來帶走他了……怎麼?那其實是一場夢嗎?

    「大哥還沒睡醒嗎?」麻生伸手在大哥的面前揮了揮,「這里不是王都的地牢,大哥,你看楚了沒?」

    所以,錦是真的來帶走他了嗎?「錦——」陵梟迫不及待想要下床去尋找她的身影,「錦——」好確認他記得的並不是一場夢!

    「姐姐不在這里。」麻生抓住慌亂的大哥,反被陵梟拖著一起在屋外的田地里橫沖直撞,「大哥,你到底要不要好好休息?否則好不容易將你帶回來的姐姐可是會生氣的!」

    陵梟直到這時才發現麻生口口聲聲提到的姐姐,「麻生,你知道她在哪里對嗎?」

    「知道啊!」麻生點頭。

    「帶我去找她。」陵梟期待到顫抖的抓著麻生要求道。

    麻生無奈的看著他的大哥,「姐姐會罵人的。」

    「麻生?」

    「至少先讓我把大哥身上崩裂的傷口處理一下……」麻生像個小老頭般疲憊的將他的大哥拖回房里姐姐她……不太一樣了……」小心翼翼的說著自己知道的事。

    「哪里不一樣?」陵梟也疲憊的听著、問著。

    「自從姐姐被先生救下,並帶到這里養壯了身體後,姐姐便開始代替先生做了許多事……」

    陵梟可以想象的伸手抹了抹臉,「說吧!」

    「姐姐代替先生促成了蒙阿的退位,蒙才因此得以平和接下西隅砂領的領主大位;接下來姐姐更代替先生讓蒙順利與北隅峰領的琉日締結同盟,並組織聯軍,準備共同打倒將中都武領變成地獄的皇城。」

    「原來……她就是人們口耳相傳的那個聯軍最為尊重的先生嗎?」陵梟並不感到意外的問。

    「不是。」麻生搖搖頭,「秋澄先生才是聯軍最尊重的先生,姐姐只是打扮成秋澄先生的樣子,代替得到癆病,不宜太過操勞的秋澄先生去促成這些事的。」

    「但屆時要跟著聯軍一起走回戰場的人是她沒錯吧?」

    「應該是吧!」

    「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麻生,你可以帶我去找她了吧?」

    「大哥為什麼都不會覺得意外或震驚呢?」像他剛得知時,可是震驚了許久呢!

    「大概是在我第一眼看見她時就知道……」她那是非分明的眼將會帶他找到正確的方向。

    「大哥和姐姐都喜歡打啞謎。」迸他對于兩人之間的情事一知半解,完全幫不上一點忙。

    「她曾說過什麼嗎?」陵梟尋覓般望著屋外的農田。

    「姐姐說過,大哥和她的開始好像太糟糕了一點。」麻生偷偷看著大哥的表情。

    可陵梟那張被大把胡子遮蔽的臉,卻很難被窺探出絲毫的情緒,「我知道了。」他早就可以想見,以她的倔傲,定是難以原諒他曾犯下的錯誤。

    只不過,他卻早已放不下她了!

    「對了,麻生,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陵梟後知後覺的問。

    「誰教大哥把我一個人留在山中小屋,我只好自己試著闖進西隅砂領來找你,卻一下就被駐守在邊界的砂領軍發現……幸好先生收留的孩子們正在那里尋找先生交代的藥草,並及時發現我的危險,我才得以平安被帶到這里,並遇見了姐姐;接下來秋澄先生就把救下姐姐後所發生的事統統告訴我了。」

    「只是……我總覺得秋澄先生告訴我這些事是別有用意的。」麻生對著他最為信任的大哥說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我這麼想,是不是很對不起救了姐姐的秋澄先生?」

    「麻生幾歲了?」陵梟突然問起旁的事。

    「九歲了。」麻生奇怪的回答道。

    「麻生的未來一定大有可為啊!」陵梟揉揉男孩的頭,衷心說著。

    「大哥是真的這麼認為嗎?」麻生振奮的追問。

    「當然。」陵梟毫無懷疑的回道。

    就像他毫無懷疑秋澄先生告訴麻生一切的用意——都是在于他!

    「那麼麻生想要跟在先生的身邊學習,可好?」

    「麻生已經可以替自己決定事情了。」陵梟無異議。

    既然大哥如此將他看重,那他一定要讓自己更為強壯,也更有智慧,然後他才可以擋在大哥和姐姐前面,用力保護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

    所以,他得要更加努力才行。

    麻生將陵梟帶到臨海的白色沙灘後,就識趣的自己先走了。

    也因此,他得以短暫獨佔她整個人,「錦——」他幾乎移不開視線的看著背對著他,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她的身影。

    「你醒了。」那身影頭也不回的說著。

    他幾個跨步將她納入自己懷里,感覺著她,心也跟著疼痛起來。

    「你一定要這麼唐突嗎?」蘇錦掙出他的圈限,轉過身望著他。

    「你跟麻生說過,我們開始得太過糟糕,是嗎?」他只能手握成拳,開口問她。

    「我是這麼說過。」她點頭承認。

    「所以……你將永遠都不能原諒我,是嗎?」也將永遠都不會愛上他,是嗎?

    「你需要我的原諒嗎?」蘇錦看著他雙會說話的眼楮,直接問道。

    「是的。」他卻被問得垂下了眼,心覺得十分疲憊。

    「陵梟,你是傻的。」蘇錦卻淡淡的笑了,「我現在已經可以听懂你全部的話了,你還是不打算替自己辯解嗎?」

    「我對不起你。」陵梟自始至終都不曾推諉過自己的錯誤。

    「你知道嗎?在我以為自己應該要恨你的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難以恨你了。」

    只因他真的是個很難讓人懷恨的人啊!「更何況是現在,在我親眼見過那些被yin毒殘害的女人之後。」

    「錦?」陵梟懷抱著希望的叫喚著。

    「我只問你,是你讓我吃下yin毒的嗎?」

    「我難辭其咎!」若不是他曾失去過慈悲之心,他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鞭打,也就不會疏忽流民們與他一樣失去慈悲之心的強烈憎恨,因而害她被偷偷下了yin毒,所以說……他確實難辭其咎啊!

    「你這個傻瓜!」蘇錦揚起雙眼斜睨著他,「既然你說你難辭其咎,那你到底要怎麼補償我被你吃干抹淨的事呢?」

    「你要我的命嗎?」陵梟看著她倔傲的眼,無奈的問。

    「你就只有命可以賠我嗎?」她冷冷的瞪著他。

    「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他木訥的說著。

    「這可不是我該想的吧!」蘇錦毫不同情的回道。

    「錦——」他困惑的站在原地,舍不得退,卻也不得其門而入。

    「嗯?」蘇錦仰首望著陽光,懶洋洋的應著。

    「如果你在戰場里,我就一起跟著你在戰場里。」他想起麻生的話,于是這麼承諾著她。

    「我希望你不是為了我。」蘇錦再次嘆息了。

    「是的,不為你。」陵梟只好這麼答應著。

    「你看起來不像是傻瓜,為什麼卻一直做著傻瓜才會做的事呢?」這就是她不願回頭去找他的緣故,因為她是自願投入這場戰爭。

    而他……

    「我只是……愛上了你。」

    「陵梟——」她怒瞪著他含情的眼。

    「什麼?」陵梟回望著她生氣勃勃的怒眸,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你的胡子很礙事!」她說。

    「礙事?」他更加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就是礙事。」她用力拉扯著他的大把胡子,「我要你它們剃掉,你剃是不剃?」

    「錦?我真不明白你。」他再次的將她擁進懷里,「你到底不恨我?」

    「恨。」她輕淺的笑說著。

    「唉!」他卻仿沸被雷打到似的,像是終于明自了她的口是心非,「我想吻你。」

    「問了就不準吻。」

    「可不問,一樣不準吻不是嗎?」

    「是啊!」她就是這麼難纏,不行嗎?

    「那你還是直接打爛我的嘴好了。」他無奈的吻上她那冽的一抹冷香——那獨屬于他的一抹冷香。

    所以,他是否擁有了她?是否真的擁有了她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0:03

第十七章

他壓根沒辦法相信——前一刻還被他擁吻的她,下一刻就轉而投入蒙的懷里了!

    他又再次看見,她在蒙身邊笑得極為幸福、甜蜜的樣子。

    「蘇錦!」他終于發怒了。

    她則縮藏在蒙身後,驚怕的瞪著他。

    「她不是蘇錦。」蒙立刻安撫的牽握著她的手,代為回答。

    「我不信!」陵梟卻難以相信,「錦,你只需要明白的告訴我你的選擇就可以了。」他……還不至于會去破壞她的幸福。

    「可我不是蘇錦啊!」皇緋從蒙的身後探出頭,怯生生的說著。

    關于他對她的異常執著,至今總共見識過兩次的皇緋完全不能明白,除非……

    「請問你是什麼時候遇見我的?」除非他是在她空白的記忙里某個被遺忘的人。

    「皇緋曾在一年半前遭遇過一場劫掠,你是否就是在那時識得皇緋的?」蒙難得的冷凝著眼神詢問。

    「是的。」陵梟承認。

    「那麼我得收回我對先生的承諾了。」蒙先是讓皇緋退離自己身後,才直接對他拔刀相向,「皇緋已是我的妻,凡是想要為難她的人,都得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陵梟看著他對蘇錦的絕對護衛,「我只需要她的一句話。」只能心痛難當的這麼說。

    「什麼話?」蘇錦才剛扮好與秋澄先生一模一樣的裝扮,走出來接待蒙,就看到陵梟讓她極為不滿的錯認。「請問你需要公主對你說什麼?」

    「先生!」蒙看向大胡子男人的費後,恭謹的收回拔出的刀刃。

    「陵梟,我曾向蒙保證過你絕不會再做出唐突公主的事,你……準備讓我食言嗎?」

    「錦?」陵梟不用回頭也知道在他身後的人是誰,但此刻站在他前方的皇緋又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對他的錯認極度不平衡的蘇錦卻不打算解釋,「領主,失禮了。」她幾乎是無視般的走過陵梟身旁,僅對著蒙說話,「領主造訪,所為何來?」

    「為了聯軍即將攻進中都武領一事。」蒙回道。

    「那麼請領主隨我來吧!」蘇錦轉身,再一次無視般的走過陵梟身旁。

    「錦?」梟乘機將她緊緊抓住。

    「放手!」蘇錦揚起眉眼,冷怒的瞪著他。

    看來他又惹惱她了,可他如何猜想得到,她和她……

    「錦——」他還是識相點,先放開她吧!

    蘇錦立刻領著蒙與屬于蒙的皇緋離開了,離開他的視線。

    「還想不通嗎?」

    陵梟收回跳塱的視線,「秋澄先生?」

    「如假包換。」秋澄道。

    「先生知道所有的事情嗎?」陵梟看著與蘇錦同樣將自己的面目包覆住的先生,不解的問道。

    「不盡然。」

    「可以請先生將知道的事告訴我嗎?」

    「一年前,我在臨海的白色沙灘上發現了蘇錦,」秋澄平視著他的眼,「然後我將她撿回來,就這樣。」

    「先生是在同我幵玩笑嗎?」陵梟苦笑。

    「不是。」秋澄緩緩搖頭,「就連我也不知蘇錦的事。」

    「我一直以為她是皇緋……」結果卻不然……

    「她們應該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卻又有著如孿生子般的相像容貌……老天爺實在很會捉弄人是不?」秋澄笑嘆,「除了蘇錦一開始說的奇異語言,讓我因此猜測過她也許是從東方大國來到這里的,其余我就真的一無所知了。」

    「先生為何會猜測她是從東方大國來的人呢?」陵梟猜想著,「是不是先生曾經听過蘇錦所使用的奇異語言?」

    「我不僅是听過。」秋澄回想著自己的過去,「我曾因為某個原因而被丟棄到大海之中,卻因此被飄洋過海而來的師父救起,然後將我帶回師父生長的東方大國,教導了許多知識,我就這樣跟隨在師父身邊,見識了東方大國的富庶與強盛,所以當我選擇再次回到這片土地後,我就只想這里也可是個讓人民安居樂業的地方,只是我從沒想過要讓蘇錦代替我來完成這個夢想。」慚愧的嘆息。

    「錦只會做她認為對的事。」所以,她看望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

    「你明明這麼了解她,卻為什麼會認不出她與皇緋的不同呢?」秋澄故意調侃道。

    陵梟苦笑,「我當然認得出她們的不同,只不過……」

    「你未曾設想過會有另一個皇緋的存在是嗎?那麼你可曾設想過有另一個皇城的存在呢?」秋澄當著他的眼,解開了蒙面的布巾。

    陵梟萬分震驚,「你和皇城……」

    「因為你是先知道了蘇錦與皇緋的事,所以才能接受我與皇城是如此相像的事實對嗎?」秋澄迎風站立,模樣顯得非常蕭索。「但我與蘇錦的情形不同,因為我和皇城是真正的孿生子!」

    「這才是先生需要蒙面的原因。」而不是要讓錦便于代替他的緣故。

    「你明白就好。」秋澄重新將面容遮蔽起來,「蘇錦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塊土地,又是如何來到這塊土地,她並沒說過,我也沒多問,可她對這塊土地的耕耘,卻比在這里土生土長的人們知道得還多,所以你說,你是不是夠有眼光了?」

    「她的眼中有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是非分明,也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倔傲強硬……」所以他一直都需要她的眼,來讓他明白自己的滿手血腥是必須的!

    他所做的事不必是對的,只要是必須的就足夠了。

    「你還遺漏了一點。」秋澄提醒道︰「她的眼也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以及溫暖,因為她是這個亂世里唯——個還會為了別人的傷痛而跟著一起痛的人。」

    「是的,我會盡我所能擋在她的面前。」

    「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搞定她對你的不滿,這樣她才有可能接受你想替她擋去所有危險的情意。」秋澄憐憫的看著理應是個梟雄的他,「不過,她很習慣讓英雄氣短的。」

    「我知道。」他同以無奈的笑嘆。

    他當然知道她是如何的讓人英雄氣短,偏偏他就是折服在她那種讓所有英雄都要氣短的倔傲之上。

    「先生,我想請你針對聯軍即將攻進中都武領一事,替我做個全盤說明,可以嗎?」畢竟他離開這個戰場己有一年之久。

    久到他不能明白,那個才剛娶進皇城之女的蒙,怎會參與進攻中都武領的這場戰爭?

    「當然,有了曾經被喻為戰國第一武將的你自願擋在蘇錦身前,我們才不至于太羞愧。」因為該要為這塊土地站出來奮斗的人,是他們這些生于斯、長于斯的人,而不是個初來乍到的人。

    他還沒找到機會解開她與他之間的結,戰爭便開始了!

    「為數五萬的武領軍現正駐扎在最靠近王都的邊界之上。」

    蒙站在先生用來教導孩子們的學堂之中,說明著探子打探回來的消息,「可聯軍的集合尚需三日的時間,所以現今我們該如何是好?」「懂得在陌生的地方等待天亮再進攻,代表率領五萬大軍的將領是個深思熟慮的人。」蘇錦藏著面孔,站在眾人之中沉吟道︰「所以,我只需要一個人!陵梟,你可願意為我去打這場毫無勝算的戰爭?」平靜的看向為了她而數次歷劫的他問道。

    「當然。」陵梟立刻從人群中站出來,毫無疑問的答道︰「陵梟願意听從先生做的任何安排。」

    「那麼……就請你單槍匹馬替我們前去趕走駐扎在邊界上的五萬大軍吧!」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先生!」蒙試著阻止,「既是毫無勝算,何不干脆等聯軍集合幾成後再另行打算?畢竟武領軍並不一定會攻進砂領啊!」

    蘇錦垂下冷眸,「那麼……武領軍若在天亮時進攻,到時又該如何?」

    至此,蒙無言以對。

    陵梟則是極其信任的接下她的命令,「陵梟定當盡力而為。」

    他冷靜的轉身走出學堂,離開她深長的注目,再獨自駕馭著烈火前去面對那五萬大軍!

    「一個人對五萬個人?」蒙不能明白,「那根本沒有勝出的機會,先生怎會……」

    「怎會如此無謀,是嗎?」蘇錦遠眺著陵梟沒有一點遲疑的背影,幾不可察的嘆息,「要撐住浮!陵梟——」

    是的,他會替她撐住的,因為只要是她看望的地方,就是他的方向,也因為只要是她決定的方向,就是他願意代她實踐的目標。

    所以當他被五萬大軍圍困在邊城之時,他僅是奮力砍殺著接踵而至的武領軍,當他終于砍殺了近百名的武領軍,疲憊到幾乎無力再繼續手染腥紅之時,他仍緊握著手中的刀刃,勉強自己強撐住。

    然而,他的身上還是被砍中了數十刀,鮮血直流,「錦——」

    他怒極的仰天咆哮著。

    「住!」他干脆悍勇的只攻不守——因為他是一定要為她的第一次領軍作戰,並拿下勝利的。

    就算必須為此而賠上他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原本排列整齊,將他團團包圍在中央的武領軍及那些原本好整以暇讓一個個兵士輪流來消耗他體力的武領軍,卻突然亂成一團,互相砍殺起來……

    「有間諜!有間諜隱藏在我們之中……」一名武領軍一邊砍殺著身邊的戰友,一邊驚恐的叫著。

    接著更多的武領軍開始對著身著相同鎧甲的戰友胡亂攻擊起來……

    「梟王,您還好吧?」巴藤趁亂移動到陵梟身邊,關心的問。

    陵梟則是繼線不停砍殺著身旁的武領軍,「巴藤,你怎麼會在這里?」

    「當然是先生讓我們趁著武領軍專心對付您時混進來的!」

    巴藤背對著陵梟,砍殺著另一邊的武領軍,「我們先是在外圍小心干掉幾名武領軍,並且換穿上他們的鎧甲,假裝成是自己人在砍殺自己人的搗亂,直到愈來愈多武領軍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我們再大喊有間諜……他們就全都自亂陣腳下!」

    「你們這群笨蛋是在干什麼?」帶頭的敵軍將軍氣急敗壞的試圖穩住軍心。

    可已是來不及——

    「那是什麼?」武領軍中又有人開始驚疑交加的呼喊道︰「啊——是敵人開始進攻了!」

    「是成千上萬的敵人開始進攻了!」更多的武領軍望向正從西隅砂領快速奔往這里的大片火光,及听聞著正從西隅砂領大聲震進這里的強烈撼動,「是成千上萬的聯軍開始反抗了!」

    「我們還不想死啊!」武領軍開始產生一個又一個的逃兵,直往中都武領的境內奔逃而去。

    「你們全都給我回來!」帶頭的將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四處竄逃的雜牌軍,「我看我最好趕緊回去稟報給領主知道,聯軍之中有個不得了的軍師才行!」

    眼看叫不回流竄而去的兵士,他立刻跟著策馬奔逃得比任何一名兵士都還要迅速。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0:46

第十八章

「先生交代過,窮寇莫追!」巴藤看著四散奔逃的武領軍,對著梟王說道。

    陵梟將佩刀插進地面,借以支撐自己受創的身體,「那些聲響和火光是怎麼一回事?」他跟著看向西隅砂領的方向問道。

    「是先生安排的。」巴藤站在尸堆旁繼續解釋,「那些聲響是因先生制作了一些機關,讓孩子們一轉動便可產生有如千軍萬馬正在奔騰的氣勢所致︰至于那些火光則是點燃數片火網,再讓人們將之扛架著移動所產生出來的一群有如千軍萬馬般的假象而已。」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陵梟佩服的笑嘆。

    「是的。」巴藤點頭。

    「結果僅靠這些假象就足以趕走敵人的五萬大軍?」

    「是的。」巴藤毫無隱藏的表現出對先生五體投地的佩服,「但如果不是先有梟王不怕死的沖出來轉移領軍的注意力,我們就不能順利潛進武領軍中進行反間計,接下來更無法成功利用那些假象來欺騙敵人,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場環環相扣的陰謀,缺一不行!而以上這些都是先生在學堂里說明的。」

    「但我一直沒在學堂附近見過你。」陵梟心中有著無數個疑問想問。

    「那是因為我和我的部下們一直都在山林里接受先生安排的特別訓練。」巴藤驕傲的抬起胸膛,「先生說我們是他最重要的突擊部隊。」「是啊!」陵梟拍拍巴藤的背,「你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梟王,您過獎了。」巴藤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應該讓您先回去治療傷口才對。」

    「別擔心,這點傷不算什麼。」可以為她拿下第一場勝利,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他與巴藤一起回到有她所在的學堂後——

    「報告先生,敵人的五萬大軍全都落荒而逃了!」巴藤追不及待宣布了戰勝的消息。

    「這場勝利全靠先生的祌機妙算啊!」學堂中,有人這麼推崇著。

    「是啊!有了先生的幫忙,聯軍的勝利是指日可待了。」

    他與有榮焉的看著她被眾人擁戴的情景,衷心替她感到驕傲。

    可她卻不被任何贊美之詞所動搖,依然冷淡的說︰「如果沒有陵梟對我的絕對信任,就不會有這場勝戰了。」

    「先生教訓得是。」蒙至此才明白了先生的這著險棋所為何來,「往後聯軍絕對會听從先生所做的任何安排。」

    「戰事當前,太多的質疑有可能會害聯軍錯過先發制人的先機。」蘇錦越過眾人,看向獨獨對她毫無異議的陵梟,「但從不質疑或許也有可能會害聯軍全軍覆沒啊!」

    「所以我們才需要先生的智慧。」眾人異口同聲說道。

    「就算我是皇城之女,你們也絕不懷疑嗎?」蘇錦緩緩脫下自己的覆面布巾。

    「不!皇緋明明就在王都的行宮瑞安睡著。」蒙驚疑的看著與妻子如出一轍的面容,「你……先生怎會與皇緋長得如此相像?」

    「怎麼領主不會將我錯認為皇緋呢?」蘇錦笑睨了那個一直將她錯認的男人一眼,顯得極為不滿似的。

    「你……先生與皇緋大不相同!」蒙看著先生淡冷的面貌,如此感嘆道︰「可怎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我亦不知。」蘇錦冷冷看向學堂中的人們,「如今就當我才是真正的皇城之女好了,你們也會相信我到絕無懷疑嗎?」她要求承諾般的追問著。

    「是的,就算你才是真正的皇城之女,我也絕無懷疑。」陵梟承諾道。

    「巴藤也是。」雖然心中實在感到震撼,但他一直都是相信梟王的——當然,如今他也會開始信任讓他們輕易得到第一場勝利的……蘇錦!

    「是的,我們對于先生的指示定當全然遵守,亳不懷疑。」眾人全都跟著做出承諾。

    「很好。」蘇錦滿意的微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你們最為尊敬的先生其實並不是我,我只是因為與先生有緣,才會代替病體孱弱的先生領軍作戰,如此你們亦可信任我到毫無懷疑嗎?」

    「怎麼……都事到臨頭了,才要說出真相呢?」秋澄站在學堂外,無奈的笑望著蘇錦,「誰才是真正的先生,真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蘇錦坦蕩蕩的看著真正該被尊為先生的秋澄,「是你的智慧,我絕不可以剽竊!」否則她會看不起自己的。

    「那你又要怎麼推辭掉自己的智慧呢?」秋澄回問道,「難不成要換成我來剽竊你的功勞嗎?蘇錦,別對你自己這麼不公平……」

    秋澄疼惜道︰「對于這塊大地,你的確不如我對它的了解,然而對于人性的拿捏,卻是我不如你的透澈啊!」雖然他肯定比她多活了好幾年,可有誰規定姜一定得是老的才辣呢?

    「我只是希望你的付出,能為人所知。」蘇錦軟下了倔強的眉眼,「你愛這塊大地的,不是嗎?」

    「是啊!」他的確是深愛著孕育自己的這塊大地,雖然他也曾被這塊大地上的家人給背棄過,然而他的根還是在一出生就深扎進這塊大地里。

    「若是任何人因你與某人相似的面容而無法信任你,那麼……就的太令人失望了!」蘇錦嚴厲的瞪視著學堂中的人們,「現在和你費心聚集起來的人們,好好的認識一下吧!先生,至于你,陵梟。」她越過眾人走向他,故意戳痛他一直在滲血的傷口。

    「可以讓我為你服務一下嗎?將軍?」

    陵梟突然覺得狀況不太妙,「有麻生可以幫我,不敢勞煩先生。」

    「叫我蘇錦。」她怒瞪著他。

    「錦——」陵梟嘆息了,「那就麻煩你了。」

    「比起你的信任,我的付出根本就微不足道。」她帶頭走出學堂,意欲把這里留給眾人來好好認識一下他們所尊崇的先生——一個真正的先生。

    「錦,你在生氣是嗎?」陵梟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後問道。

    「沒。」她頭也不回的簡答。

    那就是在生氣了,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總是不能明白她呢?唉!

    他讓她感到心痛,所以她是真的該糟了。「不是說過,你並不是為了我才來打這場戰爭的嗎?」一邊清潔著他的傷口,一邊問道。

    「是的,不是為你。」他直覺的應著。

    她卻突然用力擦痛他的傷口,「我不喜歡被騙,以及被隱瞞。」

    「我沒騙你。」他抓住她帶著情緒的雙手,試著說楚自己的想法,「這個充滿爭戰的戰國時代已經持續太久了,久到我幾乎都快忘記自己的方向是什麼,我想打倒皇城,只是為了替陵家主君仇,所以我必須留著自己的性命來做到這件事,可一條命留到最後,卻對人民的所有苦難視而不見!

    如果不是那天你無謀的沖出去救人的勇氣喚醒了我的良知,我只怕自己的滿手血腥最終將會落得與皇城相同的下場——既自私又殘暴!可經由你是非分明的眼瞳,卻讓我看清楚自己該要做的事究竟是什麼。」

    「是什麼?」她安靜的待在他的掌握之中,听著也問著。

    「你看望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你要做的事,就由我擋在你的身前,替你實踐吧!」他將她拉進懷里,極近的看進她藏在眼瞳里那抹最倔傲的靈魂。

    「我真恨你。」她微揚的眉眼,冰中帶火,冷中帶暖的回望著他。

    他折服的抵靠著她的額頭,親密的貪戀著她,「你真狠心。」

    狠心的一直對他訴說著恨意。

    「是啊!」她柔媚的瞪他一眼,退離他的懷抱,與他保持如同陌生人般的距離,「我狠到差點害死你!」‘

    「我相信你。」他著惱的想將她拉回自己的懷里。

    可她卻如蛇般滑溜的閃躲開,「你最好別太相信我。」

    「錦,請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干脆奔過去將她壓制在牆上,「你到底還恨不恨我?」

    「恨啊!」恨他讓她動了心,從此要因他而恐懼,也因他而傷害。

    「可無論你如何恨我,我都不能說服自己放開你。」他低頭親吻她。

    她卻狠心扯痛他的大把胡子,「礙事。」

    原來她說的礙事是這麼一回事,「幫我把它都刮了吧!」看著她瓷白臉上那斑斑的紅痕,終于決定將身上的匕首交到她的身上。

    「小心我乘機割斷你的喉嚨!」她接過匕首,直接往他的臉上招呼著。

    他則是信任的坐在石椅上,仰高頭任由她對他為所欲為。

    直到留了將近一輩子的胡子都被她給刮干淨,他才再次將她抓回懷里,繼續親吻著。

    「你總是這麼唐突你愛上的女人嗎?」蘇錦躲著他的親膩。

    「你總是這麼捉弄愛上你的男人嗎?」陵梟則是無奈的問。

    「你不清楚我被幾個男人擁有過嗎?」她咬傷他的脈動之處,嘗著他的火熱。

    「錦——」他立刻就被撩撥得血脈憤張。

    「怎麼?你確定我真的是蘇錦嗎?」她主動站進他的雙腿間,居高臨下睨看著他難掩**的眼眸,「搞不好我是皇緋假扮的?」

    「別這麼諷刺我。」他仰高頭,接受著她主動的親近。

    「對不起,我說錯了。」她咬痛他的厚唇,「你其實是希望我就是那個皇緋吧!」

    「蘇錦!」他微惱的將她丟到床上,「我是不會認錯你的,錦。」

    「嘴巴說說總是比較容易。」她在他跟著一起爬到床上時,將他反壓在身下,「你一直都當我是皇緋,不是嗎?」

    「你,無理取鬧。」他只好親吻著她。

    「被愛著的女人,才有資格無理取鬧啊!」她則是綿軟的任由他輕薄著。

    「你為什麼硬是要與眾不同呢?」他將她壓回身下,「為什麼就不願意溫順一點呢?」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經驗……藥物顯現不出你的功力的關系吧!」她故意逗著他。

    然後這頭野獸才肯真正拋開顧忌,將她給吞食下肚,因為他是這麼難得的一個男人——明明是為了救她而不得不佔有她,明明是為了救她而不得不放棄孩子,可他卻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替自己辯解。

    她替他覺得既不舍又心痛,才會不得不愛上了他。

    可愛上一個人就難免會恐懼,也難免要傷懷,所以她狠狠咬上他因太過激狂而崩裂的肩背,「我真討厭你!」

    「口是心非。」他惱怒得恨不能將她給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將她隨身攜帶著,「你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錦。」

    「男人,愛我請專心好嗎?」她勾著他的腰背,吟唱般的要求道。

    「含蓄一點,錦。」他火熱的貼靠在她不再冷的臉龐,親近著她,也取悅著她,再一次次晉著她為他綻放出如花的美態。

    看著她就只為他一個人而綻放的如花美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1:24

第十九章

這個已經屬于他的女人真的很敢,很敢在人們面前戲弄他、挑逗他,也很敢在人們身後鞭策他,再榨干他。

    可他就愛她不柔美、不溫順,更不含蓄的這個原型。

    不過,大戰在即,她不能只屬于他,而他也不能只屬于她,因為她還要去鞭策、去榨干其他人的精神與體力。

    可她真的太敢了,太敢把所有的人都當作是神人來操練,于是整個集結起來的聯軍對她可是有著諸多的抱怨,抱怨多到連他都有點擔心起來。

    「擔心什麼?」蘇錦戳痛他糾結的眉心,「擔心應付不了我嗎?」

    他本來就拿她沒轍,不是嗎?可是……他憂慮的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容,「你太累了,聯軍們也太累了。」

    「所以?」

    「養精蓄銳也是必須的。」他含蓄的說。

    「那你大可以離我遠一點。」她微揚起眉眼,望向大海。

    「錦——」他微惱的將她抓向自己,「我只是擔心你。」

    「謝謝,我不需要。」她掙脫他的抓握,走向大海。

    「我真的要生氣了。」他再次抓回她遠離的身影,「在我面前,你可以軟弱、可以傷感,更可以恐懼、害怕,你唯一不可以做的就是避開我,惱嗎?」

    「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男人!」她嗤哼一聲。

    「你才是太倔強了。」他干脆將她扛在肩背上往回走。

    「放我下來!」她捶打著他的背,「不準你不尊重我!」

    「尊重?」他的打了一下她的俏臀,「我就是太尊重你了,你才會一直都這麼的倔強。」

    「陵梟——」她氣怒的吼他。

    他直接帶著她騎上烈火,往中都武領的境內奔馳了半日,直到將她帶進某座山林,才終于肯將她放下,「氣壞了嗎?」他難得強悍的問。

    她撇開臉,不願回答。

    「軟弱一點對你來說,真有這麼難嗎?」他在洞穴中將她限制著、強迫著,卻也與她親膩著。

    「叫你不要這麼的『男人本色』應該也很難吧?」她瞪著他意欲輕薄她的神色,輕諷著他。

    可他卻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你說什麼?」

    「我說叫你不要一看到我就只想著要把我給吃干抹淨。」

    「如果你這麼希望的話,我當然可以什麼都不做。」他背離她,努力平靜著自己。

    「陵梟——」她立刻難過的咬著唇瓣,不再言語。

    他卻很快就原諒了她的口不擇言,「過來吧!」向她伸手等待著。

    直到她甘願被他限制,他才將她帶到臨近洞穴口的石壁旁,「我就是在這里錯過你的。」伸手指向石壁上的兩個圖像說道。

    她抬眼望去,「你這個傻瓜!」眼眶立刻泛紅了,「你何必對我這麼牽掛……」又這麼的情深而專一呢?

    「如果那天我願意好好听你說話,我就會知道你不是皇緋,不是一個自稱為蘇錦的皇緋!」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他從背後圈抱著她,「我總會不由自主的這麼想著,如果那天我願意好好听你說話就好……」

    「該發生的還是一樣會發生。」她抓著他堅實的手臂,微微顫抖著,「因為你和我,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種下牽扯了。」

    「所以,失去孩子依然讓你很痛嗎?」他試著去體會她想要傳遞給他的痛楚。

    「是的,那依然讓我很痛。」她總算是願意和他談論這件事了。

    「是我的錯。」將她緊緊擁抱著。

    「孩子在那片大海里……」

    「所以你才會總是在看海嗎?」

    「是,也不是。」緩緩的搖頭,「剛開始是因為我的故鄉也臨海,所以我才會看海,後來則是因為孩子就落在那片大海里,我才會養成流連在臨海的白色沙灘上的習慣。」

    「我曾向你承諾過,我們會再有另一個孩子的,可你那時無法听懂我說的話。」

    「就算我听得懂,也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他將她圈抱得更緊。

    「你真的知道嗎?」她微微掙動著。

    「你那時候恨我,所以絕不肯接受我的親近,是不是?」

    「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恨你,可也沒有愛上你,所以我當然不會肯接受你的親近,只是我不接受的不單是你的情意,而是任何一個孩子都不能取代我曾失去的寶貝!」

    「錦——」他心情沉痛的埋在她縴細的頸項呼喚著她。

    「你想跟我把事情都說開,可听到時還是會跟著痛,是嗎?」

    「因為你太痛了,所以我總是可以跟著感覺到你心底那股沉痛。」

    「傻瓜,你自己就不痛嗎?」她較撫著他粗硬的發絲問道。

    「戰爭早就帶走我感覺痛苦的能力了。」他避重就輕的說。

    「這下子換成是誰在倔強,又是換成誰不肯軟弱了?」她扯痛他的頭皮,輕諷道︰「所以你怎麼敢叫我軟弱呢,你明知道一旦軟弱,傷痛就會潰堤,不是嗎?」

    「所以,有我替你撐著就可以了。」

    「你當我是什麼?」她在他的懷里轉過身,瞪看著他,「當我是個只能被你庇護的女人嗎?」

    「你不是。」他從不懷疑她的堅強,可他又不想她在他的面前還繼續強撐起堅強。

    「你听清楚了,因為深愛,才會傷痛,可我並不想失去這種傷痛的能力,因為我想要一直很痛、很痛的想念著我的寶貝,直到有一天自然而然適應了這種傷痛或是平撫了這種傷痛,我的寶貝便可以安然住在我的心里,永遠不被遺忘。」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他輕輕撫過她藏在眼眶的淚痕,「為什麼你硬是不讓自己哭出來呢?」

    「我早就哭了,也一直部在哭,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一眨眼,便眨出串串晶瑩的淚珠,落進他的手中,也嵌進了他的心里,「我們還是會有另一個孩子的。」至于失去的,就讓他一直留在他們的心里,這樣就可以了。

    「你還真是固執。」她笑嘆。

    「我只想讓你感到幸福。」他像抱個孩子般寵愛著她。

    「會有那麼一天吧!」如果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愛著她的話。

    如果他一直一直都深愛著她,她想她總會有一天感到幸福的。「我剛才口不擇言的話,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微赧的說著。

    「什麼話?」他明知故問,只因貪看著她難得的嬌態。

    「忘了就算了。」她不肯再說了。

    「你啊!」他珍寵的將她摟在懷里,「會後悔的話,嘴巴就不要這麼強硬。」

    「你沒搞錯吧?我的嘴巴明明是軟的。」她送上自己的唇,以茲證明。

    「不行!我不想當個一見到心愛的人,就只想著要將她吃干抹淨的野獸。」

    「你這是在記恨我嗎?」問是這麼問,可她卻笑了。

    「看來你比較喜歡被我記恨著。」他抵在她的額心,與她廝磨著。

    他多希望她能常常這麼笑著,輕松的笑著,而不是在心底藏著哀傷,倔傲也冷淡的笑!

    將心底的沉痛說開後,他才驚覺愛了之後還可以更愛的情深,他對她的愛幾乎是漫無邊際的。

    可她卻還是沒什麼改變,將集結在西隅砂領里的聯軍們給操練到叫苦連天。

    而他,當然還是會擔憂。

    可她不再一有空就往臨海的白色沙灘上走去,她的臉也不再顯得蒼白而孤冷,這倒是讓他因此而放心不少。

    所以他干脆陪著聯軍們,一起被操練到說不出話的境地。

    當大家幾乎被操練到要群起暴動之時,她集合了所有的朕軍,「相當痛恨我吧?」居高臨下這麼問著。

    聯軍們幾乎各個凶光的瞪著她。

    她卻安之若素的繼續說道︰「戰爭開始之後,你們還會更痛恨我的,因為我將要帶你們前去的地方,不是百花綻放的天界,而是滿目瘡痍的地獄;而且我更會在有如地獄般的戰爭里害死你們之中的很多人,所以如果你們想退出,請盡早決定才好。」

    「我們今天若是退出,從此以後便要時時刻刻擔憂著皇城壯大後,會將我們的家園、領地給一並並吞,再加以迫害。」

    「所以我們絕不退出!」

    「對!聚集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會退出的!」

    「好吧!既然你們決定好要往滿目瘡痍的地獄前進,那麼我們就以水酒一杯,敬祝大家一起活到見著太平盛世。」蘇錦豪氣的將水酒仰頭喝下。

    「是的,大家要一起活到見著太平盛世啊!」十萬名聯軍也跟著暢快的喝起水酒。

    「軍隊將在三日後出發!」蘇錦將酒杯甩往地上,「所以我會將集聚在這里的聯軍分成三批輪流固守在這里,然後大家都可以找到機會去見見自己愛的、關心的家人或朋友,並向他們承諾你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著回來與他們相見的決心,懂嗎?」

    「懂。」聯軍們一掃連月以來的疲憊,激動的齊聲叫喊著。

    「那麼,我們三日後再見了。」蘇錦袍袖一擺,頭也不回的和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秋澄先生往臨海方向走去。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2:04

第二十章

「先生應該多多休息的。」蘇錦實在很擔心秋澄先生的病體禁不起這場戰爭的耗損。

    「無妨。」秋澄平靜的仰首望月,並且嘆服道︰「你把人性掌握得極為精準。」

    「不過是糖與鞭子的理論罷了……」也不過是她學了幾年的兒童心理學罷了。

    「你啊……」秋澄 著她在月下更顯神秘的眼瞳,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的轉而說道,「你不需要去和陵梟承諾你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過這場戰爭嗎?」

    「先生搞錯了吧?」蘇錦斜睨了先生一眼。

    秋澄立刻就明白是自己失言了,「的確是我搞錯了,我這就去和麻生互相作伴,不再佔用陵梟趕來向你承諾的時間了。」

    沒錯,陵梟的確是在第一時間就要跟隨著她的身影過來向她承諾的,因為他最愛,他唯一關心的人就是她了。

    「梟王,請留步!」早已加入聯軍里的斯凱來到他的身邊,試圖留住他急欲離去的腳步。

    「有事嗎?」陵梟感覺到一股不太平靜的情緒。

    「是的,陵香公主此刻正在學堂內等著梟王!」斯凱明顯激動的代為轉達。

    「我知道了。」他向斯凱點頭致意後,依然先往沙灘的方向走去。

    「請裊王不要輕易背棄陵家主君對您的恩情。」斯凱不肯死心的對著陵梟這麼要求著,「況且陵香公主都已千辛萬苦找到這里來了,梟王就更不可以辜負陵香公主的心意。」

    偏偏陵梟絲毫未曾受到斯凱所說的話影響,仍然往沙灘的方向走去。

    留不住陵梟腳步的斯凱失控的動怒了,「我可以代替梟王去向蘇錦說,凡事都有先來後到的順序,請她務必要放梟王自由!」

    「斯凱!」陵梟警告的叫喚。

    一個去而復返的人影就站在暗處,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麼先來後到的順序,讓你們在戰爭尚未開打前就先行內哄了?」

    「是陵梟承諾要娶陵香公主為妻在先,而與你蘇錦的相遇、相識在後,所以你自然該自行退讓!」斯凱當著陵梟鐵青的臉色,對著蘇錦叫囂著,「還是如今你想憑借著秋澄先生的聲望,來對所有人頤指氣使嗎?」

    「你知道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嗎?」蘇錦從暗處走出,對著明顯激動的斯凱如此問道。

    斯凱當然不明所以,「什麼東西太明顯了?」

    「你對陵香公主的情意,和你對陵梟的敵意,都是相同的明顯。」她毫不客氣的將斯凱藏匿不住的情緒指了出來,「通常我會要孩子們先去了解自己的情緒,然後他們才能學會接受它,並且消化它,不知這對你是否有用?」

    「你?」斯凱灰頭上臉的想伸手抓住她。

    「看來……你是不如一個孩子了。」蘇錦惋惜般的搖搖頭。

    陵梟自然立刻將嘴巴特硬的她給抓進懷里護衛著,「你一定要這麼難纏嗎?」

    「我還可以更難纏。」她掙開他的護衛,站在在月光下說道︰「陵梟,你知道我一向很堅強,是嗎?」

    「是的。」他微微心驚于她刻意畫出距離的淡笑,「但我一向希塱你可以不要這麼堅強,尤其是在我面前的時候。」

    「這可不容易。」她仰望天上的明月好一會兒後,才又低頭對他冷淡的說︰「我已經習慣堅強了,所以你去見見那個陵香公主,然後選你該選的那一個……我是說該選的,而不是想選的,你懂嗎?陵梟!」

    「別惹我生氣了,錦。」陵梟雙手緊握成拳,瞪看著這個一向都太過難纏的女人——他的女人。

    可她卻還是不知死活的繼續倔強著,「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吧!去看看她吧!」試著對他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

    然而,也就是這抹太過無謂的笑容徹底惹火了他,他干脆拖著她一起往學堂方向走去,「等我將這件事弄清楚後,再來解決你的口是心非。」

    「我不要!」蘇錦直到這時才終于掩藏不了氣憤的大叫出聲,「你最好別太過分了!陵梟。」

    「很好,你可以繼續叫囂沒關系。」他走得更快,而她被拖行得更加狼狠,可他已氣到顧不了這麼多。

    「你要真敢這樣對我,我一定……」

    「一定怎樣?恨我嗎?」

    「你……」

    「總算也有你說不出話的時候!」

    「好,我就等著看你要如何當著兩個女人的面來解決這件事!」蘇錦也氣到跟他杠上了。

    于是,兩個人就這麼一拉一拖的來到學堂內,斯凱當然也跟在他們身後——趕來關心他始終放心不下的那位公主。

    「好了,反正我也跑不過你,你總可以將我放開了吧?」蘇錦恨恨的甩開他抓痛她的手,氣怒道。

    陵梟只好暫時將她留在原地,己則轉向站在學堂中的陵香公主,「陵香公主。」對她輕聲喚道。

    當然換來蘇錦不屑的一瞥。

    陵梟故意視而未見,背過身走向陵香公主,「我是陵梟,陵香公主。」

    「你是梟?」陵香公主先是對著他干淨的面容微楞了一會兒,接著才恍然般的笑道,「是了,你還保有幾分孩童時期的面貌,可因你後來留著胡子太久,所以我才會一下子認不出你來。」

    「公主這幾年都在哪里?」陵梟關心的問。

    「梟這幾年過得可平安?」陵香公主也關心的問。

    陵梟在與公主互看一眼後,露出毫無芥蒂的親切笑容,「陵梟慚愧,這麼多年依然無法為主君報仇,也無法在得知公主依然健在時將公主救離武領的王都,所以不知公主這幾年是否……」

    「有好,也有不好。」陵香公主溫婉的打斷陵梟的詢問,「梟應該也是吧?」

    「陵梟還好。」

    「你縱使不好,也不會說出口的。」陵香公主像是與他十分熟稔的說道。

    「不說陵梟,說說公主究竟是如何離開武領的王都,轉而來到西隅砂領這里好嗎?」陵梟很自然的將公主扶坐在學堂里的石椅上。

    蘇錦立刻撇開頭,當作沒看到——沒看到愛情對她的試煉,也沒看到這個被她氣壞的男人對她的故意忽視。

    就算她看得出來他是故意的,就算她非常明白他對她的情深專一,她還是會在他對待別的女人的溫柔里感到一絲絲的妒意。

    「梟,你承諾過我的事還算數嗎?」陵香公主不對自己來到西隅砂領的事多做說明,轉而丟出一顆炸彈。

    炸得蘇錦頭昏眼花,甚至踉蹌了一下,原來……這個該死的男人真的承諾過什麼!

    可陵梟卻還是當作沒看到蘇錦的憤怒,繼續與公主說話,「只要是陵梟承諾過公主的事,陵梟當然會盡全力做到。」

    「那就好。」陵香公主在得到陵梟的保證後,幾乎是松了一口氣似的嘆息,「抱歉了,梟,一見面就先向你要這個承諾。」

    「公主不必放在心上。」陵梟蹲在陵香公主身前,「公主既然來到這里,就讓陵梟替公主做些安排吧!」

    「謝謝你了,梟。」

    「另外,請讓我向公主介紹一下,」陵梟突然將意欲離開的蘇錦拉到身邊,對著陵香公主介紹道︰「陵梟的妻,蘇錦。」

    「啊!原來梟也找到自己深愛的人了是嗎?」陵香公主親切的看著蘇錦,溫柔的說︰「真好,梟,此生還可以看見你和自己的妻並肩站在一起的情景,這真是太好了。」

    「陵梟也一定會遵守承諾,替公主保全住公主愛上的那個人。」陵梟主動挑明了問,「那人可是武領王都里的某個人?」

    「梟還是如此細心啊!」陵香公主笑嘆,「是的,是皇城的兒子皇鷹。」

    「所以是皇鷹將公主送到這里來的嗎?」陵梟毫無意外的繼續問。

    「是啊!他的確是冒著風險將我送到這里來的,因為就連他都可以預見自己父親的滅亡了,只是……身為人子,就算父親再不是、再不好,也無法輕易背棄!更何況皇城對中都武領的百姓來說是個殘暴不仁的人,可對他的兒女卻是個稱得上『好』的父親,所以……在聯軍攻進武領時,請梟替我關照皇鷹好嗎?」陵香公主淚痕汪汪的看著陵梟,「請梟替我帶回活著的皇鷹,行嗎?」

    「陵梟會盡力的,畢竟這是陵梟與公主在雙雙拒絕了主君的婚配之時,陵梟曾答應過主君與公主的事。」他曾答應過主君,會在公主遇到深愛之人時,替公主護衛著那個人的安全。

    「那就謝謝你了,梟。」

    「陵梟還是先去替公主安排一個干淨的住所,讓公主先行住下。」

    「好的,麻煩你了。」

    接下來,蘇錦乘機掙脫陵梟的掌握,跑向厚著臉皮站在學堂外听完全程的斯凱,「乘機好好處理一下你心中的情意吧!就算得不到回應,也不要因此而影響到戰時的判斷力,或者……借機對那個皇鷹不利!」

    「你還敢管別人的事?」陵梟悍冷的隔著距離對著她喊道。

    她當然是在听見時,一溜煙先跑為妙——因為她可以想見,她這次是真的惹火了陵梟。

    所以她不趁著陵梟替那個陵香公主安排住所時先跑,是要更待何時?唉!所以她才會總是說著討厭他、恨他的話,因為看看愛情把她變成什麼樣的笨蛋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2:42

第二十一章

避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到最後,她還是很快的被陵梟給找到了,可她實在不習慣軟弱,「我決定原諒你的隱瞞了,陵梟。」

    她選擇先聲奪人。

    偏偏陵梟對她一次又一次毫無留戀就將他放棄的事極為介意,再也不肯輕易接受她略帶倔強的求和,「很好,到現在你還要嘴硬……」

    「你別再靠近了!」她有點驚訝他勃發的怒氣,下意識躲著他。

    可他畢竟是受過訓練的武將!

    「陵梟——」所以她還是一下子就被他給撲倒在沙灘上,「讓我起來。」她試著踹他。

    他立刻將她壓制得不得動彈,「道歉,錦。」

    「不要。」她倔強的撇開頭。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箝制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向與自己面對面,「道歉,錦。」但說出口的話依然很嚴厲。

    她听了覺得有點惱、有點生氣,「不要,我偏不要!」他怎會知道當她听見他已將他的承諾給了別人時,她有多麼的嫉妒,又有多麼的恐懼?

    愛情這東西是所有感情中最為自私的一種,如果能夠選擇的話,她並不想擁有愛情。

    可他卻用他的情深專一,滴水穿石般穿透了她將自己武裝起來的鐵石心腸,然而在她失去如此之多以後,她是真的很怕、很怕。

    可他卻依然毫不放松的對她步步進逼,這教她如何承受得了?

    而他又如何忍受得了?「如果你總是如此輕易就將我給舍棄,那麼……我就如你所願的放手吧!」

    他試探的松開對她的箝制,讓她取得屬于她的自由,「可是,蘇錦,請你記住,是你先將我放棄的!」

    他背過身,藏起自己疲憊的面孔,再萬般艱難的踏過潔白的細沙,如試煉般的對她放開手。

    「陵梟——」蘇錦明知這只是他的試煉,卻還是微微驚懼了。

    他更加堅定的走離她的視線,決定一勞永逸解決掉她口是心非的壞毛病。

    這下子換成她奔過去將他撲倒在白沙上,「不準走!」

    「如果你在一開始就這麼要求我的話……」陵梟像是倦極了似的搖了頭。

    她著急到落入陷阱般將他擁抱住也約束著,「不要走!陵梟。」

    「蘇錦,你不能總是在傷了人之後,才來說對不起。」

    「可我沒要說對不起。」她跪坐在他的身前仰首望著他。

    他只好轉而仰首望著星空,沉痛的說︰「那麼你追上我,所為何來?」

    「我沒打算說對不起。」她對著他閃避的眼眸再強調了一次,才終于崩潰般撲進他的懷里,軟弱的直顫抖著,「我從沒打算要愛上誰的,因為失去的痛,無論經歷過幾次,都還是一樣會讓人痛到無法呼吸,所以我一直都不想再愛上誰,你懂不懂?」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她難得的軟弱模樣,「如果我說懂,你信不信?如果我說,在這個亂世里的許多人都懂得失去的痛,你又信不信?」

    「不要諷刺我,陵梟。」她難得溫柔的伸手撫摸他刻劃著苦難的眉眼,「我並沒有不相信,我只是不如你想的那麼堅強而已,所以我才會被你逼到如此無理取鬧的地步。」

    「你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他抓住她的手,「你能不能試著為我勇敢一點?就為了我?」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蜷縮,「我已經在努力了,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唉!「你明明可以為了這塊土地付出如此的無私與勇敢,可我卻得經過你的努力?這對我……並不公平。」

    蘇錦有點訝異他的抱怨,「不一樣的事,怎能相提並論?而且我以為你同樣也會為了這塊土地付出一切,不是嗎?」

    「我會付出,但不是一切。」他看著她那是非分明的眼瞳,直接承認了他的自私,「因為你比這一切都重要,也因為我並不想象我父親一樣,在最重要的時候選擇放棄自己的妻兒,就為了成全他輔佐名君的理想。」

    「陵梟——」她無能為力的看著他自行揭露的傷口,感覺她的心也跟著他一起傷痛。

    「父親就算是拋棄他的所有,而一心想要輔佐的名君,到了最後,一樣只會拿著父親制作的火藥去攻打其他領地,就為了擴充屬于自己的領地而已!」他抵靠著她的額心,極近的看著她獨獨為了他而閃動著傷痛的眼瞳,「所以我一點也不想跟我父親一樣,我不想當個連自己深愛的家人都無力保全的名將,你懂嗎?錦。」

    「那你就不該愛上我,不是嗎?」不該愛上一個無法將這塊大地上的苦難視而不見的她,更不該愛上一個試圖介入這塊大地來改寫版圖的她……

    「你和我父親並不相同,錦。」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陵梟。」她直視他的眼,揭露著她的罪行,「我畢竟是促成這場戰爭的原凶之一,也是即將帶領許多人走向地獄的修羅使者之一……所以你如何知道我和你父親是真的不一樣呢?你又如何知道我做的事就是對的,而你父親做的事就是錯的呢?明明還不到蓋棺論定的時候,不是嗎?」

    「我說不過你,錦,但我確信你與我父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拒絕听進任何替自己父親辯駁的話語,「只是若你真的不準我放開你,那你就得承諾當我的妻,從此與我牽手,永不背棄。」

    「我不能!」

    「錦,你……」他完全拿她沒轍的瞪著她。

    「我是真的不能,而不是不願意,你懂嗎?陵梟。」她看著他惱恨的眼,誠實的說︰「我還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塊大地的,又要如何對你做出承諾呢?」

    「所以你真如秋澄先生所猜測的,是從那塊強盛的東方大地來到這里的人嗎?」他隱隱不安的將她抓進懷里圈限著。

    「是也不是。」她模稜兩可的說著,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被老天爺給安排到哪個環節里,「我沒辦法解釋這一切。」

    也因此,她寧願當自己是被綁架到某個充滿爭戰的第三世界國,這樣她至少還可以與父母、弟弟處在同一個時空里,而不是真的變成無所牽掛的孑然一身了。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只需要你的承諾。」一個當他的妻,從此與他牽手,永不背棄他的承諾,如此而己。

    「我願意承諾當我還在這塊大地上,我將會是你陵梟的妻,會與你牽手,對你永不背棄,這樣你能接受嗎?」她做出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承諾範圍。

    陵梟卻不能滿足,「不!我要你將此生余下的生命,全數對我承諾。」

    「你這是在為難我了。」蘇錦難過的嘆氣,「是人,就只能盡力而為,而我會盡力當你陵梟的妻,直到我無能為力……如果你依然不能接受的話,那我們就得很痛、很痛的先行分割了。」

    「為什麼只能盡力?」他知道自己是在強求,可他就是因為太過明白她的倔傲與強硬,所以他非得強求不可——這樣的話,無論將來發生什麼讓人無法預料的事,他至少還可以懷抱著希望,懷抱著她一定會再回到他身邊的希望。

    所以,他是一定要強求于她的。

    「現在換成是你在不講理了,陵梟。」她難得溫順的用手指梳理著他粗硬的發,「我們別這樣奢侈的把時間都浪費了,好嗎?我們就把今天當成是最後一天來好好的相愛,可以嗎?」

    「你當真是來磨難我的。」他動容的埋首在她縴細的頸項里,與她耳鬢廝磨著,「明明才將我隨便放棄的假裝堅強著,現在卻甘心蜷縮在我的臂彎里為我綻放如此的美態,你……怎會如此的難纏?」以至于他也必須假裝放棄來逼她不得不對他做出承諾。

    「你敢說你不愛我的難纏嗎?」她用他身後的大氅將兩人包覆起來,在滿天星辰的見證下,成為他唯一的妻。

    從此,她難逃變成智障的命運——誰教她到了最後還是上了他的賊船呢!

    不過,他當真以為她不知道他以退為進的手段嗎?依她來看,他才是那個不知道她有多愛他的笨呆瓜吧!

    唉!看來她以後有得辛苦了。

    而在星辰下另一個人的心思竟也巧合的這麼想著——依她如此倔傲的個性看來,他以後有得辛苦了。

    唉!不愧是經過星辰見證的夫妻,果真同心啊!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3:18

第二十二章

聯軍已經輪番告別了家人、朋友,再次聚集在西隅砂領與中都武領交界的邊城,準備明天一早整軍向離中都武領最遙遠的十關前進,所以,她就只剩下今天的時間了。

    她顫抖的握著手中的匕首,一步步往著那個背身以對的身影靠近……只要一刀——只要一刀用力的刺進她的體內,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可是,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要殺害一個人竟是這麼困難的事呢?她從來都不知道,也從來都不需要知道。「對不起,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就算你做到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陵香公主。」蘇錦突然回過頭,望著意圖對她不利的女人說︰「因為這場戰爭不會因為我一個人的存在與否,而改寫結局的!」

    「我想要改寫的並不是這場戰爭的結局。」而是鷹一個人的結局而己。

    「愛情會讓人盲目,是嗎?」蘇錦不禁感嘆。

    「你會錯意了。」陵香公主頹然坐到草地上,「不是皇鷹讓我來殺你的。」

    「我也沒想過是他。」她還不至于那麼無腦,「你看起來一點都沒為愛瘋狂的模樣,因此我猜測你愛上的男人應該不會糟糕到哪里去才對。」

    「你不過才見過我一面,如何得知我未曾為愛瘋狂呢?」听到蘇錦對皇鷹的肯定,陵香公主這才卸下心防,讓哀傷整個流露出來,「畢竟我的確是受命來殺你的人啊!」

    「你確定那個人真的會遵守對你的承諾嗎?」蘇錦可不這麼認為。

    「我總得試上一試。」卻在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答應的是何等可怕的事——奪取一條人命,她實在背負不起!

    可皇鷹又該怎麼辦?「他答應過我,只要殺了替聯軍運籌帷幄的軍師,他便會讓皇鷹遠離這場戰事,如今……」

    「看在你是陵梟極為關心的人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命雙手奉上如何?」蘇錦冷冷看著陵香公主。

    「如今就算你真要把自己的命奉送給我,我也不敢要了。」陵香意有所指的看向站在一尺外的陵梟,疲憊的笑道。

    「這塊大地上的人們,看起來都很疲憊呢!」蘇錦也跟著微揚起眉眼,瞪向那個將她看管得死緊的牢頭,「明明事情還不到絕望的時候,為什麼就要先行放棄呢?」

    「我不以為我還能為鷹做些什麼。」雖然她是真的很想替鷹做些什麼。

    「能不能做什麼,只是思考上的問題而已。」蘇錦席地而坐,顯得相當自然而隨性,「好比你的一句勸慰,就可以讓對你痴迷不悔的斯凱放下了,所以……凡事只有為與不為的困惑罷了。」

    「是嗎?只有為與不為的困惑嗎?」陵香公主微微出神的想了許久。

    而蘇錦也陪了她這麼久的時間。

    「如果說,我也想跟著你們一起前去戰場,你覺得如何?」陵香公主試探的問道。

    「自己的人生,請自己決定。」蘇錦無可無不可的答道。

    「我懂了。」與其留在這里坐困愁城,她還不如跟著聯軍前去武領的王都,試著勸退以父命是從的鷹……

    「我想要試一試。」

    「很累喔!也很辛苦,就算是待在後方,也不會比較安全喔!」蘇錦輕聲哼道。

    「我開始替梟感到辛苦了。」想要擁有一個這麼與眾不同的妻,可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呢!「听說你是從東方大國那里過來的人?」

    「你听誰說的?」不會又是麻生吧?

    自從麻生跟在秋澄先生身邊學習,自從麻生從秋澄先生那里問來這等猜測之說後,所有人就開始一廂情願的認定她就是從東方大國飄洋過海來到這里的人了。

    再因秋澄先生曾見識過東方大國的強盛,所以她的存在也就跟著強烈到令她自己都覺得很有壓力了!

    「我是從麻生那里听來的。」陵香公主果然這麼回答。

    蘇錦目光微惱的瞪了瞪麻生所在的方向。

    「我還從麻生那里听說了一點你和梟的故事……」

    「很好,看我怎麼把他的嘴給縫起來!」蘇錦猛地跳離陵香公主身邊,直往秋澄先生的住處奔去。

    陵香公主對著後到的陵梟說︰「你的妻子正準備去把麻生的嘴巴縫起來。」

    「為什麼?」陵梟望著他深愛的背影,無奈的笑問。

    「因為麻生把你的一片痴心拿來說嘴。」陵香輕聲說道︰「我很難想象那樣痴心的梟呢!可為什麼呢?」

    「她絕對不會在危難時,放棄任何一個人!」陵梟淡淡的說明。

    「那你可要辛苦了。」她很欣羨蘇錦不輸給武將們的強焊姿態,「听起來她的心很強焊呢!」

    「所以公主也跟著變得堅強了嗎?」陵梟轉過頭來直接問。

    「原來……」他們什麼都知道了,卻又什麼都不說的等著她自己變得堅強起來,但沒錯啊!強悍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我很欣賞她呢!」

    她沒真的將麻生的嘴給縫起來,她只是將麻生親吻到滿臉通紅。

    而他則是在麻生被她整到偷笑時,強勢將她給帶走。「別隨便親吻別人!」假裝面無表情的教訓道。

    「麻生又不是別人,他是我蘇錦的弟弟。」她站到石椅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

    「那我又是你蘇錦的誰?」他只好嘆息的將她拉下來抱著。

    「你是我的承諾。」他是她承諾要從此牽手,永不背棄的另一半。

    「希望你是真的記得。」而不單是盡力而己。

    「男人,停止你那永無止盡的擔心好嗎?」蘇錦拉扯著他俊美的臉龐,「就讓我們活過一天算一天,好嗎?」

    「不好,我不喜歡你如此消極的想法。」他將嬌小她的抱在懷里,「聯軍已回去見過家人、朋友,並全數趕回來歸隊,因此在你跟著大家一起打進中都武領之前,我要你帶著我的烙印,時刻提醒自己要為我活過這場戰事。」

    「那你呢?即將站到戰場上當開路先鋒的你,又要怎麼提醒自己?」她難得安分的枕在他的肩,珍惜著能夠與他相擁的所有時間。

    他干脆將她帶回房,安放在床榻上,「你也可以在我身上留下烙印,讓我得以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為你活過這場戰事。」

    「你會嗎?」她先是看著他扒掉衣物後的強壯肌理,「你知道嗎?我曾不只一次懷疑過你不是人?因為你身上的這些傷痕……」再——撫摸過他的傷疤,「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所以我一定會為你活著,一直活著。」他接手脫去她身上的衣物,跟著撫摸過她背後曾被鞭打的傷疤,「我寧願你膽小的躲在這里等待消息,也不想你如此強焊的親上戰場來開創新局。」

    「當然。」只要是人,只要有愛,就少不了要牽腸掛肚。「我們在這里先訂下約定,未來在戰場上,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可以回頭望,好嗎?等大戰結朿,不管勝敗如何,也不管生死……你在這塊大地,我就在這塊大地,一起活著。」也一起死去。

    「錦?」他垂眼看著她與他一樣含情的雙眼,「你終于肯承認愛我了是嗎?」

    「你搞錯順序了吧!男人。」她假裝齜牙咧嘴的咬上他的脈動處,「你以為我是隨便就可以被踫觸的女人嗎?」

    「當然不是。」可她卻是一個男人所能擁有最不含蓄的妻子,「你是只能被我踫觸的,我的妻。」

    所以,在可以相愛的時候,就用力的、狠狠的相愛吧!

    而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含蓄的將他勾拉進床幔中,「愛我,我的男人。」像是有今天、沒明天般的愛她吧!

    然後,愛過了今天……明天她就不能獨屬于他,而他也不能獨屬于她了,因為……

    大軍出發了!

    數以萬計的聯軍共同背負起同一個理想,整軍出發了。

    「目標十關。」蘇錦伴在秋澄先生身側,對著聯軍安排道︰「陵梟,就請你扮演利箭的角色,替大家先行射穿出一個破關的穴道吧!」

    「是的,陵梟率領先鋒部隊受命于先生。」他會一直擋在她的身前,替她實踐她想要完成的事情。

    等到她覺得好了、夠了以後,他再帶著她隱退到山林里,與她廝守終生。

    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做到的,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在新的時代里相愛一生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3 08:43:52

尾聲

大戰結束在東隅陽領的加入,其後天下依然四分為受蒙統治的西隅砂領、受琉日統治的北隅峰領、受龍家統治的東隅陽領,以及受皇鷹統治的中都武領。

    至于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夜鷹領,就真的只剩下夜鷹盤旋而已。

    「十年了……」盡管他在秋澄先生決定隱居山林後,便開始走遍整塊大地尋找,也依然找不到大哥與姐姐的下落,「這是最後的希望了。」麻生站在商船的甲板上看著位在東海面上的孤島,如果不是東隅陽領的沿海商人在某次船難時,被東海上的孤島住民給救了,並在平安回到陽領後廣為流傳著自己的遭遇……他是不是終其一生都見不到他們了?

    「你們還真瀟灑……」瀟灑到在新局已篤定的首關之戰後,便雙雙消失了。

    「讓大家連想表達一下由衷的感謝之意都不能啊!」

    結果只能拖累秋澄先生被絡繹不絕的人們打擾到隱居山林去了。

    唉!麻生昂首看著近在眼前的孤島,雙手雙腳不知怎地竟顫栗起來,讓他差點在走下商船時跌跪在簡陋的木板上,「拜托,請讓我找到他們吧!」

    結果是——

    「太慢了。」清嫩的聲音突然在他背後如是說。

    他好奇的回頭看,一看差點失了神魂,「姐姐?」

    「我不要當姐姐!」女孩微揚起眉眼,不滿的說,「姐姐什麼都要讓弟弟,這不公平,所以我不要當姐姐。」

    「你應該不可能剛好是姐姐的女兒吧?」麻生疲憊的抹了把臉,「應該是我太過想念姐姐,才會把隨便遇見的女孩看作是姐姐的女兒……」可那倔強的眉眼,實在是太相似了啊!

    就在他還未開口詢問時,女孩已先行牽勾住他的手掌,強硬的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就當我的哥哥吧!」

    這樣她就不再是弟弟的姐姐,而是哥哥的妹妹了。

    「哥哥?」麻生哭笑不得的任由女孩霸佔著他的手,並將他的心思牽引到其他的方向,「你的父母呢?」

    怎敢放任一個小孩獨自行動,難道不怕遭人誘拐嗎?

    「媽媽正在教弟弟寫字,爸爸則是出海捕魚去了。」女孩誠實的回答。

    「這樣就可以讓你一個人亂跑嗎?」麻生開始覺得氣憤,氣憤于這對父母對這麼漂亮的女孩如此輕忽的態度,「可以帶叔叔去找媽媽嗎?」他必須跟他們討論一下這件事。

    「你不是叔叔,是哥哥!」女孩很固執的認定。

    麻生無可無不可的應付著,「好,哥哥就哥哥,那麼現在你可以帶哥哥去找媽媽嗎?」

    女孩點點頭,「我本來就是要來帶哥哥回家的。」

    「回家?」他根本沒有家。

    「對啊!回家,媽媽說,哥哥很快就會回來家里了。」女孩回頭,說得清淡、笑得清冷。

    小女孩的模樣分明與他記憶中的姐姐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小女孩的個頭小了許多,所以她會不會真是姐姐的女兒?

    畢竟他就是在听聞那名沿海商人對救命恩人的描述後,才會搭上商船來到這里的,「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陵曦很快就會讓他消氣的。」蘇錦看著屋外那個猶在氣怒中的昂揚背影,微微分神對著身後的人說,「只要身為陵曦爸爸的你,不要那麼在意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有可能被取代的話,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如果敢這麼勸說的你,也可以不在意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有朝一日將被取代的話,我自然也不會太在意。」陵梟輕靠在愛妻縴細的肩上,略微不滿的瞪視著將愛妻給霸佔的小人兒——他的兒子。

    一個就連熟睡也要緊抓住母親手掌的小人兒——他和她的兒子。

    只見那個誓言要與他牽手的妻,低頭親了親兒子的紅潤臉頰,「夫妻做久了,是不是就要開始覺得無趣了?」轉而冷冷的回頭看著專會跟兒子吃醋的某人,不太滿意的哼聲道。

    「覺得無趣的人,是你吧?」陵梟無奈的將愛妻抱出兒子的房間,「當年在首關之戰後,硬是將懷有身孕的你帶離你親手開創的新局,是否讓你覺得很遺憾?」

    「你今天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蘇錦瞪著他,惱怒問道。

    他乘機吻上她倔強的眉眼,「我只是需要你的一再保證。」

    保證她對戰勝的榮耀毫不留戀,也保證她對與他平凡生活在這個不到百人居住的孤島上從不覺得後悔,「畢竟,你值得更好的……」

    蘇錦只好一邊氣惱又一邊備受誘惑的咬上他的脈動處,「可我已經遇見最好的了,所以……你想麻生可以應付你的寶貝女兒嗎?」

    听見愛妻意有所指的詢問,陵梟自是把握機會,準備將她吃干抹淨,「你己經可以感到幸福了嗎?錦。」

    關于這一點,他可是很需要知道——因為他最想做的就是,給她幸福。

    「你已經可以感覺到我是否感到幸福了嗎?」但蘇錦的難纏,可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你明知我說不過你。」陵梟拿她無可奈何的實實,也是數十年如一日啊!只是這次蘇錦沒有為難他很久,舍不得為難他太久,「就讓我這麼說吧!你覺得自己有多愛我,那愛的深度就是我幸福的廣度。」

    也讓她這麼說吧——就是因為有了這個男人的深愛,她才終于肯甘心接受老天爺脫軌的安排,也終于可以稍微放下充滿苦難的前半生記憶。

    當然,如果麻生可以不再記恨于他們在經過考慮後,把他給獨留在首關發展自己的,那就更好了。

    因此,身為她的女兒,陵曦,你可要好好的加油了。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