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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舒琦]半成熟戀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23:35     標題: [舒琦]半成熟戀愛(全文完)

【內容簡介】:

「我不想太早步入婚姻的墳墓耶,」許璟琪坦誠自己的想法。「你覺得跟我結婚是踏入墳墓?」簡孟蔚氣得直跳腳。別人結婚是甜甜蜜蜜,他的琪琪卻是這種反應。她那迷迷糊糊的芳心需要人點醒,他不容許她再逃開。  好不容易這傻丫頭重回自己的懷抱,這場半成熟戀愛,他得趕緊讓生米煮成熟飯!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29:56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1-4 07:31 編輯

第一章   

 「起床了,小懶豬。」簡孟蔚用腳踢踢床上的人兒,手還忙不迭地打著領帶。

  床上的人順著他的腳勢,往床裡縮了點,仍不願離開她溫暖的被窩。

  「太陽曬屁股了。」他嘴上仍盡職地做鬧鐘該盡的義務,一邊還用房裡梳妝台上的鏡子繼續打理門面。

  「你今天早上不是有個面試,要我載你去嗎?再晚我就自己先走,不理你了。」簡孟蔚瀟灑地丟下一句話後就走出房門,逕自到餐廳用早餐。

  兩人都是獨生子女,所以從小就是玩伴,雙方父母也將對方視為自己的小孩般疼愛。他常來家裡住,她也常去他家晃,反正兩家就住對門,近得很。

  只因她常賴床,總是要他當鬧鐘,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所以兩人也有對方家裡的鑰匙。像現在兩家的父母一同去環遊世界,就把她丟給他照顧,他也就理所當然地進駐她家,成為她免費的鬧鐘兼司機。

  面試?!完了!完了!現在幾點了?八點半了?快!快!不然又要遲到了。許璟琪從床上驚跳起來,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浴室內盥洗,並穿上她的必勝面試套裝。說是「必勝」倒也不盡然,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家公司通知她去上班,但這是她第一百零一套的套裝,再多也沒有了,誰叫她只是個剛畢業的窮酸大學生呢!她用手當梳子抓了兩下頭髮,就急忙往外衝,衝到餐廳時,只見簡孟蔚還優哉游哉地坐在餐桌前吃著吐司喝著黑咖啡,邊看著手上的報紙。

  「你還在這裡蘑菇!我快遲到了!」看他一派悠閒的模樣,她都快急死了,今天面試的公司可是唐朝集團呢!全海島排名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是大家擠得頭破血流的大企業,優秀的應徵者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當時去參加筆試時,看整個大廳擠滿了應徵的人,她的心就涼了一半,想她只是個私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怎麼和這些又是第一學府又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優等生比?但不服輸的個性讓她怎麼也不會什麼都不做就舉白旗投降,於是硬著頭皮上場應考,沒想到兩天前竟然接到她可以參加第二輪面試的通知,讓她高興得這幾晚都睡不著覺。今天是她要參加面試的日子,可是她竟然睡過頭了,幸好有個現成的司機在,說不定還可以趕得上。

  「我還在吃早餐呢!」說完,他又拿起黑咖啡來再喝一口。

  早上一杯黑咖啡,真是提神又醒腦的人間極品。

  許璟琪搶過他的黑咖啡一口氣喝完,再將吐司往嘴巴裡一塞,口齒不清地說:「吃完了,可以走了吧!」

  「小姐,現在才八點呢,我們可以好好地吃完早餐再走。」簡孟蔚起身將她壓坐在椅子上後,才進廚房替她倒了杯冰牛奶。

  她狼吞虎嚥地吞下口中的吐司,馬上大叫:「什麼八點?已經快九點了!」

  「是八點沒錯,因為怕你起不來,所以我把你的手錶調快了四十分鐘。」簡孟蔚慢條斯理地將塗上草莓果醬的吐司遞給她。

  「四十分鐘?真的假的?」其實她不用問也知道,因為他從來沒騙過她,而且這很像他會耍的小陰謀。

  簡孟蔚又替自己倒了杯黑咖啡,剛才那杯被她咕嚕一下就喝光了,根本沒有好好享受他泡的咖啡。

  「你……你……你讓我多睡一下會死哦!一大早就這樣整我。」許璟琪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拜託,睡覺是她最大的樂趣耶!他竟然這樣子就把它剝奪了。

  「是你自己說今天早上的面試『很』重要的,說什麼也不能遲到。不這樣嚇嚇你,你起得來嗎?」簡孟蔚繼續悠閒地喝他的黑咖啡。

  許璟琪悶不吭聲,因為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自己愛賴床的壞習慣無人能敵,連父母親也拿她沒辦法,看來普天之下只有他才治得了她這個壞習慣。

  「我不要牛奶,我要喝咖啡。」既然還早,就好好地吃完早餐再走。

  「喝咖啡?你還小,會傷身。」簡孟蔚皺起眉頭斜看著她,斷然地打回票。

  「我不小了,二十二歲,都大學畢業了,我也要喝大人的飲料,不要再喝牛奶了。」許璟琪氣嘟嘟地說著,並坐下來學他拿起報紙來看,只不過她看的是影劇版。

  簡孟蔚倒了杯咖啡給她,討好地說:「好,大人,請用。」對哦,自己都已二十九,她小他七歲,也都二十二歲,是成年人了,但她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仍然不懂他的感情?到底還要等多久呢?他心忖著。

  她見他主動示好,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拿起咖啡杯,有模有樣地學他喝了起來。

  「好苦!」許璟琪差點把剛入口的咖啡吐出來。

  平常搶他的咖啡來喝的時候都不覺得有這麼苦。

  「這就是大人喝的飲料,這不是苦味,是香味。」簡孟蔚走進廚房拿出牛奶和砂糖。

  「可是每次搶你的那杯來喝就不覺得苦。」什麼香味,簡直是一派胡言。

  「因為你那時候急,又一股腦兒地一口喝下去,根本來不及嘗它的味道就下了肚。要不要加點糖和牛奶?會比較適應。」簡孟蔚詢問道。

  「要,糖和牛奶全要。」她吃了口草莓吐司,想掩去口裡的苦味。 

  「知道大人的世界是苦的了吧!可是等你仔細嘗過後,才會品味出它的香醇。」簡孟蔚仍極力地向她推薦他的黑咖啡。

  「我想我永遠喝不慣。」她嘟囔地說著。

  聽見了她說的話,簡孟蔚但笑不語。

  「喂!一半還你。」許璟琪將吐司撕下一半來遞給他,剛剛吞掉他吃一半的吐司,現在還給他,免得又欠人家。

  簡孟蔚皺起劍眉接過吐司,他不愛白吐司上塗些果醬,所以他的早餐都是白吐司配黑咖啡,十年來如一日。

  「我吃飽了,走了走了,咦?你怎麼還不吃?」許璟琪起身將喝完的杯子拿到廚房去洗。

  簡孟蔚硬著頭皮把吐司往口裡一塞,再用黑咖啡吞下口裡的果醬味才起身。

  天啊!他是不是快被她同化了?

  

  「到了,自己小心。」簡孟蔚將車停在唐朝集團的門口,叮嚀著要下車的許璟琪。

  「知道了,你還是祝我馬到功成來得實際點。」她隨便向他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好,祝你馬到功成。」面試成功會比自己的安全來得重要嗎?

  「謝了,拜!」她下車後聽到他的祝福,才認真地跟他說再見。

  許璟琪走進大樓裡,向總機小姐詢問:「你好,我叫許璟琪,是來參加面試的,請問要到幾樓?」

  總機小姐擺出職業的笑容,輕聲說道:「請你上十樓,出了電梯口後右轉有個大的會議中心,在那裡報到就可以了。」

  「謝謝。」她向總機小姐道了謝後就準備去搭電梯上樓。

  結果等了五分鐘,電梯還沒來。她想時間還久,乾脆爬爬樓梯當做運動。

  許璟琪轉了個方向便朝樓梯間走去,一推開樓梯間的門,就看到一張俊逸非凡的臉。

  好俊的男人,唐朝中的人真不愧是人中之龍的集散地,隨隨便便就可以看到一個如此上好的貨色,回去一定要告訴大蔚。

  許璟琪對他露出友善的一笑,道聲早後就逕自上樓了。

  好耀眼的女孩!唐協星在心中讚歎道。

  她的五官雖不十分出色,但組合在一起就是令人覺得很舒服,尤其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配上真誠的微笑,散發著如太陽般溫暖的光彩,令人覺得暖洋洋的,心情也頓時好了起來。

  看她打算爬樓梯,唐協星疑惑地問:「你也爬樓梯啊?不怕小腿變粗嗎?」

  許璟琪回過頭,等他與自己並肩同行時才開口回道:「不會啊!適時的運動可以讓肌肉更結實,所以小腿會更修長。」

  唐協星低頭看看她的小腿,真的很修長、均勻,絕不是蘿蔔腿。

  「你在哪一個部門上班,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唐協星好奇道。

  他每天都以爬樓梯上下班當做健身運動,也趁這段時間整理一下今天所要處理的公務,這個樓梯間就好比是自己專用的,因為從沒看到有人也和他一樣有這個習慣——更何況她還是個女生。

  「我今天是來面試的,如果高中的話,將來會在總裁室的投資組。」許璟琪對他甜甜一笑,說不定兩人以後有機會成為同事。

  「面試?那你要爬到十樓哦!」他詫異地提醒道。

  原本以為她只是爬個兩三樓,沒想到她要爬到十樓,而這棟樓也不過十二樓。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許璟琪不解地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女孩子不大可能爬這麼多樓。」唐協星誠實地回答。

  「你也太小看我們女孩子了吧!」她發現自己講話的時候已有點喘了,抬頭看著樓梯間的樓層標示,才到五樓而已,還有一半要爬。

  「好吧!我承認女孩子的體力是比較差了些。」她認命地承認自己是女人的事實。

  「要不要休息一下?」唐協星好心道。

  「我承認女孩子的體力是比男人差了點,但不表示我爬不到啊!」她轉首瞪了他一眼,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實在不願就這樣被他看扁,說什麼也要為女人爭口氣,繼續爬。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因為我也覺得有點累了。」唐協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謊話,其實他只是單純地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

  「不用了,我想一鼓作氣爬到十樓,一旦停了下來就容易產生懈怠之心,反而會更累。」明明知道他睜眼說瞎話,但許璟琪卻覺得很開心。

  「有道理。」對她的這番言論,他心有慼慼焉。

  兩人相視一笑後,互相加油打氣,隨興地談天並肩向上爬。

  「你看,這不是就到十樓了嗎?」許璟琪指指牆壁上的樓層標誌。

  「是啊!」怎麼一下子就到十樓了,都還沒和她聊盡興呢!

  「我走了,祝你今天工作愉快。」她推開樓梯間的門,回頭向唐協星道別。

  「你也是,祝你面試順利。」他回道。

  「謝了!希望托你的金口。」許璟琪對他俏皮地眨眨眼。

  唐協星被眼前這個俏皮的表情給震住了,從小到大身旁儘是些豺狼虎豹,在虛偽的假面具下演著一出又一出爛戲碼,不是要巴結他想一步登天,就是要將他推人無底深淵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從沒有人像她一樣給他這種純真無瑕的感覺,似陽光般無私地照耀著世上的萬物,不因為他是誰。也許她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而他心裡亟盼天使留在他身邊。

  他喊住要關上門的許璟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許璟琪,言午許,玉字旁再加個良辰美景的景,玉字旁的琪。你呢?」她從門後探出頭來回道。

  看她像個小孩子的模樣,唐協星忍不住笑開了,「如果你高中的話,下次在樓梯間碰面,我再告訴你。」

  「小氣鬼。」許璟琪對他做鬼臉以示自己的不滿。

  啐!一個大男人,名字有什麼好隱瞞的,還要談條件。算了,還是別告訴大蔚遇上了這麼小氣的人。

  唐協星看著她吐著丁香小舌做鬼臉,然後一溜煙地跑開,忍不住開懷大笑。

  天啊!竟有女人說他小氣,女人不都覺得他大方得可以嗎?雖然他並不愛沉浸在女人堆中,但自動投懷送抱的倒也不少,只要雙方看得順眼,他倒是不介意來段露水姻緣。他也不會特意去送禮討好女人,不過只要她們開得了口,他就會滿足她們,當然這時也是說「不再見,不聯絡」的時候。

  唐協星笑著搖搖頭,繼續往上爬,他的辦公室在十二摟,也就是唐朝集團的總裁室。

  當他滿臉笑容地走進辦公室,他的特別助理諸在天已看傻了眼。

  主子何時曾在辦公的時候露出這樣的笑容?沒有,從來沒有。只有在他要發火前才會發出冷到令人不寒而慄的笑。

  「總裁早,您的咖啡。」諸在天將唐協星一早必備的飲料送進總裁室。

  「謝謝!」唐協星抬頭對諸在天微笑道謝。

  天要下紅雨了?這是他追隨唐協星兩年來第一次看到的奇觀。

  自從兩年前老總裁因病提早退休由總裁接手以來,他就一直跟在他身旁幫他處理大大小小的瑣事。當年他以二十八歲的年紀坐上總裁這個位置時,的確引起了很多元老們的質疑,但三個月後他卓越的能力,非凡的成績,讓原本反對他的元老們心服口服。他卻不以此自滿,反而更積極地將唐朝的版圖擴大。也因為他嚴於律己的個性,讓他總以嚴峻的表情示人,老成的方法說話。因此笑容這一號表情很少出現在他臉上,即便談了筆大生意,他仍舊淡然處之,不會有太多的情緒。而今早這種純然快樂的笑容竟然會出現在他臉上,這不是天下紅雨是什麼?

  「今天是不是有面試?」唐協星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張燦爛笑靨,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容。

  「是,好像是投資組在招新人。」諸在天快速地搜索著腦中記憶,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部分。

  「裡面是不是有個叫許璟琪的,把她的資料拿來給我看一下。」他想知道她的一切,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她能符合投資組征試的要求。

  諸在天心忖會不會就是這位許小姐讓總裁一早來就滿面春風的,但他也不敢多問,趕緊到人事部去調出許璟琪的履歷表來。不過當他去調資料時,人事部的黃經理私下問他這位總裁面前的紅人,為什麼要她的資料時,他也不想隱瞞,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總裁要的。」

  黃經理臉色一變,明白這名叫許璟琪的女子,可能已被列為內定名單了。

  「總裁,您要的資料。」諸在天將剛到手的資料呈給唐協星看。

  返回總裁室的途中,他稍微翻了一下她的資料,實在看不出她有任何特色。一所普普通通的私立大學畢業,剛出社會的小菜鳥,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從她的大頭照也看不出她是個絕世美女,他實在不敢相信她會是讓總裁今天早上滿面春風的人,真不知道總裁要她的資料做什麼?

  唐協星興味盎然地看著手頭上的資料,嘴角微微揚起。以她這樣的條件,可以進到面試的階段算是令人意外的了。

  看著諸在天仍在一旁,唐協星不悅地合上她的履歷表說:「沒事了,你下去吧!」

  他可不希望別人來跟他分享他的快樂之泉。

  諸在天退出房門回到位子上後,想起唐協星看到那張履歷表的表情,立即拿起話筒撥了內線給投資組的林經理詢問他們面試的狀況,沒想到消息傳得真快,馬上從人事部傳到投資組。

  林經理從頭到尾叨叨地念著來面試的人才是多麼的優秀,而他是如何「用心良苦」地破例錄取許璟琪。

  諸在天在心中暗啐了一聲,跟了總裁這麼久,知道他從來不會因為某人的特別關係而錄用一個人,而是要求大家各憑真本事來爭取;他可以肯定地說林經理這次是馬屁拍到馬屁股上。心裡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跟唐協星報告這樣的結果時,總裁室的內線電話適時響起。

  「在天,問問看投資組應徵的結果。」唐協星低沉的嗓音從電話中傳來。

  「總裁,我剛已問過,許小姐錄取了。」諸在天向他報告他剛探聽到的消息。

  「在天,我有沒有說過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唐協星哈哈大笑。

  諸在天苦笑地說:「沒有,總裁。」

  這個「肚子裡蛔蟲」的美譽,他真是承受不起,本來他還以為總裁會對林經理特意討好的行徑不滿呢。第一次聽到唐協星在辦公室裡大笑,這個發現讓他更不瞭解唐協星了。

  

  YA!今天真是她的LuckyDay,從今以後她可是唐朝集團的員工,精英中的精英,人中之風。沒想到她竟然打敗那麼多優秀的應徵者,成為那名例外的幸運者。

  當面試結束時,本以為沒希望的,沒想到主考官在最後又把她叫了進去,當場告知她,因為她太優秀了,所以他們破例多錄取一名。

  這款好事,怎會落在她頭上呢?會不會是因為昨天向老婆婆買了香花?還是向陳太太買了張公益彩券?還是昨晚拿了隻雞腿幫剛生產完的大黃補一補,所以好心有好報?還是她太優秀了?哈!哈!哈!一定是她太優秀了。

  許璟琪很不文雅地就在大馬路上大笑起來。

  啊!對了!打個電話給大蔚,告訴他準備好鈔票,等著請客了。她要去凱悅吃大餐。誰叫那時她找工作的時候,他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說一定沒有哪家公司敢要她。還跟她打賭,如果她在三個月內找到工作,他就隨她敲竹槓,這下他可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喂?大蔚啊!是我啦!」電話撥通後,許璟琪也沒報上自己的名字,就知道他一定會認出她來的。

  「怎樣,要哭哦?抱歉,肩膀現在沒空不外借,你自己買包面紙湊和湊和著吧!」簡孟蔚手不停地敲著健盤,嘴巴也不饒人地開始損她。

  「你太看不起人了!我被錄取了!」她氣得大叫,這個男人就是以氣她為樂。

  簡孟蔚將手機拿離耳朵,這種隔空的河東獅吼,還是很傷耳。

  「哦!那恭喜你了。」簡孟蔚誠心祝福道。

  「這還像句人話,你準備好錢,我要去凱悅吃大餐。」聽到他誠心的祝福後,許璟琪的心情好多了,但仍不忘敲竹槓的事。  

  「那有什麼問題,就今天晚上吧!你先回家,我下班後再回去接你,自己小心點。」簡孟蔚看了看日程表,確認今晚沒事。

  「好,那你要快點回來哦!」許璟琪愉悅地說著,全然沒發現她的口吻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般。

  許璟琪決定回家前去百貨公司血拼一下,買幾套正式點的衣服,總不能叫她每天都穿這套萬年套裝去上班吧!

  到了百貨公司,女人天生的購物慾望就被挑起了,仗著自己下個月就有收入進賬,她也就瘋狂大肆採購。逛了女裝部買了自己的衣服,又去逛男裝部幫簡孟蔚添購新行頭,回到家整個人都累癱,直接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簡孟蔚一回到家就看到一個睡美人累倒在沙發上,身旁還有好幾個購物袋被壓著充當棉被。他輕輕地把購物袋拿開,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伸出手指輕輕描繪她細緻的五官,從眼到鼻,從鼻到嘴,從嘴到頸。他的眼神載滿了濃烈的柔情和深藏的愛意,那是累積了十多年卻從未傾訴的深情。

  兩家是鄰居,打從她一出生,他就對這個女娃兒有著濃烈的保護欲。小時候,他不懂為何獨獨對她有這種奇特的感覺,只是單純地想保護她,想讓她快樂,而她也特別喜愛跟著他。雖然後來他大了點,知道男女有別,在同輩人的壓力下要她離自己遠一點,但當她癟著嘴眼底泛著淚光,又讓他心軟地同意了她的糾纏。後來他得知自己是喜歡這種被粘著的感覺時,他也就不理會同輩人的看法執意要她在身旁跟著,這樣他才可以隨時隨地看到她,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的心遠離了自己的那種空虛寂寞。

  但這種感覺就是愛情嗎?這分濃烈的情意她何時才會感覺得到呢?她能有所回應嗎?還是不屑一顧呢?

  簡孟蔚發現她似乎要醒了,趕緊把手抽回,並假裝若無其事地對著她的耳朵大叫:「小懶豬,怎麼又睡著了?你真的是到處都可以睡耶!」

  被簡孟蔚的聲音吵醒,許璟琪猛然睜開眼睛,就見他那張俊臉只離自己幾厘米的距離。兩人四目相會,交換呼吸,剎那間有股奇異的電流竄遍全身,令人渾身一顫。兩人陡然發現這樣的姿勢很曖昧,簡孟蔚驟然起身拿起旁邊的購物袋掩飾道:「走了,不是要去吃大餐嗎?」

  許璟琪摸著自己的臉頰,暗忖怎麼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呢?臉頰發燙,心跳加速,腦袋裡一片空白,眼中只看得見他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以前都不覺得他多帥,直到今天才發現他長得還真不錯。

  她不解地看著簡孟蔚幫她把手提袋拿回房裡的背影,想探知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呢?但單從他的背影裡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簡孟蔚狀似鎮定地幫她把購物袋拿進房裡,其實是想要逃離她探究的視線,平息自己紊亂的情緒,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愛情領域裡的膽小鬼。

  許璟琪搖搖頭,心想一定是自己剛睡醒才會有這種意亂情迷的感覺,他可是比親哥哥還親的親人。從小到大她沒把他當做男人,他也沒把她當女人過,今晚這樣奇異的感覺倒是頭一遭。

  「琪琪,你買這麼多東西要做什麼?真是討債鬼。」簡孟蔚的聲音從她房間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什麼討債鬼,有一半是幫你買的耶!」許璟琪衝進房裡不平地道,完全忘了剛才尷尬的場面。

  臭男人,幫他買東西,大包小包提回家,還要被罵討債鬼。

  「是哦!我看看。」簡孟蔚拿起其中一隻購物袋,查看她到底買了什麼東西。

  「襯衫?這顏色太粉了。」簡孟蔚對她的品味嗤之以鼻。

  「什麼太粉?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耶。」她反駁道。

  「是哦?」他放下襯衫又拿出另一袋來。

  「領帶!正好我還想去買呢!可是這圖案會不會太花哨了?」簡孟蔚拿著領帶回頭問她。

  「什麼花哨?你不覺得很可愛嗎?你看看米老鼠多活潑?」她指著領帶上米老鼠的圖樣反問道。

  「你確定我結這種領帶不會損及我專業的形象嗎?」簡孟蔚皺起一雙劍眉。

  「可是外國人也都用啊!像我今天去買的時候就遇到一個外國人,他打上這條領帶,好有雅痞的感覺。而且他有個啤酒肚,打上它,整個人就輕盈了起來,活潑了許多。」許璟琪描述著今天下午逛街時看上這條領帶的情形。

  啤酒肚?拿他跟肯德基爺爺比,真是服了她了。

  「那這個……」粉紅色的內衣?

  「那袋是我的啦!」許璟琪滿臉通紅地將他手中的物品搶過來。

  真丟臉,竟然讓他看到自己的貼身衣物。

  簡孟蔚輕輕地清了清喉嚨,揶揄道:「琪琪,以你的SIZE而言,應該不需要穿這麼好的內衣吧?」說完還低頭用眼神量了量她的胸圍,然後快速地噙笑走出她的房門。

  「你去死啦!」她拿起買給他的那兩袋東西,往他身後丟去,表達她的憤怒。

  聽到他轟然大笑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又被耍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30:53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1-4 07:33 編輯

第二章  

兩人來到凱悅的日本料理餐廳飽餐一頓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家。坐在車上,許璟琪打開車窗讓微涼的晚風吹進來,緩和她的飽足感。

  「吃太飽了?你每次都這樣,暴飲暴食。」簡孟蔚責備的口氣裡帶著微微的寵溺。

  「好不容易敲你一頓,不吃回本怎麼可以?」她可是勤儉持家的好女孩呢!

  「你這是第一次吃我的喝我的嗎?」簡孟蔚回問道。

  說得也是,平常她的衣食住行他可是包了一大半,所以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敲他竹槓。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可是慶祝她面試成功,是她踏入社會大學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但這是慶祝我面試成功,可以成為唐朝的員工,能被錄取的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耶!」許璟琪辯解道。

  「別忘了,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簡孟蔚就是忍不住想潑她冷水。

  「放心,他們說我是優秀的人才,所以特例為我多開放一個名額……」許璟琪講到自己的光榮事跡禁不住要得意起來。

  「為你多開放一個名額?為什麼?」簡孟蔚心中充滿了疑竇。

  「就跟你說我優秀嘛!」許璟琪不耐煩地重複剛說過的話。

  有問題,像唐朝這樣有制度的大公司,絕不會破例去額外錄取。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但,為何她會成為這次應徵者中惟一的例外呢?

  見他一臉不置信的表情,許璟琪怒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能力?」

  見她如花的嬌顏染上了慍怒的表情,他連忙換上驚喜的臉說道:「終於有人看出你的內在了啊?」

  「對啊!他們慧眼識英雌。」她驕傲的手在胸前交叉挺起胸膛。

  「是啊,哪像我剛才才知道你竟然很有料。」他瞄瞄她刻意挺起的胸,解釋他剛說的話的意思。

  「你……你這個大豬頭。」她想起出門前兩人所發生的事,臉又忍不住臊紅。

  看她紅霞滿頰的嬌羞模樣,簡孟蔚覺得被叫這聲「豬頭」也值得了。

  「什麼時候上班,中午我去找你吃飯。」簡孟蔚趕快轉移話題,因為他知道如果再調侃下去就會有肢體動作產生了。

  「下禮拜一。中午來找我吃飯?會不會太遠了?」許璟琪問道。

  「我就在唐朝大樓的隔壁棟上班,你說會不會太遠?」簡孟蔚敲敲她的頭。

  「隔壁?」許璟琪思索著唐朝大樓附近的地理位置。

  「我不是告訴過你?」簡孟蔚又敲敲她的頭,自己的一切事情都告訴過她,可是她從沒放進腦子裡過。

  「哦!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和正瀚哥哥一起工作?你們公司是做什麼的?」她的腦子裡好像有印象,可是不確定是不是他告訴她的。

  「IC設計。」反正告訴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的,沒多久又被忘得一乾二淨。

  「哦!那你都做些什麼?」許璟琪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不過是盡義務地隨口問問,因為她又不懂這些科技的東西,充其量只會用用電腦罷了,所以他跟她說得再淺白,她也不懂。

  吃飽喝足了就有點睏,許璟琪偷偷地打了個呵欠。

  「嗯……我什麼都做!」執行長就是什麼都要做,什麼都要管。

  他才不像他的換帖死黨盧正瀚。盧正瀚自幼和他倆一塊長大,三人是很好的朋友。可那個傢伙掛著總經理的頭銜,卻以泡馬子為正業,上班為副業。明明兩人共同創立利鉑,怎麼就他比較命苦?難道是因為頭銜的關係,執行長,就是賣命的事都歸他管? 

  「什麼都做?你好像在打雜。」他不是執行長嗎,怎麼這麼苦命?

  她的眼皮漸漸沉重,意識漸漸模糊。

  「嗯……算是吧!」他一轉首,只見她已沉沉進入夢鄉。

  趁著等紅燈的空當,將放在後座的西裝外套拿來替她披上,怕車裡的冷氣冷著了她。

  晚安,我的睡美人。

  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這是他二十年來每天惟一放縱自己感情流露的時刻。

  

  唐協星今天心情特別好,早上九點不到就來到樓梯間等。本來一開始還哼著小曲,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現在已經九點半了,怎麼還沒見到她?是她忘了兩人的約定嗎?

  解決不了心中的疑團,他做了上班以來第一次的改變——搭電梯。因為他實在沒有耐心爬那十二層樓,他現在只想趕快知道她沒來赴約的原因。

  看到唐協星怒氣沖沖地從電梯裡走出來,諸在天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主子今天又異常了,竟然搭電梯來上班?

  「在天,去問問許璟琪她人現在在哪裡?」唐協星怒火中燒地丟下一句話,便旋身走進辦公室。

  諸在天雖仍處於驚嚇過度的狀態中,但專業的素養仍令他馬上回過神來,趕緊撥電話去瞭解情況。

  叩!叩!叩!

  「進來!」唐協星閉目養神地靠在長背椅上,想借此平復內心那些亂糟糟的想法和不曾有過的激動情緒。

  「總裁,許小姐的報到日是下禮拜一。」

  「為什麼?」唐協星睜開那如鷹般銳利的雙眼,目光無情地射向諸在天。

  「因為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人事部門想如果請許小姐今天就來上班的話,可能不是個好時機,所以才會請她下禮拜一來報到。」諸在天戰戰兢兢地轉述人事部的決定給唐協星。

  為什麼要他來幫人事部解釋這個狀況,為什麼要他來承受唐協星不知名的怒意,難道就只因為他是特別助理嗎?天啊!他真是命苦。

  對哦!唐協星這才發現今天禮拜五了,人事部門這樣的決定也沒錯。可是心中那股失落感從何而來,是因為今天沒見到她的關係嗎?自恃冷靜的他為何也會被這種失落的空虛引發怒火呢?這太不像自己,太不尋常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唐協星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諸在天輕輕帶上門,這才鬆了一口氣。唐協星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上司,如果有情緒也是因為工作上的緣故。像現在這樣無厘頭的情緒化,就只有今天和昨天,而且原因都是那名叫許璟琪的女子,主子該不會動了凡心?看來他要好好對她深入瞭解一番。

  辦公室裡的唐協星腦子裡也不斷思考為何自己會失去了控制情緒的能力,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貪圖新鮮好玩才會一大早就去樓梯間等她,可是今天等待的心情實在反常,這種焦急心躁不會只是貪圖新鮮好玩,尤其他還為她而打破了自己許多原則,包括搭電梯上班,假公濟私地詢問她是否錄取了。這種種的行為已不像以前自己會做的事。難道……難道他對她一見鍾情?難怪看不到她就心煩氣躁,一想到還要兩天才能再看到她甜美的笑顏,心中就滿溢著濃濃的失落感,這一切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心已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淪陷了呢?

  想通之後,唐協星的心情好多了。既然知道自己要什麼,那就要拿出豹子獵物的看家本領來。他深邃的眼瞳閃爍著如炬的光芒。



  「第一天上班自己要多注意,小心點,中午我找你吃飯。」簡孟蔚向要下車的許璟琪叮嚀道。

  「知道了,管家公,你每次都說小心點、小心點,也不會換個詞。」許璟琪對他老套的說詞擰著眉搖搖頭。

  「還不快滾去上班。」簡孟蔚佯裝不悅地趕她下車。

  她知道他不是真心的,遂學他低沉的聲音說:「小心點。」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進大樓。

  這小妮子,真是耍寶,她這樣單純的心思怎麼去適應成人複雜的世界呢?

  簡孟蔚無奈地搖搖頭。

  許璟琪略過電梯直接往樓梯間走去,她沒忘記和那位英俊的帥哥之約。托他金口,今天她才能再度踏進這棟大樓。推開樓梯間的門,就看到他斜倚著樓梯的欄杆,一派尊貴不凡,瀟灑自在。

  「早安。」許璟琪率先開口道早。

  「早!」凝視著她燦爛的笑靨,唐協星更加確定自己是對她一見鍾情了,他希望能永遠保留這張嬌麗的容顏,只供他欣賞;希望她只對他露出這般無設防的天真笑容;希望她只對他道早。

  「你怎麼了?忘了我嗎?」許璟琪誤以為他呆滯的表情是因為不記得她了,還特意用小手在他眼前揮一揮,企圖喚起他的記憶。

  「就是上禮拜四,我們也在這碰面,那時我是來面試的……」

  「我記得。」唐協星打斷她欲滔滔不絕的話。

  「記得啊!那就好,我也知道我長得不出色,會忘記我是正常的。」她一聽他記得自己後,就邁開腳步上樓。

  唐協星微笑地看著她自我貶低。她真的很特別,竟然說自己長得不好看,難道她身旁的男人都瞎了眼嗎?沒有給她任何的讚美嗎?沒關係,以後他會讓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美麗。

  「對了!你不是說如果再見面的話,你就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許璟琪見他不說話,只好主動開口問他。

  「你可以叫我Star。」他刻意隱瞞自己的中文名字,是希望能再觀察觀察她,也是希望用平凡人的角色去追求她,而非唐朝集團總裁的身份來吸引她的注意。

  「哦!Star?是天上的星星嗎?」她偏著頭問道。

  「對!就是天上的星星。」她歪著頭思考的模樣好可愛哦!好像小朋友在思考什麼大問題般的嚴謹。

  「真的嗎?好特別哦!你可以叫我琪琪,很高興和你成為同事,Star。」她伸出手來表示友好。

  「歡迎你加入唐朝這個大家庭。」唐協星伸出手來反握著她輕軟的柔荑。

  她的手好小好軟,握起來滑滑嫩嫩的,細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他要加緊腳步了,以便在最快時間內收納這雙小手。

  「謝謝!我到了,有機會再見了。」許璟琪推開七樓的安全門。

  眼看她就要消失在門後,唐協星一個箭步上前攫住她說:「你不是在總裁室的投資組嗎?那在十一樓。」

  「對啊!可是我要先去人事部報到啊!」她狐疑地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不瞭解他的激動從何而來。

  對!新人都是要先到人事部報到,再由人事部介紹各層的環境及公司基本規定才會到分配後的部門去。

  「你不說我都忘了。」唐協星恍然大悟地頷首。

  「你來公司很久了哦?才會忘記這道程序。」她笑瞇瞇地替他解圍。

  「嘿嘿……嘿……」唐協星乾笑著,總不能告訴她,他沒經歷過這道程序吧!

  「好了,我再不走要遲到了。」許璟琪用眼神瞄瞄那還拉著自己手臂的手。

  唐協星順著她的眼神才驚覺自己的手還拉著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般急躁。

  「抱歉。」唐協星捨不得地放開了她的手。

  許璟琪笑著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看著她真的消失在眼前後,唐協星才又邁開步伐上樓,因為心情好,所以腳步顯得特別輕盈。

 

  「早啊!在天。」唐協星滿面笑容地走進來。

  「總裁早。」諸在天經過前幾天的洗禮後,現在已能習慣他的不正常了。

  他面不改色地將早已準備好的咖啡端進唐協星的專屬辦公室。

  「在天,幫我問問許璟琪的分機,並且把我中午的餐會推掉。」

  「是的,總裁。」

  諸在天按照唐協星的交代,在短時間內將她的分機號碼給了唐協星,並找個理由將他午餐的時間淨空。

  一拿到許璟琪的分機號碼,他迫不及待地撥了過去,聽著電話的響聲,他發覺自己竟像初嘗情滋味的青澀少年般緊張,而那個平時沉穩的自己不知跑哪裡去發呆了。  

  「投資組,您好。」

  話筒裡傳來她清甜的嗓音,唐協星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竟漏跳了半拍,話硬是哽在喉頭說不出口。

  「投資組,您好。」許璟琪又重複了一次。

  「嗨!我是Star。」唐協星奮力地吐出第一句話後,才覺得心跳正常了些。

  「嗨!」她很詫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分機,就連她也是剛才就位的。

  「為了歡迎你來公司,中午我請你吃飯。」唐協星字字斟酌地說。

  「好啊!」有人請客當然好了,許璟琪愉快地回答。

  「那約在貝斯特,就在公司後面的巷子裡,我先訂位好嗎?」唐協星滿意她的大方態度。

  「不是要去員工餐廳喔?」她失望地說。

  早上聽人事部經理介紹公司內有附設員工餐廳,聽得她興奮極了,沒想到唐朝的福利這麼好,公司給員工的福利,員工若不好好利用怎麼對得起公司呢?

  「反正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員工餐廳吃,今天讓我做東,請你出去走走,那裡的牛小排和肋排都不錯哦。」怎麼可能去員工餐廳,這樣他不就要穿幫了嗎?

  「也對,那就中午休息時間見了!」對哦!反正有人請大餐,當然不能暴殄天物,以後有得是時間好好享用員工餐廳的美食。

  「知道怎麼去嗎?」唐協星不放心地問道。

  「放心,也許我是路癡,但我可不是啞巴呀。」許璟琪皺皺鼻頭,他怎麼跟大蔚一樣,也把她當小孩子。

  掛上電話後,唐協星拿出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來處理公事,今早和他接觸的人都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好心情,這可是史無前例的情況。

 

  中午休息的音樂聲響起,許璟琪才發現她忘了跟簡孟蔚的午餐約會,連忙打電話給他。

  「喂!大蔚啊!我今天中午要跟同事吃飯。」許璟琪雖然是放他鴿子的人,但說起話來卻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和同事吃飯,好啊!」和同事建立起良好的關係是很重要的。

  「晚上我也不回去了,我也要和同事吃飯。」許璟琪又想起部門同事說好今晚要幫她迎新。

  她的人緣這麼好,才第一天就兩餐都有人預訂,該不是讓人看上了吧?

  簡孟蔚正想問同事是男是女時,她又打斷:「不說了,我趕著去吃飯,拜!」

  「喂……喂……拜!」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響聲,簡孟蔚只好認命地掛上電話,想著等晚上回家後再來好好盤問她。

 

  「嗨!你怎麼這麼早到?」

  「沒有,我也是早你一步進來而已。」唐協星紳士地幫她把座椅拉開,用這動作來掩飾他的心虛。

  平常在商場上說說謊是常有的事,可是面對她,他就是說不出口。其實他早半個小時前就到了,今天早上的工作效率特別高,一下子就把早上的例行工作給做完了,還多看了些原本預計下午要看的合約,還是提早了半小時,遂請廚師把菜單上的所有餐點先準備好,等她來了以後,點了餐就可以立即上菜。

  「你好gentleman哦!」她誇獎著他細心體貼的小動作。

  「謝謝!你想吃什麼?他們的牛小排和肋排都不錯。」雖然他常被人稱讚,但聽到她的讚美時,仍有股心神蕩漾的感覺。

  「牛小排好了。」

  唐協星叫侍者過來點了菜後,前菜、沙拉及湯就一一端上來了。

  「怎麼沒什麼人?」她環視週遭指出整個餐廳沒半個人的事實。

  唉呀!那時只想著要和她單獨相處,不希望有人干擾,也不希望被人認出他來,才會包下整個餐廳,沒想到此舉卻讓她發現了破綻。

  情急之下,他只好又說謊:「這附近的公司行號都會故意錯開中午休息時間。而且今天是禮拜一,比較忙,大家會比較沒時間出來用餐。」

  「哦!」對他的說辭,她全盤接收,因為她已經被剛送上桌來的牛小排吸引住。

  哇!鮮嫩多汁的樣子,看起來好好吃哦!味道聞起來好香哦!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

  好香好滑好嫩,真是人間美味,下次可以帶大蔚來嘗嘗。

  看著那塊牛肉送進她的紅唇裡,他突然好羨慕那塊牛肉。

  癡迷地望著她,食不知味地吃完飯後,他才回神找了個最安全的話題:「為什麼想來做這份工作?」

  「因為工作內容還蠻好玩的,就來應徵了。本來我以為只是來當炮灰的,畢竟唐朝只要精英中的精英,我這私立大學剛畢業的菜鳥怎麼可能受到青睞。沒想到我竟然一路過關斬將,而且他們還特例為了我多錄取一名,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在走什麼狗屎運。」她對自己能考上唐朝其實也很意外,可就是讓她考上了,不是她夠優秀,還能怎麼解釋?

  「真的?也許你在走桃花運哦!」唐協星暗示著。

  雖然他極力反對靠關係擠進唐朝,但這次他不得不感謝那些下屬們的狗腿。

  「桃花運?真的?你會相面哦?」她的水亮明眸綻出崇敬的光彩,令他心亂神迷得好不得意。

  「不會,可是我覺得你紅光滿面的,很可能是在走桃花運。」他不想騙她,但他說的也是事實。

  「我也很想談場戀愛啊!可是好像都沒人追我。」許璟琪苦惱地說。

  她自認為異性緣還不錯,為什麼就是沒人來追她呢?

  因為她不知道,一直以來有個門神幫她把關過濾,一旦哪個男人對她有非分綺想,就會馬上被他叫去訓話,甚而威脅恐嚇,就是不准別的男人越雷池半步。

  「你長這麼大都沒談過戀愛啊?」唐協星心中竊喜,原來這株清純的小百合未嘗過愛情的甜蜜滋味,這不是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禮物嗎?看著她渴望戀愛的耀眼神情,他決心要小心呵護這株尚未沾染上塵土的小百合,給她最美的初戀。

  「長這麼大沒談過戀愛很可恥嗎?我是在等我的真命天子。」許璟琪嘟著那鮮艷欲滴的紅唇反駁道。

  活了二十二年,沒交過男朋友又不是她的錯,怪只怪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睛,像她這樣可愛大方活潑動人的女孩,怎麼就是沒人追呢?大蔚總是取笑她,會來追她的都是怪胎,每次都只聞風聲響,老是說他可以委屈點當那個照顧她一輩子的冤大頭。

  她不做作得自然,讓人不覺得她在自怨自艾,反而有股小女人撒嬌的味道。

  「放心,很快你就知道你真的在走桃花運。」他語帶雙關地暗示著。

  兩人將附餐飲料喝得差不多後,就準備回去上班了。

  為了不戳破自己的謊言,唐協星無法和她一同出現在唐朝大樓,只好又三度說謊:「下午我還有點事要外出,就不送你回去了。」

  當然不可能和她一同走進唐朝大樓的大廳,不然馬上就會被認出他是誰了,而且很快謠言就會滿天飛。雖然經過這次的午餐約會後,他能肯定她不是個攀龍附風的女孩子,但他並不想因為自己尊貴的身份而嚇壞了這株清純的小百合。

  「好,那我先走了。」許璟琪不疑有他地答應,因為她也不願再和他單獨相處。

  為什麼總覺得Star的眼神好像在侵略她,那深如黑潭的瞳眸正一步步地牽引著她,想要將她溺斃在他那黑不見底的幽潭裡。她落荒而逃,逃離他灼熱的視線,但即便脫離了他的注視,全身發熱滾燙的感覺仍未散去。

  當她回到辦公室後仍不知她剛剛跟唐朝集團裡最炙手可熱的鑽石單身漢吃過飯,而且從明天起,她的人生將會有巨大的改變。  

  

  「在天,明天起,每天訂一束紅玫瑰到許璟琪的辦公室。明天六朵,後天七朵,以此類推。」唐協星走進辦公室後向諸在天交代著他要開始的行動。

  因為明天是他們從第一次見面後的第六天,他要她知道他每天想念她的心情和每天滋長的愛意,隨著愈來愈多的紅玫瑰傳遞給她。

  「是的,總裁。」雖然不知道六朵、七朵和愈來愈多的紅玫瑰代表著什麼意思,但他知道總裁的獵愛行動已經全面展開。

  看著唐協星大笑著走進他專屬的辦公室時,諸在天真的覺得世界要變天了。


  「大蔚,我的左眼皮一直跳耶!」許璟琪咀嚼著口裡的麵包,提出疑問。

  「是哦?」簡孟蔚專心地開著車。

  她今天早上又如往常一樣死賴在床上不起,所以現在才會在車上解決她的早餐。而他也以瀕臨被開紅單的速度飆車,以免她上班的生涯在第二天就宣告終結。

  「人家說左跳財,右跳災,你說會不會有什麼好事?」她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和最後一口牛奶又問道。

  「如果你遲到的話,就別想有什麼好事。」簡孟蔚真想敲醒她天真的腦袋,都快遲到了,還在想會不會有什麼喜事。

  「你開車,我放心啦!」她像哥兒們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哇!好強壯哦!是她太久沒拍了嗎?他的肩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實,不知道靠上去的感覺如何?

  「大蔚,你的肩膀摸起來挺舒服的,你有練過哦?」許璟琪不假思索地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簡孟蔚斜睨了她一眼,淡然地說:「那是給我未來的老婆用的。」

  「老婆?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她瞠大眼珠,驚訝地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老婆」這個字眼,她的心彷彿像被一塊千斤大石壓住般難受。為什麼?她可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哥兒們,怎麼可以有事瞞著她呢?

  「你到了。」簡孟蔚顧左右而言他。

  「你還沒回答我。」她嘟著小嘴埋怨著。

  「再不下車,你真的要遲到了。」老婆就是你啊!沒看你一天到晚到處睡,臂膀不練健壯點怎麼抱得動你?簡孟蔚見她耍賴在車上,遂幫她解開安全帶,催促著她快下車。

  許璟琪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車。

  見她頻頻回首,哀怨地望著他,他的心裡有簇勝利的火苗在慢慢點燃,哪知無心的一句話會讓她如此忐忑不安,也許她對自己也是有著情意的。

  許璟琪滿心疑雲地垂首走著。

  大蔚為什麼沒告訴她,他有女朋友了?可是他也沒義務要告訴她,他交女朋友了。這太突然了!他怎麼會不知不覺地就交了女朋友?可是他都快三十歲了,交女朋友很正常啊!但是……

  哎!就是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裡怪。

  她深吸了口氣,拋開剛才的頹喪,才推開投資組的門。

  但她一推門後,她發現不知為何全部門的人像看到珍禽異獸般望著她。

  今天是怎麼了?大家都怪怪的。是她遲到了嗎?低頭看看手上的表。沒有啊!很準時。還是臉上有東西?她舉起手摸摸臉。

  尚在思索自己哪裡異常時,柯以芳像袋鼠一樣跳著跑過來,艷羨地說:「棋琪,你男朋友送花來,好浪漫哦!」

  柯以芳只有專科學歷,所以只能擔任總裁室的行政助理,也就是俗稱的「小妹」。雖然如此,但因為唐朝的薪資好福利好,又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所以她仍心甘情願地當個打雜的小妹。看著許璟琪的好運,她不嫉妒,反而更勉勵自己要向許璟琪看齊,她相信有一天自己也能出人頭地的。

  「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許璟琪狐疑地回答。

  「少假了,花都送來了。」柯以芳笑瞇瞇地要她別害羞。

  「我真的沒有。」她也很想有啊!可是沒有就是沒有,要她怎麼承認?

  觀察著她認真的表情,不像在說謊,柯以芳也有些動搖,「那你快去你的位子看看是誰送你的。」

  看著橫擺在辦公桌上的紅玫瑰,許璟琪心裡狂喜。

  有人送紅玫瑰給她耶!雖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花,可是竟然被Star講中了,她真的在走桃花運,感謝他的金口。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玫瑰花上附的小卡片,上面寫著:「早!琪琪,記得我說過你開始要走桃花運了嗎?就從今天開Star。」

  是他?許璟琪還愣在那反應不過來時,就聽見隔壁的徐芬君冷冷地說:「才剛來公司就搞這些無聊事,真不知道是來上班,還是來釣凱子的。」憑她的資歷怎麼進得了唐朝,還和她是相同的職位,說不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徐芬君是這次和她同一批進來的新人,擁有史丹佛碩士的高學歷,還曾在摩根斯坦做過一年的研究員,這樣的經歷配上她姣好的外貌,令同為女人的許璟琪也不禁嫉妒上天的不公。

  徐芬君的聲音雖然是柔柔的,但冷冷的語氣裡卻充滿著嘲弄與諷刺。雖不知為何她要冷嘲熱諷地針對自己,但許璟琪也知道才上班第二天就太囂張不太好。她默默將花放在座位底下,不想再引起大家的注意,畢竟新人還是低調點的好。

  唐協星直到下午,才忙裡偷閒地打了內線找她,沒想到她不在座位上而未聯絡上。但他明天就要去美國視察和開會,真的很想在出發前聽聽她的聲音,聽她說一句一路順風,然而接踵而至的公事,讓他沒時間與她道別。

  他心裡有了個奇異的念頭,想叫人事部調出她的資料來,可是心中的正直和身為一個集團總裁的自知,讓他強壓下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破了戒,而且這也不是自己一直告訴自己要依循正常管道來追求她的方式。

  只好這樣了,等一個禮拜後從美國回來再和她聯絡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34:20

第三章   

許璟琪盡量不離開座位,就是想等Star的電話。只怪自己都沒問清楚他在哪個部門、分機幾號,所以只能守株待兔地等。但沒想到一直到下班都沒等到他的消息,她只好拿起花準備回家。

  明天要早點起來,好先到樓梯間把話跟他說清楚,走出大樓時就看到簡孟蔚的車子停在她面前。

  「琪琪,要回家了?上車吧!」他搖下車窗問她。

  昨天因為加班,回到家時她已經睡了,也就沒和她談到她上班的情形,所以今天他特意來接她一起回家。

  「好。」有人給你搭便車,不搭的是笨蛋。

  坐上車後,簡孟蔚就看到那束火紅的玫瑰躺在她的腿上,礙眼得很。

  「誰送的?」他不動聲色地問。

  先別發火,說不定只是個豬頭,沒什麼的。雖然這樣安慰自己,但心裡還是悶悶的很不舒服。

  「一個同事。」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要怎麼告訴Star呢?她是很高興收到花沒錯,當然她也跟一般女孩子一樣,喜歡虛榮,可是引人側目就不太好了。尤其今天當徐芬君說完那句話後,那些同事們看向她的眼光就帶著些許打探的意味。雖然柯以芳一直安慰她說,別理那些古板的人,但她不希望一進公司來就被人冠上鉤凱子的壞名聲。

  「我是問——是誰?」一個同事?這麼敷衍?簡孟蔚提高音調再次詢問。

  猶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許璟琪完全聽不出他口中隱約的怒氣,她理所當然地回復:「你不認識。」

  「就是不認識才問你。」她竟然想欺騙他,從小到大她哪件事他不知道,現在才來這家公司的第二天就發生了第一次的例外。

  簡孟蔚盡可能抑制心中熊熊的怒氣不去燙傷她,但他不如以往輕快的語氣已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麼了?」她終於從自己的思路中走回來,正視他無名的怒火。

  她竟敢還有臉問他怎麼了,難道剛剛他的問題,她都沒聽進腦子裡。

  「我問你——那個送你花的男人是誰?」瞭解她的個性,深知自己悶著生氣,還不如重新再問一次來得好。

  「我也不是很認識他,不過他是第一個我在唐朝認識的人,面試的時候就碰過面了。」然後她便開始講述著當天認識的經過。

  她和大蔚之間是沒有秘密的,何況Star算是她的貴人,他的金口說什麼應什麼,當然要告訴大蔚嘍!

  「他的名字?」

  「Star。」

  「Star?中文名字呢?」他趁塞車時轉頭看她。

  「不知道。」她懊惱地搖搖頭。

  「不知道?」看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這小妮子迷糊的個性又犯了嗎?

  「對啊!連他在哪個部門,我也不知道。」她懊惱地向他說著自己的窘境。

  凝視著她,試圖找出她對那只猩猩的感覺如何,但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好在自己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精確地猜出她的心思,稍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如果不喜歡人家,就別收人家的花,會讓人誤會的。」他又隨著車陣前進。

  「我知道啊!可是有人送花給我,感覺真的好好哦!」她拿起花放在小巧的俏鼻下嗅了嗅。

  他默然。他忘了她也是女人,也喜歡這種虛榮的示愛方式。

  可是他這樣送花給我,也讓我在公司的形象有點怪怪的。」想起早上徐芬君說的話,她又沉下臉來。

  「怎麼說?」看出她心中有股怨氣需要發洩,而他當然就是她情緒的垃圾筒。

  「我旁邊一個和我一起新進的同事,就說不知道我是來上班還是來釣凱子的。當時聽了真的很生氣,可是盾來想想,她會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哎!只能說我的桃花運走得不是時候。」她自嘲著。講出來以後,心裡就舒服多了。

  她就是這樣令人喜愛,什麼事說開了就會忘記,不會去記仇。所以他總是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而非開導者,因為她總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和理由去為他人的惡行惡言開脫,並安慰自己。

  「桃花運?不是桃花劫?」他還是不能接受她將這只猩猩視為一朵好桃花。

  「能在唐朝上班可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肯定是朵好桃花。」她幫唐協星辯護著。

  「好蘋果中也會有爛蘋果。」他將車子駛入兩家住處的地下停車場。

  「你就不相信我的眼光?」她等他一停好車,就拉著他的領帶怒吼道。

  「那你說,你連人家叫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斷定他是不是好桃花,會不會太牽強了?」他將領帶從她的魔掌中救出。

  「我的第六感很準的。」她拿著花下了車,還故意對著他晃啊晃地示威。

  「那你的第六感告訴你,我現在在想什麼?」我在想怎麼把那束礙眼的紅玫瑰給大卸八塊,丟進垃圾堆裡。

  「第六感又不是讀心術,我怎麼會知道?」她撇撇嘴。

  他為了不再讓那花傷了自己的眼,不理會她,轉身朝電梯走去。

  「啊!你一定是肚子餓,才會脾氣這麼差?對吧!」她像發現新大陸似地跑上前來盯著他緊繃著的臉。

  「不對,我飽了。」氣飽了。

  他進入電梯按了樓層按鈕,就是不看她。

  「飽了?可是我好餓!」她哀憐地看著他。

  她與他的廚藝就如同雲與泥之別,若他是天上的雲,那地下的泥就是她嘍!所以兩人只要在一起,她就理所當然地張口等著吃喝就對了。其實她也可以去買外食來打發一餐,可是她現在身上的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能省就省,算起來還是靠他最划算。

  望著她如貓咪似的乞憐眼神,他實在狠不下心拒絕。

  算了,反正她也是無心之過,餓壞了她,到時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他無奈地說:「想吃什麼?」

  「海鮮面。」她咧開嘴對他傻笑。

  海鮮面可是他們倆共同的最愛,算她聰明。

  「回去先洗澡……」他開始像老媽子似地嘮嘮叨叨。

  「不要,我要看你煮。」她拉著他的手臂,前後搖擺地撒嬌。

  「你在廚房裡只會礙手礙腳的。」他拿出她家鑰匙開了門,自雙方父母一同出遊後,他就沒回自己家過夜。

  可是我想學,以後我就可以煮給你吃了。」她盤算著。

  「謝謝你哦!我想不必了。」他以敬謝不敏的表情睨著她。

  拜託,她第一次說要跟他學做菜時,他還很興奮地將材料和步驟一個一個慢慢教給她,但已不知教了N百次後,她卻一次也沒做給他吃過。總算在他千求百懇下,她終於在廚房一片廝殺後,獻出了她的處女作。但端上桌的東西,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慘,慘,慘。而且重點是——那才只是一盤最簡單的肉絲蛋炒飯,只不過後來成了「鋼絲蛋糊粥」。最後他得幫她清理善後,並解決掉那盤「鋼絲蛋糊粥」,害他那幾天都只能吃些流質的食物來體諒他飽受驚嚇的胃。有了那次教訓後,他知道「君子遠庖廚」這句話應該改為「琪琪遠庖廚」。不過她卻像上了癮似的,只要他一進廚房,她就執意要當跟屁蟲。為了不讓她搞破壞,他需要花上平常十倍的力氣,才能平安地煮出一頓飯。

  「你每次都說要學,哪一次真的學起來了?你還是做你的大小姐,等著吃飯好不好?」這下換他發出乞憐的訊號。

  「這次我一定會學會,你再教我一次就好了,拜託。」她雙手合十,用那翦水秋瞳哀求他。

  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她悲憐的攻勢,泛著淚光的幽瞳永遠是他的致命傷。

  「好吧!先說好,這是最後一次。」雖然嘴上說是最後一次,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太瞭解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了。

  「首先將海鮮處理過,蝦要挑去腸沙,蛤蜊讓它吐沙,同時將煮麵用的水燒開,花枝、蚵仔、蝦子用鹽水洗一下,花枝斜切成格紋,蚵仔裹點太白粉。」許璟琪看著簡孟蔚熟練地處理著各式海鮮,也努力地在筆記本裡記下他所說的每一個步驟。

  這時候水滾了,他將麵條順著鍋緣下鍋,並叮嚀著:「別把面揉成一團,一定要讓它散開來,然後準備一鍋冷水,等水滾了把面撈上來讓它冷卻一下,會比較勁道、比較好吃。」

  這時他又開了另一鍋水,並放入一塊塊金橙橙的固體。

  她好奇地問道:「那這鍋水要做什麼?」

  「這鍋是海鮮面的湯底,我把之前熬好的高湯結成一塊塊的,分裝成一袋袋放在冷凍庫裡,要用的時候,放幾塊下去煮開就可以了。」他打開冷凍櫃讓她看清楚。

  她用力地點點頭表示瞭解了。

  「現在水滾了,把麵條放進剛準備好的冷水裡過一下;這時可利用還滾著的水燙一下蚵仔。」說著就見他把沾了太白粉的蚵仔放入滾燙的熱水中燙了一下。

  「然後,將剛處理好的這些海鮮連同姜絲一起放入高湯裡。」他用刀板將材料一一入鍋。

  「這有什麼先後順序嗎?「已經眼花繚亂的許璟琪急忙問道。

  「沒有關係,一起放下去就好了。」他拿起大湯匙攪動著,免得沾鍋。

  聞著海鮮的鮮味和姜味慢慢昇華,她的肚子開始玩起打擊樂。』 聽到她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簡孟蔚笑了笑說:「餓了?快好了。」

  不一會兒,他就把面放下去,並把火關小。

  看著海鮮面逐漸成形,她也頗有參與感,畢竟她也陪著大廚一起做萊。

  「加點香油和蔥花就好了。」他關了火,將面盛進碗中,加入香油和蔥花。

  「不用加鹽嗎?」雖然她沒做過幾次菜,但基本常識還是有,做菜不都要加鹽的嗎?  

  他將一大一小的碗端上桌,並回答她的問題:「海鮮本來就有點鹹,而且我熬的高湯味道也很濃,所以應該足夠,不用再加了。」

  「哦!原來如此。」她若有所悟地在筆記本中下了註解。

  「快吃吧!」他拿走她仍在書寫的筆記本和筆,將筷子塞人她手中。

  「等一下,我還沒寫完。」不快點記下來,等一下就忘了。

  翻了翻她剛才的筆記,發現她真的很天才,這樣的食譜如果她還看得懂,他就真的服了她。

  「等下我幫你重做一份。你先吃,不然麵糊掉就不好吃了。」他收起筆記本,並把圍裙脫下來。

  有了他的保證,她才安心地拿起筷子來大快朵頤。

  「好好吃,還是你煮的海鮮面最好吃。」她不忘給他稱讚。 

  「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他出聲制止她的狼吞虎嚥。

  「好吃嘛!有大蔚的味道哦!」她咬著筷子對他憨笑。

  看她吃得心滿意足的模樣,他的心裡洋溢著暖暖的幸福,也就不計較她之前拿花對他示威的行為了。

  

  吃完飯後,簡孟蔚趁著她去洗澡的時候,把那束花拿來做了他最想做的事,大卸八塊後用垃圾袋裝起來,拿到地下室的垃圾場去丟。完成這項任務後,他的心情就像撥開雲霧見月明,輕鬆地上樓。但,才從電梯出來就看到她在自己的家門口外探頭探腦的,一頭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肩上還沒吹乾。

  「琪琪,你在這兒做什麼?」他不解地拍拍她的肩問道。

  「你去哪裡了?」她像見到救星一樣抓著他,驚恐地問道。『 「去倒垃圾啊!怎麼不先擦乾頭髮,這樣很容易感冒的。」他皺起眉頭拉著她走回她家。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人愛憐。

  「我哪一次沒告訴你我去哪裡?」他拉著她一起進她家門,進屋的第一要務就是把她的頭髮吹乾。

  「是沒有。」仔細想想,這種情形真的沒有發生過,但不知為何,她今晚就是特別忐忑不安,一洗完澡出來看不到他的身影就慌了。

  「坐下,我幫你吹乾,下次不可以再這樣就跑出去。」他把她壓坐在沙發上,拿著吹風機,用手當梳子,替她吹整頭髮。

  這頭烏黑秀麗的頭髮,可是在他精心照顧下才能這麼健康得柔柔亮亮、閃閃動人。順著那細軟如絲的發,從髮根至發尾,他費心地梳理,讓它們一根根整齊地排列在她肩上,隨著吹風機的熱風,洗髮精的淡淡花香也隨之飄揚。有時會有幾根頑皮的髮絲纏繞住他的指,他也不急著解開,自私地享有這一時半刻的溫存,這就是所謂的結髮一輩子吧!

  「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她囁嚅地問道。

  不錯,她還知道他剛才在生氣,不過丟了那礙眼的東西後,他的心情舒坦多了。

  「我不是故意拿花對你示威的,我只是想證明我也很有魅力,有人追,而且不是豬頭在追我。」她解釋剛才的行為。

  誰說你沒魅力了,只是我不要讓別的男人感受到你的魅力。他在心中默默地想。

  見他不語,她只好繼續說:「一個大男人,沒人送花給你是很正常的啊!大不了我把它轉送給你,好不好?」她回頭問道。

  不會吧!她看不出來他在吃醋嗎?還以為他在生氣沒人送花給他?

  他刻意轉身走進浴室放吹風機,臉部的肌肉因極力壓抑的笑意而有些顫抖。

  「好不好嘛?」她追著他走進浴室。

  他要花做什麼?真的忍不住想笑出來,可是他知道萬萬不能笑,一笑就破功。

  見他默不作聲地走出浴室,這下她真的著急了,在屋裡跑來跑去,翻箱倒櫃,忙得團團轉。

  看她像小蜜蜂似的忙碌,不知在找啥,他好奇地出聲問:「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我的花。」她沒停歇地在屋裡繞來轉去。

  一聽完,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找它做什麼?」他不悅地問道。

  「把它送給你,你就不會生氣,不會嫉妒我有你沒有。」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她還以為兩人是小孩子,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一半,但想到她的心意是因為在意他的情緒,心頭那股鬱悶之氣頓時紓解了。

  「我把它丟了。」他故意瞪著她。

  看到他凌厲的眼光,她吞了吞口水,怯怯地問道:「為什麼要丟掉?」

  「會生蟲,又佔空間,還得浪費一個垃圾袋的錢。」他說了一些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可笑理由。

  「對哦!現在垃圾費隨袋徵收。」許璟琪點點頭。難怪他會不高興,因為爸媽出國後,她家裡的整齊清潔都是他在維持。

  「你不去看電視,跟著我幹嗎?」他走到他的房門前停下來問她。

  嗯?對哦!她跟著他做什麼?「你還是沒告訴我,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她突然想起兩人早上未竟的話題,嚴正地詢問他。

  這個疑問哽在她心裡一整天,得不到答案的她,一整天上班的情緒都很低落,連晚上也很反常地怕他不見蹤影。

  「誰跟你說我交女朋友了?」他捉弄地看著她問道。

  「可是你說你的肩膀要給你未來的老婆用啊!」說完她頓時發現是自己耳誤。

  「怎麼,你要自告奮勇嗎?」他笑著替她接下去,內心裡直催促著她說好。

  「嗯……我去看電視了。」她尷尬地笑著跑去客廳,逃避他促狹中帶著期盼的笑眼。

  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他勉力地牽動了嘴角,如子夜般的黑瞳更加深沉。

  

  洗完澡出來,他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凝視著她不顧形象地在沙發上笑得東倒西歪的模樣。電視裡是已經重播了好幾次的《天才保姆》,可她還是可以每回看每回笑,活像從沒看過似的。

  兩人的默契,讓她感覺到背後有兩泓黑潭在牽引著她,她猛一回頭,只見他頭上掛著白毛巾,呆呆地站在那兒盯著電視看。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坐,電視正在演《天才保姆》耶。」她對他招招手。

  被她發現了自己的異樣,他顯得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走向沙發坐下,取笑她,「你笑得很不淑女。」

  「我本來就不是。」她大方地承認。

  「嗯,你洗完澡,渾身變得香噴噴的。」她像只討好的小狗般在他身上東嗅嗅、西聞聞的。

  「還不是跟你用一樣的沐浴乳和洗髮精。」他拿起她的藕臂放在她鼻下。

  「對耶!一樣的。」她用力地嗅了嗅自己身上同樣的香味。  

  他看著她,暗忖著兩人生活在一起,用同樣的洗髮精,洗相同的沐浴乳,分食相同的食物,分享生活上的喜怒哀樂,他可以肯定地說他在她心裡一定有著不同的地位。但她的心裡是否也有著跟他同樣熾熱的感情?同樣愛戀的心情?

  「你頭髮也沒擦乾,就跑來跑去的做什麼。」她反過來指責他之前指責她的話。

  「我的頭髮短。」沒想到被她反將一軍,他硬拗著。

  「那我幫你擦。」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壞念頭。

  不待他答應,就逕自站到他面前,拿起覆在他頭上的毛巾,用力地像刷萬年油污似的幫他擦拭。

  因為他坐在沙發上,她站在他面前,他的臉便正好對著她,她因用力而晃動的嬌軀,站在他面前蠱惑著他的感官。身上剛洗完澡的香味,也不時地飄進他的鼻腔裡引誘著他的嗅覺,有時她不小心地彎腰,也讓他的臉吃了不少嫩豆腐,可是這小妮子完全不知道她正在煽風點火,反而更奮力地進行她的惡作劇。

  她難道忘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還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誘惑他。

  好吧!他承認她的惡作劇成功了!

  他驟然搶過毛巾,轉身向浴室走去。

  「你怎麼了?」她捂著嘴偷笑著問道。

  「痛。」他咬牙切齒地說。

  他實在沒法再多說一句話了,他是很痛,不過不是頭皮痛,而是胯下痛。

  

  早上一進辦公室,發現桌上又放了一束紅玫瑰,這下她真的傻了眼,拿起附在花上的卡片,署名人還是 star。

  這是怎麼回事?她早上還特地去樓梯間等他,要他別再送了,卻沒見到他的蹤影,她還在猜想,他可能是像之前那些男人一樣打了退堂鼓,卻沒想到一進辦公室又看到他送的花。

  「琪琪,是不是同一個人?」柯以芳好奇地靠過來問道。

  她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算過,昨天是六朵,今天是七朵耶!六朵和七朵的花語是什麼呢?」柯以芳把她的發現說出來,她這個旁觀者反而比當事人來得熱衷。

  她數了數,真的是七朵,不過昨天有幾朵,她倒是沒算過。

  「小芳,幫我找出Star是誰好不好?」她一定要知道他是誰,跟他把話說清楚。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先查清楚有多少人叫 Star,再帶你去認人。」柯以芳爽快地拍胸脯保證,因為她也很想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謝謝!」她感激地道謝。

  「可是——琪琪你不打算接受他的示愛嗎?」

  「我才見過他兩三次面,什麼感覺也沒有,怎麼接受啊?」她微蹙娥眉。

  「才兩三次,他就可以追得這麼勤?」她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只是把他當朋友,怎麼知道他會突然送我花。」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雖然她不是不相信有—見鍾情這種事,可是她真的對他沒有特別異樣的感覺啊!除了……除了收到花時的一點虛榮,但那一點點的虛榮也在同事們關注的眼神和大蔚的火氣下,被消磨得無影無蹤。

  「他說不定是對你一見鍾情,愛上你了。」柯以芳咋呼著。

  「愛?愛是什麼樣的感覺?我不懂。」許璟琪好學不倦地問道。

  「就是一種讓你看到他會心醉神迷、臉紅心跳的感覺。」柯以芳不確定地形容著,反正愛情小說裡都這樣寫,她就依樣畫葫蘆地說著。

  「可是我對他沒有這樣的感覺耶!」許璟琪據實以告。

  「沒有?可是小說裡都是這樣寫的。」柯以芳也不懂到底愛是什麼感覺。

  「嗯,也許每個人的感覺不一樣吧!」她思索著,這二十中年來好像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感覺。

  不對!印象中好像有過一次,就是上次她睡得迷迷糯糊的,看到大蔚的時候……可是,怎麼可能?他可是比親哥哥還親的哥哥啊!

  一定是每個人對愛的感覺不一樣,對!一定是這樣。她自己下了個結論。

  

  柯以芳利用自己廣大的人脈,很快地就將公司裡所有叫Star的嫌疑犯列成一張清單。柯以芳以「帶新人認識各部門」的名義,帶著她到各個事業部去進行她們的尋人計劃。但一整天下來,人是看了不少,但卻沒找到那顆星星。不過看名單上的名字愈劃愈少,兩人也就不那麼沮喪了。

  「沒關係,明天一定就可以把剩下的這些人給認完。」柯以芳估算著剩下的嫌疑犯。

  「嗯。」好緊張哦!兩人好像在捉拿通緝犯,而現在正一步步地逼近他躲藏的地點,令人既緊張又興奮。


  下班後,她記取昨天的教訓,把花放在公司沒帶回家。才出大樓門口,就看到簡孟蔚的車,她毫不猶豫地坐上車。

  「你又來接我?」她笑瞇瞇地問道。

  看她手上除了皮包外空無一物,簡孟蔚才放下心來,但嘴裡卻不誠實地調侃道:「怕你拿著花擠公車會刺傷別人。」

  「我把花放在公司了。」她得意地說。

  這次她可學聰明了,不帶回家就不會造成他的問題。

  「又有人送花給你?」他突然一個緊急剎車,停在斑馬線前。

  「不是又有人,是同一個人。」她拍拍胸口平撫剛才緊急剎車衝撞時所受的驚嚇,他是怎麼了?平常開車不是這樣的。

  「同一個人?你沒叫他別送?」他怒氣沖沖地轉頭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跟他說?」她無辜地睜著大眼睇著他。

  「解釋清楚。」他不能接受有個無形的敵人在覬覦著他的私有物。

  「平常我都是早上在樓梯間遇到他,但今天很反常,他竟然沒有出現,卻又送花來。我知道要把話跟他說清楚,所以我請同事幫我把他找出來,但今天一天找下來也沒結果,不過她說明天就應該可以把剩下的人找完,到時候就可以知道是誰了。」她飛快地解釋,深怕他誤會。

  原來她不是沒跟對方說,而是找不到人,這個解釋雖然不是很令人滿意,但也勉強讓他消了點火。

  「明天,明天給我答案。」他嚴厲地說。  

  「哦!」他好可怕,比爹地還凶,管得還多,可是她生來就是不長膽子,老是被他的威勢給嚇住。

 

  直到這禮拜要過完了,她和小芳還是沒有找到Star。小芳還以為自己的情報網有誤,又從頭調查了一次,並再帶她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去認人。三番兩次折騰下來,兩人都累癱了,還是不見Star的影子。除此之外,她還得飽受更大的煎熬,因為每天一下班,大蔚就會來接她,然後逼問她講了沒?接著便擺出一張愈來愈臭的臉給她看地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看來大蔚說得沒錯,這不是桃花運,是桃花劫。

  更奇怪的是,她還發現大蔚最近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直盯著她瞧,看得她毛骨悚然,雞皮疙瘩全站起來唱歌。因為送花的風波,這陣子兩人的相處變得很不一樣,一點也不像以前那樣坦率自然,無形間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因子正在發酵醞釀,等待適當的時機爆發。

  可是收花的人是無辜的啊!也許一開始收到花是很虛榮,但她現在只想趕快找到Star結束這場噩夢。

  她原以為這個週末,可以因為休假的愉悅稍稍緩和她跟大蔚之間怪誕的氣氛。可是當她提出一起做海鮮面來大快朵頤時,他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張他寫的「海鮮面做法」給她,就出門加班去了。看著他這一星期來愈來愈反常的舉動,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雖然不是玩樂至上的人,但也不是工作狂,他一向主張工作的時候努力工作,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若非必要絕不加班,沒想到這個週末卻打破了他謹守的原則。

  以前他如果有事不能回來料理餐點時,一定會事先準備好,讓她只要加熱或微波就可以吃了,可是……可是這兩天卻讓她餐餐吃泡麵果腹。雖然她承認剛吃的時候還令人蠻興奮的,但餐餐這樣吃下來,就算泡麵有再多種口味也讓人受不了,她可不想死後成為木乃伊供人欣賞研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36:12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1-4 07:38 編輯

第四章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一,她又滿懷希望地去樓梯間等Star,但他仍無影無蹤。可疑的是,花還是每天準時地擺在她桌上,這樣的事跡,讓她在短短的一個禮拜內花名遠播。

  事到如今,她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會這麼大的一個人,卻怎樣也查不出他的蹤影?可是每天多一朵的花仍會擺在眼前,叫她怎麼也抹殺不了她招惹了Star這個桃花的事實。

  唉!到今天為止已經整整七天了,這個Star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不見人影,連個鬼影也沒有,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大蔚那比茅坑還臭的臉。

  看到大蔚的車就停在前面,她的腳步有如千斤般沉重地前進,她的胃腸又糾結在一起了。再這樣下去,她可能要在肚皮上動一刀,才能把這幾天打成死結的胃與腸分開來。終於,如蝸牛般前進的速度還是讓她到達了車旁。

  「今天還是沒找到他。」她一進車裡就先開口自首,希望能減輕些刑責。

  看著她如受虐小媳婦般可憐兮兮的模樣,簡孟蔚簡直是哭笑不得。

  他是氣她沒錯,但幾天下來,他發現這名送花者避不見面的舉動,讓人不禁懷疑這名猩猩先生恐怕是個有色無膽的人。連續送了那麼多天的花,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打來過,這真是太奇怪了。這樣的競爭者,他只能暫時把他歸在蒼蠅類,雖然很討人厭,怎麼也趕不走,但只要不沾到這朵美麗的鮮花就無傷大雅。

  他也知道這幾天自己的臉色很難看,為了不讓她受到他大便臉的荼毒,他可是盡可能地避開她。幾番深思後,他明白總不能因為那只無頭蒼蠅的嗡嗡叫就遷怒她,雖然她也有錯,但這錯並不至於讓她連吃兩三天的泡麵啊!

  好吧!他承認每次冷戰的結果還不是自己高舉白旗投降。避開她,還是心疼她沒人照顧。心裡掛念的還是她,想她吃飽了沒?洗澡了沒?是不是又忘了吹乾頭髮?是不是又在沙發上睡著?搞得他精神不濟,心神不寧,臉色自然愈來愈臭。

  「晚上想吃什麼?」簡孟蔚熟練地把車子轉入地下室停車場。

  「吃壽司。」她知道他還是會臭著一張臉,但心裡仍忍不住奢望一下會有奇跡出現。好在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多帶了一盒壽司回來當晚餐。雖然冷冷的,但總比叫她再去吃泡麵令人有胃口多了。好懷念他的手藝哦!許璟琪拿出皮包裡有點變形的壽司哀怨地說。

  「我不記得家裡還有沒有海苔,如果沒有,想吃什麼?」他走向電梯。

  「你在跟我說話?」許璟琪猝然發現他主動開口,不敢置信地輕問道。

  天啊!他的聲音怎麼會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動聽,如果不是覺得太誇張,她可以馬上表演喜極而泣,來表達自己心中極度的喜悅。

  「什麼都好,只要是你煮的我都愛吃。」許璟琪在他身後興奮地大叫。  

  電梯門很快就開了,卻不見她上前來,回頭一望,發現她竟往反方向的管理員室走去,他大聲地問道:「你去哪兒?」

  「拿壽司給大黃吃。」她高舉手中的盒子用力地左右搖晃。  

  不懂她怪異的舉動,不過既然是在這社區裡,就沒什麼危險,於是他道:「早點回來。」

  兩人的聲音雖然越來越遠,心卻是雨過天晴,瞬間又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兩人昨晚盡釋前嫌,所以今早她沒讓簡孟蔚三催四請地才起床,早早就到了公司。推開樓梯間的門,竟看到那消失了七天的人。

  「Star?」許璟琪狂喜地大叫。

  感謝主,她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

  看到她喜出望外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著飄揚起來,「看來你很高興看到我。」

  他搭早班飛機回來,雖然風塵僕僕,眼眶下浮現嚴重的黑影,但人卻是神采奕奕的,絲毫看不出任何疲態。

  雖然每天諸在天都會打電話給他,報告這裡的工作情況,但他卻從來沒問起任何有關她的消息,怕的是克制不住自己強烈思念她的欲望,卻也因這股濃濃的思念助長了他的工作效率,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原本預定的工作行程,還特地抽出時間來替她選購禮物,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你可不可以別再送花給我了?」許璟琪廢話不多說,先點出主題。

  唐協星剛舉起的手上正好拿著一束紅玫瑰。

  「抱歉,我不知道會造成你的困擾,是我考慮得不夠周詳。」唐協星先道歉。

  「沒關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先道歉了,也不好再說什麼。

  「以後我親自拿給你。」唐協星笑容滿面地將花遞給許璟琪。

  「啊?我想還是不用了,現在我辦公室裡的花已經快把我淹沒了,而且我拿回家也不方便。」親自送?這不是跟送到辦公室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不接受我?」唐協星口氣不悅地問道。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追求女人,但他對自己充滿信心,他不敢相信竟有女人會拒絕他。

  「也不是這樣說……」許璟琪思忖著該如何回答。

  「那是怎麼樣?」唐協星握著花束的手開始緊縮,這分緊張感好似等待宣判的罪犯般。

  「其實我並不是很認識你,只知道你叫Star,這叫我如何去決定是不是可以接受你?這陣子送花的風波鬧得滿城風雨,又找不到你,讓我更無心思索這個問題。我只想趕快找到你,叫你別再送了。」許璟琪急忙解釋,對他不是全然的反感,只是原本收到花的喜悅已被公司的蜚短流長和大蔚的冷漠所淹滅。

  原來如此,也對,是自己對她一見鍾情,但不表示她也是如此,總該給她時間去瞭解自己,不過他相信她絕對也會像自己一樣不可救藥地愛上他。

  「收下吧!這是最後一束,以後不會再造成你的不便了。」他誘哄著。

  原來男人的聲音也可以如此誘人,似沁涼流水輕滑過心坎上那樣舒暢。

  她順從地收下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部門工作?為什麼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一長串連環炮似的問題,讓唐協星對她的直率會心一笑,「你叫我Star就可以了,我不隸屬於任何部門,這幾天我去美國了,又沒辦法聯絡到你,真的很抱歉。這是我的行動電話,你以後可以隨時隨地找到我。」他遞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了十個數字。

  接過紙條,她垂首看了花一眼,繼續問道:「十四朵,第一天六朵,第二天七朵,為什麼每天多一朵?」

  「表示我們又多認識一天。」唐協星揚起一抹微笑,凝視著她低頭細數紅玫瑰的專注神情。

  他暗忖著,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一種花比得過她此時的嬌美容顏,那些凡塵俗物都只是點綴品,來襯托出她不凡的美麗。

  原來花的數量代表兩人認識的天數,想到有人如此傾心愛慕她,每天細細地將她收藏在心懷裡,天上的紅雲彈指間飛來她的頰上停歇忘了飛去。不知該跟他說什麼,只好維持沉默,誰叫她以前從沒有被人當眾示愛的經驗。

  她含羞帶怯的模樣令他血脈賁張,捨不得移開視線,沒想到自己仍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般如此禁不起誘惑。

  「舌頭被貓咬掉了嗎?」兩人之間的微妙氤氳,在唐協星的妙語下破解。

  想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開朗大方的應對令他印象深刻,也在當時種下了情因,現在靜如處於的她反而讓他不習慣。

  「被人家這樣面對面地表白,感覺好奇怪哦!」許璟琪毫不諱言自己的彆扭。

  「愛情來了就是來了,沒有什麼好保留的。」畏畏縮縮的暗戀不是他所願,大膽說愛才是他的真性格。

  「那種愛情來了的感覺是怎麼樣的!」為什麼他會知道愛情來了?是像小芳所說的會令人意亂情迷、臉紅心跳的嗎?

  「感覺就是感覺,說不出所以然,當我一看到你就知道它來了,沒有任何預兆。」唐協星回想起初見她的那一剎那,心中百感交集,不就只是「動心了」一詞。

  「所以你一看到我,那種感覺就出現了?」

  為什麼小芳和Star都說愛是一種感覺,但兩人卻怎麼也形容不出它來,那抽像又模糊的感覺,怎麼好像還沒發生在自己和Star身上,難道是自己太遲鈍了?

  「其實我本來也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不可否認之前也曾和幾個女人交往過,當時以為這就是愛情。但在遇到你之後,才發現那些不過是一種虛偽的假象,一種以假亂真的假象。也許現在對你的感覺很虛幻,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卻比以前那些交往來得真實。」唐協星耐心地剖析這種感覺,但又無法陳述明白,也許這就是愛情特別之處吧!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39:21

第五章   

「大蔚,你怎麼又回來了?」盧正瀚剛要走出公司,就看到早巳下班的簡孟蔚走了進來。

  簡孟蔚暗黑的幽瞳佈滿了血絲,嘴角上掛著不知是笑還是哭的怪異表情,人像無主幽魂似的飄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和大蔚從小學時代就認識,當時大蔚不論走到哪兒,後頭總有琪琪的身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和琪琪之間的情愫,但他就是不肯承認。

  這些年來,他看著兩人老是在玩愛情捉迷藏,看得都為他們提心吊膽,深怕一個不小心,兩人就錯過了彼此。前陣子兩人為了一束花鬧得不愉快,他當然也被波及到了。可是後來不是和好了嗎?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琪琪又怎麼了?」和他朋友那麼多年,盧正瀚用屁股想也知道他這副德行會是為了誰。

  簡孟蔚無言地望著辦公桌,桌上早已收拾得一塵不染,從那光潔的表面上幾乎可以倒映出他困惑的表情。

  「說吧!大蔚。」盧正瀚很有義氣地坐了下來,要幫他開津解惑,雖然這種任務一向不是他的專長,不過誰叫兩人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呢?

  「她要跟那只猩猩出去看表演。」他簡明扼要地道出。

  「而你反對無效。」兩人之前不愉快的原因他都知道,所以他直接點出大蔚心中的失落。

  簡孟蔚雙手交握地撐在下巴上沉思,他真的需要好好地想想。

  琪琪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他?他究竟佔著什麼樣的位置?該告訴她他蟄伏已久的感情嗎?她會接受嗎?若是她拒絕,兩人的關係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心中無數的疑問,衍生出更多的疑問。

  「大蔚,聽我說句話,很重要的,你仔細聽。」盧正瀚突然正經八百地說。

  簡孟蔚可有可無地睨了他一眼,不相信他會說什麼重要的事。

  「琪琪從小就喜歡你。」如果可以,他真想拿他的頭來灌籃。這樣明顯的事實連旁人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怎麼他就不懂呢?

  簡孟蔚蹙起劍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和乾媽說一樣的話?」

  「因為這是事實啊!」盧正瀚翻了翻白眼,歎口氣。

  老天!大蔚平常洞悉敵人下一步計劃的腦袋到底跑哪去了?他真是受夠了他的深思熟慮,這樣慢燉細熬的愛情,琪琪會有沸騰的感覺才怪。

  「是嗎?她總是把我當哥哥,完全感受不到我的情意,給我回應。」簡孟蔚苦思著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他一心想等她長大,一直以為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感情。在她身邊守護這麼多年,把她當珍寶般放在心上,濃烈的愛意總是不留心地就從他的指縫中流出,灌溉著她的心田,但在那畝田上卻從未長出一朵花、一根草來回應他的情。

  「這樣說吧!你有沒有發現她叫我正瀚哥哥,卻叫你大蔚。」

  簡孟蔚不悅地瞧著盧正瀚。這傢伙明明知道他最討厭她用甜甜的嗓音喚他「正瀚哥哥」,每次聽到都會讓他的雞皮疙瘩站起來為盧正瀚唱哀歌。

  「那是因為她把我當哥哥,卻不把你當哥哥。在她小小的心思裡,早就將她身邊的男生劃了界線,而我們是不同邊的。」

  隱約聽出他話中的涵義,簡孟蔚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盧正瀚有了他的鼓勵,馬上賣力地表演起獨角戲來,「仔細想想,有哪一個女人依賴男人依賴成這樣的,所有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你來張羅,也許她還不知道自己這樣夫妻般的依賴行為是為什麼,但她的潛意識卻背叛了她。」

  聽著他頭頭是道的分析,簡孟蔚如夢初醒,兩人這樣曖昧不清的狀況,不就是因為兩人心中都有著不願透露的曖昧情愫?

  簡孟蔚無奈地低頭看著自己在辦公桌上的倒影,「我知道,在她心中,我是特別的,但每次我無意中露了腳,她就擺明把我當哥哥看。」

  「她會害怕和疑惑也是必然的。從小她就以為你以兄長的身份在照顧她,又沒人去指正她,她當然至今還一直存著這個錯誤的想法。你放千百個心,我敢拿我英俊不凡的頭向你保證,她對你絕對是男女之情,不是純友誼。」

  難道這真如乾媽所說的「危機就是轉機」?簡孟蔚頓時覺得信心滿滿,大家都如此看好他,那他還怕什麼?

  「所以你現在應該回去告訴她『我愛你』,從此以後,王子與公主就可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盧正瀚乘勝追擊。

  「我、愛、你?」簡孟蔚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兩眼不信任地盯著盧正瀚。

  「對,就是『我愛你』,女人都吃這一套的。你就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對她說『我、愛、你』。」盧正瀚唱作俱佳地為他示範一次。

  「你這樣很噁心。」簡孟蔚像看到鬼似的嫌惡地看著他。

  「愈噁心,女人愈愛。」他是在傳授他遊覽花叢多年的經驗談,但簡孟蔚卻不領情,還擺出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真是不受教。

  算了,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還是去找美眉來度過良宵,比較實在。

  「唉!走走走,我們去Pub喝兩杯,我再傳授你幾招,你就是太死心眼,只把精神放在琪琪身上,才會到現在還沒任何進展。如果你不嫌灑狗血的話,還可以來個『誘狼出洞』,用計騙出她的真心。」盧正瀚拍著他的肩可惜地說道,而後偕他轉身走進電梯。

  「什麼誘狼出洞?」他只聽過「引狼入室」,可沒聽過「誘狼出洞」。

  「讓她感受到威脅。」盧正瀚故意賣關子,並乘機將他拉往他的目的地,「讓她知道你多有女人緣,她就會像現在的你一樣驚慌失措了。」其實這也很簡單,他只要把平常壓下不讓琪琪知道的狂蜂浪蝶搬到檯面上就大功告成了。 

  簡孟蔚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這……這不是激將法嗎?

  簡孟蔚在不知不覺間就被盧正瀚帶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酒吧前。

  霓虹燈的招牌上閃爍著「黑夜情挑」四個大字,裡面瀰漫著濃濃的煙霧。

  「我要回家了。」簡孟蔚皺起眉看著那越夜越狂熱的店,想轉身離去。

  「都來了就進去看看,也看在我為你開津解惑的分上陪我一晚。」盧正瀚攫住了他的肩,不理會他的臭臉,硬是拉他進去。

  「到時候滿身煙味的,琪琪會打噴嚏,而且明天還要叫她起床去上班。」簡孟蔚用擒拿手反抓住他的肩。

  「你看看你又來了,這樣怎能讓她有所覺悟呢?「盧正瀚硬是架著他,走到吧檯前點了兩杯馬丁尼。

  「什麼?」嘈雜的人聲混合喧囂的音樂聲;讓簡孟蔚聽不清楚盧正瀚說的話。

  盧正瀚喝了口酒保送上來的馬丁尼,才要說話就有人靠上來,「正瀚,大蔚?」

  兩人順著聲音回頭一看,只見眼前是一名陌生女子。女子一頭波浪鬈發挑染成紫紅色,黑色削肩背心包裹著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搭配黑色的皮褲,有種狂野的美艷。

  「你是?」盧正瀚與簡孟蔚異口同聲地問道,覺得這女子有點面熟,卻不確定她是誰。

  「xx小學六年三班,xx中學的甲班。」她清脆的嗓音給了他們提示。

  「吳明娟?」盧正瀚驚呼出聲,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對啊!能見到老朋友真好。」吳明娟舉起手中的啤酒敬他們。

  「你變了!」簡孟蔚拿起桌上的馬丁尼回敬她,見到老朋友讓他暫時忘記了要趕回家的事。

  「是嗎?」吳明娟又干了口啤酒,透過啤酒瓶看著她小學時代暗戀的對象,心中仍有股深深的悸動。

  小時候的簡孟蔚不但長得出色,而且功課、運動樣樣精通,是學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只是當時他身後總是跟著一個小女孩,而他的目光也總是繞著她轉,讓所有愛慕他的女生心碎不已。

  「你不是出國了嗎?」盧正瀚問道。中學快畢業的時候,就聽說她出國唸書了。

  「本來也以為會在美國待一輩子,可是我老爸說再怎麼樣也要嫁中國人,所以我就回來相親了。」吳明娟又向酒保要了瓶啤酒,並幫兩人再各自點了杯馬丁尼。

  「相親?不會吧!你的條件這麼好。」盧正瀚不可思議地反問。

  「是嗎?那表示我很快就可以嫁出去了!那你們呢?結婚了嗎?」吳明娟輕笑著,眼角卻不時地瞟向簡孟蔚。

  「沒有。」簡孟蔚想起家中的可人兒,眼神又黯然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她成為他的新娘。

  吳明娟看出他眼底的迷茫,不解地用眼神詢問盧正瀚。

  「他十幾年的暗戀還沒明朗化。」盧正瀚聳聳肩。

  「那個住他家對面的小女孩?!」吳明娟憑著印象猜測。

  「是啊!你用女人的角度跟他談談吧!我去上個洗手間。」盧正瀚腦筋裡閃過一道詭計的精光。

  盧正瀚走後,吳明娟便坐到簡孟蔚的身邊。看著簡孟蔚幽怨的瞳眸,她心中一種叫不捨的情緒正在發酵,牽動了一根收藏在心底已久的弦,小時候的愛慕之心又油然而生。見他酒杯空了,酒保在她的示意下替他倒了一杯又一杯。

  酒精漸漸發揮了作用,簡孟蔚向久未見面的吳明娟坦承了他目前的窘局,她安靜專注地當個傾聽者,心因他的深情而感動,那分仰慕因他的苦惱而心疼,黑夜的時光就在話語間流向白晝……

  

  昨晚大蔚一夜未歸,令她更加堅定要交個男友的想法。她一定要證明她的眼光不差,Stsr是個值得交往的對象。

  「Star,我發現除了知道你叫Star外我根本不瞭解你,還有你的工作、你的家人。每次問你,你都顧左右而言他,好像在刻意隱瞞。」

  兩人看完大河之舞,似乎對彼此更熟悉。但是——好奇怪哦!他都不怎麼談論自己,倒是她說了許多,連和大蔚吵架的事也一股腦兒地托出。他聽得津津有味,尤其對大蔚的事更加關心,不斷地詢問她對大蔚的看法。

  但她能有什麼看法,大蔚就像哥哥一樣啊!

  「你是個以外在條件衡量人的人嗎?」對她所提出的問題,唐協星一顆心被揪得緊緊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往許家的方向駛去。

  「當然不是嘍!」她反駁道。

  「你不覺得瞭解我這個人的個性和想法才能算真正地瞭解我嗎?其他的外在都只是附加價值。」唐協星不敢去想像她也像那些女人一樣膚淺。

  「我也這樣認為,但你也要想想我家人的立場,我完全沒辦法告訴他們我認識了什麼樣的人,他們怎麼放心呢?」她有些氣惱地說。

  「抱歉。」她說得沒錯,有心追求她卻刻意隱瞞,的確令人很不舒服。

  「我有我的顧忌,但我保證時機成熟時,我一定會跟你說。」唐協星首次低聲下氣地哄女孩子。

  「哼!你等時機成熟時想說,我可不一定想聽。」許璟琪真的被他遮遮掩掩的態度給惹惱,一個大男人講個自己的事這麼扭扭捏捏。

  她早該第一次見面時就有所覺悟,一個連名字都要有交換條件的男人會有多大方?

  唐協星苦笑著,以前叱吒風雲的「唐總裁」的名聲,現在,反而成了他的絆腳石。

  該不該說出來呢?不說,她會對自己不信任;說了,她會不會也成了那些勢利女人的一分子,還是……天啊!這樣的猶豫不決,他還是那個英明果斷,在詭譎商場上痛殺敵人,以冷酷無情著稱的唐協星嗎?

  這時,車也已到許家樓下,許璟琪帶著些許的怒意下車。唐協星見她臉色微慍,趕緊由車頭繞到另一邊的車門,拉住她的手臂急辯道:「琪琪,我不是不願跟你說,而是……」

  未竟的話被一個充滿怒意的男聲給截斷:「放開她。」

  「大蔚!你在這做什麼?」許璟琪被他突然出現嚇到了。

  兩個男人隔著她殺氣騰騰地對望著,眼裡只容得下情敵礙眼的面容,無視於一旁許璟琪的存在。

  是他!唐朝集團的總裁,唐協星。難怪琪琪能進入唐朝集團。

  是他!鉑科技的執行長,簡孟蔚。

  原來他就是琪琪口中那個包辦她生活瑣事的大蔚,她至今仍不瞭解他的情感,他一定也很氣惱吧!

  兩人緊纏的眼光在雙方較勁下,愈纏愈緊,一觸即發的戰火呼之欲出。

  「琪琪,他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大蔚『哥哥』嗎?你好。」唐協星率先開了口,並假意地朝簡孟蔚笑了笑,伸出手示好。

  許璟琪也發現了氣氛不對勁,只是輕輕地頷首,表示他就是大蔚。

  簡孟蔚瞬間怒髮衝冠,充血的瞳孔快從眼眶中進出,緊繃的肌肉如巖壁般僵硬,但長年來的訓練,他早學會不動聲色。他冷靜地開口回道:「你好,唐總裁,唐朝的業務如此繁忙,還有閒情逸致陪琪琪看舞蹈表演,真的令我佩服。」

  唐總裁?唐朝集團的總裁?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大老闆?

  許璟琪愕然地盯著唐協星,啞口無言。

  看著許璟琪驚訝的表情,簡孟蔚知道,如果不是他開口,她還被蒙在鼓裡。

  「琪琪,不是我不願告訴你,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們就只是單純的朋友交往,應該不涉及到我的身份地位吧!」唐協星衝向前去,對許璟琪解釋。

  他就是唐氏集團的總裁?老天,唐氏集團的總裁說他喜歡我耶!這麼優秀的龍中之龍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苦衷?唐總裁會有什麼苦衷,難道你以為琪琪會是那種攀權附貴的女人嗎?知道你有錢有勢後就纏著你不放?」簡孟蔚不著痕跡地將許璟琪納入他的保護範圍。

  「不是的,琪琪,我是怕你知道後就不願意和我交往。」雖然簡孟蔚的說法曾在他腦海裡出現過,但他早已沒有這種想法了。

  「是嗎?」簡孟蔚挑著眉斜睨著他,看他閃爍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推斷沒錯。

  「你真的是唐協星?」許璟琪突然開口,打破了兩人針鋒相對的僵局。

  「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證?」唐協星揚起迷人的笑容,拿出身份證來給她看。

  「哎呀!你為何不早說!」許璟琪懊惱了一會兒,但隨即又滿臉笑容地轉向簡孟蔚,「大蔚,這下你知道Star是誰了吧!是我老闆,很正派的。你和爸媽他們就不用擔心我會有什麼危險了。」

  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交朋友,大蔚也再沒有理由找碴和她冷戰了。

  豬腦袋,你這小紅帽還看不清眼前的這只猩猩是只大野狼嗎?簡孟蔚礙於唐協星在旁邊不好意思發標,但火紅的眼神和憤怒的火焰快要燒紅了黑夜。

  哈!哈!哈!看著簡孟蔚吃醋的樣子,讓唐協星的心情飛上了天。

  「可是為什麼我問你,你總不肯告訴我你是誰?難道你覺得我會貪圖你的錢?」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何大蔚仍怒意滿潮,但也想知道Star隱瞞的原因。

  「琪琪,我真的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後,會對我們的交往有所顧忌。我的身份在旁人眼中可能是件利器,卻也是我的阻力。所以我在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向你說明白,絕不是認為你是個勢利的人。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我的眼光,我既然傾心於你,就相信你的為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無關任何身份地位這些虛名。」唐協星舌粲蓮花地說著,就是要她相信自己的真心。

  虛偽,噁心,這麼隨便就可以說「喜歡你」。簡孟蔚鄙夷地對他所言嗤之以鼻。

  但單純的許璟琪,很快地便接受他的說辭,滿臉緋紅地接受他再度的示愛。

  「那我明天早上打電話叫你起床,順便來接你上班。」唐協星又道。

  見她含羞帶怯地點頭答應後,他才帶著勝利的笑容離去。

  待唐協星的車子離開後,簡孟蔚轉身就對許璟琪發標。

  「你剛才答應讓他叫你起床、送你上班?那我呢?那我呢?」簡孟蔚聲調愈提愈高,最後三個字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是,你那麼大聲做什麼?你不是知道他是誰了,又想反對什麼?你昨天也不知道去哪裡混了,今天早上也沒叫我。他自告奮勇地說要做我的鬧鐘,這有什麼不好?這樣你少了我這個包袱就可以不用管我了。可以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愛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我也可以多點時間跟他相處,培養感情。」她一想起他昨晚這樣放她一個人在家,就滿肚子火,被拋棄時的憤怒又重出江湖。

  說完,她便轉身回家,不願再看他一眼。

  簡孟蔚也是怒氣衝天,緊跟著她一起搭電梯,但又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他昨天也不知怎麼回事,酒一杯一杯地灌,也許是積壓的鬱悶太深,也許是碰到了老朋友。總而言之就是他醉了,生平以來第一次醉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中午,最糟糕的是——他竟然發現吳明娟也在他的辦公室裡。雖然他睡在沙發上,她睡在附設的小套房裡,兩人什麼事也沒發生。但當他送她出去時,他依稀可以聽見辦公室的同事們在掩面竊笑,其中還包括那從小到大的損友——盧正瀚。這下真的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但他真的是清白的啊!

  怎麼才一夜,兩人的世界又變了天。怎麼他才剛得到大家的鼓勵和支持,她就要投入別人的懷抱。


  死大蔚、臭大蔚、豬頭大蔚,竟然什麼也不說,只要他說句話,她就會原諒他啊!她真的不想再跟他吵架了,好痛苦哦!

  許璟琪泡在浴缸裡,雙手握拳在水面上拍擊,發洩著滿腹的怒火,水面濺起無數的水花替她宣洩憤懣的情緒。

  等熱水漸冷,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浴室。

  簡孟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她出浴室的聲音,仰首無言地望著她,幽黯的瞳眸隱含著某種不知名卻挑逗人的情緒。他沒說一句話,只是盯著她看,好似要看到她心裡深處去,要看透她。

  那眼神牽引著她,要將她吸人他那深濃無盡的黑潭電。時空靜止,她不想抵抗,想深入其中,一探究竟。冷冷的空氣反而讓她全身燥熱,呼吸急促,頭昏腦脹,渾身酥軟,好像世界只剩下她和他及兩人間流竄的致命吸引力。

  瞬息間,她憶起了柯以芳形容愛情的感覺「心醉神迷、臉紅心跳」。突如其來的想法嚇著了她,怎麼會呢?他是哥哥啊!她驚惶地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把他鎖在房外,企圖用那道門劃清兩人之間暖昧模糊的地帶。

  鼓起勇氣啊!告訴她你愛她啊!情敵都登堂入室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但,他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凝望著她,看著她像躲避毒蛇猛獸般逃離。他只能再次苦笑舔舐淌著血的心,將早已潰不成軍的心再次拾起,勉力拼回它該有的形狀,但已釋放出來的感情卻怎麼也沒辦法止住它四處地流竄及沸騰。他想狠下心,停止這些年來對她的愛戀,想放手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他做不到。絕望的黑暗迎面而來,不知接下去的人生該怎麼走;但他答應過於爸,就算琪琪選擇的不是自己,他仍會祝福她。

  好吧!琪琪,如果這是你要的,就這樣吧!

  關上房門,她仍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灼熱燙人的目光,正透過這門板朝她直射而來。按著自己呼吸急促的胸口,可以明確地感受到心在不正常地跳動,快從胸腔中蹦跳出來。撫著自己燙紅的臉頰,就算沒照鏡子,她也知道一定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般。

  怎麼會這樣呢?她到底怎麼了?只是和他對望了一眼,感覺卻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雙腳如釘了木樁般,動也不能動。被他渴望的眼神所感動了,被那莫名的情波所迷惑了。

  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竟然對自己的哥哥有這種變態的感覺,如果被大蔚知道,一定會被他笑死。

  她將頭埋在手掌裡,希望能驅逐掉腦海裡這種怪異而瘋狂的感應,卻力不從心,她像中了蠱毒似的反覆不停重溫那窒息的感覺,怎麼也無力逃開它的侵襲。

  這晚,兩人都沒說上一句話,各自懷抱著惶恐無措和灰心絕望的心情入睡。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40:43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1-4 07:42 編輯

第六章

太陽盡職地從東邊升起,許璟琪因被昨晚混亂的思緒所擾,所以一直到早上曙光初露時才入睡。當她的手機響起時,她恍恍惚惚地,還找不到昨晚放在床上的手機。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掌,將手機塞入她還在摸索的手中,她才猛然驚醒。

  她一睜開眼,又瞧見大蔚用昨晚那種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瞧,讓原本尚在夢中遊蕩的魂,飛快地飛回她身上。她下意識地拉著被子抵著下頜,深怕他看到自己即將要發燙泛紅的臉。

  簡孟蔚仍保持沉默,含著深意的黑眸看了她一眼,便默然地轉身離開。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後,她才回過神來,連忙接起電話,「喂,我是涼琪。」

  「你起床了嗎?我等會兒就過去接你。」唐協星早已拿著車鑰匙,準備出門。

  「哦!好。」她含糊地應好。

  雖然她極力專心地想聽Star在說什麼,卻力不從心,因為一顆心一直飄向剛才大蔚轉身離去時黯然無助的背影。

  她像縷遊魂般刷牙洗臉穿衣服,因為滿腦子都是她昨晚和今早的異樣情緒。這種莫名的悸動,讓她不知所措,這完全不在她的認知範圍內,也不被她所瞭解,她只能選擇逃竄躲藏。

  待她走出房門時,簡孟蔚按照往常一樣坐在老座位上喝著他的黑咖啡,吃著他的白吐司,只是在她走近餐廳時,他又帶著昨晚和今早那種令她瘋狂且怪異的眼光看她。她只知道她不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再待下去,難保她整個人不會被吸入那不知名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她低著頭快速地經過他身邊,在他的注視下逃命似的飛奔出門。

  在電梯裡,她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企圖平息自己狂亂的心。

  走出大門,只見唐協星已經坐在車上等她。她對他露出個微笑。即便上了車,她還是沒法從那紛亂的情緒中平復過來。

  一路上,唐協星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無意識地應聲。

  唐協星也發覺了她的心不在焉,憑著直覺,他知道她是為了准而心煩,這個直覺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琪琪,我們正式交往吧!」唐協星把車駛進唐朝集團的地下室,停好後,轉頭深情地望著她。

  交往?許璟琪愕然地回視他充滿著愛意的黑瞳,他深幽的黑瞳似乎要傾注所有的愛意般凝視著她,那俊美的臉龐呈現一條又一條柔情的線,但她心中的湖水卻感受不到任何波動,反而是在憶起對大蔚的那股意亂和狂想時,會讓她害怕且無力抵抗這瘋狂的意識,會讓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大亂。

  「好。」也許和他交往是個好主意,可以平穩她心裡早已紊亂的理智,可以斷絕自己對大蔚的奇異幻想。

  她快速地回答反而讓他很不安,但他有信心,不論她現在答應和他交往的理由是什麼,以後將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愛。

  他俯首在她頰畔烙下一吻,算是對她主權的宣誓。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敏感的肌膚上,豐厚適中的唇瓣輕觸著她的豐頰,這舉動讓她全身的肌理緊繃起來,不敢妄動,應是甜美的一吻卻沒有帶給她一絲絲喜悅。

  「你太緊張了。」他附在她耳邊輕道。

  「我……我……」她勉力地開口,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唐協星很有風度地坐直身子,好聲好氣地對她說。

  許璟琪歉然地看著他。

  唐協星看著她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樣,轟然大笑,安慰道:「沒這麼嚴重,是我太急躁了。」

  
  「早!」到了公司後,許璟琪對同事們一一道早安。

  「早,琪琪。」柯以芳用眼神對她示意,叫她到茶水間。

  許璟琪拿了杯子,隨她走進茶水間。

  「怎麼樣?從實招來。」她一進茶水間,柯以芳立即逼問著昨晚兩人約會的結果。

  「小芳,讓我喘喘。」許璟琪按下飲水機的按鈕,讓冰冷的水流入她的杯中。

  她猶豫著要不要跟柯以芳說出Star的真實身份,最後還是決定對她坦白,因為她們是同一陣線的。

  「你知道——我們每次見面都在樓梯間。」她喝了口水潤潤喉才開口。

  「知道啊!」柯以芳不瞭解她想說什麼。

  「我爬到十一摟,而他繼續爬——」

  「也就是十二樓。」柯以芳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猛然驚覺事有蹊蹺,「十二樓,也就是我們總裁的辦公室?!」柯以芳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詢問她,「唐協星, Star!是我們的總裁嗎?」

  許璟琪又喝了一大口的水後,才如釋重負地輕輕頷首。

  「天啊!竟然是他!」柯以芳掩著口瞪著她。

  「別傳出去,我不希望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她趕忙提出自己的擔憂。

  「放心,絕對守口如瓶。」柯以芳用食指和拇指將嘴巴像拉鏈一樣拉上。

  許璟琪低頭看著水杯中自己的倒影,回想起早上唐協星在頰畔留下的吻,那平靜無波的心湖是騙不了人的。反倒是大蔚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手足無措一整夜。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柯以芳關心地問道。

  「小芳,我現在好亂哦!」許璟琪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心裡的感覺,只能用一個「亂」字來概括。

  「什麼意思?你是怕自己配不上他嗎?」

  「我是還不清楚自己的心。」配不上他?她倒是還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柯以芳用一種「不懂你在說什麼」的眼光看著她。

  許璟琪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她與大蔚的關係在這一夕間似乎變質,同時她也把Star拉進這場混亂中。

  此時,徐芬君踏入茶水間,狀似無心地嘲諷道:「昨天總裁出現在大廳,當場所有的女人都盯著總裁看,攀龍附風的眼神毫不保留似的要扒了他。拜託!她們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身份地位,怎麼會看上我們這樣沒家世背景的人,就算他來找我們,也一定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這樣的男人不知道有什麼好期待的,還有女人癡心巴望著想麻雀變鳳凰。唉!別到最後被吃干抹淨了,失了心又賠了人,還落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笑柄,就好笑了。」

  徐芬君的話,讓許璟琪有了新的感觸。

  難怪Star不信自己也能有平凡人所要的愛情,只因他有錢有勢有名有利,就扼殺他愛人和被愛的權利。真不公平,本應為自己加分的優勢,反而變成他追求真愛的絆腳石,而她還利用他來躲避自己亂糟糟的心。

  她是不是把事情愈弄愈糟了呢?

  
  今晚,她並沒有答應唐協星的邀約,因為她需要冷靜。

  回到家後,一屋子的黑暗,將她籠罩在冷清的空氣中,強烈的孤獨感讓她透不過氣來,這樣空蕩蕩沒有他的家,她一點也不想多停留。轉身走到對門的簡家,她拿出鑰匙來打算開門,卻在鑰匙插入鎖孔時改變了主意。

  以現在兩人的情況,她還可以自由地進出他的家門嗎?遲疑了一下,她舉起右手在電鈴上按了按。從來沒按過這鈴,不知道它的聲音竟然如此刺耳,好似在嘲笑著她已經被排除在門外,還敢按電鈴。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卜秒鐘,也可能是十分鐘,眼前的鐵門仍舊文風不動,默默地告訴她,他不在家。

  她的眼睛又酸又澀,極需要水分的滋潤,淚腺立即回應了她的需求,供應充足的水分來滋潤她乾澀的雙眼。一顆顆晶瑩透明的淚珠,滑出她的眼眶,順著起伏的雪頰無聲地滴落地面。

  她不知道為什麼淚會不停地流,也不知道心裡為什麼空蕩蕩的在泣血,她只知道,自己想見大蔚,好想見他。

  她記得他公司好像就在唐朝大樓的附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他公司再說。

  「利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字在探照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讓她很快地就找到了它。因為已經是下班時間,總機櫃檯早已沒有半個人,她只好自個兒進入辦公室裡尋人,偌大的辦公室裡仍有許多留下來加班的人正穿梭忙碌著。

  她隨便拉了個女生問道:「請問簡孟蔚先生在嗎?」

  「今天是Friday,他一下班就和他女朋友一起離開了。」女生用奇異的眼光打量著她。

  哪有人下了班還來洽公的?怪怪的女人。

  女朋友?她呆滯地愣在當場無法言語,心正不自覺地崩裂分解。

  原來他沒回家,是因為和女朋友出去了。

  她不該來找他的,她應該去享受黑暗帶來的冷清,應該去習慣空蕩帶來的孤寂,而不是讓自己在這裡心痛難堪。

  為什麼要心痛呢?他是哥兒們啊!他有女朋友,應該為他高興啊!心怎麼會像被扯開般那樣痛楚?

  她猶如秋末的一片落葉般,被蕭瑟的風吹離了她生存的枝幹,只能看著那茂盛濃密的樹離她愈來愈遠,離開了它的庇蔭,她不知何去何從。茂密的樹不因它這小小的——片落葉的吹落而凋零,但綠油油的葉子,卻因脫離了養育它的樹幹而日漸枯萎泛黃。葉的枯骨腐肉最後只能落人一環黃土中,不再有生命的跳動,而他也忘了曾呵護過這片葉。

  她明白,從今天起她屬於黑暗與空虛,必須試著習慣冷清和孤獨,強迫自己抽離那悲涼的情緒。但沒有了心,沒有了情緒,她剩下什麼呢?

  盧正瀚正準備下班,才剛走出他專屬的辦公室,遠遠就看到許璟琪那一副空洞的身影,腳未著地似的飄啊飄地飄進電梯裡。

  「那個女孩子來找誰?」他問正站在走道上看她飄出辦公室的女同事。

  「找大蔚,八成是大蔚第一百零一號愛慕者。她一聽到大蔚和女朋友走掉後,臉馬上刷白,像上了快干油漆似的,連走路都像鬼一樣。」

  嘿嘿,成功了!難怪她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啊!「Joyce,GoodJob。」

  Joyce被稱讚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盧正瀚拿起手機打電話。

  「這小子沒開機!」他自言自語。

  大蔚,我這招好吧!沒想到你用得如此得心應手,真是小覷你了。

  
  那晚回來後,她摸黑進了房,鎖上門,將自己埋入黑幕中,流著淚,靜靜地等待黎明的到來,又沉沉地睡去。

  兩天來,她都沒見到大蔚,心卻發狂似的思念他,混沌的感覺愈來愈清晰。原來,她一直都誤解了自己對他的感覺。

  翌日。

  上班的途中,唐協星拼了老命地講笑話想逗她開心,卻怎麼也無法使她了無生氣的臉蛋活起來。他喜歡她比四季還鮮明的表情,但現在的她不屬於任何一季,沒有春天的生氣,夏日的熱鬧,秋季的浪漫,連冬日的冷寒也不復見,甚至到了公司她還是像個遊魂般任他拉著走。

  猶在空虛國度裡遊蕩的許璟琪倏然覺得頸上一涼,低頭一見竟是一個心形的鑽石項鏈服帖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這是什麼?」她轉頭問那正幫她戴上的男人。

  「這是我上次去美國買的,本想一回來就送你。」唐協星戴好後滿意地欣賞著他的傑作,那優美的頸線配上璀璨的項鏈,他就知道適合她。

  「我不能收。」許璟琪伸手欲解下,卻被唐協星一個箭步地阻止了。

  他一雙大掌繞過她的細頸,將她圈在他的臂彎之中,形成一道噯昧的弧度。

  「為什麼?」他強硬不容拒絕的氣息在她頭頂盤旋。

  「這禮太貴重了。」她知道如果收下了,她就真的成為他的所有物了。

  「更貴重的禮都送給你了,這哪算什麼?」唐協星收攏他的雙臂,將她安置自己的懷中。

  「什麼更貴重的禮?」她精神恍惚地實在無法揣測他的意思。

  「我的心。」唐協星輕嚙她的貝耳。

  他的心緊貼著她,怦怦地唱著愛的旋律,卻怎麼也得不到她的唱和。

  唐協星身上男人強悍的體味和熱浪般的體溫,從緊貼著她的肌膚傳遞到她身上來,她緊張得弓起身子。不可否認,他的胸膛很結實、很誘人,但卻無法令她感到放鬆和安全,這時的她反而想念起大蔚那溫暖又厚實的懷抱和令人眷戀的香味。

  「Star,我……」該怎麼告訴他自己模糊不清的心漸漸明朗,怎麼告訴他自己竟然發現對一個親如哥哥的人有了異樣的感覺,而非他。

  「噓……別說,我明白。」唐協星當然知道她在煩惱什麼,但他不怕,只要她願意試著接納他,他敢說她的心是跑不掉的。

  他能在詭譎多變的商場上有一席立足之地,必有他過人之處。他靠的是準確地猜透別人的心思及狠絕不留情的手段,對他的愛情亦如此。他用一種做營利事業的態度來經營它,不像簡孟蔚一樣把它當成慈善事業來做,只求付出不求回報,非得等到有人覬覦了才狗急跳牆。

  她感激他的體諒,那鑽石冰涼似水般服帖在她的頸項上,時時地提醒著她送禮者的心意。但,唐協星的態度強硬,她只好順從地收下這份厚禮。

 
  「大蔚,你這兩天都在Office嗎?」盧正瀚起了個早,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到簡孟蔚的辦公室,沒想到他竟和衣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簡孟蔚抬頭睨了盧正瀚一眼,沒有說話。

  他那晚回到家,在許家門前徘徊,不知她是否還在生氣?是否想看到他?是否決定接受唐協星的追求?

  在潛意識的驅使下,他開了許家的門,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房門口,還在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時,手已自然而然地摸上門把,卻發現門由內被上了鎖。

  她把他關在門外了,把他的心關在門外了。

  她作了選擇,他還來不及說出他的感情,就被三振出局。 

  這項認知讓他完全不需經歷內心的掙扎就知道他該何去何從,他該認清自己的地位。拖著疲憊的身子,他過家門而不入,直接回到辦公室裡,在辦公室裡與公文和電腦度過他一個人的周休二日。

  簡孟蔚抬手擋著突來的光亮,仍不願起身。

  「星期五那天晚上,琪琪來公司找你。」盧正瀚投下了顆驚爆彈,炸得簡孟蔚馬上從混沌世界中清醒過來。

  「她來找我?」簡孟蔚驚恐地從沙發上彈跳而起。

  她為什麼會突然來公司找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聽見你和你『女朋友』一起離開後,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女朋友?什麼女朋友?失魂落魄?為什麼失魂落魄?走了?你為什麼沒叫住她?」簡孟蔚像機關鎗似的辟里啪啦地轟炸盧正瀚。

  盧正瀚這才發現他真是個奇才,他不過說一句話,他可以衍生出這麼多問題。

  「全辦公室的同事都以為吳明娟是你女朋友嘍!我到的時候她剛好離開呀,我又有什麼辦法。打電話給你,你又沒開機,你叫我怎麼辦?」他坐在他辦公桌後的皮椅上一一解釋。

  簡孟蔚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準備要離去。

  「你不是故意的?」盧正瀚嗅出一絲不對勁,馬上衝到他面前,阻止他的去路。

  「故意的?我沒事幹嗎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簡孟蔚皺起眉頭推開他。

  看著他急奔出辦公室的門,盧正瀚的尾椎都快翹起來了,這下看你們兩人再怎麼裝白癡地躲開邱比特的愛情箭。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簡孟蔚,準備看場精彩好戲。

  「小姐,我找許璟琪小姐。」簡孟蔚在唐朝大樓的一樓大廳向總機小姐洽詢。

  「先生貴姓?有約嗎?」總機小姐偷偷地打量著眼前這不修邊幅的男子,雖然不是西裝筆挺,但敞開的襯衫領口和微微凌亂的頭髮,反而給人一種狂妄不羈的氣息,但他冷淡不失親切的聲音卻讓人如同沉浸在溫柔春風中那樣的舒服。

  「我姓簡,沒有約。」他開始不耐煩了。

  總機小姐拿起電話撥內線通知許璟琪。 

  「簡執行長。」一個男聲突然在簡孟蔚的左前方響起。

  他和盧正瀚循聲看去——正是唐氏集團的總裁唐協星。

  兩人的視線在大廳中交會,在半空中互相廝殺,緊繃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躥燒。

  唐協星笑中帶劍地走向簡孟蔚,再怎麼說這也是他的地盤,當然得由他來做做東,好好地招待人家。

  見情敵出現在面前,簡孟蔚不打算回應他,狠狠地瞪了唐協星一眼,便硬生生地將視線轉向一臉愕然的總機小姐。

  盧正瀚呆怔地看著簡孟蔚,一向以溫文有禮、嚴守格律著稱的他竟然也會罔顧社交禮儀。這次,他真的跟對了。

  「簡先生,許小姐外出洽公。」總機小姐囁嚅地開口插入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中。

  「不用了,我來招待簡執行長也是一樣的。」唐協星擺了個歡迎的姿勢。

  「不用了,我是來找琪琪的。」他現在最想做的是向琪琪解釋清楚,他和吳明娟之間什麼也沒有,雖然他已下定決心退出,但仍不希望琪琪對他有所誤會。

  「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轉告她,反正我們今晚還有『約會』。」唐協星語帶挑釁地加重最後兩個字。

  唐協星的一句宣告,讓身旁的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氣,豎起耳朵仔細聽接下來更勁爆的消息。

  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簡孟蔚聽得青筋暴露肌肉賁張,狂狷冷峻之氣焰嚇得旁人倒退一步。雖然決定放手讓她走,但這個消息仍輕易地激起他的爐火。

  「我想不需要了,反正我們住在一起,要什麼時候講都可以。」即使戰敗,他仍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你們只是鄰居吧!」唐協星氣勢稍嫌薄弱了。

  「不,我們住在一起,她爸媽出國前還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她。」簡孟蔚看著唐協星瞬間黑了的臉,心情輕快許多。

  「你不過是她視為兄長的人,管得未免太多了吧!」唐協星氣得咬牙切齒,狠狠地戳向簡孟蔚的痛點。

  「也許很快就不是了。」簡孟蔚挑了挑眉,對他立下戰書。

  經過唐協星的挑釁,簡孟蔚知道騙自己可以放手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決定重回這個戰場,他不要她依偎在別人的懷裡,不要她用愛慕的眼光看著別的男人,她只能在自己的懷中停留,只許和自己用眼神傳遞情意。不論有多少人想介入他和琪琪之間,他一個也不會讓他成功。

  盧正瀚看著他們唇槍舌劍的好不快活,原來他的「誘狼出洞」之計被大蔚給用在自個兒身上,而且效果奇佳。

  「『也許』,是個不確定的用詞哦!」唐協星提點出他的不安。

  「那是給你安慰的一種謙虛用法,唐總裁。」簡孟蔚勝券在握地向他道再見。

  今晚,他要停止這場玩了太久的躲貓貓。這一仗,無論誰勝出,他都要琪琪正視他的感情。

  唐協星看著他神采奕奕離去的背影,驀然警覺自己已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贏這場仗,為了挽回頹勢,他拿起手機打給許璟琪訂下晚上之約。

  而人在外治公的許璟琪,壓根兒不知道唐協星與簡孟蔚在唐朝演出這場腥風血雨之鬥,更不知道自己已成為公司最熱門的八卦女主角。

  但唐朝的員工都明白了,為何當時她成了那名「例外」。

  前兩天,一個人的獨處讓她怕極了,怕心中那份空虛又孤寂的冷清,怕腦中不停浮現他的影子,怕自己又陷入那莫名的迷網中不可自拔。她不想搞懂為何看待大蔚的心情變了,所以只能逃避,躲到人群嬉鬧中來掩飾內心的不安和心虛。

  為了避免回到那冷清的家,她答應了唐協星的邀約,雖然知道拿他當孤寂的擋箭牌不對,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度過漫漫長夜。

  當晚,她和唐協星共度了晚餐後,在他的提議下,兩人準備上陽山去看夜景。這時她的手機又響起,看著手機的來電顯示,那組熟悉的號碼是大蔚的。一天下來,他打了不下數十次,但她一直沒有勇氣按下通話鍵。因她不知該跟他說什麼,也不能確定自己在聽到他的聲音後,還能強裝鎮靜。

  唐協星也不戳破她,她看著電話而不接,這樣讓他安心許多,不讓他們有機會說話,也就表示自己保有些許的優勢。

  但,沒想到下一通電話,她卻接起來了,「喂?爸!」

  原來是她爸爸。唐協星忽被提至半空中的心,緩緩地安全降落。

  「我人在外面,和我同事在一起。」許璟琪回答許哲鵬的問題。

  「這麼晚了,和哪個同事?不會是要追你的那個同事吧!」許哲鵬又問道。

  「是。」許璟琪不敢隱瞞。

  「現在幾點了,你人還在外面?還不趕快回家!」許哲鵬的怒吼連鄰座的唐協星也聽到了。

  她歉然地看他,他會意地將原本欲駛往陽山的車,掉頭往許家的方向開去。

  「我要回家了。」許璟琪感激地看了看唐協星,對著手機說道。

  「需要多久?回到家後,我再打給你。」許哲鵬怒氣稍稍平息。

  「半個小時。」許璟琪用眼神詢問唐協星,這樣的時間夠不夠。

  唐協星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有了許璟琪的保證後,許哲鵬才掛上電話。

  「剛剛我爸太凶了,他平常不是這樣的。」許璟琪想為父親挽回些印象分數。

  「我知道,要是我的女兒,門禁是晚上八點。」唐協星以開玩笑的方式來化解她的尷尬。

  而許璟琪還真的被逗笑了,反駁著:「老古板。」

  「我想是因為伯父還不認識我,否則他會比較放心把你交給我。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去拜訪他們。」唐協星想起簡孟蔚早上在唐朝大廳說的話。

  「不知道耶!他們是自助旅行,玩到哪算到哪,也許哪天不想玩了,就回來了。」想起兩家的老頑童,她也很頭大,哪有像他們這樣沒有計劃的父母,把自己的兒子女兒去在一起,他們不知道這樣會出問題嗎?

  「看來伯父伯母應該是很開通的人,真的很想早點認識他們。」他從小生長在一個培育企業家的家庭裡,人生早就被規劃好,父母親絕不會做沒有計劃的事。有時在他的心裡也會有小小的叛逆,想要不照規章走一回,但在家族的壓力和強烈的使命感下,他知道他不能。因為他的一個出軌,可能會改變好幾千人的生活和未來,而和琪琪交往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惟一一次的意外。

  「他們越活越年輕,什麼新鮮的事物都要嘗一回,夫妻間的感情甜得讓人羨慕。」她突然好想念他們!想他們噁心的愛來愛去的模樣,想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和他們一樣找到知心的伴侶,相守到老。

  
  「喂,爸!」一回到家,許璟琪便接到老爸的電話。

  「回來啦!大蔚呢?」許哲鵬不敢相信,大蔚會讓她單獨和他的情敵出去,默不作聲?

  「他這幾天都沒有回來。」她黯淡地說道。

  許哲鵬的問話,讓她又想起前兩天,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哀淒。

  「沒有回來?」

  話筒裡傳出的除了許哲鵬的聲音外,還有三個高低不同的男女聲。

  「爸,我想和媽講話。」她想問問媽媽自己那心煩意亂的感覺是什麼?為什麼聽到他有女朋友後心會那麼的痛、那麼的空虛?為什麼看著他的眼睛會有那種奇異又瘋狂的悸動?為什麼那愈見清晰的感覺卻令她愈恐慌?

  知道女兒有些貼心話要和媽媽講,他也就乖乖地將電話交給老婆大人。

  「怎麼了,琪琪?」許陳月英接過電話。

  「媽,我的心好煩好亂。自從Star出現後,我和大蔚之間就變得很奇怪,有一種很微妙的變化,我不喜歡這樣。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和我唱反調,和我冷戰,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覺得自己好像不是我自己了。而且,我還會因為他的注視而有一種……」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想起那時奇妙的感覺,卻不知怎麼形容。

  她講得亂無章法,但許陳月英卻聽得一清二楚。「媽媽的寶貝女兒長大了。」

  「媽……」人家在說正經事,媽怎麼還說這些言不及義的話。

  「琪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自己是喜歡大蔚的?」做媽的就是得在兒女們有困惑時點醒他們。

  「喜歡?」喜歡?許璟琪猛然領悟了柯以芳的話,也明白了她一直執意不肯去面對的事實。

  媽媽說得沒錯,她從大蔚身上感覺到的那種意亂情迷就是愛情,是她自己不肯去承認,不肯去面對罷了。

  唐協星說得也沒錯,自己是在與他的感覺中比較下,才發現了自己愛戀的心是屬於大蔚的。依賴著他的溫柔,眷戀著他的呵護,但她自以為是地去忽視它,去扭曲它為兄妹之情。大家都在告訴她愛情是什麼,就只有她還懵懂。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43:44

第七章

許璟琪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要贏回他就從現在開始!

  她打電話給大蔚,在他的語音信箱裡留言,要他回來一趟,然後回房去找出那張簡孟蔚寫給她的海鮮麵食譜,打算為他洗手做羹湯。

  俗話說得好,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她全然忘了現在已經九點,正常的人早已吃過晚餐,只是全心全意想要為他煮碗兩人最愛的海鮮面。

  「先把煮麵的水燒開,這簡單。」她按照指示將水鍋放在瓦斯上煮。

  「蝦要去腸沙,蛤蜊要吐沙。這有什麼不同?」她拿起一隻蝦和一顆蛤蜊來比對,研究了半天也研究不出所以然,只好憑著印象,將蛤蜊放入水中,蝦子用牙籤戳一戳,以聊表心意。但因技術不純熟,牙籤不是戳到爛成一團的蝦子,就是戳到自己的手。

  「好了,再來花枝、蚵仔、蝦子用鹽水洗一下,花枝斜切成格紋,蚵仔裹點太白粉。」 

  她拿起鹽巴準備倒在水裡,「要用多少鹽巴?算了隨便吧!啊,好痛。」她隨手抓了一大把,但剛才被牙籤戳傷的手馬上被鹽巴浸蝕得痛入心肺。

  她忍著手上的痛,拿出剛放下水的花枝出來切。爾後拿出太白粉來裹蚵仔,不幸地,大多數的太白粉都因手上的水分而自發性地裹在她受傷的手上。

  咕嚕咕嚕,水滾了,她手上還裹著太白粉,急忙將麵條下鍋。

  「煮高湯?」她回想著當時他的步驟。

  「啊!冷凍櫃!」她在冷凍櫃裡找尋著他說的高湯塊,把它拿出來放到另一鍋水裡,讓它煮沸。

  「現在就等面滾!」原來很簡單嘛!

  她得意地忘了食譜上還有好幾個步驟。等水滾後,她手忙腳亂地將面放入高湯中,並將其他的材料也一併丟進去。

  「哈!哈!哈!大功告成!」她拿出碗來等著盛上桌。

  耳尖的她聽到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著急地將面盛人碗中,端出廚房,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尷尬地相會。

  啊,他回來了!

  須臾,手上的熱度傳到許璟琪的腦神經,這才提醒她,她剛才為愛而做的羹湯正熱滾滾的。

  「好燙!」她趕忙放下手中的面。

  「怎麼不戴隔熱手套?」他飛也似的奔向她,著急的語氣流露出濃濃的關懷。

  「什麼隔熱手套?」他又沒說有這種東西。

  「你晚上沒吃?」他比較想知道的是——這麼晚了,她怎麼還自己煮東西吃。

  唐協星不是說今晚和她有約?他打了一天的電話,怎麼也聯絡不上她。好死不死,手機又沒電,等他充完電才收到她的留言。

  「這……是要煮給你吃的。」她緋紅的雙頰比鮮嫩的蘋果還誘人。

  「煮給我吃的?」他看著她,紅暈突如其來地飛上潔白如玉的豐頰,不明白何時她也會有如此嬌羞的樣貌。

  「對啊!我照你寫的食譜做的。」她拉著他坐下來,連筷子都塞入他手中。

  他惶恐地持筷,「為什麼突然煮海鮮面給我吃?」

  她叫他回來就是為了叫他吃這碗麵嗎?該不會把他當成試驗品,打算成功後再煮給唐協星吃吧!

  「你先吃嘛!」她催促著他動筷。

  好吧!就算她打算這樣,他也認了。他抵不住她的哀求,準備品嚐。

  面是糊的,蝦子是爛的,蛤蜊根本沒吐沙,花枝和蚵仔也沒煮熟,他抱著最後的希望喝口湯。天啊!她是加了多少斤的鹽巴!他臉部的肌肉因味覺的嚴重受損而極速地扭曲變形。

  她看著他一副被荼毒甚深的表情,馬上搶下他的碗筷拿到廚房的流理台丟棄。

  雖然急於喝杯水來沖洗口中已快結晶的鹽分,但她受傷的神情仍讓他暫時擱下自己快鹹死的嘴,先去解決她的情緒問題。

  「第一次煮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廚房,有些後悔脫口而出的話。

  但她的淚水卻沒因為他的安慰而停止滑下,他心疼地接住她的梨花淚雨,柔聲扯謊道:「我肚子餓了,再盛一碗給我好嗎?」

  她仰起佈滿梨花淚的小臉望著他,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他真的像媽說的,也是喜歡她的?她真的能把他搶回來嗎?不可能的,她連一碗海鮮面都煮不好,怎麼贏回他?

  見她仍癟著嘴,紅鼻頭抽噎著,他心一狠,自己拿起湯勺舀起鍋中的海鮮面。

  見他要自己盛,她連忙搶下他手中的湯勺說:「我來。」

  雖然煮不好海鮮面,但為他盛面還是很稱手的。替他盛了大大的一碗後,她才把面遞給他。

  真是場大大的酷刑,他只好告訴自己,多吃鹽巴有益身體健康,大不了多喝幾桶水,晚上多上幾次廁所就可以了。

  「真的不要為了同情我而吃哦!」

  她泫然欲泣的小臉,讓他浮起最自然的笑容欺騙著:「我會是這樣的人嗎?」

  他信誓旦旦的說詞讓她放下了心,收起淚道:「你先出去吧!我洗個手。」

  看著她白得像石膏的手,他知道該裹在蚵仔上的太白粉上哪去了。

  「啊!」她沖洗著手上被鹽巴和太白粉裹住的傷口,忍不住痛呼出聲。

  「怎麼了?」他停下往餐廳的腳步,放下麵碗,把她的手從水裡救出來。

  他心疼地看著她傷痕纍纍的手,纖細白嫩的手指上佈滿了細細小小的傷洞,因鹽巴的浸蝕而紅腫不堪。

  「怎麼弄成這樣?」他大聲斥吼著,因椎心刺骨的痛讓他怨恨起自己為什麼要教她做海鮮面。

  她的眼淚又被他的怒斥給激出了眼眶,泣不成聲地道:「我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好,你一定不喜歡我這個包袱,可是請你不要不理我。」

  他放下她的手輕拭去她的淚珠,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這麼大聲的,只是心疼。」

  看著他因為自己的淚而驚慌失措,她想起了簡丁杏美的話——「你最大的優勢就是已經融入了大蔚的生活和生命中,他是絕對不可能沒有你的。」

  她知道無論如何也得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算他有了女朋友又如何,如果就這樣扼殺了被她忽視了十幾年的感情,她是怎麼也不甘心的。或許他也像媽媽所說.是喜歡自己的。即使是一點點,一點點也好。

  她鼓起有史以來最大的勇氣,莊重地看著他的眼眸,真心地說:「大蔚,我喜歡你。」

  簡孟蔚的心彈指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拉到半空中,在稀薄的空氣裡屏息以待,全然不敢相信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

  他不是在做夢吧!如果是,別讓他醒來。

  她凝望著他那既驚愕又帶些期許的眼神,她告訴自己不能退縮。她向前撲進他懷裡,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腰,堅定無比地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他忘了自己應該要回抱她,心像要狂爆開似的在天空散成一片片喜悅的心形碎片,耳畔一直圍繞著她甜甜的嗓音。她喜歡他,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原本計劃在今日告白的話,在她說完那句話之後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本來以為要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在不明就裡地攻陷陣地後有些不知所措。他仍不敢相信幸運之神會如此輕易地降臨在他的身上,彷彿飄飄然地浮上了天,一切都變得那麼的不真實,如夢似幻。

  而她早已因露骨的告白而酡紅了臉,只能把自己埋在他懷中不敢直視他。但身上及耳畔卻都感受不到他的回應,令她瞬間冷了心。

  她用殘餘的意志,揪緊他的襯衫,怯怯地喊了聲:「大蔚。」

  她楚楚可憐的嬌聲喚回了他的神志,像是急於證明什麼似的,他抬起她的頭,狂妄霸氣地掠奪她的唇,像在沙漠中長途跋涉的旅人,尋覓到稀有的甘泉般,不放過她一分一毫的甜美。

  她原本已跌到谷底的心,剎那間在她的頭頂出現了一道亮光,她知道只要順著這道光爬,她就可以看到光明,重新受到太陽神阿波羅的溫柔呵護,再度感受到那無盡的光明和無窮的溫暖,她的小手順勢攀上他的肩,圈著他的頸項。

  他低吟著帶著無限的心滿與意足,須臾,才戀戀不捨地放她暫歇。

  「我怎麼還是覺得像在做夢。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他又低下頭輕蹭著她小巧的鼻頭。

  她早已被吻得昏頭轉向,三魂七魄早已不知跑到何處去偷笑了。

  「你……你在等我?」她猶沉浸在剛才甜美無比的吻裡,恍惚間,只聽到那最重要的字彙。

  「不然你以為哪個男人願意這樣做牛做馬地包辦你的生活瑣事,會為了一束花和你發脾氣。」他笑謔著輕拂她的秀髮。

  「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她終於回到現實中。

  看著她嘟著的潤紅唇瓣,他又忍不住輕啄了下才回道:「我怕我一說就沒辦法繼續待在你身邊守護著你,怕你因為我的愛太濃烈而逃離了我,怕我因此失去了你,所以我膽小懦弱地害怕去跨出這一步。我寧願什麼都不說,只求能留在你身邊。」他坦承自己心中的恐懼,非但不減他的英雄氣概,反而增添他柔情鐵漢的形象。

  她為他深情的告白動了容,嘴角漾起一朵燦爛的笑靨,笑他的癡情,笑她的無知。沒想到一直認為沒有桃花運的自己,早已種了一朵大桃花在身邊。她提起手,輕輕地撫過那看了二十幾年的臉龐。那濃密的眉毛,有著淺淺笑紋的眼角,高挺筆直的鼻樑,還有那帶她置身於天堂的唇——

  「琪琪,你這樣是在誘惑我?」他輕咬著那到處點火的纖指。

  「啊!」她慘叫出聲,才令他猛然想起她手上的傷。

  「哎呀!我都忘了你的傷。」他拉著她到客廳去,拿出藥箱來,替她消毒、上藥貼OK繃。

  看著他專注憐惜地跪在她面前為她擦藥,她回想起小時候的他許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諾。

  「不離不棄。」她重複著他當時的諾言,她終於懂了這句諾言的涵義和他的情意。

  她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良好的默契讓他馬上明白她在說什麼,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跪直身子與她齊高,深情款款地再次許下承諾:「不離不棄。」

  輕柔的吻飛上了她櫻花般的唇瓣。她的心沒有比現在更充實過,他的愛透過唇瓣滿載著直撲而來,是那樣甜蜜又動人的豐收。
  

  「你也洗太久了吧!」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彷彿帶著一股魔力。

  之所以會在浴室待那麼久,還不是為了讓剛才因親吻紅透了的身體稍稍冷卻,沒想到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嬌怒地把手中的浴巾往他身上招呼去,沒想到反被他拉住浴巾的另一端,使勁地一拉,讓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倒向他。

  他順勢翻過身,將她置於身下,埋首於她敏感的耳畔及優美的細頸。  

  她嬌喘低吟著,意識飛離了她。

  冰涼的空氣接觸到她灼熱的肌膚,喚回了她的理智,她艱難地伸手推拒著,瘖啞的嗓音低喃抗議:「不要,大蔚不要。」

  她的拒絕凝聚了他渙散的眼神,他好不容易離開她,沙啞地詢問:「為什麼?你喜歡的,不是嗎?」

  「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她怯場了,暫時的休戰讓她恢復了理智。

  他安撫似的拉下她緊扭的手,將她置於懷中,柔聲道:「放心,我等你。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這幾天?」她驚惶地抬頭看他。

  「我明天叫爸媽他們趕快回來幫我們主持婚禮。」他將剛才她在洗澡時的盤算告訴她。

  「結婚?」這麼快?她還沒準備好啊!

  「難道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在外面招蜂引蝶嗎?」想起唐協星的出現就令他不禁咬牙切齒。

  招蜂引蝶?明明他才是……

  「那你女朋友怎麼辦?」她酸溜溜地講。

  「女朋友?」他想起盧正瀚跟他說的傳言,看著她醋勁十足的樣子,該不會是因為那個莫須有的女朋友才讓她衝動地告白的吧!

  「你該不會是因為聽到我有女朋友,才發現你喜歡我的吧!」他促狹地問道。

  「就是——那你現在要怎麼辦?」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不怎麼辦。」他舉起手做投降狀。

  「那你選我還是選她?」她揪著他問。

  「當然是選你嘍!」他雙手又撫上了她。

  「我是認真的,別鬧了!」她抓下他不安分的手嬌斥道。

  「我也是認真的,你沒穿內衣。」他邪佞地看著她。

  「專家說晚上睡覺不穿內衣對身體比較好,而且穿內衣很不舒服耶!」她羞赧地想從他手中逃脫。

  「別再亂動了,我沒說不好啊!」他強迫自己不去想,「我很喜歡,以後在家都別穿了。」

  「別想逃避剛剛的話題,你到底選我還是選她?」她想起被遺忘的話。

  都是他啦!東扯西扯地讓她忘了正事,忘了還沒解決他女朋友的事,忘了她不要現在結婚。

  看著她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只好正色說:「她不是我女朋友,是吳明娟。」

  吳明娟?誰啊?這名字好熟。她偏著頭試圖從記憶裡找出這個人來。

  「是我小學同學,記得了嗎?」他看出她壓根兒忘了這號人物,遂提醒她。

  就是那文文靜靜的模範生大姐姐?!可是不是聽說她出國了嗎?

  「她回來了。」他看出她的疑問,不待她開口問便先行回答,「我和正瀚前幾天在PUB遇到了她,所以星期五晚上她上公司來找我吃飯,才會被公司的同事誤以為她是我女朋友。」  

  原來如此,那……那……那她不是被騙了嗎?

  驚覺那促使她告白的勇氣竟來自一場鬧劇時,許璟琪忽然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標準的生理時鐘,讓他在同一時間從睡夢中清醒。雖然昨晚——應該算是今早——曙光微露時才入睡,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疲倦,反而神清氣爽。

  看著窩在他懷中的可人兒,熟睡的秀臉,長長的睫毛如兩扇幽簾,覆蓋住那簾後的翦翦秋瞳,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在粉藍的枕頭上,讓她像條剛出水的美人魚般純潔無瑕。昨晚她自然而然地在他懷裡找到最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反倒是自己興奮地睜眼盯著她看,直到天明,深怕昨晚的一切只是場夢。她不知做了什麼好夢,菱形的嘴角微微地揚起;他突然覺得如果她早上都是這副美味可口的模樣,他也不想起床了。

  他低下頭,吻著她的美妙輪廓,搔癢似的吻法,讓她在睡夢中不停地發出格格笑聲。

  天啊!他真喜歡這種叫她起床方式,以後再也不想用腳叫她起床了,改用吻讓她離開夢鄉真是個不錯的好主意。

  正沉醉其中時,手機鈴聲很殺風景地打斷了他的遐思。

  他拿起被她丟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來電顯示上出現Star的名字,他想也不想地就按掉它。

  「誰啊?」被手機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問道。

  沒人回答,她只好努力撐開眼睛來確認。才一掀開眼簾,入眼的是大蔚那張帶著微笑的俊臉。瞬間,昨晚的記憶浮上了心頭,兩人的甜蜜,兩人的纏綿,歷歷在目,紅霞映上了她雙頰,她連忙離開他燙人的懷抱。

  「你怎麼在我床上?」她囁嚅地問道。

  「昨晚就在了。」他長手一撈又把她撈回懷中,他喜歡她為他臉紅的窘態。

  對哦!昨晚,她上床前兩人還吻得難分難捨,若不是睡神頻頻召喚加上他過人的自制力,她可能真的會被他吃干抹淨。

  手機鈴聲又再度響起。

  她被他緊箍在懷裡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接起電話。

  「她已經起來了,謝謝你的關心。」

  是Star。她仰頭看他。

  「我會送她去上班,不勞你費心。還有順道先跟你提一聲,她做到這個月月底,貴公司可以開始找人遞補她的位置了。」他低頭瞪著她,「為什麼?因為她要結婚了,而新郎是我。」他興高采烈地宣告著她即將成為他老婆的事實,然後就愉快地掛上電話。

  什麼?她要辭職了?而且還要和他結婚?她怎麼全都不知道。

  許璟琪掙脫著從他緊箍的手臂中起身,兩眼瞠得比銅鈴還大,怒不可遏地問道:「辭職?結婚?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隨便亂說!」

  「我沒有亂說,你以為我現在還能讓你去唐朝上班嗎?」眼見時間已不多了,他只好起身準備上班,纏綿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可是我們沒有要結婚啊!我為什麼要辭職?」她跟著他走到他房間的衣櫃前。

  「昨晚不是說了,今天我會叫爸媽他們盡快趕回來幫我們主持婚禮。」如果爸媽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恨不得有小叮噹的任意門吧!

  她當場呆愣,昨晚他是有說過要結婚的事,可是她那時的注意力被轉移到「其他」的事情上,也就沒時間去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一想到「其他」的事,她的臉又開始泛起一陣桃紅。

  他毫不顧忌地在她面前寬衣解帶,這大膽的動作,引來她的尖叫。

  「你在做什麼?」

  「換衣服準備上班,還是你要請假和我待在家裡?」他無視於自己的裸露,斜倚著衣櫃徵詢她的意見。

  在家?那她昨晚極力保持的清白可能真的要飛走了。

  「不,不,不,要去上班。」她結結巴巴地邊說邊後退。

  糟糕了!她怎麼覺得簡孟蔚愈來愈像一個惡魔了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45:18

第八章

刷完牙,洗完臉,穿上衣服時,她才發現Star送的那條項鏈還掛在頸子上。

  她撫著那顆璀璨迷人的鑽石,那冰冰涼涼的觸感提醒了她Star的情意。她不想傷害Star,卻在答應和 Star交往時,就已經傷害了他。都怪自己什麼也搞不清楚,就把他拖下來蹬這趟渾水,現在怎麼辦呢?

  簡孟蔚一進門就看見許璟琪面對著穿衣鏡在發呆,她的手按著鎖骨,指縫中隱約地流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你在做什麼?這是什麼?」他移開她的手,才看清楚她頸子上的光芒是來自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

  才剛回過神的許璟琪,看向他冷冽的目光,也知道不該多話。

  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東西是誰送的,因為她的物品他沒有一樣不清楚的。什麼時候多了這條項鏈,他怎麼沒發現?都怪自己昨天只顧著沉浸在她的溫柔鄉中,竟沒察覺這鬼東西的存在。

  「摘掉它。」她呆愣著不動,他乾脆自行動手替她脫除。

  「好痛。」因為他粗魯的動作,她驚呼出聲。

  「不痛、不痛,我親親。」他自知剛才的行為粗魯了些,在一摘下那礙眼物後,隨即以吻覆上那紅腫的皮膚。

  「不要這樣,把項鏈還我。」她躲避著他的吻,想從他手中拿過項鏈來。

  「你還要它做什麼?」他抬起頭以懾人的目光凝視著她。

  「我要把它還給人家。」她安撫著他一觸即發的怒氣。

  「我幫你去還。」他不希望他們再有任何瓜葛。

  「我自己闖下的禍,自己解決。」她知道,若不是她沒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又賭氣地想試試自己的魅力, Star不會陷入這種局面,所以自己應該要承擔起責任來,把事情解決。

  「是我們倆一起闖下的禍。」他不希望兩人的關係界線分得這麼清楚。

  「對啊!如果你早點講,我們就不會等這麼久了。」她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了項鏈。

  「我自己還給他,也想好好跟他道歉。」她把項鏈藏在身後。

  「為什麼要道歉?感情這種事是沒有誰對誰錯的。」他微慍著,瞧她把兩人之間的愛情講得好像對不起大家似的。

  「我知道,可是我卻利用了他來澄清自己的心,我讓他覺得我們之間是有希望的,這是我的錯。」她好言相勸。

  「好,但如果有事,要第一時間通知我。」也許讓她獨力完成這事也是對的。

  「謝謝!」她在他嘴上輕啄了一下。

  「我喜歡你主動親我。」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指著唇要求再來一次。

  「別鬧了,要上班了。」她推開他,逕自走出房門準備上班。

  他不是以謹守禮教、溫文儒雅來贏得大家的讚賞嗎?現在怎麼變了個人?

  他不滿地追出房門說:「要記得辭職哦!」

  他討厭她用上班當借口,如果她不用上班,就不能再用這個借口來拒絕他。

  「再說吧!」拜託!她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好的工作,叫她放棄是天方夜譚,但她知道不能和他正面衝突,不然又得耗在這裡不能去上班。

  「什麼叫再說,一定要辭職。」他跟著她走向地下室取車。

  「哎呀,要辭職也不是這麼簡單的嘛!要提早一個月通知公司,還要找新工作,你總不能讓我喝西北風吧!」她四兩撥千斤地推托著。

  「誰會讓你喝西北風,你是我老婆,我會養你的。」他一面把車開上路,一面和她辯論。

  「我不想這麼快就結婚。」她一鼓作氣地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不能再讓他誤以為自己也想結婚。

  「你反悔了?」他狂怒地回頭瞪她。

  「我根本沒有答應,何來反悔之說?我只是覺得太快了,我們才剛對彼此告白,這樣的速度太急太快了,我還沒有準備好。何況我還沒享受談戀愛的美好,就要我步人婚姻的墳墓,會不會太殘忍了?」她哀怨地說道。

  「你覺得跟我結婚是踏入墳墓?」他憤然地再度問道。

  「我不是這樣的意思,只是人家都這樣說,談戀愛的時候,男人都會竭盡所能地哄女孩子開心,情啊愛的放在嘴上當口頭禪。可是結婚以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把那些甜蜜都給磨光了,哪還會記得把他老婆當寶。」她也是女人,也怕自己還未嘗到談戀愛的甜蜜滋味就被他給打人冷宮。

  「我可是從小把你當寶捧到大的,你覺得我會因為結婚而忘了疼你嗎?」他不悅地說著。

  他全心全意地呵護著她、愛著她,難道她一點也沒察覺到嗎?家裡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不都歸他管,她還怕什麼呢?

  「我知道,可是……」她看著窗外流逝的景物,回想起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很感動。

  他總是在她身邊默默地付出所有,就像空氣一樣,不吝嗇、不枯竭地供給她生命的養分。如果不是媽媽的提醒,她還不知道他對於她是如何的重要。她不後悔自己主動的告白,也很高興兩人的心意相屬。但她內心裡仍有些小小的渴望,渴望他用情人般的口吻說那三個字,並許下浪漫的求婚誓言,讓她點頭說願意。

  「不說了,我要上班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少女般的幻想和期待。  

  她仍期望他能製造一些情人間的浪漫。也許他是很照顧她、很疼她,也許他是以情人的心來對待她,但她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需要愛人的甜言蜜語才會開花結果。

  在她下車前,他給她一個深深的擁吻,直到她都喘不過氣來了才肯放手。

  「今天,今天把事情解決。」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到時那個死猩猩仍不識相的話,他就要親自出馬。

  「你很霸道耶!」她不依地嬌聲埋怨著。

  她頭也不回地走下車,只因他那熾熱的眼神快將她融化。

  她一進大樓後就往樓梯間走去,因為她知道Star會在那兒等她。

  「Star,我……我……很抱歉。」她將口袋中的項鏈拿出來遞給唐協星,強迫他收下。

  唐協星卻反抓住她的手,不願放開。

  「你選擇了他,放棄了我?」唐協星不可置信地厲聲問道。

  「從小我的心就給了他,是我自己搞不清楚自己心的歸屬,才會答應你的追求,讓你誤會,害你白白浪費了這些時間。」她的神色中掩不住對唐協星的愧疚。

  「你不是才答應和我交往嗎?為什麼不給我機會?」他不敢相信自己會落敗。

  「所以——我很抱歉,我應該先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再和你談這件事,但我卻本末倒置,利用你來探測自己的心。」許璟琪剖析當時自己的意圖。

  「我不在乎你利用我,我在乎的是你沒讓我和他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上,就先否決了我。」唐協星受傷地說。

  「你們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上的,因為他在我一出生就介入了我的生活。我也曾經想過要理清自己和他的界線,可是從我一出生開始,月老就將我們的紅線糾結成一團,解也解不開了。」許璟琪不得不承認,兩人的命運是一體的。

  「這樣的結果我不服,我不相信我會比他差。」唐協星雙手緊握成拳,才能制止自己撲向她的欲望。

  「你沒有比他差,你是我遇過最棒的男人。在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沒想到你這麼優秀的男人竟然會喜歡我。但是我的心卻沒辦法有任何波動,因為我的心早已注定是他的。」她真的好抱歉,自己的一念之差讓他受傷害。

  「琪琪,你是我第一個卸下心防想真心相待的人,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不會輸給他?」唐協星改變戰略,想以哀兵策略讓她心軟。

  「你絕不會輸給他的,如果今天我同時遇到你們兩個人,難保我不會選擇你而捨棄他。但今天事實是我早已心有所屬,就算你再好、再完美,也無法取代他的地位。」許璟琪不否認唐協星的魅力。

  鈴……鈴……鈴……「喂?」許璟琪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琪琪,你在哪裡?林經理在找你。」話筒裡傳來柯以芳著急的聲音。

  她抬腕看表,才發現和他的談話已經耽誤了她的上班時間。

  「我馬上到了。」許璟琪邊掛上電話邊上樓。

  唐協星看著她的注意力又被別的事物給拉走,心中的怒濤更是洶湧翻騰。

  「你把我當成什麼?」為什麼她把他的情意當成空氣中的微粒般那樣的渺小?他可是把她的事看得比自己還重,為了她努力把自己當成平凡人,為了她破了許多的戒,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沒看到嗎?如果換成別的女人早就額手稱慶了,哪像她那樣讓他吃了這麼多的閉門羹。

  「Star,已經是上班時間,林經理在找我,我得趕快去上班。我們再談好嗎?」許璟琪也察覺出他的怒意,但只覺他是公司的總裁,應該會以公事為重,私事先暫且擱一旁。

  「這間公司是我的,你現在和唐朝集團的總裁在說話,我不會說你是蹺班。」唐協星拿起手機,直接撥給林經理。

  「喂?林經理,許璟琪現在在我這裡,如果有任何事,直接找我。」唐協星不怒而威的語氣令人心栗。

  「Star,你在做什麼?你這樣是假公濟私耶!」許璟琪驚呼著並旋身想上樓。

  「是嗎?如果不是這樣,你以為你進得了唐朝集團的門檻嗎?」唐協星眼看她又要離去,遂口不擇言。

  「什麼?」許璟琪猛然回身盯著他瞧,不敢相信他剛說出口的話。

  「如果不是他們為了討好我,怎麼會破例錄取你呢?」唐協星直言不諱。

  「你的意思是——我是他們獻上的貢品嘍?」許璟琪拉高音調。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到她略微受傷似的神色,唐協星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本來我還不想辭職的,但現在我覺得一個貢品沒有辦法取悅主人的時候,實在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今天我會向林經理提出辭呈。」她毅然決然地推開樓梯間的門,想改搭電梯上樓,她抬起胸膛不讓她僅存的自尊被他踐踏。

  「我不准。」唐協星怒吼著表示不贊同,緊攫著她的玉腕不放。

  唐協星的吼聲在大廳裡形成一陣又一陣的迴響,洽公的人和員工們看著唐協星像發了狂似的追著許璟琪出來,原本人聲鼎沸的大廳瞬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到。

  「唐總裁,該上班了。」她冷靜地告知唐協星,這次的談話已不適合再談下去。

  她從來沒有用這麼冷漠的語氣叫過他的頭銜,即便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她也沒像現在一樣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好像兩人只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

  「琪琪,我們中午再談好嗎?」唐協星知道自己現在如果不鬆手,兩人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了。

  「好。」她不願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而且這也是她原本的想法。

  「貝斯特見。」唐協星勉為其難地鬆開了她的手。

  她沒說一句話就朝已開啟的電梯走去,不讓他有機會與她單獨相處。

  「早啊!Joyce。GoodMorning,Peter。」簡孟蔚中氣十足地向同事們一一道早。

  一進辦公室後,他拿起手機來就撥,「喂?琪琪啊!到了沒?」

  「還沒?為什麼?」

  「就你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嗎?」

  「不可以,找個公眾場合再談。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還是你要我親自找他談?」

  他的語調愈講愈高,已經準備在聽到他不喜歡的答案時,就要親自過去逮人。

  「好,那就這樣。」她的說詞讓他稍微平息了心中的怒意。

  掛掉手機後,他還是在考慮要不要親自過去看看,因為他真的不放心她,但如果去了,兩人勢必又要大吵一架。

  「你最近很心不在焉,敲門敲了這麼久,一點反應也沒有。」盧正瀚隨手關上門,自動自發地坐到辦公室前的皮椅上。

  「找我有事?」簡孟蔚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看你昨天撂下的狠話有沒有做到啊?」盧正瀚看著他進公司時喜形於色的表情,馬上就瞭然於心,不然他才不敢來惹這頭發情的公獅。

  「你準備好紅包吧!」簡孟蔚挑起劍眉。

  「這麼快?」盧正瀚驚訝得大呼。

  「怎麼會快?我都等了十多年了?!」簡孟蔚把眉頭皺成倒八字形。

  他怎麼跟琪琪說同樣的話?難道真的是自己太急躁了嗎?可是他想趕快把她訂下來啊!免得又發生現在的狀況。

  「什麼?你用你的時間來衡量快不快?琪琪也同意了嗎?」他不相信像琪琪這樣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會想這麼快就結婚。

  「她也說太快了,還說結婚是戀愛的墳墓,你說氣不氣人?」他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心,怎麼會把她推進墳墓裡呢?

  「大蔚,你不會花也沒送,我愛你也沒說,就要人家嫁給你吧?」盧正瀚推測著簡孟蔚吃閉門羹的原因。

  「送花?」他想起她收到那只猩猩送的花時,那燦爛的笑容和沾沾自喜的表情。

  「算我服了你,看來還是得靠我出馬,你這媒人禮可得要包大點。」盧正瀚拿起電話撥出去。

  「喂,Tina,我是利鉑科技的Hank,麻煩你幫我佈置個地方,愈浪漫愈好。」

  簡孟蔚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又有什麼怪點子。

  「做什麼?求婚用的。當然不是我,你又還沒說要嫁我,是我好兄弟啦!」盧正瀚嬉皮笑臉地對簡孟蔚眨眨眼。

  「好,那我等下去接你。」盧正瀚掛下電話,對簡孟蔚咧嘴笑。

  「求婚?我昨晚已經說過了。」簡孟蔚不懂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那她答應了嗎?」盧正瀚快冒火,這個豬頭百分百是用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不管她答不答應,她一定是我老婆。」簡孟蔚肯定地說。

  「那就是沒有答應了。」盧正瀚從他曲折的回答聽到真正的答案。

  簡孟蔚不願意承認,只好沉默以對。

  「求婚,求婚,就是求得讓她昏了頭才會點頭答應嫁給你。」盧正瀚對著簡孟蔚的豬腦袋試說新語。

  「讓她昏了頭?」

  「昏了才會讓她願意自動自發地跳進愛情的墳墓。」盧正瀚看著眼前這塊朽木歎息,怎麼連這也要他教?

  「唉,反正你聽我的,保證你今晚就可以讓她點頭。」盧正瀚手撐著頭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好友,想不通兩人怎麼會成為好朋友的,人家不是說物以類聚嗎?怎麼他沒學到自己一點哄女人的花招呢?

  簡孟蔚勉為其難地頷首答應。好吧!他的方法有時還挺管用的。

  「把琪琪家的鑰匙給我,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去買顆鑽戒,其他的就交給我。」盧正瀚交代他。

  簡孟蔚乖乖地將鑰匙交出,順從地外出選購鑽戒。

  「琪琪,你和Star的事已經鬧得全公司皆知了。」許璟琪前腳才剛踏進辦公室就聽到柯以芳的聲音。

  「怎麼會?」兩人才在大廳吵完架,怎麼會傳得這麼快?

  「昨天……」柯以芳嘰嘰喳喳地將昨天大廳發生的事,繪聲繪影地描述出來。

  完了,完了。許璟琪真的很想抱頭痛哭,早知道就不來上班了。

  「許小姐,請你進來一下。」林經理探頭出來叫人。

  許璟琪依言隨林經理進了辦公室。

  「許小姐,還習慣吧?」林經理誠惶誠恐地問道。

  許小姐?林經理的聲音竟然可以這麼噁心得令人想吐,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全肅然起敬了起來。

  「還習慣。」許璟琪簡明扼要地回答。

  看來她真的要辭職了,這樣的情況她怎麼待得下去,不吐死才怪。

  「林經理,我想辭職。」許璟琪在林經理稍稍放下心時又投下了一顆炸彈。

  「辭職?為什麼?」林經理差點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無關工作或同事們的好壞,只是覺得我現在在公司的立場變質了,在這樣的局面下,我再不離開會造成大家更多的困擾。」最困擾的會是她。

  「咳,這件事我會向總裁請示後再回答你。」林經理清清喉嚨。

  「為什麼要他同意?你是我的直屬上司,我的去留不是經過你就可以了嗎?」她不耐地問道。如果讓他去問Star,她還有離職的可能嗎?

  「是沒有錯,但我不想砸了我的飯碗。」林經理聽出了她口中的怒意安撫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許璟琪知道她再怎麼說也沒用,只好先離開。

  走出林經理的辦公室後,許璟琪回到座位就接到簡孟蔚的電話。

  「喂?你怎麼現在才到?不是叫你別跟他單獨說話嗎?」簡孟蔚的怒意透過電話線仍將她燒得火熱。

  「我沒有,是剛才被我們經理叫進去談話。」他怎麼這麼霸道。

  「跟他說你要辭職了沒?」明白後,簡孟蔚放緩語氣。

  「講了。」她沒敢說林經理的回答。

  「那好,今晚我去接你下班,別亂跑。」簡孟蔚這才放下心中大石。

  「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46:54

第九章

推開貝斯特的大門,許璟琪心裡百感交集。看著唐協星那張冷硬的臉,已不再是往日那和煦如暖陽的神情,她真的覺得好抱歉。

  許璟琪望著唐協星不發一語的臉,率先開口:「Star,是我不好,我不該在答應與你交往後,才發現自己的心意。」許璟琪將項鏈放在桌上推向他。

  他仍舊一語不發地盯著她,那雙原先載滿溫柔的雙眸,這時只有冷峻的寒光。

  「為什麼不說話,直盯著我看?」許璟琪無法接受他變了個人似的模樣。

  「我在看,為什麼你可以狠得下心拒絕我,為什麼我會對你戀戀不捨。」唐協星從大廳與她分開後就沒去上班,直接來貝斯特等她。

  因為他在等她給他一個答案和機會,在等他狠下心割捨對她的情,但至今他仍在這之間的灰暗地帶徘徊,無法下定決心。

  看著他又將自己的心門關上,許璟琪為他心痛,為他不捨。

  是她,是她的自私和無知害了他。

  「你知道嗎?當你答應和我交往時我有多高興嗎?你是我這一生以來第一次的意外,不是我爸媽給我的,不是我家族安排的,是我自己想要並爭取的。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和我交往,但我相信只要給我時間,你會發現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唐協星激動地剖白自己的心意。

  許璟琪為他全心全意的付出而動容,但這些卻仍無法令她動心。

  「我承認當時他們破例讓你進唐朝時,我沒阻止是我有私心。因為我覺得愛情是要自己極力追求,努力經營的,我真的很期待你能接受我的感情。你看看我,看看我的付出,你敢說你沒有心動過嗎!」他受傷的眼神渴求地望著她。

  「我……真的沒辦法。」她結結巴巴地說著不想太傷人的話,卻還是灼傷了他。

  「我不像那個膽小鬼,明明愛你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想坐享其成。這樣的男人可以給你什麼幸福?什麼依靠?什麼保障?」唐協星憤憤不平地低吼著,如同一隻暴怒的獅子般。

  「他做得夠多了。」雖然知道他講得有道理,但大蔚對她的好是在生活點滴中累積的,他是嘴拙了點,不會談情說愛,但她就是愛他啊!

  「我可以做得比他多,比他好。」唐協星向前傾身握著她的手懇切道。

  「Star,別這樣。」許璟琪努力地想將手自唐協星的大掌中掙脫時,陡然覺得有一片烏雲罩頂。

  「大蔚?」許璟琪抬起頭望向烏雲的來源。

  簡孟蔚才拿著剛買的鑽戒回到公司,打了電話給琪琪,卻從她同事口中聽到她正和那只猩猩在貝斯特。

  耐不住滿腔的衝動和擔憂,他還是決定去貝斯特瞧個究竟,沒料到才到貝斯特門口,就從落地窗中看到她那纖纖玉手正被那只猩猩給玷污,他怒不可遏地衝進餐廳,抓下那雙正侵佔她的毛手。

  簡孟蔚將許璟琪自座位上拉起並置於他身後,以自身的高度和體形來阻絕唐協星渴求的目光。「你在做什麼?」

  竟敢碰她的手?不知死活的猩猩,想拿殘障救助金,他很樂意幫忙。 

  「我在追求我要的女人。」唐協星理直氣壯地回答。

  「她是我的女人。」簡孟蔚被他的話給激怒了。

  「你這個懦夫,憑什麼說琪琪是你的女人,如果不是我的出現,你還不是縮在你的烏龜殼裡不吭一聲。我竭盡所能地去追求她,而你呢?你做了什麼?」唐協星瞪著眼前這個與他齊高的男子。兩人有著一樣俊美的容貌,相同崇高的社會地位,同樣迫人的氣魄和意氣風發,但他卻比自己幸運地擁有了琪琪的心和愛。

  「竭盡你所能?是用你的特權讓她進你的公司,然後好近水樓台先得月?還是用金錢攻勢,要她拜倒在你的萬貫家財之下?」問他做了什麼?他做的事,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況且他不願說,因為那是他與琪琪專屬的回憶。

  「我用我自身的優勢來追求我所愛的女人,一點也不為過,不像簡執行長只懂得防守,卻不懂得進攻,真不知利鉑如此的故步自封,怎能闖到今天的天下?」唐協星無法想像在商場上白手起家的簡孟蔚會如此保守。

  「唐總裁所說的優勢是天生的,不像我們窮苦人家只能靠後天的努力,才能有番小小成就。創業維艱,這句話唐大總裁可能無法體會吧?」簡孟蔚凝視著眼前這個天生的有錢人,他怎麼會瞭解默默地努力耕耘,耐心等待收成的美好。  

  「我的出生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我可以好好地利用它,守成不易!而簡執行長呢?在琪琪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卻什麼也沒做,非要等到狗急了才跳牆,反應會不會太慢了點?」他咬牙切齒地反駁。

  他最討厭別人拿他是富家子弟的眼光來看待他,雖然他是銜著金湯匙出生,但不表示他沒有能力啊!為什麼他們都看不到他的努力、他的付出?只是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什麼時候垮台,什麼時候敗光家產。

  「我是在等她回應我的感情,愛情這種事是雙方的,不是你愛她,就要對方也愛你。我給她時間和機會來選擇是否接受我的感情,如果她拒絕了,我也只會祝福她、為她而高興。」雖然他也承認自己的膽怯,不敢對琪琪說出他的感情,但面對情敵時,仍將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那是因為現在她接受了你,如果不是,我想你大概也不會這麼大人有大量。」唐協星緊握住拳頭,想狠狠往他臉上招呼。

  「難道要像你一樣死纏爛打?!」簡孟蔚氣得眼睛都快噴火了,口裡的話也就不再經過修飾。

  「至少我是真心誠意想追求她。」唐協星也不甘示弱地將火光射回給他。

  「原來你的真心誠意就是逼迫人家接受你?」簡孟蔚跨步向前。

  既然不方便動手,那用眼光殺人應該不犯法吧!

  看著唐協星額頭的青筋暴露,她驚覺簡孟蔚的話真的刺傷了Star的自尊。

  他真的從來沒有以唐朝集團總裁的身份來對她,只是以一個平凡人的心情來追求她,而且還極力地掩飾自己的身份,可見得早上他的口不擇言不過是為了彌補他受了傷的自尊。一思及此,她不再感到憤怒,只是為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就因為他顯赫的家世,讓他必須隱瞞身份去追求心愛的女子,一旦揭穿了又被冠上騙子或仗勢欺人的名號。她相信他不是存心讓她這麼難堪的,只是身不由己,就算他不願意,別人也會自作聰明地替他鋪路,他要愛一個人是多麼的辛苦。

  「Star,我相信你是真心的。」許璟琪從簡孟蔚身後走出來,對唐協星說出肺腑之言。

  「你說什麼?」簡孟蔚轉身對著許璟琪大吼。

  有沒有搞錯,他和情敵殺戮得正火熱,她竟來個陣前倒戈,這算什麼?

  「大蔚,Star也是人,也有感情,當然也像一般人一樣,有追求愛情和享受愛情的權利。」許璟琪挺身而出為唐協星說話。

  「Star,愛情面前人人平等,你有追求人的權利,人家也有說不的權利。不為什麼,就是沒有愛的感覺。你難道可以忍受一個女人答應你的追求,是因為你的錢財或地位嗎?你不也正在追求一份純然無瑕的愛情嗎?我相信如果讓我們有多一點時間相處,我也許可能真的會愛上你,但我早就將心交給大蔚了,所以只能對你說抱歉。」許璟琪稚嫩的臉龐瞬間成熟起來,散發著一種知性柔美的光彩,令人目不轉睛。

  在這場爭鬥中兩位平時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悍將都忘了愛的本質,只是一味地想貶低對手以求得自身的勝利,反倒是她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為他們上了寶貴的一課。

  簡孟蔚看著她發光的臉龐,心中的情潮翻騰,這就是他守護並愛著的女孩,在自己被嫉妒的醜陋所蒙蔽時,她點醒了自己。

  「唐總裁,剛才出言不遜的地方,請海量。」簡孟蔚握著口袋中的鑽戒,忍下滿腔的醋意,「唐總裁,你在商場上打滾這麼久,應該知道投資失敗就該盡速收手,免得愈虧愈多。」簡盂蔚不再感情用事,單純地就事論事。

  「我評估過這個投資標的物,是值得我投資的,也絕對會有機會回收。」談到了商業,唐協星又恢復他一向冷靜、利落的處事態度。

  但,心中卻有一股逆流警告他,這不是business。就算真的是business,他看到了結果,還是無法挽回失敗,那又為何要執著?

  「投資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Timing,時機。我只能說你的Timing抓得不對,而我也是在二十年後的今天,才能回收這些年來投資進去的成本。」簡孟蔚看著身旁的許璟琪,他知道她會是他這一輩子最值得的投資。

  唐協星看著簡孟蔚望向許璟琪的眼神,那目光中有著連他都震撼的情意和憐愛。

  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等待她的?是用什麼樣的耐力來愛她的?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在他這樣會讓人燃燒起來的眼光下,似乎顯得微不足道。

  兩個男人之間商業化的對談,讓許璟琪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笑自己是個有價值的投資機會,還是該哭自己被他們當做投資標的物一樣來論斷。

  「Star,我今天向林經理提出辭呈了,他說要你同意才肯放行。」為了不讓兩人再起戰端,許璟琪希望能速戰速決。

  「好,我會同意的。」他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下步棋該怎麼走,是該繼續堅持還是該有所割捨。

  唐協星冷靜的回復,反倒令許璟琪意外。

  「唐總裁,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人事命令就今天頒布吧!」簡孟蔚不敢掉以輕心,逼迫唐協星在今天內作出決定。

  看著簡孟蔚咄咄逼人的眼神,唐協星不得不屈服,「好,我會通知林經理,但不代表我就此放棄。」

  「我也相信唐總裁不是個這麼快低頭的人,否則唐朝不會如此茁壯。」簡孟蔚不諱言對他在商業能力上的欣賞。

  「謝謝!」唐協星瞅著眼前這名可敬的對手,能得到他真誠的讚許是件不簡單的事。

  「總裁?」諸在天狐疑地看著眼前心不在焉的老闆。

  老闆反常已經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但他仍能將自我的情緒掌控得很好,工作的時候絕不會分心。但現在他的報告都已經停止了好一段時間,他卻仍像根木頭般杵在那毫無反應和指示。從他緊皺的眉頭可看出他正在思索某件大事,諸在天也不敢打斷他的思緒,只能呆站在一旁等候他的指示。  

  許久,等得諸在天腳都酸了,眼睛瞪得都乾澀了,唐協星才緩緩地開了口:「在天,你有女朋友嗎?」

  「有。」諸在天誠實地回答。

  不過他很好奇,什麼時候總裁開始關心起他的私事來了。

  「怎麼追到她的?」

  「我們是朋友介紹的,兩人感覺對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噢!想必是追求許小姐的時候碰到鐵板。

  想起那天在大廳發生龍虎相鬥的場面,可想而知總裁的獵愛計劃進行得並不順利。

  「感覺對了?自然而然?」他想起有次在貝斯特,琪琪就明白地告訴他,對他並沒有異樣的感覺。那時他還信心滿滿地認為沒多久她就會改變她的想法,沒想到是自己失算了。

  「我比他差嗎?為什麼她選擇了他?」唐協星的語氣裡含了絲挫敗的傷痛。  

  「愛情這件事是誰也說不准的。兩人感覺對了,就是段美好的戀情,有一方沒有感覺或變了」,就不完美了。」諸在天小心翼翼地措詞,畢竟這可是總裁第一次認真地追求異性,失敗了,難免會沮喪。

  「我這麼的努力,她怎麼會看不到呢?」唐協星激動地咆哮著,雙手握成拳,用力地擊向上好檀木製成的辦公桌。

  「總裁,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我以朋友的身份說句話,好嗎?」諸在天不敢相信會見到唐協星如此情緒失控的一面。

  唐協星抿著嘴頷首。

  「我看得到你很努力,相信許小姐也知道,但愛是強求不來的。如果你仍覺得依你優異的條件應該贏得佳人芳心,那你和從前並沒什麼兩樣,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愛情。相同的,如果許小姐也因為你優秀的條件而接受你,也就不值得你去追求。有時愛一個人是因為她很幸福,所以自己快樂,難道總裁不是這麼想的嗎?」諸在天試著開解他。

  她幸福所以他快樂?

  「她跟了我可是唐朝集團的夫人,這還不夠幸福和快樂?」唐協星激動地說。

  他可以給她名譽和榮耀,無限揮霍的金錢和人人稱羨的唐朝集團總裁夫人的身份,這還不夠幸福快樂嗎?

  「有時女人要的不是鑽石,而是一顆如鑽石般的心。」

  「這我也可以給她。」唐協星豪氣地說著。

  對!女人不就是愛那套。要自己的男人一輩子專情於她,永世不渝,這點他也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做到。

  「可是你的心裡仍根深蒂固地認為頂著唐朝集團的光環,她應該要傾心於你,而非真心地用男人的立場去愛她。」諸在天不諱言地說出他的感想。

  「我沒有。」唐協星講得有些心虛。

  他心裡明白,當時他刻意隱瞞,其實是怕她也會像那些勢利的女人一樣令他作嘔。直到後來簡孟蔚的出現,才讓他有種棋逢敵手、不戰不快的競爭感。

  「可是你剛才卻以唐朝集團的價值來決定她能不能幸福、會不會快樂。」諸在天也不說破,只是點明剛才他話裡真實的心情。

  天啊!他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這樣和他的衣食父母說話。

  諸在天在心裡吐吐舌頭,祈求老天讓他保住這個金飯碗。

  唐協星頹喪地坐下來,黯然的雙瞳失去了平日的神彩。

  他知道諸在天說的都沒錯,他真的跳脫不了唐總裁身份的桎梏,他還是用唐總裁的權威來要求琪琪不能不愛他。

  「我覺得你可以試著和許小姐做朋友,從她身上學習如何以一個平凡的男人和一個平凡的女人相處。下次也許你遇到心儀的對象時,就可以成功地擄獲她的芳心。」諸在天也坐了下來,和他平視,這才是朋友相處談話時應有的姿勢。

  「不會有下次了,不會有下次了。」唐協星頹喪地反覆說著。

  這次他脫離了他的常軌,卻得不到他想要的,怎麼還會有機會再遇到如此讓他心動的女孩呢!

  「世事難料,以前你不也以為自己會和那些哈巴狗似的女人周旋下去,卻沒想到上天安排讓你碰到了許小姐。」諸在天看著唐協星垮下來的臉,暗自慶幸沒人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然唐朝的員工會以為唐朝要垮台了。

  「為什麼讓我遇到了,卻不願給我?」他怨懟起上天的捉弄。

  「這就是愛情。」諸在天用一句話來總結。

  這就是愛情?沒想到他也有敗下陣來的一天,敗在「愛情」這兩個字下。

  「我大膽地猜測,簡執行長吃的苦比起你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諸在天道。

  唐協星憶起這幾回來與簡孟蔚相遇時,他那苦不堪言的神情,可見得他從前的日子並不好受。

  想通後,他釋懷地坦然接受這次的挫敗,他相信許璟琪會選擇簡孟蔚,必定有她的道理,也許簡孟蔚比他吃了更多的苦頭呢。

  「閉上眼。」簡孟蔚環著許璟琪的腰,在她耳畔輕聲道。  

  閉上眼,該不會又想吻她吧?

  「大蔚,我們先進去再說。」都到了家門口,要做什麼也等進去再說嘛!

  「不行,你先閉上眼睛。」簡孟蔚強勢地要求。

  「不要,進去再說。」許璟琪羞紅了臉低聲請求。

  「放心,如果我想吻你,才不管你閉不閉眼睛呢!」看出她在害羞什麼,簡孟蔚忍不住大笑。

  真爽!她這副嬌媚的小女人模樣只為他而綻放。

  被猜出心思的許璟琪趕忙閉上眼,不敢再多看他眼中的黠笑。

  聽見門鎖被轉開的聲響,卻沒聽見他說可以張開眼,許璟琪只好乖乖地繼續做她的瞎子。

  鼻尖傳來淡淡的花香,耳畔伴著輕柔的音樂聲,是「Icouldn』twithoutyouforaday」。

  須臾,她仍得不到大蔚的指示,心中有絲疑惑,只好偷偷地睜開一絲細縫,想偷瞧個究竟。不料才瞄一眼,她就顧不得尚未得到大蔚的批准,瞠大雙眼,盯著她住了二十幾年的家瞧。

  在柔和的燈光點綴下,天花板上佈滿了紅色與金色的心形氣球,交錯著卻不凌亂。而逸入鼻腔的花香來自於那一朵朵被巧妙地散佈在各處的鬱金香,有紅的、黃的、橘的、紫的,還有著其他不同的顏色,圍繞著那置於水中的浮水蠟燭散發著令人迷眩的香氛,讓人恍若置身於夢境中如癡如醉。

  她放慢步伐,漫步在這飄著花香仙樂的房子,撫過那猶帶著水珠的柔媚花瓣,她感動得想流淚。

  這是仙境嗎?是大蔚為她量身打造的仙境嗎?美得太不真實了。

  她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聲,一一巡視著房子內各式令人驚歎的佈置。順著刻意營造出來的路線來到她房門口,門上飄浮著一顆異常大的紅色心形氣球,上面用金色的字寫著:Wouldyoumarryme?

  她捂著嘴,倒吸一口氣,眼睛漸漸迷濛,嘴角卻向上揚起幸福的弧線。

  他在跟我求婚耶!求婚耶!不能哭,不能哭,哭了眼睛會紅會丑。

  「Wouldyoumarryme?」配合現在的氣氛,他知道該出聲。Oh! MyDear!正瀚真有他的,這下琪琪就不會覺得她踏進墳墓了吧!哪有墓地蓋得這麼漂亮的?!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從她身後逸人她的耳朵,嚴重地干擾到她的情緒。她望著那紅色的心形氣球,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理由來拒絕他。她淪陷了,早在十幾年前就淪陷在他身上不可自拔,也不想自拔,她注定是他的新娘。

  透過泛著水光的美瞳,看到那氣球下閃著亮光,原來在氣球的下方綁著一條極短的紅繩,紅繩上繫著一枚造型簡單大方的鑽石戒指,璀璨地閃耀著晶亮圓潤的光澤。

  她知道她該怎麼做,她努力地踮高身子,想要一舉拿到那定情之物,但身高可由不得人,在她屢次與它錯手而過時,她只好轉身向大蔚求助。

  看著她乞求的眼神,他好心地舉起手要替她摘下,她開口阻止:「不,我要自己拿。」

  聞言,他微笑著將她高舉過頭,讓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拿到那戒指。

  這個動作,正好讓他的臉埋入她豐潤的溫香中,貪婪地嗅著那令人燥熱的馨香,這下他更該好好謝謝盧正瀚了。

  待她摘下戒指後,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從她手中接過那戒指,他將那永不變色的誓言套人她白玉般的纖指,輕聲地喊道:「親愛的老婆,你願意讓我永遠愛你、疼你嗎?」

  她無言,只是揚起的唇早已洩漏她的應允,嫣紅的雲霞印染了她潔白的頰,欲語還休的雙眸眨著蠱惑人的節拍,粉紅的舌尖潤澤了那嬌俏的唇瓣,誘拐他遊走在沸騰邊緣的意志力。

  他吻上那桃花般的唇,她終於允諾成為他的妻。

  她主動回吻著這個在當年曾對她許下「不離不棄」誓言的男孩。

  「這……這……這是什麼?」許哲鵬打開家門後驚呼道。

  他家什麼時候變得跟花園一樣?

  兩對夫婦在簡孟蔚的急召下,訂了機票連夜趕回來。

  「哇!好美哦!」許陳月英看到後,既羨慕又興奮地說著。

  簡氏夫婦也被許氏夫婦的驚歎給吸引過來。

  「好浪漫哦!」簡丁杏美忘神地拉著好友走入那仙境似的地方。

  兩人興奮得完全忘了老公的存在,偕同對方隨著昨晚許璟琪走過的路線走了一回。兩個大男人只好跟在身後,看著自個兒的老婆,東摸摸西碰碰,口裡還不停地發出讚美的詞句。

  「好想嫁給他哦!」許陳月英和簡丁杏美雙雙站在許璟琪的房門口,一臉癡迷地望著那顆超大的紅心氣球。

  許哲鵬和簡國泰相視苦笑,看來大蔚成功地擄獲了三個女人的芳心。

  簡丁杏美沒敲門,就逕自轉開房門,興高采烈地大聲問道:「琪琪,你答應嫁給我們大蔚……」

  房門一開,簡丁杏美和許陳月英同時驚叫出聲,連忙又把門關上。

  「怎麼了?」還來不及看到房裡狀況的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簡丁杏美不好意思地看著許陳月英,雖然大家都默認了這兩個小孩的感情,但撞見自己的兒子在婚前上了人家女兒的床,總該有些愧意。

  許陳月英尷尬地牽動著僵硬的嘴角,腦海裡殘留著剛才令人震撼卻很美的畫面。

  「爸、媽、乾爸、乾媽,早。」他扒了扒凌亂的頭髮,乾啞的嗓音透露出他的不自在。

  一見這情形,許哲鵬和簡國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簡國泰沉默不語,在心中暗自喝彩。俗話說得好,虎父無犬子,想當初他也是用這招把他的小美人給拐回家當老婆的,真不愧是老子的兒子啊!

  「你說什麼?」許哲鵬沉下臉來斥喝著。

  雖然他也知道女兒長大了就是別人的,更何況這個女婿還是自己挑選的。但心中默認的女婿竟然在幹了這等好事後,還叫他「乾爸」,豈不是不想認賬?

  簡丁杏美暗自拉了拉簡孟蔚的褲子,要他趕緊懺悔。

  吃了人家女兒,還不趕快叫人家爸爸,要等什麼時候?

  「我?我說早啊!」他無辜地來回看著拉扯他褲子的母親和一臉黑雲密佈的許哲鵬。

  昨晚的歡愛讓他食髓知味,無法意會到母親的暗示。

  許哲鵬氣得整個人烏雲罩頂,青筋暴露,怒火盈目。他都給了暗示,讓他有台階下,他還這麼不上道。

  「親家公,大蔚都請我們回來主持婚禮,你就答應了吧!」簡丁杏美開口打了個圓場,但手仍不忘繼續暗……不,是明示大蔚。

  「哦……爸、媽,請您們答應把琪琪嫁給我。」終於懂了母親「明示」的大蔚,一面拉著快被扯掉的褲子,一面徵求許氏夫婦的同意。

  聽到大蔚的話後,許哲鵬的氣消了一大半,但仍擺出丈人的架式,不發一語。

  「哲鵬,看來我們要快點準備琪琪的嫁妝了。」許陳月英也出來圓圓場子。她知道丈夫是拉不下這老臉,才沒有表示。

  許哲鵬看著身旁的妻子,嫵媚的笑容成了一道漩渦,引得他心波蕩漾。似乎結婚的喜悅感染了每個人,讓人年輕了二十歲,回到了那春意盎然的時光,恣意地享用愛神的祭典。在妻子的蠱惑下,他點頭允諾。

  「你們說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好呢?」簡丁杏美興奮得又開始拉扯大蔚的褲頭。

  「就這個禮拜六吧!」簡國泰快人快語。

  簡孟蔚分神望向父親,寄予感激的眼神。不愧是父子,知道他急著把琪琪娶回家。

  「會不會太趕了?」許陳月英擔憂地問道。

  今天禮拜三了,訂在這個禮拜六的話,就只剩三天可以準備,她想風風光光地把女兒嫁出去。

  「嗯,是有點趕。」簡丁杏美也在盤算著需要花多少時間來準備娶媳婦。

  「那就下禮拜六好了。」簡國泰腦筋單純,這個禮拜不行,那就下禮拜嘍!

  聽到父親又往後延了一個禮拜,簡孟蔚急得想開口阻止。

  一個禮拜有七天,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一萬零八十分鐘,六十萬四千八百秒。嗚……不要,我不要等那麼久。要我等那麼久,那不如勒死我比較快。

  但四個老人的討論熱烈,哪有他插嘴的餘地?

  「下禮拜六?有點趕,不過應該來得及。」簡丁杏美率先贊同丈夫的提議。

  媽……爸的腦筋遲鈍,你怎麼也是?簡孟蔚皺起濃眉看著母親。

  「那日子好不好?」許陳月英比較傳統,畢竟是嫁娶,總是件大事,還是要看看老祖宗的智慧才能下定論。

  「我看過黃歷了,那天日子不錯。」許哲鵬得意地說道,他早在飛機上就先研究過哪些日子不錯。

  其餘三人望向自剛剛就以沉默代替所有語言的許哲鵬,沒想到他剛才一副凶悍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其實心裡早有盤算了。

  原本想乘機插話的簡孟蔚,見未來的岳父都開口了,只好識相地閉上嘴巴,任由他們安排。

  但他的褲子仍被簡丁杏美給「綁架」在手中,打從剛剛開始,她就拉住他的褲頭不放,而他實在無力再和她玩拔河大賽。

  想他從上了小學後就沒讓他媽媽脫過他褲子,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失身呢?

  「媽,別拉了!我裡頭沒穿啦!要拉,你去拉爸的。」簡孟蔚面紅耳赤地從簡丁杏美的手中搶救下他的褲子來。

  四人被他的話惹得哄堂大笑,剛剛被尷尬凝結的空氣瞬間蒸發。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1-4 07:48:29

尾聲   

床上的人兒終於心滿意足地眨眨彎長的睫毛,但仍捨不得睜開一雙美目,看看陽光普照的世界。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久、這麼飽,看來她真的是做「閒妻涼母」的料。

  她翻了翻身,柔如羽毛的絲被順勢滑了下來,赤裸的肌膚因接觸到空氣而感到一絲涼意。她頓時神志清醒,回想起昨晚澎湃的激情,她全身又忍不住地臊紅。

  環顧四周,大蔚已不在房內,想必是出門上班了,這讓她鬆了口氣。雖然兩人已袒裎相對了一整晚,但叫他一大早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還是令她渾身不自在。既然沒事,她就理所當然地賴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的艷陽高照,許久才起床梳妝。

  推開房門,發現大蔚和爸媽都在客廳裡,他們熱烈的討論因她的出現而停止。

  「琪琪啊!我們剛說到,要把我們樓上的那間房子買下來,裝潢後給你們當新房。這樣大家住得不會太遠,你們小兩口也有自己的空間,你覺得呢?」簡丁杏美假裝無視於她的困窘,開口問道。

  「是啊!下禮拜六結婚前可能沒辦法弄好,不過等你們結完婚,去度個蜜月回來就OK了!」許陳月英也知道女兒在害羞什麼,但大家也沒說破,這傻女兒就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不就好了。

  「下禮拜六?」突如其來的震撼將她的害羞拋向九霄雲外。

  下禮拜六!下禮拜六她就要成為大蔚的新娘,人家就要改稱她「簡太太」了?

  「你放心,乖乖地做你的新娘子,其他的交給我們就好了。」簡國泰摩拳擦掌地打算大展身手,當這欽定媳婦的公公,他可是等很久了。

  「可是……會不會來不及?」想到結婚有那麼多事要準備,她就懷疑爸媽他們是否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定這一切。

  「來不及?大蔚,你的手腳怎麼這麼快?」簡丁杏美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懷了孕。

  「乾媽,沒有啦!」知道簡丁杏美誤會了,她急得羞紅了臉,大聲地辯解。

  簡孟蔚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幫她避開那些令她不自在的眼光和談話,護著她安慰道:「媽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她以為每對夫妻都像她和爸一樣,別理她。」

  四人凝望著兩人竊竊私語的背影,心裡只有一句話可形容: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此時,殺風景的電鈴聲響起,大家都在疑惑是誰來訪。

  許陳月英起身開門,門外是一名英挺的男子。

  「伯母您好,我是琪琪的同事,請問琪琪在嗎?」望著眼前這名與琪琪神似的女人,唐協星毫不懷疑地便認定她是琪琪的母親。

  「在,你先請進。」憑著直覺,許陳月英猜得到——對方可能就是那名程咬金。

  不錯,長得人模人像,器宇軒昂,難怪大蔚會著急。

  大夥兒望著這名不速之客從容地走進來。簡孟蔚眼看著自己的情敵竟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一股氣糾結在胸口中。

  「Star,你怎麼來了?」許璟琪開心地招呼他入座。

  他還願意來看她,是不是表示兩人還可以做朋友?

  「唐總裁,真是稀客。」簡孟蔚看到他還是氣得牙癢癢。

  「我是來送結婚禮物的。」唐協星無畏於簡孟蔚直逼過來的殺人目光,大搖大擺地就座。

  「結婚禮物?」許璟琪驚訝地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禮盒。

  那……那不是那條項鏈?

  「沒錯,是那條項鏈,送給你不是代表著我還不放棄,而是——這是特地為你挑選的,不送你是浪費了。」唐協星打開盒蓋,轉向簡孟蔚繼續說道:「簡執行長,琪琪是個好女孩,你很有福氣,祝福你。」

  「Star,我相信一定會有個不在乎你的錢、你的名,不害怕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只愛你這個人的女孩,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愛她。」許璟琪深信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個人,相遇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Star,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簡孟蔚看清唐協星眼中那份割捨,也就釋然地邀請他。

  愛上一個人是身不由己的。況且,如果不是他,他和琪琪也不會走到今天,說來也得感謝他的助力。

  「一定會。」聽到簡孟蔚叫了自己的名字,而非生疏的「唐總裁」,他知道兩人的友誼已開始有了進展。

  「你就是那時要追琪琪的人?長得好俊哦!可惜我沒生女兒,不然就把她許給你。」簡丁杏美一臉扼腕地哀歎。

  「老婆。」簡國泰一臉受不了妻子口無遮攔的模樣。

  「柱子,我們再生個女兒好不好?」簡丁杏美突然想到解決方案。

  「再生?」簡國泰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乞求的老婆。

  「對啊!生來給他當老婆。」簡丁杏美纖纖玉指指向站在一旁微笑的Star。

  「啊?」Star都幾歲了?等他們的女兒長大,他不都七老八十了?

  「好不好?」簡丁杏美鍥而不捨地追問。

  「好不好?」

  一屋子的愛,滿室的歡笑,這就是真正的幸福。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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