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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彤 - 仇愛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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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2:57
標題:
駱彤 - 仇愛夫君
駱彤 -
仇愛夫君
要不是為了讓婉姨過好日子,
她才不要跑到這天寒地凍的北地借錢。
可、可、可這個莫名其妙的霸道男人,
居然要她以身子償還利息及本金?!
這個白癡女人是瘋了嗎?
借錢居然借到仇家來了?!
但無論她知不知情都無所謂,
父債女償這個道理不會因此而改變!!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3:15
楔子
帶著一絲冷意,秋風輕輕地吹動慕容羽淡青色的衣衫,溫柔地撫著自鬢角垂下的小撮秀髮。
「喔,人真多。」慕容羽張著靈動的大眼,一邊閃過人群,一邊自言自語。打小她就有自言自語的習慣,也不喜歡人群,因為只有她才瞭解自己異於常人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
仔細算來,這次是慕容羽第一次出遠門。偌大的家業一夕間垮了,沒有奴僕隨侍在側,憑著信念,慕容羽一個孤弱女子終於來到華北平原。喪父之痛沒有將她打倒,因為她一向是以一種淡然的態度面對情感。
「兄弟,請問……」慕容羽靠近一家賣麵食的小鋪子。或許是今年的收穫不如往年,或是鋪子的麵食口味不佳,小攤子旁只是可憐兮兮地站著幾個人。
「問什麼問,沒看見我正忙著做生意。去去……要問什麼問別人去,別妨礙我做生意。」老闆一聽慕容羽不是上門的客人,那張被曬紅的老臉頓時垮了下來。
「沒空?」慕容羽搔搔頭不以為意的離開,嘴裡仍嘟嘟嚷嚷的念著。「可是你明明很閒呀。」她不會看錯的。明明看了好久才選定一家生意最、最、最清淡的鋪子,但老闆卻推說沒空!要不是為了找「離燕山莊」,她才不會一路從江南追到華北平原。
「算了,問問別人吧。」
「老伯。」慕容羽叫住迎面而來的老先生。
「小子,什麼事?」老者仔仔細細地打量慕容羽的眼眉,這年頭要在街上找個男生女相的娃兒可不容易。
細細的柳眉、白皙的皮膚、一點朱唇、秀氣的五官和嬌弱弱的氣質,簡直比達官富戶裡豢養的小倌還更討人喜歡。
雖然女扮男裝已有些時日,慕容羽顯然還不習慣「小子」二字。
「叫我嗎?」慕容羽水汪汪的大眼不解地打量眼前的老者。
「對……對……叫你呢。」嘖,這聲音簡直和大姑娘沒有兩樣,又輕又柔,震得人渾身酥麻。
「叫我?」
「對。」嘖嘖,連這眼眸也不染俗塵的清澈,簡直像潭青碧的湖水。「是你先叫住我的。記得嗎?」
「喔,我想起來了。」慕容羽輕拍了一下額頭。她老是這樣少根筋似的忘東忘西。「跟您打聽『離燕山莊』呢。不知老伯聽過『離燕山莊』嗎?」
她記得父親的書信上寫的正是「離燕山莊」四字。雖是十年前的書信但仍被保存的完好無缺,沒有一絲水漬。「離燕山莊」四字應該錯不了。
「『山莊』?你瞧瞧,華北平原土地平曠,別說是山了,連一座小丘都沒有。沒山又何來山莊?小兄弟你沒問錯吧?」老者以「這個人怪怪」的眼神打量著慕容羽。
「喔,我又忘了。『離燕山莊』是在江南的舊名。離燕山莊散了後,離伯伯一家遷到華北,自然不能再叫『離燕山莊』了。」慕容羽又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對老者盛著惋惜的眼神毫不在意。
「小兄弟你……你還好吧?」換做是別人,老者肯定一走了之,但是對著嬌弱無援又似乎有一點失憶的慕容羽,他就是狠不下心。雖然滿頭二毛,但愛看美娃子的天性怎麼樣也去不掉、改不了。
慕容羽又喃喃自語了好半天,才理清思緒。
「老伯,您聽過離凱飛嗎?不然離緒飛也行。」或許離伯伯作古了也不一定。念頭一轉,慕容羽憶起離凱飛的獨子——離緒飛。
「小兄弟到華北尋人依親嗎?」
「嗯。」慕容羽確實是到華北來尋離伯伯一家。書信中只提及離家和慕容家交情甚篤。雖已是十年前的事,但在被眾人拒絕後,離家無疑是慕容羽最後的希望。憑著舊情,離家一定肯借點小錢讓慕容家重新開始。
「呵呵,好。小兄弟你聽仔細,順著這條路直走再左拐,第一家朱漆大門的氣派宅子,就是你要找的離家——華北的第一大首富。」呵呵,這個親依得真不錯,一依就依上華北第一大首富。
離緒飛和慕容羽一樣是十分出色的男人,不同的是一個陰柔,一個陽剛,陽剛之中還帶著唯我獨尊的氣勢。「離」家的「男人」真如外傳,沒有一個不出色。
「多謝。」謝過老者,慕容羽緩緩踏著步子向離家前進,渾然不知將遇上比鬼魅還可怕的男人,一個對她只有滿腔恨意的男人。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3:31
第一章
「爺。」天福輕聲叫著背對著自己的高大男人。透過高壯身軀射出的燭光在離緒飛周身圍成一道金邊,將他襯托得宛如神將。
「爺。」天福畏懼地又輕喚了一聲。明知主子爺做事的時候最討厭被打擾,但這件事緩不得。
椅子上坐得挺直的男人將頭自帳冊抬起。粗黑的濃眉、刀削斧鑿的面容、高挺的鼻樑,不知迷煞多少待嫁女兒。
「天福,這事還要我再提醒幾次,你才不會再犯?」離緒飛打了折子的濃眉顯露他的不悅。工作的時候他要求絕對的專心,不容任何人打擾。向來堅持完美的性格不容挑釁。
「爺……」天福一聽見離緒飛微怒的訊問,結巴得更嚴重。平常時候他一向是辯才無礙,但唯獨在主子面前……算了,不提也罷。
「回答我。為什麼又犯禁?」離緒飛隨手將看完的帳本擱在一旁,語氣還是一樣的森冷、咄咄逼人。
「有……有要……事。」
「是嗎?」離緒飛瞇起眼,回想上一次天福口中的「要事」是啥。「是柳小姐又闖入禁區撒野嗎?」
柳伊婷——仗著父親柳思袁和他一點微不足道的交情,行事毫無分寸的女娃。
「轟出去。」離緒飛向來不把柳思袁放在眼裡。又怎會在意柳伊婷的面子掛不掛得住?反正,兩人的婚事只有柳家一頭熱。成不成親?和誰成親?離緒飛向來不放在心上。
「不是,柳小姐回家了。」被離緒飛訓了一次,天福也明白柳伊婷根本舉無輕重。被趕了幾次,柳伊婷早就識相的回柳家,不再待在離府丟人現眼。
「什麼事?」離緒飛忘了她並不意外。對柳伊婷,他一向只有應付,從沒用過心。
「江南慕容的慕容羽求見。」老爺在世時和慕客家的恩怨他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冒著被爺刮的危險入書房通報。
「江南慕容?」放下嘴邊的茶杯。
是他嗎?
除了慕容樺,離緒飛再想不到別人。但是依他的性子,沒有理由在十年老死不相往來後還有臉來離家。
「慕容羽公子求見。」慕容羽三字也讓天福聯想到老爺的仇人慕容樺。但這兩人可有關係?
「慕容羽?」
「爺不認識嗎?是否要轟出去?」或許是他多心。慕容羽可能只是另一個想來白吃白喝的高級叫化子。
「不,讓我會會他。你要他等會,我一會就來。」
※※※※
「哇!好大、好氣派喔。」慕容羽低呼,睜著圖眼看著挑高的大廳,一張小嘴甚至忘了合上。「比家鄉的宅子大得多。」
「公子。」奉茶的丫鬟輕喚一聲,明目張膽地打量慕容羽。
「嗯?」慕容羽不明所以的被人喚住。
又是一個癡癡打量她的人。為什麼?她臉上有髒東西嗎?
「您的茶。」真是個好看的男人。雖然瘦弱些,但那副均勻的骨架比起自己的不知好上幾倍。光澤有彈性的皮膚甚至沒有一點瑕疵。
「謝謝。」被丫鬟看得不好意思,慕容羽有技巧地以衣袖擦臉。「妳……有事嗎?」在江南的舊宅裡,丫鬟從不曾這樣看她。
慕容羽美則美已,但隨侍的丫鬟知道她非男兒身,自然不會拿女人看男人的眼光看她。美得像女人的男人自然比美女吃香得多。男人愛,女人也搶。
「沒有。」丫鬟的兩腳像是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翠兒,下去。」剛進入大廳,天福就瞧見翠兒調戲慕容羽。那一張麻臉幾乎黏上慕容公子那張美得過分的小臉。
「福總管?」翠兒回過神,不情不願的移開半步。
「下去。」天福皺眉。他不喜歡翠兒那副失神的樣子。
「福總管……」雖是離府的總管,天福事實上大不了翠兒幾歲。「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伺候公子。」非關男女情愛,翠兒對慕容羽有說不出的好感。
「不想?」音調拔高了幾度。「這裡由不得妳不想。」天福對翠兒喝道。
「你……吼我?」和自個兒一同長大的天福從不曾吼她。
「我……我……」天福又結巴了,為自己的失控不解。
「你什麼你?討厭,天福最討厭了。」翠兒一個旋步,轉身離去。
「翠……」算了。就算追上去,一時間翠兒也不可能原諒自己。天福沒忘記離緒飛交代的事,和翠兒的事只得緩緩。
「慕容公子,我家主人請您稍後片刻。他一會就來。」
「嗯。麻煩你了。」離緒飛早來晚到她一點都不在意,正好利用時間好好打量離府。到時候開口借錢才有分寸。
借的少,還要去向別人借。借的多,不免強人所難。一定要借得恰到好處,才能盡速趕回江南讓婉姨繼續過好日子,安心養病。這是慕容羽唯一能替父親做的。
天福前腳才邁出大廳,慕容羽不安分的小屁股就離開絨椅四處逛逛,不時發出驚呼。
慕容樺不是個盡責的當家主子,不事生產、對女兒亦漠不關心,家產沒幾年就敗光了。因此慕容羽雖生於富戶之家,但奇珍異寶沒見過多少,也沒有多少大家閨秀的風範,甚至純真得有點蠢。
「哇……這是什麼?」慕容羽伸出嫩白的食指撥弄奇形怪狀的收藏品。
離緒飛聽到大廳裡傳來的陣陣驚呼,目睹一抹淡青色的小身影在偌大的廳堂裡亂竄,不由得在大廳門口停了下來。
這女人是誰?慕容「公子」?
「爺?」天福不是個矮小的男人,但是站在離緒飛身後卻顯得有點渺小。
「爺?」天福又喚了一聲,拉回離緒飛的思緒。
該死,他竟然貪看那抹人影看到發呆。故意忽略自己的反常,離緒飛邁開大步走入廳裡。
「慕容公子。」離緒飛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了慕容羽一跳。
「呃,離伯伯好。」慕容羽小媳婦似的趕忙坐回椅上,併攏雙腳,不敢稍動一下。
離緒飛飄給天福一記「這人怪怪的」眼神,而天福則連忙聳肩撇清關係。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慕容公子的怪異絕對和他沒關係。
「奇怪,離伯伯好年輕。」慕容羽沒注意到主僕二人的眼神交流,兀自喃喃自語。
「慕容公子。」看來看去,離緒飛絲毫不覺得慕容羽是男子。明明是個嬌俏俏的佳人。
「在。」不知道為什麼,離緒飛的迫近和輕喚讓她好緊張。
「我們見過?」離緒飛微瞇著眼打量慕容羽,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
「沒……沒有。」
慕容羽的回答離緒飛並不意外。雖然交遊遍天下,認識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但記憶力絕佳的他從未將他們混淆。
「光臨寒舍有何貴事?」
「借……借錢。」慕容羽一句話似含在嘴裡,讓離緒飛聽不清楚。
慕容羽完全不是借錢的料子。人人聽到她的來意莫不是擺起一張臭臉。眼前,離緒飛甚至還沒聽到她的來意,一張臉就嚴肅冷漠得嚇人。
「什麼?」離緒飛加大了音量,他可不是閒著沒事,等著聽她支支吾吾地拖時間。
慕容羽一張清麗的小臉垮了下來。
看吧,她又被拒絕了。
「我……我走了。」她最好把包袱款款,另外找人借錢。
走?這女人是專程來耍他的?
「說清楚。」不知道是因為憤怒,或不願斷了慕容樺的線索,離緒飛選擇將她留下問個清楚。
人家都拒絕了,怎麼可以誣賴她,指控她說的不夠清楚?
「我要妳說清楚,聽到沒有?」該死,這傻女人是怎麼搞的?
「我要借錢。」慕容羽被逼急了,心一橫,扯開喉嚨喊了起來。
「臭叫化,乞討就乞討,別說的這麼好聽。去、去、去,要借錢到當鋪去,你這身衣服多少還能當些碎銀兩度日。啐,真是反了。這年頭叫化子還這等神氣。」
隨侍在身側的天福忍不住吼了起來,哪還記得離緒飛強調再三的規矩。
「誰准你開口?」離緒飛聲一沉,狠狠地瞪著天福。下人就得守下人的規矩,難道讓下人騎到主子頭頂?
「這裡還輪不到你開口。下去,別打擾我和慕容『公子』詳談。」離緒飛刻意加重「公子」二字,可惜天福沒能注意,而遲鈍的慕容羽也不覺有何不妥。
「離伯伯。」哇,離伯伯不只年輕,脾氣還挺壞的。慕容羽咬緊打顫的牙,他兇人的樣子嚇壞了自己。
「離……」慕容羽看見天福射來怨毒的眼神,嚇得立即噤聲。
「天福,還不走?」
「我走。」在離緒飛令下,天福的腳哪慢得下來,連滾帶爬地奪門而出。
「把門關上,別讓人進來。」
廳門被掩上,挑高設計的廳堂沒來由的侷促起來。
「妳要借銀兩?」離緒飛低頭啜了口香茗。
「對,我想借的不多,請離伯伯量力而為。」
雖然,婉姨的病一時三刻還死不了,但她記得爹爹臨終前要她為越婉兒的後半生著想,讓她過好日子。現下,慕容羽也無心在意被離緒飛睨著的不適。
「我為什麼要借給妳?」離緒飛淡淡地瞥了慕容羽一眼。「別忘了我們非親非故。說個理由,我不會讓妳幾聲『離伯伯』白叫。」
「這個……」慕容羽從衣袖裡掏出當年離凱飛和慕容樺往來的書信,遞給離緒飛。
離緒飛看完書信,冷峻的五官文風不動,內心卻波濤洶湧。當年父親離凱飛對慕容樺滿心信任,卻導致無情背叛的往事又浮上心頭。當年十三歲的離緒飛不是三歲孩子,對十年前的往事怎麼也忘不了。
「妳和他什麼關係?」
「父女。」
「就憑兩家的一點關係和十年前的一封信,我就該借銀兩給妳?」離家和慕容家的關係匪淺,但他譏諷的語氣慕容羽聽不出來。
當時她只是八歲的小丫頭,根本不知兩家的恩怨情仇。
慕容羽水瀅瀅的眸子頓時黯下,到頭來她還是不能讓婉姨過好日子。
「打擾了,告辭。」雖然不能讓婉姨過從前那般富裕的日子,但她起碼可以陪在婉姨身邊,陪她說說笑笑。
想走?沒這麼容易?
那一段從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跌落到一窮二白的過往,離緒飛是怎麼也忘不掉。如今仇人的女兒上門,離緒飛豈有放過的可能?
「我說不借銀兩給妳了?」
「喔?」慕容羽眨眨兩排柔長如小扇的睫毛。原來自己並未被拒絕。
「為什麼來借錢?」
咦,離伯伯問得好奇怪。借錢的原因自然是缺錢囉。
「回答我。」離緒飛熾烈的肝火一下子燒了起來,不耐煩的催促。
面對仇人的女兒,離緒飛竟強迫自己收起恨意。
「缺……缺錢。」慕容羽瞪大眼睛看著離緒飛好看的俊臉。他不常笑,性感的薄唇抿成直線,兩鬢甚有幾絲白髮。
歲月畢竟在離伯伯身上留下了痕跡,但是和父親相比,離伯伯又未免太過年輕。慕容羽在心裡叨念。
「為什麼缺錢?」離緒飛要知道十年來慕容家的概況,不知道慕容樺是死、是活。若沒死,兩家的恩怨由始作俑者來扛便可;若是死了,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生意失敗。」其實對慕容家的事她也只知道個大概。慕容家現下雖由她當家做主,但過往的金錢來往她卻是一概不知。
「積欠了多少銀兩?」
「沒有。」如果不是為了讓越婉兒過好日子,她根本不需要到離家借銀兩。
「日子過不下去?」從慕容羽一身質料不差的男裝看來,他不認為慕容家的日子過不下去,頂多無法像十年前那樣優渥。
「沒有,但婉姨過不了好日子。」
「婉姨?」慕容家何時出現一個叫「莞怡」的人?從慕容羽談論她的語氣來看,她和「莞怡」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誰是莞怡?」
「婉姨就是婉姨啊。」他們好像有一點雞同鴨講。
「別跟我打哈哈。」他的脾氣一向不好。性急、強悍、又霸道得緊。
離緒飛飛快的搜索殘餘的記憶,慕容家名字裡帶「ㄨㄢˇ」字的,除了她以外沒有別人。「越婉兒?」
「嗯。」婉姨是叫越婉兒沒錯。
很好。對不起離家的人除了慕容樺全都到齊了。
「慕容樺呢?」
「爹死了。」
「死了?」寒氣迸出他的薄唇,幾乎要凍壞她。
該死。閻王爺竟然先他一步把生意搶了。
「我會給越婉兒好日子過,但是我有條件……妳要待在離府,一輩子不准離開。」離緒飛不含溫度的眼眸射出寒冰。
「不准出門嗎?」被慕容樺關久了,她不願一個人被鎖在園裡。
「放心,我不會關著妳。要出門可以,但得先告訴我一聲。我怕人生地不熟的妳會發生危險。基於兩家的交情,我必須無時無刻地盯著妳。這點妳明白嗎?」離緒飛將語氣放柔,但溫度並沒傳到眼眸。
「嗯。我答應。」單純的慕容羽哪裡想得到離緒飛對她心懷不軌。柔柔地低笑著,事情終於有了著落。
「我會派人下江南『接回』越婉兒。」越婉兒本該屬離家——如果當初她沒有背叛離凱飛、背叛離家,隨慕容樺雙宿雙飛的話。
高大的離緒飛離開座椅,將慕容羽圈在椅子和自己偉岸的身體間,帶繭的指腹輕刷過兩片豔如紅花的唇瓣。
「羽兒,這輩子妳離不開我了。」他喚她的名字,像是在飲醉人的醇酒。
「離伯伯?」幾乎被慕容樺隔離的慕容羽,不解於離緒飛的舉動。但她不習慣和人過分靠近,一如現在。
離緒飛退了一步。
「妳離伯伯死了。我是他兒子,」離緒飛邁出廳門。「離緒飛。記好。不准忘了。」
悠悠的聲音傳來,「離緒飛」三字在慕容羽耳裡化開,像是被投入湖底的石子,千轉百轉,漾出漂亮的漣漪。
從此,「離緒飛」這三字注定跟著她一輩子,再也分不開。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3:46
第二章
離緒飛和天福主僕二人走在離府的長廊上。和以往一樣,離緒飛長腿一伸,擺動個幾步,天福就得在後拚命地追趕。離緒飛的腳步大,邁步也是又快又急。儘管天福追得辛苦,離緒飛還是像往常一樣,不願為誰放慢速度。
「天福。」離緒飛想到什麼似的喊了天福一聲。
離緒飛的話不多,也不願和閒雜人等分享心中的秘密。他常常看著離緒飛一言不發的忙裡忙外,一下是在鄉下打理佃租、看顧由各地運來華北的木材,一下又往來離家的當鋪、商行間。離緒飛不會和下人多說閒話,即使這下人陪在他身邊已好些時日、對他忠心耿耿。
「將住在『來鶴樓』的慕容『小姐』接到『衍春樓』。」離緒飛打定主意先去會會越婉兒。他等不及看她吃驚的表情。他得好好地羞辱她,以回報她對自己的「照顧」。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當然,有仇也絕對要討回公道。
「小姐?」看著主子冷酷的嘴角噙著一抹陰邪的笑意,天福身子不由得發寒。即使年前吃下許家商行,他也未露出這種表情。怎麼?
「慕容羽是女的?爺,您確定沒弄錯?」
「以一個下人而言,你的問題太多了。」離緒飛的邪笑在嘴角擴大。
「奴才該死。」
「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女人。妓院裡的女人也常搞女扮男裝這一套,但她甜憨憨的傻氣,小倌裝不出來。」當他見到那抹身影,便直覺確認了慕容羽的性別。
「接她到『衍春樓』,我先去會個人。」儘管斥責了天福,但卻也破天荒地回答下人的問題,告知自己的行蹤。
「是。」心裡有些感動,因為主子的信任。
是誰讓主子改變的?慕容羽?不,不會是她。慕容羽住入「來鶴樓」已個把月,主子未曾提到她。況且又讓她住人離府內最偏遠的「來鶴樓」,這說明了他的不重視。
離府內的亭、台、樓、閣、迴廊、水榭多不勝數,有的沿用離家在江南的舊名,但大多由離緒飛重新命名。
憑著他的本事和幾年來的努力,離家的家業不可同日而語。舊日的廳名早已不敷使用。甚至還挪用江南慕容府的名字,為的是鞭策自己,莫忘慕容家的背叛。
※※※※
離緒飛邁入「衍春樓」,梳著高髻的越婉兒迎了出來。
越婉兒看到來人,身子僵了一下,裹足不前。
「越婉兒,妳記得我吧?還是我應該隨羽兒叫妳聲婉姨?」離緒飛瞥了越婉兒一眼,獨自邁步進屋。
越婉兒臉色一沉,記憶中離緒飛不是這麼尖酸刻薄的。起碼,和他們父子同住的日子裡,離緒飛不是這樣的孩子。
「怎麼?還不進來?還要我親自去請?」離緒飛譏道。
原來他是來羞辱自己的。這就是他不求回報接她進離府的目的?
越婉兒怪自己糊塗,接到慕容羽給她住所有著落的喜訊後,問也不問,興沖沖的就隨人家走。後來才知道進的是離府。
「緒飛……」越婉兒吶吶地喊了一聲。
「住口,誰准妳這樣叫我?」
「我……」越婉兒實在不知道要如何稱呼離緒飛。
「呵,差點忘了,我不該這樣兇妳。我有錯,原諒我吧,二娘。」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越婉兒曾經是離凱飛的妻子,縱然年華老去,但舊日的美,還可由精緻的瓜子臉略見一二。
「喔,我又忘了。」離緒飛悍然打斷越婉兒。「忘了妳背叛我父親,早不是我二娘,也不是離家二夫人。」
「你……」愛一個人有錯嗎?為什麼當她重投愛人的懷抱後,還要受這種屈辱?當年若不是離凱飛、若不是命運的安排,她和慕容樺也不用浪費五年的光陰,苦苦相思。
「有什麼指教?」離緒飛啜了口下人送來的參茶。
先前離緒飛早已特地下令,「衍春樓」只提供越婉兒最愛喝的參茶。
「如果要我離開,我沒有異議,對離府,我從不貪戀。」離開凱飛回到慕容樺身邊,越婉兒為的不是財,但旁人似乎不這麼想。她無心再解釋,這原因旁人不會瞭解的。
「離開?我沒有要趕妳走。」事實上,離緒飛不會讓她離開。他忘不了父親臨死前對她還是念念不忘,忘不了她的背叛、她的溫柔。
「為什麼?你分明不願見我。」越婉兒沒忽略離緒飛那雙怨懟的眼神。
「為了羽兒。」慕容羽那抹纖細的身影浮上離緒飛墨黑色的眼瞳,離緒飛甩甩頭,想甩開縈繞在心裡個把月的小女子。
「羽兒?」他想對羽兒做什麼?
「沒錯。我會娶她為妻。」頓時,離緒飛也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了一跳。
「娶羽兒?有什麼事衝著我來,羽兒是善良單純的女孩,你要知道,慕容樺對她並不好。」越婉兒急了。雖然慕容羽不是她親生的,但她不希望慕容羽受到一丁點傷害。
「衝著妳?不敢,父親地下有知,絕對不會原諒我。」
「但你也別對羽兒出手,她是無辜的。」
「無辜?」離緒飛摔碎精緻的磁杯。「她無辜?難道離家就不無辜,我爹就該孤單地老死病榻?你知道我父親昏迷時嘴裡念的是哪兩個名字?『婉兒』和『慕容樺』呀。那時妳在哪裡?在那賤男人懷裡是吧?他是那麼信賴妳,而妳拿什麼回報他?」
越婉兒啞口無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傷凱飛傷得那麼重。
「答不出來?」離緒飛發紅的眼噙著淚水。「背叛,決然的背叛。」
「但羽兒不是……」
「不是始作俑者?」
「不……」越婉兒還要辯解,卻被離緒飛截斷。
「父債子償,一切只該怪慕容羽是慕容樺的女兒,怨不得別人。」
「你……」越婉兒為離緒飛的冷然氣得發抖。
「我不會讓羽兒嫁你,你離她遠一點。」越婉兒護衛慕容羽的心情就像當年舒詠荷護衛自己一般。慕容羽的娘親對她恩重如山,這份情越婉兒不能不報。
「嫁不嫁全憑她自己的意願,由不得妳插嘴。」他要讓慕容羽嘗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玩弄的滋味。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是慕容樺的女兒。
越婉兒嘆口氣。上代的孽緣真要延伸到這一代?
「婉姨……」遠遠地,慕容羽在「衍春樓」外的小花園看到二人在談話。
越婉兒背過慕容羽飛快地抹乾眼淚,倒是離緒飛一派淡然。
「羽兒。」慕容羽撞進越婉兒懷裡。
「婉姨,是離大哥送您來的嗎?」
「嗯。」越婉兒看得出來慕容羽對離緒飛全然沒有戒心。
「多謝離大哥。」秋陽下,慕容羽的小臉笑得燦爛。
「不謝,別忘了妳答應我的事。」
臨走,離緒飛瞥見慕容羽穿的還是那幾件男裝,淡淡地皺了眉。慕容羽健忘的可以,離府上下無人知道慕容羽是女兒身。或者是她根本沒有女裝?
「羽兒,妳答應他什麼?」離緒飛一離開,越婉兒問得急切。
「沒什麼,我答應離大哥,一輩子待在離府。」這樣離緒飛也找不到理由讓自己和婉姨出離家。
「一輩子?」羽兒不打算嫁人嗎?「這怎麼可以!」
「不行嗎?」福總管和翠兒都持她極好,連唯一記掛的婉姨也來了離府。待在離府一輩子有何不妥?
「算了,我一時又說不清楚。羽兒,記著我的話,防著離緒飛。」
「離大哥?」
「記好,知道嗎?」越婉兒唯一能做的只有這些。
「喔。」慕容羽吶吶的點頭,卻壓根兒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
離府一處翠竹環繞的亭子裡,銀鈴般的笑聲,被風兒遠遠地遞送過來。離府久違這種純真、歡樂不知已有多久。
「福總管。」慕容羽和翠兒坐在石椅上,談論女兒家的心事。原本,翠兒堅持站在一旁,但是慕容羽不許。
「奴才在。」站在兩人幾步之遙的天福連忙答應。
「奴才?我不喜歡你這麼說。」慕容羽兩道彎彎的柳眉輕皺。
「小的在。」既然離緒飛的貴客不喜歡,天福連忙改口。
這一次,慕容羽紅豔的小嘴嘟了起來。「你不小啊。若真要說起來,我才小呢。」慕容羽拉起翠兒,煞有其事的比了比。
嬌小的她僅到翠兒的頸項處,而天福又高翠兒一個頭。三人之中最矮最小的分明是她。
「我……」真是被她打敗了。
「你叫什麼名字?」慕容羽離開石椅,扯住天福的衣袖,將他扯到石椅上坐下。她不喜歡一直仰著頭說話,脖子太酸了。
「天……天福。」天福傻了,離府上上下下沒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而這慕容小姐也沒有一絲閨秀風範,對一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曖昧嗎?思及此,天福一張娃娃臉不自覺地泛紅。
「喔,叫天天福呀。」慕容羽確定自己牢記「天天福」三字才又開口。「那我可以叫你『天天福』嗎?」
「不行。」一旁的翠兒連忙搭腔。
「為什麼?『天天福』是個好名字,『天天都幸福』的意思是吧?」小臉因不解而沉了下來。
「天福含有『天官賜福』的意思。」天福無可奈何地申辯。貴客不讓他叫自己「小的」、「奴才」就夠幸福了。
「原來有這一層意思。」
「慕容小姐,那妳的名字呢?是否有特別的意思?『羽』字並不適合女子。」一旁的翠兒又搭口。
離府慣見的名字不是杏花、桃花,要不就是嵌有舂夏秋冬、福祿壽喜的名字。用「羽」字來命名並不常見。
「這名字我娘取的,她說她一直喜歡一個飛得很灑脫的男人,那男人有一個準備展翅的兒子,所以為我命名羽字。」舒詠荷過世太久,她的話慕容羽只能記得一、兩成,其他的全都忘了。
「怪不得。」原來慕容家的夫人和仙人攀得上一絲關係,怪不得慕容小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俊逸的仙氣。
機靈的天福卻不這麼想。舒詠荷話裡指的兩人,分明就是老爺離凱飛和少爺離緒飛。
「翠兒、天福,誰准你們造次?」慕容羽拉住天福衣袖的同時,離緒飛早在一旁將三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他看不慣羽兒和別人過於親近。
「爺?!奴才該死。」
「奴婢該死。」
天福和翠兒火燒屁股似的跳下石椅、退開幾步,和慕容羽保持距離。
「該死?慕容小姐賜坐,我哪敢動你們分毫?」一股酸意自離緒飛腰腹間湧上,看到慕容羽拉住天福那一幕,他的理智全給妒火燃燒殆盡。
「離大哥?」慕容羽不明所以,離緒飛需要發那麼大的火嗎?
「都下去。」離緒飛大手一揮,斥退兩人。
「離大哥,你別生氣嘛,生氣會老得快喔。」慕容羽伸手輕撫離緒飛兩鬢的白髮。
「緒飛。『離大哥』這三個字,我不想再聽。」離緒飛微蹙著眉。為什麼羽兒對那兩個奴才那麼親密,對自己卻這般生疏?
「緒飛。」慕容羽沒有多想,順了離緒飛的意。
「羽兒真乖。」離緒飛伸手,將慕容羽拉到自己腿上,像對小孩般輕撫她粉嫩嫩的小臉。
「緒飛,羽兒不是小孩子。別用對孩子的方式對羽兒。」細瘦的手臂繞過離緒飛的頸項,保持平衡,全然沒注意這動作有多不合宜。
「不是孩子?」離緒飛靠近慕容羽嫩白的耳垂,將濕潤的氣體呼出。她的確不是孩子。衣衫下曼妙的身軀絕非一個孩子所能擁有。但他就是想以呵護孩子的方式呵護她。
「不要這樣,你弄得我很癢耶。」慕容羽手抵著離緒飛的胸膛,推開幾寸。
打先前她因誤闖「風雲閣」而與離緒飛一同賞楓後,私下他便對她常有這般親暱舉動,而她也不討厭,實際上,慕容羽喜歡離緒飛抱著她,在離緒飛懷裡,就像夢裡父親的懷抱一樣舒適。可是,慕容樺卻從不願多給她一點父愛。
少女的香氣充塞離緒飛的鼻腔,柔軟的身子,像棉花一樣抱起來鬆軟軟地。環在慕容羽腰部的鐵臂不由得一緊,像是捍衛珍寶似的捍衛著她。
「羽兒喜不喜歡這座宅子?喜不喜歡我?」
「喜歡。」慕容羽無意識地玩著他的黑髮。離緒飛的脾氣雖壞,但除了初見面的那一次外,他不曾兇她。而賞楓的那次,他更溫柔的為她擋住秋風襲人。
「真的喜歡?」離緒飛不知為什麼,心裡感到甜滋滋地。突然,離凱飛臨死前消瘦欲絕的老臉又浮上心頭。
「喜歡。羽兒喜歡離家、喜歡天福、喜歡翠兒,也喜歡婉姨和緒飛。」他們都待自己極好,沒理由不喜歡他們。
這樣不夠。他要她對自己全然的信任,然後再狠狠地羞辱她,慕容樺的過,要她來償。
「羽兒不特別喜歡誰嗎?」
「羽兒應該要特別喜歡誰嗎?」一雙美目瞅著他,眼中滿是疑惑。
對離緒飛給的一切她心存感激,但不因為離緒飛在離家當家做主,而有偏頗或特別重視。
「我不喜歡妳和天福走得太近。」
「為什麼?因為他們是下人嗎?」這用詞慕容羽聽離緒飛用過。事實上,慕容樺也常這樣斥責江南老宅的嬸嬸、奶娘。
「不管什麼原因,我不喜歡妳和他們走得太近。」
「可是,我喜歡他們呀。為什麼你不准呢?要我一個人,不無聊死才怪。」天福和翠兒是她僅有的朋友,她不願放棄。
「我會陪妳,我會多撥點時間陪羽兒。」
「可是,你會很忙,羽兒不想打擾你做生意。」江南舊宅的規模比離府小上好幾倍,慕容樺就幾乎不能來看她。離緒飛怎撥得出時間?
「跟我在一起可以接觸好多有趣的事物。羽兒難道不想見識、見識?」觀察力敏銳的離緒飛,不難發現慕容羽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妮子。
「想。緒飛沒空的時候,我再找他們陪我。」
離緒飛啄了下慕容羽紅豔豔的小嘴。
「我喜歡羽兒。」他撫著她的臉蛋,沒注意到這句話說得由衷。彷彿,事實本當如此。不為仇,不為恨……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4:12
第三章
「緒飛……」慕容羽身著離緒飛送的月牙色綢衫裙,翩然來到大廳找尋離緒飛。白衫裙俐落的剪裁,將慕容羽玲瓏的身子襯得更加纖細。
「羽兒。」離緒飛向她招手。談生意擺起的那張俊臉一下子舒緩了起來。
慕容羽輕盈的身子飛快向離緒飛撲去。「緒飛,我能坐在這兒嗎?」
「可以。」有她在,離緒飛的心情出奇地好,就算面對討人厭的劉劭鏞,也能展眉。
「天福,麻煩幫我搬張椅子來好嗎?」慕容羽伸出指頭,指指離緒飛旁邊的位置。「放這兒,謝謝。」
離緒飛和慕容羽兩人完全把劉劭鏞晾在一旁,慕容羽嘰嘰咕咕地不知在他耳邊說什麼。慕容羽入府月餘後便常出現這等情景,但眾人皆不知兩人的關係何時變得如此親暱?
「緒飛,不替我引薦眼前的佳人?」劉劭鏞挑起一對漂亮的濃眉,瞎子都看得出來離緒飛有多重視慕容羽。只是,為什麼離緒飛的溫柔裡有一絲壓抑?
劉劭鏞好看的唇揚起興味十足的笑。
「你有客人!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慕容羽退開一步,思索是否該回「來鶴樓」。
離緒飛的肢體動作回答了她的疑問——猿臂一伸又將她撈回自己身邊。
「羽兒,不要緊,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我要妳留下。」離緒飛達替劉劭鏞引薦都懶,即使劉劭鏞手握全國運輸,及不為人所知的情報業。
「羽兒姑娘是吧?在下劉劭鏞。」劉劭鏞一雙桃花眼對慕容羽放電。「緒飛老弟,從實招來。離府什麼時候來了這麼漂亮的姑娘?全城上下所有的女孩都要黯然失色。」
「謝謝。」慕容羽羞紅的小臉若天邊雲霞。記憶中,離緒飛從未這麼誇她。
「慕容小姐,您要的椅子。」天福搬來椅子,放在離緒飛身邊。
「不用了,把椅子撤下去。」不等慕容羽道謝,離緒飛飛快地下命。
他不要她留下嗎?
緒飛大壞人,食言而肥。「大騙子。」慕容羽抱怨,卻怕死地不敢大聲。
「羽兒?」
慕容羽背過身,不理離緒飛。
「羽兒?又想回『來鶴樓』對著牆壁發呆?」
「不想。」慕容羽最討厭「來鶴樓」了。地處偏僻,名也不好。來鶴、來鶴,又不是要提早駕鶴歸西。依她之見,這鶴最好永遠別來,這樣她就可以一直侍在離府。
「那為什麼走?」離緒飛不愛看慕容羽將她一臉細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的可憐模樣。她這表情讓他的心沒來由的不舒服。
「你趕我……」腳步越來越沉重了。緒飛生氣了嗎?
「胡說。要趕人,我會先趕走眼前的討厭鬼,絕不趕羽兒走。」
耶?緒飛在說什麼?為什麼她又聽不懂了?緒飛是要她留下嗎?
「撤下椅子不表示我要妳走,我們三個人兩把椅子就夠。」離緒飛話剛說完,便拉慕容羽坐在自己大腿上。
這下她全懂了。他要她坐在他腿上。
「有旁人在呢。」慕容羽不安地扭著身子,渾然不覺自己的動作有多危險。
離緒飛吸了口氣。「別動,動來動去不安全。至於劭鏞,就當他不存在。」
離緒飛沒有點明不安全的是自己,慕容羽的俏臀輕擦著離緒飛的火熱中心,他不能再承受任何一點刺激,只要再一點點刺激就會繃斷他的理智。
「我的小羽兒,饒了緒飛老弟。別再動了,我不想白來一趟。」再動,今天生意也別談了。劉劭鏞可不認為離緒飛會讓他在這裡看他倆翻雲覆雨。
「誰是你的小羽兒?小心用詞。信不信我把你扔出離家大門。或者,你要我撕爛你的嘴?兩樣你自己選一樣,別說我心狠。」離緒飛早不滿劉劭鏞一副吊兒啷澢,凡事都在掌握中的自大模樣。
「我的……」收到離緒飛殺人似的目光,劉劭鏞立刻噤口。「好,我收回。你快收起你那殺死人的眼光。」但他隨即轉向慕容羽,可憐兮兮地道:
「羽兒,他欺負我。」劉劭鏞向上挺直的濃眉「楚楚可憐」地彎成八字。
「緒飛,你把他弄哭了。快,快安慰他。」慕容羽不是心疼劉劭鏞,而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哭得唏哩嘩啦。
「我不要。」明知劉劭鏞在耍寶,但離緒飛就是老大不爽。
「快嘛。緒飛……」
離緒飛將慕容羽摟緊,讓她胸前的柔軟貼著自己厚實的胸膛。
「羽兒……」劉劭鏞開始抽抽噎噎,差點沒嚇掉慕容羽一身雞皮疙瘩。
「緒飛,你不能一副老愛兇人的惡模樣,這樣的你羽兒不愛看。快道歉。」慕容羽的唇一張一合,絲毫未覺張合間帶著香氣的菱唇輕撫過離緒飛的額角。
「道歉?」枉費他處處護著他的羽兒,而她竟然要他對一個不相干的爛男人道歉。「道歉可以,但我要補償。」
「補償?!」這一次換劉劭鏞傻了眼,連抹眼的手也停了下來。離緒飛在撒嬌?!就當著自個兒的面?不怕風聲傳出去壞了他的名聲?
「劉劭鏞,你要我現在殺人滅口?」劉劭鏞的心思逃不過離緒飛的法眼。
「緒飛……」慕容羽皺起彎彎的柳眉。「不可以恐嚇人家喔。」
「我可以一併道歉,但是我要補償。沒有補償,就是把他罵臭了、罵爛了,我都不道歉。甚至,我還要罵臭他祖宗十八代。」離緒飛憤憤地說道。不顧自己正在氣頭上,他飛快的在慕容羽粉頰上偷得一吻。
「緒飛……」這一次慕容羽嘟起了嘴,不知道是為了被偷得一吻,還是為了離緒飛不肯拉下臉的牛脾氣。
「一點點補償,我要的不多。」
該死,他們還要在那裡打情罵俏多久?劉劭鏞的眼皮都快被衣袖擦破了。他們到底還知不知羞?
「嗯。」雖然不知道離緒飛要的補償是什麼,但是慕容羽屈服了,屈服往他的無理取鬧和孩子氣上。
「道歉。劉劭鏞,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給你處理。」這件計劃離緒飛和劉劭鏞已談了八、九成,剩下的可由劉劭鏞自行處理。
「走?」不會吧?今天他是來扮小丑的嗎?這樣的道歉也未免太沒誠意了。
「不送。」離緒飛將慕容羽打橫抱起。
「緒飛……放我下來。」慕容羽懼高,緊摟著離緒飛不放。
「劉老闆,請。」天福將眼珠塞回眼眶裡,沒忘記做下人的職責。
劉劭鏞洩氣地出門。如果他想的不錯,離緒飛該是要回房領他那「一點點的補償」。
※※※※
「風雲閣」是離緒飛的聖殿、離府裡的禁地,若未經允許,就連打掃的奴僕也不得擅闖。
黑白兩色的的樓閣,沒有太多的畫棟雕樑。事實上,離緒飛也不愛富戶大賈將樓房裝飾成五彩牲豬那一套。否則,他不會選擇中國建築中向來不討喜的黑白兩色。
「風雲閣」和「來鶴樓」一樣地處離府的兩極,隔著離家祠堂遙遙相望。除非知道由「來鶴樓」到「風雲閣」間的捷徑,否則由「來鶴樓」到「風雲閣」無可避免的要經過莊嚴的小祠堂。
「來鶴樓」只是離府一間偏遠的舊樓,而「風雲閣」卻有渾然的氣勢。離緒飛愛靜,故命人依江南舊制重建「風雲閣」,即使地處偏遠,「風雲閣」仍是離府的中心。相形下,「來鶴樓」在離府裡的地位就可有可無,不值得一提。
「緒飛,可以了。我有腳,你快放我下來。」趁離緒飛抱著自己抄捷徑的同時,慕容羽掙扎一會兒,終於在草坪上落地。
「為什麼非得這麼堅持?妳不喜歡我抱?」離緒飛的口氣不由得冷了下來。在華北重建離家後,離緒飛一向是眾家女子最佳的夫婿人選,但她卻……
「我、我……怕你累嘛。」慕容羽小腦袋一轉,掰出一個稍微像樣的藉口。
「是嗎?」該死,慕容羽有戒心了。
「當然。」不知為什麼,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慕容羽,不該和離緒飛接近。況且,這條路不是回「來鶴樓」的路。
「我不介意。」離緒飛手一伸,又要將慕容羽揣往懷裡,絲毫不在意盛怒中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慕容羽的手骨。
「痛……」慕容羽眼角滲出淚來。「你快放開我,我的手……好痛。」
慕容羽靈動的眼蒙上一層淚霧。不知為何,竟惹得離緒飛心中一陣刺痛。
離緒飛放開手,卻沒有勇氣檢視白嫩的藕臂上有無瘀傷。
「你弄痛我了。」慕容羽轉身背對離緒飛。「為什麼生氣?」
離緒飛愣住了。她沒有責問,卻關心他為何生氣!這是不是表示他的羽兒心中一直掛著他、念著他?
「羽兒……」低頭欲吻她,卻被她先一步閃過。
「我問你為何生氣,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如果你想把怒氣發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白白承受。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能容忍你傷害我。」慕容羽坦然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包容,沒有鄙夷。
濃情被驅離,她挑了最不該挑的話題。
「受之父母?就是因為受之父母,所以我才要傷妳,因為妳是慕容樺的女兒,所以我必須傷妳。」離緒飛紅了眼,失控地搖晃慕容羽小巧渾圓的肩頭。
「緒飛……」被晃得暈頭轉向的慕容羽驚嚇地張大眼,瞪視離緒飛扭曲的面容。「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
「住嘴。不要問我為什麼。」每當夜闌人靜時,他不知反覆問了自己多少次。為什麼慕容羽是慕容樺的女兒?為什麼慕容樺當年要對不起離家?
「你放手……我……我……頭痛……想吐。」
「求饒?現在妳會求饒了。為什麼當初慕容樺做盡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的事時,妳不求他網開一面,不求他給我們離家一條活路?為什麼?十年前,妳可曾替離家說過半句好話?可曾替我病危的父親想過?」
離緒飛的指甲劃破月牙白色的綢衫,嵌入慕容羽粉嫩的肌膚裡。鮮血染上離緒飛送的新綢衫。
「緒飛,你冷靜點,你說什麼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不懂?妳膽敢說妳不懂。我不是三歲小孩,別以為妳一句不懂,我就會放過妳。妳以為害人家破人亡所該付出的代價就是一句『不懂』?」
不顧慕容羽是否承受得住他的狂怒,也不在乎慕容羽就是縈繞在他心頭個把月的女人。愛與恨的界線太模糊,要分……也分不清了。
「緒飛,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慕容家,她的存在可有可無,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兩家間的恩怨。否則,她不會笨得自投羅網從江南來投靠離家。
「現在妳知道了。」
「如果我們慕容家真的對不起你……我很抱歉。」
「抱歉?一句抱歉換得回我父親的命嗎?妳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們受了多少苦?一句抱歉就想將這一切一筆勾消。妄想。」離緒飛冰冷的薄唇貼上她的。
「緒飛,求你別這樣。」慕容羽轉頭,企圖避開離緒飛加諸於已身的屈辱。如果慕客家真的對不起離家,她很抱歉,但是她不要離緒飛這樣輕賤自己。
「求我?知道求我了?」離緒飛扳正慕容羽逃避的小臉,淚水濕了他的大手,離緒飛卻渾然不覺。「別躲,別忘了這是慕容家欠我的。我隨時可以讓妳和越婉兒要生不能、要死不得,但這樣只是便宜妳。」
「緒飛,你冷靜點,慕容家欠的,我慕容羽一定會償還。」
她可以離開離家,但是婉姨呢?婉姨身上帶著病,經不起折騰。慕容樺一再告訴慕容羽,越婉兒只要不過好日子,將來舊病肯定會復發。
「償還?妳憑什麼償還?幾件舊衣服?還是慕容樺那幾件扔在路邊都沒人要的字畫?」
「我……」慕容羽啞口無言。的確,她無力扛起兩家的恩怨。她有的一切,他不屑一顧。富有如他,也的確有不屑一顧的本錢。
「無話可說?是不是想收回妳的話?無妨,我對慕容家的信用根本沒有一絲期待。」離緒飛撇撇嘴,冷酷的眼沒有一絲溫度。
「我的確有誠意。只是、只是……我身上沒有你要的。」
「沒有我要的?妳確定?」離緒飛瞇起邪氣、因狂怒而充血的眼。「在我未點明前,我不准妳妄下定語。」
離緒飛食指勾起慕容羽小巧的下顎,像盯著獵物似的鎖著她。
「懂了嗎?」離緒飛的俊顏在不驚動慕容羽的前提下,緩緩逼近。
「不懂。」慕容羽還是不明所以。慕容樺給她的外在刺激太少,一時間被強迫面對人性的醜惡面,她不習慣,也想躲回她的象牙塔裡。
「不懂?」慕容羽的眼神是純真的,但是在仇恨的催化下,離緒飛認定她的單純只是虛偽的毒藥,一如慕容樺以朋友之姿出賣離家。
「我真的……」
「唔。」不等慕容羽辯解,離緒飛的唇貼上她毫無防備的唇,靈蛇似的舌頭也毫不客氣地入內翻攪。
如果他的熱吻不是為了傷她,她會欣然接受,但為何她會沉溺在離緒飛毒藥似的吻裡?
離緒飛吃痛一聲,推開懷中的慕容羽。
「我……」在徹底沉溺前,慕容羽咬了離緒飛一口。
離緒飛粗魯的以衣袖抹去唇上滲出的鮮血。「妳敢咬我?!」
「我也不想。」如果不是離緒飛對她做了違背禮教的事,她不會張口咬他。
不想再細究想與不想,因為她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知道我要什麼了?」離緒飛盯著慕容羽胸前的渾圓,不懷好意。
慕容羽打冷顫。他要的無非是她的身子。
「說話。」離緒飛暴喝一聲。向來,他不許旁人漠視他。
「我……」這要她怎麼說得出口?
「說別的,我不想再聽『我』字。」他很嚇人嗎?為什麼人人在他眼前,都這樣結結巴巴?
「你……」
「告訴我,我要什麼?我不要妳再敷衍我。」
「你……要我……的……」「身子」兩字慕容羽怎樣也說不出口。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不愧是慕容樺的女兒,演技也是一樣逼真。
「你要我的……身子。」眼淚像珍珠似的滑出慕容羽微紅的眼眶。
「對。我就是要妳。妳的身子雖然卑賤,」離緒飛用力一攬,粗魯的將她攬在懷裡。他強健的大腿貼著她的,軟嫩的前胸靠著他胸前的堅硬,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空隙。「但是……我要。」話才說完,冷唇襲向慕容羽的頸項。
「緒飛……」他的唇吻得她很難受。這個吻也是他復仇的一部分,他不可能溫柔。
離緒飛不顧慕容羽掙扎,大掌摀住她的小嘴。
「放開羽兒。」越婉兒從樹叢裡衝出來。
離緒飛放開摀住慕容羽的手,轉身,讓慕容羽的背靠著自己的胸膛。
「婉姨……」慕容羽強忍著淚水,卻止不住地不斷抽氣。慕容羽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如果婉姨知道她難過,她必定不敢再住在離府裡。
「妳來這做什麼?」離緒飛不屑地掃了越婉兒一眼。「下人沒告訴妳,妳的活動區域只在『衍春樓』?」
越婉兒深吸了一口氣,儘管虛長幾歲,且照顧過離緒飛,但是她還是怕他。不知是因為怕他丕變的性情,還是對離凱飛的愧疚。
「她們的確告訴過我。」
「是嗎?那妳還不離開?還是要我替妳帶路,妳才肯走?」離緒飛騰出一隻手,把玩慕容羽遺落下的髮絲。
「我會走,但是羽兒必須跟著我。」離府是住不下了。她不能不報舒詠荷的大恩。
「是嗎?」離緒飛對越婉兒說話,一雙眼卻直勾著慕容羽。
「沒錯。不帶著羽兒,我不走。」越婉兒注意到慕容羽肩上的傷和脖子上的青紫。「至於離府,我們不會再待。」她一聽到離緒飛抱著慕容羽離去的消息,就追了出來,沒想到慕容羽還是受傷了。
「走?誰准妳們走?就算我放妳們走,羽兒也不想走。我說的對不對?羽兒?」離緒飛親暱地在慕容羽頰上親了一記。
「放肆。」越婉兒以護衛女兒的心態護衛慕容羽。
離緒飛走近,賞了越婉兒一巴掌。
「婉姨!」慕容羽大吃一驚,走上前去欲檢視越婉兒臉上的傷。只可惜離緒飛快她一步,拽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己。
「放開我,讓我看看婉姨的傷。」這一次慕容羽反擊了。掄起粉拳不斷捶打離緒飛厚實的胸膛。
要傷她,可以,因為這是慕容家欠離家的,但是婉姨何其無辜。
「別動,不然受傷的不只是越婉兒一人,連妳我也不會放過。」
「羽兒,快住手。妳這樣於事無補,只會傷了自己。」越婉兒並未擦去唇角滲出的血絲,她不要羽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羽兒,聽婉姨的話,快住手。」
「婉姨……」慕容羽哭得更兇了。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北上離家,婉姨不需受到這種屈辱。
「可惡。」離緒飛將慕容羽的手反剪在背後。他應該出手給慕容羽一巴掌,但是他終究下不了手。
「越婉兒,這一巴掌只是警告。以後,不准妳再用那種大逆不道的語氣對我說話。我父親生前護著妳,但現在由我當家做主。除非妳死,否則,別指望他能給妳任何幫助。這一點妳給我牢記。」
越婉兒以未被打腫的臉頰對著離緒飛。「你放心,離府我們不會再待。」
「我不想再重複。要走可以,但是只准妳一個人走。羽兒要留下。」
「你們非親非故,你沒有理由,也沒也權利留下她。」越婉兒看見慕容羽輕輕地合上眼,將自己的感情封閉。
「非親非故?」離緒飛勾起嘴角。「妳以為這傻女孩是以什麼要求離家接濟慕容家?」傻女孩指的自然是慕容羽。
「現在慕客家不需要離家的接濟。沒有你,我們慕容家一樣也能自立。」越婉兒逞強的說著大話。
離緒飛已經調查的很清楚,越婉兒刻意隱瞞慕容家的窘境,事實上,慕容家的情況比慕容羽所知道的困難得多。離緒飛不點破,也不願說明。
「以慕容樺和我爹的交情,離家不會放著慕容羽不顧,況且慕容家欠離家一個交代。咱們兩家不僅是故舊,而我也有理由留下她。」
「欠離家的幕客家一定會還。但我們一定要走。羽兒是吧?」
「羽兒不會跟妳走的,她答應過我一輩子留在離家。只要我不趕她走,她就得留下。」離緒飛胡亂地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珠。「除非,我的羽兒想賠上慕容家的信譽。」
「你……」難道他真不肯放過羽兒?
「我話已至此。妳們都下去。」離緒飛打斷越婉兒,將她們當傭人使喚。
「離緒飛,你會後悔的。」越婉兒憤憤地咬牙。
離緒飛將越婉兒的話看成秋風吹過葉梢的沙沙聲,邁開大步,連頭也懶得再回。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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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7 08:06:11
第四章
來鶴樓
慕容羽和越婉兒垂著清淚,相對無言。
「羽兒,把衣服換下來吧。」綢衣上的血讓越婉兒驚心,彷彿不斷提醒她未將慕容羽照顧好。
慕容羽淡淡地應了一聲,換上北上時的男裝。離緒飛給的東西她不要了。
「羽兒……」
慕容羽抬起頭,卻是雙眼無神。
「羽兒,妳不問我慕容家和離家的恩怨?」慕容羽這樣的神情令越婉兒心痛。誰料得到,原本單純的孩子,竟在數月間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慕容羽無言。無論如何,慕容家總是欠離家。不會因為兩家為何結怨,而有所不同。
慕容羽拿起一條清潔的帕子步出「來鶴樓」。
「羽兒。妳別走,我有話對妳說。」越婉兒喚住了慕容羽,即使她不想知道,但這事不能不說。
慕容羽回過頭,對越婉兒笑了一笑,笑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不久,慕容羽打回一桶冷冽的水,她不肯派遣奴僕,只好親自動手。
「羽兒,妳別這樣,別嚇妳婉姨。說說話,說什麼都好。」
慕容羽擰乾了浸過水的帕子,敷在越婉兒紅腫的頰上。離緒飛下手不輕,五指的掌印絲毫未退。
「羽兒,我苦命的羽兒。」其實只要一句話,慕容羽就能不再受離緒飛的折磨,但這卻對不住慕容羽的娘親。
慕容羽抹去越婉兒的淚,靜靜地揉洗帕子。
「慕容家和離家的恩怨其實起自十年前,但起因卻更早。慕容樺和離凱飛兩人認識得早,不久後因緣際會認識了我和妳母親。詠荷傾心於凱飛,但他們卻都鍾情於我,我們四人年輕時一直難有結果。」
越婉兒將目光拉向遠方,回憶過往。「直到妳婉姨因為家道中落,不得已墮入青樓。而慕容樺和離凱飛因父母之命,分別娶了詠荷和另一名女子,也就是緒飛的生母。原本這一切都相安無事,直到讓我再遇到慕容樺和離凱飛。
「凱飛替我贖了身。在妳母親於妳七歲時病逝、慕容樺的父母於十一年前亡故後,他才又興起將我這一向被慕容家二老排拒的青樓女子迎進慕容家的念頭。但是,當時妳婉姨已是離家的二夫人,無論如何不能再進慕容家。
「於是慕容樺做了這輩子的唯一一件錯事,也是最不能原諒的錯事——陷害凱飛。我不否認我確實是愛著慕容樺,所以我決定跟他走,會發生這一切全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離家不會家破人亡,妳也不需要受這種苦。羽兒,是我對不起妳,妳恨我吧。」
慕容羽搖搖頭。是與非,對與錯,她分得清楚。錯的是阿爹,婉姨沒有錯。阿爹不應該拿情愛為藉口傷人,這一切,身為女兒的她應該代替父親承受。她不恨婉姨,也不恨緒飛。
「羽兒,妳恨我吧,這樣我好受點。」越婉兒驚惶地捉著慕容羽的纖纖玉指,但慕容羽始終睜著平靜無波的眼凝視著她。
「羽兒……」她不要慕容羽沒有一點反應,她要她板起臉罵自己。
「婉姨,」慕容羽艱澀地開口。「我不恨妳。因為妳並沒有錯。」慕容羽的淚流乾了,但越婉兒的淚卻撲簌簌地直掉。再一次,慕容羽替她拭淚。
「羽兒,我……」
「我累了。婉姨,您請回吧。」慕容羽又擰了一條帕子,敷在越婉兒臉上,抬起她的手按住帕子。
「羽兒。」羽兒應該痛罵她,這樣她的心裡會好過些。
越婉兒見慕容羽無心再談,也不再勉強。「羽兒,好好休息。今天的事就當它沒發生過,忘了吧。」越婉兒關上房門。
「沒發生過的事如何能忘?」慕容羽悠悠地閉上眼,將過往天真無憂的自己鎖在重重心門下。
※※※※
「爺。」守在「來鶴樓」前的奴僕向離緒飛低聲問安。
離府內一向有奴僕守夜,以防宵小,但絕不會緊守在任一廳堂的門口。向來,離緒飛也沒有夜巡離府的習慣。「來鶴樓」前的奴僕是離緒飛親自吩咐的,目的是為了確保慕容羽不會趁隙脫逃。
「下去。待會我要走時會叫你回來。」
「是。」一聲答應,奴僕退至「來鶴樓」前的小花園等候。
離緒飛伸手推門,如他所料,房門並沒有應聲而開。慕容羽落了閂。
離緒飛不氣不惱,從衣袖裡摸出匕首,挑開了閂子。
離緒飛發洩了怒氣,賠上的卻是慕容羽對他的信任,和自己的一夜無眠。
月光透過紙窗,淡淡的月影落在慕容羽臉上、身上,像膜拜似的輕吻著床上的可人兒。曾經她是那麼無憂,如今一樣的俏臉上卻染上淡淡的哀愁,一如瑟縮在樹影下的庭花。
「對……不起。」慕容羽帶著淚痕,蒼白的小嘴溢出不變的歉疚。
離緒飛將慕容羽踢落的被子拾起,重新蓋回纖細的軀體上,不忘把邊緣壓密、壓實。北地不比江南,入秋的空氣總帶著一絲涼意。
「羽兒。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不傷妳?」
深陷夢境的慕容羽沒有回答,不斷重複的還是那三字。
嘆息聲中,離緒飛扯開慕容羽純白色的中衣,將目光的焦點放在裸肩上幾個指甲大小的傷口上。慕容羽淒楚的小臉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自己確實傷了她。而這就是他想要的?
「我就知道妳沒上藥。」離緒飛輕聲斥責,卻含著更多的憐惜。「姑娘家不上藥,也不怕留下疤痕。男人不會喜歡滿佈疤痕的身體。小東西,知道嗎?」離緒飛的指尖沾著淡綠色的涼膏,憑借月光仔仔細細地替她上藥。「有疤痕,會被未來的夫婿嫌棄。」
口中雖如此叨念,但離緒飛知道自己不會因此嫌棄慕容羽。不只因她的傷是因自己而起,更因這疤是在她身上。
離緒飛上藥的力道輕而緩,是怕她痛,但更多是給自己留下的理由。
「緒飛……」不知為何,慕容羽改了口,不再道歉而在夢裡喚他的名字。
「小傻瓜,妳知不知道我只會傷妳?在夢裡我對妳好嗎?」離緒飛拉好慕容羽的中衣,遲疑地落下唇。「我知道妳恨我,恨我為了報仇才留下妳。」
「緒飛……」淺眠的慕容羽被離緒飛的吻驚擾,微微翻了個身,但她並未醒來,直到離緒飛加深了他的吻。
「嚇。」慕容羽倉皇地自床上坐起。尚不能適應黑暗的她,無從分辨來人。
「你是誰?為什麼進我的房?」慕容羽強裝鎮定,背著男子拉好中衣。
離緒飛眼裡的柔情退了,再度端起冷硬的眸子。
「妳沒資格這樣問我。別忘了,這裡的一切,包括妳,都是屬於我的。」離緒飛再次吻她,但吻中不再有憐惜。
「走開。」他憑什麼這樣對婉姨、這樣對她?「你走。」情急之下,慕容羽狠狠地給了離緒飛一個耳刮子。「我……」在離緒飛的怒視下慕容羽慌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手打他。
「我說過妳是我的。下一次,我絕不饒妳。」
「我承認慕容家的確欠你離家,但我絕不可能把身子給你。」
離緒飛輕哼一聲。心中暗暗斥責自己不該對她動情,再怎麼說她都是慕容樺的女兒,只要事實存在一天,他倆絕無可能比翼雙飛。認知的事實讓離緒飛狂暴起來,他必須讓她擺脫「慕容」這個姓氏。
「妳會給的。」離緒飛將她撲倒在床上,魁梧的身體毫不避嫌地欺上她的。
「妳在發抖。怕我?」兩人間的距離幾乎化為零,離緒飛男人的氣息噴拂在慕容羽臉上。
慕容羽知道自己怕他、想逃開他,卻又不肯示弱。示弱只會讓離緒飛得寸進尺、毫無節制。
「我沒有。慕容家的人怕天、怕地,唯獨不怕離家人。」
嘴硬。離緒飛噙起一抹淺笑,只有慕容羽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但這並不表示自己會善待她。
「不怕最好,現在發顫未免早了點。」離緒飛扯開慕容羽中衣,胸前兩團雪白的渾圓頓時暴露在離緒飛面前。
大手一揮,離緒飛拍開慕容羽欲遮胸部的手,毫不憐惜地搓揉一對椒目。
「我還沒看夠、玩夠前不准妳拒絕。」
「下去。」慕容羽冷著眼等著看他鬧笑話。慕容羽領教過離緒飛的力氣,既然逃不過,何不做具木頭美人,等他自動放棄。
慕容羽兩眼一閉,暫時將思緒脫離,想像被壓在他身下的是別的女人,不是自己。
離緒飛對慕容羽的話恍若未聞,以指尖拉扯揉搓雪峰上的乳尖。未經人事的花蕾因激情而呈暗紅,但慕容羽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曾吭過一聲。
「羽兒,如果再不配合,我會讓妳賠上尊嚴。」離緒飛看出慕容羽的意圖,出言恐嚇。吻卻一個接著一個地印在她身上。
看也讓離緒飛看過了,慕容羽瀟灑地拋棄少女的羞澀。雖然,慕容羽對男女歡愛並不瞭解,但這一口氣她一定要出。「尊嚴?我還有尊嚴能賠給你嗎?」
「妳以為我點不起妳那把火?」
慕容羽不答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必須專心一志,才能克制住離緒飛在她身上製造的波濤。雖然,離緒飛施予的蠱惑未達魅惑人心神的程度,但在愛慾上慕容羽畢竟生嫩,經不起離緒飛親密的折騰。
離緒飛將她的中衣完全扯落,慕容羽光裸的上半身暴露於乾冷空氣中,雪白的身子起了性感的小疙瘩。但是,離緒飛不放過慕容羽,他要的更多。
「冷嗎?」
「不必假好心,冷死了也與你無關。」慕容羽咬緊下唇,不讓口中發顫的牙齒被他察覺。
「要冷也冷不了多久。」離緒飛移身下床,在慕容羽面的脫光一身衣物。
這個人好不知羞。慕容羽別開眼假裝沒看見,但臉上淡淡的紅霞卻洩漏了她的羞窘。他怎麼可以……
「我要妳也跟我一樣。」離緒飛盤坐於床上和她相對。
「不。」慕容羽閉上眼,當屋裡只有自己一人、當自己已沉沉睡去,未曾被驚醒。
「妳沒得選擇。」離緒飛動手除去慕容羽下身的衣服。輕緩的動作沒有一絲焦躁。他不是急色的男人。
「你!」慕容羽倒抽一口氣,差點睜開眼。
「想看就睜開眼,不用客氣。我不難看。」離緒飛輕含住慕容羽圓潤的耳垂。「不想看也無妨。對妳,我一向寬容。」離緒飛好笑地看著慕容羽因微怒而漲紅的小臉。
「你……不要臉。」慕容羽怒道。
離緒飛將她剩餘的衣褲全數褪下。「不要臉?會嗎?」離緒飛試圖板開慕容羽緊攏住的雙腳。「我會讓妳睜開眼的。」
「別碰我。」慕容羽憤憤地撥開在自己玉腿上流連的大手,心裡卻有絲不捨。他熱熱的掌心,替她帶走北地的涼意。
「怕了?是誰說過慕容家的人絕不會怕『咱們』離家人。」離緒飛刻意將慕容羽算成離家的一份子。她是他的女人,就算慕容羽曾屬於慕容家,但這並不影響今晚她將變成離家人的事實。他要的東西很少有得不到的。
「你……」卑鄙。他拿她的話來對付她。
不等慕容羽說完,離緒飛強制地扳開她雪白且膚質細膩的長腿,修長的手指倏地往她溫潤的下體一插。
「啊……」未經侵犯的處女地,經不起離緒飛的逗弄。慕容羽曲起身子,驚嚇之餘也張開了大眼。
「現在想看我了?」離緒飛譏笑著,手下卻沒閒著,在慕容羽的蜜穴來來回回地抽插著。
「你、你……把手……手指拿出來。」慕容羽意識不清地輕喘著,靈動的眼眸閃動著惑人的流光。慕容羽覺得可恥,但是卻鬥不過本能反應。
怎麼會這樣?
「何必?妳分明喜歡我這樣。」離緒飛又伸入另一隻手指,時深時淺,時速時緩地抽撤。他喜歡她溫柔地將他包覆,令他想挺身嚐嚐慕容羽令人銷魂的束縛。但時機未到……
「胡說……說……我不……喜歡……不喜歡……」在離緒飛放任手指調皮屈曲同時,慕容羽的蜜源裡溢出花蜜,濕濡了離緒飛的指頭。
「不喜歡?」離緒飛抬起慕容羽的大腿,架在自己寬厚堅實的背上。「真的不喜歡?」離緒飛抽出指頭,撥弄蜜口兩片沾染著蜜津,因情慾而染成深紅色的花瓣。
「不……喜歡。」慕容羽無法忽略下腹難以自禁的潮騷。可惡,他害自己變成淫蕩的女人。
「是『不喜歡』還是『不,喜歡』?後者吧。都濕成這樣,難道還會不喜歡?」順著慕容羽股間流下的花蜜,幾乎色情的滴在離緒飛光裸的小麥色胸前。
離緒飛將慕容羽拉近,任紅豔的花朵在自己眼下盛開。
「不要。」慕容羽不安的扭動腰肢,媚眼如絲地斜睨著離緒飛。抱定主意要讓慕羽孤老終身的慕容樺,根本沒有為她婚配的念頭,更遑論命人教導她接下來的事。
離緒飛嗤笑著。「小東西,妳知不知道妳好美、好美。」指尖惡意的滑過兩片腫脹的小唇瓣,打定主意要她深陷情慾之中。
「求求你,快住手。」慕容羽窘紅了臉。她私密的花園完全暴露在眼前這個執意傷她的男人眼前。
「妳還沒告訴我,妳喜歡這樣。告訴我,我就放了妳。」離緒飛伸出兩指,一個輕搓,引得慕容羽一陣輕顫,雪白的乳房跟著晃動出一片令人眩目的乳波。
「聽話。我的羽兒,別讓我久等。」
「不……喜歡。」理智告訴自己不可以深陷,慕容家絕不向離家屈服。
「這麼喜歡啊?」離緒飛惡劣地曲解她的意思。
「不喜……歡。」
離緒飛斂起笑,以拇指揉搓她蜜源口的小核。花蜜流得更加暢旺,染濕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緒飛……」下腹湧起欲被填塞的慾望,慕容羽情難自禁的吟哦,失控的喚著他的名字。
離緒飛低下頭,伸舌舔著慕容羽被染濕的花心,模仿男女交合的節奏戳刺著她迷人的幽谷。
「啊……」經不起刺激的慕容羽驚叫出聲,下腹有股可怕的快感蔓延上全身,纖纖玉手緊抓著被角。
「羽兒,我的羽兒。」慕容羽泛紅的小臉、美麗的身子和令人心動的嬌喘激發離緒飛最深層的慾望,雄偉的男性昂然聳立。
「緒飛……放……放……過我。」慕容羽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可恥,但是嬌軀的酥軟卻是不爭的事實。她想要他。
在慕容羽的花心徹底吸吻過後,離緒飛終於移開唇舌。他撤下肩上美麗的雙腿,不顧臉上濕滑的體液,傾身吻住她被貝齒緊咬的紅唇。
「羽兒……」離緒飛喚著慕容羽。愛慾情仇在肉體的接觸下,變得混沌難明。
「緒飛……」抵在他燙熱糾結肌肉的手無力的輕推著。他的熱吻讓她喘不過氣。
「羽兒,妳愛我嗎?」離緒飛將輕喘的她攬在自己懷裡。
「緒飛……」
從第一次見離緒飛,她的目光就不聽使喚地被他吸引,不自覺地追著他偉岸的身影跑。但是他愛她嗎?對這樣一個執意傷她的出色男子,她不敢給予承諾。雖然一顆心早深深印著他的名字。
「羽兒,妳愛我嗎?」不知為何,他自私的要她承諾。
「緒飛。」慕容羽欲言又止。想對他承認自己的感情,卻怕為此讓他將自己傷得更重。最痛莫過被自己深愛的人背叛,而慕容羽清楚的知道他絕對會背叛自己。
「羽兒。」離緒飛將慕容羽拉近自己,讓她胸前的柔嫩緊貼著他,絲毫不在意胯下漲大的熱源貼著她的恥部輕顫。
「緒飛……」慕容羽驚慌地看著離緒飛。他……下腹的蜜源又分泌出惱人的愛潮。
離緒飛揚起笑。他愛煞她的驚慌無措,刻意用自己的粗硬頂著她嬌嫩的軀體。
「過分。」慕容羽將紅得發燙的臉貼著他熾熱的胸膛。
「讓我愛妳,我的羽兒。」離緒飛用自己男性的前端搗輾慕容羽的花心,刻意引起她的輕顫。
「緒飛。」慕容羽出手制止。未經深思,柔若無骨的小手不經意的輕壓著他的火熱。
離緒飛低吟。小手刺激著他的亢奮、撩撥他的心緒。他的小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發現自己羞人的舉動,慕容羽羞窘地欲抽回小手。
「羽兒,別怕。」離緒飛壓住慕容羽欲抽回的手,不讓它移開,離緒飛滿足地吁了口氣。
「緒飛。」慕容羽無措地看著他的熱源在自己手下漲得更大、更雄偉。
「別怕。」他引領她的小手來回套弄自己,另一手又往她的花叢間探去。
在離緒飛技巧的撥弄下,慕容羽已為他準備好,緊窒的入口散發著亮麗的水澤。
「羽兒……我要妳。」沙啞的男音,飽含著濃濃的愛慾。
話才剛落,離緒飛牽起慕容羽的手腕,定在她身側,輕輕一扭腰,進入她。
「啊……」一下子被離緒飛碩大入侵,慕容羽痛得失叫出聲。
「羽兒,忍著。為我忍著、為我忍忍。」離緒飛忍著慾望,不敢動彈。
「緒飛……」慕容羽忍著痛,讓離緒飛的火熱在下腹延燒。
「羽兒,讓我愛妳。」離緒飛緩緩地抽動。她令人銷魂的束縛,讓他想像脫韁野馬在她體內奔馳。「抱著我。」
慕容羽依言抱緊他寬厚的胸膛,離緒飛熱燙的高溫令她安心,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
「忍著,一會就不痛了。」離緒飛這才抱著慕容羽抽撤著。
「啊……啊……嗯……嗯啊……」一陣快感襲向她。蕩人心魂的吟哦,難以自禁的溢出口。
「羽兒,我要妳像我一樣快樂,和我一起攀上慾望的頂峰。」離緒飛的手定在她的粉臀上,將她誘人的軀體拉向自己火熱的中心,也讓他們靠得更近。
是夜,兩人在慕容羽房裡奏出迷人的合奏。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6:26
第五章
刺目的陽光毫不留情地撒進房內、撒在兩人臉上。
頭枕在離緒飛胸前的慕容羽眨眨如扇般濃密修長的睫毛,張開眼來,瞪著兀自睡的香甜的始作俑者——離緒飛。
「腰好酸,頭也痛死了。」慕容羽想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卻發現離緒飛粗壯有力的手臂正霸道的環在自己腰側。不扳開他的手臂,她壓根兒動彈不得。
「起來。」慕容羽動手,試圖扳間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卻也羞窘地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緒飛,你醒了嗎?」她瞪著離緒飛刀削斧鑿般的俊顏,不敢稍有動作。
「緒飛……」慕容羽又喚了一聲,確定離緒飛仍未清醒,鼓起勇氣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你知道我愛你嗎?其實,從你第一次兇我,我心裡就有你的影子。愛偷偷看你認真嚴肅的表情,也愛看你像孩子般無理取鬧的模樣,更愛你現在的安祥。」手指無意識地輕畫過他的眼眉、鼻樑,更沒忘記昨晚吻遍她全身的薄唇。
「還記得我剛進離府時因不認得路而誤闖『風雲閣』那次?你非但沒生氣,還牽著我的手一同去賞楓,輕薄的夏衫根本擋不住剛入秋的寒氣,你看我冷得發抖而將我圈在你懷中,為我圈出一方溫暖。即使那時早隱約察覺不對勁——你對一個陌生人,太好、也太熱絡了,但我依然選擇閉上眼,拒絕正視事實,從那時起,我開始眷著你的懷抱、你的溫暖。縱使是你虛假的溫柔,我依然全心承受。」
慕容羽嘆了口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會發生昨晚的事怕也只因我是慕容樺的女兒,所以……」哽咽了,捂著嘴說不下去,不肯把話說完是心中尚存的一絲希冀。但亮瀅瀅的淚珠依然不受控制的滴在離緒飛的裸胸上。
仍沉浸在睡夢中的離緒飛感到胸前一陣濕意,卻只皺了皺眉,沒有起身。朦朧中,只聽到慕容羽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
越婉兒慢步走到「來鶴樓」前輕推沒有落閂的房門。
「羽兒真是的。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越婉兒坐在前廳的圓桌上,為自己倒了杯茶。
越婉兒到「來鶴樓」無非是想和慕容羽共商逃離離家的大計。
不管離緒飛有多出色、和慕容羽有多相配。缺了顆心也只是枉然。反正,這裡她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真是個懶丫頭。」等得不耐煩的越婉兒蓮步輕移向內房走去。
「羽兒……」越婉兒驚叫。
內房裡衣服散了一地,其中還有男人的衣服。
再震驚莫過如此。
「羽兒,妳……」
「婉姨。」早已清醒的慕容羽嚇了一跳,用絲被裹好嬌軀才吶吶的應了來人。
「羽兒,妳房裡有男人?是誰?」越婉兒以母親的口吻質問慕容羽。一個未嫁的閨女房裡藏了個男人。先不論是否真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傳出去誰還敢上門求親?
「是我。」被驚醒的離緒飛不悅的答應著。
該死,大白天的這女人來嚷嚷什麼?或許,真該讓她在地底陪老傢夥長眠。
「是你?」越婉兒呆了。離府裡,會這樣不可一世的除了離緒飛還會有誰?
「沒錯。怎麼?我不能在我妻子房裡嗎?」離緒飛以譏笑的口吻回應,長手一伸,拉過臉色發白的慕容羽。
「我說過羽兒不會嫁給你,說什麼我都反對這門婚事。」
「為什麼?生米煮成熟飯,由不得她不嫁。」離緒飛故意在越婉兒面前色情的伸舌舔舐慕容羽無血色的嘴唇和露出被外的光滑頸項。
「我不會讓羽兒進離家受苦,羽兒必須嫁給愛她的男人。我們都清楚,你並不愛她,只是想借由羞辱她,為凱飛報仇。」
慕容羽的心口吃痛一下,整個小臉縮了起來。婉姨說的全是事實。
「就算是為了報仇,羽兒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這一切都是慕容家欠離家的。」離緒飛沒有否認。大手往慕容羽蓋在被下的玉腿移動,沒有一絲掩飾,就怕越婉兒眼不夠尖,看不見似的。
「你……」越婉兒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拿開你的髒手。」
「哪隻?是在羽兒胸前的這一隻,還是大腿上的?」離緒飛不屑地撇撇嘴,不將越婉兒的怒氣和慕容羽的輕顫放在眼裡。
「都拿開。」
「要拿開可以。不過我可先告訴妳,我會順手掀了被子。叫門外的守衛進來看看離府未來女主人誘人的裸體。」離緒飛認真的表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現在妳還要我拿開手嗎?」
越婉兒默不作聲,只能恨恨的瞪視著小人得志的離緒飛。
「告訴妳,羽兒我要定了。如果不讓她嫁,我不保證明日全城老老少少會不會知道羽兒已經被我睡過、已非完璧之身。她既非我的女人,我也沒必要替她保持清譽。至於要嫁不嫁,妳們好好琢磨琢磨。想想可以,但千萬別花太多時間。免得我一時興起不要她了也說不定。」
「羽兒……」越婉兒遲疑了。離緒飛說到做到,除了他,恐怕沒人會想要慕容羽。即使有,也不會善待她。
「我的羽兒,妳也說說話。畢竟我要娶的是妳。還是她說的就算數?」
「你別為難羽兒。」
「妳閉嘴,這裡輪不到妳說話。」離緒飛低喝。
「羽兒……」
離緒飛不悅的擰眉。「羽兒,考慮清楚了嗎?」
「她不……」
「我嫁。」慕容羽打斷越婉兒的話。冷然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溫度,卻有那麼一絲事不關已的味道。她早該料到會有這麼不堪的結果,這就是他昨夜一切溫柔舉動的目的。
「很好。您老請回吧。別妨礙我倆溫存。」離緒飛一個翻身,毫不憐惜地將慕容羽壓在身下,讓她的嬌軀承受他全部的重量。
「羽……」越婉兒見慕容羽沒有掙扎,不忍地開口。
離緒飛吻著她,不讓她開口。越婉兒只得合上房門,將男女的歡愛聲關在房內。
※※※※
昏暗的新房內,紅燭獨自垂淚,而新房內的慕容羽淚已流乾。沒有下聘、沒有迎娶,草草拜過天地後慕容羽就被送進新房,成為離緒飛的新嫁娘。
「羽兒。」離緒飛拍著房門,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進房。「慕容羽,該死的妳快給我開門。」
慕容羽呆坐在床上不敢動作。她明明沒落閂,為什麼離緒飛會進不來呢?
「爺,您拍的不是門呀。」一旁的奴僕怯怯地告訴離緒飛。今晚主子好嚇人。
「走開。」離緒飛暴吼一聲,守在新房四周的奴僕逃命似的四散。「羽兒,開門。」
慕容羽無奈地揭開紅頭巾,蓮步輕移到門前。
這個男人是她要相守一生的夫婿?
「緒飛……」慕容羽緩緩地推開房門,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張狂的面容橫眉豎目,衣衫半扯,綰好的頭髮如今也顯得淩亂。冷風一吹,像是黑夜裡的鬼魅。
「進去。」離緒飛往慕容羽肩頭一扯,將她帶了進去。
「緒飛,你喝醉了。」她倒了杯茶往離緒飛嘴裡送,想讓他醒醒酒。
大喜的日子,為什麼他沒有半點喜氣?今日離府裡根本沒有半個賓客。他獨自喝著悶酒,卻不肯進房看看剛過門的妻子。
「我不要。」手一揮,離緒飛將她的心意毫不留情地糟蹋在地上。
瓷杯碎了一地,也打碎了她最後一絲的希冀,一如慕容羽早已破碎的心。
「好,不喝茶。一切都依你。」她戒慎恐懼地挪到一邊,深怕拳頭不長眼地往她身上招呼。新婚之夜她絕不能帶傷,否則婉姨鐵定擔心死了。
「我要妳。」
他噙住她一張小嘴,帶著酒氣的舌頭飢渴地在她誘人的檀口裡翻攪。
顧不得滿身酒氣,他迫不及待的想抱她、擁她。卻仍忘不了她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才嫁給自己,而他更無法拋下兩家的仇恨和對她的愛戀。
「緒飛,你……」
絲綢的撕扯聲在新房內響起,離緒飛將慕容羽的嫁衣撕成兩半,帶火的唇舌往她身下延燒。
「緒飛,你不可以這樣。」慕容羽慌了。雖然對新婚之夜早有準備,但她沒想到情況會是如此難堪。
他竟然撕了她的衣服……
「不能?」離緒飛紅了眼。為什麼不能?她是他的妻子。為什麼拒絕他?
「你喝醉了。」慕容羽再一次陳述事實。
「喝醉了一樣能要妳。」離緒飛將慕容羽撲倒在床,挾著酒氣想強要她。醉?他一向海量,沒個百杯千杯,要他醉也沒這麼容易。他是想醉,醉了,就能忘卻兩家的恩怨、忘卻對她的愛戀。
沒有前戲,離緒飛的火熱殘忍地戳進慕容羽體內。
「緒飛……」慕容羽痛哭,不甘成為他洩慾的工具。
「別裝,妳喜歡的。該不會忘了前些日子妳是如何快活吧?」離緒飛一邊說,一邊任他腫脹的男性在她的窄穴裡抽動。
「不要。緒飛,你弄得我好痛。」一時不能忍受離緒飛的侵入,慕容羽痛得兩眼發昏。
離緒飛沒再多說什麼,像狂癲的駿馬在她體內忘情地奔跑,發洩自己的愛與恨。
「緒飛……」她像溺水之人攀著浮木似的抓著他的身子。
「羽兒。」離緒飛帶汗的臉突然粗喘起來。慕容羽溢著花蜜的窄穴本能地輕顫、抽搐進而夾緊他堅挺的慾望。
看著離緒飛的表情,慕容羽別過臉去。心痛的發現自己竟然貪戀他的身子,不可否認,他的確燃起她胸中的火焰,甚至不在乎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緒飛……」過多的激情她承受不了,修長的雙腿情難自禁地夾緊他的腰桿。
離緒飛一聲悶哼,一股熱流淋在他的碩大上,逼他激射出白濁的愛液。
兩人的身子癱軟下來。他的一雙手卻依舊摟著她不放,似在宣告這一生他是不會放手的。
※※※※
掛滿樓閣的紅帳被卸下,「來鶴樓」又回復以往的光景——古樸的舊樓,孤單的立在離府最偏遠的一角。
「夫人。」翠兒輕喚一聲。
慕容羽沒有回過頭,呆呆地看著牆上未被除下的「喜」字。大紅的色彩彷彿提醒旁人記起紅燭垂淚的那晚纏綿。
「夫人。」翠兒見慕容羽怔怔忡忡地不知又在想些什麼,又喚了一聲。
「翠兒,把那字拿下吧。」
慕容羽坐在鏡前審視著自己的容顏。原本披垂下的秀髮已被安分地綰在頭頂。容顏未改,「慕容」兩字一如往常。是的,即使嫁予離緒飛,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依舊減不了他的恨意。
「為什麼?這紅字挺好,挺喜氣的。」傻呼呼的翠兒體會不出慕容羽的心緒。只是隱隱覺得她的笑少了,和她仍是慕容「公子」或慕容小姐時相比簡直天差地遠。
「翠兒,我不是說過別再喚我『夫人』?」慕容羽沒有一絲怒氣,語氣中略顯無奈。
「是,夫人。」某些時候翠兒甚至是固執的,特別是對保住飯碗這檔事從來不敢輕忽。
「叫我羽兒就好,我不要妳太過拘謹。」慕容羽一直把翠兒當成朋友,不希望一些無關緊要的稱謂拉開兩人的距離。
「羽……」不行,她就是說不出口。她怎敢違背爺的意思,若讓爺知道,不扒她的皮才怪。
「妳想叫我的單名也成。」
「夫人,您就別再為難翠兒。翠兒不敢造次。」她是怎麼也忘不了爺動怒的樣子。先前有個下人在爺面前以「羽兒」稱呼夫人,爺就氣得一掌拍碎一張上好的堅實木桌。
慕容羽嘆了口氣。「又是緒飛的命令?」
「沒錯,是爺的命令之一。爺下的禁令可多了。不許男人進『來鶴樓』一步、不許夫人擅出『來鶴樓』、不許夫人前往祠堂、不許以『羽兒』喚夫人。總之,一堆的不許背得翠兒的小腦袋險些發漲、撐破。依翠兒所見,爺倒不如開列張准許的清單,這樣才省事得多。」翠兒滔滔地抱怨,渾然不覺自己又犯了禁令。
「緒飛有沒有說要來『來鶴樓』?」慕容羽不介意他對自己的限制,心裡卻著實有點想他。半個月了,成親半個月了除了醉酒的那一次,緒飛沒再來找過她。
「呃,爺……說忙完就過來。」不知為什麼,福總管交代她,一旦夫人問起就這麼回答。
又見不到他了。慕容羽小心收起心中的失落,早料到離緒飛不會善待自己。
「緒飛真有說要來?」
「有……有有。」翠兒點頭如搗蒜,一張麻臉險些和粗頸分家。「爺說今晚他會到『來鶴樓』來。」
「我知道了。」其後言詞不一。看來緒飛是真的不會來了。
「夫人,翠兒拿這給您換上。」翠兒抄起皮裘往慕容羽嬌小的身軀一罩,阻隔了驟降的氣溫。再過幾天就要飄雪,她真怕夫人瘦弱的身子擋不住寒冬的侵襲。
「謝謝。」慕容羽挑散了一頭盤好的青絲,往內房踱去。
「夫人,您盤著頭挺好看的。」
「嗯。」慕容羽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翠兒。
好看,她同意。但給誰看呢?
「翠兒,我歇會兒。記得把那紅字卸下,大紅的喜字太刺眼。」慕容羽半閉著眼倒臥在床上。輕嘆一聲,掛懷的永遠是那個人。
※※※※
風雲閣
離緒飛坐在桌前揮毫,天福隨侍在側。
「天福。」離緒飛懶懶地開口,拿起紙詳看。
「爺。」天福機靈地應了一聲。向來只有他打擾爺的份,爺從不輕易分心。「要將筆墨撤下嗎?」雖然今日短了點,但只要爺高興,縮減揮毫的時間,也未嘗不可。
「先不撤,你過來。」
向來,離緒飛不許旁人靠他過近,十年前的事終究在他心裡留下陰影。
「是。」天福早看出離緒飛今天有點古怪。不,正確的說,這種樣子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且情況持續惡化。
「你看這幾個字是不是寫得不好?」離緒飛將一疊紙遞給天福。
離家的奴僕有些稍具文采,天福就是其中之一。
不好,何只是不好。滿紙的字不是鬆軟無力,就是有骨無血,少了離緒飛特有的神采。
「確實是不太好。」既然主子也這麼認為,天福也不需要刻意討好,況且離府根本不興拍馬屁這一套。
「你等會。」離緒飛重拾毛筆,鎮心攝神又寫了個字,遞給天福。
「還是不好。」不等離緒飛問,天福照實講了。
「為什麼?」離緒飛自己也不滿意,總覺得少了什麼。他想聽聽天福的意見。
「少了爺的氣韻。這字再好也是別人的字,不是爺的。」
「什麼樣的氣韻?」
「爺昔日的神采飛揚。」
「這樣?」離緒飛又寫了個「樺」字。
神采飛揚?什麼事能比得上盡報父仇家恨更令人酣暢。
「爺現下寫的是恨意,不是神采飛揚。」天福不是瞎子,主子和夫人的事他全看在眼裡。
「這個呢?」離緒飛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沒了自我。」
「是嗎?」離緒飛沒有反駁。左看右看,他也覺得自己的字病懨懨地,了無生氣。
「爺不妨試試一個字。」
「哪個?」離緒飛挑眉。頭一次聽下人的意見,讓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跑。
「小的不敢說,怕觸怒您。」
「我要你說,只要你說得出,我就一定寫下。」
「我說,但爺不可動怒。」
「說。」離緒飛不耐煩了。
「奴才請爺試試夫人的『羽』字。」
「嗯。」雖然百般不願,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令離緒飛不得反悔。
筆尖在快觸及紙面時又被提了回來。
「爺?」反悔了嗎?
「別出聲。」離緒飛收心將眼底的那抹身影驅離。
「這字是什麼樣的氣韻?」再一次,離緒飛將紙遞給天福。
「濃烈的相思。」
「什麼?」離緒飛微怒,顯然不願讓天福道出實情。
「相思情濃。或許,爺該去看看夫人。」一思及慕容羽待他的好,天福一時也顧不得離緒飛是否會震怒。
「將筆墨撤走。沒有命令,別來打擾我。」離緒飛沉聲道。臉是冷的,語氣裡也沒有一絲餘溫,甚至連身子也僵直了。
天福領命帶著筆墨退了出去。
是夜,北地下起了雪,離緒飛獨自待在「風雲閣」未跨出半步。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6:38
第六章
「羽兒。」越婉兒那江南女子特有的輕緩調子在「來鶴樓」響起。軟語中帶著輕嘆,像是弔念「來鶴樓」蕩然無存的喜氣,更為了慕容羽的獨守空閨。
「婉姨。」慕容羽應了一聲迎出了門。
「過得不好?」慕容羽原本神色煥發的小臉像是被抽去精氣般,了無生氣。純真外放的感情也轉為內斂,不再一見了面就往她婉姨懷裡鑽。
「還好。」慕容羽不會說謊,卻不忍多個人陪她傷心。
「北地不比江南,記得穿暖一點。」越婉兒不忍說破。不敢想像這樣的情況叫還好,若真不好時會是何種光景?
「羽兒知道,婉娘也保重。」
「緒飛來過嗎?」越婉兒問到。離府太大,慕容羽的訊息幾乎傳不到「衍春樓」。
慕容羽不作聲。
「男人有事業要忙,等忙完自然會過來。」
「嗯。」慕容羽又應了一聲。她也曾這樣欺騙過自己。但心裡明白,離緒飛再忙也不可能忙得連資訊也不曾捎來。
「有空多來看看妳婉姨。」
「嗯。」應了聲,眼神毫無往日光采的慕容羽看似一具只會應聲的木頭娃娃。
越婉兒忍不住了,眼角滲出淚來。什麼時候她天真爛漫的羽兒變得只會應聲不愛答話了?
「羽兒,我苦命的羽兒,是婉姨對不起妳。是婉姨當年不該離開離凱飛、不該離開離家。」
「婉姨,您別這樣。這不是您的錯。」慕容羽以冰冷的指尖為越婉兒拭淚。
「傻孩子,妳沒必要嫁給他,妳不必跟著婉姨受苦。妳跟婉娘不同,婉姨欠離家一個交代,但是妳並不欠他什麼。」來不及拭去的淚水沿著越婉兒的臉龐滴下。
「婉姨別這麼說。您沒錯。」
「若不是因為我,妳根本不會離開江南北上。在江南雖然苦點,但起碼我們能快快樂樂。妳用不著成日悶悶不樂,我也不用成天為妳提心吊膽。」
「婉姨您別這麼說。放心,我過得很好。『來鶴樓』裡供吃供穿,冬不懼冷、夏不燥暑;飲的是玉液瓊漿、穿的是綾羅綢緞,緒飛來不來沒什麼要緊。他畢竟只是個不相關的人。」
「但他始終是妳的夫婿。」
「如果不愛他,他是不是我的夫婿並不要緊。」但是她愛了,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愛了。
「妳對他沒有感覺?」不可能,慕容羽對離緒飛分明沒有戒心。面對離結飛假意的寵溺,慕容羽分明動了心。
「沒有。」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反駁她的話。對他無心,就不會嫁他;對他不動情,就不會要翠兒費事拆去刺眼的大紅喜字。
「但妳瘦了。」越婉兒輕捏著慕容羽本來就不太有肉的細臂。
「您也瘦了。」慕容羽心疼越婉兒的蒼老。
「那是因為……」越婉兒遲疑了。會瘦是因為記掛她,但說出來怕她難過。
「因為水土不服,」慕容羽接去話尾。「不適應北地的乾冷。」
「是有點不太適應,」越婉兒挺滿意慕容羽為她找的藉口。「但妳……」
「跟您一樣,不適應北地的乾冷。」慕容羽的強顏歡笑裡有說不出的淒苦。
聽了慕容羽的話,越婉兒的眼睛突然一亮。「羽兒,妳當真不適應北地的乾冷?」
「不習慣。」慕容羽心裡的警鐘大響,戒備地看著越婉兒。
越婉兒頓了頓,思考如何開口。「羽兒……」
「嗯。婉娘有什麼事嗎?」
「羽兒,婉姨『以前』對妳好不好?」
「像親娘一樣好。」慕容羽喪母後,越婉兒整整陪了她十年,甚至比慕容樺還要盡心。
「羽兒滿不滿意『以前』的日子?」這一次,越婉兒問得更加小心翼翼。
慕容羽遲疑了會兒才作回答。「滿意。」以前的日子她的確滿意,但若沒了離緒飛則會有遺憾,即使他執意傷她。
「羽兒覺得婉姨養得起羽兒嗎?」已近十八歲的慕容羽早到了該許夫家或獨自謀生的年紀,但越婉兒知道慕容樺從小沒給她什麼薰陶,自然也不奢求她能養活二人。
慕容羽搖搖頭。「婉姨的身子不好。」雖然看不出越婉兒哪裡有病有痛,但慕容樺確實是這樣告訴她的。「羽兒不該讓婉姨養。」
「那我們兩人可以養活自己吧?」越婉兒退而求其次—只求能離開離府,只要慕容羽能幸福。「雖然日子苦些,但總過得下去。」
「嗯。」婉姨想離開了嗎?若是如此,她不能讓婉姨獨自下江南。
「我們離開吧!離開離府,回江南去。」越婉兒目光黯然,彷彿眼前見的不是北地的風雪,而是家鄉的三月煙花。
「離開……」慕容羽迷惘了。胸中有一股力量隱隱撕扯著她。
不見慕容羽反對,越婉兒興奮地捉著她冷冰冰的小手。
「嗯。路線我都安排好了。趁著離府夜裡的守備不嚴,要走這時候最好。」越婉兒看看昏暗的天色。冬天天色向來暗得較早,視線也較模糊。
「守備不嚴嗎?」慕容羽不怎麼想走,但又找不到留下的理由。據她所知,離緒飛不是一個會放任奴僕的主子。但離府的守備不至於讓人一攻就破。
「晚間要進府較難,但要出府就比較容易。若沒有傳出宵小入侵,通常不管制出府,只檢查入府。」一心想走的越婉兒將一切打探得十分清楚。
「嗯。」慕容羽忍痛斬斷對離緒飛的牽念。
「羽兒,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這次出不去以後就別妄想了。先收拾些細軟,時間我再知會妳。」
「嗯。」不知為什麼,慕容羽就是雀躍不起來。
※※※※
「羽兒,快點。」越婉兒和慕容羽換上奴婢的衣裳往大門前進。
慕容羽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一路無語,只能緊跟著越婉兒。
「冷不冷,羽兒?」
刺骨的寒風挾著雪花往兩人身上拂去,風雪不留情地捲住兩人。為了逃出離府,兩人褪下保暖的衣衫,只帶了貼身細軟,根本抵不住風寒。
「還好。」她扯謊,為了讓婉姨安心。不由自主的以手掌摩搓發寒的手臂。
越婉兒看了慕容羽一眼。雖然知道她冷,卻也無能為力。
「妳們要做啥?」守門的僕衛見到生人自然戒備起來,隨口問了一聲。
「外出採買。」越婉兒不著痕跡地將慕容羽推至身後,機靈地答話。
「採買?」守門人看了慕容羽一眼。因心虛而低頭的慕容羽讓他起疑。「松兒和小霜呢?為什麼今個兒不是由松兒和小霜採買,卻換了妳們兩人外出?」
「天冷,她倆生了場大病。你瞧瞧,我這妹子冷得連脖子都捨不得伸出來。這位大哥身體健壯,怪不得不怕冷。」
「哪裡。」從沒這樣被人誇過的年輕男人不自在地紅了臉。熱燙地雙頰彷彿要將拍打在身上的雪花融化。
「小心點。」目送兩人出去,門又被掩上。
※※※※
天福氣喘如牛地跑進「風雲閣」,火燒屁股似的拍打房門。
「爺,您快出來,大事不好了。」
房內的離緒飛聽見拍門聲卻不為所動,仍端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事?離府裡上上下下只有關於慕容羽的事才是他所認為的大事,其他的,滾到一邊去吧!
「爺,不好了。夫人不見了。」這等大事爺怎麼還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啪的一聲,房門被粗魯的打開。
「你說什麼?羽兒怎麼了?」離緒飛激動地搖著天福的肩,而可憐的天福抖得像一片秋天的落葉。
「夫人……不見了。」
「備馬,追。」離緒飛落下話,不畏寒冷的步出房門。怒火焚燒著他的心肺,北地的風雪根本不夠看。
她不該違背誓言、不該離家、不該離開自己。
※※※※
雪地裡,離緒飛領著一隊人馬在偏僻的郊道上奔馳。
「爺。」天福策馬跟上離緒飛。
「快點跟上,別磨菇。」離緒飛揚鞭,急急地抽打胯下的馬兒,絲毫不顧胯下的千里馬已氣喘吁吁。
天福跟著揚鞭再次策馬追上。
「爺,夫人會走這條路嗎?這裡淨是農家,少有人煙。夫人不會選這條路吧。」
離緒飛沉了半晌不作聲。對他而言,這是一場賭注。賭自己的運氣、賭他們的幸福。
「羽兒不會選這條路,但越婉兒會。走這條路和羽兒無關。」離緒飛再一次揚起馬鞭,不再理會天福。
※※※※
慕容羽費力地抬起埋在雪堆裡的腳。鬆軟的雪禁不起踩踏,半隻弧度優美的小腿全陷在雪裡。
「不行。羽兒,我們得走快些。」雖然,越婉兒的腳也和慕容羽一樣陷在雪地裡,但吃過苦的越婉兒顯然比長在閨閣裡的慕容羽耐寒。
「婉姨……」慕容羽心中暗暗叫苦。「婉姨,我們非得走這條路不可嗎?這裡荒無人跡,如果碰上什麼惡獸,後果我真的不敢想像。」
「羽兒,別抱怨。野獸再可怕也可怕不過離緒飛。」想起離緒飛的模樣,越婉兒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為了躲他,所以我們選擇這條路?」太荒謬了。就是為了離緒飛一個人,她們放棄市街不走,改走荒郊野地。
「走市街太危險,太容易被發現。」越婉兒邊說腳步卻沒停下來,頻頻回頭望著兩人的足跡。
越婉兒算是看著離緒飛長大,她相信自己瞭解他的思考模式。
「不行,我們還要再走快點。」
「婉姨,我真的不行了。」這幾天她沒吃好,睡也不安穩。
「羽兒,撐過這一次我們就自由了。回到江南,妳愛睡多久,就睡多久,婉姨絕不攔妳。這一次,就這一次。為了妳也為了我,我們一定要撐下去。」越婉兒將身上的袍子脫了披到她身上。
「婉姨,妳身子不好。別這樣,把衣服穿回去吧。」慕容羽沒有貪戀袍子的溫暖,將衣服又披回越婉兒身上。
「傻丫頭。」越婉兒忍住笑。每當她提到自己的身體不好,她都忍不住想起慕容樺對她的情深義重。「我身體好得很。」
「可是爹說……」
「他是騙妳的。」越婉兒慢下腳步。「他怕他死後妳會對我不好,所以才騙妳說我的身體不好,還要妳在他病榻前發誓。依我看,妳的身子骨比我還差。」越婉兒又將衣服披回慕容羽身上。
「婉姨。」
「好了,別再說了。離緒飛追來就不好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要逃離離緒飛的勢力範圍並沒有這麼容易。
「嗯。」一提到離緒飛,慕容羽眼裡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來。如果他知道她逃出離府一定會氣瘋的。
「快……」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打斷越婉兒未竟的話。
「羽兒,快跑。」越婉兒拉起慕容羽在雪地裡奔跑。
「是緒飛嗎?」
越婉兒沒有回答,但是出現在遠處的馬隊回答了慕容羽的疑問。
領隊的男子不就是離緒飛嗎?
挺拔的身形、張狂不可一世的氣質。慕容羽遠遠就認出這個令她魂牽夢縈,卻又望之卻步的男人。
「羽兒。」離緒飛的吼聲飄蕩在空曠的雪地裡。聲音的傳遞雖然被雪花所阻隔,但濃濃的不捨和被拋棄的氣憤依然傳到她耳裡。
是她聽錯了嗎?為什麼緒飛會如此驚慌?
「羽兒,快。」越婉兒急了,拉著她猛跑,也不顧她是否跟得上。
砰的一聲悶響,慕容羽撲倒在雪地裡。
「婉姨,我不行了。妳自己先走。」
「不行。要走我們一起走,妳不走,我也不走。」
「羽兒……」離緒飛的叫喚一聲一聲傳來。越吼越近、越吼越大聲,壓過呼嘯的風聲、雪聲。
「婉姨,我不行了。」冷雪透過衣衫,被凍麻的感覺由小腿漫至慕容羽全身。
「羽兒,妳先走。我替妳擋擋。」越婉兒自欲拖起慕容羽,不料慕容羽又癱軟下去。
「婉姨……緒飛……」慕容羽的意識有點不清了。
越婉兒慌忙地搓揉慕容羽凍僵的小腿,輕拍她的臉頰。
「羽兒,再撐一會兒。」天哪!離緒飛的身影越來越近了。
離緒飛策馬上前,一拉韁繩,駿馬叫的一聲,停在兩人面前。
「離緒飛,我不許你傷她。」越婉兒張開雙臂護衛在慕容羽身前。
離緒飛一聲冷哼,看都不看她一眼。
「爺。」天福連同身後的隨從也陸續到來。他們的坐騎不比離緒飛,在雪地裡跑不了多快。
「我不許你傷她。有什麼仇恨你儘管對我來,不要對無辜的羽兒下手。反正,你只是要找個人出出氣。」
「妻子是我的,我自有打算。」離緒飛心痛地瞪著慕容羽蒼白的容顏。幾日不見,她的身子更顯單薄,彷彿一碰就會碎了。
「我不許你走近。」看見離緒飛下馬,越婉兒的態度更加堅決。
「滾開。」離緒飛將越婉兒推倒在雪地上,傾身抱起慕容羽,懷中冷得不住打顫的嬌軀令他的忿怒更熾。「該死。妳差點害死我的羽兒。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妳陪葬。」離緒飛護住她,並以披風阻隔了外界的風雪。
「不會,羽兒不會有事的。」
「有事沒事輪不到妳說。」離緒飛翻身上馬,傾身吻住慕容羽被凍白的嘴唇,想把自己的溫暖、力量全灌進她嬌弱惹人憐愛的軀體裡。
「走。」離緒飛草草將越婉兒交給隨從,一聲叱喝,策馬率先回府。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6:56
第七章
「風雲閣」離緒飛專屬的浴間裡,水氣瀰漫,像極了江南煙雨。
沐浴用的木桶夠大,即使泡上兩個人依然闊綽有餘。
「羽兒。」離緒飛舔吻著慕容羽的耳珠,讓慕容羽一絲不掛的美背抵著他健壯的前胸。
好熱,好舒服。
熱水舒緩了她被凍傷的身子,滑嫩溫潤的泉水讓她做了個美夢。夢裡的場景不是北地的風雪,而是江南的楊柳依依;不是單身隻影,而是相依相偎的柔情蜜意。
「羽兒,妳好點了嗎?」被泉水浸濕的身子滑嫩無比,離緒飛難以自制的大手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被驚擾的慕容羽忍不住嚶嚀一聲。
「羽兒……」她媚惑人心的低喃喚起他蓄勢待發的慾望。
什麼東西抵著她?慕容羽扭了下身,離緒飛的亢奮在她嬌軀的磨蹭下更為堅挺、腫脹。
「荷香,別吵我。我好睏喔。」小手往後一揮,不輕意碰了下他的火熱。
該死。他的小女人睡得倒熟,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羽兒起來,不要睡了。」
離緒飛不輕不重地搖了搖慕容羽。
終於,在熱水裡泡了好一陣子的小女人揉了揉雙眼,悠悠轉醒,但還是一副睡眼惺忪、惹人憐愛的模樣。
「江南?」這裡是江南?慕容羽興奮極了,但心裡卻有一絲絲難過。緒飛沒追上來,或許他還沒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吧。
「不是。」離緒飛很快地想起慕容羽的背叛,但是她柔細且泛著粉色光澤的身體讓他輕易地壓下他的怒氣。
「不是?」這煙霧迷濛的樣子分明像極了江南故居的景致,但這聲音也像極了緒飛的聲音。慕容羽困惑地偏偏了頭。溫潤的泉水沿著烏黑細密的髮絲向上延伸,濕了她半邊秀髮。
「不是。」離緒飛沉穩的聲音再次回答。
「這是哪兒?」她一定是太想念緒飛才會心生幻覺、才會強迫自己否定身處江南的事實。
「我們的『風雲閣』。」離緒飛的鐵臂圈緊了慕容羽的纖腰。有那麼一點眷戀、一點霸道和更多的難以抗拒。這一次,他不再將她摒除在「風雲閣」外、不再將她摒除於心門外。他的光榮、他的聖殿將與他的羽兒分享。
「『風雲閣』?」慕容羽頓時醒了大半。「風雲閣」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她不想讓緒飛因為她的擅闖而生氣。雖然,她常妄想能多瞭解他一點。
「妳想去哪?」離緒飛的氣息吐在慕容羽的嫩頸邊,摟著她不讓她移出水面。
慕容羽終於注意到始終摟著她的男人。
「啊,是你。」
「沒錯,是我。」他將手定在她潔白聳立的胸房上,長腿環上她的腰桿,笑得萬般邪肆,一雙眼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這麼溫柔的離緒飛會是那欲傷她的男人?
「你……別這樣。」如他所料,她的小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一樣誘人。
「怎樣?」離緒飛不顧她的羞卻,將她抱得更近,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的粗硬抵在她令人愛煞的臀上。
「你頂著我。」慕容羽被他戳得極不舒服,扭身抗議。
慕容羽費力地想扳開環在自己身上的毛腳。他的腳毛紮得她好癢,雖然癢癢的觸感未令她感到難過,但是這種親密的接觸還是讓她羞紅了臉。
「我知道。」
知道還這樣騷擾她。
「妳在誘惑我?」
「我沒有。」她發誓,她從沒這樣想過。不用她誘惑,他已經夠色了。但他的熱情總是來得快,去得更快。熱情褪下,又是徹底的決然、無情的傷害。
「沒有?」離緒飛笑了。肆無忌憚的笑聲充塞整個浴間,劇烈起伏的前胸震得她心裡發燙。
「你笑什麼?」
離緒飛沒有回話,手掌色情的畫著她的身子。
「那換我誘惑妳。」離緒飛的聲音瘖啞,舌頭放肆地舔弄著她。
「我洗好了。我先起來,你慢慢泡。」這樣的溫柔,她不習慣。
離緒飛原本環在她腰上的腳放了下來,先她一步起身,並把她壓回水裡。
「緒飛。」慕容羽慌忙的別過頭。她的緒飛有暴露狂嗎?為什麼老是喜歡往她面前一絲不掛?
離緒飛優雅的步向浴間的一角,沒有一絲慌忙,不懼浴桶外的冷空氣。
「羽兒,還是不能習慣我?」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話裡帶著嘆息、帶著不被瞭解的愁苦。
慕容羽緩緩將頭轉回,正視他的裸背。
長髮狂亂的披在他肩上,沾上水珠的黑髮性感得讓人撇不開頭。寬闊的腰背下連著的是修長、帶著結實肌肉的長腿。連臀部也緊實的畫出美好的弧度。離緒飛身上的肌肉雖然顯眼,卻十分均勻。不難讓人想像當他蓄勢待發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
離緒飛套上衣衫,鬆垮垮地繫上腰帶。
「羽兒,過來。」離緒飛透過濁白的泉水看著她令人血脈賁張的身軀。
慕容羽打了個冷顫。為什麼他的那雙眼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我還要泡一會兒。你忙你的,別管我。我保證不吵不鬧。」
「過來,我的羽兒。沒事的。」離緒飛低聲哄誘,嘴角扯著無害的笑容,但那雙眼卻完全不是那回事,活像是要將她拆解入腹一般。
「你先走啦。我還要再泡一會兒。」離緒飛的胸肌像是要迸出衣服外似的露在她眼前。這一次,她不再閃躲,兩眼不聽使喚地黏了上去。
「要我親自服務?」
「我還……哈啾,我還要泡一會兒。」慕容羽打了個大噴嚏。奇怪,這水怎麼冷得這麼快?剛剛不是還溫暖得讓她不想起身嗎?
如他所料,她還是耐不住寒。
離緒飛皺了皺眉。「任性的小女人。」
「你別過來。」慕容羽退向一邊。「放我下來……」她低呼,還是被他不由分說地拉出水面,大巾迅速裹住她,接著便被離緒飛往房裡帶。
離緒飛的腿長,要不了幾步她已被輕柔地放在床上。
「你別過來,你的身體是濕的。」離緒飛下水撈她的時候衣衫已被水浸濕了一角。
「妳不想我上床?」覆在她頭上的大掌溫柔地替她擦著微濕的頭髮。
慕容羽戒備地看著他。他那嚇人的模樣她哪敢說不?
「不是。你的衣服是濕的,我不喜歡。」
「不喜歡?」他知道她只是在找藉口。
「簡單。」離緒飛繫腰帶的時候就沒有要將衣衫久穿的意思。順勢一扯,衣衫已經離身。
慕容羽下意識地想將視線移開。
「別躲。」離緒飛的手定在她的頭側,不准她別開臉。
「緒飛……」
「我不要妳怕我。」離緒飛拉她的手貼在自己燙熱的胸口。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心。一顆未予旁人、未經塵俗污染的心。
砰砰砰的心跳聲響在她耳裡,分不出是她的抑或是他的。
「妳摸到什麼?」
「你的心跳。」慕容羽照實說了。
昏暗的燭光中,離緒飛發亮的眸子盯著慕容羽害羞的小臉。
「在我眼裡妳看到什麼?」
「看到我自己。」
離緒飛靜默了。多希望她說看到的是他的一片真心,儘管自己傷她極深。
在傷人和自傷中,他不自覺地交出自己的那顆心。但上代的愛恨情仇讓他跨越不過。如果她不是慕容樺的女兒,或他不是離凱飛的兒子,他會對她表白、會對她傾訴自己的愛意。
但如今一切只能藏在心裡。以上代的仇恨為藉口,矛盾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不許她離開。
情已太深,他離不開她了。
「妳愛我嗎?」
這一次換慕容羽沉默了。
如果這樣的感情不能名之為愛,要如何才稱得上愛?對她的愛他難道還有懷疑?難道還放不下心中的深仇大恨?
「也罷。」遲遲等不到她的承諾,離緒飛灰心了。「即使妳不愛我,我也不放妳走。這一輩子,妳注定要陪我過一生。不管在離府或在天涯海角。」天知道當她離開時,他是何等的懼怕,像是筋肉被硬生生地由骨上撕扯下來。
不知他為何由原先的狂放變得悶悶不樂。這樣的他,她不喜歡。下意識地,慕容羽脫開被離緒飛定在他胸前的手掌,兩手越過他的腰身,柔嫩的嬌軀主動與他貼近,任胸前的柔軟貼著他發燙的胸膛。
「羽兒……」離緒飛茫然了。他的羽兒主動向自己獻身。沒有強迫,這一次,她給的心甘情願。
「緒飛。我要你愛我、我要你愛我。」
她要的不只是肉體上的歡愛,更是真心無悔地白頭到老;不只因她是慕容樺的女兒,更因為自己是他的女人。不知道算不算是妄想?
「羽兒……」離緒飛沙啞的低喃,聲聲句句都是發自內心對她的渴望。
修長的指頭侵入她最脆弱、最惹人憐的花心。這一次沒有粗狂、沒有磨人的戲弄。他是真心誠意地膜拜她的身子,把她當寶貝寵著。
「我的羽兒。」離緒飛拉開她的長腿,讓濕潤秘地對準自己的粗硬,緩慢且溫柔的插入。
慕羽也不顧動作優雅與否,騎馬似的跨坐在她的男人身上。
「攀著我的頸。」離緒飛輕喘著氣,忍住在她體內抽動的慾望。
依言,慕容羽的手攀上了有力的頸部。他頸邊的人迎脈就靠在她腕側。跳動的脈搏讓她不需臆測他的血液是否為自己澎湃。
「好了嗎?」離緒飛再次叮嚀,不想她在自己的猛力推進下跌落床。
慕容羽騰出一隻手擦去他額上豆大的汗珠。
離緒飛咬牙切齒切強忍。「羽兒,我忍不住了。」
「我沒那麼脆弱。」這個為她強忍慾望的男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是自願為他獻身?
「忍著。」離緒飛再也受不了,火熱的興奮在她緊實溫潤的窄道猛力抽送。
慕容羽攀著他的手縮緊了,像在廣無邊際的大海中攀附救命的浮木。
「羽兒……」沒有慕容羽為他拭汗,熱汗如雨下似的流淌。一滴一滴由他黑黝的肌膚流到她雪白的胴體上。
「嗯……呀……」她的貝齒咬著豐潤的下唇,不讓情慾的呻吟調皮地溢出檀口。
離緒飛撫著慕容羽的雙頰,解救她誘人的朱唇。「羽兒……別害羞。我要聽見妳叫我、我要聽見妳的愉悅。別羞……別羞。」
「緒飛……緒飛……」
慕容羽如夢似幻的低吟讓他莫名的興奮。
「羽兒……」慕容羽夾緊了他,一陣陣狂潮侵襲著兩人。
這一夜相擁的兩人沒有保留。
※※※※
「緒飛。」慕容羽喚了聲。「風雲閣」她並不熟悉,不敢隨意亂闖。
昨夜的纏綿還在慕容羽腦際盤旋。他的溫柔還在她的唇上,身上也滿是他熱情的印記,可身邊卻獨獨不見他的身影。
「緒飛。」她又喚了一聲。
離緒飛從練功房出來,老遠就聽見慕容羽的叫喚。「風雲閣」裡靜,即使她叫喚的音量不高,他也能輕易聽見。
「羽兒,想我了?迫不急待的想和我纏綿?」離緒飛笑著走來,臉上儘是寵溺。
慕容羽隨手拿了條手絹替他擦去一臉的塵土和汗水。「怎麼一早就搞得這麼髒?」
「昨晚沒睡好?」離緒飛笑著享受妻子的柔情。
「明知故問。」慕容羽嗔道。在他不安分的愛撫下她哪睡得著?等到睡意敵過激情她才在他的臂彎裡稍稍合眼。
離緒飛低頭偷了個吻。「原來是累得賴在床上起不了身,我還以為妳還要不夠我。」
「才不是,我不敢亂闖『風雲閣』,就怕打擾了你。」慕容羽俏皮地吐吐舌頭。她的情緒一向受他控制,面對他的無情,她寡言自閉,但骨子裡的天真還是沒變。
「羽兒,妳在誘惑我?」離緒飛黑亮的眸中摻了不同的情緒。
「我沒有。」她真的沒有嘛。
她不知道她吐舌的樣子有多可愛。那一小段粉紅讓他想將它吃下肚裡。
離緒飛脫去微微汗濕的上衣,將她攬在腿上,手掌在她胸前的裸露摸索。
「我餓了。」離緒飛畫著她的唇。
慕容羽拍開離緒飛的手掌。「我也是,又餓又累。」不知為什麼,這一陣子她老是覺得身體不太舒服。
「嗯。」聞言,離緒飛乖乖收起狼爪。昨晚的確累壞了她。
「我洗個澡後再陪妳躺一下。」
「保證不毛手毛腳?」
「保證。」離緒飛替她拉好被子,不捨的往浴間移動。
※※※※
「爺。」天福在外拍門,不敢貿然進入,就怕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昨晚慕容羽逃出離府被抓回的事兒,府裡上上下下沒人不知道。
「緒飛,天福在叫你呢。」慕容羽的額頭抵著他厚實的胸膛,輕輕地將他搖醒。鐵鉗似的雙臂替她圍出一方足以擋風抗雪的天地,卻很守信用的一動也不動。
「我知道。」離緒飛將她拉近幾分。「不要分心。」
「可是……」慕容羽揚起了頭,瞪視他的下巴。
溫熱的大手拂過她的眼瞼。「別管,妳睡了我才走。」
「嗯。」為了不讓天福等太久,她乖乖地合眼,依戀地縮回離緒飛身邊。
「爺……」天福又叫了一聲。
慕容羽攬著離緒飛的腰,動了動。「好吵。」
再這樣下去不把生意趕跑才怪。天福再三評估看到限制級畫面的可能性,並試試看他的頭到底有沒有被天仙大佛綁牢。
「爺……」應該不會這麼倒楣吧。他這麼做都是為了離家好,爺應該不會對他施以重刑吧?
「閉嘴。」離緒飛的身子塞滿了門框。「又什麼事?」
「爺……劉……」天福話還沒說完已被離緒飛拉向一旁。
該死,他非得吵醒他的羽兒才罷休嗎?
「小聲點,邊走邊說。」離緒飛斥道。一絲幸福從寒冰似的面孔洩出。
※※※※
「奔月堂」裡,劉劭鏞獨自品嚐著碧螺春。
一旁看他看癡了的翠兒紅著臉送上點心。
「公子,您等會兒。我家老爺一會兒就到。」
劉劭鏞笑了笑,俊臉上沒有絲毫慍色。儘管他已經等了半個時辰。
「無妨。」
生意人的機敏告訴他,慕容羽這棋子若運用得當,不僅可大肆擴張生意版圖,更可為他賺得一名親密戰友。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埋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終於給他找出來了。當然這一切的開銷都應該算在離緒飛身上。為了慕容羽,要他付這點代價並非不合理。他知道離緒飛會付得心甘情願,說不定還會直說是樁便宜的好買賣。
「是你?」溫存被打斷的離緒飛一臉嫌惡地看著劉劭鏞。
「怎麼,我不能來嗎?」眼尖的劉劭鏞看到他頸邊一小塊呈現可疑粉紅的皮膚。看來,他肯定壞了別人的溫存。
「我沒空陪你瞎扯,要泡茶聊天找別人去。我忙得很。」
嘖,口氣不太好耶。劉劭鏞替交易自動加價。
「別急嘛。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坐熱了再走也不遲。」劉劭鏞替自己送了塊精緻的茶點。
離緒飛看了眼前的茶點一眼。劉劭鏞應該坐了不只半時辰,離家的客人不是人人都有茶點和碧螺舂可喝。準是天福怕他等久了,命人送上的。真是白白糟蹋了,因為他現在根本不想見人。
「那你坐熱了嗎?」離緒飛拐著彎趕人。
「還沒。今天挺冷的,我的屁股又不像你肥油多,要坐熱不容易。」劉劭鏞還是那副嘻皮笑臉的模樣。
離緒飛的額角冒起了青筋。「出去。」
「明著趕人呀。」劉劭鏞絲一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天福……」離緒飛暴吼一聲,狠狠地瞪著站在一旁面色鐵青的可憐人。
「爺……爺、爺……」災星照頂,他是招誰惹誰?
「還站在那坐啥?送客。」離緒飛轉身欲走。
「要走了?連事也不肯跟我談?」
「沒什麼好談的,我不想聽。」
劉劭鏞笑了。不是他不說,是離緒飛自己不想聽的。「不想聽?和嫂夫人有關的事也不想聽?」
「說。」離緒飛坐回椅上。
「有興趣了?」
「快說。」離緒飛不耐煩了。
劉劭鏞招來翠兒。「麻煩妳,這種我還要些,還有這種也要些。」
「好。」翠兒愣愣地應著,接著轉身就要去準備茶點。
離緒飛咳了幾聲。「翠兒。」
「爺,有什麼吩咐?」翠兒站住了。
「妳是哪家的丫鬟?」該死。劉劭鏞竟堂而皇之地使喚他的丫鬟。
「回老爺、離家的。」
離緒飛將氣出在翠兒身上。「是嗎?我還以為妳是劉家的丫鬟。為什麼劉公子有吃有喝,而我面前一盤吃食也沒有?」
「嘖嘖,這樣對這麼惹人憐愛的小丫鬟。真不知道和你有深仇大恨的小羽兒會受什麼樣的折磨?」劉劭鏞沒別的,就是一張俊臉和一口甜死人不償命的嘴。瞧瞧,就連一身肥腫、滿臉麻子的翠兒也和惹人憐愛沾上了邊。
「都下去。」離緒飛斥退了下人。
劉家的情報網果然名不虛傳,但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說。你還知道什麼?」
劉劭鏞將見底的茶杯倒放。「離家家大業大,想不到竟是這等待客之道。嘖,小氣巴拉的鐵公雞。」
劉劭鏞又偷偷地加了價。
「你說是不說?」
「總之,我對她的瞭解比你多得多。」
看著劉劭鏞胸有成竹的樣子,離緒飛並不懷疑他說的話。劉家的人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就是靠著運輸和情報。劉老爺子絕不容自家聲譽被小輩毀於一旦。
「說。」雖然事關慕容羽,但離緒飛還是放不下身段。
「先別急著要我說,讓我先問你個問題。你能容忍慕容家的血液混進離家嗎?慕容家和離家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劉劭鏞放出煙霧彈,算是回報離緒飛無禮的待客之道。慕容家「掛名的」只剩慕容羽一人,就算離緒飛想在離家的血液裡混入慕容家的血液也不可能。
「我不會讓她懷我的骨肉。我接受的是慕容羽,而不是慕容家卑賤的血統。」
劉劭鏞笑得算計,卻掩飾得很好。
「這樣?如果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呢?」背對門口的離緒飛沒注意到經過的慕容羽。
「打掉。我絕對不會讓她生下慕容家的賤種。」決絕的話從他無情的薄唇中吐出,冰冷的語調讓門外的慕容羽頓時寒了心。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7:24
第八章
在離緒飛派人監視下,慕容羽終於可以到「衍春樓」見許久不見的越婉兒。
「羽兒。」越婉兒看著慕容羽日漸紅潤的小臉,消瘦的小臉也開始長肉。「最近過得不錯。緒飛沒為難妳吧?」
一提起離緒飛,慕容羽的臉紅了。「嗯,很好。」
「只是很好而已?我聽到的可不只是這樣。」聽說離緒飛天天把她鎖在身邊,一回「風雲閣」就嚷著要找他的羽兒。
「嗯,婉姨妳別亂想。」
越婉兒拉過慕容羽的手,將自己的覆在上面。
「他還在乎妳是慕容樺的女兒嗎?」
「他說要接受我,不會在乎我是爹的女兒。」但他卻不要自己懷他的子嗣。
越婉兒存疑,這不像她認識的離緒飛。從小他就是固執的男孩,一旦認定的事難以更改,她不相信他能輕易放掉十年的恨。
「他真的這麼說?」
「他是這麼說的。」離緒飛可能為了復仇而騙她,但他沒必要騙劉劭鏞。
「多吃點,把身子調養好。」越婉兒將食物遞到慕容羽面前。若離緒飛真的接受她,要不了多久她會懷有離家的血脈。
「謝婉姨。我吃不……」一股酸意自胃間翻騰而上。
「羽兒,妳……」
「婉姨,我覺得噁心……想、想吐。」慕容羽吐得難受,額角猶帶冷汗。
「羽兒,妳懷孕了?!妳懷了他的骨血。」越婉兒的眼染上興奮的光芒。或許兩代的恩怨會在慕容羽身上了結。
「是嗎?」她跟這孩子無緣了嗎?她想留下她的孩子,說不定他們的孩子長大後會像他一樣出色,然後給另外一個女人幸福。
「記得告訴離緒飛,他一定會高興死的。」
慕容羽未應聲,思緒已經回日前離緒飛對劉劭鏞所說的話。
她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失去她的孩子。
※※※※
「羽兒。」離緒飛回到「風雲閣」後,按照慣例找起他的羽兒。
從那夜自風雪裡將她接回來,他就越來越容易掛念她、越來越不捨得和她分離。即使是一分一秒。
「羽兒……」奇怪,他的小女人怎麼沒有出來接他。
離緒飛帶著滿腹疑惑走進房裡。「羽兒……」
「羽兒……妳怎麼了?」慕容羽坐在床上,用絲被將自己裹得死緊。
「羽兒。」離緒飛拉開被子,沒想到又被她扯回去。
「緒飛,讓我靜一靜。」慕容羽整顆頭都裡在被裡,說起話有些含混不清。
離緒飛好笑地看著將自己裹在棉被堆裡的小女人。可憐的模樣像隻被遺棄的小狗。
「羽兒不高興?」離緒飛還是將絲被扯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
「是誰惹得妳不高興?快說給我聽聽。」
「緒飛。」慕容羽汲取著他的溫暖,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被他溫柔圈著了。
慕容羽吸吸鼻子,差點沒落下淚來。「緒飛,我有話對你說。」
慕容羽抱著離緒飛的頸項,頭倚在他肩上。「我懷了我們的孩子。」
離緒飛渾身一僵。兩人都沉默了。
「打掉。」
慕容羽推開離緒飛。他真的忍心殺了他們的孩子。
「你說什麼?」是不是她聽錯了?緒飛不會不要他們的孩子。對,是她聽錯了。緒飛愛她,也愛孩子。
「打掉孩子。」離緒飛冷酷地看著慕容羽猶平坦的小腹。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要我們的孩子?」慕容羽激動地迸出淚水。
離緒飛自床上移下來,坐在桌上。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而傷了她。
「不為什麼。我不要他,我不要這個孩子。」
「不要這一個,那下一個呢?下一個孩子要不要?」
「羽兒,聽話,把孩子打掉。」她的淚讓他心痛,但仍無法動搖他的決定。
「告訴我,不要這一個孩子,那下一個你要不要?」
「羽兒……」為什麼她是慕容樺的女兒?為什麼她不是別人的女兒?
慕容羽粗魯地用袖口抹去淚水,不顧布料是否會刮傷她細嫩的皮膚。
「告訴我。」好不容易她才有一個幸福的遠景,但為什麼美夢總是易醒?
離緒飛不答。不想讓自己的答案傷了她。
「是不是只要是我的孩子你都不要?是不是只要體內留著慕容家卑賤血液的孩子你都不要?」她依然忘不了他在「奔月堂」裡和劉劭鏞說過的話。
離緒飛不語。他確實是這麼想。
那夜起,離緒飛睡在書房,但耳邊繚繞的儘是慕容羽嚶嚶的哭聲。
※※※※
「夫人……夫人……」翠兒端了碗藥汁來到「風雲閣」。
「這是什麼?」慕容羽戒備地盯著翠兒。
「這是……」翠兒遲疑地接不下話。
「是什麼?番紅花嗎?」慕容羽知道番紅花有打胎的效用。
翠兒愣了。「是爺要我拿來給夫人飲下的,翠兒並不知情。」她沒有承認也未反駁。
「拿走,我不喝。」慕容羽將自己裹在被裡,縮成一團。
「夫人……您就行行好,別為難我們下人。」
行行好?不為難別人?為什麼從沒人願意給她和她的孩兒一條生路?這並不公平,孩子是無辜的,離緒飛憑什麼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倒了。」慕容羽以為淚已流乾,沒想到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翠兒莫可奈何,只能草草收拾,將藥汁又端了回去。
※※※※
「爺,早點歇息吧。」
「不,等我把這事處理完再說。」離緒飛沒讓天福守在書房外,今晚他不想一個人過。
「爺,夜深了,這事明兒再做不遲。」他看得出老爺是在刻意折磨自己。
「我知道。」離緒飛豈不知這事明天再做不遲。但他不想讓自己閒下來,只要一閒下,慕容羽帶淚控訴的小臉就會又浮上眼前。
兩人都沉默了。人聲俱寂,冷風嘯過窗前。
「去看看夫人吧。」
離緒飛不願天福提起那個令他煩心的女人,偏偏又放不下她。
「藥送去了?」
「送是送去了,但夫人不肯喝。她要孩子。」
「強迫她喝。」離緒飛心一橫,只要沒有慕容樺的外孫在他跟前活蹦亂跳,他們的生活就能回到以往。
「爺不喜歡離府裡多點人丁?離府人丁未免太單薄。」
「我有成群的奴僕。」
「爺不想要子嗣嗎?您有偌大家業要扛。奴才怕等爺老了,一個人背太辛苦了。」或許,他該建議爺多納幾個妾。
「反正,羽兒就是不許生下我離緒飛的子嗣。」
「那爺要納妾嗎?如果不要夫人生,讓旁人來生也無妨。只怕夫人會因無子而被小妾欺負。」
「我不納妾。」這輩子,他只要她一個,即使因此無嗣。
※※※※
咿呀一聲門響,慕容羽的房門被推開。
「出去。」慕容羽口氣惡劣地出言趕人。
「夫人,是翠兒我呢。」翠兒邊說邊將端進來的東西擱在桌上。
慕容羽沒費心思索。不管來人是誰,她都會將他趕出去。
「告訴離緒飛,打胎藥我絕不喝,要他別多費心機。」慕容羽說完便將臉轉向牆壁,不願再理會。
「我知道,我拿進來的不是打胎藥。」
「走開,不管是什麼我都不喝。」為了捍衛胎兒,慕容羽已是草木皆兵,唯恐有人對她的孩子不利。
「生孩子總要力氣,就算夫人受得了,孩子也需要營養。」
「這不是打胎藥?」慕容羽轉過頭。
「就算夫人不想要孩子,我這下人還真捨不得讓離家的小祖宗挨餓。」
「翠兒,妳和我一起吃吧。」慕容羽移下床。
「不妥,我只端來夫人的那一份,更何況我只是下人。」
慕容羽拉著翠兒坐在桌前。
「下人又如何?離府裡妳對我最好,只有妳為我們母子著想。」
「夫人,翠兒受不起。況且,離府裡對您最好的不是翠兒我,爺才是真關心您呢。」夫人變了,變得抑鬱寡歡。
「別替他說話,是他不要我們母子。」
「翠兒,我叫妳辦的事妳辦了沒?」房門再次被推開,離緒飛高大的身軀擠進慕容羽房內,讓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爺,沒有。」翠兒一時不忍,將煎好的打胎藥留在廚房,未一同帶來。
離緒飛技巧的迴避慕容羽帶怒的雙眸。那雙眼不該屬於日前依偎在他懷裡的小女人。
「下次記得。」
「翠兒,他要妳辦什麼?」
「這……這奴婢不敢說。」
「翠兒,妳出去。這裡沒妳的事。」離緒飛看著慕容羽。她難道非將事情鬧大?就為了慕容樺的外孫和他撕破臉?
「這事和我有關?」翠兒不敢說出,離緒飛又急著趕人。慕容羽已經猜到七、八分。
翠兒不發一言,算是默認。
「我要妳出去,聽到沒有。」離緒飛發怒了,拉扯間要將翠兒推出房門。
「大丈夫敢作敢當。既然做了何必怕人知道?反正你不要的不過是一塊未成形的血肉,又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歷代多少易子而食的慘事?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我相信沒人敢對你家大業大的離老闆多置一詞。」慕容羽揪著離緒飛的衣袖,克制自己不讓淚水湧出。
「住口。」離緒飛喝道。她不該一再觸及他的傷口。他怎會不想有自己的子嗣?她不該把自己當成泯滅人性的魔頭。
「怕人家說了?」慕容羽一聲冷笑,沒想到會和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妳憑什麼這樣說?妳根本不瞭解我在想什麼。」離緒飛揚起拳頭擊在床柱上。木製的床柱應聲而斷。
「不懂?你說我不懂?」淚終究不聽話的落了下來。
「妳以為我想殺了我們的孩子?妳以為我真不想要他?」
「你要留下他就別逼我喝打胎藥。」
這是強他所難,他不會留下慕容樺的外孫。
「你說話呀。說你要留下他、說你要留下我們的孩子。」慕容羽一個箭步來到離緒飛跟前,失控的搖晃他的手臂。
「羽兒……」不行,他還是做不到。
「你說呀。你說,說你要留下孩子。」
她的淚就擦在他的衣袖上,但他依然不為所動。
翠兒看不下去了。這樣的夫人她看不慣、也不想看。
「爺,你就成全夫人,留下小少爺吧。」
「這邊沒有妳插嘴的餘地,去把煎好的藥端來。」他要的只有羽兒,絕不能因打胎而傷了他的羽兒,這事早辦早好。
「爺?」翠兒遲疑著,不解主子為何堅持不要小少爺。
「緒飛……」慕容羽的心碎了。他是真的要殺他們的孩子。
「我說的話妳聽到了沒?快去。」
翠兒看了慕容羽一眼,悶不吭聲地出房。
「翠兒,不要、不要……」
「羽兒,妳別為難我。」離緒飛伸手要撫去慕容羽的眼淚,卻被她躲開。
她像避蛇蠍一般避他避得遠遠地。「別碰我。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離緒飛皺了皺眉,卻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爺,藥來了。」翠兒怯怯的進房。
「放下。妳出去。」離緒飛淡漠地持起藥碗,踱步到慕容羽跟前。
「羽兒,喝下吧。喝下之後,我們就會像以前一樣。」離緒飛柔聲勸道。
慕容羽固執的別開臉。
「喝下。」
慕容羽僵著身子恍若未聞。
「喝。」離緒飛粗魯地將藥碗湊到慕容羽嘴邊。
「我叫妳喝,妳就得給我喝得一滴不剩。少給我拿喬。」
「不喝。」慕容羽再次別開臉。
「不喝?不准妳違逆我的意思。」
離緒飛將藥碗放在一旁,動手扳開她的嘴。
慕容羽用貝由緊鎖著下唇,硬是不肯就範。
「不准再咬嘴唇。」他的目光聚集在被咬出血珠的菱唇上。他不准她這樣對自己。這讓他心疼。
「為什麼不准我咬?」慕容羽盯著桌上的藥碗,纖纖素手戒備地捂著嘴。
為什麼?難道她嘗不出嘴裡的血腥味?
「妳流血了。」
離緒飛傾身,離桌上的藥碗才近了一尺,慕容羽見狀又以貝齒咬住下唇。
「該死的,我叫妳別咬了。」離緒飛伸手將慕容羽的唇解救出來,低頭吻去細微血珠。
「為什麼我流血了就不准我咬?」慕容羽沒有貪戀他的溫柔,語氣裡依舊有憤怒和不解。
「我不想看妳這樣。」
「怎樣?」
離緒飛的喉結滑動幾下。「我不想看妳流血、不想看妳受傷。」
「難道喝了那藥後我不會流血?不會受傷?」慕容羽淒愴的一笑。「如果真怕我受傷,為何要逼我喝那藥?」
她的心在他的折磨了早已千瘡百孔。這點傷算不上什麼。
「那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生下這個孩子我們之間會有什麼不同?難道你就不能好好待他,就像待一般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
「看到他我會煩心。會想起慕容家對不起離家的一切。想起我爹的慘死病榻、想起我們爺倆在街頭乞討時的日子、想起別人的冷嘲熱諷。這個理由夠不夠?夠不夠讓妳將他打掉?」
「緒飛……」慕容羽因心疼他而落淚。離緒飛向來是心高氣傲的,她不難想像從一個擁有萬貫家產的富家公子,突然成為流落街頭的小乞丐的苦。這一路過來,賠上的不只是血汗、青春,更是無價的自尊。
「夠了。別哭,我不要妳可憐我。」
慕容羽依然忍不住淚地低聲抽氣。
「妳知道在別人家裡做雜工是怎樣的?」離緒飛的眼眶還是紅了。「被人拿鞭子打呀!根本沒人把我當人看,就像對待牲畜一像。看不慣就是打罵。吃的是別人不要的剩菜剩飯。冬天還好,飯菜頂多結了層薄冰;夏天時即使飯菜酸了、臭了、餿了,為了保命還是得嚥下去。這種日子妳過過嗎?這種日子妳可曾想像過?」
離緒飛拿起藥碗逼近慕容羽。
「緒飛,不要。我要我們的孩子。」
「由不得妳不要。這十年來我為的就是要讓慕容樺後悔,後悔他的趕盡殺絕。結果呢?他倒好,清福享完了,放了個爛攤子就什麼也不用管、什麼也不用理。以為我找不到他、以為可以逃過一劫。但他沒想到慕容家的子孫會留下來,離家世世代代都不會放過慕容家。這筆帳總有人會向他收。」
「緒飛,你別這樣。你冷靜點。」慕容羽驚駭地看著離緒飛。俊臉染恨,像魑魅般嚇人。
離緒飛縱聲狂笑。「那妳想要我怎樣?饒了慕容家?還是饒了孩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呀。縱使他是爹的外孫,但他也流有你的血。難道你願意傷他?」
「我的孩子?」他仰天長嘯。
「難道他不是?他的確是我們的孩子。」
「是。他是我的孩子,但是他也是慕容樺的外孫。妳認為我該放過他?妳以為我會放過他?」離緒飛殘忍地瞅著慕容羽。
天!他還是不要他們的孩子。
「我不會放過他的。」離緒飛再次拿過藥碗。
慕容羽別過頭。
「過來。」
慕容羽置之不理,恍若未聞。
「過來。」離緒飛加大音量。
「我不要。」既然他不疼惜他們的孩子,她就要誓死捍衛這個小生命。
離緒飛將慕容羽自床旁拽到桌邊。
膝蓋撞上堅實的地板,她吃痛的發出一聲悶響。
離緒飛扯著慕容羽的頭髮,將她自地上拉起。「給我喝下。」
慕容羽搖著頭,雙手護著尚平坦的小腹。
「別給我裝死。」離緒飛將藥碗湊近她緊閉的菱唇。
「張口。」離緒飛試圖將慕容羽的嘴撬開,結果卻讓她咬得更緊。
慕容羽不理會離結飛的粗蠻,帶淚的眼直勾著離緒飛。
「我要妳張口。」他加重手勁。慕容羽的嘴硬生生張開了條縫,但若要強灌藥汁,勢必會灑得她滿身。
「非要我餵妳?」他仰頭把藥喝了,趁她不備之際哺入她微啟的嘴裡。
慕容羽咳了幾聲,想把藥吐出來。
「自己喝就不用受這種苦了。我的傻羽兒。」離緒飛愛憐地輕拍慕容羽顫抖的雙臂。
「出去。」慕容羽挪動身子,避開他的碰觸。
「羽兒……」
慕容羽不語,只是僵硬的指向門口。
「妳開心點,別氣壞了自己。」離緒飛衝出房門。早料到慕容羽會生自己的氣,卻他沒想到自己還是受不了她的決然。
離緒飛一走,慕容羽馬上將食指伸入喉中。
「噁……」黑濃的藥汁被慕容羽吐出。
忍著反胃的不適,她一直催吐到全身乏力才罷休。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7:43
第九章
時序進入初春,融雪之際卻比下雪時冷得多。
慕容羽失魂落魄地走入「思親堂」,淡淡的梅香衝鼻,但她猶似未聞。
「爹。」慕容羽跪在離凱飛的牌位前,淒楚的小臉猶見淚痕。
為什麼?她揚起臉卻無語問蒼天。為什麼要讓她認識離緒飛?為什麼慕容家和離家必須在仇恨中反反覆覆掙脫不出?
「爹……慕容家的確對不起離家。但我是真心愛緒飛。為什麼他非得如此在意我是慕容樺的女兒呢?難道我不該奢望自己能化解緒飛滿心的仇恨?」撲簌直落的淚糊了她的為離緒飛精心打扮的妝。
離緒飛終究沒來見她,也未命人捎來隻字片語。
「為什麼緒飛不肯接受我的孩子?只因他身體裡流有慕容家的血?」
「但這也是他的骨血。為什麼他不肯接受?」慕容羽直盯著離凱飛的牌位,似有所求。
「爹,你說說話呀。說你要你的孫兒、說緒飛要我的孩子。」
石木無情,面對慕容羽痛徹心肺的嘶喊不置一詞。
「爹……」她哭倒在地上。
※※※※
「爺。夫人的孩子打掉了嗎?」
離緒飛皺了皺眉頭。為什麼天福總要一再提醒他不願記起的事?
「爺?」
「我逼她喝藥了,不過她不太高興。」說不太高興是含蓄了點,但難道要告訴天福,她眼裡甚至帶著恨?
「是嗎?」可惜了。
「嗯。」離緒飛揉了揉眉間。「那藥有效嗎?」
「『回春堂』的大夫說藥一入腹就有效,而且一劑見效。」天福照實說了。
「這裡沒你的事,下去吧。」
「是,爺。」天福領命就要出門。
「慢著。」離緒飛想了想,決定叫天福回來。
「爺,我聽著呢。」
「命廚房煲些補品送到夫人那。」離緒飛遲疑著。不知慕容羽會不會領情。「順便替我注意她是否安好。必要時,到『回春堂』找個大夫來看看。」
「是。但是,爺,既然關心夫人,爺何不親自去看看呢?上好的補品也比不上您呀。」
「我忙著呢。沒空去。」他想念她,卻不願面對她那雙帶恨的眼。
「是,我去去就回。」天福哪會不知道離緒飛的擔心,但這一切急不得。才剛失孩子的夫人哪會對主子和顏悅色?
※※※※
「夫人……」翠兒喚了聲,推門進房。
「夫人,我知道這一次是爺的不對,但我們做女人的總得忍著點。其實爺對夫人挺好。我翠兒在離府裡這麼久,從沒見過爺這樣專寵一個女人。爺會這麼做,只是不想太早有子嗣,並不是不寵夫人您了。
「那柳府的千金,對咱們爺千纏萬纏,就妄想和咱離府沾上些邊。結果呢?您猜結果怎樣?爺連甩都不甩她,早早命人將她請入『九曲回閣』凍著。連她走了爺都不知道。所以我說呀……我說……」翠兒頓了頓不知道要說什麼。
「夫人,您幫我想想。我該怎麼說比較適當。」翠兒無意識地搔了搔頭。
「夫人?您聽到我說什麼了嗎?」翠兒背對著床榻打理一桌補品、藥膳。
「夫人。」翠兒轉過身,這才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慘了,這下又得挨括了。」慕容羽有逃跑的紀錄,翠兒知道自個兒這下慘了。
※※※※
天福顧不得被風吹散的髮絲,踏著大步,直奔離緒飛的書房。
「爺,大事不好了,夫人她……」
「咦,妳在這兒偷懶?好大的膽子,偷懶偷到爺的書房裡來了。」天福瞥見翠兒早在書房裡,便嘰嘰呱呱地嘮叨了一長串。
「發生什麼事?」離緒飛皺著眉,拉回正題。
「找到了夫人的簪子。」
「夫人不在房裡。」
天福和翠兒同時開口,就怕被對方搶了先機。
「在哪裡找到的?」
「『思親堂』前。」
「府裡四處都找過了?」離緒飛將目光調向翠兒。
「還沒呢。我怕夫人又逃出府,所以未找遍府裡上上下下就先來通報。以免失了先機。」翠兒怯怯地盯著主子,主子爺的那雙眼像是要殺人一般。
「翠兒。」
「爺。」翠兒祈禱夫人不被主子爺找到,否則主子爺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夫人。
「給我搜府,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天福,陪我走一趟『衍春樓』。」
※※※※
「小杏。」隔著綠蔭,越婉兒的聲音遠遠地傳出「衍春樓」。
「來了,趙娘。」喚做小杏的丫鬟踏著輕盈的步子,來到越婉兒跟前。
「又來了。不是要妳別叫我趙娘嗎?跟著羽兒喚我婉姨就行。」
「奴婢不敢。」
「有什麼不敢,羽兒當初不也不敢叫我婉姨,後來天天叫,叫不膩似的。」一提起慕容羽,越婉兒整個人為之神清氣爽。
「還是叫您趙娘好了。」小杏偏了頭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壓主的賤奴」這罪名她可不敢往身上攬。
「趙娘最近似乎很高興。」
「賊丫頭,想轉移話題?叫婉姨,否則不給答。」
「婉……婉姨。」
「這才是好丫頭。妳婉姨告訴妳,妳可得仔細聽好。」越婉兒還是忍不住要吊吊小杏的胃口。
「婉姨,小杏在聽呢。」
「羽兒懷了妳家老爺的骨血。」
「是嗎。」小杏笑了。在她眼裡,夫人似有一種力量,能讓原本冷得像冰一樣的主子稍有人氣。
「原來如此,怪不得趙娘這麼高興。」
「說好叫婉姨的,不准改口。叫婉姨。」
「哼,羽兒才走就急著讓人叫婉姨。」兩人言談間,離緒飛已進入「衍春樓」。
「爺。」小杏斂起笑,退到一旁。
「退下。」離緒飛抬也不抬眼,命小杏退下。
「羽兒呢?羽兒沒跟著一塊來?」
離緒飛睨著越婉兒,確定她不是在裝蒜。
「她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的怎麼會不見?」
「所以我上妳這找找。確定她是不是還在離府。她真的不在妳這?」離緒飛眼裡迸出怒意。她明明答應過自己不離開的。為什麼又丟下他一人?「天福,給我派人去找。不管死活都要帶來見我。」
「你對我的羽兒做了什麼?」越婉兒加大音量,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先搞清楚,羽兒向來不是妳的,而我也沒對她做什麼。」
「你怎麼不命人看好她?她懷了你的孩子,她現在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懷孕的事我知道,但沒有孩子。」
「沒有孩子?」
「對。我讓她把孩子打掉。」離緒飛毫不隱藏眼裡的冷和怒。
「你逼她打掉孩子?有沒有搞錯,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呀。」
「她懷的是我的孩子,但也是慕容樺的外孫。」
「因為慕容樺,所以你要她打掉孩子?」
天呀,這真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離緒飛狠心打掉自己的骨肉,就因為慕容羽和慕容樺是「名義上」的父女。早知如此,她早該把事實告訴離緒飛,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報應。這是給你離家的報應。」越婉兒轉身回房。
離緒飛拽住越婉兒。「妳別走,把話說清楚。告訴我羽兒在哪?」
「無可奉告。」越婉兒想抽回手,離緒飛卻將她捉得更牢。
「不告訴我,妳休想走。」
「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
「說。」現在去追說不定還能追回他的羽兒。
「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
「如果羽兒病了呢?如果她傷了呢?這些點妳想過沒有?」
越婉兒冷哼。「現在會怕羽兒病了、傷了?難道你傷她傷得不夠重?難道羽兒在離府會過得比較好?一直傷她的人是你。從一開始你就對她存心不良,假意疼她、憐她,讓她乖乖留在離府任你欺淩,實際上你一直把她當成慕容樺的代罪羔羊。」
「起碼,在離府裡羽兒不會餓了、不會冷了。起碼……」起碼他能碰觸得到她。
「怕她餓?怕她冷?這一切都是你的私心、你的藉口。你何不說怕她餓,是不願別人搶了折磨她的機會;怕她冷,是因為羽兒活得好好的你才能繼續發洩對慕容樺的恨。如果沒有恨支撐你,你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住口。」
「住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難道你不是因為恨才留下她?」
「住嘴。我不許妳這樣說。」離緒飛氣急了,一巴掌打向越婉兒。
越婉兒揮袖抹淨唇角流下的血。
「你不要我說,我就偏要說。這一次你逼走的不只是羽兒,更是你的孩子。」
「別跟我囉哩囉唆。孩子我不要,我只要我的羽兒。」
「這真是離家的報應。」越婉兒仰頭大笑,那副樣子倒有幾分嚇人。「要羽兒拿掉孩子是因為孩子有慕容家的血吧?你錯了,錯得離譜。」
「我不要聽這些。羽兒去哪了?」
「拿掉孩子,也報不了你的大仇。慕容羽根本不是慕容樺的女兒,你的孩子白死了。」
「什麼?妳說什麼?說清楚。」離緒飛失控地搖晃越婉兒。
「你先放手。」
依言,離緒飛放手讓越婉兒坐在椅子上。
「羽兒的母親詠荷、離凱飛、慕容樺和我是舊識。當時我因家道中落而墮入風塵。詠荷為了救我被奸人玷污、生下羽兒。所以羽兒並不是慕容樺的女兒。慕容樺對羽兒並不好,只因我要求他替我還詠荷的恩,所以他才留下羽兒。」
「妳為什麼不早說?早點說羽兒也不會離開,我的孩子也不用死了。」
「我哪知道你會為了復仇竟要羽兒把孩子拿了?」越婉兒也有悔恨,但在離緒飛面前她就是拉不下臉。「事關詠荷的清白,這話我不能隨便亂說。」
「羽兒……」離緒飛低喃。為了恨,他失去羽兒、失去自己的骨肉。
報應!這真是報應。
※※※※
五年後
「爺。」天福喚了聲。
「爺……」因為離緒飛在發呆,天福加大音量,又喚了一聲。
自從慕容羽失蹤後,離緒飛常常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坐在「風雲閣」或「來鶴樓」裡,喚也不應,唯有對擴張事業版圖的事興味盎然。
但他的目的並非擴張事業版圖,而是藉機找尋慕容羽。
「爺。」天福看不過離緒飛一閒下來就把玩慕容羽留下的髮簪,又低叫了一聲。
離緒飛將髮簪貼近臉龐,輕撫兩鬢的霜白。五年前他的外表就比實際年齡老得多,五年後臉上顯出的風霜更加明顯。
「羽兒。」離緒飛嗅了嗅髮簪,上面似乎還留有慕容羽的香味。
不行,再這樣下去爺一定會崩潰的。
「江南。」天福靈機一動。
「江南?」離緒飛如遭雷殛般將目光放在天福身上。
猶記得慕容羽將浴間當成江南的情景。在半昏迷的狀態中,她想的、念的,一直是江南。羽兒的確有可能回到江南。
「對,劉老闆要和爺談江南合作的計劃。」
「是他?」
「對。劉老闆已經在『奔月堂』久候多時。」
門被推開,久候離緒飛不果的劉劭鏞擅自入房。
「離老闆,很忙嗎?」劉劭鏞還是那副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模樣。
「劉兄,未經通報自己進來可是做客之道?」
劉劭鏞逕自拿了離緒飛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讓客人久候也不是待客之道。」
「說吧。」離緒飛將髮簪放回衣袖裡。
「等等,虧得我眼尖。來,把東西拿出來吧。」
離緒飛睨了劉劭鏞一眼。
「髮簪拿出來吧。前些日子兄弟在江南看到它的主人,但不仔細看看還是不能確定。」
「在江南看到羽兒?」羽兒果然在江南。
「離兄,你先別激動。我說的是好像,又不真是你的羽兒。況且咱們還沒決定如何分利潤呢。別激動,等談完再說。」
「她……好嗎?」
「噯,先別說這個,生意先談完再說。」劉劭鏞不耐煩地揮揮手,存心吊他胃口。
什麼事都能緩,就這件不能。
五年,他找了她五年。
「怎麼分你決定就好,快告訴我羽兒在哪?」
「噯噯,五年都能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讓咱們把事情談完,別讓小弟落了個不厚道的口實。」劉劭鏞巴不得能多撈一點,現下只是裝模作樣。
「走,我們立刻下江南。」離緒飛不由分說,拉著劉劭鏞奔出「奔月堂」。
※※※※
江南明媚的風光和北地大不相同。湖水、綠樹、嬌豔的群花宛如小姑娘般惹人憐愛。
「爺。夫人在那兒呢。」
南下江南的一行人坐在高樓上,正對著臨湖的一家小店舖。
「我說福總管,話可先別說的這麼滿。她是不是你家夫人還未知。」劉劭鏞閒閒地開口,一副巴不得別人倒楣的嘴臉。
「劉老闆,您別說閒話。」天福瞄了始終沒開口的離緒飛一眼。
「閒話?生意人不說閒話。她是有幾分像羽兒,但那神韻和羽兒卻不相同。」
「哪兒不同?」
「那你看,羽兒從前被你家老爺虐待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那女人帶了絲成熟女人的風韻,卻又隱隱帶了點哀愁。是不是?」
天福不敢開口,就怕離緒飛難過。夫人的確是有些不一樣。
「離兄。」劉劭鏞喚了離緒飛一聲,後者並沒有回應。
「又呆了。」劉劭鏞無奈的向天福一笑,繞過他來到離緒飛身側。
「離兄、離兄。」劉劭鏞撞撞離緒飛的手肘。「她到底是不是嫂夫人?」
清風吹過,湖畔的楊柳搖得不可自持。風吹起離緒飛的衣袂,也調皮地將慕容羽的衣袖吹撩至腕間。
「她是我的羽兒。」
「等著。你去哪呀?」劉劭鏞見離緒飛下樓連忙要跟。開玩笑,看好戲的時候怎能漏了他?
「等等呀……」劉劭鏞不顧形象的大喊。
「劉老闆,您慢。」天福拉住劉劭鏞,不讓他跟去湊熱鬧。
滿酒樓的客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高瘦俊逸的男人拖著略為粗壯的傭僕欲走。
「福總管,你這是幹嘛?」劉劭鏞忙著擺脫黏人的八爪章魚,亂沒好氣。
「您行行好,別跟上啦。」
「為什麼不跟?腳長在我身上,你管得著嗎?」不行。遠赴江南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說什麼他都不能放棄。
「您就別再瞎攪和了。」
「瞎攪和?你說話客氣點。雖然你家老爺不在,這裡也不是離府,但起碼我還算得上是離府的貴客。你該這樣和我說話嗎?」劉劭鏞刻意板起的臉卻嚇不倒天福。
會在酒樓裡不計形象大喊的人,脾氣壞不到哪去。劉劭鏞是笑面虎,未到必要時刻不會輕易撕了那層面具。
「您是在瞎攪和。」天福直言。對劉劭鏞不需要防,也防不了。
「是誰通知你家老爺貴府夫人的行蹤?」
「是您。」
「是誰在瞎攪和?」
「還是您。」
「還是我?怎麼會是我?你這個該死天殺沒良心的。你說說,我瞎攪和了啥?」
「您早知道那是夫人吧?」天福瞥了瞥在小店舖裡忙進忙出的慕容羽。
「咦,你知道?」這離府裡連下人都有這種素質?
「五年來您一直都知道夫人的下落。」
劉劭鏞擊掌,對天福挺激賞的。「厲害,又讓你猜到了。」
「您說這不是瞎攪和是啥?」
五年來劉劭鏞領著離緒飛在全國廣設分行,卻獨獨漏了這裡。他分明是在搞破壞。
「我劉家的情報又不專為你離家服務。況且,你家老爺也沒請我幫忙。我沒將羽兒的消息賣給人口販子,從中得利已是仁至義盡。我是商人,當然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優先。你家老爺也沒損失。廣設分行的好處又不是由我獨享,他也得利不少。」為了找慕容羽,離緒飛哪一次不是盡心盡力?劉劭鏞圖的就是這一點。離緒飛不是池中之物,要讓他心甘情願和自己合作,不耍些手段不行。
「您要看好戲,這兒看就好。」天福成功的絆住了劉劭鏞。真讓他下樓攪和,爺還能有戲唱嗎?
「無妨。這事自然有人會跟我說。」下不下樓其實無所謂。天下事要逃過劉家的情報網簡直不可能。
※※※※
「春日食鋪」的牌招子在薰人的香風中輕搖著,一搖一擺間還帶著水鄉的浪漫。
離緒飛瞥了眼牌招子,信步走入小店。
「客官,要小的為您布上些什麼?要先來些牛肉、狗肉?還是雞鴨魚肉?您老口福可不淺吶!咱美麗的老闆娘做的素菜不油不膩,味道是恰到好處。」店小二潔白的布巾俐落地往桌上一抹,招呼離緒飛坐下,話裡滿溢著親熱。
離緒飛並不答話,目光的焦點是經過五年卻仍舊纖巧的身影。
「還是先來壺上好的二鍋頭?小店雖小,但酒可不輸別處。濃冽香純,遠遠就能聞到酒壺裡發散出的酒香。」
離緒飛還是沒反應。店小二嘮嘮叨叨半天,他卻是半句也聽不見。
「客官?」這爺挺難伺候的。
「小二,和你打聽一個人。」
「您說。」店小二答的爽快。
「那女子叫什麼名字?」離緒飛伸手一指,小二循線看去正是背對兩人的慕容羽。
「您指的是老闆娘呀。」小二笑得曖昧,彷彿有數不清的男人問過同樣的問題。
「是。」
「噯,名花有主囉。連兒子都有了,您還是別打她的主意。」
離緒飛面色一凜。
他找了她五年,沒想到她竟然該死的琵琶別抱,還和人生了兒子。
「客官,您要點什麼?您還沒點餐呢。」
「她在煮什麼?」眼下,慕容羽正對著爐火忙進忙出。
「內行。老闆娘做的素菜好比她人一樣,不油不膩、昧道清香,遠近馳名。吃不了人,吃菜也是一樣。」小二又是一陣嘰嘰呱呱地沒完。
「各來一份,順便給我來瓶好酒。」
「請等會兒。」
要不了多久,小二端上飯菜。
「客官,這是您的。請慢用。」小二轉身要走。
「等等。」
「您還有什麼要吩咐?」
「這裡有沒有房間?」離緒飛夾了口素菜入口。淡雅清香的味道在口中化開。
「爺要住的?」小二打量離緒飛一身華麗的衣飾。
「是。」
「爺要住,自然要住間清雅的上房。隔壁轉角就有間客棧呢。」
「不,我就是要住在這。你和她們一家子住一塊?」
「是。」客人說的是老闆一家吧?
「讓給我。」
「呷?」沒聽錯吧?這爺的腦袋有問題?
「我說把那間房讓給我。」離緒飛掏出錢放在桌上。
「三天。我只住三天,你拿這筆錢住別處去吧。」
「爺,您給的太多了。這些銀兩要我活幾個月都不成問題。只是……」
「沒有只是,要就收起來。」離緒飛不看小二,替自己斟了酒。
「謝謝,大爺。」小二心滿意足地將銀兩收入懷裡,連連鞠躬哈腰,這才退了下去。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8:06
第十章
夜來風動,吹在來人身上格外清爽愜意。「春日食鋪」就坐落在湖邊,雖然夜時荷花已謝,但隱隱傳來的香氣,還是沖淡了鋪裡的油膩味。
「懷宇,該回房去睡了。」慕容羽銀鈴般的聲音傳出房裡。
「娘,讓我再陪陪您,別再想爹爹了。」
「不想,不想了。」
「不管怎樣,懷宇不會離開您。您別難過。」五歲娃子稚嫩的童音聽在耳中有著說不出的受用。
離緒飛偉岸的身影立在門邊的陰影內,未叫房內的人察覺。
男孩口中的爹爹是誰?另一個把羽兒抱在懷裡的男人?思及此,他胸中便漲痛得像火焚似的。
「懷宇,娘不難過了。但娘要你記好誰是你的爹爹。知道嗎?」
透過紙窗,房內的男孩點了個頭。「懷宇記得。」
「你回房睡吧。睡得晚對身體不好。」慕容羽將懷宇送至房門口。
「娘也是。」
房門被推開,離緒飛快速隱身至暗處,打量母子二人。沒來由的,他覺得那小男孩有點像自己。濃眉大眼,就連那對眸子也一樣炯炯有神。
懷宇走後沒多久慕容羽吹滅了油燈。
靜靜等了一會兒,離緒飛悄聲推開門。
「懷宇,是你嗎?」慕容羽突然覺得房裡狹小起來。但來人應是懷宇,她怕是多心了。
來人沒有答話,僅在暗處審視房內的小女人。房裡充盈著慕容羽的體香,卻沒有一絲男人的味道。
「懷宇?」慕容羽摸黑要重新點上油燈。
在暗中依舊可以視物的離緒飛看見她微微的驚惶。他不出聲,想試試她嘴裡是否會冒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懷宇?」慕容羽翻身下床,摸索到桌邊。一個踉蹌,她「差點」撞上椅角——如果沒有一雙健臂及時抱住她不及一握的腰身。
「是誰?」慕容羽慌了,慌忙地想推開男人的鉗制。
離緒飛將她抱得更緊。五年了,他天天想將她抱在懷裡。現在美夢成真,他又怎捨得放手?
「誰?放手。」拗不過他的蠻力,她索性不再掙扎,改為大聲叱喝。
他的擁抱含著濃烈的相思,彷彿要將她揉進體內一般、彷彿他們天生就是一體。
「你放手。」
他的手指輕畫過她的嘴唇、鼻樑、眼眉,最後攬著她的頭理進自己胸膛裡。
「你……」這男人是誰?男人的味道衝入鼻腔,陌生裡帶了絲熟悉。會是他?他會這麼溫柔地對她?
「你是誰?快放手!」慕容羽搖頭,甩掉自己的癡心妄想。他不會這麼對她,因為她是慕容樺的女兒。
不記得了嗎?她忘了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人都是記恨的,不是嗎?
「是我。」離緒飛醇厚的聲音輕吐在她耳邊。
慕容羽身子一僵。這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但他來的目的是什麼?報復她?還是想對她的懷宇不利?
「這麼怕我?看來我害妳吃了不少苦。」離緒飛苦澀地開口。他傷她傷得太重,讓她對自己畏如蛇蠍。
她深吸了口氣。「讓我先把燈點了。我想看看你。」
「我來。我不想妳又碰傷。」離緒飛不捨地放鬆鐵腕,心中卻暗暗有一絲竊喜,她說想看看他,她沒避他。
「羽兒。」點亮燈火,他坐在床緣,向她招手。後者則杵在原地,不知當進或該退。
「妳還恨我?」
恨?該恨他嗎?還是該恨的其實是自己、該恨自己是慕容樺的女兒?這一切她只能逆來順受。
「不恨。這是慕容家欠離家的。」她不忍地看向他微白的兩鬢。這些年來,他變了很多,也蒼老許多。
「如果沒有兩家的恩怨,妳恨我嗎?」
「分不清了。」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壞,一幕幕交疊在每個夢裡。她常常是一邊帶著淚、一邊帶著笑面對每個沒有他的日子。
「妳……愛我嗎?」五年前他問她,沒有得到答案。
「你來這做什麼?千里迢迢和我談愛恨?五年前要我用身子來還債,告訴我,五年後你要什麼。」她怒了。憑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自己?
「要回我的妻子。」
「我不會離開懷宇,也不會離開這裡。告訴我,你還要什麼?我一次給足。我不想你再來騷擾我們母子。」她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天真的慕容羽,這一次她得斬斷情絲。
「羽兒,」離緒飛將她抱至腿上,手圈在她的腰上。「我要的就怕妳不給、怕妳不給……」
他將頭枕在她肩上,親暱地將她攬在懷裡。時光彷彿倒流至從前,那一段她喚他離大哥的日子。
「你到底要什麼?你說,只要無害於懷宇,我都答應。」
又是懷宇。她和別人生的兒子就這麼重要?
「我說妳就答應?」
「我答應,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要求的事我一辦完,慕容家和離家的仇恨從此一筆勾消。」如果沒有懷宇,她會順從自己的心,和他過完一生。但是現在,她不能不為懷宇著想。
「妳放心,只要妳不反悔。兩家的恨就一筆勾消。」一切都是自己欠她,她根本不欠離家分毫。
「你說。」
他的手向她心口襲去。
「你……」她揮手要擋,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不軌。
終究,他的手還是覆上她胸口。
「我要妳的這顆心、我要妳愛我。」離緒飛輕吻她的頸項。柔柔地沒有一絲粗狂、沒有一點勉強。
「這就是你要的?」她沒聽錯吧?五年前他早已得到他要的一切。
「是。這就是我要的,是我一直要的。」他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如果是這樣,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我愛你,從一開始就愛你。」
離緒飛將他的吻加深,吻得她意亂情迷。
她是愛他的。他的羽兒一直是愛他的。
「羽兒,我愛妳。我一直沒告訴妳,一直忽略我渴望妳的愛。」
「夠了。這算什麼?千里迢迢找到江南就是為了我的心。五年前你是怎麼對我的?現在你已經得到你要的東西,你可以回去了。這裡不適合你離大老闆。」
五年來的磨練讓慕容羽認清了許多事,她怕呀!怕他會對懷宇不利。五年前他執意這樣做了,五年後的今日他依然可以。離家家大業大,要對一個五歲小兒不利,輕而易舉。
「我找了妳五年。妳知道當年妳一聲不響就走,我有多難過?那種感覺像是……」
「心被撕裂般痛苦。」經過五年,她以為環境已經將自己訓練得夠堅強了。沒想到還是熱淚盈眶。
「妳的心還為我跳動嗎?」
「是的。但是我不可能和你走。你請回吧。」
※※※※
中午,「春日食鋪」照常忙碌。
「老闆娘,客倌要五碗素粥。」小二對廚房喊了一聲。
「老闆娘?」怎麼沒反應?
慕容羽立在爐邊,身手不像以前利索。
「他還是走了。」明明順了她的心,她為什麼還覺得悵然若失?
「誰?誰走了?」小二看不過去,推了她一把。
「什麼?」
「客倌要五碗素粥。」最近老闆娘怪怪的。常常看了看店裡的客人後兀自失神。現在,竟連喃喃自語的老毛病也犯了。
正對著「春日食鋪」的高樓上依舊站了三個人影。
「喂,在這裡站了十多天了。你不煩啊?」劉劭鏞推了推離緒飛。他以為他會採取些激烈的手段,譬如強搶民女之類的,沒想到他就只會悶在樓上。這酒樓裡的東西他全吃膩了,沒想到離大老闆還不想走。
「您少說兩句。」
「我又沒說錯。光是悶在這會有什麼用?倒不如出去玩玩、樂樂,說不定看上哪家嬌俏的姑娘,你家主人也不用在這裡癡癡的看。」劉劭鏞跟天福的交情不知為什麼突然好了起來。天福是離家的下人沒錯,但偏偏自己就是把他當朋友看待。
「爺在看夫人呢。別吵。」天福瞪了劉劭鏞一眼。都什麼時候了,就知道玩樂。
「對呀。樓上的在發呆,樓下的也在發呆。真不知這兩人要癡呆到幾時?算了。我下樓去換換口味。」
「劉老闆。」天福要跟上,免得他又想搞破壞。但自己的主子仍在樓上,做下人的怎可以不在身邊。
「爺?」天福想向離緒飛請命,但已陷入恍惚的人哪會應他。
「來碗好吃的。」劉劭鏞一走進「春日食鋪」不待小二招呼,逕自大聲嚷嚷。
「客倌,您要什麼?」奇怪,最近老是有衣著光鮮的大人物光臨。
「有什麼好吃的?」劉劭鏞挑了雙筷子,敲打桌緣。無聊的他才不在乎動作是否像極了敲著破碗沿街乞討的叫化子。
「小店裡什麼都好吃。不知客倌您要什麼?」
「不知道。」
「初次來到小店?沒關係,我向您推薦。先來點雞鴨魚肉,再來幾杯香醇的美酒,要不……」
「停。那女人煮什麼東西?」劉劭鏞手指慕容羽。離家夫人向來嬌生慣養,她做的東西可堪入口?
「素菜。」又一個對老闆娘有興趣的人。
「素菜?」素的。也好,整天吃些大魚大肉,是該換換口味。
「來碗素粥?這是店裡賣得最好的。」
「好,就來碗素粥。」
「天福。」離緒飛看劉劭鏞進了「春日食鋪」,確定慕容羽沒有危險後,喚了天福。
「爺。」離緒飛這一喚倒把他給喚醒了。太沉悶了,他差點就在桌上打起盹來。
「我要你調查的事,你查得怎樣?」
「少爺嗎?」
離緒飛皺眉。懷宇這孩子雖然長得挺像他,但卻不一定真是他的孩子。天福這麼稱呼,是要提醒他錯手殺了自己的孩兒?
「是懷宇。」離緒飛指正。
「爺要帶夫人回離家?」
「她本該屬於離家。」
「如果夫人堅持帶著懷宇少爺?」
「懷宇可以跟著,但那野男人不行。」如果懷宇真是她和別人生的兒子,他可以容忍。但他絕不能允許他的羽兒再投入別人懷裡。
「懷宇少爺是爺的孩子呢。」爺的眼是瞎了嗎?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來?
「我要你查的事你查了沒?」這天福真是越來越多話。
「查了。懷宇少爺和同伴在廟口玩呢。」
「和我去看看。」離緒飛瞥了慕容羽一眼,步下酒樓。
※※※※
「春日食鋪」轉角的不遠處聚集了不少遊人。有的陪家人還願,要不就是婦女前來禮佛,祈求好姻緣和下半年的風調雨順。
「爺,這廟小雖小,人倒挺多。」
人煙聚集的地方就有生意,賣乾果、賣零嘴的將小廟圍在中心,熱鬧非凡。
「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太太、老爺們快帶少爺、小姐來買喔。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小販有力的吆喝吸引天福的注意。
「爺,您等會兒。」
「嗯。」
天福跑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跟前。
「好心的老爺,您要幾支?」
「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這串冰糖葫蘆上可有三、四十支呢。他全要?
「是,我全要。有什麼問題嗎?」天福將錢放到小販手裡。
小販掂了下錢袋。「爺,太多了。您給的太多了。」
「沒關係,收下。提早收工吧。」天福神氣地將整隻竹竿往肩上扛。
「多謝,您走好。多謝、多謝。」小販千恩萬謝,心滿意足地回去。
離緒飛等得不耐煩了,跟上來看看他搞些什麼。
「爺,您要嗎?」天福取下一支交給離緒飛。
「不了。」
「沒關係,這兒還很多,小少爺不會不夠吃的。」
「你這是做什麼?」懷宇吃不了這麼多,天福買這麼多做啥?
天福神秘地笑了笑。「騙小孩。不這麼騙小孩,我怕他們會一哄而散。」
離緒飛冷眼看著天福一個大男人拿著冰糖葫蘆在大街上啃了起來。
「算算,快過來,別讓他們欺負你。」懷宇的聲音傳過來。
「是小少爺。」天福三步併做兩步,向懷宇跑去。
「別跑,我就是要欺負你們。」帶頭的壞孩子拉住小女孩的辮子,猛力一揪。
「懷宇!」算算的哭聲傳了過來。
「大狗子,你快放開算算。」
「不放,有本事你就打倒我們。能將我們全部打倒,我就放了算算。」大狗子仗著虛胖的身體,囂張地推著懷宇。
「對,沒爹的孩子,我就是要欺負你們。」大狗子身旁的小嘍囉也在一旁叫囂。
「胡說,算算不是沒爹的孩子,她爹死了。」雖然一群小孩將懷宇和算算團團圍住,但懷宇仍面不改色的面對他們。
「但你呢?算算死了爹,你爹也死了嗎?」
「爺,小少爺和人打架呢。」天福扯了扯一副事不關已的離緒飛。
「不是和人家打架,是快被人打了。」離緒飛冷眼看著懷宇。
「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時間指正。救人要緊呀。」可惡,敢欺負他家小少爺,不將這群野孩子打死,他就不叫天福。
「等等,不准你過去。」離緒飛拉住挽起袖子的天福。
「爺,不能等了。您就算不認懷宇少爺,也不能見死不救。」
「認不認他的事再說,現在我要看他怎麼處理這件事。你一旁站著,不要吵鬧。」離緒飛閒適地倚著牆,看著不遠處的孩子們。
「說呀,你爹也死了嗎?」
「不准你咒我爹死,我爹活得好好的。」
「是嗎?」大狗子將拳頭抵在懷宇肩上。「我爹說『春日食鋪』的陳老闆不是你爹,所以你是個沒爹的孩子。我有沒有說錯呀?」
「沒錯,陳叔叔不是我爹。但這不表示我是沒爹的孩子。」
「嘴硬。」大狗子一生起氣來,將算算的辮子揪得更緊。
「放了算算。」懷宇最看不慣大狗子仗勢欺人。
「先顧你自己吧。自己都保不了還想保住算算。哼,沒爹的孩子。」
「胡說,我娘說我爹是……」懷宇嘎然停住,娘交代過,若非不得已絕對不能說。
「是誰?編不出來了?」大狗子訕笑著。
「我爹是離緒飛。」
「離緒飛?沒聽過。當我好騙啊?給我打。」大狗子一聲呼喝,眾人的拳頭就要落下。
「天福,還不快救小少爺!」孩子是他的?為什麼羽兒沒說?
「住手。你們這群有爹像沒爹一樣的野娃子。」天福跳了出來,將插著糖葫蘆的竹竿往中間一放。
「小少爺,您受驚了。」天福拉過懷宇,仔細地擦去小臉上的汗水、灰塵。
「我……」他不認識這兩個叔叔呀。怎麼……
「混蛋,該死的野娃子。連離家的小少爺也敢打?」粗壯的天福往前一站,威嚇力十足。
「天福,下去。」
「是,爺。」天福鐵青著臉,攬著懷宇站在離緒飛身邊。
「糖葫蘆。」離緒飛手一伸向天福要竹竿子。
「爺?」爺不會是想把小少爺的糖葫蘆分給這群小壞蛋吧?
「天福?」離緒飛拉下臉,這模樣說有多威嚴就有多威嚴,把一群小娃兒唬得一愣一愣的。
天福連忙取下兩支糖葫蘆,才不甘不願地將竹竿子交給主子。
「小少爺,別管他們。來,吃糖葫蘆。」天福護著小少爺,將糖葫蘆往懷宇的小手裡一放。
「叔叔,這……」這叔叔有啥問題?
「小少爺,小的叫天福呢。叫我天福就好。」天福看了看懷宇蜜色的小臉,越看是越喜歡。
「你們剛說懷宇是沒爹的孩子?」離緒飛瞥了兩人一眼,轉身面對眼前衣衫不整的幾個小鬼頭。
眾人點了點頭,不是回答他的話,是為了吞嚥口水。
「是嗎?」這些貪嘴的孩子是嚇傻了嗎?離緒飛將竹竿往右移,幾對圓滾滾的小眼睛就往右移。
「算算,妳過來。」懷宇站到離緒飛面前,朝綁著辮子的小女孩招手。
「懷宇,我……」她也想走,但大狗子還捉著她的辮子不放。
「小子,放開算算的辮子。」天福盡職地一喝,大狗子果然嚇得立刻放開算算的髮辮。
「小少爺,離那野孩子遠些。」
「叔叔,算算是我的朋友,不是野孩子。」懷宇將另一支糖葫蘆分給算算。
「天福知道。天福說的不是算算姑娘。」
天福恭敬地答語,接著轉向算算。「算算姑娘,您等等。我替您擦擦臉。」天福將驚魂未定的小算算攬到身邊,彎下腰,替她抹淨清麗的小臉。
「小少爺,算算姑娘是個小美人呀。」呵呵,這小美人配小少爺剛剛好。
「叔叔,你先別吵。讓我們吃糖葫蘆。」雖然這叔叔給了他糖葫蘆,但嘰嘰呱呱也真夠吵的。
「是,我不吵。慢慢吃,小心噎著。」
離緒飛看這群小兒們癡呆地跟著竹竿子移動也不是辦法,沉聲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回答的有一支糖葫蘆吃。」
看著糖葫蘆,小鬼們定定的點了點頭,口水差點滴了下來。
「懷宇沒有爹嗎?」
「是。」答話的是大狗子。仗著一身肥肉,誰敢和他搶?
離緒飛遞了一支給他。
「誰說的?」
「我爹。」
「是嗎?你爹怎麼知道?」
「我爹說,懷宇他娘五年前到這來時是大著肚子。所以『春日食鋪』的陳老闆不是懷宇的親爹。」
「這樣啊?」看來懷宇是他的孩子沒錯。
「千真萬確。這事兒我娘也知道,卻不准我說。」
「你們一人上前來拿一支糖葫蘆。」
「叔叔,我也能拿嗎?」大狗子手上已經握著一支,卻貪心的還想要第二支。
「可以。」交易已經談成,犯不著為這小鬼毀約。第一支是回話的代價,第二支以懷宇父親的身份請客。
「謝謝叔叔。」小鬼蜂擁而上,黏著離緒飛。
「不客氣,我就是懷宇他爹。懷宇不是沒爹的孩子。知道嗎?」
「嗯。」大狗子點頭。懷宇真好,有這麼神氣的爹。
孩子們拿了糖葫蘆後就一哄而散,只有懷宇還留著。
「你真的是我爹?」
「你說你爹是離緒飛?」離緒飛沒正面回答。說實話,他還挺喜歡懷宇的不怕生。
「我娘說的。」剛才全都說了,再掩飾也沒意思了。
「我是離緒飛,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就是你爹。」
「我怎麼知道你是娘說的離緒飛?」懷宇不會傻到輕易相信陌生人。
「你叫什麼名字?」離緒飛話鋒一轉,不在他是否為離緒飛上打轉。
「離懷宇。」他照實答了。這一點離緒飛問問便可以輕易得知,沒有保密的必要。
離緒飛的眼睛瞇住了。「姓離?」羽兒沒讓懷宇跟她姓?
「我跟娘姓。」
「你娘不姓離,她姓慕容。」離緒飛答得信誓旦旦。
這一次換懷宇把眼睛瞇住了。「你別胡說,我娘就是姓離。」
「她本姓慕容,但她若想冠夫姓也行。」
懷宇沉了半晌。「你是我爹。」五年來娘親隱姓埋名,她本姓慕容的事無人知曉。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7 08:08:18
尾聲
懷宇倉皇地跑向「春日食鋪」,一身灰頭土臉。
「娘,快來救我。娘……」懷宇扯開小小的嗓門,就怕母親發呆,聽不見他的叫喚。
「懷宇?」慕容羽聽到懷宇的叫喊,連忙跑出廚房,放著快熬爛的粥不管。
「娘,救我,離緒飛要殺我。」懷宇衝到「春日食鋪」大門口,卻被隨後趕至的離緒飛擒住。
慕容羽呆了。五年了,他還是不放過懷宇。「離緒飛?」
「娘,他說要殺我報仇。快、快救我呀。娘……」懷宇被離緒飛像小布袋似的扛在肩上。其實還挺舒服,但他卻要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樣。
「懷宇。」慕容羽手上還握著鍋杓,沒命似的跟著一大一小跑了半個城。
「該死的離緒飛,你敢傷我懷宇,我跟你沒完沒了。」慕容羽邊跑邊喊,骨子裡久未出現的潑辣模樣全顯出來。
「娘,快跟著,離緒飛要將我裝進車裡了。」懷宇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慕容羽跟著轉彎,果然看見一前一後的兩輛馬車。
「站住。」哪還看得到懷宇的人影?慕容羽追到時只見離緒飛半個身體還露在後頭那輛馬車的車箱外。
「可惡。」慕容羽追上後面那輛馬車,長裙一撩,爬上車去。
「懷宇?」漆黑的車箱讓她無從分辨車箱內到底有幾個人。「該死的離緒飛,你把我兒子還來。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黑暗中,那雙熟悉的手臂又圈住了她,將她定在自己身上。
「是我。」男性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我知道是你。我的懷宇呢?」慕容羽輕喘,沒好氣的問道。
適應黑暗的他伸手替她整了整微亂的頭髮。
「是『我們』的懷宇,不是『妳的』懷宇。」車箱搖搖晃晃,要整好頭並不容易。離緒飛索性挑散她盤好的長髮。
「你做什麼?」
「光天化日,丈夫挑散了妻子的頭髮,還能有什麼意思?」離緒飛張口輕咬住慕容羽白皙的頸項。
「放開我,交出懷宇。」慕容羽欲掙扎出離緒飛的懷抱,卻被抱得死緊,纖細的手臂只能在空中亂舞。
「妳沒告訴我懷宇是我們的孩子。」
「你現在知道又有什麼差別?反正你還是要殺懷宇。」
「我不殺懷宇。」慕容羽沒有否認,那表示懷宇的確是他的至親骨肉。
「不殺懷宇?你想折磨他,就像折磨我一樣?」
「為什麼認為我會折磨他?」離緒飛扯開了她的腰帶。
「因為懷宇是慕容樺的外孫。你說過,看到他在你面前跑跑跳跳,你會心煩。」慕容羽一顆心都懸在懷宇身上,沒注意到他在自己身上造次。
「他不是慕容樺的外孫,而妳也不是慕容樺的女兒。現在懷宇在前頭那輛車裡吃糖葫蘆。我沒有折磨他。」離緒飛將手探進慕容羽的胸口,生過兒子的她比以前豐滿,但那纖腰還是不及一握。
「不是?」慕容羽覺得頭昏了,一股熱氣往頭頂冒。為什麼他說的話她又聽不懂了?
「嗯。」問答間離緒飛幾乎將她脫至半裸。終於,張口吻住她粉紅的小花蕾。
「你幹嘛?」慕容羽揮動手中的鍋杓。五年了,她不習慣男人的觸碰。即使對象是離緒飛也該讓她有適應期,況且她一顆心都懸在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上。
「要妳。」離緒飛將自己的體溫熨燙在她身上。
他有病呀?「離緒飛,該給的我都給你了。你說要心,我給。兩家的恨已經一筆勾消,你還想要什麼?」鍋杓一橫,打在他身上。
「還想添個女兒。」
「你……我的意思是……」不行,又頭暈了。
「妳是要我的,不是嗎?」離緒飛低聲哄誘,拿下她手上的兇器,丟出車外。
「卑鄙……」不行,多年了,自己依然抗拒不了他。
離緒飛低笑,笑聲中藏著濃濃的眷戀。「我知道。」
「你……」他粗厚的手掌撫著她的身子。
「妳好美。」
「緒飛?」她推了推他的肩頭。「車……車子好像在……動?」
「當然,我們回家去。」頭還是埋在她胸前的渾圓上不肯移開。
「回家?」老天,她想尖叫。
「離府。」離緒飛忙著在她身上製造一波波狂潮,回答得不甘不願。
「你快放我下車。」慕容羽嘶喊。
他霸道的摟緊她,堅定的宣誓著。
「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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