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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鐘淇 -後媽見習生【最後一堂失戀課之二】 [列印本頁]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0:14     標題: 鐘淇 -後媽見習生【最後一堂失戀課之二】

鐘淇 -後媽見習生【最後一堂失戀課之二】

希望在新的一年,我可以找到一個愛上「真正」的我,
而不只是外表的男人,如果不行,我寧願一輩子單身……
因為不想再聽到「妳跟我想得不一樣」這種殺千刀的分手詞,
她故意謊稱有男友(還附上偷拍照一張)好杜絕眾多追求者,
本以為這下妥當,豈料照片裡的男人活生生出現還變成上司!
為了保住飯碗,她硬著頭皮向他承認自己的罪,請求從輕發落,
但想不到誠實的下場居然是……兼職當他小孩的保母?!
從此她和他形影不離,從上班到下班整天都在一起,
她發現他平常是個精明幹練的大律師,在家就是超級奶爸,
這樣的他讓她心動,也有些心疼,遂打定主意要幫他「安內」,
結果安著安著,她卻把自己也變成他家裡的一分子了……
兩人交往後幸福美滿,她這個未來的後母也和孩子相處融洽,
只是當她以為這次終於找到真愛,考驗卻跟著接踵而至──
他的前妻高調求復合,不但處處破壞他們兩人的感情,
甚至說她這個後媽永遠只能被親媽踩在腳底下?!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0:29

序言

大家好 鍾淇

哈囉,各位親愛的朋友們,看過來看過來!

很開心在新月這個溫暖的大家庭跟你們見面,我是鍾湛。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這次主題書的主題是「最後一堂失戀課」。

我想,每個人應該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經驗吧,在戀愛中狠狠跌跤、摔得滿身是傷,這個時候總是希望下一場戀愛就是迎向幸福的最後一哩路,可最後這一哩路該如何走,卻沒有人能預料……

書中的女主角就是如此,在元旦失戀,許下了心願想找到真正愛自己的男人,但當她真的遇見了真命天子,卻又開始懷疑這次的戀情會不會像前面幾次一樣,慘遭失敗。

其實,如果不勇敢踏出一步去愛,怎能知道你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你人生最終的Mr.right呢?(笑)

好啦,爆雷至此,想知道女主角戀愛故事的,請快快往下翻頁喔,鍾淇希望你們會喜歡這個故事。

現在,由於是大家庭裡的小小新人,為了讓親愛的讀者們瞭解鍾淇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們來玩快問快答吧!嘻!

Q1:綽號?

A:鍾小淇,大家也可以叫我胖淇。

Q2:身高體重,請誠實報上來。

A:我只能說,請想像一顆球在地上滾動的模樣……

Q3:年齡?

A:怎麼可以問人家這個,過分!難道不知道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嗎?(扭扭屁股)

Q4:興趣?

A:厚,這個我可厲害了,睡覺乘以N次方,我最高紀錄可以睡十五個鐘頭喔。(驕傲狀)

Q5:飲食習慣?

A:雜食性動物,被惹火時會咬人喔!(請想像長了老虎牙齒的小豬)

最喜愛的歌?

A:我絕對不會告訴你是聖誕歌,因為一聽到這個,就想到聖誕節和新年要來啦!(Happy!)

Q6:喜歡的電影?

A:香港殭屍片。(慘了,這答案一出,應該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年紀了。)

Q7:最後一個問題,最後一堂失戀課之《後媽見習生》什麼時候出?

A:我知道我知道!(舉手)答案是新年新年新年啊!

以上,快問快答完畢,祝大家新年快樂,每個人都能達成自己新年心(新)願,也希望你們能夠喜歡鍾淇,我們下次見嘍,拜拜!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0:40

楔子

她,一定是被詛咒了。

置身在佈置得美輪美奐的頂樓花園派對中,徐知菱手持著對講機,呆楞楞的遙望著那隱藏在角落,如同交頸鴛鴦般甜蜜親吻的一對男女。

一定是被詛咒了,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這種事情,一再撞見男友背叛了自己與別的女人親密……

她身後綻放著無數華麗的煙花,身旁錯身經過的,是一對對嘻笑相擁談天的情侶同事們,而她,此刻卻好像渾身浸在一盆冷水當中,從頭到腳,冰涼徹骨。

到底是為什麼呢?那些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到最後為什麼都會捨棄她,投入別的女人懷抱?究竟是為什麼呢?

「嘿,知菱,這次跨年活動辦得不錯喔,聽說老董很滿意,看來,你明年加薪有望嘍。」路過的同事朝她舉杯敬酒,她卻恍若未聞,一臉木然地一步步走向角落。

那對接吻的男女並未察覺到她的到來,依舊沉浸在他們的激情擁吻中,直到她手裡緊握的對講機響起。

「知菱知菱,咱們美麗可愛的知菱主辦,派對上酒水不夠了,需要補充,收到速回,收到速回。」

男女像是受到驚嚇般急速分開,在瞧清來人時,兩人臉色更是瞬間變得慘白。

「知菱,你、你怎麼來了」女生張了張嘴,似乎想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可卻被身旁的男人阻止了。

「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也不用多費唇舌找理由解釋了,沒錯,就是你看見的那樣,我……」男人狠心一咬牙,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愛上別人了。」

「愛上別人了……」徐知菱無聲地蠕動紅唇,像是早有預感般,同時吐出與男人相同的對白。

沒錯,又是如此,相同的台詞,總是千篇一律毫無變化的借口與說法,拋棄她的理由,永遠是同樣的那一個--

「因為你跟我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男人深吸了口氣,吐出了憋在心裡許久的話,「我承認,一開始我是被你的外貌所吸引,你漂亮美麗的長相讓人忍不住心動,可是當我實際和你在一起後,我卻發現,真正的你……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你個性粗魯、做事大剌剌又死腦筋,你傳統又保守,交往這麼久我還只能牽牽你的手,唯獨在某些特殊節日時才能獲得允准親吻你,你要知道,我是男人,男人是有需求的,你若不能滿足我,就該趁早放手自己離開,為什麼非要逼我背叛你呢?」逼得他不得不與她撕破臉,將難堪的真相全說出來。

「……原來,這一切全是我逼你的?」這大概是她聽過最有新意的說法了。

徐知菱自嘲的彎了彎嘴角,盯著眼前她曾愛過、如今卻變得陌生無比的男友,只深深覺得疲憊無力。

原來在他眼裡,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包括放棄了自己的法律專業,與他進入同一家公司上班,公事上出紕漏她替他背黑鍋,私底下為他處理大大小小的生活瑣事,全是她自己癡傻一廂情願,就連他的劈腿,也是她「逼」他不得不為之的?

「難、難道不是嗎?」男人下意識的逃避她的眼神,心虛的強辯道:「若不是你表裡不一,我又怎麼會這樣做。」怎麼捨得美艷動人的她,愛上別的女人?

「如果這麼說,你心裡背叛我、欺騙我的愧疚會少一些,那麼隨便你。」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她想要快點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好好宣洩內心的情緒。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跨出步伐離開。

而她最後的眼神卻好似激怒了男人,他覺得被羞辱的漲紅了臉,忿忿地推開身邊的女人,握緊拳頭追上前去。

「我才沒有欺騙你!徐知菱,其實是你用美麗的外表蒙騙了我們這些男人,使我們深陷在旖旎的幻想中,說到底,你才是不折不扣、徹徹底底的騙子!」男人在她背後朝她吼。

徐知菱忍無可忍,猛地回頭奪過路過服務生的餐盤,將它往男友……不,是前男友的方向砸去,她當初一定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這個男人,答應和他交往。

「見鬼的你吃屎去吧,別把你犯的錯推到我的身上!」她憤怒的大聲怒喝,再也抑制不住內心高漲的怒火,一股腦兒爆發。

但拋出的餐盤卻因過激的力道失准,意外砸中了不遠處正與老董談天的大客戶身上,當場引來跨年派對上眾人一陣驚呼。

「徐知菱,你幹什麼」忙著與公司大客戶閒聊搏感情的老董見到自己邀請的貴賓被人砸了一身酒水,有可能毀了下季正在洽談的合約,忙氣急敗壞的指著她質問。

她紅著眼,倔強的緊抿著唇,高昂起頭不願解釋,於是,下一刻,在同事同情、驚訝的目光中,她被丟了面子的老董開除了。

收拾好公司私人物品回家的路上,街上正進行著新年倒數,一群群不同年齡層的陌生路人們正興奮雀躍地盯著對面馬路上的電視牆,高舉著雙手吶喊--

「五、四、三、二、一!Happy New Year!新年快樂!元旦快樂!」

在眾人歡呼相互擁抱的那一刻,徐知菱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喧鬧人群中哭泣著的她,默默在心里許了個願--假如真的找不到一個肯愛她真實樣貌的男人,那麼,她便要單身一輩子。

哪怕一個人生活會孤單寂寞,她也不要再因失戀而傷痛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0:56

第一章

一年後

叩叩叩的高跟鞋聲飛快而急促地在辦公大樓裡響起。

「糟糕,遲到了!」抱著一堆文件的徐知菱在瞄了眼腕上的表後,更加快步伐,匆匆奔至電梯旁,顧不得與身旁經過的同事打招呼。

電梯門一開,她立即擠過排隊等電梯的人群,擠進了電梯。

「抱歉、抱歉,借過一下!」

直到電梯開始上升,她才鬆了口氣,可腳上卻依然焦急不安的打著拍子。

快點,快點,再快一點啊!

好不容易進入了這間全球知名的國際律師事務所工作,她可不想因為一次的貪睡賴床,而破壞了她完美的零遲到記錄。

在歷經失戀、開除、散心、搬家等種種巨大生活變化後,她終於重拾法律專業,如願考進這間網羅了全球法律菁英人才、人人稱羨渴盼加入的知名國際律師事務所工作,通過了一次又一次幾近嚴苛的面試審核,成為了裡頭的律師助理,展開了她新的生活。

雖然工作忙碌得讓她幾乎沒有空閒,但她的心靈卻獲得了難得的滿足與平靜,更重要的是,在這裡,她可以不用擔心與男同事陷入什麼麻煩的感情糾葛。

「八點五十九分二十秒,及時趕上,我們的美女知菱依舊保持完美的零遲到記錄!哈哈哈~」在門口倒數計時的同事一見她奔進辦公室,立刻誇張的鼓掌笑了起來。

週遭的同事見到她那副狼狽的模樣,紛紛忍不住笑出聲。

顧不得同事的取笑,徐知菱滿頭大汗的奔到座位上,一股腦兒將懷中緊抱的文件數據放到桌上,然後趴在桌上猛喘氣。

「我看啊,一定是昨晚跟她親愛的帥哥男友越洋視訊聊太晚,所以今天才爬不起來,差點遲到。」與徐知菱素來交情不錯,在事務所擁有快七年資歷的女同事陳宜萱一邊發放著會議文件,一邊繞著辦公室出聲調笑,「不然咱們可愛的知菱妹妹進事務所半年,哪時發生過這樣的狀況啊?」

「沒錯,沒錯,肯定是這樣,哈哈哈……」辦公室眾同事聽了,皆同聲附和。

徐知菱只能配合的哈哈乾笑兩聲,當作響應。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有這麼帥又體貼多金的男友,別說因為和他熬夜越洋視訊遲到了,就算曠職我也心甘情願啊。」陳宜萱發完文件,正好繞到她身旁,伸手拿起她辦公桌上的相框,著迷地看著照片中男人眺望遠方的性感帥氣模樣,深深歎息。

「瞧瞧,多麼帥的男人啊,咱們知菱可真幸運,居然有這樣完美的男友。」

「就是說啊,」另一名女同事在旁聽了也忍不住羨慕的接話,「又溫柔又深情又用心,雖然人在國外工作,跟知菱聚少離多,鮮少見面,可生日啊、過節啊,總會讓人送花寄禮物來,這樣的好男人哪裡找啊,也難怪有再多的追求者,咱們知菱也不動心,你都不知道,當初知菱進事務所,樓下金融部的那些傢伙可都摩拳擦掌,想要展開追求的,結果一知道知菱有這樣條件優秀又完美的男友,全被嚇得打退堂鼓,你說,這怎能不叫人羨慕嫉妒呢?」一想到這,就不禁想搥心肝怨歎自己怎麼遇不到這樣條件好的男人!

「哈哈,沒這麼誇張吧,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啊。」徐知菱依然乾笑響應,眼神莫名的有些心虛、飄忽不定,她從陳宜萱手中拿回照片,偷偷收進抽屜裡。

「你就繼續口是心非氣人吧!」聽到她的話,陳宜萱氣不過的伸手捏捏她的臉,「不跟你說了,你這沉浸在幸福中的可惡傢伙,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快去工作吧,不然晚點Boss上來又要罵我們偷懶了。」

在她的擺手招呼下,周圍談笑的同事散去,獨留徐知菱在辦公座位上。

「呼,總算走了。」她拍著胸口悄悄鬆了口氣,確認四周無人後,她悄悄從抽屜拿出了裝著「男友」照片的相框,將它重新擺回桌上。

這就是她不用再擔心與男同事陷入什麼麻煩感情糾紛的原因,因為她有個自己一手精心偽造,條件極為優秀完美、人在國外工作的假男友。

「真是抱歉了,利用了你。」手指輕撫過照片上男人俊美的面龐,她感到歉疚的小聲道。

現在的她一心只想要好好工作,不願再與同事有任何感情牽扯,於是她編出一套謊言,來欺騙那些對她有好感、想追求的同事們,好避免破壞彼此間的關係。

事實上,這張她擺在辦公桌上公開放閃的男友照片,是她一年前剛離職到意大利旅遊散心時,偶然在羅馬著名的許願池--特萊維噴泉前拍到的,那時她光顧著拍景點,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鏡頭內意外闖進了這名黑髮亞裔男人,回國洗出照片後才發現,當時只覺得這男人非常好看,故而留下照片,沒想到因緣巧合,正好被她拿來當作拒絕同事追求的借口。而那些花啊、禮物的也全是她自掏腰包,就是為了讓整件事的真實性更高一點,好取信於人。

雖然這麼做很對不起這群善良可愛的同事們,也對不起這個被利用的男人,但她卻一點也不後悔,因為在那慘痛的失敗戀情教訓,她不願再重來一遍,所以只能在心裡向被她的謊言蒙騙的同事們說抱歉了。

她絕對絕對不是故意欺瞞他們的,她這樣做只是想維持正常良好的工作關係與氛圍,希望他們能諒解。

環顧了四周正忙於工作的夥伴一圈,她偷偷吐舌,輕咳幾聲,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快快將照片重新擺回桌上,調整好角度,揚起一抹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愉快笑容,專心投入工作……

人來人往的國際機場裡,劭晰嘴裡喀啦喀啦咬著糖,他一身合身的鐵灰色西裝,環著雙臂站在機場大廳的接機處,似乎正等著什麼人。

長相出眾的他,站在那裡不過半個鐘頭,便已吸引了無數經過的旅客注意,尤其是女性在經過他身邊時,紛紛有意無意地拋了媚眼給他。

但他只是邪氣地回以一笑,繼續嚼著口中的糖,雙眼緊盯著機場大廳角落的出關口。

突然,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張開雙臂迎上一名戴著墨鏡、正推著行李推車,從自動門緩緩步出的頎長男人。

「哈哈哈,總算回來了啊,你這傢伙,都已經六年了,這回可真的回來了!」他抱住男人,猛力拍著他的背,熱情的邊笑邊叫道,「你知不知道我盼這天盼了多久啊,齊昊!」

那名他喚為齊昊的男人只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反手將他搭在自個兒肩上的手臂給拍落,然後將手頭那輛堆得高高的行李推車一個用力,推到他面前。

「怎麼?多年願望終於實現,所以高興得瘋了?」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足以令女人看了著迷心醉的俊美面容,噙著抹惑人的淺笑,昂起線條優美的下顎,朝那堆行李點點,「先把行李給我推好,落了一件,我隨時有可能反悔走人。」

不客氣的命令語調,說明他與劭晰兩人不同尋常的好交情。

果然,劭晰聽了,發出一陣爽朗大笑,誇張的捧著心口道:「拜託,只要大哥你肯留下,哪怕是推行李,要我扛著你走也行!」他嘖嘖兩聲,「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之前千求萬求,你這傢伙就是不肯回來加入我的事務所,明知我需要幫手還狠心不理我,這回要不是齊伯伯下了死令要你回來,恐怕你還寧可在國外與那群老外勾心鬥角也不肯回來呢。」

明明他創辦的律師事務所也算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可這傢伙偏偏就不放在眼裡,非要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那冷酷排外的世界硬闖。

「國外的Case比較有挑戰和刺激性。」看著那些當初睥睨他、瞧不起他的外國律師一個個敗在自己手裡,便有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嘖,你這小心眼愛記仇的惡劣性子還是沒改。」真不曉得有多少人被他那張偽嚴肅的俊美臉皮給欺騙了。

劭晰無奈的一邊搖頭,一邊警告的對他道:「我可先說好,這回你答應回來加入我的事務所成為事務所合夥人,我就不會輕易放你走嘍。」

別想哪天嫌案子無聊,拍拍屁股遠走高飛,他可是不會放人的。

齊昊聞言,只是懶懶斜睨了他一眼,淡笑道:「放心,只要你出得起足夠價碼,我保證,在事務所被你玩到倒閉之前,我不會隨便離開。」

「嗤!」劭晰忍不住回了他一個白眼,這傢伙,嘴巴還是像以前一樣毒。

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驀地側過身子朝他身後左看看右瞧瞧,「咦?你家那小鬼呢?這回沒跟著你回來嗎?」

難怪他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原來是沒見到小惡魔人啊!

齊昊彎起唇,邁開步伐逕自往機場門外步去,邊走邊回答,「她比我提早回來一個月,現在人正在我爸媽那裡。」

劭晰先是楞了一下,而後推著行李推車忙追了上去。

「哎呀,那還真是可惜,我還以為能第一個見到她呢。」他惋惜的道,「一年多沒見,我這個乾爹可想死她了,不知道她現在變得怎麼樣了?」

記得上回看到她,還是他到美國出差的時候,雖然小鬼皮得要死,一見面就惡作劇糊了他滿身的狗大便,可他還是想念她用軟綿綿的撒嬌聲音叫乾爹,討抱抱的模樣。

聽見劭晰懷念的話語,走在前頭的齊昊腳步不著痕跡地停滯了下。

變得怎麼樣了?

回憶起自家小鬼在國外鬼靈精怪、耍心機氣跑無數保母的模樣,他忍不住憂心地蹙起了眉。

她懂得利用那張可愛的小臉,耍乖擄獲無數長輩疼愛,然後無法無天進行她搗蛋惡作劇的計劃,整得一堆聘來照顧她的大人氣到痛哭,最後辭職不幹,而她大小姐半點反省愧疚也沒,反而得意洋洋,沒有一個人拿她有辦法,大概就是變成這樣……

一想到這裡,他眉間擰著的結不禁鎖得更緊了。

「好了,好了,既然她人在齊伯伯那裡,那只好改天有空再去看她嘍,反正你人已經回來了,以後跟她見面機會多的是。」劭晰拍著他的肩膀道:「走吧,你的住處我已經請人打掃好了,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再派人送你到事務所去,好好向大家介紹你這位事務所新、合、伙、人。」

他邪惡的勾起唇,似乎已經可以幻想自己卸掉工作重擔、盡情放縱享樂的生活有多美好了。

「喂,你聽說了嗎?今天Boss從美國回來的新合夥人要來呢。」

「是啊,聽說是Boss的大學同學,一直都在國外執業,這次是Boss千拜託萬拜託,好不容易才請回來的。」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他在國外還有個稱號,叫作戰無不勝的『戰神』,只要是他接的Case,案件贏率保證百分百,沒有一件是落敗的。」

「哇,有他加入我們,事務所在世界的排名鐵定又要往上挪一挪了。」

「沒錯沒錯……」

事務所裡,同事們都在熱切的談論今日要來的新合夥人,徐知菱卻忙著自己的事,沒多加注意。

突然,與她交情好的陳宜萱神神秘秘的擠到她身邊。

「喂,知菱,你收到消息了嗎?」

「消息?什麼消息?」她依舊忙著手上待會兒要送審的公文,頭也不抬的回問。

「就是新合夥人啊,聽說Boss這次請回來的人能力很好,長得又高又帥,你難道不好奇嗎?」

她眨眨眼,停下了筆,「不會啊。」

陳宜萱懷疑不信的瞪著她。

「真的,」她一臉無辜的失笑接話,「因為這一點也不干我的事啊,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律師助理,只要做好上頭交代的事就好了,事務所上面的老大要怎麼改革變化、增合夥人,半點也輪不到我操心。」

「你啊,真夠無趣,滿腦子只有工作工作,跟你聊八卦一點也不好玩。」陳宜萱滿腔想聊八卦的熱血被她潑了冷水,只能氣惱以指戳了戳她的額頭洩憤。

「呵呵。」她傻笑響應,現下對她而言,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其餘的不在她考慮範圍內。

她收拾好桌上的公文,起身對同事道:「好了,我先去送文件了,幫我跟方律師他們報備一聲,我下午再回來。」

「好,外出小心喔。」陳宜萱點頭應好,揮手目送她出門。

但沒想到,短短的兩小時過去,她平靜安穩的世界因某位料想不到的人士意外出現,瞬間天翻地覆……

兩小時後,提著剛出爐熱騰騰的點心盒,徐知菱一面開心的哼著歌,一面走進了辦公室。

「哈囉,親愛的同事們,我回來了,還順路帶了你們最愛的點心回來,開心吧?」她將點心放到休息區的圓桌上,背對著他們拆著包裝,招手道:「快點趁熱過來吃吧,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可過了好一會兒,她發現無人應聲,也無人走近拿取點心,整個辦公室呈現一種極為詭異的安靜氣氛,她這才發覺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們是怎麼了?」她回過頭,驚訝地發現所有人竟都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幹嘛都這樣看著我?」

是她臉上有髒東西嗎?還是衣服不小心染上了髒污?

她奇怪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疑惑的檢查著自己的服裝儀容。

一切都很好啊,沒有半點問題,那他們究竟為什麼要用那種似責怪又似羨慕的眼神盯著她?好像她瞞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沒跟他們說似的。

良久,才有一名同事清了清喉嚨,主動打破沉默。

「知菱,你真是不夠意思。」此話一出,引起了眾人的同聲附和。

「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們說,還故意裝作一副不知道、不關心的模樣,真是不厚道……」

同事七嘴八舌的抱怨,搞得徐知菱一頭霧水,半晌摸不著頭緒。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她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你自己看吧。」一名男同事雙手環胸,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身後的會議室。

徐知菱轉過身,會議室的大門正好打開,兩名擁有不同風格俊帥樣貌的男人從裡頭緩緩走出來。

其中一名是他們律師事務所的頂頭大Boss劭晰,另一名則是……她在國外散心偶然拍到照片、拿來編謊當擋箭牌的假男友

頓時,她心涼了一大半,有種天快塌下來了的錯覺。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事務所新的合夥人--齊昊齊律師,從今天起,他就要在我們事務所與我們一同工作了,大家鼓掌歡迎他吧。」劭晰簡單介紹了齊昊的身份。

「請大家多多指教。」齊昊含笑點頭,引起辦公室所有同事一陣熱情的歡呼鼓掌。

而有更多的人在背地裡偷偷使了個曖昧的眼色給徐知菱,彷彿在恭喜她終於結束長久的等候,不必再學王寶釧苦守寒窯癡癡等著男友回來,以後可以跟男友甜甜蜜蜜一起工作生活了。

所有人都在笑,唯獨徐知菱笑不出來。

原來早上同事們熱烈討論從國外歸來要加入事務所的新合夥人就是他?

她沒想到自己編的謊會有出包的一天,當假男友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以後還會成為她每天上班都會見面的頂頭上司,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謊言即將要被拆穿,她死定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1:12

第二章

一連數日,徐知菱都被惡夢驚醒,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黑眼圈明顯地掛在她臉上,像極了動物園裡那有著兩個黑輪的貓熊,惹得一票同事都以為她是下班後與男友搞甜蜜搞得太晚,所以才如此疲憊憔悴,殊不知,她壓根是被內心那深深的憂慮恐懼所折磨出來的啊!

怎麼辦?當她所盜用照片的本尊出現,她編的謊便面臨了極大的危機,隨時有爆開的可能。

雖然跟那個齊昊在不同樓層工作,可她內心卻惶惶不安,生怕她長達一年的騙局會被拆穿,破壞了她與同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深厚情感。

她實在是後悔啊,當初怎麼會想出這麼笨的方法,還沾沾自喜以為不會有被揭穿的一天,可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該如何解決這樣的麻煩困境呢?

她真的、真的不想因為這樣愚蠢的原因而換工作。

一想到自己經歷了多少辛苦,通過多少艱難考驗才進入這間人人稱羨、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的知名事務所工作,她就不能放棄。

對!不能放棄,如果不想換工作,想繼續留在這裡,眼前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去找那個齊昊坦白!

將她所犯的過錯以及苦衷一五一十的坦白,希望對方能看在她無惡意的分上,願意與她配合演一出「男女朋友交往久了感情轉淡,好聚好散」的分手戲碼。

「沒錯,就這麼辦。」她猛地激動起身,決定去找他道歉。

趁著大夥兒都在忙的時候,她左看右看,悄悄溜上了齊昊專屬的辦公樓層。

說到這,她不得不感謝她那假男友喜歡安靜的怪癖了,因為不愛旁人打擾,所以他們的大老闆劭晰特地留了一層樓給他,而這也方便了她此時上樓找他,而不會被人發現。

來到了他那間佔地寬廣的辦公室外,她深呼吸了幾下,然後才鼓起勇氣敲門,「叩叩叩!」

「進來。」低沉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徐知菱微顫著手,緊張的推開了門。

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一定可以!她在內心為自己打氣鼓勵,仰起首,以一種破釜沉舟的送死心態,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瞧見的正好是男人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蹙眉接聽著手機的畫面。

他站在辦公桌前,一身合身的三件式西裝,利落地襯出他的好身材,低調不失性感的窄版設計,將他與生俱來的上位者強悍氣勢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他的五官深邃俊美,尤其那雙冰沉的黑眸,彷彿能輕易看透人們心底隱藏最深的秘密,一與他視線相對,心臟都會不自覺緊縮了下。

徐知菱這才發現,比起記憶中和照片裡,此時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魅力有多麼的大,多麼的吸引人。

齊昊只是輕瞥她一眼,而後微舉起手做了個手勢,示意她稍等一下。

她忙點點頭,搖手表示自己不急,請他先講電話。

但他似乎與電話中的人談得很不愉快,從他緊擰的眉頭、逐漸陰寒的臉色與放大的音量可以窺見一二。

「齊依庭,你別考驗我的耐心。」

「你回來不過一個月就趕跑了四個保母,你還想趕走幾個?」

「別以為你用不回家來威脅我,我就會答應你……」

「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

他的語氣越來越陰沉冰冷,聽得一旁的徐知菱是滿頭大汗、憂心忡忡。

糟糕,她該不會挑錯來道歉的時機了吧?

看他心情那麼惡劣,她真怕自己待會兒說的話會引來他一陣大怒。

天,為什麼這樣的倒霉事都會讓她碰上啊?就不能讓她平平順順的度過一天嗎?她在心裡淒慘地哀嚎著。

然而,不待她反悔撤退,齊昊已結束了通話,啪的一聲,他不悅地將手機狠狠摔到辦公桌上,那巨大的聲響嚇得徐知菱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找我什麼事?」蹙著好看的眉,他緊抿著唇,冷冷盯著她問道。

她吞了吞口水,猶豫著是不是真要在這個時候告訴他自己「借用」他身份的事。

遲遲等不到她開口,齊昊沒有多餘耐心,他不耐地繞過辦公桌,坐回椅子上翻開了文件。

「如果沒事,就快點出去吧。」他沒時間跟她閒耗。

徐知菱深深吸了口氣,豁出去似的閉起雙眼將來找他的目的大喊出聲。

「齊……齊律師,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伴隨著一個深深的鞠躬,終於引起齊昊的注意。

「跟我道歉?」聞言,他停下了審閱文件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他好奇的挑眉問她,如果他沒弄錯,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了?

徐知菱抖著手從上衣口袋掏出了照片,不安地朝他遞去。

齊昊不動聲色的接過,在瞧清照片上的人物竟是自己後,下一秒,他危險的瞇起眼來。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看這背景,應該是他某次到意大利出差洽談案子,趁著忙碌的空檔,獨自一人到特萊維噴泉遊覽觀光時的照片,不過是誰拍下的?

「我……那是我去國外旅行時不小心拍到的。」她咬咬唇,說出了實話。

「不小心拍到的?」他聽了頗感訝異,但面上卻依舊維持一貫冷漠的神色,半點也不彰顯內心情緒,沉默地等著她解釋。

「對,」她難堪又尷尬的解釋,「一年前,我到意大利旅行,路經特萊維噴泉時,拍攝風景照片意外拍下的,但是,這不是我今天來找你的重點。」

「喔?」如果這不是重點,那什麼才是她的重點?

「重點是……」反正話都說一半了,徐知菱索性一股腦兒將事情全爆了出來,「我因為某些複雜的原因,所以向辦公室的同事謊稱你是我交往多年、人在國外工作的男朋友。」

「男朋友?」這回,齊昊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的表情,忍不住蹙起眉。

這個陌生女人竟然告訴他,她擅自拿著偶然偷拍來的照片,向整間事務所的人宣告他是她的男友?

這真是他今年聽過最愚蠢最可笑的一件事情了!

不敢看他的表情反應,徐知菱又不斷的鞠躬道歉。

「對不起,真的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這麼做不對,但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出現,我只是想編個小謊,好婉拒同事的追求,專心工作而已,本意絕不是要利用你得到什麼好處,真的,請你相信我。」她真的沒想到他會出現,還搖身一變成為他們事務所的新合夥人、她的頂頭上司啊。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事務所裡頭的所有人都聽信了你編的謊言,誤以為我們是一對?」他抬手打斷了她噪嗓不休、顏三住四的道歉話語,很快理出了頭緒與重點。

「對……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你覺得生氣,想要吼我、罵我都可以,可是,能不能請你看在我真的很喜愛這份工作的分上,原諒我的過錯,幫我保密,然後……跟我演出一場和平分手的戲碼?」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詢問。

若他肯答應配合,演完後,他們兩人便可以橋歸橋、路歸路,一點關係也沒有,從此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了。

齊昊瞇眼,高大的身軀緩緩向後倚進了舒適的黑色皮椅,用著古怪的審視眼光看著她,盯得她渾身發毛,過了很久,才見他輕啟薄唇,吐出一句話來。

「你說了這麼久,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啊?知菱,徐知菱!」她渾身不自覺一抖,趕緊立正站好報上姓名。

「轉個圈。」他懶懶只手撐著下顎,對她下了命令。

「什、什麼?」徐知菱瞠大眼,反應不過來的傻看著他。

「我說,向後轉個圈。」他重新再下了遍指令。

「喔。」她愣愣地依言在原地轉了個圈。

這、這是得知自己被人盜用身份後的正常反應嗎?怎麼跟她預期的發飆、暴怒、痛罵等各種激烈的情緒反應一點也不一樣?轉圈是哪門子的反應啊?!

齊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勾起薄唇露出抹詭譎的微笑,像是正籌劃著什麼陰險計劃的惡徒般。

他交迭起如鋼琴家修長好看的雙手,輕輕置於膝上,「徐知菱小姐是嗎?」

「……是。」她緊張答道。

「你應該知道,末經他人同意拍攝並利用其照片,有可能會侵害肖像權吧?」

「是……我曉得。」徐知菱額際直冒冷汗。

嗚,本來以為他不生氣,事情就有轉園的餘地,沒想到一開口就這麼強硬,這下真的完蛋了啦!

她在心裡哀嚎,並做好捲鋪蓋走路的準備,結果他下一句話又讓她傻住--

「但我也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這樣吧,你先幫我做件事,」他在便條紙上寫下了兩個地址,刷的一聲撕下遞給她,「去這裡幫我接個叫齊依庭的小孩,並將她送到我的住處去,所有的事都等我下班回去再談,這是房子鑰匙,記住,一定要看緊她別讓她亂跑,直到我回來為止。」

他將房子鑰匙拋給徐知菱,她連忙伸手接住。

「啊?可是……等等,齊律師,我、我還在上班啊!」還沒到下班時間,她怎能先離開呢?自己原本是來找他道歉的,事情怎麼會演變至此?

齊昊淡淡睨了她一眼,逕自按下內線電話,以擴音撥給劭晰。

「喂?」很快的,電話便接通了。

「劭晰,跟你要個人。」他不囉唆,直截了當的說明用意。

「誰?」

盯著徐知菱胸前懸掛著的工作識別證,他一字一字地道:「十一樓法務部助理--徐、知、菱。」

她聽見她的頂級Boss劭晰毫不猶豫的應好,將她調派給他。

而那個一通電話便輕易將她轉調部門的男人,則是滿意地切掉了通話,一派優雅的如同貴公子般,輕輕交握起雙手,擱置在大理石辦公桌上,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現在,你還有問題嗎?」

什麼鬼?接小孩?

她不是在跟他道歉嗎?不是在跟他談論關於自己盜用他身份的事情該如何解決嗎?怎麼情況會突然變成她去幫他接小孩,而且還是以「急辦公差」這種鬼理由外出,提前從事務所下班?

可沒辦法,誰叫她有求於人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讓自己撒的謊獲得圓滿的結束,哪怕她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得乖乖的聽他命令去接人。

她只希望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後,他能大發善心的放過她,答應與她演出那出情侶和平分手戲……

搭著出租車,徐知菱匆匆趕到齊昊指定的幼兒園,一下車便立即拿著他傳給她的手機照片,四處搜尋著那名叫「齊依庭」的小女孩蹤影。

在幼兒園門口附近,她瞧見了一名穿著粉紅色洋裝、年約六歲的小女孩,正靠在矮欄杆上,低頭猛踢踹石子,而她身旁,一名身著司機服裝的中年男子正滿頭大汗地揮舞著雙手,模樣似在勸說。

她在心裡默默猜想,這個小孩,該不會就是齊昊交代要接的齊依庭吧?

雖然有些不確定,但她還是邁開步伐朝他們走去。

「小小姐,我們回家吧,時間已經很晚了,如果再不回去,少爺會生氣的,老爺也會怪我的。」才一走近,就聽見那名像是司機的男子這樣對小女孩說道。

而小女孩則是賭氣地嘟著嘴撇開了頭,「不要!如果今天爹地沒派來讓我滿意的人,我就不回家!」

這下,她可以百分百確定,眼前這小女孩就是齊昊指定要她接的愛女了。

因為她與齊昊真的是太像了,那雙眼睛漆黑晶亮得不可思議,彷彿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那小小的身子竟有與她父親同樣的強悍氣勢,她不得不說,遺傳這檔事還真是神奇。

「你是……依庭?」踩著高跟鞋,她緩緩接近了那一大一小,試探性的詢問小女孩。

齊依庭聞聲抬頭,瞇眼很有氣勢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爹地派你來的?」

她啞聲失笑,拋了個無法與他問好的抱歉眼神給司機,無奈的點點頭,「對,是齊律師派我來的,我是徐知菱,你好。」

她朝她伸出手,但齊依庭卻未如她所料的伸手回握。

她只是環著小小的雙臂,擺出一副小大人姿態,仰高頭驕傲的命令道:「轉個圈來瞧瞧。」

「蛤?」徐知菱忍不住發出錯愕的疑問聲,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這對父女都有這種叫初次見面的人轉圈的怪癖啊?

「快點轉圈啊!」齊依庭等不及的開口催促。

她滿頭黑線,卻也沒法拒絕,只能乖乖在原地轉了個圈。

「喔喔,身材還不錯,有胸有腰,屁股也很翹。」齊依庭伸手捏了捏她的臀部,點頭下了評論,「長得也挺漂亮的,比起先前那個塗了一堆粉的濃妝沒腦醜女還算不錯,應該有九十分吧,果然有抗爭就有效果,爹地這回派來的總算令人滿意,感覺還不賴。」

徐知菱被她掐臀的動作嚇了一大跳,猛地向後跳開一步,瞪大了雙眼。

搞什麼?現在的小孩子對受托前來接她的人,都是用這種摸屁股的方法驗證身份嗎?

「看在這回來的人不再是傷眼的醜女分上,我可以勉強允許你帶我回家。」彷彿她通過了什麼嚴格的審核檢查,齊依庭終於滿意的點了頭,恩賜似的朝她伸出手,同意她抱起她。

「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小小姐,我們現在就回家吧。」一旁的司機像得到特赦似的鬆了口氣,忙燦爛笑開,打開了早已停在路旁等候的黑色轎車車門,預備迎她上車。

可齊依庭卻沒上車,她只是勾著徐知菱的脖子,在她懷中哼道:「哼,家是一定要回的,不過在回家之前,我要先把帳算一算!」

她宛若小公主般高高昂起下巴,側頭朝手牽著手從幼兒園走出來的一對雙胞胎小男孩扯開喉嚨叫道:「笨蛋東東、笨蛋西西,你們給我站住!」

雙胞胎聞聲立即停下腳步,回頭朝她望來。

「幹嘛?有著大醜女媽媽的依庭。」

齊依庭懸晃著半空中的小腳踢了踢徐知菱,示意要她放她下來。

「剛剛那個矮冬瓜醜女才不是我媽咪咧,她只是個臨時保母!」她一把拉過徐知菱,將她往他們面前一推,「要當我齊依庭的媽媽,最起碼也要有這種素質,看到沒有,柔柔亮亮的長頭髮、漂漂亮亮的臉蛋,像公主一樣,以後千萬別再認錯了,很污辱人的!」更傷她的自尊。

雙胞胎瞠目結舌的看著宛若天使般美麗的徐知菱,兩張小小的臉蛋瞬間漲紅,害羞地推來推去,躲避著她的視線,而齊依庭則是在旁得意洋洋的叉腰看著他們,像是終於找回場子一般。

徐知菱終於明白為什麼齊昊非要派她來接齊依庭了,還有為什麼一見她來,這小女孩就迫不及待對她品頭論足打分數的原因了,原來是之前齊昊聘請的保母被人誤認為是她媽媽,惹得心思細膩的小公主不高興了。

她失笑,果然還是個小孩啊,哪怕再古靈精怪、裝得再像大人,也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呢。

深深瞥了昂起下巴裝高傲的齊依庭一眼,發現那倔強的小臉上有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失落與受傷神色,她微微一歎,心疼地伸手揉揉她的頭髮,然後在她愕然的目光下,配合似的揚起一抹亮麗動人的笑臉,朝那對雙胞胎小男孩開口。

「你們好,我是依庭的……家人。」她牽著齊依庭的手,替她編了個謊,「謝謝你們在幼兒園照顧依庭、陪依庭玩,明天我會做巧克力餅乾讓依庭帶來請你們吃,明天你們再一起玩吧,我想依庭會很開心的。」

「哇,真的嗎?巧克力餅乾耶!」雙胞胎聞言驚喜得眼睛一亮,高興的歡呼拍手。

「那麼,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明天見。」她和齊依庭朝他們揮手道別,在得到他們的響應後,她緩緩蹲下身,朝齊依庭攤開手掌微笑道:「走吧,依庭,我們回家吧。」

齊依庭瞇了瞇眼,主動將小手交入她的溫暖的掌中,輕輕應了一聲,「嗯。」

看來,爹地這回找來的女人很不一樣,挺不錯的,她喜歡!

齊昊很意外。

正確來說,是非常、非常的意外。

當他忙完事務所的工作回到家,原以為會看見他家小魔頭造成的世界大戰景象,未料,他看見的竟是他家那挑剔難搞的小魔頭,乖巧地跟在那個名叫徐知菱的女人屁股後頭,乖乖的聽著吩咐,幫忙遞模型、遞麵粉,弄得他以為自己不小心闖進了什麼異度空間……

廚房裡,依庭踩著矮凳,小手猛拉著徐知菱的袖子,嘴裡還不停大聲嚷嚷。

「知菱知菱,餅乾裡要加檸檬汁還有水果醋,雙倍的。」

「不行。」徐知菱紮著馬尾,專心搟著麵團,頭也沒抬的回絕了她的提議,「這樣餅乾會變得很酸,酸得讓人吃不下。」

「就是要讓他們酸啊。」齊依庭吃吃的捂嘴偷笑,眼裡閃爍著惡作劇的光,「最好把笨蛋東東、笨蛋西西他們兩個酸到眼睛鼻子嘴巴都皺成一塊,這樣以後他們就不會說討厭的話了。」

她咯咯的笑著,那張小臉上散發著壞主意得逞的得意光彩。

「不可以,你這樣使壞,小心他們都不跟你做朋友了。」徐知菱捏捏她的鼻子,提醒道。

「不做就不做,反正跟他們那些幼稚的小鬼在一起也沒什麼好玩的。」整天不是聊卡通就是玩遊戲,無聊極了。

徐知菱聞言挑眉,將印好的造型餅乾一一遞給她,讓她鋪排在烤盤上,「如果我沒記錯,你不也跟她們一樣是幼稚的六歲小鬼嗎?」

「才不是咧,嘻嘻,我是思想成熟的小大人,才不是小鬼。」她嘻笑的捉起麵粉報復的灑向徐知菱。

「唉呀,你敢偷襲我?看我的厲害。」她也不甘示弱,立即抓起麵粉還以顏色。

兩人就這樣嬉鬧著,這幅和睦親暱的景象令默默站在廚房門口觀看的齊昊感到訝異。

他很驚訝她們兩人相處竟如此融洽,小魔頭趕走的保母不是一個兩個,加上國外曾聘雇過的,幾乎是好幾打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能跟她相處的那麼好。

看來,小魔頭似乎很喜歡徐知菱。盯著她的背影,齊昊若有所思。

「爹地,你回來啦?」玩到一半,齊依庭率先發現了他的存在,她興奮的跳下廚房矮凳,頂著渾身的雪白麵粉,興匆匆的朝他奔過去。

「你看你看,我跟知菱在做餅乾喔,等等晚餐後就有甜點吃了!」她指著桌上的餅乾急著向他獻寶。

「看起來挺不錯的。」滿桌子的白色麵粉,他實在看不出來她說的餅乾究竟在哪裡,但他還是說著違心之論哄她開心,「難得你竟然這麼聽話的等我回來,沒有搗蛋。」

「哼,我才不愛搗蛋呢。」爺爺常說她最乖了。

他微微一笑,沒反駁,只是抬起修長的手指,替她擦去臉上沾的麵粉。

「玩得全身都是麵粉,上去洗乾淨吧,順便把爺爺上回交代給你的功課做完,他說了,下次碰面要檢查的,去吧。」他故意支開女兒,打算要和眼前這個女人進行一場安靜、秘密的談話。

「好。」齊依庭乖巧的點頭應好,在經過齊昊身旁時,她突然拉拉父親的褲管,讓齊昊彎下身子,附在他耳旁小小聲的說:「爹地,知菱很好,我很喜歡她。」

說完,她小跑上樓,留下聽了她話後神情詭譎的齊昊和一身狼狽、站在廚房惶然不安的徐知菱。

「呃……齊律師很抱歉,沒經過你同意就借用了廚房,還弄成這副模樣,我保證,等會兒我會把這裡清理乾淨的。」她舉起手做保證發誓狀。

誰教她一時失控玩過頭,將人家原本乾乾淨淨的廚房搞成這樣,現在共犯溜了,她留下負責善後也是應該的。

雙手環胸,齊昊環顧了狀況淒慘的廚房一眼,他勾起性感的薄唇,話中有話的開口嘲諷道:「你向我借用的東西好像不只廚房而已吧?」

徐知菱頓時語塞。的確,她向他偷偷借用的東西可多了……

「這裡並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他昂起下巴朝外頭的客廳一點,「我們到客廳去吧。」

惴惴不安的脫下了圍裙,她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跟著他到前頭的客廳去。

「坐。」到了客廳,齊昊向她比了個手勢。

徐知菱小心翼翼的落坐在他對面。

「徐知菱小姐。」他以指敲打著沙發扶手。

「是、是!」她立刻坐直。

「我查過你的背景,你進入事務所半年多,擔任法務助理,之前是在方律師手下工作,做事很有熱忱又努力,對上司交代的事都能盡力完成,與同事的相處更是愉快和睦,整體來說,你是個很優秀的員工,對法律也有足夠的見解與知識……」

噙笑溫和的語調一轉,瞬間變成尖銳的駭人逼問,「所以我很好奇,有著這樣良好法律知識的人,怎麼會異想天開的拿一張在國外偶然拍到的男人照片,謊稱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我、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徐知菱聞言愧疚的低下頭來,再次道。

「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大膽,不但沒逃跑,反而主動找上門,要我這個因你而名譽受損的被害者配合你演出什麼分手戲?」他真不知道她是天真,還是過於愚蠢。

「齊律師,我是知道錯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忙,我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不想因為我一時衝動撒的謊而失去它,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只要你願意幫我保密,在同事面前和我演出分手戲,我什麼都可以幫你做!」她焦急的起身請求他。

現在能救她的就只有他了,她真的不想謊言被戳破,讓她辛辛苦苦與同事們培養起來的感情全毀掉。

齊昊微微瞇起眼,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真的什麼事都可以?」

「什麼事都可以。」她急急點頭。

突然,他笑了,俊美的面容上有著計謀得逞的邪惡笑意。

「那好,我可以幫你隱瞞並陪你演戲,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暫時擔任依庭的保母,直到找到新的保母。」他對她提出了要求,「經過方纔的觀察,我發現依庭很喜歡你,能讓她認同並接受的人很少,所以在找到新的保母之前,你必須暫時負責保母的工作,陪伴並照顧依庭,等找到保母后,我自然會如你所願和你在同事面前演出分手戲碼。」

「蛤?」徐知菱聽了難以置信的瞠大眼。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他勾起唇,無所謂的聳聳肩,「但明日我睡醒到了事務所,會不會替某人保密……我就不曉得了。」

他一字一句處處都在暗示她,假如她不同意,他便會毫不留情地在同事面前拆穿她的謊。

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用這種方式來威脅她,果然,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尤其是當律師的男人,更是壞蛋中的壞蛋!

徐知菱氣得咬牙,可沒辦法,誰教她不只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還有求於對方,只能恨恨的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著他。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同意我的條件嗎?」齊昊依舊笑得溫和無比,但卻令她有想狠狠抓他臉的衝動。

「你說,我有得選擇嗎?」最後,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字說出答覆,而齊昊則是彎起了性感的唇角,回給她一抹足以氣死人的魅力微笑。

「如果你真想聽我回答的話,答案是--沒有。」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1:28

第三章

至此,徐知菱開始了她水深火熱的代理保母生活。

在外人眼中,被調派到男友身邊擔任助理的她,生活甜蜜又享有特權,殊不知她其實非常苦命。

白天,她要幫忙那個可惡的腹黑男人處理公事,下午要以「出公差」的名義趕到幼兒園接齊依庭,然後幫忙洗澡餵食,陪做功課,直到小鬼頭精力耗畢上床睡覺。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就連假日也要無私奉獻啊!

徐知菱接到電話通知,急匆匆的趕到齊昊的私人別墅。

「我來了、我來了,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她背著大包包,衝進了別墅客廳,喘著氣問。

齊昊放下手頭的報紙,穿著一身白色休閒服的他卸下了嚴肅的工作面貌,顯得格外慵懶俊帥,更增添幾分平時不常見的性感魅惑氣息。

「我發現,家裡一些生活用品沒有了。」他只手撐顎,懶懶的對她開口道。

「然後?」她聽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

「冰箱也空了。」

「所以?」她比了個繼續的手勢,催促他往下說。

「整間屋子除了浴室幾瓶清潔劑外,已經找不出任何可食用的東西,加上國外托運的行李未到,我跟依庭的換洗衣物也不夠了。」他沒有直接告知找她來的原因,而是拐彎抹角地說明。

徐知菱不是笨蛋,當然很快便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她閉眼深呼吸了幾下,壓抑內心那股想翻桌的憤怒,咬著牙喚出對他的尊稱。

「齊律師--」她終於明白他急匆匆call她來的原因了,「不,現在是下班時間,應該稱呼你齊、先、生,你應該知道,我是保母而不是你家的傭人。」

保母的工作只有負責照顧小孩子,不包括處理生活起居的零碎瑣事。

「我當然明白,但我離開台灣多年,這附近改變甚大,對我來說幾乎已變成全然陌生的地方,加上我尚未弄熟這附近的路況,所以,我唯一能拜託的人只有你了。」他微笑道,半點也不為自己打擾了別人的休息時間而感到愧疚。

「……我可以說不嗎?」她真的不想難得的假日,還要當他們父女倆的傭人,她想在她的小套房裡抱著親愛的枕頭睡到飽啊!

「當然。」齊昊點頭,表現出一副極為尊重她決定的民主模樣,讓她忍不住驚喜的亮了眼。

「真的?」她真的可以拒絕他的要求,然後收拾東西回家睡覺?他有這麼好說話?心裡還懷疑著,下一秒,他的動作就令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在做什麼?」她奇怪的問。看著他拿起一旁的電話,似乎正要打給什麼人。

「喔,打電話給劭晰,告訴他事務所的內部成員,盜用了他新合夥人的身份,在公司偽造不實流言,侵害了他新合夥人的權益,我相信,他會很樂意接下這案子,幫他的合夥人主持公道的。」順便也很樂意放送給全公司的同仁們知道。

在他即將按下最後一個號碼時,徐知菱連忙衝過去阻止。

「不可以!」她撲倒在他腳旁,搶過電話,手忙腳亂的掛斷。

「怎麼了?」他挑高眉,裝作一臉詫異地看著她,「怎麼突然腳軟跌倒了,有沒有受傷?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還是送你回去休息?」

他伸出手欲扶起她,擺出一副真誠關心的斯文好人模樣。

她咬牙切齒地拒絕道:「不用了,我很好,我渾身精力旺盛,不需要回家休息--」

「既然你渾身精力旺盛,不用回家休息,那麼關於購物的事……」他語帶笑意的問。

「齊律師,請務必讓我幫忙你。」她加重了「務必」兩個字的音,並強迫自己擠出笑容,好表示自己有多麼樂於接下這份工作,但只有她自己曉得,她有多想拿東西狠狠痛砸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達到了目的,齊昊臉上揚起一抹滿意的愉快微笑,「你放心,基於你無私犧牲了難得的假日,為我們付出寶貴的時間與精力,我這個屋子的主人及主要採購者會陪同你一起去。」不會讓她落得一個人獨自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的悲場下場。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幾乎是從牙縫間將話迸出來,她抓起包包,哼了一聲,猛地轉身甩過頭,大步朝門外走去,「要去就快點走吧,別浪費時間了,否則等等太晚去,賣場會很多人的。」

她可不想在那兒人擠人,早點去,她也能早點結束回去休息。

看著她氣勢洶洶、憤怒踏出門的背影,齊昊忍不住低低輕笑出聲。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看似精明,實際上卻傻氣無比,輕易地便被旁人幾句恐嚇的話語唬住,牽著鼻子走,現在,像她這樣心靈純淨『天真單純、容易受人欺騙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少見的……讓人不禁有種想要狠狠戲耍、欺負她的衝動。

在她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齊昊住家附近的大買場購物。

「到了,這裡就是清潔用品區了,你家裡缺的洗潔劑可以在這裡挑選。」徐知菱手指著那排堆滿無數清潔產品的寬闊排架,轉身對他道。

齊昊手裡推著推車,一一審視著架上的商品,正當他從架上拿取了某樣號稱洗淨力強的洗衣精打算放入購物車時,她卻突然出聲阻止了他。

「別拿那個,那個含漂白成分較高,用了容易傷害皮膚,這個比較好,雖然少了香味,可是它是純天然的,對人體不會造成損害。」她從架上改拿了另一款洗衣精交給他,接著,又從他購物車裡搬出他方才經過別區所拿取的生活用品。

「還有,你挑的這幾樣沐浴乳跟洗髮精都含有不好的化學成分,用多了容易掉發,長期使用下來嚴重還會致癌,對身體非常不好,尤其是小孩子,更容易造成他們的身體負擔。」她將東西搬放回架上,嘮嘮叨叨的念著,「如果真要買的話,建議你還是買這牌子好了……唔,在哪兒呢?」

徐知菱在架上四處尋找,接著跑到對面一排較無人注意、堆滿灰塵的商品架角落裡翻找。

「找到了!」她錠開笑顏,無視自己因趴下拿物品而沾染上滿身灰塵,起身將東西遞給他,「喏,你別看它沒有名氣,洗完後身上都會有種淡淡的茶花香氣,味道很好聞,我偶爾去當義工的育幼院小朋友都很喜歡呢,最重要的是,它是純天然萃取的,用了讓人安心。

「還有、還有,洗衣服最好不要用柔軟精,那些東西都是化學創造出來的,處理衣服最好的方法是洗完後讓它在陽光底下暴曬個幾小時,衣服曬乾後,自然會充滿陽光暖暖的氣味,這才是最好的天然柔軟精……」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洗衣與挑選清潔劑的心得,偶爾說到興起,還會忘我的朝他揮舞雙手比劃起來。

齊昊看了不禁感到好笑,心裡更對她有了不一樣的認識與看法。

他原以為外表光鮮亮麗,甚至可稱得上艷麗的她,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光會打扮而不懂家務的,沒想到真實的她竟然如此居家,跟他以往所見過的那些女人一點也不一樣……

似乎是發現自己說了太久,身旁的人也沒半點回應,徐知菱這才趕緊住嘴。

「啊!抱歉,我好像說太多了,你一定覺得我很囉唆吧,之前就有人說過我很像老媽子,總是在乎這些生活上不重要的芝麻小事,嘮嘮叨叨的惹人心煩。」她回憶起過去前男友對她的評價,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

「不會,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齊昊沒有一點厭煩的神色,依舊如往昔般平靜的回復她。

「挺好?」她不信的瞠大眼,「你騙人的吧?」男人不是都喜歡那些嬌滴滴、愛撒嬌,無時無刻打扮得漂漂亮亮,穿著美麗衣裳的女人嗎?怎麼可能會喜歡像老媽子一樣囉唆嘮叨的女人。

她就是因為私底下不愛打扮、個性過於不拘小節,所以才會不斷不斷的被甩、慘遭男人的背叛。

齊昊僅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逕自從架上取下一袋小鬼愛吃的零食,放入購物車中。

「那是因為被表象迷惑了雙眼的他們不知道,樸實平淡才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能夠禁得住時間長久的考驗,最後,在轉身回望間,綻放出最璀璨動人的耀眼光彩。

說完,他逕自推著購物車走遠,留下聽完話後,陷入沉思的徐知菱一人。

樸實平淡……才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

結束了大採購,兩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家,當他們開門進屋時,發現一早被接去齊家探望爺爺奶奶的齊依庭已早他們一步回來。

「爹地,知菱,你們回來啦?」齊依庭見到他們先是嚇一跳,然後很快將不知什麼東西藏到自己身後。

「嗯,今天去爺爺家有聽話嗎?」正忙著搬東西進廚房的齊昊並未察覺到她藏東西的動作,但他身後的徐知菱卻清楚看到了。

她微微挑眉,這小傢伙不知瞞著她爹地又在搞什麼把戲了,但她還是決定裝作什麼也沒看見,跟在齊昊身後,幫忙將東西提進廚房裡。

「當然聽話啊!」齊依庭像是鬆了口氣,趕緊將東西折了好幾折,塞進自己口袋裡,跳下沙發,跟著跑進廚房中,「爺爺說我乖,將他交代的作業做得很好,他還獎勵我吃冰淇淋呢!」

「是嗎?」齊昊微微笑了,他從袋中掏出生鮮食材,一一放入冰箱中。

「是啊!」她悄悄用手壓著自己放東西的口袋,似乎是怕她所藏的東西不小心掉出來,而後她眼珠一轉,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算離開這兒溜回房,「爹地,你們忙吧,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房去看書了,晚點再來找你們。」

「嗯。」齊昊隨口應了一聲。

齊依庭聽見他的答覆,立即在臉上綻出一抹燦爛笑容,轉身便要奔出廚房,但在離開前,她突然想起什麼,停住了腳步。

「對了,知菱,你上回跟我說的恐怖故事還沒說完,等等你記得留下來把後面的故事說給我聽喔。」她回過頭,認真的吩咐道。

「什麼?喔,好。」忽然被點名的徐知菱有些楞住,而後她很快回神,點頭應好,齊依庭這才心滿意足的跑著離去。

一回頭,卻對上了齊昊似笑非笑的眼神。

「恐怖故事?嗯?」他環抱著臂膀,高大的身子斜倚在冰箱前,挑眉等著她解釋。

徐知菱僵住,發出兩聲乾笑,「哈哈,沒辦法,因為普通的故事依庭嫌太無聊不肯聽,所以我只好隨便編了個恐怖故事哄她,誰知道她一聽竟然就著迷了……」

有空就纏著她要她說。

「晚一點我們再好好討論。」他走近她身邊,俯身在她耳邊吐出這句聽似溫柔,實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嚇話語,「親愛的保母小姐。」

他伸手取過她手中僵捧著的食材,慵懶的開口道:「為了感謝你今天的辛苦幫忙,今晚留下來吃飯吧。」

他扭開水龍頭,開始清洗蔬果。

「吃飯?」她聞言一楞,忍不住脫口問:「誰煮?」

「我。」他頭也沒抬,逕自洗完了蔬菜,又接著清洗水果。

「你?你會煮飯?!」她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瞪著他。

他堂堂一個大律師、大男人會下廚煮飯?怎麼可能!她需不需要先準備胃藥啊?

「怎麼,不相信我?」他關起水龍頭,轉而拿起刀子,利落的切起生菜,「在美國,都是我照顧依庭的。」這些事情他早已做得駕輕就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你妻子呢?難道她不幫忙嗎?」

這種事怎麼會是他在負責?聽事務所的同事說,他在美國接的案子可是以企業訴訟案件為主的,工作這麼繁忙的他,怎會有時間去煮飯?

齊昊聞言頓停下切菜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才冷淡的開口回道:「依庭出生後我便跟她離婚了,在美國只有我跟依庭兩人,並沒有其它人,所以,依庭的一切,都是由我獨自處理的。」

「啊!抱歉,我不知道。」徐知菱咬著唇歉疚的說,她不是故意問起這事的。

「沒什麼,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齊昊再度扭開水龍頭,清洗雙手,「不過在依庭面前,記得別提起她媽媽的事,我不想她因為這事感到難過。」他淡淡的吩咐。

「嗯嗯,我知道了。」她忙點頭應允。

而後,他轉身從冰箱拿出東西,催她出去,「你先去陪依庭吧,等晚餐弄好我再上樓叫你們。」

「喔,好。」她趕忙離開他的領地,好避開那令人尷尬的氣氛。

呼,幸好,他沒有因她一時的好奇多嘴而發脾氣,否則她真不知該怎麼辦。

唉,以後她還是別亂問問題好了,省得沒事惹麻煩。

徐知菱歎氣,邁步上了二樓,來到齊依庭的房間,看著她小小的身子窩在單人沙發裡,手裡正拿著不知道什麼單子仔細觀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抬手敲了敲門。

「偷偷在看什麼東西啊?可愛的依庭小公主。」她一邊問著,一邊步進了房間。

「沒、沒有啊!」齊依庭見到她出現嚇了一大跳,連忙將單子折好,藏到屁股底下。

「沒有?」她挑高眉,「剛剛在樓下我就發現了,有人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不想讓爸爸發現喔?」

基於曾一起玩麵粉、搗蛋破壞廚房的「同夥」身份,她並未在她爹地面前拆穿她,可是身為臨時代理保母,她還是要來瞭解情況,關心一下。

她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點點她小巧的鼻子問道:「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怕被人知道啊?還是……你偷偷藏了什麼秘密?」

齊依庭緊咬著下唇,死低著頭不肯說。

「哇,不肯說啊,那想必這秘密一定很大、很重要了,我還是去找你爹地過來一起聽好了,這樣比較安心,嗯,就這麼做!」徐知菱故意起身,裝作要出門喚人的模樣,當場唬得齊依庭急抬頭拉住她。

「不要!不要叫我爹地,我不想他不開心。」

「不開心?這事跟你爹地有關?」她訝異的問。

「嗯。」齊依庭遲疑地從屁股底下拿出那張被折得皺巴巴的紙張,遞給了她。

「遊樂園傳單?」看清紙張上印製的內容,徐知菱不解地眨眨眼。

上頭印著一家人手牽手在遊樂園遊玩的彩色圖片,是新開幕的遊樂園宣傳廣告。

「這是我今天到爺爺家的路上收到的。」她囁嚅的說出原因,「爺爺家附近新開了一家遊樂園,最近正在發傳單打廣告……」

「嗯,新開幕打廣告很正常啊,所以?」這跟她爹地會不開心有什麼關係?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齊依庭有些失落地道,「像這張照片一樣,跟爸爸媽媽,三個人一起去遊樂園玩的經驗……」

她咬咬唇,掙扎很久,接著才繼續說:「從小,我身邊就只有爹地一個人,我們相依為命一起生活,我不知道媽媽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媽媽在身邊是什麼感覺,爹地從不在我面前提起她……我很羨慕那些有媽媽陪伴的人,所以看到傳單上的照片,我覺得有些難過。」

徐知菱靜靜的聽著。

「那些可以跟爸爸媽媽一起去遊樂園玩的人,他們身邊除了爸爸外,還有溫柔的媽媽,玩累了有媽媽可以替他們擦汗、餵他們吃東西,抱著他們哄睡覺,可是我卻沒有,所以我、我……」

「就覺得有些傷心難過、心情不好了?」她體貼的將話接下去。

小小的腦袋點了點,突然又像憶起什麼,焦急的扯住她嚷道:「你別告訴爹地喔,從小,都是他陪著我,我生病時也是他不睡覺守在床邊照顧我,所以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偷偷羨慕那些有媽媽陪伴的人,讓他不開心。」比起去遊樂園玩,她更在意爹地的感受,他才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還總是調皮搗蛋、惡作劇,趕走那麼多保母,惹你爹地生氣?」徐知菱埋怨似的捏捏她的鼻子。如果她真的那麼在意齊昊,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使計趕跑那些他精心挑選』受雇前來照顧她的保母們?

「我、我只是太寂寞了,爹地工作一直很忙,我只是希望他能抽出一點時間注意我、陪陪我而已。」她吶吶地低頭吐出原因。

這答案令徐知菱聽了忍不住心一疼。

同樣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她,很能理解這種渴望得到旁人關愛注意的心情,因為成長的環境總是孤單一個人,所以更加希望最親近、最心愛的親人能將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她凝視著齊依庭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更溫柔了。

「好吧,我答應你,不會把這事告訴你爹地,」她摸摸她的頭安慰道:「你放心好了。」

「真的嗎?你保證?」

「真的,我保證。」看著她滿是不安的小臉,徐知菱輕歎了口氣,向她做出了承諾。

得到了她的保證,齊依庭鬆了口氣,但隨即又憂愁的垂下了眼,「我明明就已經有了這麼好的爹地,卻還不知足的羨慕其它人,這樣是不是很過分?」很對不起辛苦扶養照顧她長大的爹地。

徐知菱聞言,不禁心疼地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當然不會,你一點也不過分,你會有這種感覺是正常的。」不過是一個小孩與生俱來對母親的渴慕罷了。

「但是,我還是感覺好難過,這裡悶悶的。」齊依庭指著心口的位置。「拜託,知菱,你一定要信守約定,不可以把我剛剛跟你說的告訴爹地,我真的怕他聽了會難過。」更怕爹地……會對她失望。

「好,我發誓,保證不說。」她摟著她小小的身子,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撫,「我會把它當成我們的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打勾勾。」她偎入徐知菱懷中,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緊繃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打勾勾。」徐知菱伸出手指與她打勾勾約定,「我絕不會把你今天告訴我的事說出去,至於遊樂園,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吧?」

齊依庭聞言驚喜的亮了眼,「你願意帶我去遊樂園玩?」

「嗯,雖然我不是你媽媽,但是我這個代理保母絕對可以在你玩累時替你擦汗遞水、餵你吃東西,在你困時溫柔的抱著你,哄你睡覺。」她能滿足一下小女孩的小小心願。

「那真是太好了!」方纔還寫滿失落的小臉蛋馬上綻出燦爛笑顏,激動的撲抱上去,「知菱,謝謝你!」

徐知菱笑著回抱,拍拍她的屁股,「不客氣,我親愛的小公主,現在你可以去洗手洗臉,準備吃飯了嗎?」

她想,跟她聊了這麼久,齊昊也應該將晚餐準備好了。

「嗯,我這就去。」齊依庭興匆匆的奔出去。

徐知菱遠望她開心跑走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真是,連遊樂園傳單都沒有收好就跑了,就不怕被她爹地發現嗎?

她無奈的搖搖頭,將傳單夾進她的圖畫日記本裡收好,腦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依庭所說的事。

她知道,身為一個單親爸爸,需要付出多少心力才能將工作與家庭兩者兼顧,因為她自己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所以更能體會他們的辛勞與辛苦。

齊昊跟她以前所遇過的男人真的很不一樣,既顧家、負責任又有肩膀,他願意為了家庭與心愛的女兒付出所有,完全不像那些只會說甜言蜜語的花心男人。

徐知菱心裡漸漸對他起了好感,心湖更因他的堅毅、一心守護女兒的偉大行徑泛起陣陣漣漪,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她那曾受過傷、不願再對人開啟的心扉,似乎在悄然無聲間慢慢朝他開敞……

三人吃了一頓開心的晚餐,結束後,齊昊到書房處理公事,深夜才預備回房休息,回房前,他特意經過女兒房間,察看她的狀況。

一開門,只見他那總是愛調皮惹他生氣,卻又令他憐愛不已的寶貝女兒小腳踢落了被子,整個人以大字型的模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看得忍不住好笑,這丫頭,竟然連睡覺也像清醒時那麼搞怪不安分。

跨步上前,他彎身拾起了掉落地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替她蓋好,大手愛憐的輕撥開她臉上的幾撮散發,在額頭輕輕印下一吻。

「晚安,我的寶貝,願你有個好夢。」說完,他起身欲離開房間時,意外碰翻了她放在床頭櫃的圖畫日記本,啪答一聲,日記掉落地面翻開,從裡頭掉出一張半折起的單子。

他微微蹙眉,好奇的拾起一看,發現不過是一張再常見不過的遊樂園宣傳單。

為什麼依庭會那樣寶貝的將它夾在她一向不許他看的圖畫日記本裡呢?

她有什麼秘密瞞著他嗎?

他悄悄翻開了日記,像每個關心女兒內心想法的爸爸般,讀了裡面的內容。

因為她從小在國外長大,所以日記裡夾雜著英文與不熟練的注音,但還是能清楚解讀出她想表達的意思,他很快翻到了掉出遊樂園宣傳單的那頁--

上頭先是以鮮艷的蠟筆圖畫著三個人手牽手在遊樂園門口的畫面,然後下面以小小的英文標注著,分別是爸爸、媽媽、還有她。

他心一動,黑眸微微閃過光芒,靜靜往下閱讀著她以漢語拼音與英文拼湊、書寫的一句話--

我想和爹地媽咪出去玩。

看到這裡,齊昊心頭微微泛起一陣不捨,他不知道原來依庭竟如此渴望一家人共同出遊,就像一般的家庭一樣。

撫著她酣睡的小臉,他的心裡充滿著濃濃的愧疚與不捨,心疼因為大人的錯誤,害得她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令她這麼小就必須獨自承受這些不應該由她承擔的壓力。

他憐惜的凝視著她的睡顏半晌,將目光調至手上的那張遊樂園宣傳單。

「……遊樂園嗎?」他輕輕低喃著,表情若有所思。

雖然他無法給她一個她渴盼擁有的媽媽,但他卻可以設法滿足她期盼一家人共同出遊的小小心願。

齊昊在心裡默默下了決定。

另一方面,當了一整天的打雜女傭兼保母,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徐知菱一進門,立刻癱在寬大舒適的舊沙發上。

真是累死了,難得的假日居然被齊昊急Call到他家去當免費的小女傭,不但得幫忙購物,還得把精力旺盛的依庭給哄睡了才能脫身回家,害得她現在渾身上下都疲憊得發疼。

這個時候,真希望有人能夠煮一碗熱呼呼的熱紅豆湯給她喝,還要像老爸煮的口味一樣……等等,老爸?糟了!她每週固定與老爸的假日通話!

她驚了下,匆忙爬起身,抓過一旁的話機查看,果然上頭已有數通未接來電,連忙回撥。

「喂?」電話一接通,傳來的是渾厚中帶著沙啞的溫暖嗓音。

徐知菱聞聲,立即捏著嗓子,裝出嗲嗲的妖嬌女音。「咳咳,請問是年過半百,依舊帥氣迷人、魅力無法擋的徐虎先生嗎?我是他的愛慕者,請問可以請他接電話嗎?」

對方彷彿聽出來電者是誰,當場大笑出聲,斥道:「別玩了,就憑你那半吊子的可怕假女人嗲嗓,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是誰嗎?」

「厚,老爸!」她生氣的恢復了正常聲音,惱羞抗議,「你真不給面子,就不能假裝上當一下嗎?」

「哈哈,沒辦法,我光聽你那樣說話就想笑,配合不了。」徐虎聲音滿是笑意的追問:「對了,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不在?」她該不會忘了今天是他們固定通話的日子吧?

「呃,我……」她不敢跟老爸實話實說,只好撒了個謊,「就朋友有事請我幫忙所以出去了,老爸,你這麼急著想知道我去哪裡,是不是想我了啊?」

她故意轉移話題,好令他別再繼續追問。

「唉,你也知道啊,」徐虎歎了口氣,「你這麼久沒回來,家裡只剩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不想你,你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呢。」

聽到他這樣說,徐知菱心裡不禁有點難過,一想到老爸自己一個人孤伶伶待在老家的畫面,她就忍不住心酸。

「對不起啊,老爸,等這陣子工作忙完,我會盡快安排休假回去看你的。」她向他承諾。

「沒關係啦,工作要緊,不過,我還以為你今天是跟男朋友出去約會咧。」才開心到忘了他們每週固定一次的通話。自從女兒上次分手也已經過一年了,也該是時候找個新對象,展開新戀情了。

「老爸,你想太多了,當然不是,我哪來的男朋友啊!」她沒好氣地道。真是,老爸的想像力還真豐富。

「呵呵,別害羞啊,如果真交了男朋友,儘管帶回來給我瞧瞧,放心,老爸是不會刁難他的。」徐虎笑著逗她。

霎時,徐知菱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出齊昊的樣子,不禁有些臉紅。「老爸,你不要亂說啦!」

徐虎深深歎了口氣,「唉,老爸最心疼的就是讓你在單親家庭長大,讓你沒有能說女孩子心事的對象。我自己是個單親爸爸,知道獨力扶養孩子要面臨多少艱難與辛苦,只是我也清楚當人後母的難為,這是我一直遲遲不肯與其它女人交往的原因,也是很多當父母的無法接受自己女兒和單親爸爸交往的原因,那些當人後媽的,做得好別人認為理所當然,做不好,往往會被人誤以為是壞心腸、苛待孩子的壞人,換成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受到這種委屈。」

女兒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他希望她一輩子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

「……是嗎?」聽到他這樣說,徐知菱心裡竟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

照老爸的說法,他不希望她與有孩子的男人交往嗎?

「好了好了,時間很晚了,就先聊到這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吧,有空記得回來,知道嗎?」徐虎催促她早點上床休息,在得到她的回答後,隨即結束了通話。

掛掉電話後,徐知菱內心陷入茫然。

她知道老爸那樣說是為了她好,可是為什麼,當她聽見老爸的話時,她腦中浮現的居然是齊昊那男人的身影?

還有,她心底那股難言、複雜的糾結感受,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1:44

第四章

時間進入偏冷的秋天,城市裡的人們都已換上保暖的御寒衣物,而接下了數件跨國集團訴訟委託案的事務所,亦進入了年度最高峰的忙碌時節。

眾人都深陷於繁忙調查、趕件之中,尤其身為主導、負責案子的齊昊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已好幾日無法好好休息,而他的忙碌,也連帶影響到身為助理的徐知菱,她不得不陪在他身旁,幫忙協助工作上的事務,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像顆團團轉的陀螺。

敲了敲門,她將剛從國外送到的調查報告送進了辦公室。

「齊律師,你等的國外報告來了。」將厚厚一迭的文件雙手遞向他,順道提醒他有關明日會議的事項,「還有,明天早上九點,你與費爾先生有場視頻會議,他想知道案子目前最新的進度與狀況。」

「我知道了。」齊昊頭也沒抬的回道,手中執著鋼筆飛快在文件上書寫,不時可以聽見他發出兩聲不舒服的輕咳,以手揉按太陽穴,「你先把報告放著吧,我晚點再看。」

「好的。」徐知菱依言將文件放到辦公桌上,看著他不斷揉額際的動作,很快發現他狀況有些不對,忍不住開口詢問:「你不舒服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已非常有默契,他一個小動作,她都能輕易明瞭他的意思與意圖,所以他身體不舒服,她很快便能察覺出來。

「今早起來便覺得頭有些疼,可能是這幾天忙著案子,沒睡好吧。」齊昊一邊揉著發疼的前額,一邊蹙眉。

「沒睡好?」她忍不住上前,未問過他便逕自繞過寬大的辦公桌面,伸手探向他額頭,下一秒,她吃驚地叫出聲。

「天,你發燒了!」那燙手的溫度嚇了她好一大跳,「溫度這麼高,你還是快點去看醫生,回家休息吧。」不然,她怕他身體會撐不住。

「不用,我吞顆退燒藥就好,還有很多案子沒處理完,我不能回去。」齊昊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並從桌上拉過另一份文件,繼續工作。

「你都燒成這樣了還硬撐,不行,你必須停下來!」她阻止了他看文件的動作,將他從辦公椅上拉起,推向辦公室中附設的休息小套房,「你先到休息室躺一下吧,我去幫你買藥,算是我拜託你,哪怕是一個小時也好,你就先別管工作,躺著休息一下吧。」

不顧他的意願,她硬逼著他躺上床閉眼歇息,接著匆匆撥了電話給負責接送齊依庭的司機,告知他齊昊目前情況,拜託他在齊依庭下課後,先暫時將她送到爺爺奶奶家去,因為現在這個狀況,她也無法抽出時間照料齊依庭了……

聯繫完後,她用最快的速度到外頭買了藥,然後急急趕了回來,拿著買回的藥與水到了休息室床邊,試圖叫醒陷入昏睡的齊昊。

「齊律師、齊律師?我把藥買回來了,你起來吃藥吧,齊律師……」怎麼叫也叫不醒,她只好換了一個方式,「喂,齊昊,醒醒吃藥了,喂!齊昊!」

這回,總算有了效果。

「唔……」齊昊發出痛苦的呻吟,放下遮眼的手臂,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她。

她驚喜的半扶起他,「醒了?來,快吃藥吧。」

她小心翼翼地餵他吃下藥,藥效很快發作,沒多久他便又沉睡過去。

「呼!」徐知菱這才鬆了口氣,擦去滿頭焦急的大汗。

「怎麼會有人只顧著工作,完全沒注意自己的身體,真是的!」她忍不住抱怨地瞪著陷入昏睡的男人,看著他因身體不適而緊蹙的眉,莫名的有些不捨。

為了工作,竟連自己生病了也不理,還固執的非要將工作做完不可,簡直是不要命了。

可是,看著他全心為工作付出、豁出去似的認真模樣,她又覺得他是個對自己人生及生命負責的人。

讓她的心,頭一回有種難以形容的揪疼感受。

突然,他發出不舒服的呻吟,手還無意識地拉扯著自己的領帶。

徐知菱見狀,不禁無奈的歎了口氣。居然連衣服都未脫就上床休息,怎能睡得舒服?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卸除了鞋子、領帶和西裝外套,過程中,還數度差點被沉重的他給壓扁。

滿頭大汗的處理完他的衣裳後,她又轉到浴室去擰了條濕毛巾放在他頭上,讓發燒的他能因濕毛巾的冰涼溫度感到舒服些,她就這樣一直留在床邊照顧他……

當齊昊再度醒來,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他覺得整個人舒爽極了,連痛了一早上的頭也不疼了。

就在他預備起身時,這才愕然發現床邊竟趴著一個熟睡身影,不知在這裡守了多久。

徐知菱的長髮披在肩後,只有幾絲調皮的髮絲垂落在她頰旁,隨著她淺淺的呼吸飄動著。

她手裡還握著一條半干的濕毛巾,就那樣擱在床邊,微微浸濕了床單,彎彎的睫毛因趴睡的姿勢過於不舒適而不安穩的輕顫著。

齊昊忍不住抬手,輕輕撫著她似蝴蝶般顫動的睫毛。

她……一直守在這裡照顧他嗎?半步也沒離開?

從未有過的暖意浮上齊昊心頭,如涓涓流水般沁進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如此細心照顧的感覺,以往在國外若生了病,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硬撐,這還是第一次,他有種被人放在心上重視的感覺。

「唔……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被他觸碰的動作所擾醒,徐知菱睜開眸子,邊揉眼邊打了個呵欠問道。

她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探測他的溫度,一點也沒發現床上的男人正用一種意昧不明的眼神看著她。

「還好,燒退了,晚上回去再吃回藥應該就沒事了。」她迷迷糊糊地朝他綻開一抹笑顏,似乎很開心在自己的照料下,他如此迅速的恢復健康,「我在辦公室準備了些熱開水,我去端來給你喝喔。」

她伸了個懶腰撐起身,卻突然讓他一把拉住了手腕。「徐知菱。」

她聞聲回頭,「啊?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還是你需要什麼?」

她關切的問,下一秒,卻猛地跌坐床上。

「啊!」她忍不住驚呼,抬頭迎上齊昊的目光,發現那雙一向深邃的黑眸,此時正直勾勾地凝望著她。

她莫名感到緊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幹什麼?」過了很久,她好不容易才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黑暗中,他的眼神好像有魔力似的,那隱約閃爍的眸光,恍若誘惑般勾引著她,讓她都快要被迷惑了。

齊昊朝她緩緩伸出手,寬厚溫暖的手掌慢慢撫上她的頰邊。

「徐知菱……」他再度輕喚著她的名字。

「嗯?」心臟怦怦跳著,好像快要爆炸似的。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撫至她唇邊。

「什、什麼事?」她緊張得都結巴了。

他的拇指以一種曖昧的力道撫過她軟嫩的紅唇,彷彿要展現什麼重要證據似的,指尖一勾,將上頭的透明水漬攤在她面前--

「你,流口水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深邃的黑眸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轟地一聲,徐知菱一張小臉瞬間爆紅,有些惱怒自己剛才的反應。

「誰睡覺不會流口水啊!」她甩開他的手站起身,大聲喊道,「更何況,這、這還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為了照顧生病的你,我也不會趴在床邊累得睡著,認真說起來,你才是罪魁禍首好不好!」

她邊吼邊抬手擦著嘴旁兩側,生怕還有未擦乾淨的口水,惹他笑話。

「別人我不曉得,」他高大的身子緩緩向後倚靠在床頭,用種格外引人遐想的惑人語調開口,「但我敢保證我不是個睡覺會流口水的人,我睡覺時非常安分。」

齊昊嘴角噙笑,雙眸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尤其是……當有你睡在我身旁的時候。」

他炙熱的目光彷彿會灼人一般,看得徐知菱小臉不自覺通紅,雙頰一陣發熱。

「不、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了!」她心慌羞澀的急撇過頭,打算逃離這過於曖昧的氛圍,「你自己注意身體,記得回去再吃一次藥,免得半夜又發燒。」

幾句交代完畢,她丟下了一直握在手裡的毛巾,匆匆奔出休息室,逃開時還因為過於心急,幾次不小心撞翻了東西,發出好大的聲響。

看著她狼狽奔逃慌亂背影的齊昊,打從心底湧起濃濃笑意,莫名心情很好的低低輕笑出聲。

糟糕,似乎不小心逗弄得太過火把她嚇跑了,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做,每當瞧見她羞紅著臉,無地自容的困窘模樣,他就有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滿足和愉悅,教人……怦然心動。

晚間八點半,已是眾人用完餐的時間。

齊昊在事務所收拾完東西,便直接開車到父親家,打算接女兒回去。

一進門,對上的便是坐在廳中正叼著煙斗與孫女下棋的齊父冷臉。

「哼,還真是稀客啊,咱們這位大忙人律師終於肯出現啦?回國這麼久,也不見你這位大律師回來幾次,我看啊,根本就把我們這兩個老的忘到腦後了。」

面對父親別有含意的嘲諷,齊昊一點也不以為意,他微微一笑,放下公文包,逕自步到母親身邊,俯身親吻她的臉頰。

「爸、媽,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見到好久不見的心愛兒子回來,齊母歡喜得不已,她嗔瞪了老公一眼,要他閉嘴別盡說些掃興的廢話,然後笑咪咪的拉著兒子坐下。

「齊昊啊,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我今天接到小王的通知說你病了,現在覺得如何?好多了嗎?你啊,別總忙著工作,要多注意身體,知道嗎?」齊母關心的拉著他的手叮嚀道,生怕她這個工作狂兒子一忙起工作就什麼事也不管不顧了。

「你放心,我曉得的。」齊昊一貫微笑的安撫著母親。

一旁,齊父則是從鼻孔冷冷哼了聲。「哼!」他敲了敲煙斗,將裡頭的煙灰倒了出來,硬聲道:「我說,你究竟什麼時候要回來?在外面混了這麼久,也該回來接管公司了吧?」

他已經給他那麼長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現在,也該是時候回來為自家公司貢獻能力了。

「我說過了,我沒打算回來接公司。」齊昊語氣平靜的說:「我喜歡律師這職業,並沒有轉行的打算。」

「你這臭小子!」聽了他的回答,齊父氣得差點爆血管,「都這麼多年了,還是一樣死腦筋!」跟頭固執的驢子一樣。

「你若真想找人接管公司,可以考慮之前我給你的建議,找專業經理人來接手,相信他們會做得很好的。」他依然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卻說出令人吐血的拒絕話語。

果然,齊父爆炸了,「你閉嘴!自家的公司給外人接,這像話嗎?幸好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對你不抱希望了,也幸好咱們家除了你這臭小子外,還有個聰明、可以依靠的乖孫女在,否則咱們齊家的光榮就全斷在你手裡了!」

他指著兒子的鼻子,毫不留情的一陣飆罵。

一旁,齊依庭見狀,連忙撲上前去替自家爹地解圍。

「爺爺,爹地不接,那是他沒眼光,不過沒關係,還有依庭在,依庭以後一定會接管爺爺的公司,把公司發揚光大,您就別生氣了嘛,生氣對身體不好喔。」她一邊撒嬌哄著齊父,一邊扯著他往樓上拖,「您不是說昨天在拍賣會上買了個新的鼻煙壺嗎?依庭好好奇,您帶我去看看嘛。」

「好好好,爺爺這就帶你去看。」齊父被她哄得笑開,「咱們這就上樓去看鼻煙壺,不理你爹地。」

他撐著枴杖,帶著孫女上樓,經過齊昊身旁時還忍不住憤怒的哼了聲。

「這小氣的老頭!」齊母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老公上樓的身影,她轉頭拍手安慰著兒子,「別理你爸爸,他就是嘴硬,其實心裡還是很以你在律師界的表現為榮的,你不知道啊,他在書房都偷偷藏著你在國外打贏官司的報導雜誌,一天到晚跟他那些老朋友們炫耀,標準的口是心非。」

齊昊微笑凝視一直勸慰著自己的母親,「我知道的。」

齊母這才安心的笑了,轉而問起他最近的生活。「對了,你呢?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認識什麼新對象啊?」她笑咪咪的問道,「你都單身了這麼久,也該是時候找個對象陪陪你了。」

「陪陪我?美麗的齊太太,你認為我這麼需要人陪嗎?」他不答反問。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孤身一個人,依庭都大了,你也該為自己好好考慮一下了。」齊母解釋道,不知想到了什麼,語氣不禁有些遲疑,「你……該不會還忘不了那個女人吧?」

「哪個女人?」他挑高眉。

「就是依庭的媽媽李芝潔啊,聽說她最近回國了,四處在打聽你的消息……」

她幾個老牌友得知這消息,急匆匆的跑來向她報訊。

齊昊聞言忍不住失笑,從桌上倒了杯熱茶,遞給母親。

「齊太太,你多想了,我早就忘了她了,現在,她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哪怕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已經毫無感覺,她充其量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名過客而已。

「是嗎?」齊母接過茶,依舊一臉的懷疑。

他歎氣,攬過母親的肩,說出一直隱藏在心底、旁人不知的真心話,「是的,我現在已經有了個讓我心動、感興趣的對象,就連依庭也很喜歡她。」

「是誰是誰啊?」齊母聽了不禁大喜,連忙興奮地追問,他卻含笑不答。

「以後,有機會我會帶她回來給你們看看的。」想起那女人因他幾句話就羞得滿臉通紅的小臉,他不禁彎起唇微微笑了。

一整夜,徐知菱都翻來覆去睡不好,腦中迴盪的都是齊昊對她所說的曖昧話語。

「我睡覺時從不會流口水,尤其是……當有你睡在我身旁的時候。」

可惡!他竟然用這麼暗示的語氣跟她說話,他到底在想什麼啊?覺得她好玩,所以無聊戲耍她嗎?

更可惡的是,她怎麼因為他那無心的一句話而心跳失序呢?

不行!徐知菱,你得清醒點,你要清楚,像你這樣不會打扮,邋邋遢遢的粗魯女人,他是不會喜歡的,你別作夢了,快點清醒!

抱著長枕頭躺在床上,她緊閉著雙眼猛力晃頭,像逃避現實般不願睜眼。

沒錯,那只是自己的錯覺,他對你根本沒半點意思,一切都是你多想了……她在心裡拚命這樣告訴自己。

難得今天是假日,可以拋開工作不理,她就別再糾結在這事上,好好睡一覺吧,這些日子盡忙著協助他處理案子,早就累壞了,她要賴在床上,睡到自然醒。

正當她拖過被子翻身,打算擁著自己的長抱枕繼續酣睡時,突然,門外電鈴響了。

「叮咚、叮咚、叮咚!」

一聲聲急促的電鈴聲吵得要命,她不耐煩地掀開了被子,爬了爬凌亂的頭髮,有些惱火的起身前去應門。

「誰啊?」可惡,竟然挑她難得的休假日來擾人。

門一開,穿著舊睡衣的徐知菱頓時被嚇傻了。

「你、你……怎麼會是你們?!」門外,是穿著同款休閒服的齊昊與齊依庭,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她。

他、他們怎麼來了?

「知菱知菱,我們來找你去遊樂園。」掙脫了爹地的手,齊依庭開心的撲抱住她的大腿,仰高了頭歡聲叫道。

「遊樂園?」她楞住,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緒。

「對啊!爹地說他今天有空,要帶我去遊樂園玩,我一聽到遊樂園,就立刻想到你了!」她拉低了她的身子,小聲的附在她耳邊說:「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的約定吧,難得今天爹地主動提出要帶我去遊樂園玩,你一定要遵守約定陪我一起去,聽說台灣的遊樂器材比起美國迪斯尼的更好玩更刺激,我們一定會玩得很過?的,開心吧?期待吧?快換衣服跟我們一起去吧。」她搖著她的手猛催促道。

「哈哈,是啊,我很開心。」終於憶起之前答應過齊依庭什麼事,徐知菱只能忍住心中那想槌床的衝動與悲痛的眼淚,發出兩聲生硬的乾笑。

去遊樂園當然好,可為什麼非要是今天、非要是她休假的這日啊?!她忙了好幾個星期都沒休息,現在只想要待在家好好睡覺啊!

「抱歉,難得今天有休假,所以想帶依庭到遊樂園走走,但你清楚我對台灣的路並不熟,所以只好來麻煩你了。」那害她整夜未睡好的罪魁禍首正噙著一抹魅惑人的淺淡微笑,一點也沒打擾到她的歉意。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家的?」她記得自己並沒告訴他住址啊。

「人事部有數據,一通電話就能夠查到。」他依舊是一派溫文優雅的貴公子形象,輕輕昂起下顎朝她屋內一點,挑眉問,「你就這樣讓我們這兩個來訪的客人在外頭罰站,不請我們進去坐?」

徐知菱這才愕然想到自己竟還穿著那套泛黃老舊的破爛睡衣,頓時一張漂亮的小臉羞慚爆紅。

「你們等一下。」砰的一聲,她大力將門關起,急奔回房換衣整理,而齊依庭則抱著肚子,在門外焦急跳腳。

「啊!不要關門啦,知菱知菱,人家想上廁所啦!」

過了約莫七、八分鐘,小套房的門才再度開啟,徐知菱已換上了T恤、牛仔褲,表情也恢復正常,唯有她微微泛紅的雙頰洩漏出她的彆扭難為情。

「好了,進來吧。」她打開門邀請他們進入,齊依庭一見門開,問明廁所位置就迫不及待地竄了進去。

齊昊邁開修長的雙腿,緩緩步入她所居住的小套房裡,一邊暗自打量著她的屋子。

套房不大,約莫十幾坪左右,除了基本的傢俱外,一切都很簡單,沒有花俏的佈置,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色彩裝飾,看得出屋子與她這個人的個性一樣,既儉樸又實際。

除了花台上一株九重葛外,屋裡幾乎可以說是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像是女人居住的房間,連基本的香水味也無,只有一股淡淡清雅的果香味,從茶几上那堆高的水果盤散發出來。

「這裡就是你的住處?」他慢慢環顧一圈,勾起薄唇淡笑的開口,「果然就和你的人一樣。」

「怎樣?」聞言,她不禁防備的瞪著他,彷彿刺蜻,全身的刺頓時豎起,只要他敢挑剔,她便會隨時反擊。

像她的人怎麼樣?寒微簡陋、不會裝扮、沒女人味嗎?

齊昊忽然回過頭朝她淺淺一笑,「和你的人一樣,簡單而純淨。」

真實的無一點雜質,乾淨的很美好。

聽見他的回答,徐知菱內心受到強烈震動,莫名有股想哭的衝動,她連忙撇開頭,以免被他瞧見自己臉上那過於激動的神情。

「這、這算是誇獎嗎?還真是謝謝你的讚美啊。」她裝作不在乎的模樣回答,不肯承認自己內心因為他那番話,受到極大的震撼與感動。

「不用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他用一種稱得上是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

兩人相對無語,陷入一種尷尬的沉默……好吧,正確來說,是只有她一個人覺得尷尬不自在,這個未經她邀請便擅自前來她家的男人倒是悠閒自得的很,單手插在口袋裡,逕自欣賞著她家的裝潢擺飾。

就在這時,齊依庭從廁所裡出來,打破了這奇異的氛圍,開始大聲嚷嚷。

「我好了、我好了,快點出發吧。」不然,到遊樂園能玩的時間又要縮短了。

甩著濕手歡跑向他們,她很快拉著兩人朝門口的方向步去。

「快點快點,別再拖拖拉拉的了,今天我要把遊樂園裡所有的器材通通玩一遍,不玩完我絕不回家!」她握著拳頭大聲宣告著今日的目標,孩子氣的模樣惹得徐知菱與齊昊不約而同地莞爾一笑。

徐知菱以拳抵唇輕咳幾聲,遮掩去唇邊的笑意,主動的牽起她的小手。

「是是是,今天你最大,全聽你的,可以了嗎?」她一面躲避著他的眼神,一面試圖隱藏掩飾起自己臉上那扭捏、不自然的羞赧神態,「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嗯。」齊昊含笑瞅凝著她半酡紅的嬌顏,輕應一聲。

三人如同親密的一家人般,手牽著手,一同步出大門。

從旋轉木馬到小火車,碰碰車到咖啡杯,海盜船到摩天輪,幾乎整個遊樂園裡的遊樂器材他們都玩了,除了某些有年齡限制,齊依庭無法搭乘外,其餘的都沒錯過,直到精力旺盛的小丫頭終於玩累了、困了,他們才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齊依庭早已累得在車子後座熟睡,坐在副駕駛座的徐知菱則是一邊揉捏著疲憊、緊繃的肩頸,一邊疲累的輕歎著氣。

「累了?」負責開車的齊昊察覺到她的異狀,立即關心的詢問。

「呃……還好。」生怕她捏肩的動作惹來他誤會,她連忙放下了捏肩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他覷了她一眼,從方向盤上空出一手,直接探上她的脖子,以不輕不重的適當力度替她按著後頸。

「你……」她大驚,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他、他這是在幹嘛?!居然問都沒問就突然伸手按摩她的脖頸,他知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已經踰越一般正常男女之間的關係了啊,他到底在想什麼?!

見她渾身繃緊,像是被嚇壞似的,齊昊忍不住勾起薄唇微微笑了。

他放柔了聲音,「放輕鬆,我只是替你捏捏,舒緩一下你僵硬的肌肉而已。」

「不、不用了,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婉拒他的好意,試圖挪動身子,掙開他擱在頸後的寬大手掌,卻讓他一個低喝給阻止了。

「別亂動,我還在開車。」

她委屈的咬唇瞥了他一眼,在心裡默默忖道:你也知道你在開車啊,那還分心做這樣危害安全的事情。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按摩的技術真的很不錯,在他力道適中的輕捏、揉按下,她疲憊一整天的肩頸逐漸放鬆下來。

她舒服的半瞇起眼,睏倦的打了個呵欠,模樣愜意得像只小貓。

「今天謝謝你了。」他未停下按摩的動作,輕聲向她道謝,「謝謝你肯陪著依庭一同到遊樂園,完成她的小小心願。」

徐知菱聞言頓時瞪大眼,瞌睡蟲全嚇跑了,「你、你知道這事3」

她以為自己跟依庭瞞得很好的。

「嗯,之前幫依庭蓋被子時,不小心看見她夾在日記裡的遊樂園宣傳單。」他緩緩回答道,「我不知道在她心裡,竟然這麼渴望能夠一家人一同出遊。」還有,她那未曾對他說出口,埋藏在小小心靈裡,對母親的期盼與渴慕。

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開口向他道歉。「抱歉,其實我之前就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而是我已經答應依庭要保密了。」

他噙笑的斜眼睨她,「我不怪你,相反的,我很感謝你這麼照顧依庭,肯站在她的立場為她保守秘密、替她著想。」

「這是應該的啊,這不是我身為代理保母應該做的事情嗎?更何況,這是我們當初談好你替我保密假情侶的事,以及要在同事面前演戲的條件不是嗎?答應了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辦到的。」她認真的點頭。

聽了她那番話後齊昊竟莫名感到不悅,他驀地停下為她按摩肩膀的動作,冷冷收回了手。

「就只是為了盡到保母的責任嗎?」他危險地瞇起眼,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那麼,假使我找到了接替的保母,你是不是就打算拍拍屁股,扔下我跟依庭,從此功成身退,退出我們的生活?」

「要不然呢?」她傻乎乎的扭頭望著他,不懂他突如其來的不高興是為何。

都已經找到保母了,難道她還要死皮賴臉繼續待在他們身邊嗎?

雖然,她的心裡有些捨不得依庭,也有些捨不得那些與他相處的愉快時光,但他們終究是除了公事外,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他們兩個不過是因為她扯謊而意外產生糾葛的陌生人而已。

車子正好行駛至她家樓下,他猛地踩下煞車,停車側身望向她,瞇眸定定地盯著她半晌,突地伸手狠狠捏上她柔嫩的雙頰。

「好痛、好痛!你做什麼啊你!」她痛得連連呼疼,忙舉手撥開他的大手,紅著眼的怒瞪他,「幹嘛捏我啊!」他有毛病啊,怎麼突然動手捏人。

齊昊冷笑回答,「不知道,就是忽然有種想掐你臉的衝動,你知道你有時候很會惹人生氣嗎?」

對於她想在他找到保母后退出他們的生活,與他們劃清界線的念頭,他感到很火大,她就這麼想早點擺脫他們父女嗎?就那麼……不喜歡待在他的身邊嗎?

「你無聊啊你!」她惱怒的罵道,「找到保母后我不離開,難道還繼續維持這種假情侶關係,製造你的困擾嗎?」

她委屈的揉著被他捏紅的臉,扁嘴解釋,「因為我,你已經承受了許多同事們的異樣眼光,害你必須一天到晚面對他們的調侃,變成他們的八卦對象,我已經覺得很愧疚、很對不起你了,如果能早點找到接替的保母,解除我們的假情侶關係,這樣對你或許會比較好,至少,你可以不必再受到他們打擾,能夠擁有一個安心、穩定的工作環境。」

而她也不用再對他感到抱歉、內疚,甚至背負著那不知何時會被拆穿、爆開的謊言,心驚膽跳的與同事相處。

「我並不覺得困擾。」聽了她的解釋後,他這才明白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禁放柔了目光,伸手替她搓揉著方才被他捏紅的臉頰,一點也沒察覺自己的動作有多曖昧、多引人退想。

「以一個毫無照料孩子經驗的人而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很優秀也很出色,依庭很喜歡你。」而他也是。

「依庭很可愛,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我也很喜歡她。」提到齊依庭,徐知菱臉上立即錠放出美麗的笑靨。

雖然有時她成熟得根本不像個六歲的孩子,老愛調皮惡作劇,但實際上,她還是個活潑又愛撒嬌,渴望愛的六歲小孩,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早已與她培養出深厚情感。

「那麼,也許你願意一直繼續擔任她的保母?」他噙著溫柔的微笑,深深地瞅著她,緩慢拉長了語調,以極為認真的眼神與口吻對她提出了要求,「不是短暫的一、兩個月,而是另一種長久的……」

徐知菱聞言不禁驚訝的抬頭望他。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短暫,而是長久的?

正當她還怔愣著,想不出一個答案時,驀地,齊昊動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俯身湊近了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肩向後退去。

但車內的空間狹小,她根本躲不掉,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傾吐在自己臉上灼熱的呼吸,一時間,她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起來,心緒慌亂不已。

「不懂嗎?我的意思是,知菱,你跟我兩人……」他勾起她發燙的小臉,正預備開口說些什麼時,突然從後座傳來一聲充滿困意、含糊不清的童聲。

「唔……爹地,到家了嗎?」

乍聞這聲響,徐知菱瞬間清醒過來,一張小臉霎時漲得通紅,匆匆推開半壓在她身上的齊昊,急忙坐直身體,撇開頭慌亂地道:「你、你快帶依庭回去吧,她玩了一天很累了。」語畢,她隨即解開了安全帶,飛快地打開車門,預備逃離。

臨下車前,她動作頓了下,遲疑地咬了咬唇,回頭望向他

「呃,還有,謝、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下車,跑步離去。

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齊昊在心底發出一聲無奈地歎息。

「唉……」真是可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與她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他扭頭望向後座全然不知破壞了他好事,重新又陷入甜甜酣睡的女兒,內心惋惜不已,只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坦承彼此心意的大好機會……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1:59

第五章

經過一個星期,在打贏跨國集團委託訴訟案的慶功宴上,事務所的眾人紛紛舉著酒杯高聲慶祝,互相祝賀著。

「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飯店宴會廳的中央,齊昊手執著紅酒杯向同事們敬酒,「多謝大家在這段日子的配合,我們才能順利贏得這場仗。」

眾人聽見他這麼說,不約而同地歡呼拍手,甚至還有人吹起口哨。

「基於這段時間大家的辛勞,所以我跟目前在英國打官司的劭晰律師決定,將這案子的三分之一收費盈餘當成獎金,分發給大家。」這話一出,在場所有同仁更是歡喜地尖叫起來,將原本已高昂的氣氛推到最高潮。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件委託案事務所的得益金額有多龐大,整整三分之一耶,分派下來,幾乎足夠每人多增加半個月薪水了。

一時間,歡叫道謝聲此起彼落不斷。

「謝謝齊律師!」

「還有謝謝人在英國奮鬥的劭晰Boss!」

「齊律師你真好!」眾人的喧鬧聲,足以震翻租借來的飯店宴會廳天花板。

徐知菱則是躲在派對角落,手中執著果汁,遠遠遙望著那佇在中央,宛如發光體般錠放耀眼光彩的高大男人。

她忍不住用著迷的眼神望著他,在心裡讚歎他沉穩從容、優雅又不失氣派的過人風采。

那一舉一動彷彿都在吸引眾人目光,舉手投足間皆散發出一種傲人的自信光采,教人的視線一觸及,便離不開他身上。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加入事務所不到幾個月時間,便已擄獲了全體同仁的愛戴,這就是他特有的魅力吧。

就連她也忍不住深陷在他這樣的風采中,瞧得入迷了……

「在想什麼啊?」驀地,一名熟識的女同事發現她躲在角落,走了過來,拍了她的肩,嚇了她一跳,匆匆回神,「幹嘛站在這裡發呆,你親愛的男朋友在場中接受眾人的歡呼,你不過去陪他嗎?」

「呃……不用了,那裡人太多了,我還是待在這裡就好。」她連忙找借口回絕同事的提議,心虛的低頭啜飲著飲料,不敢正視她的目光。

「害羞什麼啊,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們倆的關係了,躲什麼躲啊。」女同事誤會她害臊,一邊調侃著她,一邊大力拍她的肩,害她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你該不會怕人太多擠不過去吧?放心,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開路的!」

面對過度熱心的同事,徐知菱知菱只能回以一抹尷尬的微笑。

「呵呵,真的不用了,我在這裡就很好。」

「是嗎?」女同事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不過,接下來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兩眼倏地一亮,興匆匆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喂喂,知菱,齊律師過來了,你們還真有默契,你才說不要過去,他就自己過來了。」該說他們兩個是心有靈犀嗎?嘻!

徐知菱訝異的回過頭,看著齊昊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他、他過來做什麼?這樣不是又讓同事有八卦他們的機會了嗎?

齊昊來到她面前站定,噙著一抹淺笑凝望著她。

她腦中不由自主又浮現起那日在車上的情景,一時間心跳慌亂。

「嗨,齊律師。」女同事朝他打了個招呼,曖昧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識相的找了個借口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

兩人面對面站著,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徐知菱緊握著手中飲料,緊張的低垂著頭不敢看他,自從那日車上的曖昧事件後,她都不敢再與他有私下接觸的機會,除了公事外,她能避開便盡量避開與他碰面,生怕又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容易令人想歪的話呢?

最後,還是齊昊打破了沉默。

「怎麼一個人待在這兒,不去跟大家一起玩?」

她囁嚅的回答,「我、我不太喜歡熱鬧,還是一個人安靜的待在這裡比較好。」

「是嗎?」他微微勾唇,含笑的瞅著她,「那麼我們又多了一個相同點了。」

他也不喜歡這種過於喧嘩、吵雜的熱鬧環境。

「咦?」她不禁驚訝的抬頭,看他方纔那樣一派悠閒從容的模樣,她以為他應該是很習慣也很享受這樣的氣氛的,怎麼會……

「怎麼?不信?」他取走她手裡的飲料,逕自湊到唇邊啜飲著,「看來我得設法讓你多瞭解我,你才會知道其實我們兩個有很多共同點。」

隨著語聲落下,他仰首一口飲畢了她的飲料,引來她難以置信的目光。

「你、你……」那、那是她喝過的飲料耶!

「怎麼了?」他輕佻起眉,臉上表情十分正常,好似絲毫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沒有,沒事。」徐知菱悶悶的搖了搖頭,吞下原本想說的話。

既然他一點都不在意那是她喝過的飲料,若是她說出來就顯得小氣了。

可是,喝對方的飲料真的太親密了不是嗎?這早已超越一般男女的界線,他這樣做,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我們好像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兩個人這樣單獨說話了,對吧?」突然,他淺笑著提起這幾日她反常的表現與反應,「自從那日以後,你似乎就開始躲著我,我能知道是為什麼嗎?」

從那日後,他便能明顯感覺出她試圖躲避他,直到今日,在大夥兒都在的慶功宴上,她才無處可避。

「我、我沒有躲你啊!」她下意識地撇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嘴硬地不肯承認自己躲避他的行為。

「沒有嗎?就連你來我的住處陪伴依庭,我找了整間屋子也見不著你的蹤影,這還不叫在躲我?」他覺得好笑的輕笑出聲,不知是因為她不肯說實話的逃避心態,抑或是其它原因。

徐知菱咬著唇,被他逼問得無法否認,只能深吸了口氣,豁出去似的反問,「那麼,你能告訴我,那日在車裡,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嗎?」她鼓起勇氣,問出一直以來困擾、糾結著她的問題。

難道他不知道,他對她所說的那些話以及所做的舉動非常曖昧,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嗎?

「你想知道原因?」聞言,齊昊僅是勾起薄唇揚起一抹性感的微笑,她邁近兩步,頓時帶給她一股龐大的壓力,「我可以告訴你,之所以對你說那些話的原因,就是……」

正當他要說出答案時,驀地,他擱於西裝內袋的手機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抱歉,我接個電話。」他擰眉向她致歉,隨後很快取出手機接起,與來電者對話,「喂,我是齊昊……嗯,是嗎?照這樣看,對方大概已經有新證據了……好吧,我會盡快趕過去。」

他匆匆結束了通話,徐知菱見他神色凝重,關心的開口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

「劭晰打來的,英國的案子突然有了新變化,我必須立刻出發到英國與劭晰會合,大概要離開一個星期。」

「是嗎?」她說不清自己現下的心情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但知道劭律師負責的英國那件訴訟案對他們事務所來說很重要,所以她快速收拾好心情,急忙催促道:「那你快點去吧。」

「嗯,依庭我會送去我爸媽那兒,這幾天你就不用過來了,我現在先回去收捨行李,以及將三天后的出差機票改期,至於方纔你問的問題,就等我回來後,再親口告訴你答案……」他噙著笑,用種她不懂的曖昧眼神深深睨了她一眼,接著快步走到宴會廳中央。

「抱歉,各位,因為臨時接獲劭律師通知,我必須先行離開,恕我不能陪你們一同慶祝了,不過,今晚的開銷我已經吩咐飯店人員,全部記在我的帳上,請你們不必顧慮,盡情的玩樂吧。」說完,他便在眾人的歡呼中,邁步離去。

他離開後,慶功派對的氣氛依舊高昂,同事們享用著飯店所提供的精緻美食與美酒,談天說笑著。

徐知菱依舊靜靜待在角落裡,看著同事們歡快的玩鬧,腦海裡卻想著方才齊昊究竟想跟她說什麼呢?

正當她想破頭還想不出一個答案時,驀地,緊閉的派對宴會廳大門被人開啟,從外頭緩緩走進了一名身著紅色雪紡洋裝、戴著墨鏡的美麗鬈發女子。

她的皮膚白皙似雪,身姿婀娜修長,步伐優雅,一出現在宴會廳中便吸引了眾人的注目。

女子緩緩取下墨鏡,露出了她那張明艷動人的容貌,淺笑開口。「請問,齊昊在嗎?」

「哇,是影后李芝潔耶,她怎麼會在這裡?!」看清女子的樣貌,眾人簡直嚇翻了,紛紛興奮地竊竊私語著。

彷彿是天生的發光體般,她光是站在那兒,便是全場注目的焦點,她美麗得不可方物,穠纖合度的完美身材包裹在飄逸的雪紡洋裝裡,更襯出她那高貴獨特的魅力風情。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慌亂,誰也不敢接近說話。

天啊!赫赫有名的影后竟然出現在他們的慶功宴上,這、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是不是在作夢啊?!

在同事的互相推擠下,一名男同事被推作代表,漲紅了臉走到她面前。

「你、你好,不好意思,齊、齊律師他剛剛有事先走了,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走了嗎?真是可惜。」李芝潔惋惜似的輕歎了口氣,隨即揚起一抹動人的笑靨,「我是他妻子,剛從國外回來,特地來這裡找他的,原本打算給他一個驚喜,不過……」

她環視了眾人一圈,紅唇微勾,「看來是我太莽撞了,早知道應該先給他撥個電話,沒關係,我再跟他聯絡好了,你們似乎在舉行慶功宴是嗎?抱歉打擾你們了,不必在意我,請繼續你們的派對吧。」

語畢,她戴上墨鏡,轉身離開,卻投下了一顆驚人的震撼彈。

「怎麼可能,齊律師居然有老婆了?!」

「而且還是國際影后李芝潔!」

「這真是太驚人的消息了,超級大八卦啊!」

「可是知菱呢?她不是齊律師的女友嗎?」

眾人的眼神頓時全掃向窩在角落的徐知菱,一時間,會場靜了下來。

「知菱,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不會當小三,搶別人的老公吧?」一名曾追過徐知菱卻被拒絕的男同事不懷好意的說。

徐知菱臉色慘白,手裡緊握著果汁,腦中一片空白。

一直以來,她隱藏在心底深處,不時在深夜驚擾她的惡夢終於化為現實了。

她說的謊,被戳破了……

她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回應,只能無助的迎上同事們疑惑的目光。

「知菱,那應該不是真的對吧?應該是她亂講的吧?」

「可是那人是李芝潔耶,有必要說這種謊嗎?」

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幾乎淹沒了彷徨無助的徐知菱。

即使早有謊言會有被拆穿的心理準備,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情況會比她原先所想像的還要糟糕,更沒想到是他前妻的出現導致她的謊言爆開。

現在她該怎麼辦?徐知菱腦袋渾渾噩噩的,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思考。

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起一句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話語--再美的謊言,也抵不過血染的事實。

「真看不出她是這種人,搶人家老公,還敢大刺刺在公司放照片曬恩愛。」

「就是說啊,我還以為她跟齊律師真的是交往多年的恩愛男女朋友,沒想到,齊律師竟然有老婆了。」

徐知菱走過調查部,聽見同事們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她輕咬著唇,假裝自己沒聽見,快步走過,心情卻低落不已。

自從那天他的前妻出現後,她就感覺到事務所的氣氛變了,雖然大部分的人表面上沒有說什麼,私底下卻議論紛紛,更有些人認定她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在背後罵她,讓她的處境變得艱難。

她覺得很難過,雖然她大可以說出齊昊已經離婚的事,可那畢竟是他的私事,由她口中說出來並不恰當,因此她決定保持沉默,默默承受眾人對她的懷疑,那是她當初撒謊所種下的因,如今,她也只能獨自承受這個果……

現在,整間事務所,也只有平時與她交好的陳宜萱仍肯與她談話,亦擔憂著她的處境。

「知菱……」陳宜萱匆匆從後頭追上叫喚著她,也與她一樣聽見了那些人在背後所說的過分話語,不禁生氣的罵道:「他們太過分了,知菱,你別理會他們。」

「我沒事,別擔心。」她強扯出一抹笑,搖搖頭,反過來安慰她。

「你真的沒事嗎?」陳宜萱依舊擔心的望著她。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真的沒事,謝謝你的關心。」徐知菱感激的向她道謝。

「但是,知菱……」她咬咬唇,遲疑的開口,「你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介入了齊律師的婚姻嗎?當然,我不是在懷疑你,我的意思是說,假如這是誤會,你要快點跟他們解釋說清楚啊!」

省得他們繼續誤會她,一天到晚找她麻煩、在背後辱罵她。

「我……」徐知菱聞言,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張了張嘴,用複雜的眼神盯著真心關心她、等待她回答的陳宜萱。

她該怎麼說?說他們本來就不是情侶,一切都是她編出來的,還是告訴她,他其實早已離婚,現在是單身?解釋得越多,只是將情況弄得越複雜而已。

最後,她只能幽幽吐出一句「對不起」,在陳宜萱擔憂的目光下,黯然轉身離開。

夕陽西下,天空隨著秋涼夜風漸漸轉為沉重的黑幕。

踏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徐知菱一進屋子,望著昏暗的屋內,壓抑忍耐了一整天的傷心委屈全數湧了上來。

「嗚……」被所有人懷疑、誤會,令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壓力,難過的掉下了眼淚。

就像每個受了傷的孩子一樣,越是感到悲傷、痛苦的時候,就越想聽親密家人的聲音,於是,她打了電話給爸爸,想聽聽他的聲音。

電話一接通,傳來的是徐虎熟悉的溫和聲音。

「喂?」

「老爸,是我。」她故意裝出一副沒事般的正常語氣與他對談,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聽見老爸聲音的那一剎那,她的情緒有多麼激動。

「怎麼有空打電話回來?不是聽說你最近在忙一件大案子嗎?」徐虎絲毫未覺女兒的異狀,發出輕笑詢問。

「喔……喔,已經、已經忙完了,所以才有時間打電話給你,跟你聊天啊。」

她掩飾著自己聲音裡的哽咽與不自然,噙著淚,故做輕快地回答。

「是嗎?」一向疼愛女兒的徐虎很快察覺出她語氣的不對勁,敏感地追問道:「可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心一驚,生怕老爸為她擔心,連忙否認,「沒、沒有啊,哪有什麼事,是你想太多了。」

徐虎聽見她這麼說,先是沉默,然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他低啞醇厚的溫柔嗓音透過話筒緩慢傳來。「既然你不想說,爸爸也不勉強,不過我要你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爸爸永遠都在這裡,如果真的有事,儘管回來,爸爸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會在這裡等你。」

聞言,徐知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但下一秒,她便很快反手掩住了唇,不讓自己抽泣的聲音被爸爸聽見。

「嗯,我知道了,老爸,我還有事要做,改天有時間我再回去看你喔。」她匆匆找了借口,打算結束這次通話。

「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知道了,老爸再見。」

「再見。」

直到掛掉電話,她這才不再忍耐,抱著話筒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待哭畢後,她深吸了口氣,高高地仰起頭,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老爸,謝謝你……」有了他的安慰與鼓勵,哪怕未來會遇到更多習難,她也不害怕。

徐知菱,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你絕不能被這些小事打倒,一定可以順利度過這次難關的!

她拍了拍臉,揚起一抹充滿信心的堅強微笑,在心裡默默為自己加油。

齊昊結束出差回國,一進事務所便立即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氣氛。

所有人見到他都露出一種極為古怪的表情,在他身後交頭接耳著。

他不禁蹙起眉來。這是怎麼回事?他不過出差一個星期,怎麼事務所裡的人看到他就像是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似的,皆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冷抿著唇,直到經過茶水間,意外聽見同事們在說徐知菱的閒話,他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真是,要不是那天慶功宴上,齊律師的老婆出現,恐怕我們還傻傻被徐知菱蒙在鼓裡呢!」

「就是說啊,沒想到齊律師已經結婚了,老婆還是赫赫有名的國際影后李芝潔,徐知菱居然破壞人家的家庭,當人家的第三者,她也不想想她跟影后能比嗎?」

「搞不好,人家齊律師壓根就不喜歡她,什麼交往全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活該現在大家都不理她,誰教她要當小三……」

兩名女同事在茶水間內一邊沖泡咖啡,一邊批評著徐知菱,完全沒有發現到人在門外的齊昊。

而站在門外聆聽這一切的齊昊既憤怒又心疼。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芝潔……竟然是她!

離婚那麼多年後,她竟然還敢打著他妻子的名號重新出現、介入他的生活。

可在憤怒之餘,他更心疼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徐知菱因為他所受到的委屈。

從那兩名同事的談話,他可以想像,這些日子她一定遭受很多同事的誤會與閒言閒語。

背負了破壞他家庭的罪名,事務所裡,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理睬她,與她一同工作?這些天,該不會都是她獨自面對這些殘忍難堪的場面?

光是這樣想,便讓他的心忍不住一陣一陣地泛起揪疼。

他用力握起拳頭,轉身快步搭乘電梯上樓,滿腦子只有快點見到她的念頭,但尋到她的位子上,卻發現她竟不在。

「徐知菱呢?」他隨手抓了一個恰巧上來送公文的同事,冷聲問道。

「呃,齊、齊律師,徐知菱今天好像休假……」那同事被他陰沉的臉色給嚇著,忙吐出她今日休假的訊息。

「休假是嗎?」

他鬆開了揪住那人襯衫的手,匆匆驅車趕往她的住處,一路急奔上樓,來到她家門外,狂按她家電鈴。

過了很久,他才聽見有人前來應門。

「是誰啊?」徐知菱一開門,見到他不禁瞠大了眼,露出驚訝的表情,「怎、怎麼是你?你出差回來了?」不是聽說他還要在英國多待一個星期嗎?

齊昊看到她,再也忍不住心中那激動澎湃的情緒,一把狠狠扯過她,將她摟入懷中。「你是笨蛋嗎?發生了這種事,為什麼不替自己辯駁,為什麼不把我離婚的事說出來,竟讓同事白白誤會,受這種委屈?!」

「我……」她張了張嘴,呆呆地偎靠在他胸膛上,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有什麼立場能替自己辯解,由始至終,做錯的原本就是她,是她不該撒謊,不該利用他,欺騙大家他是她的男朋友……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長髮,唇附在她耳旁致歉。

徐知菱聞言,雙眼迅速泛紅,隱忍許久的委屈,在他這句抱歉之中全數被激發出來,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回抱住他,將臉深埋在他胸懷中,放縱的大哭出聲。

待她宣洩完畢,情緒獲得紆解、冷靜下來,她也已哭濕了他的西裝。

看見他那被她淚水浸濕的西裝外套,她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沙啞的開口道:「抱歉,毀了你的西裝,進來吧,我幫你處理一下。」她側身讓他進屋,並要他脫下西裝外套。

齊昊按照她的指示,脫下了西裝交給她,接著便看她從櫃裡取出吹風機,幫他吹著沾滿她淚水的西裝。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再次問道:「為什麼不直接公開我離婚的事實,這樣就可以避免他們繼續誤解你了不是嗎?」他不懂,她明明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為什麼她卻什麼也不說,寧可自己一個人承受眾人對她的誤會。

聽見他的問話,徐知菱停頓了下動作,緩慢地回答。「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自私的因為這事增添你的困擾,反正我想通了,謊話總有一天會被拆穿的,我不希望拿你個人隱私來交換我跟同事們的和平關係。」

她老早做好謊言被拆穿後,會受到同事冷眼對待的心理準備了,不需要將他的心事掀開。

「你……」他既心疼又不捨,但更多的是難言的心痛。

原來,她竟是這麼為他設想,寧可自己受傷害,也不願拿他的過去來交換她的平靜。

真是個傻瓜,一心只為別人著想,全然不顧自己處境,可是卻是令他最無法放下、心疼的傻瓜。

他倏地站起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從沙發上拉起。

「跟我走!」說完,他便拖著她往外頭走。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兒?我插頭還沒拔,齊律師……齊昊!」無法掙脫他的箝制,她只能任由他帶著自己往屋外走。

「閉嘴,跟我來就是了!」他頭也沒回的喝道,強勢帶著她出門,留下那件沾滿了她淚水的西裝外套,獨自斜躺在沙發上……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2:14

第六章

足夠容納五十多人的大會議室裡,聚集了事務所裡所有員工。

頂著眾人鄙夷揣測的目光,徐知菱有許多次想從齊昊身邊逃開,卻被他強勢的壓住肩膀,不得不坐在他身旁。

相較於她的侷促不安,齊昊的神情卻顯得坦然,他背脊挺得筆直,傲然地昂起剛毅的下顎,面對會議室裡的人。

「這次召集所有同仁,是因為我有件重要的事要澄清並宣佈。」他冷靜環視會議室裡所有人一圈,輕啟薄唇,「相信大家都很好奇,這陣子發生的緋聞真相,因為攸關個人名譽,所以我特地召集大家前來,打算將這事說個清楚。」

無視於眾人臉上尷尬心虛的表情,他語氣冷硬的接著往下道:「不過,口說無憑,我們從事法律工作的人最清楚,口供只是參考,直接的證據才是能決定一切的重要證明。」他取出一份文件,輕輕放置在桌面上,「但在看證據之前,我有些話想說。」

隨著他的話語,會議室裡眾人皆安靜下來,不再交頭接耳,專心聆聽著他的話。

「我想,大家一定想知道,我跟出現在慶功宴上的影后李芝潔是什麼關係,沒錯,她是我妻子……」此話一出,無疑是在會議室裡投下了一顆炸彈,轟一聲炸開了鍋,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毫不在意眾人反應,齊昊加大了音量,逕自續道:「不過,卻是『曾經』的妻子。」

在贏回所有人注意後,他格外清晰地一字一字將話從唇間吐出。

「我們早於六年前離婚,如果不相信的話,這是我的證明。」他將方纔擱在桌上的文件朝前一推,文件滑至會議桌中央,靜靜躺著等他們查看。

一時間,會議室裡氣氛僵凝沉重,沒人敢動。

「怎麼不看?這是能解開你們疑惑的最好證明呢。」他微微勾唇冷笑,催促。

最後是一名較靠近文件的男同事,大著膽子起身拿過文件翻看。

裡頭是齊昊的戶籍謄本,上頭清楚註明他與李芝潔兩人結婚與離婚的日期與時間,證實他所言非虛,並沒有說謊。

「是真的!」男同事瞧完忍不住驚呼出聲,文件隨即被身旁的人搶走,就這樣傳遞下去。

所有看完文件的人,都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歎。

「而我與知菱……」乍然聽見他喚自己的名字,徐知菱地渾身一僵,連忙搖頭哀求的看著他,他卻在桌下猛地加大力道扣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逃開。

「我們是在一年多前的一次國外旅行認識的,當時,我們一見面便對彼此很有好感,不久便陷入了熱戀,但由於我當時工作地點是在美國,所以只能遠距離的談著戀愛,依靠視訊與電話維持關係,直到今年我回國,我們才能像正常情侶一樣,每日見面相處……」齊昊替她將之前對大家所撒的謊,加進更多兩人認識交往的小細節,令她原本即將被拆穿、岌岌可危的假情侶謊言逐漸變得鮮活完整,不再處處破綻、漏洞百出。

「是嗎?」但還是有同事不信,尖銳的提出質疑,「可是,那李芝潔小姐為什麼要自稱是你妻子呢?」

這話一出,立即獲得了在場幾位同事的認同與附和。「是啊、是啊,她沒事幹嘛要這樣說呢?」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也不清楚她這麼做的目的,而且那並不是我關心的重點。」齊昊聞言,僅是淡淡瞥了那名同事一眼,「我這次召集大家,只想澄清你們對知菱的誤會,她並不是你們口中破壞我家庭的第三者,亦不是介入別人家庭、搶別人丈夫的惡毒女人,她是……」

「是什麼?」某同事禁不住好奇的追問。

「是我齊昊珍惜、愛護,未來想要牽手一輩子的女人。」他側過頭,深深凝視身旁的徐知菱,並緩緩收緊牽握住她的手。

「哇!」這番告白當場嚇到了所有人。

而聽了他的宣告後,徐知菱不禁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震驚的看著他,內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他在說什麼?她是他珍惜、愛護,未來想要攜手共度一輩子的女人?他這是什麼意思?

「倘若你們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始末與真相,那麼,就別再繼續誤會知菱,你們與她相處這麼久,應該很清楚她是怎麼樣的認。」他拉著她起身,慢慢環視了眾人一圈後再次開口,「我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些,現在,沒有其它的事就可以散會了。」

說完,他拖著徐知菱逕自離開了會議室,留下因得知真相而鬧烘烘的同事。

「哎呀,糟糕,這次可真是誤會大了,該怎麼辦啊?」

「對啊,我之前對知菱態度可差了,雖然沒說什麼難聽話,但也沒給好臉色,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你還好呢,我最近手上的案子正是小三介入別人家庭的離婚案件,一聽到小三整個火就起來了,所以對知菱說了不少狠話,沒想到知菱跟齊律師是在男方離婚後才交往,我現在頭可大了……」

「唉,現在該怎麼辦啊?」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討論著該怎麼彌補,最後,共同商議討論出的結果就是--

「只好再找時間,約知菱出來,正式向她道歉……」

眾人互看一眼,一致同意這個決定,打算有空便約徐知菱出來道歉,希望能獲得她的原諒。

一路跌跌撞撞被拖著回到他的辦公室內,一進門,徐知菱便迫不及待的掙開他擒住自己的手,漲紅臉質問他。

「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說?」她渾身不住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其他原因,「只要再過些時候,等風波過去後,他們就會逐漸淡忘這件事,不會再繼續追究查問,你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將他離婚的事說出來,還另外又編出一番說詞來圓她假情侶的謊?明明只要讓她挨過他們那些冷言冷語,再過一些時候,他們便會隨著時間過去,漸漸忘了這一切,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我不想結束跟你的關係,我想讓你的謊言變成事實。」他邁開修長的長腿來到她面前,用再認真不過的口吻對她說道:「我喜歡你。」

乍然聽見他的告白,徐知菱不由得楞住了。

「你、你喜歡我?」她難以置信的望著他,這怎麼可能?!

「怎麼,很訝異?那天在車上時我就想對你說了,只可惜被依庭破壞了,」他惋惜的勾唇,「之後在慶功宴上,你問起我在車上對你說那些話的原因,是我第二次想向你坦白心意的時候,不料卻接到劭晰的電話,不得不中斷告白離開。」

「你、你在開玩笑嗎?這一點都不好玩,你怎麼可能喜歡我?」他怎麼可能喜歡像她這般行事衝動魯莽又毫無女人味的女人呢?像他這樣擁有優秀的家世背景,宛如貴公子的男人,喜歡的難道不該是漂亮又有氣質、優雅的女子嗎?怎麼可能會中意她?

「我沒在開玩笑。」倏地,他逼近她一步,高大的身軀帶來極大的壓迫感,讓她幾乎沒有後退喘息的空間與機會,「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喜歡上你那單純質樸的性子,還有你傻氣又善良天真的個性,你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都在牽動我的心,讓我想要霸佔你的一切,獨佔你的所有,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才是。」清楚這些日子以來,那糾纏、旋繞在他們之間的曖昧感情是什麼。

「不、這不可能。」聞言,她頓時感到慌亂不已,膽怯的退後,卻讓他強勢的一把圈住了纖腰摟近。

「不可能什麼,我不可能對你動心?還是……你並不像我所想的那樣喜歡我?」他深邃的黑眸炯炯地直盯著她,不容她逃避的追問。

「不是的!」她下意識搖頭,焦急的開口辯解,「我也很喜歡你,只是……」

驀然驚覺自己將深埋在心中對他的感覺說溜了嘴,她連忙摀住嘴,瞠大眼慌亂的瞅著他。

齊昊見狀笑了,他忍不住心中那股衝動,拉下她掩唇的小手,上前吻住了她那張嫣紅柔潤的小嘴,換來她渾身僵硬、驚嚇的瞠大眼的反應。

她的唇柔軟而甜美,像甜蜜的棉花糖般,勾引著他貪戀的想汲取更多,於是,從一開始的溫柔誘引,逐漸轉變成一種霸道的強焊索取。

徐知菱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想掙開他,也應該要掙開的,可是,他的吻好像帶有強烈電流般,酥麻燙人,又極其灼熱,讓她的靈魂與身體全陷進他這個纏綿、磨人的親吻中,情不自禁的受到他誘惑,與他應和……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放開她,結束了這個親吻,緩緩離開了她的唇。

「現在,你還猶豫懷疑嗎?我想,這個吻已經證明了我有多喜歡你,而你也跟我一樣,對我有感覺,不是嗎?」他伸手撫著她被他吻得紅腫的唇,聲音沙啞地對她說道。

她呆望著他,神智還深陷在方纔的吻中,有些回不了神,待思緒回籠,彷彿是企圖讓他打退堂鼓似的,她開始怔怔地向他一一訴說著自己那些遭到前男友們嫌棄的缺點。

「不,不是的,你不知道,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也不像你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完美。私底下的我有著許多的缺點,我有時會節儉過了頭,一件東西用了許多年還捨不得丟,我不喜歡化妝,除了上班被迫必須裝扮外,私底下我喜歡穿著舊衣服,素顏紮著馬尾宅在家……

「我嘮叨,生活枯燥乏味,不懂情趣,有時甚至會做出些旁人想像不到的丟臉事情;我不喜歡到熱鬧的地方,假日也不愛出門;我個性衝動,脾氣也不算好,偶爾更會在街上雞婆的管別人的閒事,所以那些曾和我交往過的男人,最後都會嫌棄我、背叛我、拋棄我。」她咬咬唇,將心中所有想對他坦承的缺點,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你不明白,真正的我,跟你所想的不一樣。」

她害怕,害怕他和那些分手的前男友們一樣,喜愛的只是她的天使面孔,而不是真正的她。

「徐知菱……」聽了她那一串落落長的自我批評後,齊昊突然開口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如果這些是你所在意的,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就不喜歡太過華麗的東西,因為外表越是鮮艷美麗,往往越是有毒,這點在我的婚姻中,我便深切的體驗過。」

他將額頭輕輕抵著她的,放柔了嗓音道:「至於你所說的那些缺點,在我眼裡看來,卻是極其難得的優點,簡單而真實。比起別人,我更喜歡擁有著樸實靈魂的你,因為你夠真誠,毫不做作虛偽,哪怕經過多久,依然是最初我所見到的那個你。」

不會隨著時間過去而改變,一如最初他們遇見時,那個心懷不安拿著他的照片,跑到他辦公室自己認罪的善良可愛女子。

「或許你的前男友們不瞭解你的好,所以曾狠狠傷透了你的心,可我卻不同,因為從一開始,我愛的就不是那個在人前漂漂亮亮的你,而是那個在大賣場裡,會嘮叨、碎念提醒著我該買哪些沐浴乳牌子較好的你。」

聽到他這麼說,徐知菱不禁感動得想要流淚。

是這樣嗎?他喜愛的,不是人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而是那個私下嘮叨又愛碎念的真實的她?

在那一瞬間,她幾乎衝動的想要答應他的告白,但是她卻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妻與女兒。

「可是……」她掙扎似地輕咬著唇,眼眶微微泛淚,遲疑地開口詢問,「你的前妻呢?還有依庭,她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她擔心依庭不知道能否接受他們在一起的這個消息,更害怕她會反對,還有老爸……他反對她跟有孩子的單親爸爸交往,若是她答應了,老爸知道不曉得會不會生氣?

齊昊伸手環住了她,將她攬進懷裡。「你不必擔心這些,將這些事情全交給我處理,你只要答應我,說好就好。」

徐知菱偎靠在他懷中,咬唇沉默不答,腦中不斷浮現父親在電話裡的感歎,但在他溫柔寬厚的懷抱裡,她卻不想拒絕。

「怎麼樣?」他問道:「願意相信我,跟我在一起嗎,知菱?」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終於做了決定。

她在心裡向爸爸說對不起,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她決定放任自己,順從自己的心意一回。

「嗯,好,」她緩緩退開他的懷抱,含淚地抬頭笑看著他,「我答應你。」

她願意付出真心相信他一回,她相信自己的選擇不會錯,這次,她跟他一定會有好結果。

她將手輕輕交付到他攤開等待的掌心裡,那微微顫抖的小手說明她內心的緊張,可又顯得如此毫不猶豫而堅定。

齊昊不禁笑了,他小心而仔細地收緊那交至他手裡的柔軟小手,將她一把拉入懷中,認真的承諾。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埋在他懷裡,她小聲的回應道。

兩人在辦公室裡相擁,窗外,暈黃的暖陽光暉靜靜灑了他們一身,彷彿灰暗的陰霾已過去,未來燦爛的美麗遠景正在前方靜靜等待著他們……

晚間,齊昊家的別墅客廳裡,齊依庭小小的身子窩在沙發裡,環著雙臂,表情嚴肅地盯著坐在她對面,手牽手向她報告交往訊息的兩人。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在一起嘍?」她鼓著臉,氣呼呼的站起身大聲叫道:「這真是太過分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她氣得直跺腳,小臉漲得通紅,不斷在沙發前來回踱步,「居然瞞著我……」

「依庭,你不要這樣,先聽我解釋。」見她那麼生氣激動的模樣,徐知菱忍不住緊張起來,不禁懷疑自己決定和齊昊一同向她坦白交往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她原以為,一直喜歡自己陪伴的依庭在得知消息後,雖然有可能會震驚和不開心,但也不至於排斥,卻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會如此激烈。

是不是她一直都誤會了,其實依庭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喜歡她?

思及此,徐知菱不由得有些難過。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你們一個是我爹地,一個是我的保母,你們竟然、竟然……」她像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小臉繃得極緊,可齊昊卻未忽略她眼中那隱隱閃爍的惡作劇光芒。

這小鬼又在搞什麼鬼了?

誰都看得出來,她臉上那憤怒生氣的表情分明是刻意裝出來的,也只有一心想獲得她諒解的知菱才會沒發覺。

之前,明明常常聽見她在他耳邊嚷著最愛知菱的,現在她又是在演哪出?

他緩緩瞇起黑眸,不發一語,安靜地挑眉看著她往下演。

「依庭,對不起,這全是我的錯,你……」徐知菱一點也沒察覺不對,焦急的想道歉解釋,卻被打斷。

「這當然是你的錯,哼,知菱你太過分了,枉費人家跟你這麼好,你居然跟爹地在一起,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告訴我,這真是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嘟高了嘴,小手環胸,故意哼道:「為了懲罰你,我決定從今天起,你必須每天做巧克力餅乾給我吃,還有陪我玩遊戲、說故事給我聽,不然我就不原諒你!」

「啊?」徐知菱聞言頓時傻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楞的看著她。

齊依庭輕笑出聲,卸下偽裝生氣的假面具,邁開短短的雙腿,急奔到她身邊撲抱住她。

「嘻嘻,嚇到你了吧,笨知菱,你能跟爹地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就多一個可以愛護我、照顧我,在我做壞事時可以幫我隱瞞『陪我玩的人嘍,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反對。」她最喜歡她了,她能跟爹地在一起,那真是太好了!

說完,她轉頭興奮的瞅著齊昊問道:「爹地,那以後知菱陪完我、哄我睡覺後,是不是也不用急著趕回家去,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我們家過夜?」她壞心眼的朝他們眨眨眼,當場惹得徐知菱害羞得紅了臉。

「小鬼!」齊昊聽了她的話忍不住失笑,作勢要敲她的頭。

他就知道這小鬼不安好心,故意演出這一出假生氣的戲碼,要來戲弄他們這些大人。

「厚,好過分!被人家說中了害羞就想打人,不理你們了,我要回樓上去玩了,嘻!」齊依庭躲過他伸來的手,咯咯的笑著跑走,留下兩人獨自待在客廳裡,相視而笑。

「幸好。」她看著他,鬆了口氣,笑著從嘴裡吐出這句。

「幸好什麼?」他好奇的挑眉問道。

「幸好依庭沒有反對。」她說出了心裡一直以來的憂慮。

聽到她這麼說,他頓時不滿的瞇起眼來。

「難道她若是反對,你就不打算跟我在一起嗎?」若她敢說是,看他怎麼教訓她。

「不是這樣的,」她笑著搖頭回道,「她若不同意,我會更加努力,試著讓她接受我。」

齊昊聽了不禁深受感動,凝視她的目光越加溫柔,他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情緒,低頭吻上了她,兩人忘我在客廳裡接吻。

而方才說要回樓上去玩的齊依庭,不知為何又偷偷溜了回來,悄悄躲在二樓的樓梯口,一邊咯咯掩嘴偷笑,一邊偷看著他們親吻的畫面……

星期四下午,事務所下班時間,眾人已紛紛收拾物品準備回家。

李芝潔身著一襲香奈兒白色套裝,戴著墨鏡緩緩步進了齊昊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引起眾人一陣驚訝、注目。

「咦?是李芝潔耶,她怎麼來了?」

「難不成又是來找齊律師的?」眾人在她身後竊竊私語討論著,她卻恍若未聞,噙著自信優雅的微笑,一路走向齊昊的辦公室。

到了他專屬辦公的樓層,無視於因他工作益發忙碌,所以特地增派過來協助他的助理們的好奇窺探目光,她抬手輕輕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

「進來。」裡頭傳來的,是多年未聽,低沉而熟悉的魅力嗓音。

她勾起紅唇揚起一抹魅人的笑,打開門步了進去。

「齊昊,好久不見了。」她緩緩摘下墨鏡,來到他桌前,向他打著招呼,「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改變也沒有,一樣的英俊迷人。」

一見到她,齊昊原本微笑的臉漸漸沉了下來,最後,變成一種幾近冷酷的陌生神情。

「是你?」他放下了鋼筆,冷笑道:「正好,我有事找你,我們換個地方談話吧。」

他抽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逕自穿上,然後拿過桌上的車鑰匙,從她身邊冷漠的走了過去。

「跟上。」這裡不方便說他接下來要與她談的話,即使知道知菱已先行離開去替他接依庭,他也不想讓她繼續待在這裡,給事務所同事有誤會他們關係的機會。

待領著她來到附近一家鮮少人知道的安靜餐廳,所點的飲料送上後,他這才開。

「說吧,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那裡舉行慶功宴的?還有你出現在慶功宴上的目的是什麼?」他蹙著眉頭冷冷問道,若無人告知,他不信她會神通廣大地預知他會在那裡出現。

聞言,李芝潔笑了,塗著蔻丹的手指輕輕滑繞著咖啡杯口。

「算一算,我們都六年多沒見了,這麼久不見,你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行蹤和目的,真教人傷心。」她故作失落的垂下艷眸,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半垂掩的眸子底下,暗自盤算著的是怎樣的主意,「難道就不能單純是因為我想見你嗎?」

「你覺得我會信?」齊昊冷笑,「整整六年未曾出現的人,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你覺得我會信這話?快說,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慶功宴的事的?」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她對他而言,只是一段不愉快的回憶,每每回想起就令他噁心作嘔。

「去慶功宴之前,我到過你家見你爸媽,從他們嘴裡問出來的。」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理所當然的答道。

雖然那次見面的氣氛非常惡劣,但最終,她依舊達到了目的,從他們口中套出他的現況與所在。

「你去過我家?!」聽見她的回答,齊昊危險地瞇起了眼,「你做這一堆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擅自打著他妻子的名義重新介入他的生活,究竟想幹什麼?

李芝潔聞言,立即咬著下唇,做出一副飽受思念折磨、楚楚可憐的模樣。

「因為我想起以前了……」她眼含淚光,「這幾年,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想念?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諷刺道:「整整消失六年,期間不聞不問的人居然說想念?真是可笑,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跟依庭過得很好,身邊也已經有了一個肯真心關愛、陪伴照料我們的女人,不需要你的思念。」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她露出失落的神色,「也對,當初是我放棄了你,現在你有了其它的對象也是正常的,可是,為什麼當我聽到這消息卻覺得有些難過呢?」

她故作悲傷地一笑,足以世上所有男人都為之心痛與心疼。

但對於她顯露出的傷心神情,齊昊卻一點也不同情。

「你難不難過不關我的事,但請記住,當初是你決定放棄一切離開的,現在就別再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我不希望在我的生活圈裡再見到你,如果沒其它事要說,抱歉,恕我不奉陪了。」他要說的話說完了,懶得再繼續在這裡聽她說廢話,看她惺惺作態。

他冷漠起身,在桌上擱下一張千元大鈔,隨即便跨步預備離去。

「齊昊!」見他毫不猶豫便要丟下她離開,李芝潔激動地起身,身子輕顫,如同在風中飛舞的脆弱白蝴蝶般,眸子噙著閃閃的淚光,顫聲喚他,「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可是,這麼多年我從沒有忘記過你。還有依庭,我是真的很想念她……」

乍然聽見她提起女兒,齊昊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霍地回身,憤怒地瞪著她。

「別在我面前提起依庭,當初你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已經放棄了你身為母親的權利,在她一出生便殘忍的拋棄了她,所以現在,你沒有資格說出想念她這種話!」

更別說是想見她了!

「可是我是她媽媽,這是你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她腳步焦急地上前揪住他,「齊昊,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是多麼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你讓我見她好嗎?」

那副梨花帶雨的悲慼模樣,十足十呈現一個母親想見親生女兒的渴望。

齊昊見了卻是冷笑,「把你這副可憐委屈的表情收起來吧,別人或許會被你朦騙,我卻不會,你想見依庭?不可能。」

他是絕不會讓依庭見她的,因為他幾乎能料想到,依庭最後因她而受傷的模樣。

「你最好記住我的警告,別出現在我和依庭面前,別企圖介入我們的生活,否則我不會放過你。」他冷酷的朝她撂下話後,逕自邁步離去。

直到他走後,李芝潔才收掉臉上那悲痛、泫然欲泣的表情,以塗著艷紅蔻丹的無名指尖,輕輕揩掉眼角的淚珠,彎唇哼嗤,「哼,你說不讓我見就不讓我見,難道我不會自己去看她嗎?」

這些年,她的演藝工作逐漸走下坡、遭遇瓶頸,開始回想起過往與齊昊初結婚時那段甜蜜的時光,雖然齊昊為人嚴厲冷肅、做事一板一眼不會討人歡心,但畢竟也是在響譽國際的知名律師,更是齊氏企業的太子爺,所以她漸漸興起與齊昊復合的想法。

若是跟齊昊復合,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家當少奶奶,不用再那麼辛苦的為了接工作,四處賣笑哄那些腦滿腸肥的大老闆了吧?

於是她回國後刻意派人調查他的行蹤,又去拜訪他父母,故意出現在慶功宴上,在他同事面前說出是他妻子的身份,使那些人誤會他們是一對。

但她千算萬算,卻沒料到,齊昊這傢伙竟已有了交往中的女人。

「哼,女朋友嗎?」她勾唇諷笑,徐徐轉身回到位子前,盯著桌上未喝完的黑咖啡,驀地伸指推倒了咖啡杯,讓那咖啡緩緩浸濕了白色桌巾。

就算他已有女友又怎樣?她李芝潔想要的便一定會得到手,哪怕面前再多阻礙,她也會一一清除,達成她的目的。

齊昊,注定是她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2:29

第七章

正式向眾人宣告是情侶後,兩人展開了甜蜜的戀愛。

徐知菱從未有過這種心情,恍若踩在雲端上,渾身飄飄然,既甜又微酸,好像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似的,如此的合拍,如此的契合,他的一舉一動都能輕易撩動她的心,他的每個碰觸、靠近,都能讓她忘了呼吸,一切美好得不像真實她幾乎沉浸在以往不敢期盼、妄想的幸福戀愛當中,除了偶爾一點小困擾外,她的生活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完美無瑕,而這困擾全是來自於他--

辦公室裡,她手執記事本敲門進入,預備向齊昊報告公事,未料,他一見到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鋼筆及處理到一半的工作,朝她伸長手。

「過來。」他噙著魅惑人的微笑,輕喚她到身邊。

她無奈的瞥了他一眼,「現在是上班時間。」話雖這樣說,但腳卻不受控制地按照他的指令,朝他緩緩步近。

「你是我的女友,就算他們撞見了我們親熱有什麼不對?」見她動作慢吞吞的,他有些不耐,索性一把扯過她,讓她半旋了個圈落坐在他膝上,並在她頰上偷了個吻,「難得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了。」

否則家中有依庭那搗蛋鬼存在,他們能私下親密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可是還是不太好,畢竟這裡是辦公室。」她不太放心的直往半掩的辦公室門外瞄,因為他的工作越來越繁忙,所以原本他單獨擁有的專屬辦公樓層早已調來幾名助理幫手,負責協助他處理案件的事務、紀錄。

齊昊聞言挑了挑眉,「你怕羞?」

他不知道對於情人間的親近,她竟會如此的彆扭害羞。

「我才沒怕羞,是你太無賴……」她被迫坐在他膝上,無可奈何的任他摟著纖腰,她捏著他的耳垂,疑惑而納悶的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然會有這樣無賴的樣子?」

怎麼也沒想到,在公事上處處嚴肅、謹慎的他,竟也會有這般流氓的一面。

他側頭避開她捏他耳垂的動作,薄唇微勾,「不是只有女人有兩個面貌,男人也有,尤其當自己心愛的人在面前時,男人心底霸道想佔有的慾望便會不由自主冒出來。」

這是天性,男人與生俱來對另一半猛烈的獨佔欲。

「真是會說歪理……」她小聲的嘟囔。

「你說什麼?」他故意收緊手臂拉近她,附在她耳畔旁喃道:「歪理?你敢質疑我的話,我就讓你瞧瞧什麼是真正的不講理。」

他動手搔她癢,惹得她忍不住一邊咯咯笑,一邊怕癢的閃躲。

「別搔我癢,我怕癢,哈哈、哈哈……」她想躲,卻讓他抱在懷中,無處可逃,最後只能舉手投降。

「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歪理,是真理行了嗎?快放開我,別搔我癢了,拜託!」她雙手合十求饒,笑出淚花。

見到她那笑靨如花的動人模樣,他眸光忍不住一閃,眼神瞬間變得極為深邃,不自覺停下了搔癢的動作。

「怎、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奇怪他突然的安靜,她一面喘著氣,一面茫然不解的抬頭凝望他。

「我突然有些後悔了。」他緩緩歎了口氣道。

「後悔?」聽了他的話,她的心驀地一沉,「後、後悔什麼?」

該不會……是後悔跟她在一起了?

蟄伏於心底的不安再度湧現,一時間,她莫名有些慌了。

「後悔答應人在英國的劭晰,晚上要替他留下參與國際收購訴訟案的視頻會議。」他撫上她的臉,慢慢仰首輕吻著她柔嫩的唇,「不然我就能早點回去,多些時間和你相處了。」

徐知菱鬆了口氣,原來他指的是這事啊。

她放鬆的笑了,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在等著他回答時自己有多麼緊張,緊張得手心都不自覺的出汗了。

她安慰的摸摸他俊美的臉龐,柔聲說道:「工作比較重要,我和依庭會在家裡等你回來的。」

「等我回家嗎?」他情不自禁的笑了,「這句話真好。」

「好?」她不解的疑問,「哪裡好?」不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一句話嗎?

「這代表,你已經不知不覺將我跟依庭視為家人,將我的住處當作你與我、還有依庭三個人共同生活的一個家,成為彼此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你……」她不禁有些愣住了,他這句話的意思是?

「怎麼?聽不懂我的暗示?」他宛如惡徒般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噙著抹邪氣的壞笑,雙眸牢牢的瞅著她,「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家,正等著手持鑰匙的某人正式入住。」

那樣,一直以來始終缺了一角的家園拼圖才會被填補、圓滿,他想,這回他應該表達得很清楚了。

她怔怔的望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怎麼不說話,傻了?」他以指輕刮她挺俏的鼻子,催她回神。

她彷彿驚醒似的連忙搖頭,「不是,我只是突然有些嚇到了。」

「嚇到?」

「因為我以為,才跟你交往不久的我不會在你未來的藍圖裡,我以為……」以為他們的交往,有可能會跟她過去那些失敗戀情一樣,最終被迫迎接苦澀的結局。

「從你出現在我身邊,踏進我生活的那刻開始,你就已經存在我構建的未來人生裡了,這點,你無須置疑。」更不需要對此感到惶恐不安。

徐知菱聽了,情不自禁地朝他展露一抹發自心底的喜悅微笑,抬手擁抱住他。

「齊昊,你真好……」她環抱著他,感動的在他耳邊輕聲訴說著。

他微微一笑,立刻回以一個溫暖的擁抱,兩人在辦公室裡,享受著這難得溫馨甜蜜的一刻。

過了一會兒,她推推他,示意他鬆開手。

「好了,你該辦公了,我進來太久,該出去做事了。」她邊從他膝上站起,邊整理著服裝,拿起她擱在桌上的記事本,快速報告完事項,預備出辦公室回位子工作。

不料,他卻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嘿!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做?」齊昊挑高眉問她。

她想就這樣當作什麼事也沒有,拍拍屁股走人嗎?別想!

「有嗎?」她蹙起秀眉仔細想著。她哪有什麼事忘了做,該送進來的資料也送了,該報告的也報告了,哪有什麼忘了。

「我是指告別吻。」他揚手在自己性感的薄唇上點了點,惹得她羞赧臉紅。

「別鬧了,快點放手讓我出去,不然等等外頭的同事要進來找人了。」她掙了掙他握住自己的手,警告道。

她可不想被人撞見他們在辦公室裡談情說愛、秘密幽會的畫面。

自從他向同事們解開誤會之後,她與同事們已恢復正常的關係,雖然還有些尷尬,但大致都已恢復良好的互動,所以她不想再讓同事發現,他們上班時居然沒辦正事,而是躲在辦公室裡親熱。

「沒有告別吻,我是不會答應讓你離開的。」他非常堅持,「你可以考慮一下,不過你遲疑得越久,等會兒有人進來的風險就越大,被瞧見的機率也更大,你自己決定吧。」

這男人……真是!

她既羞又惱的瞋了他一眼,看來,沒達到他目的,他是絕不會滿意的。

她回頭偷偷朝半掩的門外看了看,確定門外沒人在,迅速在他唇上輕琢了下。

「這樣行了吧,還不快點放開。」她掙扎的甩甩手,欲掙脫他擒住自己手腕的那只霸道的大手。

「真是小兒科。」他舔舔唇角,不滿足的抗議,「你以為在親小狗嗎?情人間的告別吻至少也要這樣的程度才可以。」

他扯過她,讓她跌回他懷裡,然後一把勾過她的腰,火熱而纏綿的吻了她。

強悍的氣息從唇齒間的交纏傳來,伴隨著他在背上輕撫的手掌,逐漸勾燃起彼此心中對對方最深層的渴望。

徐知菱覺得自己就快喘不過氣來,渾身熱燙得似有火在燒,腦袋昏昏沉沉的,幾乎無法思考,只能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裡,沉浸在他熱切的親吻當中,任他索取他想要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難捨的放開了她。

「唉,這裡真不是個與人親熱的好地方……」他聲音沙啞的趴在她肩頭上歎氣。

冷冰冰的辦公室佈置,而且隨時可能有人闖入,實在不是個與她調情的好地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躁動的情緒,抬頭溫柔多情的凝視著她,提出了要求,「晚上,等我回家?」

「嗯。」聞言,她羞澀的紅著臉,小小聲的低首點頭答應。

直到離開辦公室已過十多分鐘,徐知菱的雙頰仍舊紅通通的,佈滿動人的紅霞。

她躲在茶水間裡,對著鏡子捂著自己發紅的臉,腦中回想著方纔他那霸道的親吻,心裡忍不住一陣甜。

真好,這麼幸福的生活,這麼幸福的戀愛,這是她渴盼多久才終於擁有的啊!

她心裡真的非常感謝老天能夠讓她遇見這個真心愛她、疼惜他,會包容她一切缺點的好男人,讓她不必再繼續孤單一個人生活。

可是,為什麼明明是感到幸福快樂的,她的內心卻還是有些不安呢?

對著鏡子,徐知菱臉上的笑漸漸隱沒,剩下的是一片茫然與不確定。

越是幸福,越是害怕這樣的幸福有天會破滅。

會嗎?她好不容易才能擁有的這幸福,會再次消失不見嗎?

輕撫著他吻過的唇,她怔怔地站在鏡前出神。

不,她應該要有信心,要相信他們這段感情一定會順順利利,不會像以往那些戀情一樣,以失敗的結局收場。

沒錯,徐知菱,你別亂想了,你現在只是因為太過甜蜜,所以才會不安、胡思亂想!

她猛地甩甩頭,用力拍打自己的臉。

你跟他,一定會平平順順的交往下去的。她在心中拚命告訴自己,藉著這樣不斷反覆默念的舉動,來撫平自己惶然不安的情緒。

她希望,她能夠與他像現在這樣,一直甜蜜幸福的走下去,沒有任何的風波阻撓,兩個人一同牽著手走到最後……

她衷心期盼著。

晚間十點多,結束視頻會議回家,上樓沐浴更衣完畢的齊昊,頂著一頭微濕的發,步出臥室預備下樓。

在經過女兒房門口時,他聽見從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他微微推開門,瞧見徐知菱半攬著睏倦揉眼的齊依庭坐在床上,念著圖畫故事書的畫面。

他不禁放柔了眼神,噙著抹淺淺的微笑,環著結實強壯的雙臂倚靠在臥室門邊,靜靜凝望著眼前溫馨的一幕,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柔軟與滿足。

他看著她念著故事哄齊依庭,而齊依庭在她輕柔的唸書聲下,漸漸抵擋不住睡蟲的召喚,慢慢閉起了眼。

「知菱?」突然,飽含困意的細小童聲從那半闔起眼』彷彿隨時都將入睡的小孩嘴裡,喃喃吐了出來。

「嗯?」她輕闔起故事書,伸手替她蓋好粉紅色被子。

「你在,真好……」好像,她也有了媽媽一樣。

隨著她喃喃語句的消失,沒幾秒,她已沉沉入睡。

徐知菱一愣,而後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輕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吻,「我也是,我親愛的小公主,晚安了,祝你有個好夢。」

在確認她已完全熟睡,不會再醒來後,她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小心的下床。

「依庭睡了?」

聞聲,她回頭,見到門邊的他,漾出一抹動人的笑靨。

「嗯,睡了,噓,小聲點,我們出去再說。」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用最輕的步伐與他走出去。

「呼,她撐著不睡,硬要把故事聽完,明明眼皮都困得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不肯快點入睡。」這樣固執而堅持的個性,真不知跟誰相像。

他發出沙啞的低低輕笑,學著她對待女兒的方式,在她額上同樣印上一吻,「辛苦你了。」

「不會。」她搖搖頭,微紅著臉回道:「我喜歡這樣。」

喜歡照顧她、陪伴她,喜歡生活中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

他笑了,眸光更加溫柔,牽起她的手突然往一樓走,「跟我來。」

「要去哪兒?」她有些詫異的問。這麼晚了,他要帶她去哪兒?

「既然依庭睡了,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間了不是嗎?我有些東西要讓你看。」他一邊說,一邊牽著她繼續朝樓下步去。

「什麼東西啊?」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這麼神秘。

直到到了別墅院子裡,她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驚喜的笑了。

「你、你什麼時候準備了這些啊?」他不是才剛開完視頻會議回家嗎?怎麼有時間準備這個?

眼前,是一頂有著透明屋頂的帳篷,裡頭鋪著暖和的毛毯,擺放著一瓶冰鎮後的紅酒,幾個香氛蠟燭擱置在帳篷外的地上,微微照亮了內部,燭光輕輕隨風搖曳,散發出一股好聞、舒服的氣味。

徐知菱不由得看得有些入迷了。

「上回和你聊天時,你說你喜歡野餐,而我則有另一個鮮少人知道的秘密興趣,那就是在院子裡搭帳篷看星星。」他從身後摟著她,「我想,難得的兩人世界,也許你願意陪著我一同參與這樣結合了兩人興趣的情人私密活動?」

「嗯。」她笑著點頭應聲,任他帶領著進入那約可容納四人的舒適帳篷。

「坐吧。」他讓她窩進墊滿枕頭的位子,倒了杯紅酒給她,「今天天上沒有雲,正是看星星的好時機。」

徐知菱雙手捧著酒杯,仰頭看著特製的透明篷頂上,在夜空微亮閃爍的星子,情不自禁的讚歎。「真漂亮,一閃一閃的,好像隨時伸出手就可以捉到似的。」

齊昊聞言,忍不住揚起唇,「這裡的星星離得還比較遠,若是在我美國郊外的住處,那裡的星空才教人驚歎,不過我已經很久沒看了。」

「為什麼?」她疑惑的轉頭問他。

「依庭出生前,偶爾還能有時間觀賞,但她出生後,我因為忙著照顧她,所以漸漸的也忘了看星星是什麼滋味了。」他翻身躺下,仰望著篷頂上的星空。

她將紅酒擱到一邊,學著他的方式,在他身邊慢慢躺下。

「再加上一個人看星星,感覺格外孤單寂寞,於是久而久之,也喪失了觀星的興致了。」他凝視著夜空,一句一句徐徐說道:「直到你出現……」

他扭過頭溫柔地瞧著她,「我才又興起了看星星的念頭與興致,想帶你一同觀賞這片曾令我深深著迷的星空。」

他移動了手,緩緩握住她的。「你知道嗎?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到這麼滿足了,我指的是那種心靈上的滿足,剛剛看見你哄著依庭入睡的模樣,我的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柔軟感動,彷彿我所期盼、渴望許久的幸福家庭生活終於實現了。」

「你……」她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期盼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幸福家庭,但若是如此,當初他為什麼會跟李芝潔分開呢?

咬唇遲疑了許久,最終,她還是問了出口。

「齊昊,你跟李芝潔究竟為什麼會分開呢?」她知道她不應該問這個的,可是她忍不住想瞭解,他與前妻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分開。

她是那樣的完美,是世上所有男人都渴望擁有的對象,為什麼他會和她離婚呢?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按捺不住這在心中糾纏已久的問題,她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他。

聽了她的問話,齊昊沉默了許久,直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她才聽見他開口回答。

「她是個很漂亮、很引人注意的女人,我們是在大學唸書時認識的,那時她只是個剛出道的模特兒與演員……」他仰望著星空,似回憶般低聲訴道:「後來,因為一次意外她懷了依庭,我們便理所當然的奉子成婚。」

驀地他嘲弄般的勾起唇,「我原以為,婚後我們會像故事裡所說的那樣,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我錯了,她捨不得被鎂光燈圍繞的生活,捨不得舞台上那些華貴美麗的服裝,再加上那時她有個極其難得的國外電影拍片機會,她不想放棄,於是,她朝我發怒,責怪我與依庭拖累了她,阻礙了她的前途,甚至在爭吵過程中殘忍的說出『早知道便將依庭打掉』這種冷酷言語。」

「她怎麼可以……」徐知菱難以置信的撐起身子看著他。

她難以想像,蛋幕上高雅美麗的李芝潔竟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想要扼殺自己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很難想像吧,我能理解她不甘平凡,想拚一番事業的想法,更能理解她不願一輩子只能當個家庭主婦,但是我無法諒解她為了自己,竟自私的連同依庭母親的身份一同拋棄,那讓我覺得她是殘忍而無情的人,為了自己的私慾,連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都能狠心捨棄。」

「齊昊……」她覺得難過的伸手輕覆上他的手背,想要安慰他,卻不知該從何做起。

他回握住她撫慰的小手,彷彿不在意地揚唇,繼續道:「於是,看清了她自私面目的我同意離婚,與她斷了一切聯絡,而她也從未主動找過我們,我們兩個人就像從未出現在彼此生命中的陌生人,再也無任何交集,但我很意外,六年後,她竟又再度出現,還大膽出現在慶功宴上。」

甚至向事務所的同事謊稱是他妻子,害得她遭受同事誤會,受了那些不該她承受的委屈。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些的,對不起。」徐知菱抱歉的抱住他,內心揪疼不已。

她不知道原來他跟前妻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分開的,她居然為了解開自己心中的疑問,不顧他的意願逼問他,令他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她真的覺得很愧疚。

「沒關係,就算現在不說,以後你總是會知道的。」他伸臂回擁著她,安撫地撫摸著她的發,「更何況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不好提的。」

先前之所以不提,是因為害怕依庭不小心得知後會受傷,但現在有她在,他相信她比他更懂得如何守護依庭,更加重視珍愛依庭。

「不過,聽完了你這些話,我突然覺得有些高興。」她驀地從嘴裡蹦出了這句話。

「高興?」乍聞她這番言論,齊昊微感詫異的挑高了眉,「你高興什麼?」是什麼原因,讓她聽了他過去那段不幸的婚姻會感到心情愉快?

「因為她選擇了放棄,所以我才能幸運的遇見你。」她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如絲綢的黑色長髮輕輕披落,形成一道黑色的遮光簾幕,輕輕包圍、裹繞住他,連同他的心一迸纏起。

她柔柔的朝他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慶幸自己的好運。」慶幸自己能夠與他相遇,能夠得到、擁有他。

齊昊聞言,緩緩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感動地吻了吻她柔軟的唇。

「是啊,也許我們真的都很幸運吧,都一同經歷過感情上的『錯誤』,現在才能和生命裡的『正確』相遇,」他輕撫著她的臉,「今晚別回去了,留下來?」

「……嗯。」徐知菱害羞的紅了臉,將頭埋進他胸懷裡,小聲的應好。

隨著她同意的語音輕輕落下,他俯首慢慢吻上了她的唇,兩人在帳篷內深情的擁吻著,享受著這難得的甜蜜時光。

院子外的夜空,涼風徐徐吹拂而過,地上的香氛蠟燭依舊散發著甜暖的宜人香氣,為這美麗的夜增添了幾分動人的旖旎。

而天上的星星,在時間悄然流逝間,也不知不覺閃耀得更加燦爛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2:46

第八章

徐知菱急匆匆的奔進住處,一進門立刻丟下包包,跑到電話旁撥電話。

糟了,昨晚因為氣氛太美好,所以她未加思考便同意留在齊昊那兒過夜,完全忘了昨天是和老爸固定的通話日子,他一定很擔心吧?

遲遲沒接到她電話的老爸該不會因為擔心她安危而整夜沒睡,一直苦守在電話旁等她吧?

想到這裡,她不禁加快了按號碼的動作。

電話接通,才響沒幾聲便被人接起。

「喂?」

「老爸,對不起,我、我昨晚因為有事,所以在朋友家過夜,一時忘了跟你說,抱歉,你一定等了我很久吧?」一聽見父親的聲音,她立刻急聲道歉,生怕他不高興。

「唉,沒事就好,下回如果有事,記得要先打通電話告訴我,省得我擔心。」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聽來顯得十分疲憊,顯然真如她所料想的那樣,他守在電話旁等了她一夜。

「對不起啊,老爸。」她歉疚的道。

「不過,你是在哪個朋友家過夜的?男的還是女的?」徐虎追問。

做為一個疼愛女兒的爸爸,他總要知道女兒徹夜未歸到底是在誰家過夜。

「唔……呃,就是……事務所同事啊。」她支支吾吾的說,不願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是不是男朋友家啊?」他笑著再問:「如果是的話,你儘管大方承認沒關係,老爸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人,不會生氣的,只要記得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只要她小心,其它的他都不會有意見。

「不是這樣的老爸,我……」她才開口想解釋,下一秒卻又突然止住了話。

「怎麼了?」怎麼話說一半就不繼續說了?

「老爸,我問你,假如……我只是說假如,我交往的對象是個有孩子的單親爸爸,你會不會同意我們兩人在一起?」徐知菱握緊話筒,小心翼翼的試探詢問。

她想趁機瞭解老爸對於她與有孩子的男人交往的反應為何,是不是像他之前所表現出來的不贊成。

電話那頭的徐虎,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如果你想聽實話,站在疼愛自己女兒的立場,我的答案是--不同意。」他斬釘截鐵的道。

她聽了,原本還抱有幾分期望的心驀地一沉。

「為什麼?」她不解的喃喃發問。

「因為在孩子心目中,你永遠也取代不了親生媽媽的地位,即使你付出再多心力、再努力,依舊無法成為她『真正』的母親,身為別人的後母,等待你的,永遠只有無盡的委屈與眼淚需要吞忍承受,我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女兒受到這種待遇。」

他嚴肅地將殘忍現實一一剖析給她聽,「所以我反對你跟有孩子的人交往。」

不待她反應過來,他又開口逼問她:「知菱,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偷偷交了有孩子的男朋友?」

「沒、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她被問得心一慌,只能連忙否認。

「沒有就好。」徐虎像是放心似的鬆了口氣,認真的說:「我不奢求你交往的對象一定要有錢或是什麼的,只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別跟有孩子的男人有牽扯,一輩子快快樂樂的平安生活,那麼我就安心了。」

「我知道了……」她怔怔的應道,掛掉電話後,心情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她沒想到老爸會那麼反對她與有孩子的男人交往,讓她不敢告訴他真相,生怕他得知後會生氣的要他們分開。

怎麼辦?她是真的很愛齊昊,想要永遠跟他在一起,不想與他分開。

一點辦法也無的徐知菱,只能期望隨著時間漸漸過去,老爸能改變這樣固執的想法。

秋天逐漸遠走,寒冷的冬日正式來臨。

徐知菱從事務所下班後,一如往常來到幼兒園接齊依庭下課。

「徐小姐,你來啦?」

「是啊,我來接依庭,麻煩你了,老師。」她對著老師微笑道謝。

「不用客氣,你稍等,我去帶依庭出來。」

從老師手中接過齊依庭,徐知菱牽著她向老師道再見。

「謝謝你,依庭,跟老師說再見。」

「掰掰。」齊依庭揮著小手向負責送小孩出門的值班老師說再見,然後兩人便手牽著手,像一對感情很好的母女一同走路回家。

「知菱知菱,你晚餐要煮什麼?我想吃你做的番茄意大利面。」邊走,齊依庭嘴裡邊嚷著晚餐想吃的菜單,那一臉期待的模樣惹得徐知菱不禁想笑。

「番茄意大利面啊?好啊,不過家裡材料好像不夠,等等回去的路上,我們得先繞到超市去買材料……」

兩人一面走,一邊聊著天,突然,身後響起叫喚聲。

「依庭!」

兩人聞聲,不約而同的回頭望去,後頭,電線桿旁站著一位戴著墨鏡、穿著一襲藍綠色套裝的美麗女子。

她緩緩摘掉墨鏡,露出了一張漂亮面容,美眸隱含淚光,一臉激動的望著依庭。

徐知菱在看清女子樣貌後,不由得愣住了。

是她,李芝潔。她怎麼來了?

「咦?你是誰啊?怎麼會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徐依庭不解的歪頭。

下一秒,只見李芝潔已踩著高跟鞋快步朝她們奔過來,彎身一把將齊依庭攬入自己懷中。

「依庭,我好想你,我是媽咪啊,你的媽咪,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在國外有多想你,有多渴望見到你,現在我總算見到你了……」她一邊緊緊的擁住她,一邊泣訴著自己的思念。

「……媽咪?」齊依庭則被這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給嚇著了,任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美麗女人擁在懷中,不知該怎麼反應。

「你真的是我媽咪?」半晌,她瞠大眼,不信的開口確認。

「真的。」李芝潔笑中帶淚的瞅著她,「我真的是你媽咪,我好想你,依庭。」

她如同齊依庭殷殷渴盼擁有的溫柔母親般,輕柔地撫著她的發,讓齊依庭瞬間便沉溺在她充滿香氣的懷抱裡。

即使她平時裝作再不在意,也不過是個才六歲的孩子,乍見自己自出生以來一直從未見過面的母親出現,一時間也興奮快樂得難以自抑,歡喜的回抱住李芝潔,高聲向徐知菱獻寶。

「知菱你看,這是我媽咪耶!」

像個被遺忘在旁的外人,徐知菱只能僵硬、勉強地回她一抹澀然的微笑。

徐知菱什麼也無法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齊依庭投入那名時常出現在電影、報章雜誌上的美艷女子懷抱,兩人親熱的一同談天說笑。

依庭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燦爛笑意,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真的被老爸說中了……

果然,即使她再努力,付出了再多,在依庭心目中,她那未曾見過面的生母依舊比她這個外人重要。

她永遠也無法取代在依庭心目中的母親地位,哪怕她盡到了一個母親所有該盡的責任,也依然無法代替她那個響譽國際、擁有「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封號的生母,成為她真正的母親。

耳邊不禁又浮現老爸的警告。

「在孩子心目中,你是永遠也取代不了她親生媽媽的地位的。」

徐知菱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難過心酸,看著齊依庭在李芝潔懷中快樂歡笑的模樣,她的眼眶不自覺地微微濕潤。

怎麼辦?依庭真正的媽媽回來了,那麼她這個假媽媽呢?是不是應該要將佔據的位子讓出去呢?

老爸,她該怎麼做才好?

當齊昊接獲通知匆匆趕回來時,見到的便是李芝潔摟著女兒坐在沙發上,一邊關心問著話,一邊喜悅掉淚的畫面。

而他那外表堅強,實則脆弱的女友,則是孤單落寞的坐在她們對面,靜靜地看著她們親熱談話,像是被她們排拒在外的外人似的。

霎時,他只覺一陣強烈的心疼與不捨湧上心頭,幾乎淹沒了他。

他忍著怒氣大步踏進廳中,冷聲質問不請自來的李芝潔。

「是誰准你到這裡來的?」又是誰准許她未經通知便擅自跑到幼稚圔見依庭的?

「我見我的女兒,還需要人允許嗎?」早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應,李芝潔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反而眼泛著委屈的淚光,咬著她那飽滿的紅唇,輕顫著聲試圖爭辯,「這是我的女兒,我因為想念而去見她有什麼錯,你不能因此怪罪我!」

她完美的扮演了一個因思念女兒而飽受折磨苦楚的可憐母親,但齊昊卻看出她眼裡隱隱閃動的不軌心思,憎厭的蹙起眉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李芝潔。」他冷冷的警告,嘴裡毫不留情的吐出殘酷而難聽的言語,「收起你這些虛偽不真實的眼淚,我已經在電視上看得太多也看膩了,別把你影后的演技用在這裡!」

鱷魚的眼淚只是虛假的,只是為了掩飾最終捕食的目的,他不會輕易相信的。

「齊昊,你不能公平一點嗎?再怎麼說,我都是依庭的媽媽,在分開了六年之後,我渴望見她,這是天生的母性,是誰也無法阻止、改變的。」

「母性?」彷彿聽見了什麼極為可笑的話,他從唇間迸出一聲譏誚的冷嗤,「你這種人懂得什麼是母性嗎?當初為了你自私的夢想,你甚至當著我的面說出早知道這麼麻煩,就把孩子給打……」

「齊昊!」在他即將脫口說出那些殘忍的真相時,一旁,始終安靜聆聽他們對話的徐知菱驚覺不對,連忙出聲喝阻了他。

「依庭在這裡。」她小聲的扯著他的袖子提醒他。

這些話怎麼也不能讓依庭聽見,她是多麼期盼、渴望見到自己的母親啊,如今終於見到面了,怎麼也不能打破她對生母那美麗的幻想。

齊昊深吸了口氣,壓抑下隨時可能會爆發的憤怒情緒,強迫自己冷靜。

「總之,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他不想再多說什麼,抬手指著大門,欲趕她離開。

李芝潔卻死命搖頭,她緊緊摟著不安地來回望著父母的齊依庭,噙著淚不依叫道:「你不能這麼做,齊昊,我是依庭的母親,在法律上我有探視的權力,我擁有誰也無法褫奪的探視權,你是律師,應該很清楚這點不是嗎3」他是不能剝奪她見依庭的權益的!

「你還敢說你是依庭的母親,你有資格當人母親嗎?!」忍無可忍,齊昊終於壓不住內心隱忍許久的怒火,一股腦兒全吼了出來。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爹地!」從未見過齊昊如此生氣的模樣,齊依庭有些嚇到了,她僵著小小的身子,一臉驚惶失措地望著他。

「別這樣,齊昊。」徐知菱雖然有些遲疑,但依然伸出了手覆上他緊攥的拳頭,試著平息他高漲暴怒的情緒,安撫地勸道:「你會嚇到依庭的。」

「爹地,你在生氣嗎?」齊依庭怯弱不安的問句喚回了齊昊的理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

他驀地回過神,瞧見女兒臉上茫然不安的神情,忍不住心軟了,「不,沒有,你沒做錯事,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幾下,壓抑下心裡快爆開的怒意,掙扎地下了個困難的決定。

「好,我可以答應讓你見依庭,不過我有條件,你只能在這個地方見她,不能帶她離開,並且在與她見面時,現場必須要有我或是我女友徐知菱在場才行,否則你不能行使探視權見依庭。」

看在依庭的分上,他退讓了,他不想大人過往的恩怨與糾紛傷害到女兒,讓她幼小的心靈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痛陰影。

「好好好,我答應你,只要能讓我見依庭,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齊昊,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李芝潔故作感激的看著他,惹來齊昊的撇頭,不願繼續瞧她那惺惺作態的虛偽模樣。

對於他幾近憎厭的態度,她一點也不以為意,因為她已經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了,雖然他設的條件非常嚴苛,竟要有他或他那該死的女友在場,她才能見依庭,不過這樣一來更好,她便有更多可以名正言順接近他、介入他生活的機會了。

就算有他女友在,她也不怕,她會掃除一切阻撓她的障礙,得到她李芝潔想要的東西!

送走了約定好下次探視會面時間的李芝潔,齊依庭也上樓回房後,一時間,偌大的別墅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誰也沒先說話,彷彿都在等著對方開口,最後,還是齊昊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歉。

「抱歉,我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跑到幼兒園去找依庭。」他長指煩躁的爬過一頭黑髮。這是他的疏忽也是失誤。

「所以,你老早就知道她想見依庭了?」徐知菱坐在沙發裡,怔怔地張口問。

他們已經私下碰過面了?

齊昊聞言一頓,抿起薄唇答道:「發生慶功宴的事後,她曾再到事務所找過我,當時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帶她到一間鮮少人知道的餐廳去談話,警告她別再打擾我的生活。」

「為什麼……沒告訴我?」她緩緩垂下眼眸,苦澀的問他。

她以為自己也是他生命中的一分子,應該有資格知道這些的,可是他卻沒告訴她,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像個傻瓜似的手足無措,無法面對突然出現的李芝潔。

「我以為那日是我們最後一次會面,我已經警告過她別出現在我面前,也別來打擾我跟依庭的生活,但我沒想到她真的敢不理會我的警告,擅自跑到幼兒園去見依庭。」他蹙眉解釋著。

更沒想到,她居然有膽在依庭面前說出自己是她母親的事實。

「她本人很漂亮呢。」她勉強擠出個笑容響應他,「上回在慶功宴上只是匆匆見了一面,沒太仔細觀看,剛剛我仔細看了,她本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呢,依庭一定很開心,有這麼漂亮的明星媽媽。」

她知道,依庭一直都渴望見到自己的母親,現在她回來了,又是那樣美麗、擁有高知名度的女子,她一定很高興。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齊昊俊眉擰得死緊,他大步走向她,一把拉起了她,「你覺得我會因為她再次出現,忘不了過去的那段感情,再次對她動心是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吧,你會嗎?」她咬著唇,惶然而迷惑的抬頭望著他。

跟李芝潔相比之下,她就像只不起眼的醜小鴨,這樣他真的能夠毫不動搖,一直喜歡她下去嗎?

他深深的瞅了她半晌,然後猛地將她攬入懷中,「不會,除了依庭的事外,我不會與她有任何交集,我想要的,從來就只有你而已。」

徐知菱任由他抱著,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她漸漸卸下了不安與憂懼。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有些害怕……」她回抱著他,難以對他描述心中那股忐忑的憂慮感受。

站在李芝潔面前,她才發覺自己有多麼渺小,她耀眼的光彩與光輝好像一張巨大的魔網,將她罩在她的陰影底下,令她失去了所有自信,連帶對他的愛與信心也不禁開始搖擺……

「我保證,一切都不會改變的,她的出現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他親吻著她的額,認真而慎重地向她承諾。

「嗯,我相信你。」她靜靜偎靠在他胸膛上,輕輕答應了聲,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想著,真的什麼都不會變嗎?

當曾與他有過一段婚姻關係的前妻『依庭的生母重新回到他的世界之中,他們真的能像他所說的,什麼都不會變嗎?

從那天開始,李芝潔便打著探望齊依庭的名義,名正言順且光明正大的介入他們的生活,三個人的幸福家庭頓時變成了四個人的擁擠世界。

徐知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步步以女主人般的姿態入侵,卻什麼也不能做、不敢做,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屬於她的幸福快樂,逐漸遠離。

就像現在,在李芝潔的提議下,她們母女正在客廳一同玩著堆積木遊戲,齊昊有公事在身不在家,而她只能獨自一個人躲在他的房間裡,默默的替他收拾、折迭他洗淨的衣物。

因為,那是她踏不進去也闖不進,專屬於她們的圈子。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時,突然,臥室房門叩叩叩地被人敲響。

「徐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待在房裡,不出來跟我們一起玩呢?」

徐知菱忙抬頭望去,站在門口的是穿著一身淺紫色洋裝的李芝潔,那柔和高雅的色調套在她身上,更顯得她的肌膚晶瑩透白。

「我……」她不禁捏緊了手中的襯衫,慌亂的低下頭,吶吶的道:「我在整理昨天洗好的衣服。」

在她面前,她就像是醜小鴨一般,總是自慚形穢的抬不起頭來。

「喔,衣服是齊昊的?」

「……嗯。」她雖然遲疑,還是點了頭。

接著,下一秒,那個美麗高雅的女子走進了房間,從她手中逕自取過那折迭到一半的襯衫查看。

「呵,藍色的襯衫?」她勾唇笑道,「這是你幫齊昊買的吧?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藍色的衣服了,以前他總說藍色太過沉暗,很難搭配,若真要穿深色的,倒不如直接買黑的還比較快。」

她刻意在徐知菱面前提起齊昊以往所說過的話來刺激她。

「是嗎?抱歉,我不曉得……」她真的不知道齊昊不喜歡藍色,她只是在街上看見這件襯衫,覺得很好看、很適合他,沒多想就買下來了。

「幹嘛道歉,你跟他交往才沒多久,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我當初跟他結婚,也是摸索了好一陣子才弄清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與怪癖,沒辦法,誰教他個性就是那樣固執死板呢,作為他身邊的女人也只能容忍了。」李芝潔故意用一種懷念、無奈的親暱口吻嗔道。

「對了,順便提醒你一聲,齊昊最討厭加糖的咖啡了,還有甜的飲料,所以以後如果你買飲料,可千萬別買這些,還有,他最不喜歡人家動他的東西了,尤其是……」她滔滔不絕的訴說著齊昊的生活習性,彷彿要展現自己有多麼瞭解他似的,藉機來刺痛、壓迫徐知菱,讓她產生心理壓力,而她也順利達到目的了。

「你以前……很愛齊昊是嗎?」徐知菱終於忍不住心底的那股淡淡酸澀,試探的問。

若不是愛一個人,是不會瞭解那麼多細節的,她是不是到現在還忘不了他?

早料到她會如此發問,李芝潔臉上立即裝出一副悵然失落的神情,苦澀回道:「你說呢?不然我當初也就不會嫁給他了。」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捨得拋下這一切離開他?」甚至還殘忍的那樣對待他與依庭?

「因為那時我才二十歲,正是花樣年華,剛要享受人生的青春美好,卻突然意外懷了依庭,什麼都沒準備的就被迫踏進了婚姻。」她故意垂下了那雙明媚的眼,遮掩去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精光,「你能想像嗎?當時還是個年輕少女的我竟然懷了孩子,我難以調適心情,無法習慣那樣吵雜忙碌的家庭生活,加上我罹患了產後憂鬱症,想法更是偏激,於是,在情緒緊繃到最頂點時,我才說出了早知道把依庭打掉那些殘忍的話,但其實,我並不是真心那樣想的。」

她半點也不提自己為了追求事業,狠心拋棄剛出生的依庭與齊昊的錯,反而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懷有苦衷、楚楚可憐的女人。

「所以,大吵了一架的我們最終走上離婚一途,我離開他們後,我很後悔,我覺得自己做錯了,犯了個大錯,可也已經來不及了,這麼多年,我也曾試圖回到美國當初的住處去尋找他們,但他們卻已經搬走不知所蹤,直到我回國後,從齊昊父母口中才得知他們的下落。」她刻意編謊歪曲了事實,誤導了徐知菱。

果然,徐知菱毫無防備地掉入了她所撒下的謊言陷阱當中。

「這麼說,你曾回去尋找過齊昊他們?你從沒忘記過他跟依庭?」

「是又如何,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李芝潔撇過臉,假意抹了抹眼淚,「現在你是齊昊的女朋友,我不過是他惹人厭的前妻罷了。」

接著,她裝作恍然回神,抱歉的道:「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你別想太多,也別介意啊,我這次回來不是想破壞你們,只是想好好彌補這些年我對他們的虧欠,徐小姐,你一定可以理解我這樣的心情吧?」

她假作焦急的握著她的手,一副全心為他們父女著想的善良女子模樣。

徐知菱張嘴,什麼也說不出,最後只能強忍著心中的酸澀疼楚,勉強笑著輕應,「嗯。」

「那就好。」李芝潔舒了口氣,燦爛的朝她笑道:「我還真怕你誤會呢,時間不早了,那麼,今天的午餐就我來煮吧,以前齊昊最喜歡吃我煮的海鮮面了,今天就讓我表現一下吧,不打擾你了,你先忙吧。」

說完,她拍了拍徐知菱的手起身,逕自踏著優雅的步伐翩然離去。

而情緒低落、消沉的徐知菱沒有瞧見李芝潔出門後,背對她的那張美艷臉龐,正緩緩露出一抹快意的惡毒微笑。

真是傻女人,這麼好騙,看來使計讓她與齊昊分手只是遲早的事了。

她步下樓,正好看見齊依庭抱著一隻舊布偶往樓上走。

「依庭,你做什麼?」她叫住她問。

「啊,媽媽你看,這是知菱送我的,是她拿舊衣服改成的布偶呢,你看好不好看?我要請她再做一個給我,剛好配成一對。」齊依庭笑嘻嘻的獻寶,卻換來李芝潔嫌棄的撇嘴。

「髒死了!」她一把奪過齊依庭手裡的玩偶,嫌惡道:「用舊衣服做的玩偶你也敢玩,你不知道上面可能有很多細菌嗎?等等我拿去丟掉,你也趕快去洗洗手,免得沾上什麼髒東西。」

「丟掉?!不行!」齊依庭反對叫道,「那是知菱特地做給我的呢,你還給我。」

她焦急的跳著欲拿回布偶,李芝潔卻高舉布偶喝斥她。

「你有空玩玩具,還不如快點去練習書法,你爺爺還等著看你練習的成果呢,他對你可是抱持著很大期望的,還不快去!」她還想靠她挽回齊父齊母那兩個老的心呢。

齊依庭不滿地噘起嘴瞪著她。

「好吧,如果你真喜歡這類的玩偶,以後媽咪再買新的給你,現在這個就不要了,你別整天只想著玩,有空要多讀書。這樣好了,媽咪陪你去樓上挑幾本書,都是對你未來很有幫助的,你不是說未來要接管爺爺的公司嗎?就看媽咪替你挑的那些書好了,快點走吧。」她催促著她往樓上走,全然不顧女兒的意願,霸道的替她做了決定。

而齊依庭則是邊走邊失望的回頭看著那只被她隨手扔到走廊角落的布偶,小小的臉上儘是不捨……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3:01

第九章

提著買來的生活用品走在回別墅的路上,徐知菱心裡不禁回想著昨日在齊昊房中李芝潔對她所說的話。

那一句句內心剖白像一根針似的戳刺著她的心,讓她一整夜難以入眠,心情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悲傷憂愁。

如果齊昊知道李芝潔一直沒忘記他,知道她曾後悔自己的決定回去尋找過他們,他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樣,那麼堅定的選擇她呢?

李芝潔是那樣的完美,站在那樣耀眼的她身邊,她幾乎失去了自信心,身影完全籠罩在她驚人的光采底下,像只醜陋無比的醜小鴨一樣。

她本來就沒有足夠的信心,沒有足夠的勇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站在齊昊身邊,是不是真配得上他,因為他是那麼的好、那麼的優異,她害怕隨著時間漸漸過去,他會改變最初對她的心意與看法。

尤其是當他那個是眾多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的前妻重新回到他的世界裡,她更不由自主地感到惶恐害怕,那種不安焦慮的情緒一天天在她心底正逐漸擴大發酵。

還有她真心疼愛的依庭,她送了一個用舊衣改造的玩偶給她,可是昨日她預備回家時,卻在門外庭院的落葉垃圾桶中發現了它,這是不是代表在依庭小小的心裡,當親生媽媽出現後,就不需要她這個假媽媽了呢?

她是不是即將要失去現在的幸福了呢?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惶恐不安,可是卻無法將她的擔憂告訴齊昊,只能獨自一個人苦吞這些憂慮痛楚,一個人承受這無法說出口的折磨。

突然,她停下腳步,猛力甩甩頭。

不,徐知菱,這全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齊昊說了,李芝潔只是過去,她才是他的未來,她應該對他有信心的,他不是她過往那些只愛她表象的膚淺前男友們,她應該要信任他的。

對,沒錯,她在心裡拚命安慰著自己。

還是別亂想了快點回去吧,齊昊他們應該已經在家等她了,而且看天色似乎快下雨了。

於是她加快步伐,抱著購物袋,匆匆奔往齊昊家的方向,在經過齊昊別墅小區的資源回收處時,忽然,她脖子上爸爸送的項鏈意外斷了,墜子掉落地面,滾進了資源回收的垃圾堆底下。

「糟了!」她暗叫聲糟,將手中提著的購物袋放置一旁,立即彎腰趴在地上,企圖從層層迭迭的回收垃圾中找出自己的項鏈墜子。

這是她滿十八歲時老爸送她的生日禮物,聽說是媽媽唯一留下來的首飾,很有紀念意義,絕不能弄丟的!

「怎麼辦?掉到哪裡去了?」她焦急的動手搬著沉重的回收垃圾,不顧身處環境的髒污,企圖找出掉落的寶貴墜子。

雨,漸漸的落下。

黑色轎車內,齊昊陰沉著張俊臉,表情不耐的開車駛往回家的路上。

身旁,李芝潔噙著嫵媚淺笑,伸手輕搭上他的肩頭。

「怎麼?麻煩你載我就這麼不耐煩、不情願?」她以塗著蔻丹的指尖,輕輕滑過他俊美的臉龐,「不過是順路載一程而已,幹嘛這麼小氣。」

齊昊嫌惡的撇頭避開她的手,冷聲道:「你想見依庭可以自己去,沒必要特意跑來事務所要我載你,我不是你李芝潔專屬的司機。」

不知她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竟準確知道他離開辦公室的時間,特意跑來事務所堵他,要他載她回去見依庭,當他拒絕她後,她竟擅自坐上他的車,硬要與他一同回去,為了達到目的,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

「不是你說的嗎,一定要你或你那位女友在場我才能見依庭,我可不能違背你當初的條件,私下自己跑去見依庭啊!」她故意拿他當初說的話來堵他,果然,齊昊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我希望沒有下次。」他唯有冷抿著唇,嚴厲的警告道。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別生氣了嘛,嗯?」她身段放軟朝他撒嬌,齊昊仍是面無表情。

在開車進入小區時,李芝潔眼尖地看見了徐知菱。

她正站在髒亂的資源垃圾堆間,低頭彎身搬移、翻找著東西。

「咦?那不是徐小姐嗎?她在那裡幹嘛?」看到徐知菱淋著雨,滿身髒污的在翻回收物品,她刻意裝作驚訝的叫了出來,「天啊,齊昊,我不知道原來你女朋友竟有這種特殊的癖好與興趣,喜歡在雨天翻垃圾?這還真是奇怪的嗜好呢,你知道她有這樣在路上翻垃圾的習慣嗎?拜託,她可別把這樣的習慣教給依庭啊。」

齊昊聽見她的話,立刻將目光從前方移向她所指的方向。

大雨裡,他看見徐知菱瘦小的身子正在小區附設的資源回收處埋頭翻找著什麼,不知在那兒待了多久,她身上已沾染了無數髒污,還見她不時爬上回收垃圾堆上,搬開回收物品。

他看得不禁蹙起了眉,她在幹什麼?這麼大的雨不快點回去,竟然還在路邊翻起垃圾?有什麼事讓她得在這淋雨。

倏地,他緊急停車,不顧李芝潔的叫喚,下車冒雨奔向她。

「知菱!」他來到她身後,在雨中開口喚她。

徐知菱聞聲頓時僵住,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回過頭去。

「你在幹什麼?」他眉頭緊蹙,沉聲凝問。

看著她渾身濕透,那張清麗漂亮的小臉因翻垃圾而染上不少污漬,他不禁沉下了眸。

「我……」心一驚,狼狽不堪的她張嘴想要解釋,可是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他眼中那不贊同的神色彷彿刀般刺痛了她的心,過去遭前男友嫌棄的惡夢再度浮現,那一句句傷人的話語彷彿又迴盪在耳邊。

他也像她那些前男友一樣,覺得她這樣很丟臉,開始厭惡她了嗎?

她心口驀地縮緊,喉嚨一片乾澀,無法發出聲音,眼中能看見的只有他緊蹙的眉,與他身後車內,坐在副駕駛座上李芝潔那隱含著得意嘲弄的微笑表情。

「跟我走,我們回去再說。」他強硬的扯著她,將她拖離了回收處。

他的手將她扣得死緊,箝得她發疼,但徐知菱的心卻一片冰冷,耳邊彷彿響起了什麼聲音。

那是愛破碎的聲音。

寂靜的客廳裡一片陰暗。

徐知菱渾身濕透的坐在沙發上,低頭沉默不語。

齊昊從浴室取了條乾淨毛巾走向她。

「先擦一擦吧。」他將毛巾遞給她,「把身子擦乾,免得等會兒感冒。」他不急著和她談話。

在帶她回來後,他趕走了原本打算留下看好戲的李芝潔,請司機將依庭送到父親家去,就是想與她兩人單獨面對面聊一聊。

徐知菱默默的接過毛巾,按照他所說的,聽話地擦著濕透的長髮。

「為什麼在那裡翻垃圾?」沉默了良久,他才終於問出這個盤旋在他腦海裡許久不解的問題。

他想知道,是什麼原因會使她不顧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在路上翻著那些垃圾?他相信,她並不是一個沒有理由便會這樣做的人。

「……我讓你覺得丟臉了?」沒想到從進屋以來一直安靜不語的徐知菱非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了他。

「不,我只想知道原因。」聽見她的回話,齊昊有些詫異,隨即放緩了嗓音,柔聲問。

不可否認,乍見她在垃圾堆中翻回收物品時,他確實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對她竟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在外頭淋雨的心疼與氣惱。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淋著雨很有可能讓她生重病嗎?

「沒有原因,」莫名的,她不想告訴他是為了尋找項鏈才這樣做的,只是倔強的昂起頭,「這就是我,一直不敢在你面前展露顯現、你從未見過最真實的我,現在,你後悔了嗎?」

他後悔跟她這個寒酸邋遢、會隨便在路上翻垃圾的女人在一起了吧?

「我沒有後悔。」齊昊聞言擰眉道:「我不過是想知道理由罷了。」

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後悔了?

未料,他的回話卻激起她激烈的反應。

「你說謊!」她捏緊毛巾,渾身顫抖的站起身,眼眶泛紅地瞪著他,「我清楚看見了那時你眼中的驚異與不悅,對於我在垃圾堆中找項鏈的行為,你一定覺得很厭惡吧?就跟那些拋棄我的前男友們一樣!」

「我從沒有這樣覺得,別拿我跟他們相比!」他難得冷下了臉,不高興她居然拿他與過往那些膚淺的男人比較。

在她心裡,他竟和他們一樣嗎?

「沒有嗎?」她傷心的看著他,隱忍許久的淚水從眼角慢慢滑落,「你們一個個不都是這樣嗎?在發現時嘴裡都說不在意,可是一轉身,卻在背後嫌惡的挑剔辱諷我,最後還都以同樣的原因拋棄我。」

「你覺得我跟他們一樣?」聽了她的控訴,齊昊也動怒了,他憤怒的跨步上前逼近她,「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徐知菱,你認為我跟那些狠心傷害你的傢伙一樣?!」他對她所有的付出,她難道全沒看到嗎?

「難道不是嗎?」她無法控制的哭喊,「沒有人會不介意自己的女朋友像個流浪漢一樣,在街上隨便翻垃圾的不是嗎?!」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齊昊深深吸了口氣,疲憊的閉上了眼。

「你真讓我失望,徐知菱,在你心裡,我就是那樣膚淺至極的男人,在你心裡,我就是跟那些差勁的傢伙沒兩樣是嗎?」他緩緩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她,「你知道嗎?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從來都沒信任過我,你從來都沒真正的瞭解我、認識我……」

徐知菱死死咬著唇,流淚不答。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如果你非要這麼認定我的話,那麼隨便你。但我要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嫌棄你的任何想法,哪怕是見到你口中所謂最真實的那一面,知菱,我依然愛你,我愛的從來就只是『你』而已。」

無論她是什麼模樣,無論她有著什麼難以令人接受的面貌,他都依舊深愛著她,不會因任何原因改變。

語畢,他深深瞅了她一眼,逕自轉身上樓離去,留下聽了他那番話後,忍不住掩面哭泣的徐知菱。

她想,這一次應該是結束了吧?哪怕沒有第三者的介入,最終,她還是失去了他,無法得到幸福。

儘管她曾多麼努力的想要好好保護這段得來不易的戀情,但最後,她還是敵不過命運的捉弄,注定要面臨失敗……

從那天起,他們便陷入了無聲的冷戰,一連數日都未曾談話,就連在事務所內,除了必要的公事報告外,也沒有其餘交談。

沒有人提起那天的事,可是那次的爭吵卻已在彼此內心深處形成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痕與疙瘩。

這種情形令齊昊感到煩躁,他不懂情況怎麼會變成如此,但他非常後悔自己在一怒之下,對她說了那樣殘酷的話。

那日,他雖轉身離去,卻忍不住停步回望,見到她獨自掩面傷心流淚的畫面,每次想到,他心口就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揪疼。

他無意使她傷心難過,可是,她那天所說的話何嘗不是在傷害他?

他是那麼的珍惜她,她卻將他的愛、他為她付出的一切完全視若無睹,踐踏在腳底。

他不瞭解,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相信他呢?

齊昊心煩的抓著一頭黑髮。也許是他錯了,他應該多包容她的,明知道在她堅強的外表下,有顆多麼怯懦、脆弱的心,明知道她對自己有多沒自信,多沒安全感,但他卻以為只要他一直在她身邊,久而久之她便會漸漸遺忘這種不自信與不安全感,與他快快樂樂地共度幸福的生活。

算了,還是他先低頭,主動找她道歉談和吧,否則繼續這樣僵持下去,只怕會傷害他們兩人的感情。

這些日子,看著她日漸憔悴消瘦的身影,他後悔不已,趁著今天在公司的機會,他找她進來,兩人和好吧。

於是,他撥打內線,對外吩咐道:「麻煩請徐助理進來一趟。」

未料,外頭竟傳回令他頗為吃驚的消息,「齊律師,抱歉,徐助理她請了長假喔。」

「長假?」他忍不住蹙眉追問,「什麼時候請的?」他怎麼不知道。

「是昨天下班前請的,請了兩星期,請問齊律師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嗎?」外頭助理據實回答,順便詢問他是否有事交代。

「不用了,謝謝。」他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隨即結束通話,轉而焦急的撥起她的電話。

她怎麼會突然請了假,還是兩個星期那麼長,是不是臨時出了什麼事,還是發生什麼意外了?昨天看她還好好的,沒什麼異樣啊。

他擔心的撥著電話,等待電話接通。

第一通電話無人接聽,他不死心,掛掉重撥,第二通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

「……喂?」電話裡傳來她熟悉的輕細嗓音,透過話筒顯得格外虛無縹緲。

直到聽見她的聲音,他才鬆了口氣,冷靜下來開口,「是我。」

「嗯。」她回以一聲極輕的應聲,表示知道。

他放柔了聲音,關心的詢問:「怎麼突然請假?」

「沒事,只是老家有些事要處理,所以回家一趟。」她依然是輕柔的回話,語氣平靜得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齊昊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半晌,才緩慢重新啟唇,「你還在為那日的事生氣嗎?」

這回,輪到電話那頭的她沉默了。

「沒有。」她從沒氣過他,只是想要暫時離開,好好冷靜思考某些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他絲毫未覺她此刻糾結複雜的心情,只是一徑追問她歸來的時間。

他想見她,想親口向她道歉,並澄清兩人的誤會。

她卻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僅是頓了頓,敷衍的答道:「等事情處理完後就回去。」

「如果事情辦完後就盡快回來吧,我有話想跟你說,知菱,我為我那日的態度道歉,還有,我很想你。」他聲音低柔沙啞地對她傾吐出內心的思念,引來電話那一頭的徐知菱一陣心痛的哽咽。

她急捂唇,忍住滿眶的淚水,不讓自己哭出聲,硬逼著自己維持平靜的聲調,裝作無事般輕應一聲。

而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爬滿她的雙頰。

直到他在電話裡溫柔的吻別道了再見,她這才忍不住傷心,將已斷線的手機抵在胸口,一個人縮在陰暗的房間角落裡,低低的哭泣出聲……

餐桌前,齊昊與齊依庭兩人面對面坐著,安靜地吃著晚餐,氣氛沉悶不已。

「爹地……」她以叉子撥弄著盤中的食物,悶悶不樂的開口詢問:「知菱什麼時候回來啊?」

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她都沒見到知菱,她想她了,想她的懷抱、想她的笑,還有她溫柔念著故事書給她聽,哄她睡覺的時候。

齊昊表情陰沉,嘴角抿得死緊,「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自從那日與她通話後,他便再也無法與她取得聯繫,無論是傳簡訊、打電話,抑或是透過依庭尋她,她就是半點回音也沒有,好像刻意要與他完全斷絕音訊,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她是刻意在躲著他嗎?

她是仍在氣惱那日的事,或是他在最後那通電話裡無意間說錯了什麼,惹得她傷心生氣,否則,為何她連回他一封訊息都不肯?

都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他緊擰著俊眉,怎麼也想不出原因。

「我不喜歡她……」驀地,齊依庭低頭悶悶的冒出了這句話。

「她?」那是指誰?

「我指的是把我生下的媽媽。」

他蹙著眉聽著她繼續道。

「她跟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我以為她應該會想多陪陪我,多與我相處的,可是她卻一天到晚逼我唸書,不許我玩,總是要我討好爺爺,逼問我有關爺爺公司的事,在我耳朵旁嘮叨著什麼從現在開始要做好以後接管爺爺公司的準備,甚至,她還將知菱親手做給我的玩偶丟掉。」

她拿著叉子,發洩似的猛戳著盤中的紅蘿蔔,扁著嘴道:「相較之下,知菱還更像是媽媽,她會耐心陪著我說話、聽我抱怨、陪我玩遊戲,爹地,知菱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雖然她曾渴盼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她真正的媽媽竟一點都不管別人意見,一心逼迫著別人聽從她命令,相比之下,知菱才更像是真心愛護、疼愛她的媽媽。

齊昊聞言抿唇不語。

齊依庭驀地丟下手裡的叉子,躍下椅子咚咚咚地朝他跑了過去。

「爹地,我們想個辦法叫知菱回來吧?」她趴在他的椅子扶手邊,兩眼亮晶晶的提議。

「你有什麼辦法?」她現在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簡訊,他能有什麼辦法叫她回來?

她靈活的眼珠子一轉,似乎有了什麼鬼主意,勾勾手指要他附耳過來。

齊昊依言低頭,兩人湊在一塊兒說了半晌,良久,才見他滿意的勾起唇,鬆開了這些時日總是緊鎖的眉頭,揚起一抹魅力十足的性感微笑。

「那麼,這事就交給你辦了。」希望她的辦法真能將她拐回來。

「沒問題!」她信心滿滿地拍胸脯掛保證。

有她齊依庭這天才出馬,哪怕是再困難、麻煩的事,萬事OK搞定!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3:52

第十章

徐知菱坐在床上發著呆,手裡緊攥著手機,一向清麗的小臉在這段離開散心的日子裡急速消瘦,憔悴得任誰看了都驚訝心疼不已。

她想念齊昊,想念依庭,想得心都痛了。

可是看著手機裡那一封封他傳來的簡訊,她卻不敢響應,因為她還沒想清楚,他們未來到底該怎麼辦?

他們之間有著太多太多問題,李芝潔、爸爸的反對,還有她對自己的不信任、沒自信,以及對他們這段感情的不安全感。那麼多問題積壓在她心中,形成了一個個難以解開的結,於是她只能逃,暫時逃離那個令她無法喘息的地方,想要好好冷靜下來思考。

所以,她騙了他,謊稱自己要回老家,其實根本沒離開這座城市,她只是躲在家中,想藉由暫時的躲避舉動來紆解心中複雜難解的糾結。

可是當她真的逃開後,卻發現她對他的思念如此可怕,日日夜夜,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就是他的影像。

他溫柔的笑、溫暖的懷抱、他深情愛戀的吻,彷彿都在呼喚著她,召喚她快點回去,像個誘惑人的魔咒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更害怕看見他傳來的簡訊,生怕他會在簡訊裡告訴她,這些分開的日子,他想清楚了,他覺得她不是最適合他的人,他決定要回到李芝潔身邊,要放棄她……

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她的心就痛到快說不出話來。

會嗎?他會想放棄她嗎?像她那些前男友一樣,在他高貴美麗的前妻出現後,重新受到了吸引,最後決定放棄她?

誰能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她默默流著淚,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緒當中時,驀地,手機響起,她嚇了一跳,遲疑地拿起手機察看來電的人,發現顯示是「依庭」。

是依庭,她好久沒見到她了,她好想念她。

她只是聽聽她的聲音,紆解一下心中的思念,應該沒有關係吧。

咬唇掙扎了許久,最終她決定接起。「喂?依庭嗎?」

「知菱!嗚哇哇--」劇烈的哭聲從電話那端傳來,驚得徐知菱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依庭,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焦急的探詢,若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依她那成熟小大人的個性,是不會有這種大哭的舉動出現的。

「爹地、爹地他……嗚哇哇……」又是毫不止息的嚎啕大哭。

「齊昊他怎麼了?!」她緊張的攥緊手機追問,心忍不住一沉。

該不會出事了吧?

「嗚嗚!知菱,爹地他昏倒了,家裡現在都沒有人,我也聯絡不上爺爺奶奶跟司機伯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害怕,爹地怎麼叫都叫不醒,知菱,你快點回來好不好,嗚哇,我好怕啊……」

又是一連串顫抖激動的哭喊,聽得徐知菱也慌了。

齊昊他昏倒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這個驚人的消息,嚇得她當場站起身,顧不得心中那堆未解的糾結難題,也忘了當初逃離、避不見面的原因,立即答應趕回去。

「依庭,你別哭、別擔心,我、我現在馬上趕回來,你等我!」她一邊安慰著齊依庭,一邊衝出屋子,叫車趕往齊昊家。

當她經過半個多小時車程,匆匆趕回去,飛奔進他房間欲察看他情況時,卻被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一臉青髭憔悴的模樣惹得心疼不已。

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那麼的狼狽,整個人好像都削瘦了,眼底淡淡的青影更說明他多日似乎未曾睡好。

她不捨的伸手探上他的臉,下一秒,原本應該在昏迷中的男人卻突然睜開眼,一把攥住她的手,將她拖上床。

「啊!」被突然轉變的情況嚇到,徐知菱不由得從口中發出一聲驚呼,她從床上撐起身,轉頭瞠大眼看著那一臉冰冷的冷峻男人,「你、你、你怎麼……」

他不是昏倒了嗎?怎麼現在居然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齊昊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狠狠擒扣住她的手臂,朝自己的方向扯近。

「你終於肯出現了是嗎?是不是一定非要等到我病重快死了,你才肯回來見我?」

「你、你騙我?!」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怒瞪他。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跟依庭兩人合謀計劃的,什麼昏倒、什麼昏迷不醒,全是為了騙她回來的謊言!

「是又如何,反正你都忍心丟下我們父女不管了,騙你又如何?」他難得卸下了冷靜的面孔,粗暴的朝她低吼著,「一個多星期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哪怕傳了再多的關心簡訊也狠心不回應,是誰先決定展開這場戰爭的?」

那麼,就別怪他用這種卑鄙無恥的下流辦法誘騙她回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騙我,你知不知道我在路上有多麼擔心,害怕你是真的病得很嚴重,你知不知道!」她生氣的回道。

她在趕回他住處的一路上都憂心不已,生怕他不知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才會昏迷不醒。

「那麼你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躲我?刻意欺騙我你回老家,躲著我避不見面,連簡訊也不回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他逼問她。

當他失去了她的音訊後,他曾擔心她的安危,派人到她老家去察看過,卻發現她竟然沒回去,而是還留在北部,得知這個消息時,他不知道有多驚訝錯愕。

因為她竟然為了要躲他,而對他撒了謊。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徐知菱咬唇撇開頭,不願回答。

「回答我!」他捧住她的臉,硬將她轉過頭來面向他。他要一個答案。

終於,她承受不了他一再的逼迫詰問,終於噙著滿眶的淚,放聲哭喊出一直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憂懼與害怕。

「因為我怕你像我之前那些前男友一樣,因為我怕我沒有李芝潔完美優秀,因為我怕依庭在親生媽媽出現後就不再需要我,因為我怕我配不上你,尤其是那日,你在路上撞見我那麼狼狽的模樣,我更害怕你會因此而討厭我,我怕、怕……」怕他會用跟前男友們一樣的那句「你跟我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跟她提分手。

到最後,她什麼也說不下去了,只能哽咽的捂著唇,任淚水淹沒了她蒼白的兩頰。

「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你並未給我澄清的機會,就擅自將我定罪,而我也因為一時氣惱,不願多說什麼,如果那時我就將話解釋清楚,也許你就不會沉浸在這種不安恐懼的情緒裡而逃離我了。」他輕聲說道。修長的大掌極其溫柔的撫去她臉上的淚水。

「知菱,那一日,我從頭到尾關注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擔心你淋到雨生病,而且從一開始,我便很清楚你是什麼模樣的人,不拘小節、不愛打扮,節儉……即使你認為自己有那麼多缺點,可是我卻依然愛你,因為在我眼裡,那些你口中所謂的缺點,都掩蓋不去你心地善良、真誠不做作的優點,就像那日最後我對你所說的,因為你是你,所以我才愛你。」他將不停流淚的她輕輕摟入懷中。

「更何況,如果真要挑剔,那麼一開始我就不會選擇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你不需要因為你的那些害怕,而對我們這段感情懷疑退卻,因為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放棄你,哪怕是你口中我那個完美優秀的前妻重新出現後。」

徐知菱聽得直掉淚,她靠在他懷中,輕輕搖頭,「不,你不知道,她跟我說了,她曾經回去找過你們,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這麼多年,李芝潔一直都在尋找他們、思念著他和依庭,這樣的感情不管是誰知道了都會感動。

齊昊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你相信她的話?」

該不會,這也是造成她逃避、躲離他的原因之一吧?

她輕咬著唇不答。

他抬起她的下顎,非常認真的注視著她,「知菱,倘若她真想找我跟依庭,她有幾百種方法可以找到,憑她身為影后的人脈與管道,以及我在國際律師界上擁有的高知名度,你覺得她會找不著我們嗎?」

聽了他的分析後,她整個人豁然開朗,糾結在心裡最深的那個結騫地被解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她是在騙我?」

「如果她真想找我們,整整六年的時間她大概可以找到我們幾千遍了,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行動與消息,未曾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樣你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意思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們過得怎麼樣,她在乎的從來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故意說這種謊來令她誤解?

「我聽說了,這些年她演藝路不太順遂。也許是想重新回到我身邊,畢竟再怎麼說,我名義上也是一家企業的接班人。」他自嘲的道:「也許這才是她心底真正的目的吧,但我不想花心思去猜測,因為她在我心中,只是個無關緊要、毫不重要的人,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你而已。」他伸手環上她纖細的腰,將她緩緩摟近。

「知菱,別再像這次一樣,悶不吭聲就從我身邊消失了,我不清楚你過去從那些前男友們身上受到了多少的傷害,才令你對自己、對我都那樣不信任,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傷害你,因為我愛你,我捨不得看見你流淚受傷。」

他從懷中取出了那日她遺落在回收處的項墜,輕輕交付到她手中。

「這、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3」她既激動又驚喜的噙著淚接過。

那天她不是把它落在回收處嗎?怎麼會在他手裡?

「那日與你爭吵有聽你提起,所以之後我回去現場了。」他歎息一聲,「我一直相信,會令你不顧眾人的目光,那樣激動的翻找著垃圾,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可你不願說,要不是你生氣吼出來,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幫你。」

「你也跟我一樣翻了資源回收堆?」她不敢置信的盯著他問。

「沒錯,一人一次,我們扯平了。」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以後可不能拿這事跟我翻舊帳,我可是不依的。」

「齊昊……」她感動的不知該怎麼響應才好,他為了她去翻垃圾的行為、他的告白,在在都證明他完全不在意她是什麼樣的人,哪怕她有再多缺陷,他也毫不介意,依然愛著她。

徐知菱的心防終於崩潰,她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撲進他懷裡,大哭出聲。

他心疼的歎了口氣,摟著她一同向後倒躺上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

「好了,別哭了,唉……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躲避我,讓我一個人苦苦受折磨這麼久,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

「對、對不起。」她一邊抽泣,一邊道歉。

趴在他胸膛上,她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竟然會因為那樣可笑的懷疑與不信任,對這份感情產生了動搖,害得他與自己莫名其妙的受了苦。

「只有一句抱歉就算了?我就這麼好打發?」他挑起眉,佯裝不悅的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整個人無法專心在工作上,幾乎快要瘋了!

徐知菱咬唇考慮了許久,她遲疑的伸出小手慢慢向上攀,最後主動撫上他英俊的臉龐,湊上前親吻了他。

那個吻不同以往的羞怯,而是無聲訴說著一股濃烈的纏綿思念,那樣深切柔情的引誘著他。

瞬間,齊昊的眸色變得極為深沉,他訝異她的主動,卻也樂於接受她這樣的道歉方式,不過,她所給予的歉意似乎不夠多,難以令他滿足。

於是,他奪過了主控權,隨著一個猛烈的翻身,他將她壓在他高壯精悍的身軀底下,隨著兩人激吻的熱度越加升高,床上交纏愛撫擁抱的身子也糾纏得更緊了。

「知菱……」他緩緩褪去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她誘人姣好的身段,順著她雪白的肩胛往下落下輕吻,「答應我,永遠留在這裡別走,好嗎?」

「嗯。」她環抱住他的背,噙淚應允,仰首望進他的眸底,輕聲吐出愛語,「齊昊,我愛你。」

他一愣,而後揚起一抹極為迷人的微笑,低頭回吻她。

「我也是。」隨著他語音落下,被子也逐漸拉高遮掩住兩人交纏的身軀。

門外,偷偷觀看這一切的齊依庭掩著嘴吃吃偷笑,替他們關好了門。

喔喔,十八禁的親熱鏡頭,小孩勿看!

哈哈,他們倆人終於和好了,看來,這回知菱再也無法從爹地身邊逃掉了!

真是太棒了,看來,他們家就要多一個新成員了,而她,也終於能夠擁有夢想中像知菱一樣溫柔完美的媽媽了,真是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將一切曾存於心底的不安、懷疑與誤會解開後,齊昊與徐知菱、齊依庭三人和樂融融地聚在一塊兒,吃這頓遲了十多天才恢復共享的早餐。

餐桌上,齊依庭高舉著叉子,笑嘻嘻的道:「知菱,你回來了真好,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們有多想你,尤其是爹地,他想你想得臉都瘦了,一點都不帥,你以後別再離開了好不好?」

她眨著眼,一副小狗般可憐哀求的模樣,惹得徐知菱失笑。

她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柔聲安慰說:「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走了。」

不會再丟下他們兩人了。

齊依庭聞言,一張小臉笑得燦爛,「你說的喔,我們來打勾勾。」

「好,打勾勾。」她微笑的依言伸出小指,與她打了承諾的約定勾勾。

齊昊在旁溫柔凝視著她與女兒的互動,大掌在餐桌下悄悄牽住她的手。

「不過,還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知菱對不起喔,我沒有保護好你之前送我的玩偶,她被人丟掉了。」齊依庭表情有些失落。

「被人丟掉?」原來玩偶不是依庭扔掉的啊,害她還誤以為依庭討厭她送的禮物,難過了好久。

「對啊,就是被……」

正當她要說出那人是誰時,突然,房子大門被人打開,李芝潔提著大包小包的精品購物袋從外頭走了進來,一時間,方才充斥在屋內的歡笑聲全停了,齊昊表情瞬間變得陰沉,齊依庭也苦著一張臉。

「咦?你們都在啊?門沒鎖我就自己進來了,啊,徐小姐你來啦,這麼多天沒見,我還以為你以後都不來了呢。」李芝潔嘴上雖然噙著笑問候,但眼神卻滿是不甘忿恨。

討厭,這女人不是走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既然要走不會滾遠一點,以後乾脆都不出現不就好了嗎?真是煩人!

「瞧,齊昊,昨天我逛街時,在精品店看到這件襯衫很好看,就順便幫你買了,還有依庭的淑女小洋裝喔,你們過來看看喜不喜歡?」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從購物袋中掏出了新買的襯衫跟洋裝,呼喚著他們過來,「快過來啊!」

齊依庭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嘟起嘴巴,拿起叉子用力戳著碗裡的煎蛋,悶不吭聲。

這下,徐知菱終於知道她口中那個丟掉玩偶的人是誰了,原來是李芝潔啊。

她看了看表情明顯變得難看的父女倆,深吸了口氣,主動站起身開口。

「李小姐,我能跟你聊聊嗎?我是指就我們兩人,單獨面對面。」

「知菱!」

「知菱……」

父女兩個異口同聲喚她,一個是不贊同,一個則是擔憂,兩人都想阻止她和李芝潔私下聊聊的打算。

李芝潔見狀挑了挑眉,勾起魅惑的紅唇,「好啊,那就到街口的咖啡廳好了。」她也想聽聽這女人想跟她說什麼。

於是,兩人來到了小區街口的咖啡廳,進行女人間的一對一秘密談話。

「找我聊什麼?」待點的飲料送上,李芝潔才噙著偽裝的婉約微笑,假裝禮貌的問。

她真沒想到這女人還會回來,原以為使計讓她感到壓力,她便會自己退縮退出,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真是煩人。

「之前你問過我,了不瞭解齊昊的喜好,現在輪到我問你了。」除去過往一直糾纏著自己的夢魘,徐知菱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自信的耀眼光彩,她輕輕攪拌著杯中的飲料,開口道。

「你要問我什麼?」見到她那副平靜安穩的寧和姿態,李芝潔心情頗不悅的瞇起眼。

這個女人在她面前裝什麼平靜模樣,看得真是讓人不爽快極了。

「你說你很愛依庭,這麼多年都沒忘記她,那麼我想請問你,依庭喜歡吃些什麼?喜歡喝什麼?喜歡看什麼書?喜歡聽什麼種類的故事?」一連串關於齊依庭的銳利問題,當場逼問得李芝潔毫無招架能力,難以回答。

「我、我怎麼會知道,我跟她分開這麼多年,總是有某些地方不瞭解、不清楚,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她惱火的反駁,大聲爭辯,沒有發現自己那張精心偽裝、疼愛女兒的美麗母親假面具已經開始剝落、破碎。

「不,你曾有過機會瞭解她的,你找到她已經好一段日子,甚至在我離開那一個多星期的日子裡,就是你能瞭解、接近依庭最好的時機,可是你卻沒有把握,因為你壓根不想瞭解她,寧願做些逼迫依庭的事,只為達到你心中的目的。」

從齊昊的口中,她已經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李芝潔是如何不管依庭意願,強勢逼迫她改變興趣、學習她不喜愛的才藝與課程,更知道她是如何自私霸道的逼著所有人配合她。

「依庭喜歡吃巧克力餅乾,喜歡喝檸檬汁,不喜歡洋蔥跟小黃瓜,她對奇異果過敏,喜歡看歷史偉人傳記,愛聽鬼故事不愛童話,她是個早熟的孩子,卻也渴望被人關注疼愛,當她絞著手指、不停磨蹭雙腳的時候,就代表著她希望你能停下手頭的事,伸手抱抱她,」徐芝菱盯著她一句一句的說,「這些都是只要你付出一點關心,便能輕易瞭解的,可是你沒有,我給過你機會了,甚至連齊昊也是,但事實證明你並不是像你所說的真的那麼愛他們,你愛的,從來就是你自己而已。」

六年前為了她的星路,她可以殘忍的拋棄了齊昊和剛出生的依庭,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慾,六年後,她更枉顧齊昊與依庭的意願,用手段逼迫他們重新接受她回到他們的生活之中,強迫他們接納她。

從頭至尾,李芝潔都是以愛為名,逼迫別人按照她步調行事,自私自利的女人,只可惜她竟沒能早些發覺,拖了這麼久才發現,白白害她與齊昊、依庭受了這麼多苦。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麼愛他們,你就不會不知道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徐知菱對她如此說道:「依庭想要個能疼愛自己的媽媽,而齊昊則是希望能有一個真心愛他、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這些,這女人全都不曉得。

「誰、誰說的,誰說我不曉得,我心裡一直都想念他們,一直都有他們的存在,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他們,我只是、只是因為在國外拍戲太忙了,所以才一直沒有時間回來見他們……」聽了徐知菱那番直接、毫不留情的剖析話語,李芝潔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不服氣地辯道。

「這些理由與借口,只有你自己清楚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並不需要向我解釋或說明。」徐知菱緩緩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帳單,「我不管你心裡懷抱著什麼目的,或者有什麼企圖與打算,但是我要告訴你,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齊昊,因為我是真心愛著他,愛到有決心可以面對所有的阻撓與困境,而齊昊也與我相同。」

她淡淡的微笑著朝她頷首,「謝謝你願意抽出時間來與我談話,我要說的話說完了,為了感謝你以及為耽擱你寶貴的時間道歉,這兩杯飲料就由我買單了。」

語畢,她隨即邁開步伐,朝結帳櫃檯步去。

「哼,你這算什麼,以齊昊未來妻子的身份對我變相警告嗎?我是依庭的母親,你沒有資格阻止我見依庭!」李芝潔從沒感到過這樣強烈的憤恨與不甘。

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徐知菱不過是個無論容貌、氣質、才華、舉止,處處都比不上她的女人,竟敢用這種口氣教訓她?!

她再也維持不了那善良溫婉的假象,憤怒的起身尖聲叫道,「你別忘了,我是依庭的生母,是她的親生媽媽!這是你一輩子無法改變的事!」

徐知菱聞言停下腳步,回頭定定地望著她。「當然,你是依庭的母親,你有探視依庭的權利,這點我絕不會阻撓,但是,站在身為齊昊與依庭未來親密一家人的立場上,我絕對有義務與責任保護他們,如果你敢在與他們的相處過程中做出什麼傷害他們的事,那麼我一定會跳出來反擊,義無反顧!」她似宣示般一字字的嚴肅說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李芝潔小姐,我是認真的。」

被那銳利嚴厲的眼神震懾住,李芝潔一時間竟也愣住不知該如何響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結完帳後,逕自推開咖啡廳門離去。

走出咖啡廳,陽光燦爛,徐知菱仰高了頭,微笑的深深吸了口氣。

今天天氣真好,真是難得的晴朗好天氣……

「談完了?」忽然,男人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她回頭,瞧見齊昊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咖啡店門旁,單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似乎正等著她。

她忍不住朝他漾出一抹清麗的笑靨,快步飛奔進他懷中。

「嗯,談完了,你怎麼來了?」她伸手環住他精瘦的腰,仰高頭好奇地問道。

「我擔心你又會被她說動,突然消失不見,所以才特意來這裡守人的。」齊昊回攬著她,邁動修長的長腿,帶著她往家的方向步去,「為什麼不讓我陪同你一起與她談話?」

他一直想不透,為何她堅持要與她單獨談話,而不肯讓他陪在身旁?她就不怕李芝潔又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朦騙她嗎?

「因為那是屬於我的戰役,我必須自己去打贏。」她淺笑的回答。

「戰役?」他覺得有趣的挑眉,「那麼結果呢?」

「那還用說,」她學著齊依庭,驕傲的昂起下巴,「我當然臝嘍,我可是齊大律師的得力助手,哪裡會輸呢?」

聞言,他被逗得忍不住發笑,伸手擰了擰她小巧的下顎,「你就不怕她不肯認輸,不死心繼續糾纏?」

「我不怕。」這回,她回答得斬釘截鐵,「哪怕她再不甘心,再繼續糾纏,我也不會退卻了。」

她目光堅定的凝視著他,小臉錠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采。

「因為有你在,你就是我最堅強的後盾。」她堅毅的道。

因為有他的愛,所以她不再畏懼,哪怕未來可能會面對更多未知的危難與考驗,她也不再害怕,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她便會有勇氣堅持下去。

齊昊聽了,緩緩勾起一抹溫柔深情的微笑,極為滿意她的回答,他鬆開她的肩,轉而牽起她的手,溫暖寬厚的大掌緊緊地牽住她。

「走吧,我們回家。」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麼回家吧,依庭還在家裡等著他們呢。

「嗯,回家。」她甜笑的點頭,兩人甜蜜的牽著手,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一同邁往他們幸福家園的方向……

十二月初,難得的幾日假期,齊昊帶著徐知菱和齊依庭,驅車前往她南部的老家拜見她父親。

在開車駛往徐家的路上,徐知菱內心惴惴不安,越是接近目的地,她的心情越是緊張。

「齊昊,怎麼辦,我有點擔心,我很怕我老爸也會連我也一起趕出門耶!」上星期,他們已見過齊昊的父母,兩個善良的老人很快便接納了她,可是輪到自己的父親,她不禁害怕了。

老爸一直反對她跟單親爸爸交往,現在,她不但違背他的意思,還把一大一小帶回去見他,她真怕他會拿掃把把她轟出門。

「放心,一切都交給我,別擔心。」齊昊見她小臉滿是不安,一邊分心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一邊輕笑著安慰她。

從她口中,他已得知她父親一直不贊成她跟單親爸爸交往,但他有信心,他一定能夠說服他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只要他展現足夠的決心與誠意。

「不,你不明白,我老爸平時雖然人很好,但對於某些事情上,他可以說得上是很頑固。」所以她才格外擔憂。

「你就放心吧,知菱,我也會幫忙的,一定沒問題的。」後座的齊依庭聽了也跟著湊上前安慰,拍胸脯要她安心。

很快地,車子駛到了徐家,他們此行拜訪的目標人物--徐虎正在庭院裡彎身除草。

她一下車,便怯怯不安地上前打招呼,「爸。」

「咦?!」突聞女兒叫喚,正專心除著雜草的徐虎嚇了一跳,驀地轉身,「你怎麼跑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我帶個人來見你。」她指了指身旁那一身正式西裝打扮的齊昊,支支吾吾地向他介紹道:「這、這是我男朋友--齊昊。」

「伯父,您好。」齊昊有禮地朝他鞠躬行禮,「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而不知何時從車上竄下的齊依庭見到徐虎,立刻飛奔撲抱上去,殺得老人一個措手不及。

「外公!」她笑咪咪的叫道,哄人的甜言蜜語一連串像不用錢似地丟了出來,「你就是知菱媽咪口中,最最帥氣又有魄力的外公大人吧?果然,外公大人一整個雄壯威武啊!」

「知菱,這是怎麼回事?」徐虎揪著快被扯下的褲子,生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地質問。

怎麼會有個莫名其妙的小女孩突然冒出來叫自己外公?!

徐知菱只能哈哈地回以乾笑。

待一行人進了屋,她結結巴巴地將兩人的事情解釋完畢,等著父親的宣判。

「就是這麼回事,我們……在一起了。」她小心翼翼的瞅著徐虎,試探地問:「老爸,你會同意、祝福我們吧?」

徐虎閉眼環抱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聽見他的回答。

「我不答應。」

「老爸……」她急著想說話,卻讓他給打斷。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他之前已經告訴過她了,他不會答應她與有孩子的單親男人交往的,現在無論她怎麼說,他都不會同意的。

「可是……」徐知菱欲繼續爭辯,坐在她身旁的齊昊卻阻止了她。

「沒有關係,伯父,也許是因為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您太過震驚,所以一時無法接受,不過,我們還會在這裡待幾天,請您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表現自己,而您也有能夠瞭解我的機會,好嗎?」

徐虎聽了他那番話,瞇起銳利的老眼審視他許久,齊昊也絲毫不逃避他的目光,堅定地回視著他。

最後,他點頭同意。

「好吧。」

「謝謝伯父。」齊昊與徐知菱相視一眼,皆安心的笑了。

至少,他同意他們留下,沒有把他們趕出去,不是嗎?

深夜,徐虎一個人獨自坐在庭院前廊喝著酒。

「伯父,還沒睡?」發現了他尚未休息的齊昊,主動過來和他打招呼。

徐虎睨了他一眼,不答話,逕自安靜地喝著手裡的啤酒。

「如果伯父不介意的話,我可否也坐下?」齊昊微笑的問他,見他沒明顯的反應,於是他亦彎曲了長腿,在他身旁落坐。

他彎身取起徐虎擱在廊下的啤酒,打開了罐口,學著他一邊仰望星空,一邊緩緩飲酒。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伴地喝著酒,不知過了多久,徐虎突然開口了。

「知菱的媽媽是在她兩歲的時候過世的,」他望著花圃裡的一株紅玫瑰,模樣似在回憶,「那時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面對只有兩歲的知菱,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照料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開始學習如何當個爸爸……」

他開始敘述起自己與徐知菱兩人的生活,描述自己如何把女兒一點一點拉拔長大。

「知菱小時候很調皮,她常常趁我不注意時躲進衣櫥裡,害我以為她不見了,滿屋子亂找,最後才在她媽媽的大衣外套裡頭找到她,等找到她後,她又嘻嘻哈哈的抱住我,以為我在與她玩,一點也不知道我因她短暫的失蹤,嚇得心臟幾乎停止。」

他飲了口酒,懷念的歎道:「她就是這樣一個孩子,莽莽撞撞的,教人一刻都不能放心,可是卻是我這輩子最心愛的寶貝。」

齊昊始終安靜的聆聽著他的傾訴。

「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希望她能一輩子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度過,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他轉首看著他,「扶養孩子有多麼辛苦我最瞭解,而當人後母又需要背負多少人的眼光與壓力我更能想像,所以我才不願意她和你在一起,被人指指點點,這是我身為一個父親,為了保護自己女兒不得已做下的決定,你明白嗎?」

知菱是他的寶貝,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想辦法弄來給她,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可在這件事上他卻不能輕易答應,因為那攸關到她未來是否會幸福。

「我明白。」齊昊聞言,微微一笑點頭表示理解,「身為一個父親,總是想要盡己所能的保護女兒,總是想給予她最好的,可是伯父我與您一樣,都深深愛著知菱,願意為了她的快樂付出一切。」

他溫柔眺望著花圃裡的那株玫瑰,彷彿透過它在看著徐知菱似的。

「我知道,或許在某些方面我不算是個條件好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有缺憾,但我愛知菱的心是誰也無法比擬的。」他一句一句誠摯說道:「我願意為了她捨棄現有的一切,願意在她傷心難過時陪在她身邊安慰,願意在她遭遇挫折時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走過生命中的風浪。」

他堅定的看著徐虎,「我會如同您愛她般,永遠愛著她,直到我們生命結束的那刻。」

他會牢牢握住她的手,哪怕變得白髮蒼蒼,依然不鬆開,與她一同迎接生命最終的結局。

徐虎抿唇定定地看著他,像是在思考著他說的是真還是假,最後,只見他驀地撇開頭,舉起啤酒罐,仰首大口大口灌著啤酒。

飲畢,他猛然擦去嘴邊的泡沬,捏扁了喝空的啤酒罐,扔向旁邊的垃圾桶。

「你知道我是練跆拳道的吧?」這事女兒應該有跟他說過吧。

「知道。」知菱告訴過他這事,他父親的興趣是在閒暇時到武館去教課。

「如果以後你敢讓知菱傷心,我不會放過你的,知道嗎?」他硬聲警告。

齊昊聽了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容。

「是的,伯父,我曉得了。」他這算是同意他們了吧?「謝謝您,伯父。」

他誠心向他道謝,換來徐虎一聲不悅的輕哼。

隨後,兩人便一同喝著酒,觀賞著天上的星空,夜,漸漸深沉……

直到徐虎因不勝酒力醉倒在前廊上後,齊昊才起身緩緩走向長廊轉角。

只見徐知菱正蹲在那裡,掩嘴哭得滿臉淚痕。

「怎麼哭了?」他溫柔地撫去她臉上淚跡。

她爸爸同意他們在一起,她不是應該開心嗎?怎麼反而哭了?

「我、我讓老爸失望了,從小老爸就很疼我,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這麼難過,喝這麼多酒。」一想到是因為她不聽話才惹得他如此傷心,她就忍不住想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爸原本漆黑的頭髮,已漸漸變得花白,看得她心酸不已。

他歎息著將她拉起,擁入懷中,「別哭了,是我的錯,以後我會陪著你一起好好孝順他,絕不再讓他難過,好嗎?」

「嗯。」她哽咽的點頭,吸了吸鼻子,伸手回抱住他,「以後,不許你欺負我,否則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絕不會放過你!」酒醉的徐虎也在這時配合似的高舉起手嚷道。

兩人嚇了一跳,回頭望著他,在確定他只是酒醉的囈語後,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好,以後絕不會欺負你,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他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然後俯下身,將額輕輕抵住她的,「徐知菱,我愛你。」

透過兩人輕緩貼近的唇,他低聲吐出這句愛語,他溫柔深邃的黑眸裡,淺淺倒映著她的面容。

徐知菱感動的彎起一抹動人的美麗笑靨,亦吐出告白話語。

「我也是……」

兩人就這樣在徐虎身側,深情的在廊上相互擁吻著,而天也漸漸亮了……

現在,她終於可以從人生最後一堂的失戀課畢業了,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幸福,她相信,如果是眼前這個男人,她一定可以與他攜手走到永久。

因為,他們是如此深深愛著對方。


作者: teae    時間: 2016-1-12 02:23:58

尾聲

元旦,新年第一天。新年的熱鬧氣氛無處不在,即使是遠在歐洲的意大利,依然充滿著專屬於新年的歡慶氣氛。

趁著難得的元旦假期,齊昊與徐知菱重新回到對他們而言真正第一次相遇的意大利旅行,這回,沒有多餘的電燈泡與閒雜人等,單純只有他們兩人。

在羅馬著名的許願池特萊維噴泉前,徐知菱指著雕像,興奮地對齊昊嚷道。

「喏,你看,我就是在那裡拍照,不小心拍到你的。」她回憶的說:「那時我只顧著拍美麗的噴泉,不小心被人一撞,然後你就入鏡了。」

齊昊圍著黑色圍巾,嘴角噙笑地聽著她訴說當時的情景,他目光深情而專注地凝視她臉上那燦亮的神采,像是要將她每個動人的影像都深深烙印在自己腦中。

「所以,你在那時就愛上我,等我一回國,便迫不及待地拿著我的照片前來求我當你男朋友?」他故意歪曲了他們的相識過程,惹來她不滿的抗議。

「誰說的!」她掄起拳頭欲搥打他,「我哪有求你當我男朋友,明明就是去找你道歉認罪的好不好!」

他輕笑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避開了她的攻擊,「難道不是嗎?怎麼我記得有人一進我辦公室,就求我跟她假扮男女朋友,這還不是迫不及待拿著我照片向我求愛嗎?」

「你好過分,不理你了!」她扁著嘴,假裝生氣的撇過頭去。

齊昊見狀,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從她身後伸手環摟住她,在她耳旁道:「別生氣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她好奇的問。

他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一隻暗紅色戒指盒,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裡頭是一隻鑲著璀壤鑽石的戒指,在陽光底下反射著耀眼光芒。

「這、這是……」徐知菱楞住了,呆望著眼前的戒指,半晌說不出話來。

早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他微笑著從盒中取出戒指,將它舉高湊到她面前。

「知道特萊維噴泉又叫什麼嗎?幸福噴泉,我一直在想,假如我在這裡向你求婚,也許我們會像它代表的意義一樣,永遠過得幸福,」他這樣對她說道:「所以我特地安排了這趟旅程,就是想在這裡向你求婚。」

在遊客們的好奇注目下,齊昊緩緩繞到她身前,在噴水池前向她單膝下跪。

「知菱,願意嫁給我嗎?願意一輩子陪著我,與我一同組個幸福的家庭嗎?」

徐知菱眼泛淚光,對此驚喜不已,遊客們見到這難得的求婚戲碼,紛紛鼓噪的拍手、吹起口哨來。

「我願意,當然願意!」她感動的猛點頭,在眾人的見證下,讓他起身為她戴上了那代表永恆承諾的誓言戒指。

在遊客們的歡呼恭賀聲下,她和他在噴水池前緊緊相擁。

「元旦真是個奇妙的日子啊……」戴上他的求婚戒指,她輕輕偎靠在他懷中,一邊欣賞著戒指,一邊喃喃讚歎著元旦的神奇。

「喔?怎麼說?」對於第一次聽見的新鮮說法,齊昊感到新奇的詢問。

「不知道你信不信,在元旦這天許下的心願,絕對會實現。」就像她一樣,一年前在元旦許下了想要找到愛她真實樣貌的人,如今願望已經達成了。

「喔?真的這麼有效?那麼我們來試試吧。」他拉著她,來到噴水池旁的廣場,決定立即實驗。

「你想許什麼願?」她睜大眼好奇地問道。

「我希望你跟我,還有依庭三個人,能夠一輩子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永遠、永遠不分離。」他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深情凝視著她,真摯地許下了願望。

聽完了他願望後,徐知菱淡笑著抬手環住他的項頸,輕喃的回答道:「你的元旦願望,一定會實現。」

砰的一聲,有什麼在高空炸開,五彩的紙花隨風灑落,飄散在廣場噴水池上,附近的人們紛紛伸手去接從空中飄落的彩花,歡聲高笑著。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噴水池廣場邊,忘情的擁抱親吻,隨著天空不斷落下的花紙,他們的愛情,也即將邁入下個新篇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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