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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梅 -【相公怕洞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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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09:16
標題:
馥梅 -【相公怕洞房】《全文完》
相公怕洞房
作者:馥梅
她的妹妹名喚梅妏緹,卻成天給她出問題,
像吵著要嫁人的是小妹她,
結果有個糟老頭拿了南海夜明珠來提親,
竟說什麼長幼有序要她這姊姊先嫁,
氣得她包袱款款要和丫鬟落跑去,
哪知才出房門她就中招,
被人點穴,罰站一整天當雕像給蝴蝶停,
嫁就嫁啦,可沒想到新郎官會換人當,
真正主角俊帥不說還武功高強,
且是當日在市集救她一命的大俠,
新婚夜他正義感太強跑去抓個殺人魔,
她隨便他去,眼睛一閉的睡自己的覺,
娘說的,聽話、眼閉,隨便相公幹什麼,
小娃兒就會從她肚裏蹦出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09:29
楔 子
寒風呼嘯而過,帶來了雪的氣息。
「咳咳——」撕心裂肺的劇咳迴盪在蘇州城首富之家後院的破茅草屋裏,陣陣的寒風透過縫細侵入屋內,更讓人覺得寒意冷冽。
「咳……滅兒……」婦人臉色青白,外貌蒼老,不知情的人絕不會想到她不過三十七歲而已。
她顫抖的抬起手,叫喚著立於窗前望著窗外的男子。
男子轉過身來,高挑瘦削的體格和俊美的五官配上一身的粗布裳,顯得有點不搭調。
他跨著大步來到床邊,居高臨下的俯望著婦人。
「娘,您有什麼事要交代?」
「滅兒,娘的日子……咳咳……恐怕不多了……」
「我知道。」韓滅點頭直言,沒有做多餘的安慰。
「娘死了以後,你就離開這裏吧!和你師父去……闖出自己的天地……」二十年了,她的死,是他的解脫。
「好。」他點頭。
他的師父是在他七歲那年因為被仇家追殺,受傷之後就近潛入韓家躲避,正好躲在他們的茅屋後,見到他時,發現他的骨骼奇佳,是練武的奇才,才想將自個兒一身的武功傳授給他。
他傷癒之後,總是三天兩頭潛進韓家,除了將他一身武功傳授給他之外,還敦他讀書識字,告訴他外面的世界,人與人之間的種種,如果沒有師父,也許他現在只是個無知的蠢蛋罷了。
「以後,找個好姑娘成親,生幾個孩子,過著平凡的日子。」
他搖頭,「不,我不生孩子。」
婦人一怔,繼而睜大眼,似有什麼話要說,可一陣劇咳令她說不出話來。
「娘,您不用為我擔心,我並不恨他。」似乎看出娘親心中的誤解,他主動開口。他說的是真的,要恨一個沒見過面的人對他來說實在挺難的,要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沒有興趣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恨一個陌生人。
之所以不想生孩子,是因為不想讓韓氏冷酷無情的血緣延續下去,像韓家這種對一個初生嬰兒都打算殺、把一個被他們利用來傳宗接代,剛產下嬰兒的產婦關進破屋,從此不管她死活,這麼自私、冷血的血統,早該斷絕。
「滅兒,是娘對不起你……」婦人哀傷地歎氣,臉上的死氣更加明顯了。
韓滅無語,握住娘親顫抖冰涼的手,靜靜的望著她流淚,再一次的劇咳之後,睜著眼嚥下最後一口氣。
他抬起手,撫過娘親的眼,卻依然無法使她瞑目。
「死都死了,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呢?難道您還冀望著他會來見您最後一面嗎?您真傻,都二十年了,卻依然看不破,您只是人家借腹生子的工具而已。」
「原本您是有機會讓韓家的長輩做主,要他收了您做小,可您偏偏又犯了韓家最大的忌諱,生下了雙生子,雙生子的老二,可是魔鬼轉世,是要來毀滅韓家長子的啊!我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不是嗎?」
只是代價是二十年的不見天日。對外人來說,韓家只有一個獨生子,他是不存在的。
他那個早他半刻出生的兄長,韓家長輩為他命名為韓聖,而他,七歲之前,甚至是沒有名字的,韓滅之名,還是師父幫他取的。
他站起身又來到窗邊,窗外已經開始飄雪,明日一早,葬了娘親之後,他就可以離開這個禁閉他二十年的地方了。
堅毅的唇勾起,漾出一抹笑容,眼神飄遠,憧憬著外面陌生的世界,他,即將自由。
然而,笑容之後,眼淚卻下知不覺的流了下來,明知道死亡對娘親來說是一種解脫,他依然不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09:49
第一章
京郊湖畔,垂柳依依,隨風生姿,大片的梅林裏紅梅嬌、白梅雅,綿延數裏。
梅林旁,一座高牆紅門的大宅傍湖而建,門楣上掛著一塊燙金的區額,上頭書寫著「梅莊」二字,高聳的圍牆,圈隔著牆內古樸典雅的軒、亭、廓閣。
位於梅莊西側,庭院深深之處,有一座三層樓的閣樓,名為「踏雪尋梅」,由此看去,莊內莊外所有美景盡覽無遺,山色如額,花光似頰,溫風如酒,波紋若綾,可說是梅莊景致最佳的一處,讓人一舉頭,已不覺目酣神醉,欲下一語而不得了。
「大小姐——」一聲長嚎傳來,憑欄而立的女子悠悠一歎,緩緩的轉頭望去,只見一名青衣婢女碎步疾走,由那方春花滿佈的小徑而來。
梅莞曦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小青微抬頭,望見了自己尋找的目標,又見目標正想遁逃而去,立即張開喉嚨,暴吼而出,「大小姐,站住!」
她無奈的停住腳步,見小青三步並一步的衝上樓來,她認命的在臥椅坐下,等著。
小青衝到梅莞曦面前,圓圓的大眼睛閃著微惱的光芒,似怨似嗔的睨著主子。
「大小姐,您老是這樣怎麼行呢?老爺和夫人若怪罪下來,最終遭殃的總是小青我耶!」
梅莞曦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的表情,隨即溫溫柔柔地抬睫、微笑。
「小青,別生氣了,氣壞身子多划不來,不是嗎?」
溫潤的嗓音迷人極了,可小青卻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
「拜託喔,大小姐,您今天學的又是哪家的小姐了?」小青斜睨著她,瞧她家小姐的模樣,再回想近日和小姐聚過的其他千金,莫非是……「我知道了,莫家千金大小姐,您在學莫家千金對吧?!」
梅莞曦撇撇嘴,清澈的大眼一改方纔的柔媚,顯出些許的淘氣,眨了眨靈動的雙眸,恢復原本清脆的音調。
「小青,我學得像不像?」像個討賞的小孩似的。
「像,怎麼不像,大小姐您早練就一身爐火純青的演技了,普通人絕對分辨不出來。」
「既然如此,你又怎麼看得出來?」她微噘著粉嫩紅唇,睨著貼身婢女。
「因為小青已經不是普通人了。」也不想想,她伺候小姐她已經十年了,再怎麼呆,被騙了十年也會學乖吧。
「不是普通人?!難不成你已經成精了?」梅莞曦挑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大小姐要這麼說也可以。」小青順從的說,聰明的不和小姐抬槓。「現在,言歸正傳,請大小姐到書齋去,夫子正等著您呢。」
梅莞曦眼兒一斂,沒有費心掩去一閃而過的狡猞神情,顯露出她的本性。「小青,你真的要我去書齋?」
小青心兒一跳,仍大著膽子點頭。「是的,大小姐,夫子若等不著您,肯定會找老爺告狀,到時候大小姐您還是得去。」
「是嗎為你真的這麼認為啊?」她輕笑。
「如果我說,這只是我的希望呢?」小青歎氣。「大小姐,小青當然知道您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妥協啊,可是小青至少得在老爺因為小姐下上課要懲罰小青之前先做一點努力,看能不能有那萬分之一的機會避過這一劫哪。」
「呵呵,小青,你把自己說得好可憐喔,看來我真是一個非常差勁的主子,你一定希望去服侍小妹,也好過待在我這個鬼見愁身邊心驚膽戰吧? 」
這會兒小青倒是堅定的搖頭了。
「不,大小姐說反了,應該說,與其去服侍二小姐,小青寧願待在您這個鬼見愁身邊提心吊膽。」她說的是真話,說起他們家的二小姐啊,她只能搖頭。
梅莞曦笑望著小青不敢領教的模樣,二妹的性情她不是不瞭解,標準的表裏不一,在爹娘面前,小妹絕對是一個溫柔婉約聽話乖巧的女兒,可私底下,她卻非常的任性刁蠻,梅莊的下人們動輒得咎,尤其在她的院落當差的僕人們,個個被她虐待得遍體鱗傷,卻無人敢說。
「好吧,看在你這麼會說話的份上,我決定……」她話故意停了下來。
「決定怎樣?」深知她的個性的小青沒有高興得太早,防備的望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小青真是愈來愈沒趣,讓她幾乎有點懶得捉弄她了,不過在找到新玩具之前,還是勉為其難的玩玩吧!
「我決定帶你一起出門逛街。」
苦勸不聽,抗議無效,小青萬分無奈的跟著梅莞曦出莊了。
不然她又能如何?她是大小姐的貼身婢女啊,當然是要跟著大小姐的嘛!
「幹麻苦著一張臉?帶你出來玩兒還不高興啊?」梅莞曦意態清閒,一身瀟灑的男裝是她出門一貫的裝扮,手上一隻紙扇搖著晃著,俊美而溫文儒雅的書生模樣,活脫脫是個姑娘們心目中的翩翩佳公子,若再加上那一抹隱隱約約似邪似壞的笑容的話,那就更加讓人不可自拔的迷戀不已了。
「我說大小姐……」
咱地一聲脆響,她手上的紙扇敲在小青頭上,毫不留情。
「叫公子。」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出門,怎麼老是改不過來呢?
「是,公子就公子,幹麻打人嘛!」小青委屈的撫著被敲疼的後腦,繼續道:
「如果公子明知道豐盛的晚餐之後就是死期,您還會因為這一頓的豐盛而高興嗎? 」想到回去之後老爺會怎麼懲罰她,她怎能高興得起來。
「為什麼不?反正橫豎一死,不是嗎?」梅莞曦灑脫的說。
「是喔,反正遭殃的不是您,當然說得這麼灑脫。」小青抱怨。
「是嗎?那你是打算這一路都苦著這張臉嘍?」她輕佻的用扇子勾起小青的下巴。
「我哪敢啊。」低聲的咕噥,大小姐那麼明顯的威脅她怎會不知。光是這麼一個動作,就惹來好些異樣的眼光了,她還是乖乖的聽話,免得倒大楣。
「知道就好。」放開小青,梅莞曦的視線被前方的景象吸引。
微蹙了眉,她逕自往前走去。
小青回過神來,立即跟上,不解大小姐為何走得那麼急,一直到接近了那一處紛爭,她突地心生不祥的預感。
「公子……」開口欲阻止,卻還是慢了一步,伸出去打算拉走大小姐的手落了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介入別人的紛爭。
「住手!」梅莞曦的扇子一伸,擋住了一根落下的長棍,那長棍挾帶的力道不小,她卻輕而易舉的擋了下來。
「滾開!」中年漢子怒斥,火大的瞪著她。
「大叔這般當街打人,太難看了吧?」冷著聲音道,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人,就像她的妹妹一樣。
「我教訓我的奴才,關你什麼事啊!小夥子回家吃奶去,等著長大討媳婦兒吧!」他諷刺著。
「我看應該是大叔趕緊回家去抱你家娘子們的大腿,或者還來得及生出個一兒半女來為你送終!」冷冷涼涼的反諷回去,多看幾眼,她就認出了這中年漢子是何方神聖了,城裏「宴賓樓」那位眼高於頂、小氣又勢力的掌櫃秦壽,因為名字諧音的關係,他不准人家喊他的名字,只准稱他秦爺,年五十有二,妻妾無數,膝下卻無一兒半女。
「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得罪我你可不會有好下場的!」
梅莞曦刷的一聲展開扇子,瀟灑的揚了揚,俊美的容顏露出一抹詭笑。
「『禽獸』之名如雷貫耳,吾焉有不知的道理,你,不就是禽獸嗎?」現今名副其實的人真是少了,像他,姓秦名壽,行為也挺禽獸的,這算「名」行合一嗎?!
秦壽漲紅臉,惱怒的吼:「死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
「你要為我送終嗎?」她托大的說。
「臭小子,報上名來,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梅莞曦。」
「什麼沒關係,我要你報上名來,你該下會是沒膽子說吧?」秦壽嘲諷道。
「我說了,梅莞曦。」
「你沒關係我有關係,沒用的小子,口氣是挺大的,可連報名的膽子都沒有,裝什麼英雄,滾到一邊涼快去!」
「蠢蛋!」她的名字叫梅莞曦,連這都聽不懂,蠢斃了!
她又開始覺得無趣,懶得再和這只秦壽攪和,轉而面對縮著身子倒在地上的男孩。
「你沒事吧?」這個男孩個子瘦小,難怪只能由人欺淩。
「咳……我……」男孩咳了一些血絲,費力的搖頭想說自己沒事,可卻力不從心。
她眉頭蹙得更緊,正想伸手將他扶起,小青的尖叫聲倏地響起——
「啊——小心……」
梅莞曦一凜,感覺到腦後襲來一陣氣流,從容的一側,避開攻擊的同時,也抬起手抓住那根長棍,避免她閃過之後長棍直接伺候在那瘦小的男孩身上。
「沒給你顏色瞧瞧,你不死心,是吧?」梅莞曦冷冷的一笑,抓著長棍起身,一推一縮,眨眼問長棍已然到手。
秦壽一驚,此時才感覺到不妙,眼前這像個軟弱書生的小夥子可能不太好惹。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長棍的一端不留情的伺候上他的腹部,讓他痛得彎了腰,差點把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出來。
「你就是不懂得順著人家給你的臺階下,一定要惹我生氣是嗎?打人很好玩是不是為我就用你的棍子讓你嘗嘗這個滋味!」
她每說一句,秦壽的身上就多挨一棍,等她說完,他已經攤在地上喘氣了。
「公子,請手下留情啊——」一旁觀戰的小青趕緊出聲,不是為秦壽求情,而是生怕她家大小姐一火大,下手不知節制,犯了殺人罪啊!
梅莞曦瞪了小青一眼,怪她打擾了她的興致。
「看在這位可愛的小姐的份上,今天本公平就饒了你,下次你再犯到我手上的話,可就不是幾棍可以了事的。」撂下警告,她丟下長棍,轉身將那個男孩扶起,招呼小青走人。
「大……公子,公子等等!」小青趕緊追了上去。
「撐著。」梅莞曦示意小青從另一邊扶著男孩。
小青聽命行事,幫著撐起男孩後,她話繼續照說。
「公子,您怎麼把人給帶走了?秦壽不是說這個人是他家的奴才嗎?」
「秦壽的話能聽嗎?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又如何?人我是帶走了,他能怎樣?」
「如果他報官呢?」
「報官?你以為秦壽有膽子去報官嗎?他私底下幹了好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對官府都避之唯恐不及了,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奴才又引來官府對他的注意?小青,你以為本公子做事真如表面上這麼莽撞嗎?」梅莞曦輕笑,早在第一眼她就分析好所有可能的狀況,她啊,可不是會去自找麻煩的人。
「那……那這個人怎麼辦?公子要把他帶到哪裡去?」
「到客棧去,再找大夫來看看他。」
主僕倆帶著男孩離開,沒有發現圍觀的人群中有一雙銳利的眼神望著她們,並在她們走進客棧之後,跟了過去。
「咦,沒事?」梅莞曦訝異的重複大夫的話。
「沒錯,他身上雖然有些跌打損傷,可是並不嚴重,都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之所以暈倒,有兩種可能,一是受到了驚嚇,要不就是餓暈了,聽他肚鳴得厲害,可能幾餐沒進食了。」大夫微笑。
「可是他剛剛還咳出了血……」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是嗎?我確定他並沒有內傷,請公子爺放心。」
是這樣嗎?她深思地望著躺在床板上的男孩,古怪!
「公子就讓他先休息,等他醒來後讓他吃些熱粥墊墊胃,別一下子給他吃太多東西,免得吃壞肚子。」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梅莞曦躬身道謝,示意小青拿銀子給大夫,並送大夫出去。
小青回來之後,看了看床上的男孩,再看了看坐在桌前的大小姐。
「大小姐……」
「小青,你又忘了。」梅莞曦打斷她,這小青怎麼回事?老是忘了她現在是男裝打扮。
「這兒又沒有別人。」小青說。
「小青!」
「好嘛好嘛,公子,您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照大夫說的辦呀。」她理所當然的說。
小青望瞭望窗外的天色,「可是公子,天色不早了,府裏還有老爺等著算帳呢,咱們不能太晚回去。」
「說得也是,咱們是出來太久了。」
「幸好二小姐和夫人到保禪寺進香,要不然讓二小姐知道您又溜出門,肯定又要在夫人和老爺面前編派您的不是了。」小青歎氣,二小姐好像和大小姐有仇似的,處處找大小姐麻煩,要不是大小姐不想和二小姐一般見識,憑大小姐俐落的身手,哪會讓二小姐太過囂張。
「不打緊,我並不在乎。」她從來不在乎妹妹莫名的敵視。
「公子,您是可以不在乎,可是小青卻忍不住為您擔心啊!」
「為我擔心?為什麼?」她挑眉一問。
「公子,您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啊?」
梅莞曦輕笑,「不談這個了。小青,不管小妹想怎樣都隨她,我說了我不在乎。」
「所以公子您是知道的,對吧?」小青瞇著眼望著大小姐。
「好吧,我知道,那又怎樣呢為我不認為小妹真的會做出什麼事來,再怎麼說,我都是她的親手足。」
「我可不敢像公子那麼篤定。」她曾親眼看見二小姐是多麼殘忍的殺了大小姐養的畫眉鳥,硬生生的撕裂鳥兒兩隻翅膀,再扭斷它的脖子……嗯!她足足吐了兩天哪!她毫不懷疑當時如果二小姐發現她的存在,肯定會向對待那只畫眉鳥一樣的對待她。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非常小心,這可以了吧?」梅莞曦拍拍小青的肩安撫她。
「好吧。」明知道大小姐可能只是在敷衍她,她還是只能無奈的閉上嘴。
「那麻煩你,到樓下要小二送些熱粥上來吧!」
「乾脆給小二銀兩,讓別人來照顧他,再付清房錢,我們就先回府吧。」小青建議。
她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點頭,「也好,就這麼決定。小青,你先去……」
她尚未交代完,突然神情一凜,察覺不對,抓住小青飛身躍離,下一瞬間,那個應該在昏睡的男孩竟然拿著匕首落身在她們方纔所站的位置,匕首還因收勢不及,深深没入了桌子。
「啊——他……」小青驚呼,可根本來不及讓她說什麼,那男孩拔出匕首,又朝她們殺來。
梅莞曦抓著小青,破窗而出,落在外頭的小院子。
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兩人站了起來。
「小青,你先走。」梅莞曦當機立斷,將小青推向小院子的出口。
「不,大小姐,我不走……」
「你在這裏只會礙手礙腳。」她閃過男孩的攻擊,並一掌隔空打向小青,將她送出小院子。
小青摔跌在地上,沒有時間喊疼,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衝回院子口。
「大小姐——」她擔憂急呼,沒有離去,也不敢跑進去,因為她知道自己真的只會礙手礙腳。
梅莞曦沒理會她,專心面對男孩的攻勢。
「為什麼要殺我?」一邊過招,她一邊問。
「死人不必知道。」男孩冷酷的說。
這筆買賣成功在望,卻被她破壞。
「是嗎?」她冷哼。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吧,她雖是一介女流,可是從十歲開始,她死求活求的央求爹娘為她請師父教她武功——雖然她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麼那麼想學武功。她的師父在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她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他給殺了!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男孩的功力的確在她之上,三百招之後,她已顯疲態。
「啊!」男孩手中鋒利的匕首劃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劇痛,她痛呼一聲,閃身躲過男孩的另一波攻擊,卻不意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大小姐——」小青恐懼的尖叫,她跑過去,打算以身為盾保護小姐,可是才邁出一步,眼前突然一黑,暈了過去。
梅莞曦沒有發現小青的狀況,男孩的匕首已經殺到她面前,她深知逃不過了——
鏘地一聲,匕首脫離男孩的手疾飛而出,筆直的射入不遠處的樹幹中,一把劍橫在她面前,為她擋去致命的一擊。
「是你!」男孩一見來人,驚愕地向後飛離三步。
梅莞曦錯愕的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事情的發展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沒死,被眼前這位手拿長劍、氣勢逼人的男子給救了,而看那男孩的表情,似乎對這人有很深的畏懼。
「鬼童子,我在十天期限內找到你,你該遵照規矩,束手就縛了吧!」
「不!」鬼童子神色淒厲的狂哮。
「由得了你嗎?」男子淡笑。
「束手就縛就是死路一條,在這裏和你搏命一拚,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他飛身竄向方才被迫離手、疾射入樹幹的匕首。
男子也不阻止他,抖了抖手中的長劍,嗡嗡鳴聲響起,落葉紛紛飛舞。
「鬼童子,你該知道我的稱號由來,和我鬥,你的『也許』是不可能實現的,束手就縛,至少還能多活一些時間。」
「那又如何?我寧願放手一搏!」
「你堅持要戰?」
「除非你願意放過我,你只消再拖個兩天,超過十日的期限,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男子搖頭,「如果你安分一點,不接生意的話,也許我就無法在期限之內找到你,怪只怪你自己,見錢眼開,暴露了自己的行蹤,讓我找到了你。」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我鬼童子可不是軟腳蝦,你未必討得到便宜!」
男子緩緩一歎,下一瞬間,收劍入鞘。
鬼童子一愣,「你願意放過我了?」不敢相信。
「不,我讓你三招,三招之內你有辦法傷我一根寒毛,我就讓你走,若沒辦法,第四招開始,你就當心了。」
他臉色一變,「少瞧不起人了!」怒吼一聲,淩厲的朝他攻去。
男子遊刀有餘的閃過他淩厲的招式,移動的腳步宛如行雲流水,沒有揚起一絲塵煙。
「第一招。」男子道。
鬼童子狂哮,手中匕首一晃,一分為二,再次殺了過去。
男子神色依然從容,以著肉眼難辨的速度避過他綿密的刀影。
「第二招。」他又道。
鬼童子沒有任何停頓,又朝他的要害襲去。
男子旋飛而起,落於鬼童子身後。
「第三招。」
男子的聲音轉冷,宛如地獄催魂使者,鬼童子也在同時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聲落,長劍倏地出鞘,只見光影一晃動,他的身形在眨眼問已經從左而來,掠過鬼童子,停在右邊,長劍平舉,背對著鬼童子。
「第四招。」男子輕輕的說,劍身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收劍入鞘。
砰地一聲,鬼童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已然氣絕。
梅莞曦震驚的看著事情的發展,心懾於他高強的武功,也心驚於他的冷血。雖然他救了她,可是……
「他只是一個孩子,你有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嗎?」她低聲問。
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瞧見她的第一眼,眼微瞇,閃過一抹不明的光亮。
「趕盡殺絕?你知不知道鬼童子身上背負著多少條人命嗎?」他語帶嘲諷。「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告訴你,他身上背負著一百二十七條人命,無論老弱婦孺,只要有錢,他就殺,在這一百二十七條人命中,甚至有幾個只是剛出世的繈褓稚兒。」
「嗄?他……」怎麼可能呢為他看起來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男子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良久,他蹲下身,二話不說撕開她的衣袖,審視著她的傷口,緊接著二話不說的低頭為她吮血。
「你……」他怎麼可以?!
他偏頭吐出一口淡黑血水,又繼續,數次之後,才停了下來。
「鬼童子的匕首向來都抹了毒,你的運氣好,這匕首上的毒並非見血封喉的劇毒。」他輕聲地說,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軟木塞,在她傷口上倒了些粉末。
「好痛!」燒灼似的痛楚,讓她差點尖叫。
「忍著點。」男子深深地望她一眼,柔聲地說。
「這是什麼?」梅莞曦聲音微哽。
「傷藥,也是解藥。」他簡單的解釋,抽出一條手巾,替她裹上,動作輕柔,卻依然讓她痛白了臉。
「謝謝你。」她望著他清俊的容貌,輕聲地說。
「他不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殺手,生性兇殘,有時礙著了他辦事,亦會毫不留情的大開殺戒。你太多管閒事了。」他瞥她一眼。
「是嗎?」她肩一聳地笑了笑。
男子眉頭微蹙,對於她的不當一回事似乎覺得有些不悅,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為她傷口包紮妥當之後,起身定到鬼童子身側,彎身將他的屍體扛起,打算離開。
「等等。」她急喊,不想就這樣讓他離去。
他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她。「姑娘還有事?」
她沒注意到他對她的稱呼。
「至少留下壯士的名諱,讓我以後有機會能報答壯士的救命之恩。」
他沈默地望著她,在她以為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韓滅。」
「韓滅……」她低頭呢喃。
「還有,鬼童子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
「嗄?」梅莞曦錯愕地抬頭,卻已然不見他的蹤影。那個男孩已經三十五歲了?!
「真是的,我又不會纏著他要以身相許,他跑那麼快做什麼啊?」她不滿地咕噥著,她只是非常嚮往江湖,又苦無機會認識江湖,所以想問他一些事而已啊!
啊!對了,小青呢?
望向院子口,發現她倒在那裏,急忙跑了過去。
「小青?」她擔心的輕喚,在察覺她只是被點了昏穴之後,鬆了口氣。
替她解開穴道,看著她悠悠醒轉,一睜眼瞧見自己,她猛地坐起身。
「大小姐,您受傷了,我……」
「我沒事,一點皮肉傷罷了。」梅莞曦打斷她的話。
「嗄?可是……」
「小青,我們回府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0:04
第二章
清晨的露珠兒映著晨曦,在草尖上閃著七彩的光芒,啾啾的鳥鳴悅耳的響著,早起的鳥兒正準備飽餐一頓吞食掉早起的蟲兒。
「荒谷」是一處幾乎與世隔絕的深山谷底,不過雖名為荒谷,卻一點也不荒涼,反而四季如春、風景如畫,空氣中總是飄著淡雅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恰。
但是既然取這個名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如果你堅持問出一個原由,那麼荒谷谷主杜千天就會告訴你,之所以命名如此,是因為他高興。
位於荒谷最深處,涉過一處湍急的溪流,接著越過一處豔麗毒花遍佈的平原,再跨過一道爬滿薔薇的矮牆,「滅世居」落坐於此,面積不大的小木屋,雅致清爽,沒有多餘的裝飾。
此際滅世居裏,韓滅憑窗而立,視線透過矮牆,望著遠處晨曦金光,向來冷靜、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這時顯得有絲焦躁。
他為什麼報出真實姓名?
韓滅之名,早在他踏出韓家那日就該消失的,和師父回到荒谷,他的名號是「絕命」,這世上,只有絕命沒有韓滅,為什麼他竟會向她報上自己的真名實姓?
是因為初見她時,心底那股陌生的悸動嗎?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有點熟悉,彷彿不是第一次見過她?
太奇怪了,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啊!
遠揚的思緒倏地收回,視線落在那片毒花園上一道疾飛而來的身影,整了整面容,轉身離開窗邊,回到桌旁坐下,拿起放置在桌上傍他五年的長劍輕輕擦拂,繼續他失神前的工作,並靜待那人的到來。
不消時,向來虛掩的門毫無通知的被推開,一名高壯的中年男子跨進木屋裏。
杜千天如入無人之境,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一看見坐在桌旁的徒弟,錯愕的停下來。
「哦?我以為你不在。」
韓滅挑眉,似笑非笑。「如果以為我不在,師父來我這裏做什麼?」
「呃?」他不禁語結,總不能說他是想趁他不在的時候偷他的東西吧!
「師父?」韓滅故意追問。
「呵呵,你不在嘛,所以我來幫你看前看後而已。」
「我這裏有什麼好看前看後的?除了我和師父,荒谷裏其他人可還沒本事越過毒花園。怎麼?師父還擔心我這木屋被搬走嗎?」不說那些人沒能力越過毒花園,就算滅世居可以讓人通行無阻,他相信除了師父之外,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敢不請而來。
「奇怪咧,難道我不能來嗎?」杜千天沒好氣的說,有點惱羞成怒的拉過板凳,一屁股坐了下來,一副他到底想怎樣的表情。
「這荒谷是師父的,包括我的滅世居,都是師父好心施捨給我容身之地,師父當然能來。」韓滅輕笑,替他倒了杯水。
杜千天臉色難看極了,這死小子,明知道他一面對他的「自貶」就渾身難受,他還故意這麼對他!
「好啦,你就是非要知道我到你這裏來做什麼是吧,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嘛,幹麻說那些酸溜溜的話呢?」杜千天斜眼瞪著他。
「我知道師父趁我不在來我這裏想做什麼。」他只是懶得戳破罷了。
「咦?你知道?」這麼神為他可不信。「那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
韓滅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在手上把玩著,看見杜千天倏地瞠大眼,他嘴角微微一勾,但笑不語。
「那個……那個……」杜千天指著他手上的東西,好擔心他一個失手,就把那寶貝給掉在地上。
「什麼?」他裝蒜,望望杜千天,再佯裝恍然大悟的模樣,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師父是說這個?」
「小……小心啊!」杜千天急忙縱身撲向他,想將他手上的東西搶過來,卻撲了個空。
韓滅抬高手,避過師父的魔爪。「師父,你在做什麼?」他故意問。
「那個……你手上的東西,你小心點,別摔了它。」
「師父幹麻這麼寶貝它,不過是個杯子。」
「你明知道那是價值連城的『醉千杯』!」這死小子,就是喜歡耍著他這個師父玩,一張俊美的臉是欺騙世人的天生面具,他根本是個頑童。
「是醉千杯又如何,還不是一個杯子。」他淡笑,拿著醉千杯在杜千天眼前晃了晃。「師父要它?」
「對,我要它!」一雙眼隨著醉千杯移動。
「為什麼?師父不喝酒的。」
「沒人規定得喝酒才能要醉千杯。」
「不,師父一定有什麼企圖,你是要主動說出來,還是要我去查?」
「死小子,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嗄?!」杜千天有點惱怒,卻又拿他沒轍,差點氣死自己。
「師父,讓我去查的話,這東西我可不會給你嘍。」韓滅涼涼的說。
「你、你這個臭小子,你……」
「師父——」最後通牒。
「說……說就說,我還怕你知道啊!」杜千天逞強的說。然而兩人都知道,他的確是怕他知道。「那個……你應該知道醉千杯的功能吧?」
「當然知道,這杯子倒進清水,能將它變成最醇香的美酒,而用它盛酒,一杯的酒力就勝過千杯。」
兩年前號稱武林第一魔頭,正夥同手下犯下三不滅門血案時,他湊巧經過,當場逮到第一魔頭,只可惜,一門三十六口人已無一倖免,只剩下男主人剩下一口氣,將這醉千杯交付給他。
若不是好奇它是不是真有這麼神奇,他也不會將它收下,雖然證實了它確實神奇,可試過幾次之後就覺得沒趣,將這醉千杯束之高閣了。
「對對對,很神奇吧!據傳說,它可是神器喔!」
「所以呢?師父要拿它來做什麼事嗎?」他將話題導回。
「啊,這……」得意揚揚的杜千天霎時又成了小媳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想試試它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
「師父,從實招來對你比較好喔。」韓滅打斷他。
他氣餒的趴在桌上。「好吧,我就老實說了,我要把它送人。」
「送人?師父不是退隱江湖十幾載了,還有仇人嗎?」
「什麼仇人?!我哪有什麼仇人?」
「師父,這醉千杯可是不祥之物,誰拿到誰倒楣,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跡可尋的武林史中,因為擁有醉千杯而惹來滅門之禍的就有五個武林世家,所以你要拿它送人,肯定就是非常怨恨那個人了,不是嗎?」
杜千天望望天,又望望地,望望左,又望望右,就是不敢看他。
「師父,你到底要送誰?」不對勁,他強烈的感覺到不對勁。
「就……就是送人嘛!」嗚嗚,他這個師父為什麼當得這麼窩囊啊!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為何方人氏?」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啦,難道我要送個禮都得經過你的批准嗎?」他開始耍賴了。
「你送禮我管不著,我要管的只是你這個禮送出去的目的是什麼。」
慘了,這徒弟怎麼精得像鬼一樣,他是哪裡露了破綻嗎?
「師父,你知道我查得出來。」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那個醉千杯是……是你的聘禮啦!」
韓滅眼一瞇。「聘禮?」聲音輕柔,眼神卻突然變得淩厲。「師父,可以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嗎?」
「就……就是師父幫你定下了一門親事咩。」杜千天垂著頭,偷為他一眼,見他擺出冷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只好又道:「我是想,你也老大不小了,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既然你忙著捉賊捉盜,沒時間為自己打算,我身為你的師父當然要為你著想啊,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又,自古以來,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說來,我替你尋個好物件,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
「師父!」韓滅打斷他的長篇大道理。「廢話說夠了嗎?如果說夠了,請告訴我真正的理由。」
嘖!這死小子真難拐!
「好吧,我上次出谷逛大街的時候,『不小心』聽見某個人家的主人正為女兒的親事操心,於是我突然想到,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所以隔天一大早就上門替你提親了。」
「所以說,之所以有這樁親事,根本不是為我著想,只是又是你的一時興起,是吧?」他就知道那些大道理都是屁話!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我真的是為你好嘛!」
「這個爭議暫且不管,醉千杯又是怎麼回事?平常人不可能要這種傳說中的神器當聘禮,除非是有意刁難。」
「啊,這個喔,本來是一場誤會啦,解釋清楚就沒事了,可是那個小姑娘太讓人討厭了,所以……」
「所以你就沒有解釋。」
「你都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多惹人厭,他們一開始以為是我想娶他們家的女兒,很有禮貌的婉拒了,原本我是要解釋的,誰知道那個小姑娘竟然用著嫌惡的眼神望著我,擺明的就是告訴我,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笑話,想當初我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俊俏大俠,多少江湖兒女巴著我不放,哪能讓一個小姑娘給瞧不起,所以我就沒解釋啦!
然後那小姑娘就說了這個條件,如果我能拿得出一件讓人亮眼的寶物,她就答應這樁婚事。哼,她以為我沒看見她奸詐算計的眼神嗎?偷偷告訴你,她和她的姊姊不合,所以就用了這個一石二鳥之計,如果我拿不出一件寶物,這樁婚事就這麼算了,可如果我拿得出,她就要用長幼有序的理由,犧牲她姊姊。
而且啊,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家的爹娘也比較偏袒那個表裏不一的二女兒喔!所以你放心,你娶的女人不會是那個討人厭的二小姐。」
「師父,你出谷的那幾天,該不會都睡臥在那家人的屋頂上吧?」要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多秘辛?
「嘿嘿!」杜千天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被徒弟給猜中了。
「說了那麼多廢話,你還沒告訴我,是哪戶人家?」
「咦,我還沒告訴你嗎?」他訝異的望著徒弟。
看來是還沒有。
摸摸鼻子,他趕緊道:「就是京城郊外的梅莊。」
韓滅眼一瞇,梅莊?!
「滅兒啊,再告訴你一件好笑的事,梅莊的兩個女兒,那個討人厭的二女兒叫做『沒問題』,而那個我還沒見過的大女兒,就叫做……」
「梅莞曦。」他介面,腦海閃過她的形影。
「咦?原來你也知道啊!」杜幹天愣了愣。
「嗯。」
「呵呵,你說好不好笑?哪有人會取這種可笑的名字啊,一個叫沒關係,一個叫沒問題,真是笑死人了。」
可是他沒有笑,默默的望著杜千天。
杜千天笑著笑著,漸漸的消了音。
「哦,徒兒啊,我都告訴你了,那醉千杯可以給我了吧?」
「醉千杯不可以給你。」
「嗄!為什麼?」
「我說過,醉千杯是不祥之物,會惹來殺身之禍。」韓滅將醉千杯收起。「不過我可以給師父另外一個寶物,我相信比起傳說中的神器,這個凡界的寶物對凡人來說比較受用。」梅莊並非武林中人,搞不好他們連醉千杯是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是什麼寶物?」杜千天有點訝異,為什麼他的徒弟好像隨手一抓就可以拿出某件寶物來?
他從擺在櫃子上的一個木盒裏拿出另一個小木盒,回到桌前坐下。
「那是什麼?」杜千天好奇的問。
他將木盒打開,霎時,杜千天張著嘴,錯愕的望著木盒裏的東西。
「南海夜明珠!」
「我相信梅老爺會比較喜歡這個東西。」
「你要把南海夜明珠給他們?!」真是叫人驚訝啊,這一次徒弟好像不排斥娶妻這件事呢!不僅不排斥,還似乎挺熱中的,要不然怎麼會主動奉上寶物一枚呢?
「沒錯,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真不知道是誰要成親。
「只要你保證新娘不會是那個討人厭的二小姐,我就把南海夜明珠給你拿去下聘。」
「沒問題。」杜千天伸出手。
「你該知道,如果出錯的話,就不會有新郎倌出現。」
「行了、行了,我保證新娘子絕對不會是討人厭的二小姐,給我吧,我等不及要看那個討厭的小姑娘難看的臉色了,真想在她爹娘面前讓她破功,到時候一定很好玩。」
韓滅將南海夜明珠交給他,看著師父迫不及待的離開,他已經想起為什麼覺得梅莞曦似曾相識了。
那是他十五歲那年一場美麗的邂逅……
美麗到讓他以為是一場夢,以至於將它藏在內心最深處,漸漸遺忘……
嫁給老頭子?!
梅莞曦不敢置信的瞪著對她宣佈這個消息的妹妹。
「爹娘怎麼可能答應讓你嫁給一個老頭子呢?你一定聽錯了。」她安慰妹妹道。
梅妏緹一臉好笑地望著她。「是你聽錯了,姊姊,所謂長幼有序,怎麼算也輪不到我頭上,是吧!」
「你是說……是我?!」
「當然是你!」梅妏緹幸災樂禍的望著她。「這件事昨兒個就決定了,今天那個糟老頭就要來正式下聘,也許等一下爹爹會請你過去呢。」
「可是本來不是在為你找物件的嗎?」吵著要嫁人的人是妹妹,為什麼出嫁的人卻是她?
「我的物件當然繼續找,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嫁給一個老頭子嗎?」梅妏緹冷哼。
「既然你不可能嫁,又為什麼要答應這樁親事?!」梅莞曦生氣的質問。
「你幹麻對我凶啊,答應親事的人又不是我,你有什麼不滿找爹說去啊!」她沒好氣的說。
「我當然會找爹說,但是現在,我要跟你把話說清楚,一定是你,對不對?」她不是不瞭解妹妹的個性,她只是不想去計較,可是這次她太過分了,竟然連她的終身大事都葬送掉,她怎能甘心!
「哼,是我又怎樣?」梅妏緹一臉嫌惡,沒有費心掩藏。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過去你再怎麼過分,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和你計較,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
「你當然是大大的得罪了我,光是你的存在,就讓我覺得討厭!」討厭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討厭就是討厭,與生俱來的八字相剋吧!「所以,你就認命的嫁給那個糟老頭,遠離我的視線,消失在我的生命裏吧!」
「可以,我會順你的心消失在你的生命裏,可是別想我會讓你稱心如意的毀了我的一生。」
「呵呵,是嗎?那咱們何不來賭賭看,看最後是你順心,還是我得意?」梅妏緹嘲笑地睨她一眼,離開了踏雪尋梅閣。
「可惡!」梅莞曦低吼。
「大小姐……」小青站在門外,怯生生地低喚。
「進來吧,她已經走了。」也難怪小青會怕妹妹,她真的太陰險了。
「大小姐,二小姐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瞧她高興的模樣,肯定不假了。」
「那該怎麼辦?」她焦急地問。
「怎麼辦為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會有辦法的,不管如何,我都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腦海中閃過一道挺拔的身影,韓滅……
奇怪,她嫁不嫁關韓滅什麼事?為何她會想起他?
對了,他說要她別太多管閒事……咦咦,等等,那天她明明是男裝打扮,他怎麼會知道她是姑娘?
「……小姐,大小姐!」
「小青,別喊那麼大聲,我聽見了。」梅莞曦白她一眼。
「大小姐,您若聽見了也要回答小青一聲嘛,小青以為您神遊太虛,魂不附體了呢。」
「到底有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問。
「咦?大小姐沒聽見嗎?」
「小青,你到底說不說?」這丫頭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剛剛大廳的僕從來報,老爺請大小姐到大廳。」
她一愣,「小青,你認為會是什麼事?」
「除了婚事之外,還會有什麼事?二小姐剛剛不是說了,今天那個糟老頭會來下聘。」
「我想也是。」她點頭,繼而瞪了小青一眼,「別叫人家糟老頭。」
「那種老不修的男人,年紀一大把還妄想娶個小姑娘,叫他糟老頭已經很客氣了。」小青生氣的說。
「小青,你是要繼續在這裏嚷嚷些沒用的廢話,還是過來幫我?」
「幫您!?怎麼幫?」
「過來。」梅莞曦在鏡臺前坐下,將一些平常很少用到的困脂水粉全部搬了出來。「小青,把這些東西全部往我臉上搽。」
「嗄引把這些往您臉上搽!?」小青錯愕的張著嘴。「大小姐,您當您的臉是牆,準備塗牆啊?」
「聽我的沒錯,快一點。」她催促道。
「這……好吧、好吧,我搽就是了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0:24
第三章
大廳裏,杜千天大刺刺的坐在主位下第一個位子,只不過在場的三個梅家人,視線全都集中於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韓滅。
杜千天發現這種現象,略帶酸意的朝韓滅勾勾食指,示意他附耳過來。
「臭小子,你今天跟來做什麼啊?搶我的風頭嗎?」新郎官是誰他可還不想宣佈,得等到新娘子的人選鐵定了之後,他才要大聲說出來,尤其又看見那個討人厭的「沒問題」那雙含春帶媚的眼不時的朝徒弟勾著,他的決定就更加堅定了。
「我來,為了預防師父你成事不足。」韓滅也老實不客氣的說。
「臭小子,你才別壞了我的事!」
「師父請放心,咱們倆都心知肚明,會壞事的向來輪不到我。」
「你……」
梅老爺在二女兒的揪扯、以及自己的好奇心下,忍不住開口打斷他們的竊竊私語。
「請問杜爺,這位公子是?」
「喔,他啊,我收的不肖徒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啦!」杜千天揮揮手,敷衍至極。「別在意這個臭小子,今天我可是來下聘的,你們應該已經決定好新娘子了吧?小丫頭,是你嗎?」
「當然不是。」梅妏緹掩飾臉上嫌惡的表情,偷偷為了韓滅一眼,她想嫁的,就是像他這樣的男人,高大挺拔,充滿男子氣概,光瞧著就讓她的心癢癢的。
「那新娘子到底是誰?」
「所謂長幼有序,當然是我大女兒先出嫁,我已經叫人去請她過來了。」梅老爺立即說,他怎麼捨得將寶貝女兒嫁給這麼一個老頭子呢?!如果是他身旁那位俊偉的公子願意入贅他們梅家的話,倒還能考慮考慮。
「老爺,大小姐她……哦,來了。」門房結結巴巴的說,語調有些兒古怪。
「來了就叫她進來,蘑菇些什麼?」梅老爺喊,這大女兒其實沒什麼不好,只是不像二女兒嘴甜貼心,久而久之,也就難免有了差別待遇。
「行了、行了,我這不就進來了。」梅莞曦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霎時,一室驚呼,個個都倒抽了口涼氣。
「曦兒,你……你怎麼……」梅夫人搗著受驚的心,驚恐的瞪著女兒,頭暈目眩的,差點要昏了。
「荒唐、荒唐,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梅老爺驚嚇過後,生氣的怒吼。
倒是梅妏緹雖然也被嚇到,可嚇過之後,嘴角倒是微微勾起,幸災樂禍了起來。這下子,她不只要嫁給糟老頭,也讓那俊偉的公子看盡了她的醜相,真是快意啊!
「我的天啊——」杜千天低呼,扯住韓滅的衣襟將他拉近,對他咬耳朵。「徒兒啊,你確定要這一個?雖然那個沒問題是惹人厭了點,可至少半夜醒來時不會被嚇死,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一個實在……」
「師父,你要開始壞事了。」韓滅打斷他,有趣的望了梅莞曦一眼,她這種抗議方式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我哪有!我是為你好,真是不識好人心。」
「沒有最好,你只要記住,倘若新娘子換人,也就不會有新郎官了,除非師父要親自上陣。」
「好好好,當我沒說總行了吧!」杜千天自討沒趣,頗為委屈的放開他的領子。
韓滅整整衣襟,站直身子,視線不偏不倚的迎上往這邊望過來的梅莞曦,他很清楚的看見她的眼睛錯愕的睜大。
他故意對她露出一抹微笑,仔細一瞧,她那張臉還真是精彩極了,想必她把幾年份的胭脂花粉全給塗在臉上了,瞧她邊走,臉上的白粉兒還邊掉呢!
梅莞曦的確非常震驚,她瞪著韓滅,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啊,糗了,她現在的模樣……
一張臉開始發熱,她竟然頂著這種鬼樣子出現在他面前,此刻臉上若非被厚如城牆的困脂覆蓋住,肯定是一片通紅了,真是好丟臉喔!
「咳!」杜千天清了清喉嚨,打破室內不自然的寂靜。「梅老爺,這位是姑娘是?」明明已經將人家祖宗八代都摸清了,他還是佯問。
「讓杜爺見笑了,這位就是我的大女兒。」
「原來是大小姐啊,真是……」相見不如不見啊——「別出心裁的品味啊,打扮起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他呵呵直笑。
「杜爺,小女平日是清清淡淡、不施脂粉的,今日只是有點反常。」梅老爺尷尬的笑了笑,瞪了眼大女兒,瞧見了她和韓滅的凝視,忍不住蹙了眉。
「喔,我懂了,梅大姑娘肯定是為了見未來的夫婿而盛裝打扮,這樣的心,真讓人感動呢。」杜千天也沒說錯,她的確是為了見未來的夫婿而刻意打扮的。
「咳!曦兒,還不見過杜爺。」梅老爺沈聲命令。
梅莞曦一頓,望向杜千天,其實憑良心說,杜千天年紀是大了點,但是除了兩鬢華髮之外,並不顯老態,說他是糟老頭是太過分了點。
「曦兒見過杜爺。」她微微一福。
「呵呵,不用多禮,梅大姑娘你知道今日杜某前來,為的是何事嗎?」
「知道,為了談親事。」
「知道就好,那……你有任何意見嗎?」
「杜爺,女兒家,何必問她這個?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置喙的餘地,我說了算,你放心好了。」梅老爺搶話,沒讓大女兒有發表高見的機會。
「喔,聽梅老爺的話意,令千金是反對這樁婚事嘍?」
「當然不是。」梅老爺立即說,原本他也不太願意將女兒草草給嫁了,可是和南海夜明珠一比,這大女兒就微不足道了,此刻,說什麼也要將她賣……哦,嫁了,好得到這顆價值連城的南海夜明珠。「我的意思是,她沒有意見。」
「我不嫁。」他的話才剛說完,梅莞曦立即道。
「閉嘴,曦兒!」梅老爺微惱,氣她扯他後腿,讓他失了顏面。
「梅老爺,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杜爺別生氣,小女只是鬧彆扭罷了。」
「那這樁婚事……」
「當然沒問題,放心好了。」
「我說了,我不嫁!」梅莞曦強調。
「姊姊,你就別為難爹娘了,人與人相處,首重誠信,你忍心置爹爹一個無信之名嗎?」梅妏緹說得頭頭是道,若沒有仔細瞧她那雙眼睛,就會像梅老爺和夫人一樣猛點頭稱是吧!
可惜,撇去僕人不提,在場的幾位,除了梅老爺和夫人之外,全都瞧得清楚。
「瞧瞧緹兒,多麼乖巧懂事,曦兒,你身為姊姊真該感到慚愧!」梅夫人歎息。
是喔,乖巧懂事的話,那她去嫁啊!
「娘,您千萬別這麼說,緹兒相信姊姊不是有心的,您就別歎氣了。」
「好好好,娘有你這個女兒,也該感到安慰了。」梅夫人欣慰的拍拍梅妏緹搭在她手臂上的手。
梅莞曦抿緊唇,娘那句話,徹底的否決的她的存在。
她倔強的望著她們母女情深的模樣,好,既然她在這個家是多餘的,她離開!
「我嫁!」她帶著譴責的眼神望著梅老爺。
梅老爺有點心虛的避開她的眼,轉向杜千天。
「杜爺,你瞧,我說這婚事沒問題的吧。」他呵呵乾笑。
「是啊!」杜千天微諷,把事先準備好的婚書拿出來。「那就請梅老爺和梅大姑娘在婚書上簽個名、按個指印吧!」
梅老爺看也沒看,急急忙忙的簽名並按下指印,然後將婚書拿給梅莞曦,還催促她動作快一點,生怕她有反悔似的。
嘲諷的微勾嘴角,她接過婚書,一樣簽上名、印下指印,然後將它丟出去,冷眼看著它飄到地上。
「這樣你們滿意了吧!」環視眾人一眼,獨漏了韓滅,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杜千天無視於梅氏夫妻尷尬的臉色,不當一回事地笑嘻嘻的撿起婚書,拍去上頭些許塵土,並吹乾墨汁,妥善的收進懷裏。
和梅氏夫妻言不及義的客套幾句之後,杜千天便打算順勢公佈新郎官的正確人選,想要看看那個雙面人沒問題難看的臉色。
可他才剛開口,就被韓滅暗中阻止。他狐疑的望著徒弟,在其暗示下,無奈的作罷,並起身準備告辭。
「那麼三日後,我們將會來迎娶梅大姑娘,梅大姑娘上花轎的同時,我也會將聘禮雙手奉上。」
「是是是,沒問題、沒問題。」
「告辭。」
一踏出梅莊,杜千天就忍不住質問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為你不知道我很想看那個討厭的丫頭變臉嗎?」
「還不到時候。」韓滅淡淡的睨他一眼,逕自走了。
他趕緊追上。「為什麼還不到時候?」
「至少要等到確定上花轎的新娘子是梅大小姐之後才能宣佈。」除了她,他不會娶其他女人。
「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一說出來,到時候我保證上花轎的人一定是那個沒問題。」
「啊?」杜千天一愣,想到梅妏緹看韓滅的眼神,再想到梅老爺和梅夫人明顯的偏心,佐以梅妏緹那種「專長——自私自利、嗜好——己所不欲施於姊,己所欲奪於姊」的性情,嘖,他不得不佩服徒弟的設想周到。「好吧,就聽你的,你想什麼時候宣佈都由你,不過要事先通知我一聲喔,我要看戲。」
斜睨師父一眼,有什麼好看的?真無聊。
不過……
回頭望了一眼梅莊,梅大小姐真的會乖乖的等著上花轎嗎?
他可不這麼認為。
「師父,我還有事要辦,你自個兒先回去吧。」韓滅說完,縱身飛掠,眨眼間便失了蹤影。
「咦?喂……」杜千天喊,發現只剩空氣對著自己時,撇了撇唇。「搞什麼啊,突然尿急也不用跑這麼快。」
梅莞曦沒有浪費太多思考的時間,一回到踏雪尋梅閣之後,立即吩咐小青收拾包袱,自己則飛快的擦掉一臉的胭脂水粉,換上男裝。
「大小姐,您該不會打算逃婚吧?」小青緊張的問。
「沒錯。」梅莞曦也直言不諱。
「嗄?!可是……可是您不是簽下了婚書,如果毀婚的話,姑爺可以到衙門去告狀的。」
「那又如何?小青,我寧願選擇衙門的牢房。」
「咦,為什麼?」小青訝異,怎麼會有人寧願坐豐呢?這太奇怪了。
「很簡單啊,因為坐牢的話,我頂多失去一段時間的自由,可是如果成親,那可是一輩子耶!」對她來說,不是出自她自願的婚姻,同樣是牢房。
「好吧,那……大小姐您有何打算?要去哪裡?」
「我還沒有時問想那麼多,時間緊迫,只能先逃再說。走吧,再耽擱下去的話,可能走不了了。」
主僕兩人偷偷摸摸的走出踏雪尋梅閣,躡手躡腳的躲過幾名僕人,往後門的方向悄悄的摸去。
當梅莞曦察覺到那小得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小姐,您怎為了?」小青走了兩步,發現大小姐突然站著不動,疑惑的走回來。
梅莞曦根本是動彈不得,她臉色難看,眼珠子轉啊轉的,試圖在有限的視野中找到那個敢暗算她的人。
「大小姐,您是怎為了?」小青疑問。
「我被點穴了。」她咬牙道。
「嘎?」小青一愣,「可是……這兒沒人啊!」她望瞭望四周,除了幾隻蜜蜂、蝴蝶之外,沒瞧見半個人影。
看來是有高手在阻止她逃家,是誰?
不會是姣緹,她並不懂武,可是除了她之外,她想不出有誰這麼愛和她作對。
「大小姐……」現在到底怎麼辦啊?
「沒關係,這種穴道大概一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開了。小青,為了預防萬一,你先把包袱拿回房,等我穴道解開了,我們再走。」
「哦?喔。」小青點頭,將包袱拿回踏雪尋梅閣。
一個時辰之後——
「耶?大小姐,您怎麼……」
「我又被點穴了!」可惡啊!到底是誰這麼有耐心的和她耗?!
「那……現在怎麼辦?」
「只好等晚上了,入了夜,我們再走。」
入夜之後——
「呀!大小姐,您不會又被……」
「點穴了。」梅莞曦咬牙切齒的說。
「那……」她望著手中的包袱,也不用問了,直接轉身回踏雪尋梅閣,並拿來一件披風為主子披上。
「大小姐,等您的穴道自動解開之後,也已經三更半夜了,您幾乎罰站了一天,我看今晚就先到這裏,明天再繼續想辦法好了。」那個不知名的點穴人啊,小青我真不知道該感謝您還是怨恨您呢,唉,矛盾啊。
「也只能這樣了。小青,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不行,我不能放大小姐一個人在這裏罰站。」
「小青,你在這裏也無濟於事,先回去休息,養好精神,明天要逃才有體力。」
「可是大小姐您……」
「我沒關係的。」才怪,她現在又累又氣,她發誓,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在暗中搞鬼,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好吧,那小青就先回房了,大小姐您保重喔,穴道解開了之後可別急著想逃,免得又被點穴了。」
「行了,我知道了,快走吧!」梅莞曦有點不耐煩。
「那……小青真的走嘍。」小青一步一回頭,最後終於消失在轉角處。
呼了口長氣,她哀怨的瞪著夜色,「到底是誰啊?有膽就給我出來,躲著當縮頭烏龜很行嗎?」她憤怒的低吼著,可暗沈的夜色中沒有絲毫反應。
「可惡!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和你沒完沒了!」她向空氣放話,知道那個可惡的人一定聽得到。「我告訴你,有本事你就繼續堵我好了,我還有兩天的時間,就看誰耐力好!」
啊,好累喔……
夜真的深了,她真的好睏。
緩緩的閉上眼,梅莞曦就這麼站著睡著了。
就在她睡沈了之後,韓滅縱身而下,立在她的面前,眼神複雜的望著她疲累盡顯的小臉。
瞧她睡不安穩,輕蹙蛾眉,他抬手點了她的昏穴,攔腰將她抱起,送回她的閨房。
他知道明天她會繼續努力,而他,會繼續阻止她。
「抱歉,我不會讓你離開的。」輕撫上她的臉,彎身在她頰上留下一吻,他才轉身離去。
第三天,花轎上門。
梅莞曦在爹娘迫不及待、妹妹幸災樂禍的神情下,帶著黑眼圈心不甘情不願的讓精神也委靡的小青攙扶著,來到大廳準備拜別父母。
在確定穿戴著鳳冠霞帔的人確實是梅莞曦之後,杜千天拿著裝著南海夜明珠的錦盒,和穿著新郎紅袍的韓滅出現了。
所有的人都訝異的瞪著韓滅,為什麼是他穿著新郎紅袍?連小青也瞪大眼,精神全來了,尤其是梅妏緹,更是憤怒的扭曲了五官,就只有蓋著喜怕的梅莞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老爺錯愕地問。
「什麼怎麼回事?」杜千天笑嘻嘻的問。
「新郎……新郎不是杜爺嗎?!」他疑惑的望著一臉冷傲的韓滅。
「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新郎的?」杜千天依然嘻皮笑臉。
咦?新郎不是杜千天?!
蓋著喜帕的梅莞曦也聽出了端倪,那……新郎是誰?
心,起了騷動,起了妄想,難道會是……
「可是明明是杜爺來提親……」
「我幫徒弟提親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你沒有說清楚啊!」
「這還有必要說清楚嗎?看也知道我年紀都可以當小曦兒的爹了,怎麼可能是新郎官呢?你們也太奇怪,難不成你們都以為新郎倌是我?!」杜千天佯裝驚訝,「不會吧?你們怎麼會那麼樂意的把女兒嫁給一個足以當她的爹的人啊?」
「這……」梅老爺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來是一場誤會,是吧?我這老頭子呢,是幫我徒弟提親,婚書上也寫得明明白白,新郎官的名字是韓滅,也就是我這沒用的徒弟,你們沒看清楚嗎?」
是韓滅!梅莞曦的一顆心突然飛揚了起來。
「好啦,誤會解釋清楚了,趕緊上花轎,免得誤了拜堂的良辰吉時。」
「哦,好……」
「不行!」梅蚊緹終於爆發了。「這樁婚事不能作數。」
「緹兒……」梅老爺和梅夫人為難的低喚寶貝女兒,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呀!
「小丫頭,這婚事為什麼不能作數?」杜千天笑望著梅妏緹那難看的臉色,真是過癮啊,這就是他想看的。
「因為新娘子應該是我。」
「緹兒!」
「爹、娘,這三天緹兒的心裏充滿掙扎,原本爹娘是打算為緹兒尋找良人,可是只因為緹兒捨不得爹娘,不想出嫁,害得姊姊被迫下嫁,我知道姊姊不願意,我也難過了三天,不過,我決定了,為了姊姊的幸福,也為了不讓自己往後的日子都活在愧疚當中,我決定這婚事還是由我來履行,請爹娘成全。」
梅妏緹一席話,說得梅氏夫婦兩人紅了眼眶,心裏同時想著,他們這個寶貝女兒是多麼的善良啊!
一直蓋著喜帕的梅莞曦咬牙,不過仍忍了下來,不發一語。
「嘖嘖嘖……」杜千天搖頭咋舌。「徒弟啊,沒想到你這個一窮二白的小子竟也有姑娘家心甘情願的要嫁給你,不怕跟著你挑糞施肥、種田鋤草,師父真的好安慰啊。」
「是……是啊,我……我很高……高、高興,以後……挑……挑肥……的、的……時候,就有……有人作、作、作伴了。」韓滅一開口,頓時嚇到眾人,包括杜千天都一臉錯愕。
喜帕下的梅莞曦愣了愣,不懂他為什麼要裝大舌頭?
「哦,高、高、高興啊……」杜千天也忍不住結巴起來。「那……梅老爺,前幾天大千金似乎真的不太願意,所以呢,如果二千金應允了,新娘子就換人吧。」望向已經維持不住端莊臉色的梅妏緹,杜千天在心裏偷笑,為徒弟的演技喝采。這下好啦,就不信光憑徒弟的好相貌就能抵得過他們方才編造的那些。
果不其然,梅妏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是個窮光蛋?她以為他們能拿出南海夜明珠,至少在武林上也小有名氣,少說也有個什麼派系之類的,結果不但沒有,還要挑糞施肥?!更甚者,他說話竟然還結巴,像個白癡似的。
「怎樣啊?」杜千天追問。
「爹……」她向梅老爺求救。
「這……雖然小女兒這麼說,可是婚書已簽,此事已成定局,我認為不宜再做更改了,就這樣吧。」
「好吧,我們沒意見,只要有女人嫁到我們家,我們多個種田的人手,順便幫我徒弟生一窩小豬仔就夠了。」杜千天擺擺手。
一席話說得梅妏緹臉色泛青,然後望向梅莞曦,又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
「來,梅老爺,時辰快到了,就讓新娘子拜別父母,我們也好趕路回『山裏』。這聘禮你是要還是不要啊?」
「好、好。」還住在山裏頭?!嘖,沒讓寶貝女兒嫁給他還真是對了。「曦兒,拜別吧。」
梅莞曦在小青的攙扶下,默默的跪了下來,叩了三個頭,起身時,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對方從小青手中接過她的手。
她手一僵,微微掙扎。
「是我。」感覺到掌心的柔荑一僵,韓滅彎身附在她耳旁低語。
這聲音……真的是他!而且沒有結巴。
悔莞曦一頓,不再掙扎。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同不同意這樁婚事,如果不同意的話,就掙開我的手。」
她沈吟了一會兒,低聲地將問題丟還給他,「如果你不同意這門親事,就放開我的手。」
他微愣,繼而輕輕一笑,兩人的手就這麼握著,沒有人掙開,也沒有人放開。
「好了、好了,再不上花轎,回到山裏都天黑了,遇上野獸可不好。」
還有野獸?!
梅妏緹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更明顯了,想到剛剛自己差點自投羅網,她暗自慶倖。
「對不起,姊姊,你要保重喔。」她假好心的說著。
「放心,我會好好的疼愛她。」韓滅說完,看也不看瞬間呆愣的三人,領著梅莞曦離開梅莊。
好一會兒,人都走了,呆愣的三個人才回過神來。
「剛剛女婿他……沒結巴了?」梅老爺疑惑的望向梅夫人。
「是啊,而且聲音也不一樣了,沈沈穩穩的,好聽極了。」梅夫人也說。
梅妏緹臉色又是青白交錯。「爹、娘,我們被耍了!」
既然結巴是假的,那麼那些婚後貧苦的生活描述,肯定也是假的嘍!
可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0:40
第四章
杜千天說要趕回「山裏」佈置佈置,所以就不跟著花轎慢慢走,先行一步快馬離開了。
梅莞曦的花轎一出了城門後,韓滅便要小青將她攙扶出轎。
「不行的,姑爺,照習俗,成親前不可以……」小青直覺的反對。
「我不在乎什麼習俗,一切只要方便就好。」韓滅向來對那些毫無根據卻要人不得違背的習俗、忌諱等等規矩厭惡至極。
「可是這是會帶來厄運的……」
「小青,從現在開始,你只要遵守一項規矩,就是照我說的話去做,如果再要談什麼習俗等等無聊的東西,就回梅莊去!」
「是。」小青無奈,掀開轎簾,好委屈的一邊攙扶著梅莞曦出轎,一邊對她低語告狀,「大小姐,姑爺他真的太亂來了啦!」
「沒關係的,小青,就照他的話去做,除去什麼風俗規矩不說,你也知道他的決定對我比較有益,你家小姐是個坐不住的人,不是嗎?」她輕聲地說,喜帕蓋住了她喜悅的笑容,先前花轎蕩得她頭暈目眩,再多坐一刻她肯定會吐在花轎裏,現下不用坐花轎她可是求之下得。
韓滅將她們的低語全聽進耳裏,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了些銀子遞給轎夫頭,將花轎遺回,一下子,整個迎親隊伍只剩下一個新郎倌、一個新娘子,和一個陪嫁丫頭。
「姑爺,您怎麼、怎麼把花轎給遣走了?那大小姐怎麼辦?」小青扶著梅莞曦,驚惶失措的看著漸漸遠離的花轎,怎麼也沒想到,姑爺會這麼任性妄為,不僅將大小姐趕出花轎,還把花轎給遣走了,難不成他要在這裏丟下她們,或者是要大小姐用走的到夫家?!
他懶得理會大驚小怪的小青,直接上前將梅莞曦的喜帕掀開。
「哎呀,姑爺,您怎麼可以……」
「閉嘴,小青。」他低喝,瞪了一眼這個聒噪的丫鬟。
「哦!」小青立即語塞。嗚嗚,怎麼這樣啦,姑爺好像是個很可怕的人……
韓滅不再理會她,「會不會騎馬?」他輕聲問梅莞曦。
騎馬?!
兩個女人同時瞠大眼,一驚喜,一驚恐。
原本喜帕一掀、有點害羞的梅莞曦一聽到騎馬,頓時眼睛一亮。
「當然會。」她急切的點頭,頭上的鳳冠差點掉下去。
「大……大小姐……」小青囁嚅的開口,可聲音太小,兩人都沒有理會她。
韓滅瞧了鳳冠一眼,皺了皺眉頭,又替她把鳳冠拿掉。
「這麼重的東西,你們女人怎麼戴得住?」沈甸甸的,戴這東西在頭上不折騰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少了那會壓斷脖子的鳳冠之後,她覺得好輕鬆。
他點點頭,沒有再在這個話題打轉,轉身走進宮道旁的林子,不久之後,牽出了三匹馬來到她們面前。
小青立即倒退了三大步,離馬匹遠遠的。
他從棕色駿馬上拿下一個包袱交給小青,才張口,話都還沒說,小青忘了對馬的恐懼,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嗚嗚……姑爺,小青知道錯了,小青發誓,以後再也不敢頂撞姑爺了,請您別趕小青離開……」
韓滅有絲錯愕,望向一旁的梅莞曦,看見她臉上有絲譴責,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我沒有要趕你走。」
「求求您,小青乖乖聽話,絕對不會再……呃,姑爺,您剛剛說了什麼?」小青愣愣的抬起頭,一臉眼淚鼻涕的慘不忍睹。
他皺了皺眉,「你說你會聽話?」
「是,一定會聽話。」
「那麼現在第一件事就是把臉擦乾淨。」哭成這樣不僅難看,還有點噁心。
「是。」她抓起袖子就朝臉上猛抹。「那第二件事呢?」有一就有二,理所當然。
「第二件事就是以後不准在我面前哭。」他可不想再看一次她臉上那種「壯觀」的景象。
呃?「是,小青以後不敢了。」
「第三件事……」
?也對,無三不成禮。
「包袱拿去,裏面……」
「哇,姑爺啊,您怎麼還要將小青趕走……」
「閉嘴!小青。」喊的人不是韓滅,而是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梅莞曦。
咕嚕一聲,小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不過倒是真的閉上了嘴。
「韓滅說沒要趕你走就是沒有,閉嘴聽他把話說完。」她沈聲道,對有這樣一個遲頓的婢女感到丟臉。
「是……」
韓滅點點頭,算是對梅莞曦聊表謝意,不過他還是決定速戰速決,別再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包袱裏頭有件衣裳,你去幫你家小姐換上。」
「是……」小青一頓,原來包袱不是要給她、趕她走的啊,不過……狐疑的望向新任姑爺。「在這裏換?」
「我剛剛在林子裏綁了一個臨時布屏,換好之後記得把那塊布收回來。」
「是。」她無奈的點頭。「大小姐,咱們走吧!」
梅莞曦凝望著韓滅,道了聲謝,便和小青進林子。
小青一打開包袱,立即呆愣了一下,瞪著包袱,扯了扯主子的袖子。
「大小姐,這……」她將包袱攤在她面前。
「咦?」梅莞曦拿起包袱裏那件淺藍色的襦衣抖開,瞧了瞧,比了比,一臉訝異的與同樣錯愕的小青對視,「小青,這衣裳好眼熟。」
「這衣裳分明就是大小姐的,奇了,姑爺他怎麼會有大小姐的衣裳呢?」
「你確定真的是我的?雖然我也這麼覺得,可是會不會只是巧合?」
「大小姐,您瞧瞧,袖口這株竹可是小青繡的,還有,這衣裳下擺這裏,上次您出門時不小心勾到給扯裂了,小青可是花了半個時辰,才將這條裂縫給縫補得幾乎看不見呢。」
「說得也是,這麼說來,韓滅還事先幫我收拾包袱呢。」
「問題是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因為他武功高強啊!」她是見識過的,而且……嘿嘿,既然現在他們是夫妻,那麼相公教妻子一些武功,也無可厚非,是吧?
「大小姐,您別在一旁傻笑,趕緊先把衣服換上吧,小青可不敢讓姑爺等太久,要不然搞不好姑爺一個不耐煩,就把我們給丟下了。」
「韓滅不會這麼做的。」梅莞曦讓小青替她脫下霞帔。
「大小姐不要說得像是您有多瞭解姑爺似的,別忘了,你們也是陌生人。」
她聞言微微一愣,是喔,她憑什麼這麼篤定呢?
說來的確是有點奇怪,可是她就是知道。
「好了、好了,小青沒大小姐您這麼篤定,所以小姐您還是趕緊把衣裳換好。」
「嘻嘻,小青,這還是你第一次催我換上男裝呢。」梅莞曦嘲弄地說。
「既然姑爺都不在意,還主動為大小姐準備男裝,小青還擔心什麼呢?」小青動作快速的替她著裝。
換好衣裳,小青將霞帔收進包袱裏,然後動手解下韓滅用來充當布屏的布摺奸,兩人並肩離開樹林。
突然,小青腳步一頓,有點無助又帶著很多點的恐懼望向梅莞曦。
「大小姐,剛剛……姑爺是牽著三匹馬吧?」
「是啊,我們三個人,當然是三匹馬……啊!」她似乎也想到同一件事。「小青,你不會騎馬。」
「大小姐,不是不會騎……是啦,我是不會騎,可不會不是重點,不會騎的話,我可以跟大小姐同乘一騎,重點在於,我是『不敢』啊!」嗚嗚,剛剛以為姑爺要趕她走,她一下子忘了這件事,現在終於又給她想起來了,怎麼辦?會不會因為這樣,姑爺一煩一生氣,「又」要趕她走了?
「對,你不敢騎馬,你甚至不敢接近馬。」的確是問題。「剛剛不該讓花轎離開的,這樣你就可以坐花轎了。」
「大小姐,就算花轎在我也不可以坐花轎啊!」真是的,不知道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花轎是可以隨便坐的嗎?
「那等一下怎麼辦?總不能讓你跟在我們馬屁後頭跑吧?」
「大小姐,您想姑爺會不會因為這樣,就把我趕走了?」
「他說不會就不會,你不要一直懷疑他嘛!」梅莞曦白她一眼。
「那……那姑爺到底會怎麼做咧?我是死都不會接近馬的。」小青發誓般的說。
結果——
韓滅聽完小青的堅持之後,二話不說,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劈昏了她。
的確,她死都不會接近馬,可被打昏了之後,就沒有意見了吧!
「小青!」梅莞曦驚呼一聲,抱住往她倒來的小青,很狠的瞪向韓滅。「你!」
「我下手有斟酌,她醒來頂多會脖子有點痛,死不了的。」他打斷她欲開口的質問。
「問題是你幹麻劈昏她?!」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辦法讓她上馬?」
「這……」小青懼馬之嚴重,她是不可能勸得動她的,這種地方也不可能僱請馬車,而相信也沒有人會專程為了僕人僱請一輛馬車的,她不能對他提出這種要求,「好吧,你是對的。」
韓滅將小青接過,扛著她走向馬匹,然後讓她面向下,將她當成貨物般的橫掛在馬背上。
「她就交給你了,另外,這裏離荒谷有段距離,所以你的速度不要太慢,我可不想再打昏她一次。」
他們兩個都沒想到,昏倒的人依然能找麻煩。
走不到十裏路,橫趴在馬背上的小青便將胃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更離譜的是,她依然沒有清醒。
韓滅當然沒事,倒楣的是梅莞曦,左腿沾了很多穢物,讓她差點也跟著狂吐。
「你有沒有考慮過把她留在梅莊?」韓滅蹙眉。
「然後讓她對我抱怨一輩子?不,謝謝你的提議,雖然我很想這麼做。」她敬謝不敏,她完全能推演出留下小青之後的情形,不管過程如何,小青最後一定會找到她,然後對著她哭訴抱怨一輩子。
不得已,他們只好停下來休息了。
在溪流旁一處平坦的空地上紮好營,生了火,韓滅才走向馬匹,將小青倒掛著扛在肩上,放置妥當,梅莞曦在清理好自己之後,回到火堆旁。
「對不起。」她無奈的望著他,他面無表情的模樣讓她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在意還是在生氣。
「沒關係。」他搖頭。
「什麼事?」她立即問。
他一愣,才想到她誤會了。
「我不是在叫你。」他失笑。
「哦?喔——」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都怪爹娘取這種怪名字。
「一個丈夫不會連名帶姓的叫自己的妻子。」
「說得也是,那……我該叫你什麼?老爺嗎?」娘似乎都是這麼叫爹的。
「你呢?要我叫你夫人嗎?」韓滅反問。
「不要,怪怪的,我會以為你是在叫我娘。」梅莞曦立即搖頭。「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老爺這個稱呼。」
「叫我韓滅就行了。」
「可以嗎?」連名帶姓的。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過是個稱呼,毋需太過介意。」
「那你也叫我曦兒吧。」
他點頭,無言的撥了撥火堆。
「韓滅,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問看。」他不置可否。
「荒谷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荒谷……」他望向遠方。「荒谷是一處幾乎與世隔絕的深山谷底,是師父發現了那裏,並在其唯一的入口處設下奇門八卦陣,以防止外人闖入;谷裏除了師父和我之外,還有三女九男共十二個人,我想你和他們不會有太多的機會接觸。」大家都忙著抓犯人領賞金,鮮少留在谷裏,除非累了、想休息,才會回荒谷休養生息。
「荒谷裏大家都是以何為生啊?」
「荒谷『裏』嗎?」他故意問。
「對啊。」
「在荒谷『裏』,大家都是自給自足,有空的人就負責耕田、種菜、采收、打獵、捕魚。」這是大家休養生息的方法,而平日維護田地作物的人,就是師父和從不離谷的師叔了。
「那裏很荒涼嗎?」
「不,荒谷雖然名為荒谷,可是其實是四季如春,景色宜人,一點也不荒涼。」
「那麼什麼叫荒谷呢?」她疑惑地問。
「他高興。」
「什麼?」她眨眨眼,不懂。
「荒谷這個名字是師父取的,之所以取名如此,沒有什麼特殊原因,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含意,純粹就只是因為師父高興取這個名字,就取了。」
「喔,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的點頭。「那你那天為什麼會追殺鬼童子呢?」
韓滅微愣,她轉話題的速度挺快的。
「你不是說,問一個問題嗎?」剛剛就已經不只一個問題了。
「哦,不能問嗎?」她?著他。
他聳肩,緩緩開口,「鬼童子是榜上有名、死活不論的通緝犯,追殺他,當然是為了高額的獎金。」
「領獎金?嗄,難道你就是那種賞金獵人?」梅莞曦突然睜大眼。
「對。」他瞅了她一眼,她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等著人來宰割吞吃入腹。
「你知不知道你們這一行有一個叫『絕命』的獵人?」
他表情有點古怪的望著她。「知道。」
「你認識他嗎?」
「算認識吧!」
「哇,好棒喔!」好羨慕的口氣。「你有見過他嗎?有嗎?」她急切地問。
「……見過。」
「哇!他的武功是不是就像傳言一樣那麼厲害?」
「傳言是怎麼說的?」
「很多,不過有一點是每一種說法都會提到的,那就是只要絕命的劍一出鞘,就是惡人命喪黃泉的時候。」
「沒那麼誇張,遇到高手的話,也得多戰幾百回合。」他淡淡的說。
咦?她新上任的夫君也是使劍,那天在客棧,她見識過他的武功,確實是非常厲害,而且劍一出鞘,鬼童子就一命嗚呼了。
「韓滅,你和絕命……」她上下打量著他,一副深思的模樣。
他謹慎的盯著她的表情。「我和絕命怎樣?」
「你和絕命的武功,誰比較厲害?」
沈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伯仲之間吧!」
梅莞曦突然得意起來了,沒想到她家相公的武功,竟然和她最崇拜的賞金獵人並駕齊驅,真是太光榮了。
「韓滅,你可以介紹絕命給我認識嗎?」
韓滅斜睨了她一眼,微微蹙眉。「為什麼?」
「因為我非常的崇拜他,他是我的榜樣。」
「榜樣?」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
「嘿嘿,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成為一個賞金獵人喔,既能夠鏟奸除惡,又能夠賺銀子,一舉兩得的好差事耶!」
「你是個姑娘家。」雖然谷裏就有三個女的賞金獵人,可是這不包括他的妻子在內。
「姑娘家又怎樣,也是有女的賞金獵人啊!像我知道『紅牡丹』和『黑薔薇』,就是赫赫有名的女賞金獵人。」
真不巧,那兩個麻煩的女人就住在荒谷裏。
韓滅開始為未來的日子憂心仲仲了。
「你的武功太差了。」
梅莞曦噘著紅唇,「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想請你幫我引薦絕命嘛,也許他願意教我武功啊!可以嗎?你可以引薦嗎?」
他瞪著她,這個女人真讓人火大耶!他這個相公就在眼前,也告訴過她,他和絕命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她甚至已經得知他同是賞金獵人,在條件一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選擇絕命?!
「不要。」一口直接回絕。
「嗄,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她,微惱的瞥她一眼,逕自背對著她側躺在地上。
「韓滅,你說話啊,為什麼不為我引薦?」
沈默。
「韓滅!」
「閉嘴。」
「可是我想……」
韓滅猛地一扯,將她扯到身上。
「呃?你……要幹麻?」話才剛問完,她的後腦便承受了一股壓力,將她往下壓。
男性的氣息拂在她臉,在他要封住她的唇之前,低語了一句——
「我要你閉嘴。」
熾熱的唇瓣接觸到她柔軟的紅唇,他先是輕咬,繼而充滿侵略性的舌頭長驅直入,在她唇齒間搗亂,也攪亂了她心頭的一池春水。
「唔……」她呻吟一聲,感覺到身體逐漸變得火熱,緊貼著他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排解那股陌生的火熱。
就在她為了那股陌生的感覺感到驚慌,卻又忍不住沈迷其中時,他放開了她。
「韓……滅?」她呢喃,聲音沙啞。
他猛地站起身,背對著她,冷冷的說:「你休息,我來守夜。」
說完,便走離營火,在幾丈外的溪流邊坐下。
梅莞曦眨眨眼,理智漸漸的回籠,迷惑的望著他僵硬的背影,剛剛那個……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韓滅……」她對著坐在溪旁的他喊。
「明天我們要趕路,你最好早點休息。」韓滅打斷她。
「好吧,你不想談話就算了,不過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就好了。」
「說吧!」
「你幫我引薦絕命,好不好?」
「不好!」斬釘截鐵的回答。
「哼!小氣!不要就算了!」梅莞曦微惱,賭氣的躺了下來,不理他了。
反正既然他們認識,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娘子了,遲早總會見到絕命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0:54
第五章
黃昏時,他們終於進入荒谷。
「你們的動作真慢耶!」杜千天站在穀口,一看見他們,劈頭就說。「虧大家都專程休息,等著觀禮,喝你這杯喜酒,結果你們竟然不見人影。」
「路上耽擱了。」韓滅淡漠的解釋,跳下馬,走向梅莞曦。「進了荒谷,得用步行的。」
「喔,好。」梅莞曦沒有注意到他伸出來的手,俐落的翻身下馬。
杜千天看見了,嘻嘻一笑,嘲弄地對徒兒眨眼,笑他吃癟的模樣。
韓滅當做沒看見師父的樣子,收回手,上前卸下兩匹馬的馬鞍,拍了拍它們的馬屁,讓它們自行離去。
「啊,那它呢?」梅莞曦望向小青的老毛驢,那是今天早上上路的時候,遇到一位老樵夫牽著這匹老毛驢,問清楚小青不怕毛驢之後,他們用一匹駿馬向老樵夫換來的。
嘖!真是賠本生意,難怪那個老樵夫高興得闔不攏嘴,差點連毛驢上的柴全都送給他們。
「耶,墨邪呢?」杜千天這才發現,上等好馬少了一匹。
「過幾天它就會自己回來了。」韓滅瞥了他一眼。
「它會自己回來?!」梅莞曦驚訝地問。
「對。」他答道,已經猜到她會說什麼了。
「你騙了人家老樵夫?!」
「我在馬鞍裏放了銀子,足夠他買十匹年輕力壯的驢子了。」
她眨眨眼,這才想起——「所以你要離開的時候才交代老樵夫,回家之後一定要卸下馬鞍?」
「對。」
「我還以為你怕人家不照顧你的馬呢。」她恍然大悟。「抱歉,誤會你了。」
他微訝,沒料到她會這麼乾脆的道歉。
「解開它的繮繩,它會自己找地方休息。」他轉向小青吩咐道。
「是,姑爺。」小青立即動手,將老毛驢給「放生」了。
韓滅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後做罷,轉而對梅莞曦道:「我帶你到新屋去,以後你們就住在那裏。」
你們?梅莞曦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她也只是聳聳肩,沒多問。
「拜堂呢?你們要先拜堂啊!」杜千天問。
「晚點再拜堂。」韓滅不容反駁,望向梅莞曦,「跟著我。」
她點頭,一雙好奇的眼在四周轉著,隱隱約約看見好些個人躲著偷窺他們。她猜那些人可能就是韓滅說的那十二個人的其中幾人吧。
對了,既然韓滅認識絕命,這裏應該也有其他人認識絕命,她可以問其他人啊!
嘿嘿,太好了。
在荒谷的日子,少了爹娘的叨念,沒了妹妹如芒刺在背的怨念,這裏的生活對梅莞曦來說簡直是如魚得水,快樂得不得了,尤其是又得知了——
「嗨嗨!絕命嫂子,你早啊!」一名年輕人經過,從洞開的窗口對著屋子裏的她道早安。
「虛無你早。」她微笑地朝他揮揮手。
沒錯,在成親那天,她得知了她的相公就是絕命,這個消息更讓她興奮得整夜睡不著覺呢。
不過,幾天下來,她也終於瞭解,那天她沒聽錯,他說的的確是你們,這間木屋是給她和小青住的,韓滅根本不住在這裏。
這像什麼夫妻嘛!她甚至連他住在哪裡都不知道,而她也拉不下面子去問其他人自己的相公住在哪裡。
不過還好,目前為止,每天都會有幾個人「順路」來到屋前跟她打呼,尤其是這個虛無最常來,也最長舌,據說他這陣子正好休息。
虛無左看看、右看看,奇怪,每次來,都不見絕命老大在這裏,他在忙什麼呀?
「絕命嫂子,你們什麼時候會回滅世居?」他趴在窗口問。
梅莞曦愣了愣,「什麼滅世居?」
「就是絕命老大住的地方啊!」
「你是說……絕命以前不是住在這裏?」她試探地問。
「當然不是,滅世居離這裏有一段路,位於荒谷最深處,絕命嫂子有去過『有去無回』溪吧?」
「是過了那座山頭的那條溪嗎?」
「對,滅世居就是要涉過有去無回溪,然後就是一大片毒花園,過了毒花園,就到了,以前絕命老大可以算是隱居,少有人敢去打擾他呢,光是要越過那片……」虛無說著說著,終於感覺到不對勁,瞧絕命嫂子的臉色,啊咧,他會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怎麼不說了?」她笑嘻嘻的望著他,可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看得出來她笑容僵硬,難看極了,她敢拿自己的頭打賭,韓滅根本就不打算帶她回那什麼鬼滅世居!
「哦,絕命嫂子,那個……對了,絕命老大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啊?每天都不見人影。」他趕緊改變話題。絕命老大新婚燕爾,理當陪伴在嬌妻身邊恩恩愛愛的,怎麼會比平常更少待在谷裏呢?難不成傳言是真的,絕命老大本來中意的是梅莊那個溫柔婉約的二小姐,是被嫂子設計陷害,最後逼不得已才娶嫂子?
很有可能喔,要不然絕命嫂子怎麼會連滅世居都不知道呢。
「城裏出現了一個殺人魔,短短三天便殺了十二條人命,他去調查這件事了。」得到消息那天,正好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之前他一副吃了大便似的表情,東摸西摸摸到了大半夜還不準備上床睡覺,得到消息之後他那鬆了口氣的模樣,她至今依然記得,心有點受傷了。
到現在為止,她根本就不曾再見過他。
當然啦,她一點都不在乎,一點也不!娘說了,成親之後,她只要乖乖聽話、閉上眼睛,隨便相公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她做得很好。
「喔,難怪了,絕命老大最在乎這種事了,看來除非讓絕命老大追到那個殺人魔,否則是不會罷休的。」
「虛無,你說他最在乎什麼事?」
「所有的罪犯裏頭,絕命老大最痛恨的有兩種,一種就是殺人犯,一種就是採花賊,遇到這兩種萬惡之徒,絕命老大通常都不會手下留情。」
「啊?」梅莞曦訝異的張著嘴。
「有什麼不對嗎?絕命嫂子?」他疑問。
「沒,沒有。」她只是有一點驚訝,因為她也是最痛恨殺人犯和採花賊。
虛無又聊了一會兒,看見小青端著洗衣盆遠遠的走了回來,察覺到時辰不早,趕緊道別。
「大小姐,我剛剛好像看到虛無,他又來幹麻啊?」小青走進屋裏,看見主子凝重的臉色,微蹙了眉頭。「大小姐,是不是虛無說了什麼,讓您心情不好?」
「沒有,我沒事。」她搖搖頭。「你去把衣服晾起來吧,我想出去走走。」
「大小姐,等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她說完,看見小青一臉擔憂的表情,對她笑了笑。「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出去散個步,很快就回來了。」
「好吧,那小青到後面去晾衣裳,大小姐您別太晚回來喔。」
「知道了,管家婆。」調侃了句,她轉身走出木屋。
這裏真的很漂亮,只是當心情轉變的時候,再美的景致也會蒙上一層哀怨的色彩。
望著眼前湍急的溪流,梅莞曦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有去無回溪了。
這名字真有趣。也是,這麼湍急的溪流,任何東西一掉下去,包準是有去無回了,如果心事也能化為有形讓她丟棄,該有多好啊!
她實在不懂,韓滅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娶她為妻的為他也是被他師父強迫,不得不娶妻的嗎?
歎了口氣,她望向對岸。滅世居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他現在是出谷去了,或者在滅世居?
她想見他,她沒有辦法閉著眼睛隨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聞不問。她想問清楚,他有沒有那個心和她共度未來,如果他無心,那麼她也就下用有所期待了。
一開始就不抱希望,總比期待落空好。
「去看看吧!」她望著對岸,低喃著。
渡過這條溪流對她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韓滅回到荒谷,已經接近子時,本該夜深人靜,卻發現大宅那邊燈火通明,隱約遺傳來哭泣的聲音。
他直覺出事了,匆匆掠向大宅,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該不會是她怎麼了吧?
在大宅外停下,哭泣聲已經非常明顯,他聽出是小青的聲音,臉色一凝,推門而入。
「你可回來了!」杜千天一看見他,劈頭就喊。
「怎麼回事?」韓滅掃了四週一眼,在谷裏的人幾乎都在了,除了……她。
「大小姐不見了!」小青衝到他面前,對著他怒吼。「都是你的錯,都是你,你把大小姐丟在這裏不聞不問,從來沒有考慮到大小姐的心情,大小姐傷心難過、心情鬱悶,你都不知道……或者你知道,可是你根本不管大小姐的死活!」
「夠了,說清楚,她不見了是什麼意思?!」他怒暍,打斷了小青的哭嚎。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我找不到她,到處都沒有她的人影,就是不見了。」她朝他吼回去,梅莞曦的失蹤,讓她急得再也顧不了什麼了。
「師父,你說。」
「我們在溪旁找到她一隻繡鞋。」杜千天簡單的說。
韓滅一凜,小青則失聲大喊——
「你說什麼?在溪邊……天啊,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因為告訴你只會讓你像現在這般激動。」杜千天說。
韓滅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小青追上去大喊。
「找人。」他簡扼的說。
「我也一起去……」
「你只會礙手礙腳。」他拒絕,縱身飛掠而去。
「喂,等等,我也……」小青追了幾步,被人拉住。
「你別去了,外頭這麼暗,你根本看不見什麼。」黑薔薇阻止她。「你也別跟絕命老大吼,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韓滅飛身來到溪旁,藉著月光,極目望去。
「曦兒——」他大喊。沒有任何回應。
她為什麼來這裏?繡鞋又為什麼會掉落?
他相信她不是會尋短的人,也不允許自己往那方面去想,她不是那樣的人,別問他為什麼那麼肯定,他就是知道。只是,如果不是尋短,那她會到哪裡去?
「絕命老大。」虛無趕來,不安的看著他。
「什麼事?」
「我在想,絕命嫂子有沒有可能是要過溪,一不小心才……」被溪流沖走。最後一句話他沒膽說出來。
韓滅蹙眉,陰鬱的眼望向他。「你說她為什麼要過溪?」
「這……可能是因為我不小心提到滅世居……」
「你對她說滅世居?」
「絕命老大,你別生氣,如果我早知道你不想讓她知道滅世居的存在,我也不會大嘴巴的說出來……」
「誰告訴你我不想讓她知道滅世居的存在?」他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可是絕命嫂子到現在還不知道有滅世居……哦,絕命老大,你不是刻意隱瞞她的嗎?」
「我為什麼要隱瞞她?」
「因為……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就是這麼猜的。」虛無直覺大難臨頭。「可是既然絕命老大沒有刻意隱瞞,為什麼絕命嫂子到現在還不知道滅世居?」
「那是因為我忙著逮殺人魔,成親到現在首次回谷,根本沒有機會跟她多說一句話!」該死,如果虛無這麼想,那她是不是也有那種荒謬的猜測?
「咦?絕命老大都沒回谷嗎?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避開絕命嫂子,所以早出晚歸呢,難怪我再怎麼早起晚睡也碰不著你的面。」
「虛無,為什麼你滿口胡說八道?你不會也把這些胡說八道的話對曦兒說吧?」
「沒有、沒有,這些話我沒說,不過絕命老大,如果你不是不讓她去滅世居,為什麼要再建另一間新屋?」
「因為我打算先將毒花園弄掉,否則怎能安心讓她住進去!」這麼簡單的事也不知道,真是……
糟了,毒花園,她該不會……
「該死!」韓滅低咒一聲,飛身而起。
「絕命老大,你要去哪裡?」虛無大喊,看著他掠溪而過。「該不會是要回滅世居吧?奇了,不是要找絕命嫂子嗎?為什麼……」突然一頓,他瞠大眼。「不……不會吧,絕命嫂子該不會是……到滅世居去了?!」
如果是,也難怪絕命老大會這麼著急了,因為到現在為止,只有絕命老大和谷主有能力越過毒花園,他們這些小角色還沒有人有膽子拿命去賭。
虛無臉色難看的在溪邊踱步,如果絕命嫂子真的去找滅世居,那麼他可能要回去把脖子洗乾淨,等著絕命老大來砍了……
唉——
「曦兒——」韓滅在毒花園大喊著。
韓滅……
梅莞曦倒臥在毒花園中,隱隱約約似乎聽見韓滅的聲音。
他在找她……他來找她了……
「曦兒,你在哪裡?!」他飛掠過一處,沒看見她的身影,又尋向另一個方向。「曦兒——」
「韓……滅……」她聲音虛弱地呢喃。
「曦兒——」他的聲音開始顯得焦急,他在毒花園中尋過一處又一處。「曦兒 「韓滅……」她低喃,可聲音太過虛弱,根本傳不出去。她奮力的動了動手腳,她必須讓他知道她在這裏……
韓滅神情一凜,他似乎聽見……
「曦兒?」他喊,凝神傾聽——在西邊!
他立即縱身而起,飛掠過去,仔細的傾聽微風中的聲響。
「曦兒,你在哪裡?再出個聲,讓我知道。」他高聲喊著。
「……滅……韓滅……」梅莞曦虛弱的出聲。
他一偏頭,立即竄了過去,終於看見她。
「曦兒?」他立即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扶起。
「韓滅……你……來了……」她費力的露出一抹笑,虛弱的窩進他寬敞的懷裏。
「笨蛋!」他低語,將她抱了起來,幾個縱掠,越過毒花園,來到滅世居。
將她安置在石床上,他轉身從架子上拿下幾瓶丹藥,到了兩、三顆在掌心,回到床邊,將她扶起,攬在懷中。
「來,張嘴,把解藥服下,很快就會沒事的。」
「我……好累……」梅莞曦聲音幾乎全無了。
「乖,把嘴巴張開。」韓滅低聲輕哄。見她沒有反應,只好動手撬開她的嘴巴,將解藥塞進她的嘴裏,在她胸口一拍一推,聽見她吞下解藥的聲音之後,終於鬆了口氣。
輕柔的將她平放在床上,趄身拿起面盆到屋後的水井掬水,再回到床邊,擰濕布巾,?她擦拭臉上的髒汙以及手腳的塵上。
「韓滅……」她緩緩的睜開眼,低喃。
「醒了?」他放下布巾,傾身靠近她,審視著她的雙眼,確定一切正常之後,放下心來。
「嗯,我怎麼了?」她輕聲問,雖然仍有點虛弱,可是之前那種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將消失掉的感覺已不復見。
她的問題讓他臉色一沈。
「誰要你闖進毒花園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再晚半個時辰的話,你的小命就丟了?!」
梅莞曦縮了縮脖子,他的大嗓門差點震破了她的耳膜,這是他第一次朝她放聲大吼,可是她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為她感覺到他的關心,他是關心則亂。
「丟了就丟了,反正你又不在乎。」她故意說,轉身背對著他。
「誰說我不在乎?!」韓滅瞪大眼,惱怒的扳過她的身子,怒瞪著她。
「你如果在乎的話,就不會明明已經有了滅世居,卻又另建新屋將我丟在那裏不聞不問。」
「你是笨蛋啊,經過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原因嗎?」
「什麼啊!」可惡,一點也不體諒她,還說她是笨蛋。
「那片毒花園,你根本沒本事越過它,請問你怎麼住進滅世居?」
「啊?」
「啊什麼!我本來是打算將毒花園處理掉,再把你接回滅世居,卻因為城裏突然出現殺人魔,一忙,到方才才回谷來,誰會知道你這麼沈不住氣又這麼會胡思亂想,迫不及待的就跑過來送死。」
「是……是這樣喔!我以為……以為……」她尷尬的瞅著他。
「我如果不在乎,根本就不會娶你,你知道嗎?」歎了口氣,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心跳,加速了,梅莞曦愣愣的望著他,「我不懂,為什麼?」
韓滅微笑地搖頭,十五歲那年的邂逅只是誘因,那是一場美麗的夢,如今,他所要追求的,是與她的未來。
「我只能告訴你,因為是你,我才會娶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1:10
第六章
「絕命嫂子,救命啊——」一聲聲哀嚎由遠而近,淒慘無比。
正在畫畫的梅莞曦疑惑的抬起頭來。
「小青,那好像是虛無的求救聲,是嗎?」她問一旁磨墨、聽而不聞的小青。
「是他的聲音沒錯啊。」小青不在乎的說。
「他怎麼了?」放下毛筆,梅莞曦就要出門去瞧瞧。
「大小姐,別管他了,死不了的。」小青將她拉了回來。
「可是他的聲音好淒慘,而且谷裏可能都沒人在,所以他才會喊我叫救命,我怎能不去看看呢?」
「放心啦,姑爺和杜爺都在,薔薇姑娘也在,虛無之所以喊大小姐您,是因為只有您能救得了他。」
「哦,怎麼說?」既然他們在,那應該就不要緊了。
「因為虛無正被姑爺處罰呢。」
「為什麼?」
「姑爺說他長舌,差點害您命喪毒花園,所以要懲罰他。」小青幸災樂禍,她也生虛無的氣,要不是因為他多嘴,大小姐的身子不會調養了好幾天還無法完全複元。
「虛無他也不是有心的……」哀嚎聲再次傳來,梅莞曦擔憂的望向窗外。「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大小姐……」
「小青,你要就一起來,不然就留在屋裏。」
「小青當然是一起去。」歎了口氣,現在她說什麼也不敢再讓小姐自己出門了。
那方——
「嗚嗚……絕命老大,手下留情啊,我再也不敢多嘴了啦……」虛無早已顧不了形象,一邊狼狽的逃竄,一邊哭嚎著求饒。
「不敢多嘴?!剛剛是誰亂叫人的?你明知道你絕命嫂子身子還要調養,竟然還敢喊她?」罪加一等。
「我不敢了,我不敢再吵絕命嫂子了,我發誓……」他真是悔不當初。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吵。」韓滅似笑非笑,手裏拿著毒花園僅剩的「殘骸」所編織出來的軟鞭,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鞭尾總是能追上逃竄的虛無,輕輕吻上他的身體。
雖然韓滅根本沒施力,揮在身上並不會痛,可是問題就在於那是韓滅在毀了毒花園之後,專程留下來的殘骸,為的就是要教訓他,是不會痛,可是被軟鞭碰到的地方,卻奇癢無比啊!
「唔!」虛無差點吞下自己的舌頭,搗著嘴,不敢再發出聲音,腳下依然不敢稍有停頓,要不然被那如影隨形的軟鞭纏上,那是比死還淒慘的折磨啊!
嗚嗚……好沒良心喔,居然這麼對他,誰會知道才新婚就丟下娘子跑得不見人影的絕命老大,其實是那麼寶貝絕命嫂子啊,這怎能怪他呢?更何況,絕命老大根本從來沒寶貝過什麼啊!
「啊——」稍微慢了一點,又被鞭尾給親吻到,虛無慘叫一聲,一邊忙著抓背,一邊又加快逃竄的速度。
嗚嗚……他一定會累死,果然絕命老大除了懲罰他之外,一定也是嫌他練功懶惰,想要趁機整他啦!
「那個……絕命老大,虛無已經跑了兩個時辰,夠了吧?」黑薔薇於心不忍,看他淒慘的模樣,真的是令人同情。
韓滅輕笑,「我又沒有叫他跑。」
「是喔,你只是用毒鞭追著他。」
「你錯了,是虛無自己愛亂跑,你瞧。」他指向虛無。
黑薔薇疑惑,望向虛無,這才發現韓滅已經收鞭,可虛無卻不知道,依然盲目的逃竄。
「呵呵,真是太好笑了。」她為之失笑。
「我說得沒錯吧,是虛無自己愛亂跑。」韓滅微笑,緊接著笑容一斂,轉頭望向身後,就看見徐徐而來的主僕兩人。
「該死,她不好好的在屋子裏休息,竟然敢溜出來,甚至連頂草帽也不戴,她不知道太陽很曬嗎?」低聲咒罵著,也無暇理會張著嘴錯愕萬分的黑薔薇會怎麼想,他起身迎上梅莞曦。
黑薔薇眨了眨眼,如果不是虛無還在那邊鬼吼鬼叫的話,她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那個人真的是絕命老大嗎?
看來的確是。
瞧他對絕命嫂子小心翼翼的模樣,這就難怪虛無會被整得這麼淒慘了。
可憐,替他默哀一下下。
梅莞曦被韓滅扶到樹蔭下坐好,疑惑地望著前方的虛無。
「韓滅,虛無在幹什麼?」
「他喜歡耍猴戲。」韓滅笑說,揮著袖子替她揚風。「日頭這麼大,你出來做什麼?」
「我聽到虛無在向我求救,不放心,出來看看。」
嗯,他要再編另外一條毒性不一樣的軟鞭。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你瞧他,像隻猴兒似的,就說他喜歡要猴戲。」
梅莞曦左瞧瞧、右瞧瞧。「是很像,不過我聽說是你在懲罰他。」他當她真的很蠢嗎?「你罰他跑步嗎?」
「絕對沒有,是他自己跑的。」從頭到尾他可沒有命令他跑,他只是拿毒鞭追他罷了。
「是嗎?」她一點也不相信,不過也懶得追究了。「日頭那麼大,就饒了他吧,看起來挺可憐的,而且剛進谷裏的那幾天,若非虛無不時的來找我聊天解悶,我想我可能早悶死了。」
「我又沒有叫他跑……」韓滅咕噥,瞧她說的,這追根究底起來,還是他的錯嘍?
「韓滅!」她瞪他。
好吧,是他的錯。
「虛無,你要猴戲要耍多久啊?」他揚聲喊。
虛無愣了愣。他耍猴戲?
邊跑,邊望向絕命老大……
耶,絕命老大什麼時候跑到那裏去了?還有絕命嫂子……
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沒有毒鞭追著自個跑,他鬆了口氣,累癱的砰地一聲仰倒在草地上,動彈不得了。
「他沒事吧?」梅莞曦關心地問。
「死不了的。」韓滅將她的臉扳正。「曦兒,想不想出谷?」
果然,她立即被他轉移注意力。
「好啊、好啊,什麼時候?」
「你的身子再調養個三天,應該就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了,所以三天後我們出發。」
「太棒了,我們要去哪裡?」
他默了一會兒才道:「蘇州。」
「蘇州啊,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州肯定美極了,對吧?」她已經等下及了。
「曦兒,你去過蘇州嗎?」他狀似無意的問。
「十歲那年我們全家去過,不過……」梅莞曦突然沈默了。
「不過什麼?」他望著她。
她聳聳肩,「我不記得看過什麼風景名勝。」其實那一次的行程她記得不多,隱約有個印象好像發生過什麼事。
「是嗎?」韓滅眼底有些失望,不過隨即隱匿。「不打緊,這一次我會帶你玩遍整個江南。」
沒關係,忘記就算了,過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以及未來。
牽著馬,領著嬌妻,兩人來到荒谷唯一的出入口,隨即一愣。
韓滅望著眼前的陣仗,有虛無、黑薔薇,以及昨天剛好回谷的鬼面。
「你們一個個都提著包袱、牽著馬在這裏做什麼?」他臉黑了一半,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擺脫小青,打算和曦兒來個兩人的甜蜜之旅耶!結果這算什麼?
「怎麼不說話?虛無、薔薇、鬼面,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奉谷主之命,到江南辦事。」鬼面冷著一張臉,眼底卻閃著笑意。
原來是師父搞的鬼,明的幫他拐走小青,暗地裏卻又派他們三個來攪局,可惡!
「要辦事就去辦事,等在這裏幹麻?」根本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嘛。
「谷主說一起走,在路上好有個照應。」還是鬼面負責開口。
「韓滅,沒關係的,人多熱鬧嘛。」雖然有點小失望,不過梅莞曦心情太好了,所以不介意。
「還是絕命嫂子通情達理,體諒我們……哦,我閉嘴。」虛無接收了韓滅警告的眼神,儘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還是識相的閉上嘴。
「他們會很吵的,尤其是虛無,會一路上煩得讓你想殺了他滅口,你如果不想犯下殺人罪,最好再考慮清楚。」韓滅恐嚇她。
「欸,絕命老大,你這樣說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只是話多了一點,誰叫平常你們一個個都像個悶葫蘆,我是為了不讓你們悶太久,忘了怎麼說話,才委屈犧牲自己的耶,更何況我的聲音這麼好聽,聽我說話可是一種享受,哪會吵啊,你說對不對,絕命嫂子?」
梅莞曦望向韓滅。「韓滅,咱們打個商量,我來殺了他,你幫我毀屍滅跡。」
「這應該沒問題。」韓滅很爽快的答應。
「啊,怎麼這樣啦,絕命嫂子,虧我……晤唔……」虛無委屈的控訴來不及宣洩,被鬼面從後頭搗住了嘴。
「不勞絕命嫂子和老大動手,這種小事,小弟來就成了。」
「嘻嘻……」她輕笑,對著韓滅咬耳朵。「其實他們都很有趣呢,就讓他們跟吧。」
於是,一行五人浩浩蕩蕩的出了荒谷,往江南行去。
然而才不到兩天的時間,梅莞曦就後悔了。
「啊,嫂子,那兒有廟會耶,咱們快點過去湊熱鬧。」
可是她不想去人擠人啊!不過還是被拉了過去,擠得她全身酸痛,在床上躺了一天。
「啊,嫂子,這湖風景秀麗,美不勝收,咱們去遊湖吧。」
可是她會暈船耶!不過還是被強拉了過去,暈得她吐得全身虛軟,在床上躺了一天。
「啊,嫂子,聽說那個島上有一顆從天上掉下來的『天玉』,咱們去瞧瞧吧。」
可是她不想大老遠跑去看一顆石頭!不過還是被強拉了過去,這次更慘,不僅人擠人,還暈船,在床上躺了三天。
「啊,嫂子,這裏有賣蛇肉耶,聽說這兒蛇肉特好吃,咱們進去大快朵頤一番吧!」
「惡……」一看到那吊在廊下正在剝皮的蛇屍,梅莞曦這次乾脆直接吐了。
「夠了,你們,再鬧下去就分道揚鑣。」韓滅沈聲威脅,扶著吐到虛弱的梅莞曦,準備回客棧休息。
「欸,你們瞧,絕命嫂子是不是懷孕了,要不然怎麼會吐得那麼厲害?」虛無雖然壓低了聲音,可是依然傳進了韓滅和梅莞曦的耳裏。
「你再多嘴沒關係,等絕命老大來剝你的皮好了。」黑薔薇斜睨著他。
「薔薇,你要回客棧,還是要逛逛?」鬼面問她。
「都出來玩了,哪有窩在客棧的道理。」
「那就走吧。」
「欸,等等我嘛!」虛無急急的跟上他們兩個。
三人漸行漸遠,韓滅和梅莞曦沈默的回到客棧房中。
「你休息一下,我去叫小二準備一些好入口的清粥小菜讓你填填肚子。」他讓她躺在床上之後,轉身就要離開房間。
「等一下。」她扯住他的衣裳,阻止他離去。
「怎麼了?你想要什麼嗎?」他在床沿坐下。
「那個……你說虛無說的會不會是真的?我……會不會是懷孕了?」梅莞曦充滿期待地問。
他表情古怪的望著她,「曦兒,你沒有懷孕。」他們根本還沒有機會圓房,除非她紅杏出牆,否則怎麼可能會懷孕呢!
「你怎能這麼肯定呢?」
韓滅歎了口氣。「曦兒,你知道為什麼會懷孕嗎?」
「知道啊,成親之後,新娘子就會懷孕生小娃兒啊。」
「你知道為什麼會有小娃兒嗎?」
「因為他們成親了啊。」真是好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娘在你出嫁前都沒有告訴你什麼嗎?」
「有啊,那些就是我娘告訴我的,娘說成了親之後,我只要乖乖聽話、閉上眼睛,隨便相公要做什麼就做什麼,過沒多久我就會懷孕了。你瞧,你成親之後就把我丟下去抓殺人魔,我也隨便你去,沒敢說什麼,對吧!所以我一定是懷孕了。」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力的靠在她肩上。岳母大人啊,你怎能這麼失職呢!
「聽我說,曦兒,你誤會你娘的意思了,照你說的這樣,是不可能懷孕的。」
「為什麼?」
「要圓房才有可能懷孕,曦兒,我們根本還沒圓房。」
「圓房!」
「什麼?」
「圓房啊?你不是說要圓房嗎?」
「對,可是……」
「滅世居裏根本沒有圓形的房間,其他地方呢?有圓形的房間嗎?」
韓滅眨眨眼,終於徹底瞭解,他堪稱聰慧的妻子對圓房這件事的知識等於零。
不過也難怪,所有的姑娘都是婚前才由做娘的傳授一些基本知識,她的母親如果什麼都沒告訴她,她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曦兒,圓房並不是指圓形的房間,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沒有圓房是因為發生一連串的事,所以沒有機會,不代表他對她沒有慾望,他喜歡她,當然會想抱她,而現在,光是和她討論這個話題,他的身子竟慢慢的有了反應。
「而是什麼?」她好奇的等著答案。
「是一種行為,夫妻間一種親暱的行為……」
「夫妻間親暱的行為?」梅莞曦的好奇心更重了。「你說我們還沒圓房,意思就是我們沒做過那種親暱的行為,是嗎?」
「咳,對。」稍稍退開一點,不自在的改變姿勢,紆解一下因她的靠近而更加強烈的慾望。
「你為什麼不做?」她疑惑地問。「我們是夫妻了呀,既然你懂,我不懂,理當由你主動啊,你為什麼都沒做?」
「你也知道成親之後就突然發生了殺人魔事件,等我好不容易逮到殺人魔,回到荒谷時,又發生了你擅闖毒花園差點喪命的事,你的身子需要調養,更不能做這種耗費體力的事,等你的身子調養好,我們又出門旅行了,所以你看,根本沒有機會,對不對?」
「原來做那種事會耗費體力喔?」
「咳,是啊。」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關心地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一直在流汗耶,臉也變得好燙,你受了風寒了嗎?」她兩手一會兒摸額,一會兒探頸,撩撥得他更熱了。
「沒有,我很好。」他的聲音低啞得都岔了音。真是該死的一點都不好,他想把她壓在床上,如她所說的隨便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呻吟一聲,該死,別再想了,要不然肯定把持不住。
「還說沒有,你明明生病了。」梅莞曦乾脆也將他拉上床。「你也一起躺下來休息一下。」
韓滅倒抽了口氣,抓住她的手,防止她無心的舉動引發他的獸性,現在不可以,他沒有任何「準備」。
「你……咳!你剛剛吐得厲害,我還是先去叫小二準備吃的東西再說。」他放開她,匆匆的離開房間。
嗯,乾脆順便到藥鋪去一趟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1:24
第七章
傭懶的張開眼睛,梅莞曦發現天已泛白。
側過頭,看向枕邊人,原來圓房就是那樣啊……
她紅了臉,想到那樣的親密行為仍讓她覺得羞澀,雖然這幾天因為這件事,她每天都要喝下一碗藥,事後,也都得喝下一碗藥,不過,她知道自己喜歡。
伸出指尖,她輕輕的劃過他剛毅的五宮,在唇上停留了一會兒,才讓自己的唇替代食指,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偷偷的往下瞄,看見他赤裸的胸膛,紅著臉,好奇的點了一下他胸脯上的兩點,吃吃一笑,又低下頭學著他對她做的事,用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感覺到他的身子似乎顫了一下,她緊張的抬起頭來,還好,他還在睡。
鬆了口氣之後,她重新躺回床上,縮回他的懷裏,雙手還抱住他的腰。
嘻嘻,昨晚他消耗很多體力,所以才會睡得那麼沈……
「想什麼?」韓滅早就醒來,只是不想打擾她好奇的探索,看見她紅著臉傻笑,明知故問。
「啊,你什麼時候醒的?」梅莞曦嚇了一跳,自己對他非禮流口水的模樣該不會被他看見了吧?
「什麼時候啊,好像是有人看著我流口水的時候就醒了吧,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開始非禮我,我就不好意思說我醒了。」
嗄?那不就是她醒來的時候,他也醒了?
好羞人喔!
「今天打算到哪兒去玩?」他起身著衣,生怕再繼續躺下去,自己又把持不住想要她了。
「隨便逛逛了,看到什麼就玩什麼。」她起身,棉被滑落,露出她飽滿堅挺的胸部。
他眼神變得深邃,他靠近她,低頭狂猛地吻住她。該死,她無時無刻不在誘惑他,縱使無心,他卻完全受不了誘惑的一再愛她。
「滅……」她低吟,抬首環住他的頸項,熱烈的回應他,雙雙重新跌在床上,開始另一場翻雲覆雨。
事後,當韓滅端進一碗藥時,梅莞曦皺了眉頭。
「我可不可以不要喝啊?」
「不行,除非你不要我再碰你。」他端著藥碗湊近她的唇。
「怎麼這樣啦!喝這藥到底有什麼功用?為什麼我就非得要喝不可?」她嘴裏抱怨著,可是仍乖乖的張口喝下,直到涓滴不剩,他才鬆了口氣。
「這藥是幫你補充體力的。」
補充體力……她聞言不禁羞澀的一笑,起身著衣。
「為什麼你不用喝為我覺得做這件事,你比較費力耶。」她輕聲地說。
他笑望著她,「因為我身強體健精神好,你自己說,每一次都是誰先喊不行了?」
「你……討厭啦!不理你了。」她羞紅了臉,背過身子不理他。
韓滅從她身後摟住她,臉上神情複雜,卻在她轉過身時立即隱斂,露出微笑的望著她。
「他們呢?」
「我剛剛去端藥的時候,他們正在樓下用早膳。」
「啊,那我們動作快一點,我肚子好餓呢。」梅莞曦坐在鏡臺前,梳起頭來。
「我來。」他接過梳子。
她從銅鏡中望著他,「你會嗎?」
「當然,我小的時候幫我娘梳過。」
她樣著幸福的淺笑,望著銅鏡中他專注地為她編辮子的模樣,滿溢的幸福感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喜歡你。」
他訝異的抬起頭來,迎上她深情的眼,心口微微抽緊,那奇異的酸楚感讓他不由自主的撫著她的長髮。
「不管將來如何,你這句話,我會永遠記得。」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梅莞曦轉身問他,專注地凝視著他臉上異常凝重的神情。
「我當然喜歡你,曦兒,你不會知道,我是多麼的喜歡你……」他輕吻她的唇,像是施咒般的低喃著。
「我知道,因為我也很喜歡你啊。」她回吻他,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傷感。
「滅,你想……我有沒有可能懷孕了?我好想趕快替你生個娃兒,最好是男孩,有你的容貌、你的正直,他會疼愛他的妹妹們,保護她們……嘻嘻,我想讓滅世居熱熱鬧鬧,最好啊,把滅世居的名字改成『紅塵俗世居』,你說好不好,滅?」窩在他的胸膛,她描繪著他們的未來。
韓滅沒有回答,緊緊的抱了她一下,再放開,他已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好了,咱們動作可要快一點,要不然虛無肯定又會口無遮攔的調侃我們了。」
「哼哼,他才不敢呢。」梅莞曦笑哼著,只有第一次的時候,他們晚起了,虛無不知死活的糗他們,結果又被韓滅「處罰」,之後,他就不敢了。
不過說歸說,她還是乖乖的坐好,讓韓滅替她綰好頭髮,幸福的微笑著。
她真的非常幸福。
「唷唷,有人終於甘願踏出房門了耶!」
一下樓,虛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客棧裏除了他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客人了。看了看時辰,也難怪,早膳時間已過,午膳時間卻還早,沒有客人是正常的。
「我說絕命老大,出門在外就不用這麼拚命了,你也體諒體諒我們幾個孤家寡人的,會讓我們眼紅耶!」已經過了幾天,虛無大概又忘記教訓了。
「說你自己就好,不要把我和鬼面拖下水。」黑薔薇撇清關係,主動幫他們盛了兩碗粥。
「謝謝。」梅莞曦紅著臉道謝,在韓滅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韓滅在她身邊坐下之後,望向虛無,「虛無,你是在抱怨自己太清閒了嗎?」
他不懷好意的瞅著他,警告的意味太明顯,不過虛無不知記取教訓,自尋死路。
「是很閑啊,你瞧,你和嫂子只要一回客棧,就往房裏鑽,薔薇和鬼面又常常撇下我不管,只顧著他們自己去玩,我一個人,當然閑得很無聊啊。」
「是嗎?那好,蘇州城郊近日出現了一批強盜,專搶過路旅人的錢財,受害者不計其數,官府已經張貼懸賞榜文,我看就由你去處理吧!」
「咦?可是,我們是出來玩的……」虛無終於發現自己「又」惹禍上身了。
「我們是要繼續玩,不過既然你嫌清閒喊無聊,那你就去忙吧。」
「可是我不想……」接收到老大不善的眼色,他倏地語塞,繼而委屈可憐地噘著嘴道:「好……好嘛,我去就是了嘛!」
鬼面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請節哀。」
「嗚嗚,鬼面,我好可憐喔。」有人安慰,他立即哭訴,抱著鬼面嗚嗚哭著。
鬼面臉色難看,二話不說的推開他。「難看死了。」
「嗚嗚,你真沒兄弟愛,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嗚嗚,我怎麼那麼可憐啊……」虛無傷心的趴在桌上,哭得煞有其事。
四人相識一眼,默契十足的起身,分成兩組各自帶開。
「其實說真的,這一路上有虛無同行,確實是熱鬧許多。」梅莞曦笑呵呵的跟著韓滅離開客棧。
「是喔,那又是誰每次都紅著一張臉,被糗得抬不起頭來呢?」他調侃她。
「那是兩回事。」她輕笑。「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極目四望,全都是枕河人家,一些深宅大院甚至都是前街後河。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的景象啊。
韓滅領著她經過一座枕河木橋,來到後街。
「你想去哪裡?」知道她之前在客棧曾向店小二打探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劍池,咱們去瞧瞧劍池好不?據說劍池池水清冽,被品為天下第五泉,而且啊……」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靠近他。「聽說吳王的墓穴就在池下,陪葬品是三千多把的寶劍喔!」
他失笑的問:「你想要寶劍嗎?」
她用想像中的寶劍比劃了兩下,「我想當個能和你並肩作戰的賞金獵人,如果有一把寶劍的話,會很棒。」
「想要一把劍,找家技術精湛的打鐵鋪還比較實在一點,至於劍池,可以去看看,不過你別想我會和你一起『盜墓』。」
「做一對盜墓俠侶也不錯啊。」梅莞曦挽著他的手,仰頭朝他甜甜的一笑。
「是喔,如果官府懸賞的話,你信不信我第一個把你抓去領賞?」韓滅點了一下她的俏鼻。
她皺了皺鼻子,「不信,你才捨不得呢。」
「是嗎?這麼有把握?」他斜睨著她,她眼底全然的信任以及愛意讓他的心飄飄然。
「那是當然嘍,我可是……」
「韓聖?!」一個男人突然對著他們大喊,而且立即衝了過來,擋在他們面前。「韓聖,你可終於露面了!」
韓滅冷冷的望著他。「你認錯人了。」
「笑話,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認錯。」男人嗤之以鼻,望向他身旁的侮莞曦,瞧見了兩人當街挽手的親暱模樣,露出了一抹原來如此的淫笑。「我就說嘛,韓大公子怎麼可能看上窮家姑娘,這會兒小堇兒可以死心啦,乖乖的投入我的懷抱,不要等你了。」
「我不是韓聖。」韓滅冷凝的重申,握住梅莞曦的手打算離開。
男人橫跨一步擋住他們。「既然讓我碰上了,我怎麼可能讓你這麼輕易的離開!韓聖,你不要小堇兒我反而高興,不過你答應過的,我可不准你忘記,拿來。」男人伸長手,手心朝上的抖了抖,意思非常明顯。
「拿什麼?」他冷漠地問。
「哼!你還給我裝蒜,當然是銀子啊!你可別想賴,當初我把小堇兒讓給你,你答應要給我一百兩銀子的,就算你現在不要小堇兒了,一百兩銀子你還是得照付,今天好不容易撞見你,我可不會放過你了。快點拿來,否則我就揍得你當狗爬!」
「滅……」梅莞曦蹙眉地望向韓滅,有點擔憂,卻有更多的疑惑。
「不打緊。」韓滅拍拍她,低聲安撫。「不過是一隻擋路的狗,能拿我們怎樣?光是你一根手指頭就足夠撂倒他了,根本輪不到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傳進那男人的耳裏。
「韓聖,你是給天借了膽,竟然敢對我說這種話!」男人怒吼。
他也懶得再對他說自個兒不是韓聖了。
「給你選擇的機會,是要自己滾開,還是要我『請』你閃開?」韓滅的聲音不冷不熱。
「敬酒不吃吃罰酒,韓聖,乖乖給我一百兩的話,我還會讓你好好的離開,現在你惹火了我,我不只要你跪地求饒,還要讓你的女人伺候到我滿意,我才會放過你……」
「要我請說一聲就夠了,廢話一堆!」他表情沈了下來,眼神冰冷,氣運至掌心,手臂一揮,將男人狠狠的摔飛出去。
男人驚嚎,淒慘的倒在地上噴血水,狼狽的抬起上半身,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你……你不是韓聖?!」韓聖是個文弱書生,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就成了武功高手,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他不是韓聖!
「他一開始就告訴你認錯人了,是你不聽的。」梅莞曦見韓滅冷著瞼不說話,好心的回答他。
「可是……咳咳……可是他長得和韓聖那麼像……」男人依然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她眨眨眼,狐疑的望了韓滅一眼。
韓聖,韓滅,同姓韓,外貌又相似……
「你說我家相公和那個韓聖長得很像?」
「根本是一模一樣。」可惡啊,要不是這樣,他怎麼會來招惹他被打得吐血。
她若有所思的望著韓滅。
他避開她的眼神。「我們走吧,不是要去劍池?」
「不急,我還有事要問他……咦?喂,你別跑啊!」她瞪著那個腳底抹油趁機溜了的男人,真是的,真像夾著尾巴逃的狗。
「跑了就算了,走吧。」
韓滅拉著她就走,誰知走不到兩條街,一聲破碎的低喊,又讓他們停了下來——其實是梅莞曦硬是拉住他停下來的。
「聖……是你,你……」美麗的姑娘瞠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望著韓滅,然後又望向梅莞曦,眼淚就這麼滴了下來。
「嘿!他不是韓聖,真的。」梅莞曦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說哭就哭,柔柔弱弱的讓人憐愛。
美麗的姑娘微微一愣,視線停在韓滅瞼上,表情很明顯的有著濃濃的懷疑。
梅莞曦眼兒轉了轉做了聯想。「姑娘該不會就是小堇兒吧?」
「我是慕容堇兒,既然姑娘認得我,那……他一定就是聖……」眼眶又紅了起來。
「不,是因為剛剛有一個男人已經錯認過一次了,還提到小堇兒這名字,所以我才會猜是你。」
慕容堇兒聞言,臉色一白。「你是說……徐莽?」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他長得猥猥瑣瑣的,大概同我一般高,左眼角有一道淺疤延伸到耳後。」
「是徐莽……」她顫抖著聲,哀哀地望向韓滅。「聖……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韓滅抿唇不語,臉色陰鬱難看。
「欸,回個話嘛,要不然人家姑娘又要傷心難過了。」
「你要我說什麼為你也同她說了我不是韓聖,既然我不是韓聖,說什麼不是多餘的嗎?」他冷淡的說,心情已經愈來愈差了。
梅莞曦感覺到他超不爽的心情,無奈的歎了口氣。
「慕容姑娘,他真的不是韓聖,只是不巧長得相像而已。」
「我知道他不是韓聖了。」慕容堇兒輕輕的點頭,傷心的表情退去,盈上擔憂。
「咦,你相信了?」為什麼?
「因為他的聲音和聖的不一樣,很像,可是不一樣。」她柔柔的一笑,繼而又歎了口氣。「如果他不是聖,那……聖又會到哪裡去呢?想到行蹤不明的他,我倒希望他就是聖,只要他平安,就算變心了也沒關係,我只要他平安……」
「滅……」梅莞曦同情的拉了拉韓滅的袖子。
「曦兒,別管閒事。」他冷淡的說。
「可是她好可憐喔!」
「韓家的事與我無關。」
「可是你也姓韓啊!」她脫口而出。
他瞪向她,冷冰冰的朝她吼,「那並不代表什麼!」
她嚇了一跳,錯愕的望著他。
「兩位……抱歉,請不要為此吵架,是我不好,認錯人了。」
「不,不關你的事。」梅莞曦立即說,瞪著韓滅。她可以確定,他心裏有一隻鬼在作祟。「慕容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好嗎?」
「曦兒!」韓滅拉住她,臉色極為陰沈。
慕容堇兒不安的看著他們,至此,已經完全肯定眼前這個人不是韓聖了,因為韓聖總是那麼溫文儒雅,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從來不會擺出那種可怕的臉色。
那位姑娘不怕嗎?
看起來似乎是不怕,她還敢回瞪他呢!
可是那姑娘不怕,她會怕,而且,她是之前在布莊的時候,湊巧看見他們經過,好不容易說服芊憶讓她出來的,既然他不是聖,那她也沒有理由在待在這裏了。
「抱歉,我不能出來太久,我的丫頭還在布莊等我呢。」慕容堇兒匆匆道別。
「都是你,把人家嚇跑了。」
「答應我,曦兒,別過問這件事。」韓滅才不管慕容堇兒,他慎重地對梅莞曦說。
「除非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沈默良久,才徐徐的開口,「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要你想起來。」
說完,轉身往客棧的方向走,他打算離開蘇州,愈快愈好。
「我知道?」梅莞曦一頭霧水,說他是在敷衍可又不太像,但是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想起來?她有忘記什麼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1:36
第八章
那日回到客棧之後,韓滅就冷著一張臉不跟她說話了,其他三人感受到他週遭的冷空氣,都識相的避得遠遠的,而且非常沒義氣的,乾脆三個人跑出去玩,把她丟在客棧裏面對韓滅。
「你到底還要鬧多久脾氣啊?」梅莞曦實在忍不下去了,整整三天他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她到底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要讓他這樣對待?不就是說了一句很普通的話,有錯嗎為他本來就是姓韓啊!
他依然不言不語不動,一副捧著書看得不亦樂乎的模樣,這姿勢維持了三天,除了用膳、上茅房、沭浴、睡覺之外,他都是這個樣子,天知道他到底看進幾個字,從早上到現在,也沒見他翻頁!
「韓滅,你到底想怎樣?」她惱怒的抽走他的書。
同樣的姿勢維持了一下下之後,韓滅又從桌上拿另外一本繼續剛才的姿勢,彷彿從沒被打擾過似的。
「拜託,你從哪裡搬來這麼多書啊?」狠狠的瞪著桌上堆疊的書,至少有十來冊,她乾脆將桌上的書全部搬走,然後再回來抽走他手上的書。
「哈,看你還要拿什麼?」梅莞曦得意的朝他揚了揚手上的書。
韓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沒見他有多大的動作,她眼前一花,就見他又拿著書,繼續剛剛的姿勢。
「咦?耶?!」她手上的書不見了!「哇!你是怎麼做到的?!」她一下子忘了兩人鬧彆扭的事,衝動的撲到他身上,眼睛發亮的盯著他。「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我要學,教我。」
他沒料到她會這麼興奮,手上的書被她擠掉在地上,她就這樣跨坐在他的腿上,雙手揪著他的衣襟猛搖。
「曦兒,放手,別搖了。」又不能用武將她打下去,只能開口了。
「啊,抱歉。」她笑了笑,替他撫了撫被她抓皺的衣襟。「你教我嘛!」
「每天練八個時辰的功,五年後你就『可能』會有這樣的速度。」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無意的撩撥壞了他的鎮定。
「嗄?!你是開玩笑的吧?」梅莞曦傻眼。
「你說呢?」斜睨她一眼,將她整個人舉離他的腿,放在地上,他起身離開房間。
她還因為他的話發愣。每天八個時辰,還要不間斷的練五年?!開什麼玩笑啊!
發現他出門時,她才回過神來,趕緊從地上跳起來追了出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她在樓梯追上他。
「出去。」他冷淡的說。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要出去,我是問你要去哪裡?」這傢夥,比小孩還幼稚。
「你想跟?」韓滅停下來,伸手環住差點衝過頭的她。
「想啊!你要去哪裡?」
「想跟的話就閉嘴。」放開她,他又逕自走了。
梅莞曦噘著紅唇,加快腳步追了上去,瞪他一眼後,用力的拉過他的手臂挽著,不過沒有說話。
他唇角微勾,他真的很喜歡她,可是……
唇角的淺笑化為苦澀,如果她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麼的話,肯定不會原諒他吧?
手臂被扯了扯,他低頭,對上她晶亮的眼。「怎麼?」
她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字。
他微蹙眉,不懂她在幹麻,直到感覺到她寫了什麼之後,才失笑地敲了敲她的額頭。
「笨蛋,想說話就說話,幹麻還特地問我。」她在他手心寫下「我想說話」四個字,這女人,真可愛。
「是你說要跟就要閉嘴的嘛!」揉揉額頭,她好委屈的說。
「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聽我的話了?」真是難得。
「從某人莫名其妙的跟我賭氣,好幾天不同我說話開始啊。」嘟著嘴,她斜睨著他。
韓滅輕撫著她的發,淺淺的微笑。「我不是在跟你賭氣,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這麼神奇的「想事情」法?
「嗯。」眼神飄遠。
「滅!」她急喚,用力扯著他的手。
他回過神來,疑惑的望著她。「怎麼了?」
梅莞曦望著他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低聲道:「剛剛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以為你要消失了。」
他訝異地揚眉。「放心,我的武功還沒練到那般出神人化,不會突然消失的。」
「不會突然消失……」她擔憂的凝望著他。「意思是……你會慢慢的消失嗎?」
「笨蛋,不要抓我的語病,你放心,除非你要我離開,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我才不會要你離開呢!」梅莞曦不以為然的皺皺鼻子。
「希望如此嘍。」牽著她的手,走在深夜無人的街道,只有韓滅他自己知道,這句話,是他衷心的期盼。
「滅,這裏是誰家啊?」趴在某戶人家的屋頂上,梅莞曦壓低音量問。
「韓聖的家。」韓滅道,然後像是有預感般,立即搗住她的嘴。
「唔?」驚呼含在口裏發不出來,她只剩下一雙大眼滴溜溜的轉著。
「我現在放開你,你別忘了我們是偷偷潛進來的,別亂叫。」
她點點頭。
韓滅放開她,專注的注視著對面的屋舍,門外,有兩名家丁守著,門上,綁著一條粗大的鐵鏈,鐵鏈上還鎖著一門大鎖,窗戶則被釘上木板封死。
梅莞曦趴在他身旁,「滅,你想那裏面是怎麼回事?」
「有兩種可能,不是藏了寶物,就是關了人,你覺得是哪一種?」
她審視著下面的狀況,兩名家丁嘀嘀咕咕的,一會兒聊天,一會兒打呵欠,一會兒抱怨。
「人。」她下判斷。
他微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確定。
「我還知道裏面的人是誰。」她得意的說。
「家丁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如果你還不知道的話,那我就要趕你回客棧了。」兩名家丁聊天抱怨的時候,已經提到了,裏面是他們家少爺。
「好奇怪喔,滅,為什麼韓聖會被關起來?」
「肯定是違逆了韓家一干偉大的長輩某件事,所以才會被施以這種懲罰,除非他順從,否則就會被這樣永無止境的軟禁下去。」
「好過分喔,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啊?」
「呵!韓家人更可怕的事都做得出來,這區區軟禁根本不算什麼。」已經是對「唯一」繼承人的禮遇了。
梅莞曦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心中似乎若有所悟,不過她沒有表示什麼。
「你為什麼會知道韓聖是被軟禁在家裏?」
「猜的。這三天又陸續探知到慕容家的家世背景之後,我確信韓家一干長輩絕對不可能讓慕容堇兒進韓家門,而如果韓聖又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喜愛她,非卿不娶的話,那麼後果就只有一種。」韓滅指了指對面。
「被軟禁起來。」她瞭解的點頭,「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梅家那本和韓家這本一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呢。」她有那樣的爹娘,應該知足慶倖了啦!
他偏頭靜靜的望著她。
她對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你呢?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他反問。
「我啊……」她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滅,你覺得如果家丁看見韓聖的鬼魂,會不會嚇得趕緊打開大鎖查看?」
「應該會,不過那個大鎖我可以輕易的破壞它,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他知道她的打算。
「可是這樣比較好玩啊。」梅莞曦笑望著他。「等家丁打開鎖之後,你就點他們的穴道,讓他們失去神智。」
「好吧,就讓你玩一玩。」他順她的意,反正在他的控制下,結果都會一樣。「你等我一下,絕對不可以妄動,知道嗎?」
「是,相公。」她輕笑。
「最好說到做到,『娘子』。」他說完,轉身往東邊飛掠而去。
她目送他消失在黑夜中,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拐他教她武功。
沒多久,韓滅就回來了,手上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
「哪來的?」
「韓聖臥房裏借來的。」
「那麼現在萬事俱備,你這陣東風可以吹起來了吧?」
韓滅披上白袍,散了發,然後飛過屋簷,緩緩的在庭園中降下,順手運氣至掌心,送出一陣掌風,吸引了兩個守門人的注意。
兩個守衛同時倒抽了口涼氣,驚愕地瞠大眼,瞪著在他們面前飄來飄去的白影,尤其那張泛著青光的臉,更讓他們清楚的看見這「鬼」的容貌。
「少……少爺?!」阿水驚恐的低呼。
「別胡說,少爺明明……明明在裏面……」阿土壯著膽子斥責他,隨即語塞,驚恐的瞪著白影突然又消失在他們面前。
「阿……阿土,你多久……多久沒聽見……少爺的嚷叫了?」
「有段時間了,應該是睡了……我的天啊!」阿水也聯想到了。「難不成……少爺已經……」
「天啊!」兩人匆匆的轉身打開大鎖,扯下鐵鏈,接著……沒了。
「真是好簡單喔。」梅莞曦縱身一躍,落在韓滅身旁,兩名守門人已經被韓滅點了穴。
韓滅將他們搬開,推開房門。
「我們進去吧!」
跨進房門,裏頭非常安靜,來到床邊,兩人神色各異的望著床上沈睡的人。
「滅,他真的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耶!」梅莞曦輕聲地說,一臉新奇。
「他比較蒼白,好像也比較瘦。」韓滅神色複雜地望著這位初次見面的兄長,彷彿有了差異,他就能撇清兩人的關係。
「的確,不像你這麼結實好看。」她贊同。
他古怪的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為什麼他睡得這麼沈?」
韓滅觀察屋內,走到桌旁,看見掉在地上的茶杯,彎身撿起,湊在鼻前嗅了嗅。
「迷藥,他們在茶水下迷藥。」
「嗄?那現在怎麼辦為我們還要問話耶!」
「你沒有備用計劃嗎?」他問。
「有啊,很多很多,只是還沒想到。」梅莞曦嘻笑,不是太緊張。
「你喔——」韓滅搖頭。
「我看乾脆直接把人帶走好了。」她一擊掌的道。
「請問娘子,要帶去哪兒?」
「帶去……讓他和慕容姑娘私奔吧!」
「丟下慕容姑娘臥病在床的娘親?」
「哦,那……帶她娘親一起私奔?」
「不是說慕容夫人臥病在床嗎?而且慕容姑娘侍母至孝,你想,她會丟下娘親去私奔嗎?」
「應該不會。」
「更何況,你認為韓家如果發現韓聖逃了,第一個找去興師問罪的人會是誰?」
「慕容堇兒。」梅莞曦歎氣。「好吧,不能把人帶走,那要怎麼辦?」
「當然要把人帶走,否則我們潛入韓府做什麼?」
「喂!你是存心尋我開心是不是?」
「當然不是,只是將你的計劃稍做改變罷了。」
「什麼改變?」
「我們先把韓聖帶走,之後,我再回來頂替他。」
「滅……」
「曦兒,等事情結束之後,如果你還沒想起任何事的話,我就把一切告訴你。」
她到底遺忘了什麼?而那件事,對滅來說,似乎非常重要。
討厭,小時候的事情誰會記得那麼清楚啊!明知道她會因此睡不著覺,他還故意……她猛地站了起來,差點還弄倒了椅子。
可惡,他是故意的!
梅莞曦恍然大悟,他絕對是故意的,他在怪她忘了他!
叩叩,敲門聲響起,隨即慕容堇兒的聲音傳來。
「梅姑娘,你睡了嗎?」
她立即上前開門。
「有事嗎?慕容姑娘。」將韓聖送到慕容家之後,梅莞曦留了下來,韓滅則送個口信給玩得樂不思蜀的虛無三人之後,返回韓家,頂替韓聖。
她知道那種地方關不住他,所以也不太替他擔心,專心的想著那件他在意、而她卻忘記的事。
「聖他醒了,雖然還有點虛弱,不過沒什麼大礙。」
「醒了?正好,我有事問他。」以韓滅表現出來的態度,他一定和韓家有關,尤其他和韓聖的長相更是無從抵賴的。既然從韓滅那裏問不出什麼,那麼她就找韓聖問。
匆匆來到韓聖暫住的臥房,看到他靠坐在床上,仍不免為他與韓滅相同的外貌而驚訝。
「聖,梅姑娘來了,你們談談,我去探視我娘。」
「堇兒,別太累了,要早點休息喔。」韓聖關心地說。
慕容堇兒溫柔的一笑,微微一福,優雅的離開。
「你們感情很好。」兩人之間光是眼波的交流,就讓人感覺得到那股纏綿無悔的深情。
「遇到堇兒,是老天給我的最大的禮物。」他溫柔地說,眼光終於從房門移到梅莞曦臉上,隨即一怔,訝異的看著她,眼底有點不敢置信。「你是……梅姑娘?!」
「咦?你認識我?!」她也覺得驚訝。
「沒想到真的會是你……我還記得,梅姑娘在十年前曾與家人到寒舍小住幾日,那年我十五,梅姑娘大概十歲左右吧!當時咱們雙方的父母還有意要為我們兩個定下親事呢,不過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作罷。」
「是嗎?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韓滅指的事,就是在那幾日發生的嗎?
「其實若非梅姑娘和令妹的名字非常有趣,我想我也不會記得那麼清楚。」他突然低笑。「沒想到世上有此等巧合之事,原來是梅姑娘救了我。」
「基本上我做得並不多,都是我家相公的功勞,就連現在,他都在那間軟禁你的房裏代替你呢。」
「這麼說來,我和他真的長得很像嘍?」
「沒錯,根本是一模一樣,不過氣質不同,我家相公眼神正直無為,渾身正氣凜然、氣勢逼人,而你是書卷氣比較重啦。」呵呵,還是她家相公優啦。
韓聖笑了笑,沒有對這件事多說什麼。
「我想,他可能就是我的孿生弟弟,可悲的是,二十五年來我根本不知道我還有一個骨血相親的兄弟……」他臉色黯然。
「為什麼?」
「這件事我也是前一陣子才知道的,既然你已經和……我可以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滅,他叫韓滅。」
「滅……」他眼神更加痛苦,「滅嗎?這真是諷刺!」
「到底怎麼回事?!」
他歎了口氣,幽幽說出,「韓家有個毫無人性的家規,凡是生下雙生子,雙生子的老二就必須立即殺掉,因為那是惡魔投胎來毀滅長子的。」
「我的天啊!」她搗著嘴,難以置信的驚呼。
「過去的社會,是曾有這種迷信沒錯,到現在,也還有一些未教化的地方有這種習俗,只是我沒想到,在我們韓家竟會奉為圭臬,不僅要將雙生子的老二殺掉,母親還要監禁至死以贖罪孽,而我,榮華盡享,無知的過著幸福的生活,卻不知道我的親娘與僥倖存活下來的弟弟就在府裏角落的破屋裏過著自生自滅、苟延殘喘的日子……」韓聖痛苦的閉上眼,眼淚滑下他的眼角。
韓府的破屋……
梅莞曦腦中閃過一個不明的景象,一棟破屋裏,有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破衣的人——
那是誰?
她蹙眉,努力的回想,那人的容貌卻怎麼想都是一片模糊。
「韓聖,那年我們在貴府叨擾多久?」她突然問。
他沈默了一會兒,平撫激動的情緒之後,才緩緩地開口,「大約十日左右。」
「這十日裏,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嗎?」
「特別的事?應該沒有吧,都是一些很普通……哦,我想到了,不過不確定是不是如梅姑娘所言是特別的事。」
「快說。」
「好像第三天或者是第二天的一大早,你突然不見了,原本我們都很著急,可是你爹娘卻一點也不緊張,說你本來就好動,可能在府裏的某個地方玩得忘我,晚一點自己就會出現。那天你直到晚膳前才出現,被你爹娘罵了一頓。後來的幾天,你每天總會失蹤個兩三個時辰,沒人知道你去哪裡,又做了什麼。」
「這樣嗎……」一定就是那時候了。可她為什麼會對這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1:53
第九章
躺在床上的韓滅突然睜開眼,冷淡的瞥了房門一眼之後,又閉上眼睛假睡。
好一會兒,門外才傳來說話聲,然後是開鎖、鬆開鐵鏈的聲音,接著,房門被推開來,韓老太爺和韓老爺、夫人走了進來。
「聖!」韓老爺來到床邊搖搖韓滅,將他喚醒。「太爺來看你了。」
他睜開眼,冷冷的望著這個初次見面的爹,不言不語不動。
韓老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忍不住退開一步,他溫文儒雅的兒子何時有這種嚇人的眼神了?
「醒了就坐起來,你什麼時候這麼不懂禮數的?沒聽見太爺專程來探望你嗎?」韓夫人尖銳的斥責。
韓滅緩緩的坐起身,視線栘向韓夫人,就是這個生不出蛋的母雞毀了他娘親的一生。
「你……你那是什麼眼神?我這個做娘的教你一下做人的禮數難道有錯嗎?」她心裏一驚,聲音更形尖銳。
「你確定你是?」他嘲諷的勾起嘴角。
「聖,不許你這麼對你娘說話!縱使她不是你親娘,好歹也養了你二十五年。」韓老爺說。
「養『我』的,應該是奶娘和僕人,與令夫人無關才對。」
「夠了,聖,我們知道你心裏憤怒不平,但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慕容家早已落沒,根本配不上韓家,我們會為你找一個配得上韓家的姑娘,一定比慕容堇兒美上幾倍。」
「你們要幫『我』找物件?」
「對,我們物色的幾個物件,經過篩選,已經幫你決定人選了。」
「是嗎?如果你們找的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呢?」
在場三人臉色全都難看極了,尤其是韓夫人。
「那種事……」
「那種事有前車之監,輕忽不得喔,老太爺。」韓滅諷笑。
「聖,你到底是怎麼了?!」韓老爺大怒。
「我怎麼了?我不過是為韓家的血脈擔心啊!」
「如果真的如此,到時候娶個妾氏便是了。」韓老太爺說。
「納妾啊——這倒是一個辦法,可是你們確定你們選的人選會允許丈夫納妾嗎?」
「不許的話,就找個女人生孩子就行了。」
「也對,又不是沒這麼做過。可是這麼一來,我又忍不住擔心另外一件事,如果我的孩子是孿生子呢?」
三位長輩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韓家家規,小的不能留。」韓老爺說得毫無愧疚。
「原來如此,原來韓家的歷史一直在重演……韓老爺,不知道你有沒有一個弟弟,因為晚你半刻出生,就沒有權利生存?」
「聖!」韓老太爺忍不住的怒聲大喊。
韓滅倏地下床,一步一步的逼近韓老太爺,冷酷的表情讓他駭得一步一步的退。
「老賊,你還要掌控韓家多久?你的雙手,染了多少初生嬰兒的血?難道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那些嬰魂從來沒有找你索命過嗎?!又或者,你那個沒命的弟弟有沒有來找你控訴他被剝奪的生命?」韓家不許有孿生子,可悲哀的是,幾乎每一代至少都會生下一對孿生子,慢慢的,或許是心中有所恐懼,不想殺太多嬰兒,因此近幾代下來都只願生一胎,從此韓家便一脈單傳,人丁漸漸單薄。
「你……你……」韓老太爺顫抖著手指著他。
「我有,我總是會夢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跟著我一起長大,他不跟我說話,只是用著冷冰冰的眼神望著我。」
「聖,你的反應這麼激烈我們可以體諒,若非大夫診出慕容堇兒懷的是孿生子,我們也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可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現在這麼激動也無濟於事。」
韓滅有一瞬間的怔愣,韓聖從來不知道他的存在?
嘲諷的一笑,是啊,是沒必要讓他知道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不是嗎?
「廢話說得太多了,聖,我們今天來是要聽你的決定,你只要點頭,我們就放你自由。」
他沈默,他們要韓聖做什麼?
見他不說話,韓老太爺態度也硬了起來。
「聖,徵求你的同意只是想試著尊重你,否則我們可以直接找上慕容堇兒強迫她打胎。」
原來如此。
「我的決定從來沒變過。」
「聖,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你們知道嗎?我乖乖的讓你們軟禁起來,就是試著尊重你們,不想讓你們太過難堪,否則你們以為這小小的鐵鏈和鎖頭就能關得住我嗎?」韓滅冷冷一笑,暗中出掌轟掉房門。
「啊——」三人驚叫,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報應來了。」他望著門,低笑。「上天要來毀滅泯滅人性、喪盡天良的韓家。」
「不要胡說八道!」韓老太爺怒聲說,可聲音裏有著難掩的顫抖。
「是胡說嗎?」韓滅走到門口,暗地裏又送出一掌,轟掉了庭院的老樹。
「我的天啊!」
「看吧,我說報應來了就是來了。」他淡笑。「不知道老天下一次要轟掉的是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
「韓老太爺、韓老爺,會造成毀滅的,不是孿生子的老二,而是惹老天發怒的你們,老天要毀滅的,也不是長子,而是……韓家!」俏悄送出一掌,韓老太爺身後的桌子轟然碎裂,嚇白了他的臉,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韓滅笑望著他們,一派輕鬆。「你們擔不擔心下一次碎裂的就是你們自己?」
「聖,住口,別再說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韓老爺顫聲大喊。
「像你們這種連親生子都毫不手軟殺害的人,沒有資格說任何人可怕!要說惡魔轉世,也沒有人有資格和你們搶這個頭銜。」他悠閒的坐在椅上,垂眼睨著他們。「帶著你們即將來臨的報應滾出去,我會帶著我的妻子離開這裏,你們就守著這座大墳自生自滅吧!」
「聖,你不是說真的,你有責任……」
「有什麼責任?殺親生子的責任嗎?抱歉,我不想奪你們所好,你們留著自己做就好了,反正韓老爺老當益壯,找只會下蛋的母雞,努力一點的話,可能還有機會讓你享受一下殺子的快感。」
「不要再說了!」韓老爺狂吼。「你不是聖,聖不會這樣對我們說話的。」
「老爺,你在胡說什麼為他如果不是聖,是誰?」韓夫人打了個冷顫。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聖,那你認為我是誰呢?」
「聖,別這樣,你如果不讓慕容堇兒打眙,那麼只要你答應和我們選擇的物件成親,我們可以讓她將孩子生下來,不過生下來之後,小的絕對不可以留!」韓老太爺在韓老爺的攙扶下站起來,開始談條件。
「執迷不悟。」韓滅冷哼,暗中一揮掌,房裏的櫃子轟然碎裂。
「啊——」韓夫人尖聲大叫,韓老爺和韓老太爺也忍不住顫抖。
「看吧,你們再繼續說那種魔鬼的話語,行使魔鬼的行為,老天爺接下來就要懲罰你們了。」
三人恐懼的噤聲。
「你們知道老天爺對付你們這種人都怎麼做嗎?不知道?好,我告訴你們,首先,老天爺會奪走散佈魔鬼言語的人的聲音。」他彈指疾射出一股氣勁,點中韓老太爺的啞穴。「你信不信呢?老太爺。」
韓老太爺張口欲說話,只見他嘴巴開闔,卻沒有聲音發出。
「太爺?!」不只韓老太爺自己驚恐莫名,韓老爺和夫人也震驚得白了臉。
韓老太爺的表情動作似乎是在怒吼,可是依然無聲。
「哎呀,報應來得這麼快?怎麼我才說完,你的聲音就被奪走了?」
「聖,這是怎麼回事?聖!」韓老爺急喊。
「不就是報應嗎?」韓滅一臉無辜。「這只是一開始,如果被奪走聲音的人依然執迷不悟,那麼就會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你們好自為之。」
「聖!」
「還有,下次別再用食用水下迷藥了,要不然後果我可不負。現在,請出去,我要休息了。」
「咦,真的嗎?」慕容堇兒訝異的低呼。「可是……這是曦兒姑娘給我的藥單,怎麼會……」
「堇兒,也許你該去問問她,也許曦兒姑娘有她的理由。」韓聖將藥單還給她。
「問我什麼?」梅莞曦剛好來到門口,笑問。
「曦兒姑娘,你來得正好,這個……」慕容堇兒將藥單拿給她。
「我的藥單?!你幫我抓好藥了?」梅莞曦問,看了看她,好像沒看見什麼藥包。
「不是,你知道這帖藥單有什麼作用嗎?」
「知道啊,滅說它是調整我虛寒的體質,要我天天喝一帖。」
「是滅公子要你喝的?!」慕容堇兒錯愕地望向韓聖。「聖,他怎麼會……」
「曦兒姑娘,你們是正式拜過堂的夫妻吧?」
「是啊,怎為了?有什麼不對嗎?」
「這帖藥,不是什麼調整體質的藥,而是……防止受胎的藥。」
「什麼?」梅莞曦微愣,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那個……咳,恕我冒昧一問,曦兒姑娘,那件事之後,你是不是也會喝藥?」
韓聖問。
「是啊,滅說那是補充體力……」臉色微紅,可是心中已感到不對勁。
「曦兒姑娘,滅他……不想要孩子嗎?」
她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事後喝的藥也是……」
韓聖點點頭,擔憂地望著她。
「我知道了。」她稍一頷首,轉身離開。
「曦兒姑娘!」慕容堇兒追了出來。「曦兒姑娘,也許滅公子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先不要胡思亂想,等親自問過滅公子之後,你們再好好的討論一下,好嗎?」
「放心,我沒事,也不會做什麼傻事。對了,剛剛是有事去找你的,結果差點忘了,虛無說舒適的大馬車和隨車大夫都準備好了,你們隨時可以起程。」
「這麼快?可是,聖他想見滅公子。」
「放心,你們先走,等滅回來之後,我們會追上你們的。」
「好,我會告訴聖,這一切……謝謝你們。」
「說什麼傻話,他們是兄弟,我們便是妯娌,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梅莞曦微笑地說。「你進去吧,別讓聖公子擔心了。」揮揮手,她轉身離開。
滅不要孩子……
她臉色沈了下來,滅不要她生的孩子?或者是不管是誰都一樣,他就是不要小孩?
莫非他也擔心生下雙生子嗎?
可生下雙生子又如何?難道他也迷信嗎?
「啊——」煩躁著抓抓頭,可惡,自己一個人時確實不適宜胡思亂想,她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行動派的梅莞曦立即出門,潛入韓府之後,來到軟禁滅的臥房。
「耶,怎麼回事?門板怎麼不見了?」不只如此,也沒有守門的家丁,這怎麼關人啊?「難道……」雖然明知以滅的武功,這些人不可能對付得了他,可是她仍忍不住衝進臥房。
「滅?」她看見躺在床上的人,先是鬆了口氣,可是他不可能沒聽見她的腳步聲,那麼什麼他依然動也不動?
「滅?」她坐在床沿,搖了搖他,可是依然無動於衷。「滅,別嚇我,滅,你怎麼了?!」
突然,她眼前一花,整個人被他一拽,給扯到床上,跌在他的身上。
「你來這裏做什麼?」韓滅輕撫著她因受到驚嚇而顯得蒼白的臉,輕聲問。
質問的話幾乎要脫口了,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我只是來告訴你,他們明天一早就離開。」
「這種事讓虛無來告訴我就行了,你毋需親自跑一趟。」
「難道你不想見我嗎?」趴在他的胸膛上,臉頰摩挲著他結實的胸膛,她撒嬌地問。
「曦兒,這間房已經沒有門了。」他提醒她,累積了幾日的慾火也開始蠢蠢欲動。
「我剛剛看到了,外頭也沒有人,而且……」她伸手放下床簾,對他甜甜一笑。「我們有這個。」
「曦兒……」他的話被她吻掉,用著有別於過去的熱情,主動的挑逗他。
心愛的女人就在他身上肆虐,活色生香的的嬌軀緊緊的黏著他蠕動,從她口中吐出的呢喃喘息,幾乎讓他神智盡散,可是他仍緊抓住最後一絲理智,稍稍推開她。
「曦兒,這幾天……你有喝藥嗎?」他聲音低啞,充滿著慾望。
她身子微僵,不過很快就恢復,而被慾望駕馭的韓滅,光是壓抑慾望就幾乎費去所有的精力,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那麼微小且短暫的變化。
「當然有啊,你留下的藥已經不夠了,所以我又去藥堂照著藥單抓藥,天天按時喝。」
「那……等一下你回去之後,要記得趕快再喝藥,好嗎?」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吻著她。
梅莞曦也沒回答他,熱情的回應著他。
至於那些藥……
下地獄去吧,她絕對不會再喝一口了!
食指輕輕的劃著他赤裸的胸膛,梅莞曦像只饜足的貓兒般窩在他的懷裏。
「你該回去了。」韓滅輕聲地說,可是環著她的手臂卻沒有鬆開的跡象,在她背上輕撫著。
「滅,告訴你喔,那天我拿著你給我的藥單到藥堂抓藥的時候,那大夫用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呢,還問我說,這是不是我要吃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表情微僵,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那……大夫還說了什麼?」
「沒有啦,不過我走到門口之後,倒是聽見藥堂的兩名夥計嘀咕著,說我一定是勾欄院的姑娘。」她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胸膛,才又繼續道:「滅,勾欄院是什麼地方?藥堂的夥計們為什麼會以為我是那個地方的姑娘呢?」
「曦兒……」他眼底有絲愧疚,卻有更多的憤怒,不是氣藥堂信口雌黃的夥計,而是氣讓她受到這等羞辱的自己。
「嗯?」梅莞曦埋頭在他胸口偷笑。
該說?不該說?
韓滅在心中掙扎,他知道她有權利知道,可是他又想起她所描繪的未來,那是有夫、有子、有女的幸福未來,她期待著他為她構築,可卻沒想到,毀掉她希望的,卻是他。
「怎麼了?滅,你有話要告訴我嗎?」她故意問。
「抱歉,曦兒……」他輕聲的說。
「為什麼突然對我說抱歉呢為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她抬起頭來,笑望著他。「嗯,我猜猜,這幾天沒有我,你勾搭上這裏的丫鬟了?」
「沒有。」韓滅差點失笑,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對這方面有潔癖,不是你不行。」
「滅,你愛我嗎?」梅莞曦柔聲地問,可是卻沒讓他回答,便直接說下去,「我很愛你喔,可能早在你落在我面前、為我擋去鬼童子的刀,看見你那挺拔的背影時,我的心就受到震撼了。
當然,我不是這樣就愛上了你,而是和你成親之後,從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漸漸累積,直到現在,我知道我很愛很愛你,知道你的童年,知道你的孤獨,我想讓你有個家,有妻、有子、有女,我們都會非常愛你,讓你遺忘所有曾經經歷過的痛苦或不平的待遇……」突然一陣鼻酸,讓她落下兩滴淚。
「曦兒……」他心疼的為她拭去淚水。
「滅,我能做到嗎?我可以為你做到嗎?我可以……讓你幸福嗎?」她柔柔地望著他,深情且無悔。
「你可以,除了你以外,不可能有任何人做得到了。」
「是嗎?那麼為什麼我還是感覺到你並不是真正的快樂。」
「曦兒,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以為我見到了小仙女,那般的白白淨淨,那般的清俊靈秀,我,一身襤褸,只能遠遠、悄悄的偷看,怕褻瀆了你……可是,你卻用著最無邪的笑臉接近我,用著最單純的眼神看著我,從那一刻開始,你就一直存在我心,能與你成親,是陰錯陽差也是我最不敢奢望的,我衷心的感謝上天將你帶到我的身邊,可是……」帶點哀傷的眼神深深的凝視著她,久久沒有下文。
「滅?」她知道他接下來就要把壓制他的痛苦說出來了。
「曦兒,你知道了韓家的家規了嗎?」
她坦白無諱,「知道,我聽聖公子說了,難道你也迷信嗎?」
他不感訝異,似是早料到他這娘子的好奇心有多重。「不,我痛恨那條家規,可是幾百年下來,韓家人就是這麼殘忍、冷血的將這規炬承傳下來,所以……」他突然停了下來,視線射向門口。
「滅?」她疑問。
「有人來了,武功不弱。」他說,讓她躺到內側,坐起身警戒著。
「絕命老大?」一聲輕喚不久之後響起,是虛無。
梅莞曦咬牙,可惡的虛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滅要說出重點的時候跑出來,看她以後怎麼整他!
「不許進來!」韓滅沈聲命令,虛無的一腳霎時停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絕命老大,人家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報告啊!」
「天塌下來也得等著。」他冷聲道,掃回了兩人的衣裳,將她的交給她。「把衣裳穿上。」
兩人匆匆著裝,之後,韓滅要她留在床上,他則掀簾下床,並回身將紗帳妥當掩好。
「進來,虛無。」在椅子上坐下之後,他才望向門口。
虛無踏了進來。「絕命老大,你這兒的改變不小呢,少了好些東西。」沒門,沒桌,連庭院那棵大樹都沒了,只剩些許的殘骸,幸好還有板凳可以坐。
「虛無,你專程跑來,是打算看我缺了什麼,要幫我添購嗎?」
「嗄?沒這回事。」荒谷的人誰不知道他的銀子向來是有進無出的,而除了韓滅和杜千天偶爾能免費差遣他做些小事——大事一定要收費——之外,其他人一定明算帳。
「那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是什麼?」
「絕命嫂子失蹤了啦!」虛無立即道:「那個堇兒姑娘急得要命,跑來找我,說絕命嫂子可能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堇兒姑娘為什麼會這麼說?」韓滅覺得事有蹊蹺。
糟了!梅莞曦心裏喊糟。
「堇兒姑娘說,今兒個他們告訴她……」
「虛無,我在這裏。」梅莞曦掀開紗帳,打斷了他的話。
「咦?絕命嫂子!」虛無嚇了一跳,「原來你跑來找絕命老大興師問罪啊,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會做什麼傻事,堇兒姑娘瞎操心一場了。」
「興師問罪?」韓滅眼微瞇,疑惑的審視著她。
「哈哈,就是……」
虛無好笑地打算說清楚,梅莞曦立即打斷他。
「虛無,你來得正好,我就跟你一塊兒回去,明天一早他們就要離開,我好送送他們。」
「哦?」虛無望望她,又望望韓滅,「絕命老大,你們好像怪怪的耶,感覺好像……興師問罪的人換了?」
「虛無,什麼興師問罪?說清楚。」
「咦,絕命老大還不知道啊?就是……」
「虛無!」梅莞曦大喊。
「哦?咳咳……」他嚇了一跳,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是,絕命嫂子有何吩咐?」
「我們先回去,在這邊待太久不好。」她推著虛無就打算離開。
「咦,可是絕命老大……」他有點不知所措。
韓滅一把將她扯到身邊,用手臂將她鎖住。
「滅,放開我,我要回去了。」梅莞曦掙扎
「虛無,你可以走了,我和你嫂子……」他低頭望向她。「有話要談。」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2:08
第十章
這太沒道理了!
認真說起來,該興師問罪的人是她,她原本來這裏找他,的確也是來興師問罪的,沒道理像現在這樣,做錯事的人好像是她似的。
「虛無的話是什麼意思?」
梅莞曦瞪他一眼,走回床上躺下,拉起棉被蒙頭蓋上,不理他。
「曦兒!」韓滅拉下棉被。
「虛無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應該問他,怎麼反倒來問我,我既不是虛無的什麼人,更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曦兒,你若不知道,又何必一直打斷他的話。」
她轉身背對著他,不語。
做錯事的人是他,不是她!
「你……知道了?」他猜測,想到她之前所說的話,也許根本沒有什麼藥堂的大夫、夥計,那是試探。
梅莞曦猛地坐起身,瞪著他。「知道什麼?」
「知道……知道……」望著她的眼神,他突然說不出口,可是他已經肯定,她知道了,而她的眼神告訴他,她非常不諒解。
「知道你給我的藥,不是什麼調整體質、補充體力的藥,而是為了不讓我懷有你的孩子;還是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洩慾的物件,而要為你生兒育女,我根本不夠格?」
他遲疑了會,才開口問:「所以這幾天,你都沒有喝藥?」
「韓滅,你只擔心這件事嗎?你對我說的話,沒有任何辯駁嗎?」
「我無話可說。」他痛苦的閉閉眼。
「無話可說……」梅莞曦難過的低喃,並不是真的相信,而是她因此知道,他內心的痛苦,比她所想像的還深。
「曦兒,我很抱歉……」韓滅痛苦的捧著她的臉。
她搖頭,「算了、算了,沒關係,你不要孩子,那就不要,我不勉強你……」
「如果你想離開我,我不會阻攔你……」
「別胡說了,我是你的妻子,除非哪一天我有非離開不可的理由,譬如說你不要我了,我才會離開。」
「我永遠不可能不要你。」
「卻不要我生的孩子……」她低喃。
「曦兒……」
「抱歉,當我沒說。」
「曦兒,你毋需跟我說抱歉,全是我錯。」
「好了啦,我們都不要再談這件事,我現在很幸福,這樣就夠了。」窩進他的懷中,她微笑,暫時就這樣吧,之後的事,就交給上天來決定,藥,她是不會再喝了,會不會有孩子,就順其自然,如果有一天,她有幸懷孕了,而他依然堅持不要孩子的話,那麼……那就是她非離開不可的理由了。
「滅,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我想起來了喔。」她低聲地說,他之前提到時,隨著他的敘訴,她漸漸憶起了那件她向來以為是夢境的往事,因為在回程的路上,爹娘都一致否定了韓家有那樣一個人的存在。
「是嗎?」韓滅微笑,緊緊的擁抱著她,她是屬於他的陽光,而他衷心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為她最幸福的港灣。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韓老爺訝異的質問。
沒料到韓老爺還有膽子來找他「談判」,結果被他撞見了床上的曦兒。
韓滅掩好紗帳,冷淡的睨向他。「小聲一點。」
「她是誰?」他追問,不過識相的降低了音量。
「與你無關。」韓滅在椅子上坐下,「言歸正傳吧,找我有事?」
「我只是來看看你。」他聽說慕容堇兒帶著她娘昨兒個一早就離開了蘇州,他一驚,直覺韓聖是不是也離開了,匆匆趕來看看,卻沒想到看見了意外的結果,兒子床上有另外一個女人,這麼說,他和慕容堇兒已經結束了?
「現在你看到了。」
「聖,你還沒告訴我,那位姑娘是誰?」
「我說了,她是誰與你無關。」他冷聲地說。「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要說。」
「什麼事?」
「過兩天我就要離開了,先通知你們一聲,免得你們以為我怎麼了。」
「什麼?你不可以離開!」
「腳長在我身上,我要上哪兒去難道還得經過你的同意?」他嗤笑。
「這裏是你的家,你從小養尊處優,離開這裏你要怎麼養活你自己?你以為沒了韓家的光環,像那種不檢點的女人還會要你嗎?」韓老爺生氣的指向床的方向。
韓滅眼神冷厲的一瞇,「注意你說的話,小心禍從口出。」
韓老爺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他的寶貝兒子真的變了,變得好可怕……
可是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離開,他是韓家唯一的血脈啊!
「女人再找就有,就像你不也棄慕容堇兒選擇了她嗎?只要你打消離開的念頭,我就答應你娶她為妻。」
「你答應?」他好笑地問,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徵求他的同意。
「對,我答應,當然,那也要你想娶她為妻。」
「你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娶誰為妻,何需經過你的同意?」
「聖,別太過分了,這一陣子我是看在你太過震驚的份上,不和你計較太多,想給你一段時間平靜,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你想離開,好,只要你有本事踏出這個房門,我就不阻止你。」韓老爺甩袖離去。
一會兒之後,幾十名家丁到來,開始敲敲打打的裝設門板,並且加釘鐵條,將這間臥房牢牢封起來,連一隻老鼠都無法進出。
梅莞曦被那些吵雜的聲音吵醒,坐在床沿疑惑的望著韓滅。
「怎麼回事啊?」
「我剛剛和韓老爺打了個賭,只要我有本事離開這問房,他就不阻止『韓聖』離開韓家。」
「這麼說,韓聖自由嘍。」她高興的說。
他揚眉。「對我這麼有信心?沒瞧見外頭又是木板又是鐵條,還有一堆守衛嗎?」
「嘻嘻,如果這樣就能關得住你,那我就對你很失望嘍。」
「是嗎?那可不行,我怎麼能讓我的親親娘子失望呢?」
「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讓他們得意個兩天吧。」
也就是說兩天後離開嘍,可以,沒問題。
「離開以後,我想直接回荒谷。」
「不想玩了?」
「要玩以後機會多得很,我現在只想和你回家。」窩進他的懷裏,她輕聲地說。
「好,我們回家。」
她想在那裏孕育他們的孩子。
兩天後,在重重警戒防護之下,「韓聖」和那個不知名的女人平空消失了。
韓老爺得知之後,立即下命拆掉封死的門。
家丁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將門拆下,韓老爺立即衝了進去,愣愣的瞪著空蕩蕩的臥房,頹然的跌坐在地上,他們到底是怎麼離開的?
一仰頭,看見高高的屋頂破了一個洞……
難道他們是從那裏離開的?
怎麼可能,除非他們會飛……
不管如何,他們就是不見了。
「所有人立即出去找,一定要把少爺找回來!」
命令一下,所有人全出府去找人,韓老爺則在那房裏坐了好久,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感覺,他們找不到他了。
韓家「正統」的血脈,或許會在他這一代結束。
伸出手,他默默的望著自己的掌心,恍然間,似乎看見了它沾滿了鮮血。
也好,這血脈就這麼結束吧,至少他會知道,韓家的骨血「都」會活得很好。
荒谷的春天,似乎提早蒞臨了。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在新建的木屋中響起,不一會兒,親自為妻子接生的韓聖抱著兩個嬰兒走了出來。
「是兩個女孩。」韓聖笑著宣佈。
所有人立即迎了上去,杜千天抱過一個。
「好可愛喔。」
「好漂亮喔。」
「長得一模一樣耶!」
韓聖微笑的將手上的嬰兒交給梅莞曦。
「你幫我抱一下,我要去照顧堇兒。」他說,轉身進房。
杜千天看著梅莞曦,「曦兒,滅呢?」
「在滅世居。」
「還是看不開?」
「是啊,死腦筋,轉不過來。」
「那……怎麼辦?」他意有所指的望向她的肚子。
「谷主,什麼事怎麼辦?」虛無好奇的靠了過來。
「沒你的事,滾一邊去!」杜千天將手中的女嬰交給他,順手槌了一下他的頭。
「這、這……谷主,別啊!我不會抱這種軟綿綿的東西啊!」他頓時手足無措,生怕一下小心摔了小女嬰,或者是弄斷了她的骨頭。
「學著點,沒有壞處的。」杜千天才不理他,接過梅莞曦手上的女嬰,同樣交給另一個人——鬼影,然後在鬼影同樣無措的表情下,拉著她離開。
「你真的決定了嗎?」他問。
「是的。」
「滅一定會發瘋的。」
「他必須自己想通。」
「如果他想不通呢?」
「我相信他。」
「這麼有把握?」
「當然,因為他愛我啊!」梅莞曦微笑,眼底閃著堅定的光芒,美極了。
「既然如此,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原本就預定堇兒生了之後就離開。」
「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師父,您幫的已經夠多了,我也向韓聖學了很多生意的事,有一個學醫的親人真不錯,我在那裏會生活得很好。」
「希望滅趕得及看他的孩子出世。」杜千天輕歎。
「是啊,我也希望。」
時序匆匆移至嚴寒的冬天,雪已經下了整整三天了,掩蓋了大地,以及她們對外的道路。
「小青……產婆……什麼時候會到?」梅莞曦吸著氣,忍著劇烈的疼痛。
「大小姐,小青也不知道,下過雪那麼大,積雪又那麼厚,我擔心產婆根本不敢出門。」
「小青,孩子等不了了,你來幫我!」她咬牙道。
「我?可是我、我不會……」
「小青,我只有你了。」她緊皺眉頭忍耐著下一波劇痛,大喊著。
「如果……如果我們留在荒谷的話,也不會這樣……」小青忍不住怨怪大小姐的任性。
「小青,如果我留在荒谷,這孩子根本不可能存在。」
「我想姑爺不會這麼殘忍的。」
「我也相信他不會這麼殘忍,可是他絕對不會快樂,說我自私吧,我不想面對他的不快樂,尤其他的不快樂是由我的快樂所造成的……」她倒抽了口氣,愈來愈頻繁的痛,讓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大小姐……」小青急了。
「去……燒熱水,拿幾條保暖的毛毯過來……還有幾條乾淨的毛巾……唔——」悶聲痛哼,該死,好痛啊——
「好,我去,我馬上去,大小姐,您要忍著,忍著點啊——」小青慌張失措的衝到櫃子前將所有的毛毯、毛巾全部拿出來放在一旁備用,然後衝到廚房燒熱水。
「呼呼……」梅莞曦痛得幾乎失去神智,她只希望這樣的疼痛快點結束。「滅……滅……」她低喃著心愛的人的名,多麼希望她能像堇兒那般,有夫君陪伴,迎接孩子的出世。
房門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不過門馬上又被關上。
「青……小青,水……好了嗎?我……我快不行了……」
「胡說!你可以的。」低沈的男聲響起,緊繃中帶著激動。
「滅?」梅莞曦有短暫的怔愣,是她痛過了頭神智不清,所以出現了幻覺嗎?
「笨蛋,誰叫你自己偷偷離開的?!」韓滅半跪在床邊,抓住她盲目揮動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八個多月?天南地北到處找你,就是該死的沒想到你離荒谷這麼近!」她就住在荒谷外的一個小村莊,明明近在咫尺,他就是忽略了。
「八個多月……」這麼說,她一離開,他就開始找人了?
「對,八個多月,難不成你以為我不會找你?!」他說得惡聲惡氣的。
「我以為……你少說也要……好好的想一下,要不要……『我們』。」
「那有什麼好想的,我當然要,這麼理所當然的事,你為什麼想不通?」這個笨蛋!
「可是……你不要孩子……」啊,好痛——她顫顫吸氣,臉色一片慘白。
「痛了?!」韓滅握緊她的手。
「好痛……好痛喔……」他來了,她可以允許自己軟弱了。
「我怎麼幫你?」他有點緊張,還有更多的心疼不捨。
「告訴我,你愛我……」她深吸了口氣,卻減緩不了痛楚。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告訴我,你要孩子……」
「我要孩子。」他立即說。「不過如果他再不趕快出來,好結束你的痛苦的話,等他一出生,我一定會痛揍他一頓屁股!」
「呵呵……」她想笑,卻哭了出來。
「乖乖,我在這裏,我在這裏陪你。」他輕吻著她,想轉移她的痛楚。
「滅,我好高興你來了……」
「我也是。」
「還有……他好像……要出來了……」
抱著剛出生的兒子,韓滅心裏湧起一股感動。
「他……好醜。」他說。
虛弱的梅莞曦笑而不語,沒有對他的評語做任何反應。
他望著她,然後將嬰兒交給一旁的小青。
「你先帶他出去。」
「是,姑爺。」小青欣慰的抱著嬰兒到隔壁的房間。
「滅,告訴我,你怎麼想通的?」她還是很疑惑。
「不先休息嗎?」韓滅無奈的搖頭。
「不,我要先知道。」
「這根本不用想,雖然我不想生孩子,也盡力防止你受孕,可是這不代表你懷孕之後,我還會要你打掉孩子啊!如果我這麼做,和韓家人又有何不同呢?」
「就因為不想和韓家人相同?」
「當然不是,不想有孩子,是因為不想讓韓家殘忍冷血的血統繼續承傳下去,可是我想明白了,孩子的母親是你,我毫不懷疑的深信,你絕對會教養出善良熱情的下一代。」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盡力防止我受孕,可如果最後還是懷孕,你還是會讓我生下孩子?」
「沒錯。」
「那我這幾個月的『逃亡』算什麼啊?」她懊惱的說。
「算什麼?算自作自受吧!」
「韓滅,你好沒良心喔,我才剛痛不欲生的替你生下兒子,你卻對我說這種話……」梅莞曦掩面嗚咽。
韓滅一愣,沒料到她會哭。
「我只是開玩笑,你應該知道的……好、好,是我不對,我沒良心,我說錯話,你別哭了。」
「哈哈!騙到你了。」她笑著抬頭,臉上乾乾淨淨,誰在哭?
「你喔!」他拿她沒轍的搖頭。
「滅,我們什麼時候回荒谷?」
「至少也要等孩子滿月之後。」
「回去之後,我還要生更多孩子,好不好?」
「你痛不怕嗎?」
「痛過就算啦!」
「可是我可能會心有餘悸好一陣子,所以……順其自然吧!」現在不能讓她喝藥了,所以他想,他可能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碰她……如果他忍得住的話。
「啊,對了,下次你別再說你是『梅梁鑫』了,因為那是我爹的名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2:28
番外篇 話說那段初相遇……
之一
十歲的梅莞曦噘著紅菱小嘴兒,她討厭眼前這個大哥哥,因為他很愛取笑她的名宇,就算爹娘在她耳邊低語交代,他是韓家未來的繼承人,但她還是討厭。
爹娘和韓伯伯、韓伯母老是在喝茶聊天,說著說著就咯咯直笑,妹妹也跟著那個韓聖打轉,一點也不在意他取笑她們的名字,她自己一個雖然不用聽韓聖的取笑樂得輕鬆,可是她已經開始覺得在韓家作客的日子好無聊喔!
忍耐了兩天,她今天決定去探險,於是在用完早膳的時候,她偷偷的從大廳溜了出去。
她大大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奔跑於漂亮的庭園中,她追逐著美麗的蝴蝶,看著它翩翩飛翔,然後又出現一隻、兩隻……
「哈哈,好多蝴蝶喔。」她高興在蝴蝶環繞中繞著圈子,粉嫩的臉頰透出紅光,嫩綠色的衣裳飄飛,在蝴蝶的簇擁下,她不知不覺的隨著它們彎進了一條荒蕪的小徑。
「哇,這裏有好多花兒喔。」她驚歎,蹲在花圃前,深嗅著花朵的芬芳。「難怪你們喜歡在這裏,這花兒好香漂亮喔!」
「咦,你們要去哪裡啊?」她發現蝴蝶突然朝一個方向飛去,趕緊追了過去,然後,她看見了他……
韓滅一身破舊的衣裳,衣裳上滿是補丁,一雙草鞋也已經破舊不堪,像是隨時都會解體,可是雖然破舊,卻很乾淨,整齊。
她一接近,他轉身就想離開,而她發現,那些蝴蝶全都跟著他。
「等一下。」梅莞曦大喊,不讓他把蝴蝶們帶走。
他停下腳步,可是卻沒有轉過身來。
「你是誰?」她上前,想要看他的長相,可是他卻一直避著她。「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你的臉?」她氣餒的瞪著他的背,問。
「你不應該來這裏的。」他輕聲的說。他剛剛就發現她了,在花圃中和蝴蝶追逐,嫩綠色的衣裳隨著微風飄揚,在蝴蝶的簇擁下,她宛如小小的花仙子,在那一角照亮了他黑暗的靈魂,像射入一道曙光。
「為什麼不可以來?」她偏著頭,神情可愛極了,偷偷的往男孩的正面繞去。
「這裏不適合你。」他垂著頭,低聲說。
「為什麼不適合我?」她依然問,再悄悄的橫跨一步。
韓滅臉上閃過一絲苦惱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哈!我看到你了!」她高興的一跳,終於和他面對面。
「你……」他錯愕。
「哇,你和那個韓聖長得好像喔!」梅莞曦偏著頭,驚奇的望著他。
韓聖……他的臉黯了下來,轉過身就想離開。
「別走嘛,你陪我玩好不好?」她拉住他的手。
「你叫韓聖陪你玩就好了。」
「可是我不喜歡他。」她噘噘嘴。
他一愣,「為什麼?」
「他老是取笑我,我討厭他。」
「你不是說我跟他長得很像?」其實他知道,他們的臉不只是像,根本是一模一樣,衣著打扮是可以換的,他不知道她怎會肯定他們是不同的人。
「因為蝴蝶喜歡你,我喜歡蝴蝶,那我就喜歡你啊。」她笑著說。
韓滅抬頭望瞭望環繞著他們的蝴蝶群,也有點意外這種情景。
「好,我陪你,可是你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喔。」
「什麼事?」
「你來這裏的事,還有我陪你玩的事。」
「這是我們的秘密嗎?」梅莞曦突然壓低聲音。
「對,我們的秘密。」
「好,我保守秘密。」她搗住唇。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2:39
之二
韓滅努力練著師父教導的輕功,師父說,三天之內要將他綁在樹梢的白緞取下。
這棵樹非常的高,至少有十個他的高,而他目前,卻只能跳四個自己的高度。
「哇——哥哥你好厲害喔,跳得好高、好高!」梅莞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偷偷的跑來。
「曦兒!」他驚喜的喊,跑到她面前。「昨天那麼晚回去,有沒有被罵?」他擔心地問。
「有啊,被爹娘罵了,不過沒關係,罵一罵而已,又不會痛。」她嘻嘻笑。
「那你今天想玩什麼?」
「哥哥,你為什麼能跳那麼高?」
「這叫輕功,不過我還不行,師父說至少要拿下那條白緞才算可以。」
「那條白緞……」她仰高頭,直到差點摔倒,才看見了那條白緞。「哇!那麼高啊——」她驚呼。
「對啊,很高。」所以他一點信心也沒有。
「哥哥一定可以的。」梅莞曦充滿信心的說。「哥哥很厲害,一定可以拿到的。」
韓滅眨眨眼,雖然明知她的信任是盲目的,可是一顆心卻忍不住飄飄然。
「你真的認為我很厲害嗎?」
「對啊,哥哥是最厲害的,曦兒以後一定也要學輕功,要像哥哥這麼厲害。」她毫下遲疑的點頭。
他的心真的飛揚了起來,忘了一切。
「哥哥,你再跳給曦兒看嘛!」她撒嬌地要求。
「好,哥哥跳給曦兒看。」他點頭,開始努力的練習。三天的功課,他在梅莞曦崇拜的眼神下,三個時辰練成了。
手裏拿著白緞,他有些難以置信,訝異的望向梅莞曦,她真是他的小仙女……
「哥哥好棒、好棒喔,哥哥會飛耶,哥哥,帶曦兒飛好不好?」
「好,不過你不可以亂動喔。」
「好,曦兒不會亂動。」她乖巧的點頭。
第一次,韓滅碰觸到她,將她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在此刻完整了。
「要飛嘍!」他對她低聲道。
「好!」她高興環住他的頸子說。
瞬間,兩人飛了起來,韓滅將她抱上大樹的粗幹上,兩人並肩而坐。
「哈哈,好高喔,好棒喔,哥哥最厲害了。」她興奮的喊著。極目四望,四周美景盡覽無遺。
他只是微笑著環住她柔軟的身子,預防她興奮過度跌下樹去,全心全意的守護著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2 00:13:00
本帖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16-2-22 17:35 編輯
之三
「爹說,我們明天就要回家了。」梅莞曦坐在大樹上,依然是韓滅帶她飛上去的。
坐在她身旁的韓滅一僵,「這麼快?」
「對啊。」她點頭。「哥哥,你跟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要照顧我娘。」想到他那可憐的娘親,他臉上一片黯然。
「那……帶你娘一起去,我家很大,住得下的。」
「不行,我娘她不會離開這裏的。」
「那……那我留下來好了。」她突然說。「爹說成親之後就可以住在這裏。」
他一愣。「成親?」
「對了,哥哥,成親是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我和韓聖成親?」
韓滅錯愕地看著她。「你要和韓聖……成親?」他的小仙女……也是屬於韓聖的!
他苦澀的回答,「成親……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共同生活在一起。」
「啊,那我不就要和韓聖生活在一起?我不要!」
「為什麼?」
「我討厭他嘛,要成親的話,我和哥哥成親好了。」
他心一暖,微微蕩著。「你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哥哥啊。」梅莞曦點頭。「這樣好了,我跟爹娘說我不要和韓聖成親,我要和哥哥成親。」
「你爹娘不會答應的。」
「會的啦,因為妹妹喜歡韓聖啊,只要妹妹反對我和韓聖成親,爹娘一定會聽她的。」
「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會讓你和我成親的。」
「為什麼?」
「現在說了你也不明白,以後長大了,你就會知道。」他敷衍地說。他怎能告訴她,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她不會懂得的。
「這樣啊,那等我長大了,我再來問你。」梅莞曦揉了揉眼睛,有點睏。
韓滅見狀,抱著她飛身下樹,坐在樹蔭下,讓她枕著他的腿。
「你睡個午覺,晚點我再叫你起來。」
「好……」她呢喃。昨天晚上她一直被妹妹吵得睡不著,所以一下子便睡沈了。
他們都沒想到,那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她睡著後兩刻,突然一陣呼喚她的聲音,韓滅一凜,他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他不能被發現。
於是他輕輕的挪開她的頭,飛身上樹,靜觀下頭的動靜。
一會兒之後,她爹娘尋了過來,瞧見了睡在樹下的她,搖頭上前,將她搖醒。
「咦,爹、娘?怎麼是你們?」梅莞曦惺忪醒來,四下張望,沒瞧見哥哥的人。
「要不然是誰?你這孩子真是的,原來這幾天你都是跑到這邊睡午覺啊,我們還以為你都跑到哪兒去了呢。快起來,我們要回家了。」
「咦,可是不是明天嗎?」
「我們決定提早回去了。」
「可是……哥哥他……」
「什麼哥哥?」
「就是哥哥啊,一個和韓聖長得一模一樣的哥哥,這幾天都是他陪我玩的,剛剛他還在這裏陪我,為什麼不見了?」
梅氏夫婦臉色一白,想到他們急著提早離開,甚至取消了和韓家聯姻的念頭,就是因為無意間聽到了韓家那個可怕的規炬,以及他們殘忍的作為,這會兒女兒又說有個和韓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陪著她玩,難道就是那個被殺的嬰兒?!
「走了,你是在作夢,根本沒有那個人,快走,我們趕著回家呢!」梅氏夫妻二話不說,拉著梅莞曦就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可是真的有啊……」
「沒有、沒有,你是在作夢!」
「可是……」
「曦兒,很多夢都像真的一樣,相信爹,你只是在作夢而已。」
「可是……」
「作夢、作夢,韓家真的沒那個人,真的,相信娘,你是在作夢。」
「是嗎?」梅莞曦沈默了。
作夢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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