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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殷亞悅 -【原來不曾忘記你】《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0:53     標題: 殷亞悅 -【原來不曾忘記你】《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16-2-23 10:28 編輯

殷亞悅 - 原來不曾忘記你

秋風鈴是個長相平凡、身材圓滾的胖女孩
驚人的噸位加上舉止粗魯讓許多男生退避三舍
願意接近她的也只是把她當作好哥兒們
可她不在意,向來樂觀的她天天都過得很開心
不料高中三年的快樂生活,竟在最後幾個月毀了……
那個風靡全校的冷酷帥哥不知哪根筋不對
竟然在眾人面前宣稱要追她!
接著展開緊迫盯人的追求行動,死纏爛打要她答應
這下人人都等著看「美男與野獸」上演後結局如何
那些心儀他的正妹更是站在同一陣線視她為公敵
嘲諷她這胖妹一定是使了不入流的奧步誘拐他
她原本也很懷疑,他若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存心耍弄
而且他微笑著向前女友提分手的那一幕也讓她很感冒
但他真誠的告白讓她怦然心動,最後還是墜入情網
即使很有可能淪為富家公子的暫時情人,她也認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1:09

楔子

「我們分手吧。」低啞而乾澀的嗓音,夾帶著令人愕然的字句,陡然在客廳中響起。

「你說什麼?」女孩錯愕的低呼,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面前的男孩。

「我說,我們分手吧。」凝望著她清澈的眼眸,他毫無猶豫的再說一次,語氣冷淡。

「你……」她的思緒瞬間紊亂,手足無措的瞪著他的臉龐,發現他的樣子並不像是開玩笑。「為什麼?我們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這麼突然……我……是我做錯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嗎?」

「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事。」若說有錯,那也是他的錯,是他不該招惹她,要她將快樂與他分享,讓她陷入愛情的漩渦而變得患得患失。

「那為什麼……」她神色慌亂的望著他,伸出雙手握住他的,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要跟她分手。

「我只是需要一個人陪。」他平靜的說:「你是個樂觀開朗的女孩,我觀察你很久,你的臉上永遠滿是笑容,從來不曾出現悲傷的模樣……我很羨慕你,所以想分享你的快樂。」

握著他大掌的雙手因他的話而不自覺收緊,她茫然的望著他,有種可怕的感覺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令她幾乎窒息。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

「我對你的感覺從來不是愛情,我只是想知道,像你這般貌不驚人卻樂觀開朗的女孩,若陷在愛情裡頭,會是什麼模樣。」他的嗓音逐漸緊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必須使出多大的力氣才能說出這些言不由衷的謊言。

或許,剛開始交往時這些話的確是事實,然而與她相處越久,他才發現要不愛上她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他愛她,真的愛她。

可是,他沒有能力保護她,沒有辦法可以保證她未來不受到任何傷害。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寂靜的空間裡,她忍住已經盈睫的淚水,因他殘忍的坦白而感到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她不願相信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的好,還有她對他的全然付出,都只是因為他惡劣的念頭而延伸出的假象。

「我知道。」望著她泣然欲泣的模樣,他黑眸中掠過一絲不忍,但仍殘忍的繼續說下去,「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風鈴,你應該知道,擁有家人一直是我遙不可及的夢想,如今外公願意接受我,更要將我培育為他的繼承人,如果我放棄了這個機會,那麼我就永遠不可能擁有親人了。」

「所……所以呢?」她顫抖著問,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開口問一件事竟是這麼困難。

「所以你只是我一時寂寞而戀上的女孩。風鈴,我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渴望多年的親情,我們好聚好散吧。」

他的語氣輕柔而殘酷,給了她重重的一擊,徹底擊碎她曾經以為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

原來,她這個不起眼的胖女孩,只是有錢的公子哥兒排遣寂寞的玩具。

秋風鈴紅著眼眶,儘管淚水已幾乎落下,她還是揚起唇角,然而,那卻是冷洌至極點的笑。

她並不是死皮賴臉,只知糾纏不休的女孩,但是,她不可能輕易原諒他當初接近她竟然只是為了排遣寂寞這個理由。

「單天勍,請你牢牢記住你今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而我,也會牢牢記住你此時此刻的殘忍。」

秋風鈴忽然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和臉頰傳來的熱辣痛楚令他錯愕,他楞楞望著她紅著眼,強忍住悲傷的神情,忽然間,有種被隔絕在她心房之外的恐懼籠罩著他,讓他渾身冷冰。

這次分離後,他知道再次回到台灣的機率幾乎等於零,所以,與其讓她一懷抱著微乎其微的希望空等他回來,那麼他寧願狠下心親手毀了這段感情,因為他不希望她的未來是在等待未知的結果中度過。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來愛她,也值得一輩子都被深愛她的男人捧在手心中呵護著。

他是如此盼望她可以擁有幸福,所以他說了謊。

然而,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勇氣承受她的恨意,但為什麼當她以比寒冰還冷的眼神看他時,他還是難以承受她的指責?

單天勍佯裝的冷漠終於出現裂痕,駭然的望著她眼底濃烈的恨意,不知所措。

而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更教他渾身僵硬。

「因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1:26

第一章

第一眼見到秋風鈴時,單天勍的目光便不禁定在她那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上,但,與其說是被她的笑容吸引,倒不如說是被她那毫不矯揉造作的誇張笑聲嚇著。

過去單天勍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的笑聲能有如炸彈爆炸般,幾乎震破人們的耳膜,尤其她常常笑得整個人前俯後仰,一點女孩子的形象都沒有。

他不懂,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奇特的女孩子?

「天勍,你在看誰啊?」關劭瑾順著好友的視線看去,疑惑的問。

「她。」單天勍倒也沒有隱瞞,指了指正在籃球場上的秋風鈴。

「她?秋風鈴?」關劭瑾訝異的挑起濃眉,語帶揶揄的說:「天勍,你在開玩笑吧?」

一向只喜歡美女的單天勍,什麼時候眼裡也容得下像秋風鈴那樣……呃,不起眼的女生?

關劭瑾認為,說她不起眼,已算是很有良心了,在他眼裡看來,這個女生長相平凡,身材又圓滾滾,說話不僅又快又急,像BB槍射出的子彈一樣不間斷,連笑聲也誇張到讓每個男生都傻眼的地步,說她性子豪爽又不拘小節,倒不如說她不僅粗魯又沒有氣質,一點女生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女生,當然也會吸引男生的目光,但絕不是跟感情搭上關係,而是因為她常常做出把男生們嚇傻的舉動。

好比昨天,一群男生正在比腕力,秋風鈴不像其他女生圍在旁邊加油助陣,反而捲起袖子豪氣干雲的跟男生比起腕力來,更扯的是居然有男生輸給她,她還洋洋得意的揚高鼻子對那幾個手下敗將噴氣,嘲笑他們是弱雞。

看到那一幕,就知道秋風鈴不僅粗魯又沒氣質,還是個力氣大如牛的恐怖女生。

如此外表平凡,行徑又驚世駭俗的女生,單天勍怎麼突然對她有興趣?

「你該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關劭瑾也只能往這方面猜,畢竟一個男生對女生還能有什麼特別的情感?

「我沒有。」單天勍站起身動一動筋骨,接著便往籃球場走去。

在藍球場上廝殺得正高興的秋風鈴,完全沒有發現球場外有道高大的身影往他們靠近,一個箭步帶球上籃,刷一聲,籃球漂亮的穿過籃網墜落於地,她興奮的又跳又叫。

「耶!又進一球!」

秋風鈴超猛的爆發力讓好友余菲桔驚歎連連。

「風鈴,你真是太厲害了,連高宇強他們那些臭男生都打不贏你耶!」

她好羨慕秋風鈴可以跟任何男生相處得很好,總和他們打打鬧鬧,完全不會有女生跟男生相處時那種不自然的感覺,她也很欣賞秋風鈴大而化之的個性,慶幸有個這樣爽朗的好友。

「當然啦!他們都太弱了!」秋風鈴得意的漾開笑容,朝一旁灰頭土臉的高宇強道:「嘿,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只要我贏了,你要請我吃早餐。」

高宇強翻了翻白眼,不滿的碎碎念,「吃吃吃,還吃咧!都已經那麼胖了還不怕……好啦,我明天會在你來學校前就把早餐放在你的位子上,這樣可以嗎?」雖然打輸一個女生實在丟臉,但是願賭服輸,他還是會乖乖照做。

「哼!你管我胖不胖,誰教你要打輸我,哈哈哈……活該!」秋風鈴一點也不在意他批評她圓滾滾的身材,淘氣的扮了個鬼臉,然後帶著勝利的笑容,牽起余菲桔的手就要離去。

誰知她才轉身,就一頭撞上一堵肉牆。

「哎喲,是誰啦?走路都沒在看路的!」她不滿的低嚷,揉揉撞疼的鼻子。嘖!她的鼻子可是聚財鼻耶,要是撞扁,她不就要變成窮鬼了?

「是你沒在看路。」

一道毫無情緒的嗓音如此說著,讓秋風鈴胸中瞬間冒起一團怒火。

是哪個王八蛋啊?

抬起眼,單天勍毫無表情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一雙冰冷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她感覺得出他似乎是故意站在這裡讓她撞上去。

嘖,怎麼那麼倒霉啊?誰不撞,偏偏撞上她最討厭的男生。

而且他那是什麼表情?難道這傢伙是故意向她挑釁嗎?

想到這裡,秋風鈴陡然瞪大雙眼,高揚下巴,唇角勾起譏諷的笑意,道:「怎麼,單大少爺沒事想找樂子,也打算跟我鬥牛嗎?」

不是她故意說話這麼刻薄,她就是看不慣單天勍老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所有人對他敬而遠之,彷彿他才是老大似的,看了就很礙眼。

單天勍沒有錯過她眼中的敵意,卻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對任何人展露燦爛的笑容,就是不曾給他好臉色看?

高中三年來,他的目光從來沒有追逐過任何人,唯獨秋風鈴的獨特令他無法輕易別開眼,無法忽略她有別於其他女孩子的不同之處。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的目光之所以追逐她,並無關乎情愛。

他喜歡漂亮、有氣質的女孩子,這三年來他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有想長久走下去的念頭,於是最後都是以分手收場。

他也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老愛看著秋風鈴──因為她那毫無保留的笑容與認真的態度。

聽說她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從小就與母親相依為命,當別人問起她的家庭時,她也從不避諱自己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國中就開始打工賺錢。

她個性獨立又堅強,雖然生活清苦,但總是笑臉迎人,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灰暗的色彩。

她認真過日子的態度一再吸引單天勍的目光,不知不覺,他就這樣看了她三年。

他想,或許正因為他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她才會吸引他吧。

「我沒有興趣跟女生鬥牛。」單天勍搖搖頭,輕啟薄唇,但接下來的話卻讓所有人錯愕不已。「但我想請你跟我約會。」

接著他二話不說,伸手牽著瞬間像化為兵馬俑的風秋鈴,大步將她帶離籃球場。

他想知道,為什麼她可以永遠帶著如此開朗的笑容面對每一個人。

他想知道,為什麼她即使身陷困境,依舊可以不退縮的繼續往前走。

他想知道,當她陷入情愛的時候,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保持著樂觀的心情,面對一個令她又酸又痛又甜又苦的男生。

他只是單純的想知道而已……

那天單天勍很酷的牽起秋風鈴的手就走,沒有多久,全校就傳得沸沸揚揚,讓秋風鈴這個當事人不堪其擾,好想拿把刀直接砍死那個罪魁禍首算了。

許多流言蜚語不斷困擾著她,讓她失去了以往平靜的日子。

她根本從沒有想過單天勍竟會開口說要追她!

對她來說,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們之間的差異,不需要一一列舉,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單天勍很高,目測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身材偏瘦,但該有的一點也沒少,就算穿著校服,兩塊結實的胸肌還是不客氣的突出來勾引女生的目光。舉手投足十分優雅,跟他良好的家世背景相呼應,英俊的臉上有著最吸引女性目光的淡淡憂鬱氣息,炯亮的黑眸中藏著令人猜不透的深沉,挺直的鼻樑與堅毅的薄唇,搭配著一頭不羈的發,簡直是上帝打造的極品。

反觀她呢?

身高不僅沒有他高,體重卻早已經達到他的身高才有的標準體重,唔……好吧,說出來也無妨,她才一百六十公分,體重卻有七十五公斤,以女生來說,她不算太矮,但體重就太過突出了。

她不像他那麼好命,有富有的爸媽讓他無後顧之憂,她只有一個靠著打零工拉拔她長大的母親,雖然家境清苦,但生性樂觀的她還是時常帶著笑容,加上她個性大而化之,直率坦然,一點女生的矜持都沒有,也因此有許多男生喜歡跟她玩在一塊兒,完全把她當作男生看待。

她也喜歡跟男生打成一片,可是,偏偏她就是不喜歡單天勍。

與他同班三年,他除了一臉冷漠高傲外,她極少看過他有其他表情,就算考試考了一百分,他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而她猜想,就算他考零分,一定也是同樣的表情吧。

他很少說話,就算與朋友們聚在一塊兒,也不太開口,即使老師問他問題,他仍是以簡單幾個字帶過。

真是個奇怪的人。

可是,這個奇怪的人類,這個讓她很反感的男生,居然當眾牽起她的手,說要跟她約會?!

啊啊啊──這個該死的瘋子!

因為單天勍莫名其妙的舉動,有許多好奇的人跑來問東問西,令秋風鈴煩不勝煩。

不管她怎麼解釋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卻沒有人願意相信,而那個罪魁禍首偏偏一句話都不說,任由流言四處散播,氣得她終於忍不住找他理論。

這天,趁著同學們都已經到操場去準備上體育課,教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秋風鈴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

「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讓大家都以為我們之間好像真的有什麼?你為什麼都不解釋?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很困擾?」

單天勍睨望著她,看著她寫滿怒氣的圓臉,沒有開口說話。

「你幹嘛一直看我?說話啊!」秋風鈴瞪大眼眸,氣呼呼地說。

「那對我而言,並不會造成困擾。」他終於肯開金口了,卻說出令她幾乎吐血的話。「因為我是真的要追你。」

「你說什麼?!」她傻眼,差點尖叫。「你你你……單天勍,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這個讓她不順眼到極點的臭男生到底在說哪一國話?請問是她耳朵包了貢丸、肉丸、魚丸嗎?不然她怎麼會聽到他好像說要追她?

而且,他這麼做是造成她的困擾好嗎?誰管他會不會覺得困擾!

「我沒有胡說八道,而且我從不說謊的。」單天勍淡淡的說。

他就是太誠實,不懂得討人歡心,所以才會不得長輩疼。

或許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可是在家族裡,不管他多努力,永遠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從小到大,長輩們都只看見哥哥的好、哥哥的優秀,而他只是一個永遠被拋在後面,沒有人願意回頭看他一眼的隱形孩子。

那種渴望受到肯定的心情,到現在漸漸被冷漠取代,於是他失去了笑容,將真實的情緒封閉在心底最深處,難以流露出來。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很羨慕秋風鈴爽朗的個性和樂觀的態度,才會這麼想親近她。

雖然對她沒有任何情愛,可是他很想跟她交往,因為他猜想,她必定能帶給他很多不一樣的驚喜。

「你你你……你瘋了嗎?」秋風鈴嘴角抽搐,不敢置信的眨著眼,臉上滿是驚駭。

「我沒有發瘋,我確信我很正常。」單天勍再次淡淡的說,然後在她犯傻之際,大掌輕柔卻堅定的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秋風鈴又像再一次化成了兵馬俑,渾身僵硬。

對於單天勍和秋風鈴這對奇妙的組合,許多人都抱持著看戲的心態,畢竟帥哥配上粗魯胖胖女的戲碼,就像是帥哥與野獸般令人跌破眼鏡。

如果秋風鈴是個長得漂亮又有氣質的肉感美女就算了,偏偏她是一個行止粗魯,長得又不夠漂亮,甚至是個可以撂倒男生的怪力女,當然讓眾人傻眼。

至於單天勍不用多加描述了,長得高大挺拔,五官英挺,個性沉穩,是大部分女生心中暗戀的對象。

偏偏他居然跑去追秋風鈴!這教她們這些長得又正身材又辣的女生情何以堪?

於是,秋風鈴高中三年來的好人緣,因為單天勍的關係,瞬間化為烏有。

有些暗戀單天勍的女生開始在背地裡批評她的長相與身材,作人身攻擊,甚至幼稚的拿修正液在她的桌子上寫一些不堪入目的文字,令她為之光火。

秋風鈴忍住心底的委屈,拿起修正液將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塗去,並惡狠狠的瞪著坐在左後方的單天勍,好想用眼神殺死他。

接收到她殺人般的目光,單天勍將視線挪到她臉上,也看到她手上的動作,眸光微沉。

「秋風鈴,你在做什麼?」原本在講台上講課的老師,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桌旁,一臉嚴厲的瞪著她正在動作的手。「你怎麼可以拿修正液塗桌子呢?這是破壞學校公物!」

「我……」秋風鈴錯愕的望著嚴肅的老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老師解釋她不是故意破壞學校的財產,但她正好被老師抓到正將修正液塗在桌面上,根本有理也說不清。

「念在你是初犯,老師不記你警告,但是破壞學校公物,必須罰你勞動服務。」

她傻愣愣的望著老師,也看到班上某些女生露出訕笑與幸災樂禍的表情。

「風鈴……」余菲桔知道是誰在好友的桌上亂塗鴉,也很想為好友抱不平,卻沒有勇氣站起來指出是誰,而且,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秋風鈴忍住忿忿不平的情緒,無語的接受老師的懲罰。

這一切,均落在一雙深沉的黑眸裡。

很好,她原本平靜的生活,被天殺的、可惡的單天勍大少爺搞得一團亂!

星期六下午,偌大的校園裡,秋風鈴一個人苦命的拿著鐮刀在操場上除雜草。

本來余菲桔想義氣相挺,幫她一起勞動服務,但是因為要補習,只好作罷,所以此刻只有秋風鈴獨自忙碌著。

「都是單天勍那個王八蛋害我成為女性公敵,根本是故意陷害我嘛!」她用力的割下一株看起來像是雜草的小草,忿忿地丟進垃圾袋,嘴裡念個不停。

想到她接下來日子難熬,她就好想用力把單天勍踹到台灣海峽裡去餵魚!

熾熱的太陽將她的肌膚曬紅,額際滑下熱汗,她將鐮刀與垃圾袋擱在一旁,胖手拉起衣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當她擦完汗時,卻發現原本放在一旁的鐮刀不翼而飛,連垃圾袋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咦,我的東西咧?我辛辛苦苦除的草咧?」秋風鈴錯愕的大叫道:「是誰這麼缺德,那是我要拿去跟老師交差的耶!」

「你去樹下休息,我來就好。」

當秋風鈴正想朝天空怒吼時,熟悉的男性嗓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她迅速轉身,看到她最不想見到的王八蛋正捲起衣袖,手裡還拿著那袋她以為不翼而飛的垃圾袋,蹲下身子開始除雜草。

他是要幫她的意思嗎?

但她一點也不想領情!秋風鈴氣惱的伸手搶回鐮刀與垃圾袋。

「你走開,不需要你假好心。」瞪了他一眼,她忍住委屈的情緒,壓下鼻腔的酸意,冷冷的拒絕他。

也不想想她是因為誰才會落得被全校女生討厭的下場,所以她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個可惡的臭男生,更不想接受他的幫助。

望著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單天勍並沒有動怒,反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離他太遠。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秋風鈴生氣的扭動被他抓住的右手。

然而他不僅人高馬大,連手掌也大得足以將她的胖手腕牢牢握住,力氣更是驚人,讓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她有些錯愕的發現兩人之間的懸殊,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力氣很大,可以對抗好幾個男生,可是此時她卻一點也撼動不了他。

「我沒有故意陷害你,我是真的想追你。」單天勍凝望著她詫異的神情,另一隻手拿回鐮刀與垃圾袋。

「你是哪條神經接錯啊?」秋風鈴嗤笑,壓根兒不相信他說的話,「單大少爺,我沒空參與你無聊的遊戲,麻煩你快點把東西還給我,我還得趕著去打工呢。」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不認為她有讓他想追求的條件。

「我並不是開你玩笑,我是認真的。」

單天勍正經的說完,忽然施力拉過秋風鈴,以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抹去她掛在唇上的譏諷笑意,也打破她心中的平靜。

她瞪大雙眸,愕然的望著他深沉的黑眸,也看見他黝黑的眸子照映出她此刻有多慌亂。

此時此刻艷陽高照,而站在大太陽下的,是一個高瘦的酷男孩與一個矮胖又呆傻的女孩。

他他他他……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秋風鈴完全無法有反應。

單天勍好笑的望著她瞬間呆愣的神情,也意外的發現,她豐富的神情可以帶給他快樂。

他更加確定,她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想分享她的快樂,想要感受她的笑容,想要她能隨時都讓他心情愉快。

「跟我交往,好嗎?」單天勍沒等她消化完兩人親吻的事實,又丟給她一顆震撼彈。

秋風鈴僵硬如雕像,像是突然有人告訴她中了樂透頭獎,表情癡呆。

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平靜的世界似乎正一點一滴的崩塌,而那個罪魁禍首,就是剛剛以嘴唇碰了一下她唇瓣的單天勍。

他剛剛居然親她?他居然親她!

「你、你……你居然……居然……」秋風鈴終於回過神來,胖胖的圓臉上充滿驚慌,圓圓的眼睛彷彿瞪著什麼怪物,下一秒,她不知哪來的力氣,迅速推開他,轉身飛奔離去。

喔!老天爺,如果這是一場惡夢,拜託趕快讓她醒過來吧!

她一點也不想被任何人破壞現在安穩的生活!

秋風鈴努力的往前跑,完全不敢回頭看單天勍的表情,胸中的心臟正劇烈的狂跳著,似乎向她預告,她的祈求是不被上天允許的。

是的,她的人生,因為單天勍的介入而開始有了劇烈的改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1:41

第二章

老天爺,快點將平靜的生活還給她啊!

已經不曉得第幾次,秋風鈴無奈的望著杵在教室門外的頎長身影,無聲的在心底對上天吶喊。

就算再怎麼逃避,她還是躲不掉單天勍驚人的纏功。

發現他的決心有多麼屹立不搖以後,她終於明白他是認真的。

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每天放學後,他總會堅持要與她一起回家,陪著她走在柏油路上,就算她完全不理會他,他還是有辦法默默跟著她。

她終於看清楚他的堅持,可是卻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想要追她?

是一時興起?因為好玩?還是只是一場惡作劇?

不能怪她把單天勍的人品想得很糟糕,同班三年來,她也知道他交過幾個女朋友,也看過他分手時對女生有多無情。

她曾經見過有個女生哭哭啼啼的求他不要分手,而他卻微揚著嘴角對那個女生說:「我對你沒有感覺了。」

那難得一見的笑容彷彿告訴那個女孩,他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從那時起,秋風鈴對他就沒有好印象,甚至對他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很感冒,而且同班這三年來,除非必要,否則她絕不主動跟他說話。

他們之間的互動其實很少,說不上幾句話,甚至眼神交會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完,那為什麼單天勍會對她有意思?

秋風鈴知道自己並沒有出色的外貌,沒有什麼可以吸引男生的優點,而且粗魯又沒氣質,笑聲很誇張,力氣又很大,心兀全沒有女生的恬靜可人……她把自己全身上下翻過一遍,由裡到外再看仔細一點,就是看不出自己那裡吸引單天勍,所以她才會猜測,他該不會是太無聊所以耍著她玩吧?

可是,如果他是想耍她,那他為什麼可以用那麼認真的眼神、誠摯的語氣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一個包藏禍心的人,真的有辦法假裝出那種足以打動人心的眼神,以及讓她動搖過去那些壞印象的語氣嗎?

而他的親吻,更無時無刻在她腦海裡折磨著她……

瞪了那堵肉牆一眼,秋風鈴拿起書包,假裝沒看到單天勍站在那兒,快速的從他旁邊走過去,而他則一如往常,邁開步伐跟在她身後。

一步、兩步十步……每一步,都沉重得教她心煩意亂。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失去了平日的沉穩,不斷擾亂她的思緒。

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無法掌握的感覺,討厭情緒隨著他起伏的感覺……真的好討厭!

當秋風鈴走下樓梯,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終於忍不住轉身對他惱怒地說:「單天勍,你夠了沒啊?到底是耍我怎樣?」

他俊酷的臉龐瞧不出任何情緒,看了她許久後,終於輕啟薄唇,「當我的女朋友。」這一直是他的目的,簡單而明瞭。

「你……」她眉頭輕擇,被他固執的神情震攝。

到底是為什麼呢?

明亮的眼眸裡寫滿不解,秋風鈴輕歎一口氣,「單天勍,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因為我喜歡你爽朗直接的個性,以及毫不修飾的笑容。」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利落的直接竄入她的心田,埋下一顆曖昧的種子,無形中醞釀出莫名的情愫。

因為,他所喜歡的,竟是其他男生認為她不完美的地方。

「我想要分享你的快樂,我想要知道你的笑容,我想要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

秋風鈴楞然,好半晌沒有說一句話,只睜著一雙純淨的眼眸望著他。

單天勍靜靜地望著她若有所思的臉,意外的發現,她雖然沒有他喜歡的美貌,卻有一種可以撫慰人心的溫暖。

他喜歡這種感覺,也想要獨佔這個發現。

那是他發現的寶貝,他不想讓給別人,也不想被人察覺。

因為這樣的信念,他才會這般喂而不捨的追她,對她的用心比他以前追任何一個女生都還要多。

但他相信,她值得他費心思追求。

「好,我答應你。」秋風鈴無聲的輕歎,終於棄械投降。

在她低聲說出答應兩個字時,單天勍深幽的黑眸登時驚喜地瞪大,然後,他如獲至寶般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摟進懷中。

秋風鈴被他異於平常的激動嚇傻了,當她聽到他的笑聲時,更是極為錯愕,久久無法回神。

她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甚至將她抱在懷裡,快樂得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

「太好了!」他抱著懷中胖胖的、溫暖的秋風鈴,心中溢滿難以言喻的喜悅,向來極酷的臉龐不由自主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快樂笑容。

偌大的校園一隅,樓梯轉角處,有個陰鬱的大男孩,露出了十多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真正快樂的笑容。

而引發那個最純真、最真實笑容的人,就是被他的目光追逐了許久的秋風鈴。

秋風鈴的生活,因為單天勍而有了改變。

自從答應跟他交往以來,她的喜悅不再只屬於她的朋友們,不僅多了單天勍這個分享者,就連她休閒的時間,他也強勢的介入。

星期天,下午五點半。

秋風鈴打工的時間還沒結束,單天勍己待在飲料店外不遠處等她下班。

今天他穿得很隨興,牛仔褲、T恤再加上一雙名牌球鞋,在她眼中看來,卻比其他精心打扮的男生都還來得耀眼。

「風鈴,你男朋友又來等你了。」同事小可看到單天勍出現,忍不住戲謔地開口虧她,「你男朋友長得很帥耶!告訴我,你是怎麼釣到他的啊?而且……為什麼他會喜歡你啊?」

小可充滿困惑的語氣以及打量的眼神並沒有讓秋風鈴不高興,只是淡淡地說:「不是我去釣他,是他自己來釣我的。至於他喜歡我哪裡,我看你還是自己去問他比較快。好啦,我要下班了,明天見。」

換下工作服後,秋風鈴迅速打卡下班,經過吧檯時不忘伸手拿走剛才泡好的熱桔茶,接著小跑步來到單天勍身旁。

「肚子餓了嗎?」他望著她紅潤的臉蛋,微笑道。

「很餓。」她誠實地點點頭。對於自己很怕餓這個事實,她倒是很放得開,也不怕他拿異樣的眼光看她。

「那上車吧,我帶你去吃晚餐。」單天勍拿起一頂紅色的安全帽替她戴上,並貼心的扣好繫帶,接著再戴上自己的安全帽。

「等等,這個給你。」秋風鈴把熱桔茶遞給他,「這幾天我發現你的喉嚨怪怪的,聲音有點沙啞,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去看醫生嗎?這是我剛才泡好的熱桔茶,可以溫潤嗓子,喝了你會比較舒服一點……」

單天勍瞅著她一邊碎碎念,一邊拿出吸管戳破塑膠封膜並將熱桔茶遞到他嘴邊的舉動,瞬間,胸口盈滿一陣暖意。

那是從來沒有人給過他的感受,一種被重視、被在乎、被放進心底的感動。

「你怎麼這麼細心?」他接過熱桔茶,忽然低聲問。

這幾天他確實有點感冒,但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因為他知道不會有人關心他。

那些人的眼裡都只有哥哥,他的存在就像是多餘的,可有可無。

「嗯?」秋風鈴楞了一下,納悶地說:「這跟細心沒有關係吧,那是因為我關心你啊,才會看出你跟平常不一樣。好啦,快喝、快喝,我的肚子已經很餓了。」

他喝了幾口熱桔茶,這酸酸甜甜、溫溫熱熱的感覺,猶如她帶給他的感受,令他感到安心。

因為關心,所以注意到他不舒服……

單天勍凝望著她的臉,有種莫名的渴望正醞釀著,而且越來越難以壓抑。

「好喝吧?」秋風鈴眨眨眼,期待的問,這可是她親手替他泡的,她當然想聽到他的讚美呀!

「好喝。」他沒有讓她失望,給了她一抹讚賞的微笑。

「嘿嘿,我可是很厲害的喔!」

她得意的一笑,正準備跨上他的機車後座時,他忽然伸手一扭,接著,她圓圓的臉就這麼被他的大手掐住,在她錯愕之際,略微冰涼的唇就這樣印上她微啟的小嘴。

唇上傳來他陽剛的氣息,冰涼感逐漸轉為灼熱。接著,他慢慢加深這個吻,引出她壓抑的情感。

男性的野蠻令秋風鈴有些難以招架,她差點站不穩,終於忍不住伸手輕輕推了推單天勍,於是他便適時結束這一吻。

她難為情的看了看單天勍,不意外的聽到身後的飲料店內傳來一陣歡呼聲及口哨聲,不需要回頭,她也知道店裡的同事們正取笑他們兩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下接吻。

喔,真的好害羞!

「你要親也不要在這裡好嗎?很奇怪耶……」秋風鈴小聲的抱怨,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女孩子的嬌羞,還假裝鎮定的一拳捶向他胸膛,但實際上這一拳打得極輕。

「呵呵……」看她低垂著小臉,臉頰浮現兩朵紅雲,單天勍忍不住笑聲。

他真的好喜歡跟她在一起的那種快樂!

吃完晚餐後,秋風鈴說想要跟他這個高材生借課本回家畫重點,以免期末考考得太糟糕,單天勍表示沒有問題,便帶她回他家去。

秋風鈴很清楚,他跟她不一樣,成績優秀,所以早就推甄上第一志願的大間子,而她則要等考過大考,發榜後才能知道自己考上哪一間學校。

兩人交往後,她越來越喜歡跟他相處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當初懷疑他追求她是有企圖的心態很不應該。

高中生活已接近尾聲,他的未來已經有了方向,而她則還在等待七月份的大考結束才能確定。

她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不強求一定要考上什麼名校,但若說對未來毫不彷徨,那是騙人的。

在沒有跟單天勍交往以前,她應該會感到迷惘和害怕吧。

但,現在身邊有了他,與他互相扶持,這種兩顆心關懷著對方的感覺讓她很安心,也更有勇氣面對未知的末來。

單天勍將機車停在一棟宏偉的建築物前,拿下安全帽掛在後照鏡上。「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拿來給你。」

「我想跟你進去,可以嗎?」

與他交往一段時間以後,秋風鈴就讓他知道她所有的事,有關她的家人、她的夢想、她的喜好等等,全部對他坦白。

因此,她也希望他可以讓她知道他的事,包括他的家人。

單天勍停下腳步,望著她一臉期盼的模樣,眼神十分複雜。

「好不好?因為我想更瞭解你。」她拉拉他的手掌,半撒嬌的說。

他沉默的望著她一會兒,接著低低的開口:「我很快就把課本拿來,等我一下。」說完,便轉身走進大門。

秋風鈴落寞的望著他的背影,被拒絕的感覺讓她有點難受。

他們之間的戀情,到後來,她好像變成付出較多的那一個,心情更是一受他的喜怒哀樂影響。

她樂於跟他分享她的喜悅,希望讓他能更瞭解她,當然,她也渴望能瞭解他的一切。

可是,單天勍鮮少將情緒表現出來,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多半是她在說話,他則習慣安靜的聽她說話、看她搞笑,尤其當她問到關於他家人的事時,他總是轉移話題,從不正面回應她。

這樣的情況讓秋風鈴有些心慌,他飄忽不定的情緒與態度更讓她害怕。

她怕會不會有一天,他也跟當初他對那個女孩說「我對你沒感覺了」那樣,以無情的語氣將她的心砸得粉碎?

想到這裡,秋風鈴忽然感到渾身發寒,於是用力的抱住自己。

不到十分鐘,單天勍拿著幾本課本走出來,一張俊臉陰沉得嚇人。

「你怎麼了?」秋風鈴擔憂的望著他明顯寫滿怒意的臉龐。

他不發一語,將課本遞給她,接著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並以眼神示意她上車。

她順從的坐上後座,抱住他的腰,憂心的追問道:「天勍,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的臉色很不對勁。」

回應她的是引擎發動的聲音,以及接下來飛快的車速。

他真的很不對勁,坐在他的身後,就算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秋風鈴仍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張揚的怒意。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才短短幾分鐘,他的情緒就有如此大的起伏?

車速有別於以往,以前他總會體恤她坐在後座而放慢車速,一邊騎車一邊聽她說話,但今天他卻騎得好快,讓她有點害怕。

約莫幾分鐘後,機車在秋風鈴家的巷子口停下。

她慢吞吞的下車,雙腳站穩後,右手迅速握住單天勍的手臂,怕他會在一瞬間騎著機車消失在她眼前。

「到底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可怕。」若沒有問出原因,她不打算讓他走。

「我沒事。」單天勍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她卻握得更緊。

他陰沉地望著她寫滿擔憂的臉。

「騙人,你明明就在生氣,怎麼可能沒事?」秋風鈴抓緊他,心想,他若不說出來,她便跟他僵持到底。

單天勍沒有再嘗試抽回手臂,卻以一雙陰鬱且佈滿痛楚的眼眸告訴她,此時此刻,他需要有人陪伴。

他很悲傷,也很憤怒,就算他再怎麼想隱瞞情緒,還是一眼就被她看穿。

望著她那雙盈滿濃濃擔憂的星眸,他原本聳立的心牆逐漸崩塌。

濃眉深鎖,單天勍以幾近懇求的語氣說:「今晚陪我,好嗎?」

秋風鈴楞楞的望了他一會兒,在他眼中看見深沉而濃烈的郁色。

現在的他,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脆弱,彷彿輕輕一碰,心就會碎了。

「好。」毫無猶豫,她張閉雙臂緊緊抱住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可是他不說,她也不再強迫他非得說出來,她猜想。那或許是一件讓他很心痛的事,才會連開口告訴她的勇氣都沒有。

只要他別忘記,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他並不是一個人就好,因為,他現在有她陪著。

緊緊抱著他僵硬的身軀,秋風鈴感一受到他的無助,這一秒,她確定了他是她要守護的人,是一個令她無法歇止心中那深濃愛戀的男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1:59

第三章

這是第一次,秋風鈴超過半夜十二點還沒有回家。

打電話跟母親撒了個謊後,她跟隨著單天勍,來到一間位於郊區的公寓。

「這是我去年生日的時候,外公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看到她疑惑的神情,他淡淡的解釋。

「生日禮物?!」拿一間公寓當生日禮物,這對一個高中生來說也太奢侈了吧?秋風鈴瞠目結舌的望著他。

「嗯。」單天勍輕應一聲,不再繼續說公寓的事。「你也累了一天,浴室在那裡,你先洗個澡吧。」

秋風鈴若有所思的啾了他一會兒,也沒再多說什麼,便往浴室走去。

接著,單天勍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新聞。

客廳裡只剩下他一個人,除了電視傳出的聲音外,毫無其他聲響。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單天勍總是如此,一個人待在這間公寓裡,開著電視,任由嘈雜的聲音撩繞著整個空間,獨自消化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十八年來,他的純真不見了,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渴望只剩下燃燒過後的灰燼……

「以下是來自台北的連線報導,台灣商業龍頭單氏集團,今日下午在五星級飯店舉辦總裁交接儀式,單仁鏡的大公子單天埠正式接任總裁,這場交接儀式,各界龍頭均來祝賀,對於單氏集團的未來與發展,我們獨家採訪到新任得裁單天煒……」

單天勍泠冷的望著電視螢幕中的影像,那裡頭沒有他。

那一世重要的場合,竟然沒有人告訴他。

這再一次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他是被家人遺忘的那一個,從不曾被他們放在心底。

當他回到家,從傭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他的心彷彿被狠狠撕開,更沒有忽略傭人那同情的眼神。

他被該是目前親近的家人忘記了。

低沉的笑聲忽然逸出喉嚨,單天勍頓時覺得自己好可笑,也好可悲。

「你在哭?」不知何時已洗好澡的秋風鈴站在一旁看著他,也發現他眼中的濕意。

她的噪音打破他的沉思,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一周圍,俊臉撇向一旁,迅速抹去臉頰上的淚痕。

「為什麼?」她繞到他面前,充滿擔憂的眼眸望著他陰鬱的臉龐。

單天勍不語,然而陰沉的臉色卻透露他此刻低落的情緒。

「為什麼?」秋風鈴又問,伸手握住他的掌。

他深深望著她,一股不知名的悸動在心中蔓延。

接著,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他,在她措手不及之際捧住她的臉,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也吞噬了她驚訝的輕呼聲。

她的心是如此純潔無瑕,望著他的眼眸是那麼的誠摯……

有多久了?多久不曾有人以這麼純粹的真心關懷他了?

他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點存在底,一直以為他已經喪失了被人在乎、被人關懷的權利,卻在無意間發現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後,才發覺自己原來也可以享受這種權利。

他貪婪的佔據她的唇,吻得極深,讓她難以招架,幾乎窒息。

「天勍……」秋風鈴被他激烈的舉動嚇著,有些無助的推拒著他。

他將她壓入沙發,這一吻越來越失控,曖昧的氣氛沾染上逐漸竄升的激情。

她身上散發著沐浴後淡淡的香氣,柔軟的身子上穿著他的衣物,混合著他的味道,不斷刺激他的感官,令他克制不住情慾,開始放肆起來。

「你是我的。」單天勍低啞的輕喃,大掌撫摸著她柔軟的身子與細緻的肌膚,急躁而猛烈,彷彿害怕她會消失似的,想永遠緊緊的握住她。

「天勍……」察覺他的大掌撫摸著她的身子,她略帶慌張的低喚,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被他如此親密的撫摸著、親吻著。

「別拒絕我……風鈴,接受我,感受我……」單天勍輕喘,嗓音沙啞而性感,黑眸中閃爍著令她陌生的情慾。

「我……」秋風鈴有些害怕,「天勍,我……」

今晚跟他來到這裡,她並沒有想過會碰上如此尷尬的景況,她單純的以為他所說的陪伴,就只是有個人陪他說話,聽他傾吐心事……

單天勍再次親吻她的唇,吞去她微弱的反抗,大掌不客氣的探入襯衫下擺,撫過她的肌膚,來到豐滿的渾圓上。

「你沒有穿內衣?」他嘶啞的嗓音透露出興奮,甚至輕咬她的唇瓣。

「呃,我沒有帶換洗衣物……」秋風鈴有些呆楞,當他的手指放肆地輕撫著她胸前的蓓蕾時,她的臉瞬間嫣紅。

她根本沒有回家拿換洗衣物,哪有貼身衣物可以更換?

當她洗完澡意識到這一點時,也已經來不及去買來更換,幸好單天勍借給她的襯衫很寬大,其實稍微駝背也不太看得出她有沒有穿內衣,而且穿上他的休閒褲以後,若她不說,也沒有人知道她沒穿內褲。

她也是在浴室裡躊躇好久,才鼓起勇氣走出來面對他的。

單天勍愛憐的親吻她傻楞楞的小臉,她誠實的回答令他莞爾,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正穿著他的休閒褲的女孩,該不會連內褲也沒穿吧?

若真是這樣,那他絕不會辜負上天賜予的甜美滋味。

這個女孩是他尋找到的寶貝,是他不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就可以擁有的寶貝,對他來說,她很重要。

所以,他想將她據為己有,讓她只屬於他。

「天勍……快住手……」秋風鈴羞赧地開口,聲音如蚊鳴般細微。

但單天勍不允許她拒絕,更惡劣的以手掌掐擰她一隻豐滿的嫩丘。

她倒抽一口氣,眸光慌亂的望著他越來越顯得陌生的臉龐。

他不再是平日溫文且與人帶著距離的大男孩,而是一個極具侵略性的男人,他甚至正對她做著大人才會做的事。

秋風鈴不由自主的顫抖,有些害怕他進一步的碰觸。

由於從小母親就告誡她要保護自己,她一直不敢在男女情事上更逾矩,這段日於與單天勍交往,除了牽手、擁抱,頂多就是親吻而己,他從來不曾有更親密的舉動,即使他有時太過激切,只要她說不,那麼他一定會停止,可是今天她卻覺得他好陌生,帶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她有種可怕的預感,也許今晚她會做出脫軌的事。

「風鈴……」單天勍的嗓音變得粗啞,動作也越來越激烈,「別拒絕我,我需要你……」他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這樣他才不會感到惶然不安,他撩高她身上的襯衫,露出她豐滿的身子。

她的身材確實不完美,甚至太過豐腴,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慾望,那一雙豐滿的渾圓白嫩而柔軟,兩朵粉色的櫻花點綴在上頭,當他的指腹輕輕一摩挲,便立刻變得緊繃挺立。

秋風鈴驚呼出聲,他粗糙的手指碰過的地方,敏感得令她不禁輕顫。

她害怕的握住他的手,無助的搖了搖頭。「天勍,我不要……」

但她的拒絕只換來他更激烈的愛撫。

他以狂浪的吻膜拜她純真的心靈,帶給她難以自抑的顫抖,她抵擋不了他熾熱的心,任由他吞噬她的意識,帶領她前往陌生卻又美好的地方。

敏感的蓓蕾被他張狂的唇吞噬,溫熱而濕潤的舌尖繞著粉色的禁地畫圈,如觸電般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想躲。

單天勍扯去秋風鈴身上礙眼的襯衫,瞇眸細看她白皙的胴體,以掌心膜拜著,以眼眸巡梭著,教她羞得無地自容。

「天勍……別看……」她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手臂虛軟,引以為傲的大力氣突然間消失無蹤。

「怎麼可以不看?」

單天勍低首以熾熱的唇在她柔軟的胸脯上烙下一個又一個吻痕,並悄悄的伸手探入休閒褲裡,來到她的私密處。

「跟我想的一樣,你真的沒有穿內褲。」他揚唇一笑,笑望著她羞窘的臉,長指親暱的勾畫著女性柔美的禁地,也感受到她羞澀的情液。

「就跟你說我沒帶換洗衣物,你幹嘛一直說啦!」秋風鈴又羞又惱,忍不住伸手捶他一下。

被他碰觸的地方有股莫名的快意逐漸攀升,令她害怕極了,於是下意識夾緊雙腿。

「你的臉好紅。」單天勍笑著親吻她的臉頰,更放肆的撫弄她的私密處。

「別亂摸啦……快拿出來」秋風鈴囁嚅著低喃,不安的扭動臀部,被他碰觸的地方變得好奇怪,讓她很害怕。

「你把我夾得這麼緊,要我怎麼拿出來?」他笑望著她羞澀的臉,略帶惡意的笑道。

她有些遲疑的張開雙腿,而他也如她所願的抽回手,一張俊臉噙著詭譎的笑,在她疑惑的注視下,他的雙手卻忽然迅速褪去她的休閒褲,在她的尖叫聲中,將她的雙腿拉開,分別放在他的腰側,讓她無法闔上雙腿阻止他進犯。

單天勍修長的手指探索著她腿問的私密處,沿著花瓣的皺折向上移,碰觸到凸起的蕊心。他好奇的撥弄著,而她幾乎是同時發出一聲嬌媚的吟哦。

他訝異的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羞愧的輕咬著下唇,於是大手也更加刻意的指弄那凸起的花核。

「不、不要摸那裡!」秋風鈴害怕的瞪著他作怪的手指,渾身上下被他在這動作逗弄得不知所措。

「真的不要?」單天勍挑起眉,手指更加惡劣的勾弄著,「可是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很舒服吧?」

「才……才沒有……」她星眸半垂,全身因為他的挑逗而感到燥熱,忍不住扭動起身子來。

激情方歇,秋風鈴慵懶的窩在單天勍懷中,享受著被他的體溫包圍的寧靜。

「天勍。」她仍喘息著,忽然開口喚了聲背後的情人。

「嗯?」他懶懶的輕應一聲,眉眼間有著滿足的神情,佔有意味十足的長臂摟著她的身子,將她擁在懷中。

「你的外公一定很疼你,不然怎麼會這麼大手筆送你這間公寓?」

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單天勍有些訝異,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很疼我,可是這間公寓是唯一一個我從親人手中拿到的生日禮物。」

小時候,當別人的目光只停留在哥哥身上時,外公偶爾會發現他落寞的神情,從口袋裡拿出糖果來安慰他。

他還很小的時候,以為外公對他是特別的,但後來才發現,只要外公給他的,哥哥也有一份,他才知道,其實外公並不是獨獨對他好,只是平等的對待他們兄弟兩人而已,這個發現令他原本喜悅的火花瞬間被澆熄。

外公只是做到一個長輩對待每一個晚輩該有的公平,那些撫慰的舉動,不過是外公展現出微薄的親情。

後來,他不再對家族裡的任何一個人敞開心房,或許應該說,就算他想敞開心房,也沒有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漸漸的,他封鎖自己最真實的情緒,佯裝不在乎家人的漠視,藉由一次又一次的愛情遊戲,尋找可以讓他感到踏實的一份感情。

望著秋風鈴紅撲撲的臉頰,單天勍忍不住愛憐的在上頭落下親吻。

尋尋覓覓那麼久,他終於看見了她,她帶給他與過去那些女孩不一樣的感覺,那是種很安心、很安全、溫暖到心坎裡的感覺,讓他可以卸下所有偽裝,在她面前流露出最其實的情緒也不怕受傷害。

她有一種讓他無法不對她坦白的魔力。

「唯一的生日禮物?」秋風鈴喃喃地重複,想起他今晚陰晴不定的模樣,她忽然明白他的憤怒為何而來。

她仰首望著他陰鬱的臉龐,那深遠的眼眸,透露出深沉的壓抑與悲傷。

「你的家人……我是說,除了你外公以外,他們都不曾送過你生日禮物嗎?」她猜想,他與親人之間相處得並不愉快。

單天勍頓了頓,以僵硬的嗓音回道:「是。」

「那剛剛電視新聞報導的那些人,就是你的家人?」

「單天煒是我哥哥,今天是他接任單氏集團總裁的日子,而我卻是在之前回家時才從傭人口中知道這個消息。」他淡淡的道。

但即使他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還是被她看出他的脆弱。

「天勍……」秋風鈴輕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早就知道他們眼裡沒有我的存在,才會連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都沒有讓我知道,我幹嘛還要難過?」望著她努力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苦惱模樣,他笑了,「你不用說些什麼來安慰我,因為我一點也不可憐。」

「對不起,我嘴巴很笨。」秋風鈴搔搔臉頰,語帶歉然。

她的男朋友遇上難過的事,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這讓她很羞愧。

「別這麼說。」單天勍失笑道。

「天勍。」她忽然轉過身,與他面對面,眸光柔軟,「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從你的家人那裡得到快樂,但是,我希望我可以代替你的家人,讓你感到快樂,只要你別嫌我囉唆就好。」

單天勍凝望著她璀璨的星眸,動容的將她抱滿懷,「其實你不用刻意做些什麼,因為擁有你,就足夠讓我快樂了。」

這是真心話,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喜歡她,只想要獨佔她一人。

秋風鈴羞澀的一笑,緊緊依偎在他懷中,一顆心因為他的話而充滿溫暖。這一刻的寧靜,只屬於他們兩人,而她希望,這種溫暖而平凡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因為與秋風鈴相處時太美好,也是因為跟那些忽視他的家人賭氣,將近半個月,單天勍都窩在公寓裡,不曾跟家人聯絡,家人打來的電話他也不接。

在秋風鈴的笑容中找到了讓他快樂的泉源,他當然不想再回到那個家,面對那些家人。

畢業典禮結束後,單天勍與秋風鈴還有關劭瑾等幾個好友一起去海邊玩,回憶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晚上原本還想去唱歌慶祝畢業,但礙於秋風鈴與其他人還得去補習,只好作罷。

回到公寓,單天勍打開大門時,赫然發現客廳的沙發上有道熟悉的身影。

「外公?」他訝異的喚道。

「天勍,過來這裡。」老人家呵呵笑的望著孫子,一手輕拍身旁的位子。

單天勍很疑惑外公怎會來找他,難道是其他家人要外公來一探究竟?

他將大門關上後,便依言在老人家身旁坐下。

「你今天畢業啦?」紀正禾摸摸他的頭,慈藹的問。

「是。」他點點頭,鮮少跟長輩靠如此近的他,身軀不由自主僵住。

「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年你媽把你生下來後,外公還抱著你呢,現在你已經長這麼大了。」紀正禾感慨歲月流逝,但也高興十八年的等待終於結束。

「外公,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不明白外公到底有何意圖,單天勍也不想猜測,乾脆直接問清楚比較快。

「呵呵,就知道你這孩子聰明,那外公也不囉唆了。」紀正禾笑咪咪的說:「從你還在你母親的肚子裡時,我就跟你父親討了你,來作為我家族事業的繼承人。本來說好一出生就要把你抱走,但你父親捨不得,硬是把你留到十八歲才願意讓我帶走,你已經高中畢業了,所以外公是來帶你回英國去的,是該好好栽培你的時候了。」

他紀家到他這一代就只生了一個女兒,沒有其他男丁可以延續紀家的香火與事業,為了不讓香火在他這一代斷了,當年女婿上門提親時,他便提出要求,夫妻倆生下的第二個男孩必須無條件成為紀家子孫。

好不容易等到天勍這孩子滿十八歲,他也已經七十歲了,也許再活也沒有幾年,所以他得盡快好好培育這個外孫,讓他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企業家。

單天勍神色陰鬱的望著一臉和藹的外公。老人家的一番話猶如一記悶雷,狠狠打在他的心頭上。

「外公,我拒絕。」他想也不想的立刻這樣說。

開什麼玩笑?這十八年來他幾乎是一個人,那種孤單蝕骨的可怕寂寞幾乎淹沒他,如今他好不容易擁有這麼知心的女友相伴,他怎麼可能放下她,與外公遠走英國?

紀正禾挑起眉,高深莫測的陳著他堅定的神情,輕笑出聲。「是因為那個名叫秋風鈴的女孩嗎?」

單天勍沒想到外公會知道秋風鈴的存在,詫異的看著老人家,(外公……你知道風鈴?」

「你這麼多天沒有消息,難道你都沒想過你父母會找你嗎?那個女孩也是有一次你父親來這裡看看你為什麼都沒回家時,無意間發現的。」紀正禾望著他錯愕的臉龐,語帶斥責的說:「年輕人對感情事好奇,貪圖歡愉而忘了父母在所難免,你父親也就由著你去了,沒讓你知道他來找過你,但是你連家人打來的電話都不接,也太說不過去了。」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想看到他們!」單天勍睜著沉痛的黑眸瞪著外公,語氣悲憤,「你們都一樣,眼裡看到的永遠只有哥哥一個,不管我多努力、多認真,做到跟哥哥一樣,在你們眼裡,我永遠也比不上他!」

他悲憤的怒喊讓紀正禾登時眼眸圓睜,有些楞住。

「這些年來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們有人認真的回過頭看我一眼嗎?沒有,都沒有!因為你們甚至覺得就算沒有我也無所謂,對吧?」單天勍不禁冷笑,滿臉孤寂。

那是他多少年來都不願意拆穿的謊言,家人對他而言只剩下無謂的牽絆,當他的心靈幾乎乾渴而亡時,秋風鈴的出現讓他重新明白,原來,生命中就算沒有了那些生養他卻不重視他的家人也無所謂。

「風鈴對我來說,並不是短暫歡愉的對象而己,她對我很重要,我不可能拋下她,跟你去英國。」

紀正禾一雙銳眼直望著他,良久後才輕歎口氣。「聽到你說出這些話,我很難過。可能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夠用心,才讓你的父母在教育你跟天煒時失了平衡,但是孩子,你不能責怪你父母,他們不是不愛你,而是因為他們害怕與你分開。」

「呵!」單天勍冷笑一聲,根本不相信外公的話。

「對於一個生下來就注定割捨給別人的孩子,若是投入太多情感,一旦分離的時刻到來,那種痛苦是沒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住的。雖然我是你外公,但再怎麼說紀家跟單家本來就是兩個家庭,而我又長期定居英國,因此,從你父親不得不答應等你滿十八歲後就將你交給我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與他們夫妻倆有緣無分,但他們不是不愛你,只是把更多的關注都給了他們可以完整擁有的大兒子。」

單天勍變得如此憤世嫉俗,是紀正禾始料未及的,他不知道自己說這麼多,孫子究竟有沒有聽進去,但是他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畢竟紀家龐大的家業需要一個繼承人,為了能讓家業得以延續,他不在乎自己的做法有多無情。

單天勍站起身,與紀正禾面對面,黑眸中閃爍著執拗的光芒,語氣冷然,「外公,不管他們當時的心態如何,對現在的我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我已經找到我要的完整人生,他們有什麼樣的想法,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紀正禾瞇起銳利的眼眸,神色不再慈藹,取而代之的是嚴厲,他緩援站起身,冷硬的望著一臉不馴的單天勍。

「完整的人生?這是什麼混帳話!」紀正禾低喝一聲,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怒氣,聲音卻透露出他的憤怒。「一個男人竟像個小娃娃,以為吃到一顆糖就擁有了全世界,把該負的責任丟到一邊去,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嗎?」

單天勍被老人家不怒而威的一神情嚇著,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天勍,我不管你有多痛恨你父母,還是多迷戀那個女孩,都不可能讓你毀了我多年的安排。」紀正禾瞇眸瞪著他一臉微愕的模樣,直接將話說開,「無論如何,你都得跟我回英國去,我會將你栽培成紀氏集團的繼承人。」

「我不要!」單天勍不滿的怒聲拒絕。

紀正禾深沉的望著孫子惱怒的臉龐,低沉的嗓子清晰的說著,「你可以選擇不要,可以繼續當個容易滿足的小娃娃,但是,若你執意如此,那麼關於秋風鈴那女孩與她母親的未來,我絕不會讓她們太平順。」

「你威脅我?」單天勍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瞪著外公。

「你可以當作是威脅,也可以當作我是在跟你談交易。」紀正禾撇撇嘴,狡謂的一笑。

「可惡!」

還只是個十八歲大男孩的單天就根本鬥不過狡捐如狐狸的老人家,他無助又憤怒,生氣的用力踢了下旁邊的沙發洩慣。

「不准傷害風鈴!我不准你傷害她!」他氣怒的咆峰,卻又無計可施。

紀正禾冷眼看著他無謂的洩恨舉動,輕笑著說:「不甘心是嗎?那從現在開始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壯吧。直到你能獨當一面,足以扳倒我的那一天,你就自由了。」語畢,他便轉身離開。

瞪著老人家離去的背影,單天勍怒紅的黑眸中蒙上一層陰霾。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2:13

第四章

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入室內,十三樓的企畫部辦公室陸陸續續有人來上班。

虞筱楠走進辦公室,又發現那道纖柔的身影趴在桌上。

她搖搖頭,輕歎口氣,走向那道嬌小的身子,輕拍對方的肩膀,低喚道:「風鈴,起來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秋風鈴低吟一聲,抬起頭,睡眼惺忪的望著她。

「現在幾點了?」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再十分鐘就九點了。」虞筱楠無奈的望著她剛睡醒的呆樣,「你該不會又六點就來公司了吧?」

秋風鈴在工作上的拚勁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每天早上六點多就到公司,別人都上八小時的班,她卻老是上到十二小時。

這樣不要命似的工作,下場就是讓她不僅整個人瘦一大圈,有礙觀瞻的黑眼圈更是持久難消,真教關心她的人心疼。

秋風鈴點點頭,又打了個呵欠,揉揉惺怯的眼睛,「跟天景企業的合約書今天晚上就要用了,不提早來弄好不行。」

「今天晚上?」虞筱楠瞠目結舌,「老闆又荼毒你了?跟天景的合作案不是昨天才接洽完畢,怎麼今晚就要簽約了?會不會太快啦?」

「老闆就說這是個大案子,越快走案越好。」她倒是沒想那麼多,反正她有不錯的薪水可領就好。

「不是我要說你,你也已經二十八歲了,雖然工作很重要,但身體也要顧才行啊。」虞筱楠的小嘴不斷用念著,「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麼拚命工作是為了什麼,但是你別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別忘記你還有媽媽要照顧啊!」

「我媽跟繼父感情好得很,就算沒有我,她也可以被照顧得很好。」秋風鈴笑了笑。

想起母親幾年前嫁給一個疼愛她的好男人,她就很替母親高興。

畢竟母親十七歲未婚生下她後,不但得不到家人的諒解而被逐出家門,就連當初愛得死心塌地的情人也拋棄她離去,為了她這個女兒,母親己經吃太多苦,因此當母親終於得到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呵護時,身為女兒的她給了他們滿滿的祝福。

「就算這樣,但我相信你媽媽也不希望你把自己累出一身病吧。」虞筱楠實在說不過她那個固執的腦袋,但還是提醒她,自己的身體最重要。「你的黑眼圈已經重到遮瑕膏都蓋不住了,再這樣操下去,有哪個男人敢靠近你啊?」

「沒關係啦,反正我又不準備交男朋友,而且我這種個性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敢碰?」秋風鈴無謂的笑了笑,「況且拚命工作賺錢,看到存款簿裡的數字越來越多,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呢。」

「唉!我真的說不過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替你擔心。」虞筱楠無奈的搖頭。

「呵呵你真的不用替我擔心啦,我很好的。」

秋風鈴笑得燦爛,但唇角帶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孤寂。

為了能從那段美麗卻又不切實際的童話故事中醒來,她努力的讓自己笑得很快樂,就算這些年來再怎麼想念一個人,她還是讓自己吃得好、穿得好,每一天都善待自己。

真的,她真的過得很好。

這十年來,不管是事業還是親情,她都算稱心如意。

所以就算那個人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感到疼痛了。

「你呀,到底要我催幾次才甘願?」李慶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對於秋風鈴這個下屬,他可說是又愛又恨。

他讚賞她的工作能力與態度,她對於他魔鬼般的要求總是盡全力達成,這樣拚命又上進的下屬對任何一個老闆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偏偏她有個壞習慣,就是總在與他去交際應酬時遲到。

「就跟你說我不喜歡應酬的場合,偏偏你老是要我去。」秋風鈴咕嚷著,不甘願的坐上老闆的車,「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聰明又伶俐,對工作很有責任感,我不希望你一直屈就於我這間小公司,以你的能力,可以到更高水準的集團去闖一闖。」

李慶宇是因為惜才愛才,所以常藉著應酬交際帶她面對不同的商業人士,希望她能夠往更好的地方發展。

秋風鈴掏掏耳朵,很不文雅的打了個大呵欠,在副駕駛座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準備小睡一番。

「我對跳槽到大公司這種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所以你別再自費心思了。」

「你怎麼老是這麼說?」李慶宇開著車,故意以手肘推了推正準備小睡的她。「我叫是費盡心思要把你推銷出去耶!而且今晚簽約的客戶可是聞名國際的紀氏集團在台灣的子公司,若你能得到紀總經理的青睞,就可以往更高的位置挑戰了。」

秋風鈴在考完大學後就進入公司當工讀生,半工半讀,直到大學畢業後才成為正式的員工。

認識她到現在也十年有了,李慶宇看著她從一個純樸而單純的小女孩,歷經職場上的磨練,蛻變成一個冷情而成熟的小女人,更連原本圓滾滾的身材也消瘦不少。

她工作的目的不為權勢或地位,單純是為了賺錢而工作,甚至可以說,她對工作並沒有什麼熱情可言,但卻願意為了賺錢而盡心學習,拚命努力,連他種種不合理的要求,她都能如期達成。

這樣執著又矛盾的女人,雖然沒有出色的外表,卻意外的擄獲他的視線,讓他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偏偏她是個冷情的女人,對於他眼中熾熱的情感非但視而不見,還有意無意的提醒他,她只將他當作上司,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感覺。

於是他也識時務的不向她表露感情,並將那份情感轉變成一種惺惺相惜的情誼,也希望她可以往更好的地方發展。

「那就不要再白費力氣了,你給我的薪水我已經很滿意,對我這種手然一身的女人來說,這份薪水就夠養我自己了。」

秋風鈴一點也不想在大集團裡謀得什麼高階職位,她喜歡自在的生活,不喜歡權力鬥爭的環境。與其進入那種大公司,每天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況,忙著和同事們撕殺,她倒不如在熟悉又單純的小公司裡當個稱職的員工。

她又打了個呵欠,將臉靠向車窗,閉上雙眼,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李慶宇望著她睡得酣然的模樣,忍不住伸於摸了摸她的臉頰,望著她的眼神十分柔軟,更帶著心疼。

「你這個小笨蛋,為什麼可以這麼淡然的面對我的感情?還有,幹嘛對我的關心一點都不領情?」

想他李慶宇在業界也算是黃金單身漢之一,雖然不敢說自己長得很帥,但也一表人才,偏偏他想追求的對象竟然是這種在感情上淡然得令人無法置信的女人,而她甚至沒有出色的外表與身材。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很聰明的在受傷之前將那份敵情收回,現在的秋風鈴對他而言,就只是個朋友與工作上的好夥伴。

但,如果哪一天她回心轉意了,願意接受他的感情,而那時候他的身邊也沒有其他女人,那麼,他仍然願意解放自己內斂的情感,與她好好談一場戀愛。

在全球皆受金融風暴影響的時代,幾乎所有集團和企業都遭受衝擊,不僅股票下跌,許多公司更大動作的裁員,以維持公司的營運。

偏偏聞名國際的英國紀氏集團,不僅能在這動盪不安的時代維持一貫穩定的獲利,甚至將據點拓展至台灣這個小島,讓企業界跌破眼鏡。

經過短短兩年,紀氏集團的子公司天景企業,在優秀領導者的帶領下,在困境重重的台灣企業界殺出一條血路,股價持續上漲,業績相當出色,連續兩年員工的年終獎金都領到六個月月薪之多,在這不景氣的時代令人刮目相看。

李慶宇認為,若是能與如此傑出的公司合作,對他的安慶企業也有很大的幫助,所以他非常重視這次的合作。

車子來到相約的飯店後,李慶宇把秋風鈴叫醒。

「已經到了,你快點清醒吧!」

「好啦……」被吵醒的她不悅的咕喂,小手揉揉惺怯的雙眼。

她稍微整理了下儀容,才跟著下車。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老闆很愛虐待你,把你操得睡眠不足呢。」李慶宇搖搖頭,將車鑰匙交給一旁的泊車服務人員,率先走進飯店。

「你本來就愛虐待我這個小員工啊。」不然幹嘛老是安排那種不可能的任務教她完成?

不滿的嘀咕幾句,秋風鈴拍拍小臉,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住了跟在他身後進入飯店。

兩人走進飯店的餐廳,一名服務生見到他們,立即上前詢問。

「請問是安慶企業的李慶宇先生嗎?」

「我是。」

「天景企業的紀先生已經在那裡等候您了,請隨我來。」

李慶宇有些訝異的看了下手錶,他己經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沒想到對方還比他更早到。

秋風鈴也有些訝然,對於天景企業對待合作者的態度更為敬佩。

尾隨著服務生,他們來到位於餐廳最角落的座位。

座位上正背對著他們的,是一名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子,他正看著一本商業雜誌。

「請問是紀先生嗎?我是安慶企業的李慶宇。」他來到男子身前,表明身份,朝對方伸出手。

男子放下商業雜誌,抬頭望著李慶宇,揚起一抹笑,站起身握住他的右手了。

「你好,我是紀天勍。」

站在李慶宇身旁的秋風鈴在看清空男子的臉龐後,一雙星眸登時錯愕的瞠大,呆楞的望著男子俊臉上熟悉的笑容。

天,怎麼會……

那是一張極好看的臉,狹長的黑眸仍然跟十年前一樣,炯亮得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飛揚的濃眉,高挺的鼻樑,薄而眠緊的唇……

這張臉,不管是未來的十年後、三十年後,即使她已經白髮蒼蒼,她依然認得。

眼前這個男人,不就是讓她在純真的歲月中同時領略了愛情的酸甜與痛楚的單天勍?

秋風鈴的小臉瞬間蒼白,跟膽的倒退一步。

她有些失常的模樣立即引來兩個男人的側目。

「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李慶宇及時伸手扶住她,擔憂地問。

「沒事。」她虛弱的搖搖頭,狀似無意的看向單天勍。

從他沒有任何異狀的眼神看來,他似乎並沒有認出她。

秋風鈴鬆了口氣,卻也感到一陣悵然。

他認不出她來,應該算是正常的吧,畢竟他們都分離了十年之久,彼此的容貌也有些改變,更何況她已經不再固定當年那個不自量力的胖女孩了。

這些年來,她原本外放的個性收斂不少,不再想笑就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懂得進退與分寸,少了活潑開朗的笑容,多了份成熟的氣息。

由於這些年來她全心全意在工作上衝料,忙到常常有一餐沒一餐,廢寢忘食的結果就是不僅把胃弄壞,更讓跟在她身上二十多年的肥肉不知不覺之中流失。

現在,她的身材雖然還未達標準狀態,但已不像過去那樣癡肥,柔和的五官加上略微豐腴的體態,讓她看來完全是個專業的職場女性。

是啊,這些年來她也改變不少,她何必怕他認出她?而且,就算被他認出來又如何?她只不過是曾經一時糊塗,錯將他的玩弄當作真心,被他要得團團轉,然後再被他無情的踢開而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又何必害怕面對他?

深吸口氣,秋風鈴站穩身子,揚起笑容對身旁的李慶宇道:「只是一時沒有站穩而已,我沒事了,謝謝你。」

「真的?」李慶宇體貼的替她拉出椅子讓她入座,並念了她幾句,一你該不會為了趕這份合約書,連午餐也沒吃吧?」最好別跟他說是,不然他絕對會強迫她吃下兩人份的晚餐,以彌補中餐沒吃的份。

「你真是囉唆。」秋風鈴翻了個白眼,受不了老闆老愛在她耳邊切念她沒吃飯的事,於是脫口而出,「別讓單先生看笑話了,快點跟人家談合約的事吧。」

一直沉默端詳著眼前兩人互動的紀天勍,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時,黑眸閃過一絲怪異的神采。

早在十年前跟外公到英國去以後,他也正式過繼紀家,姓氏當然也改了,因此業界並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姓單。

「單先生?」李慶宇疑惑的看著她。

秋風鈴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小臉上掠過一抹慌亂,但她隨即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是說紀先生,老闆,你是不是聽錯了?」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李慶宇聳聳肩,沒有再多說。

紀天勍一雙銳眸仔細的望著她故作鎮定的神情。她確實很會偽裝,若非看見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洩漏了她的情緒,不然他也很可能被她精湛的演技瞞過,真的會以為連自己都聽錯了。

但她是誰?為什麼知道他曾經叫作單天勍?

李慶宇拿出合約書,將它攤開來,遞給紀天勍。

「紀先生,這是依照我們所談的內容擬出的合約書,給你過目一下。」

說著,李慶宇抬起頭,赫然發覺紀天勍的視線緊緊鎖著正低頭看著菜單的秋風鈴,不禁楞了一下。

秋風鈴面無表情,將視線停留在菜單上,假裝沒有看見那雙彷彿能將她透視的一雙黑眸。

她輕哼了聲,略微抬起下巴,唇角微氓,模樣既高傲又冷漠。

週遭忽然被一股詭譎的氣氛籠罩,李慶宇搔搔頭,也拿起菜單瀏覽著。

雖然紀天勍與秋風鈴都沒有開口說話,但李慶宇已經察覺出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怪異。

他默不作聲的暗暗觀察他們兩人。

「請問要點餐了嗎?」女服務生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好,麻煩給我一份A餐,謝謝。」李慶宇看了女服務生一眼,率先開口點餐。

「我也是。」

「我也是。」

聽到紀天勍不約而同的開口這麼說,秋風鈴有些訝異的抬起頭,也終於正眼看他。

而紀天勍也瞧見了她那雙明亮的眼眸裡充滿莫名的敵意,瞬間,掩藏在記憶裡最深處一隅的片段忽然排山倒海般捲來,猶如錄影帶般在他眼前不斷播放著。

那是深深烙印在他年少記憶裡的一段酸甜而苦澀的愛戀。

曾經有個豪爽而充滿自信的女孩,以爽朗的笑聲吸引了他冷漠的心,為了分享那個女孩的快樂,他接近她、糾纏她、追求她,到後來,他甚至愛上了她。

那個女孩有著一雙明亮而靈活的眼睛,圓圓的臉上總是有著燦爛的笑容,在他最無助、最孤單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展開雙臂擁抱了他的寂寞,而那女孩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一個,也只愛著他一個人。

回憶裡的那張圓圓的臉逐漸與眼前女子的小臉重迭,無論是眉、眼、唇,還有她的神韻……

紀天勍一楞,瞬間瞪大雙眼,愕然的望著她泰然自若的神情。

「紀先生,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李慶宇見他毫不掩飾的直盯著秋風鈴看,濃眉頓時困惑的捧起,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紀天勍猛然回神,察覺自己失態,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抱歉。」

他拿起合約書仔細看過以後,便拿起筆快速的在上頭簽字。

「能夠跟天景企業合作,真是太好了。」看到台約書上紀天勍蒼勁有力的簽名,李慶宇揚唇一笑,「兩年前,天景企業進軍台灣,在金融風暴籠罩的情況下,不僅不受影響,成績更是亮眼,連股市都聞出令業界都錯愕的大紅盤,那時候我就很想認識紀先生你了,如今終於可以跟天景企業合作,我非常期待我們之間能合作愉快。」

「李先生過獎了。」紀天勍敷衍的笑了笑,目光仍然停留在秋風鈴身上。

但她將眸子瞥向一旁,逃避與他四日相接。

「紀先生怎麼一直盯著我的下屬看?莫非你們認識?」李慶宇見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秋風鈴身上,終於忍不住將這個疑問說出口。

「我跟紀總經理是第一次見面,以前並不認識。」她唇角微揚,眼眸直接望著紀天勍,神色淡然,「紀總經理,你好,我姓秋,叫秋風鈴,是安慶企業的企畫部副理,很高興認識你。」

她伸出小手欲和他相握,一雙清澈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有的只是對客戶的禮貌。

瞪了眼那只擱在半空中的小手,紀天勍楞楞的望著她笑得一擺脫而淡然的小臉,久久無法回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2:27

第五章

我姓秋,叫秋風鈴……

十年了。

紀天勍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台灣,甚至不可能再見到那個曾在他的生命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卻也留下遺懦的女孩。

多少歲月過去,他懊悔、痛苦過,以為自己此生將虧欠她一份情債,如今,她卻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面前。

當認出秋風鈴的那瞬間,他是震贓的,是狂喜的,有種想要再次重溫那份美好的風覺跟著油然而生,他多希望可以像十年前一樣讓她賴在他懷中,抱著她溫暖的身子,兩人相擁而眠到天亮。

但是,她冷漠與淡然的態度刺痛了他的心,也將他的記憶帶回兩人分手的那一天。

那時,他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因為他知道她是個死心眼的女孩,若他不做得狠一點,那麼她永遠都不會忘掉他。

那時的她,即使淚水爬滿臉,仍堅強的沒有哭出聲音來,甚至高傲的給了他一巴掌,告訴他,她永遠不會原諒他。

那一幕一直深埋在他心底,不斷提醒他,他有多殘忍。

也是從那天以後,他就跟著外公到英國去,再也見不到曾在他生命中留下遺憾的女孩。

由於外公的事業重心都在英國,紀天勍原本以為自己並沒有機會可以回到台灣,然而現在,他不僅回到了台灣,甚至再次與她相遇。

他能不能看作這是上天替他製造機會?一個可以彌補那份遺憾的機會?

或許真的是上天給紀天勍機會,在他正不知該怎麼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窘境時,李慶宇卻主動找上他,並提出一個令他訝異的提議。

「那天簽約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紀總似乎對我們安慶的企畫部副理秋風鈴很欣賞的樣子,其實風鈴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好的下屬,這些年來,她在我的公司裡任勞任怨的工作,我也很倚重她,但基於愛才的心情,我還是希望她可以到更好的地方發展。」李慶宇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決定找上紀天勍。

「你希望我怎麼做?」紀天勍十分認同他的想法,畢竟一個人若一直待在同一個工作環境,很難再有進步。

「我希望風鈴可以進入天景企業學習,當然,若紀總認同她的能力,也希望你別私藏,因為我希望她可以進入紀氏集團發揮所長。」李慶宇作這個決定,不只是想讓秋風鈴可以在台灣的業界發光,他認為,以她的能力,她一定能有更好的成就。

聞言,紀天勍撇唇一笑,「我想,李總說這個有點言之過早,況且,我還不知道秋小姐是否如你所說的那樣傑出。」

「呵呵……關於這一點,紀總可以拭目以待。」李慶宇很有自信的說:「若非安慶企業無法讓風鈴完全發揮所長,我也不想將這麼優秀的人才讓出,但為了她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

「是嗎?」想起未來能夠跟秋風鈴有更多時間相處,紀天勍心底有了期待。

但期待之餘,他其實更害怕她對他的恨。

因為,十年前他是帶著遺憾離開台灣,她卻是帶著他對她的羞辱與決絕的恨意跟他分手。

如今三千六百多個日子過去,那份恨意似乎已經被冷漠取代……

他還記得,重逢後,她看著他時的表情,竟是生疏得不能再生疏的淡漠。

她忘記他了嗎?不,如果她忘記了他,就不可能還記得他曾經叫作單天勍。

那麼,會有那種令人幾乎窒息的冷漠神情,是因為她對他已經沒有愛了嗎?是這樣嗎?

想到這裡,紀天勍不由得惶惶不安。

雖然他早就明白,十年前他做得那麼絕,親手撕碎了兩人的愛情,就不該期待她還能夠在重逢時給他一點點微笑,然而當他真的親眼看見她的冷漠,還是感到無比痛苦。

十年前他畢竟只是個孩子,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保護心愛的女孩,只能任由大人隨意操弄他的命運,但是,現在他已經擁有權勢、財富,不管末來還有多少阻力擋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再輕易放開她的手。

「那我就拭目以待。」紀天勍點點頭。

既然上天讓他與秋風鈴可以在事隔十年後再次相遇,那麼,是否也能將那份遺憾收回去,讓他可以回到最初,重新擁有她?

秋風鈴瞪著手中不久前才從人事主任那裡收到的通知書,臉色難看到極點,接著,她氣沖沖的直奔李慶宇的辦公室,連門也沒敲就直接走進去。

「李慶宇,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將那份通知書丟在他面前,挑起眉峰,一臉「看你怎麼解釋」的表情凝望著他。

李慶宇勾起唇角一笑,早就料到喜歡平穩生活的秋風鈴會有這種激烈的反應,對於她失禮的舉止一點也不生氣。

「天景企業的紀天勍很欣賞你呢,剛好我早就有想讓你往更好的地方發展的念頭,於是就跟紀天勍簽下交換員工訓練一年的合約。所以,從明天開始,就請你到天景企業報到囉。」

「我拒絕!」秋風鈴雙掌用力的拍向他的桌面,星眸狠狠瞪著他,咬牙道:「我說過,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對於往上爬這種事一點也不感興趣。李慶宇,我有我的選擇,你不能這樣自作主張把我賣了!」而且居然還是賣給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男人!

李慶宇見她氣得不輕,濃眉微微一挑,「風鈴,你別這麼緊張好嗎?我並沒有要將你賣給天景企業,只是希望你可以有更好的發展。天景企業畢竟是享譽國際的紀氏集團在台灣的子公司,而且紀天勍更是紀氏集團總裁唯一的繼承人,若是你在天景企業表現得好的話,那麼就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進入紀氏集團。」

「那並不在我生涯規畫的範圍內。」秋風鈴拒絕老闆的這份好意,「請你收回這項人事異動。」

「風鈴,這些年來你這一麼辛苦的工作是為了什麼?難道你忘了嗎?」李慶宇一針見血的問。

這些話戳中了秋風鈴心中的傷痕,她頓時沉默,抿緊的紅唇洩漏出她的倔強

「我一直記得,你來公司面試的那天,說你希望能擁有強大的力量,因為你想保護你在乎的人。」李慶宇到現在還忘不了她說那些話時的眼神有多麼堅決。「能夠在紀氏集團這樣的跨國集團裡一展長才,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求得的,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要呢?」

「因為,我想保護的人……」她低低的說,語氣顯得落寞。「早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當年,她考完大學後就來安慶企業應徵工讀生,那時的她,仍是個因為擁有愛情而深覺幸福的女孩,當時說出口的話、做出的傻事,都是為了他。

是的,那時的她,最想保護的人就是紀天勍。

但是,她最想保護的人,早就在親情與愛情之間作出選擇。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家人遠遠拋下的無助孩子。

現在的他,擁有家人、事業與權勢,他曾說過,與她之間的那段感情,不過是排遣寂寞時所發生的意外為了擺脫她,怕她會糾纏著他不放,他都將話說得那麼坦白了,那麼她又何必再惦記著他?

為了忘掉紀天勍,她努力的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想他,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將生活重心都放在含辛茹苦將她養大的媽媽身上,後來,媽媽嫁給了繼父,她唯一的重心也跟著消失。

從那之後,他的身影又常常竄進她的腦海。

他就像鬼魅一樣糾纏著她不放,擾得她心神不寧,夜夜不成眠,後來,她甚至得吃安眠藥才能入睡。

「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變得這麼沒有鬥志了?」李慶宇一直知道她是個心中藏著秘密的女人,也曾經試圖卸下她的心防,偏偏她老是躲避他的感情,讓他很氣餒。

因為特別欣賞她,所以他希望能將她往更好的地方送,讓她可以實現她曾說出的誓言。

「我只是累了。」秋風鈴落寞的低聲道,揉揉發疼的眉心。「李慶宇,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就求你行行好,收回這項人事異動好嗎?」

李慶宇搖搖頭,將那份通知單塞回她手中。

「風鈴,雖然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跟紀天勍已經協定好,也簽了約,我不能因為你個人的因素而壞了公司的信譽。天景企業送來訓練的人明天也會來報到,所以,這項人事異動沒有辦法作變動了。」

九點零一分。

秋風鈴瞪著那扇掛著「總經理室」牌子的黑色木門,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生平第一次,她居然遲到了,而且今天還是她來天景企業報到的日子!

從李慶宇告知她這個必須面對的惡耗後,她的情緒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以至於晚上難以入眠。

但是不管她有多想逃避,現實還是得面對,於是她伸手敲了敲門。

聽到裡頭傳來的一聲「進來」後,秋風鈴原本緊張的小臉立刻換上冷漠的神情,仰首打開門,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去。

看到坐在辦公桌後方黑色皮椅上的男人,她故作無謂的神情瞬間變得緊繃,搶在他開口之前先發制人。

「紀總經理,你好,我是這次安慶企業派來貴公司訓練的秋風鈴。還有,對不起,我遲到了。」

從那天與李慶宇達成協議後,紀天勍就一直期待著今天能夠與她見面,他甚至幾乎一整晚沒有睡,只因為今天能夠見到她。

他貪婪而放肆的端詳著她的改變。

她變得成熟而知性,舉手投足問別有一番韻味,過去那豪爽奔放的氣息全都被一份自信的美所取代,優雅而知禮,沒了過去的大而化之,卻也多了份距離感。

這樣的改變讓她變得很陌生,尤其是那雙眼睛,她看著他的眼神裡已經沒有過去的愛戀。

紀天勍因為這個發現而感到心中一陣失落。

「沒關係,人平安到達就好,是因為將要面對陌生的環境而太緊張,所以睡過頭了?」看出她緊繃的情緒,紀天勍笑了笑,試圖讓彼此間沉悶的氣氛緩和些。

「嗯。對不起,我絕不會再犯。」秋風鈴生疏而有禮的回道。

「你不用太緊張,既然是交換員工訓練,那麼你也還是安慶企業的員工,我不會對你太嚴苛的,不然我很難跟李總交代。」

他從李慶宇那裡聽說過這些年來她在工作上的拚勁,員工把睡眠以外的時間都給了工作,對任何一個老闆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是他一點也不希望她這樣虐待自己。

相較於她現在的體態,他反而比較喜歡她過去豐滿而有朝氣的模樣,現在的她雖然明顯瘦了很多,臉色卻顯得有些黯淡,甚至有明顯的黑眼圈,全然失去了過去那份吸引他的活力。

這十年來她到底是怎麼折磨自己的?怎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謝謝紀總經理的好意,但我畢竟是安慶企業派來訓練的員工,若沒學到一點東西,我也很難跟老闆交代。」言下之意,她對他釋出的善意擺明了不領情。

秋風鈴已打定主意,跟紀天勍之間除了工作以外,不想有其他交集。

他們就只是共事而己,等一年的時間一到,她就可以回安慶企業繼續當她的企畫部副理,領那份讓她滿足的死薪水就好。

紀天勍嘴角的笑意因她的話而微僵,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惱怒,反而起身走向她,希望她能明白他的關心。

「我不是李慶宇,不會對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你只要正常上下班就可以了,我不希望你累壞了身體。」

「謝謝紀總經理的關心,我自有分寸。」秋風鈴微笑將他的關懷拒於心扉外,在他走近時迅速移動雙腿,與他拉開距離。

見到她這樣的舉動,紀天勍俊容僵凝,面露難堪,胸口彷彿被沉重的拳頭重擊了下,疼痛不己。

雖然早就知道她恨他這個事實,但是,當她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時,他還是無法面對她的怨恨。

自他們重逢那一刻起,她就裝作若無其事,假裝不認識他,而他則因為想給她時間沉澱心情,也就不提過去。

但是,如今他已沒有辦法再繼續與她玩假裝彼此都不認識對方的遊戲。

與她的那段感情,對他來說是上天給他的一份禮物,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只有她能帶給他真正的快樂與滿足,讓他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被上天遺棄,還可以完整的擁有一份只專屬於他的禮物。

為了保護秋風鈴,紀天勍忍痛割捨與她的愛情,答應跟隨外公到英國去,並接受外公的栽培,成為集團將來的接班人。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台灣這個他熟悉而感傷的地方,但兩年前外公為了測試他是否已經足以勝任紀氏集團的總裁,要他回台灣展現他所學的成果,收購一問虧損嚴重的公司,給他兩年的時間將這間公司轉虧為盈,並且成為在台灣商業界具影響力的大公司,所以他回到台灣來。

而這兩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秋風鈴,但只要一想到面對她時的那種愧疚與痛楚,他就猶豫了。

好不容易花了兩年的時間將天景企業推向業界頂端,當他終於有勇氣去見她時,卻發現她已經搬家了。

那一瞬間,他是恐懼的。

他多麼害怕她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讓他多年來的等待成了空想,甚至成為一輩於無法彌補的遺惜。

幸好他托人找到了她,花了點時間查到她在安慶企業工作,於是,他主動找上李慶宇談合作,好尋找適當的機會出現在她面前。

而當李慶宇提出交換員工訓練的提議時,他幾乎跪下來感謝上天讓他有個可以近水樓台的好機會。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輕易放開她的手,讓她獨自一人面對悲傷。

「風鈴……」紀天勍低沉的嗓音顯得有些脆弱,輕喚著她的名,壓抑十年的情感在這一瞬間彷彿傾巢而出。

聽見他毫不掩飾感情的呼喚,秋風鈴臉色瞬變,星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然而當腦海裡浮現十年前他無情的坦白時,臉上的慌亂迅速隱沒,被冷笑取代。

「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紀天勍揚起一抹笑,卻是苦澀的笑容,當然也沒有忽略她臉上帶著諷刺意味的笑意。

「紀總經理,你怎麼說得我們兩人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秋風鈴佯裝沉思了會兒,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冷笑著說:「呵!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印象了呢。」

「風鈴,你是記得我的,不然那天你不會脫口叫我單先生。」他朝她走近,不願她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

「我當然記得!」她微歪著腦袋,唇邊諷刺的笑痕更深,「記得曾經有個無知的胖女孩意外得到帥氣迷人的白馬王子青睞,讓她以為自己是醜小鴨變成了天鵝,才會擁有令所有人稱羨的愛情。但事實證明,白馬王子並不是真心喜歡胖女孩,醜小鴨永遠也不會變成美麗的天鵝。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她這番話說得彷彿事不關己,卻字字帶刺,紀天勍看得出來,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並不容易抹滅。

「風鈴,我們都別再提起過去了,好嗎?」多說,只會讓她更痛苦。他不捨的望著她。

當時他沒有能力改變一切,所以只能忍痛放棄她,如今,他已經有力量保護她,那些過去無法扭轉的痛苦,能不能就此隨風消逝,別再提起?

「為什麼不提?」秋風鈴尖銳的反問。「還是你認為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紀天勍,你帶給我的傷害與羞辱,我會永永遠遠記得的。」

「別再說了。」望著她眼底的憤怒與恨意,他感到心疼極了。

她指控並不會讓他受傷,但他捨不得她再想起那些往事。因為,那會讓她再一次感受當時那椎心般的痛楚。

「不,我偏要說。」秋風鈴忽然掛唇低低笑出聲,但笑聲卻萬分沉重。

「我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這個醜小鴨是沒有資格得到真愛的,我注定就只能是像你這種天之驕子排遣寂寞的玩具,你說,我是不是很有自知之明?」

「風鈴!」紀天勍挫敗的低喊,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其實你也不需要感到愧疚或自責,更不需要覺得難堪,畢竟像你這種大少爺本來就不知人間疾苦,把女人的感情當作遊戲玩弄也是情有可原,因為你根本沒有心能夠體會別人的痛苦。」她笑了幾聲,雖然是嘲諷他,但嗓音卻是破碎的。

「夠了,我說別再說了。」她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看得出她很悲傷。

「不說就能讓你的罪惡感減少對吧?」秋風鈴嗤笑一聲,「那好吧,反正接下來的一年我們還得共事,我就少說一些,省得連同事都不好當。」

「風鈴,關於那時候我說的話,我很抱歉。」當時他別無選擇,只能以目前殘忍的方式讓她忘記他,但如果他早知道兩人還有重逢的一天,絕不會用那種方式傷害她。

低低的冷笑一聲,秋風鈴沒將他愧疚的神情放進心裡,只覺得他很虛偽。

「紀總經理,我來在這裡並不是要跟你話家常,希望你別再提那些無關緊要的舊事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了嗎?」

紀天勍知道,現在的她就像只刺蝟,若他一再提起過去,就是硬要踩她的地雷,只會讓她更加張牙舞爪的保護自己。

望著她嘲弄的神情,他無奈的歎息,不再提過去的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2:42

第六章

「總經理,這是你昨天交代的企畫案,給你過目。若是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請你將細項寫在上頭就可以了。」

將一份企畫書擱在紀天勍的辦公桌上,秋風鈴沒再多停留一秒,便準備離開他的辦公室。

「等等。」他濃眉輕悸,瞪著桌面的那份企畫書,語氣微慍。

「請問總經理還有什麼事嗎?」秋風鈴撇撇嘴角,一副「我很忙,有事快說」的表情。

「我記得我是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寫這份企畫。」

「嗯哼。」她點點頭,「我現在交給你有什麼不對嗎?」難道提早交給他也不行?

紀天勍瞪著她臉上的妝容,發覺她今天臉妝上得更濃,但再怎麼濃也遮不去她的黑眼圈。

該死的!不需要問,他也知道她又熬夜了。

「你又熬夜寫這份企畫?」他的語氣有些一嚴厲。

「總經理,我有沒有熬夜工作,應該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吧?」秋風鈴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地道。

他這兩個月來管東管西的態度,讓她煩不勝煩。

在天景企業受訓也滿兩個月了,紀天勍確實如他所說,不會像李慶宇一樣老是要她完成不可能的任務,交給她的工作都給了很充裕的時間讓她完成。

但或許是因為被李慶宇荼毒慣了,對於紀天勍交代的工作,她仍然像在安慶企業時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而且大半都是熬夜完成。

當她將來到天景企業的第一項工作做完時,紀夫的就發現她不健康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也常對她碎碎念,要她別為了工作而弄壞身體。

「風鈴、我說過,我不是李慶宇,你不需要這麼拚命。」他瞪著她顯露出不馴神色的小臉,無奈的低歎。

「不需要總經理的提醒,我知道我現在是踏在天景企業的地盤上。」秋風鈴不耐煩的說,語氣急躁得彷彿連一秒都不願意再待下去。「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工作了。」說完,她沒等他回應,立刻轉身離開他的辦公室。

「風鈴!」

紀天勍瞪著被她用力關上的門,面色鐵青。

當辦公室的門關上那一瞬間,秋風鈴整個人也虛脫了,若非她雙手撐著門板,只怕已經滑坐在地上。

面露疲倦的她微微喘息,抬手擰了擰酸澀的眉心。

她已經整整兩個月沒辦法好好入眠,也整整兩個月沒辦法保持心神寧靜了,她上班時的專注力,也比過去花費更多精神才能維持。

不過才兩個月,她卻已經被剝光所有力量,已快要無法面對紀天勍。

秋風鈴本來就不容易入睡,如今,她的安眠藥量更從原本的一顆增加為三顆,而且,不管藥量有多重,仍然睡不到三小時就會驚醒。

是的,從過去的惡夢中驚醒。

每當她結束忙碌的工作,閉上雙眼欲入睡時,那些回憶就會飄進腦海裡,反覆重演著那些陳年往事,而紀天勍的身影也像鬼魅般不斷的干擾她的思緒,一再重複對她說著那些殘忍的,讓她幾乎崩潰的話。

來到洗手間,秋風鈴重重的吐了口氣,打開水龍頭。

冰涼的水流讓她混亂的思緒終於有了短暫的平靜。

抬起驗,她楞楞的望著化妝鏡裡的那個自己。

本來就不怎麼出色的臉被大濃妝掩蓋,原本晶亮的眼眸則因為長期睡眠不足而變得無神,那兩個黑眼圈深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

「好醜。」秋風鈴垂下眼雙眸,嫌惡的低喃,不敢再看鏡子裡的自己有多醜陋。

老天,她怎麼會讓自己變得這麼狼狙?

為什麼當她好不容易已經淡忘了他,老夫還要讓他出現,還是不願意放過她?

這十年來,她努力工作,企圖讓自己連一秒鐘都無法想到他,像個神經病似的把所有的思緒都填滿。

因為,一旦想起他,那麼就會忘不了過去的點點滴滴,還會想起他的好、他的溫柔,然後,她就會心軟的原諒他,甚至很沒有用的替他的殘忍找借口……

他竟讓她成了整個靈魂滿滿都是他的瘋於!

這樣的自己讓她好害怕、好書怕,而她也真的好累、好累了……

每到下班的時間,是秋風鈴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她終於可以不用跟紀天勍處在同一個屋詹下了。

刷卡下班後,她迅速離開公司,手中提著一個大紙袋,裡頭裝滿她打算拿回家做的工作。

這些工作其實一點也不急,紀天勍更給她十分充裕的時間完成,但將工作帶回家自動加班幾乎已經成了習慣,而且她也樂在其中。

步下階梯,秋風鈴走向人行道旁的公車站牌,等候公車。

「跟我走。」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秋風鈴還來不及轉身看對方是誰,右手臂已經被一隻大掌摟住,就這樣被拉著離開。

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紀天勍,而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喂!你要幹什麼?」她氣急敗壞的叫著,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紀天勍,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他沒有理會她氣呼呼的叫嚷,憑藉著男性在力氣上的優勢,輕輕鬆鬆的將她帶到地下一樓的停車場。

「進去。」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不容置喙的將她塞進車裡,迅速替她繫上安全帶,再繞到另一側打開駕駛座車門坐進去。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啊?」秋風鈴一邊怒視他陰沉的臉龐,一邊欲解開安全帶,一秒鐘也不想跟他待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

「你最好別再拒絕我。」大掌按住她的手,紀天勍瞪著她,眸子危險的瞇起,語氣冷然。

「那你最好也別再靠近我。」她學他瞇起眼,挑釁的抬高下巴瞪著他。

他薄唇抿緊,剛毅的臉龐微微抽搐了下,心裡忍不住有種想要指死她的衝動。

「拿開你的手,我要下車。」秋風鈴瞪著制止她解開安全帶的大掌,不悅的說。

他當真收回手掌,然而在她以為得到自由時,他忽然踩下油門,並將車門上鎖,不給她任何可以下車的機會。

「喂!」她氣急敗壞的怒喊,不敢相信他居然無關於她的人身自由,擅自綁走她。

他不理會她的叫嚷,專注的開著車,霸道的行徑讓她好想拿起皮包砸他的腦袋洩憤。

「紀天勍!」她放聲尖叫,不知道該怎麼逃離與他獨處於狹窄空間中的焦慮感,令她感到好挫敗。

約莫過了十分鐘,紀天勍帶著秋風鈴來到一棟歐式風格的別墅,將車停在屋旁的停車棚裡。

他率先下車,繞過車頭要替她打開車門,但氣呼呼的她早已等不及,自行開門下車,踩著高跟鞋的雙腳直接往大門走去。

「你這個該死的瘋子!」秋風鈴忿忿地怒吼,只想趕快離開他身邊,最好可以永遠都跟他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紀天勍的動作比她更快,一個箭步便揪住她的右胳膊,在她措手不及之際,將她整個人扛上肩頭。

「啊!你要幹什麼?」她不敢相信,這該死的男人居然把她當作一袋米似的扛在肩膀上!

「你閉嘴!」一路上臉色鐵青且始終不發一語的紀天勍終於開口。

這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女人,明明長得不漂亮,個性更是倔得讓人受不了,幾乎害他爆血管,但為什麼他就是放不下她?

共事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希望她太辛苦,給她的工作量都在合理的範圍內,偏偏這個女人老是不領情,每天都熬夜提前完成工作,似乎存心與他作對,讓他的火氣越來越大。

他可以包容她的壞脾氣,接受她的任性,但他無法看著她讓自己越來越憔悴,更無法忍受她的忽視。

「你才給我閉嘴!」秋風鈴生氣的拿起那袋文件猛打他的背,甚至粗暴的張口狠狠的咬他的肩胛骨,抗議他霸道的行徑。

「喔!你這個欠教訓的女人!」紀天勍吃痛的低咒,一隻健臂牢牢的將她圈緊,以防她跌在地上,另一隻手則從口袋裡拿出鑰匙,迅速打開屋門。

「快點放我下來!」她一點也不在乎掙扎的舉動可能讓自己摔下來,趁他開門之際更是奮力扭動身子。

進入屋內後,紀天勍將她扔在沙發上,接著長腿一跨,利用身型的優勢,將她整個人壓制在身下。

「放開我!」秋風鈴愕然地瞪著他陰鬱的臉龐。

他瞪著她略帶驚慌的小臉,語氣陰冷,「你這樣虐待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是要讓我感到內疚,以這個來懲罰我嗎?」

這兩個月來,她工作效率一流,他交代的任何事都不馬虎,具完美的工作能力,是所有老闆都夢寐以求的好員工,但這樣的她,並不是他想見到的。

他的眼裡看不見她傑出的表現,只看見她彷彿不要命的行為有多愚蠢。

「哈!」對於他的質問,秋風鈴嗤笑了聾,「紀總經理,你未免太自抬身價了吧?我為什麼要做些什麼來讓你內疚呢?我不過是把我的工作做好而己,並沒有其他想法,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你真的很欠教訓!」紀天勍因她挑釁的態度而滿腹怒火,瞪著她一張一闔不斷說著譏諷話語的小嘴,下一秒,他忽然低下頭,張口含住她的雙唇,放肆的親吻著她。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渾身一楞,腦袋有短暫的空白。

「你……放開我!」這個該死的男人在對她做什麼?

紀天勍的大掌捧住她的小臉,不容許她逃開此刻的親暱,熱燙的薄唇吞噬她的唇瓣,霸道的要她面對他的侵略,讓她躲不了,也逃不掉。

「不……」秋風鈴拚命咬緊牙關,將他的舌擋在外頭,卻被他粗魯的掐住粉頰,不得不張嘴讓他火熱的舌探入她口中。

他激烈的品嚐她的唇,在真實的親暱碰觸中尋找那份令他唸唸難忘的愛戀,渴望著她曾經毫無保留的給予他一切的可人模樣。

那時候的她,令他悍然心動,也難以忘懷。

「紀天勍,你太過分了!」掙扎許久,秋風鈴終於推開他,小手捂著被他狂肆親吻過的唇,星眸憤怒的瞪著他,氣極的反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他到底在做什麼?他怎麼能對她做這種事!

熱辣的痛楚打醒了紀天勍幾乎氣瘋的腦袋,他濃眉緊蹙,黑眸深沉的望著她又驚又怒的小臉,眸光逐漸黯然。

他輕撫秋風鈴的臉,指腹沾上了她肌膚上的粉妝,也看見了她的憔悴。

在他的記憶裡,她一直是個活潑開朗又樂觀進取的女孩,臉上無時無刻帶著讓人風到溫暖的笑容。

他好想念她的笑,好想念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小女人心態,卸下武裝的冷漠,賴在他懷裡撒嬌,那樣的她,不僅牢牢的吸引他的目光,也令他心折。

「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讓自己變得這麼憔悴、這麼瘦?」他喜歡她過去有朝氣的模樣,雖然身材圓滾滾的,但抱起來很舒服,而不是現在這種了無生氣的樣子。

「紀天勍,我變成什麼模樣礙著你了嗎?」想起這些年來她夜夜難眠,還可悲得必須依靠藥物才能入睡,不禁怒火難平,忍不住出言譏諷,「你是住海邊啊?你不過是我的頂頭上司而己,管那麼多做什麼?這麼愛管,那我是不是連每個月大姨媽什麼時候來都要跟你報備?」

雖然早就知道她不是個溫馴的女人,但是她的伶牙俐齒還是讓紀天勍的俊臉有些扭曲。

「那樣更好!」不過,她此刻的伶牙俐齒正好讓他稱心如意。「不管你怎麼想,我們之間絕不會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是嗎?」秋風鈴嘲諷的一笑,懶得猜臆他的話中的含意。「我還巴不得跟你是陌生人呢。」

在他面前,她希望自己是個愚蠢的女人,這樣她就不會想猜測他說的每一句話有什麼含意,也就不會給自己無謂的希望。

沒有希望,也就不會感到絕望,她才不會受傷,也不會覺得疼痛。

「你這個女人真有把人逼瘋的本事!」紀天勍狠狠的給了她一個懲罰意味濃厚的吻。

「唔唔……」這個吻很兇猛,也很火熱,秋風鈴幾乎沒有能喘息的空隙。

他輕而易舉的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壓制在她頭頂上方,牙齒煽情的啃咬她柔嫩的紅唇。「你想都別想!我跟你之間,永遠不可能會成為陌生人!」

「那你到底是要我怎樣?」秋風鈴瞪大星眸,被他徹底激怒,高聲質問,她真是不明白他的心態!

十年前,他把她耍得團團轉,讓她死心塌地的愛著他,愛到什麼都給他以後,他才坦白的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他太寂寞才搞出的把戲。

而十年後重逢,他不僅對她死纏爛打,假裝眼瞎腦殘,看不懂她對他的厭惡,不斷糾纏她,干擾她的思緒,甚至霸道的想介入她的生活她都快要被他逼瘋了!

「我只是想愛你而已。」紀天勍毫不猶豫的回答,深遠的眸子裡沒有虛偽,只有滿滿的情意。

「你……」秋風鈴因他的直接而楞然,呆呆地望著地。

「我真的只是想愛你而已。」他以最卑微的姿態親吻她的唇,嗓音隱

隱顫抖,低沉的音調狠狠敲擊著她毫無防備的心門。

「不,你說謊!」她慌了,下意識的否認他的情意,閃躲他赤裸裸的眸光。

這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以如此深情的語氣對她這樣說?

十年前,他明明親口告訴她,那一切都是無聊的玩弄,為什麼現在他可以厚著臉皮對她說這些讓她錯愕,卻也慌亂無助的話?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因為她真的很好玩弄嗎?

看見她眼底寫滿指控,認為他在說謊,紀天勍胸口一陣灼痛。

他略微施力,捧住她閃躲的小臉,急急地說:「風鈴,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這不是謊言,我沒有欺騙你……」

「不,你一定又在欺騙我,你一定又是因為寂寞而對我說這些話!」她用力搖頭,不願相信他那容易讓人懷著希望卻也容易令人心碎的謊言。

對!他一定又是因為身邊沒有人陪,所以才又回頭找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女人打發時間。

秋風鈴的思緒陷入過去的回憶裡,刻意蒙住眼睛,一點也不想正視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以多麼卑微的神情對她訴說他的感情。

「你看著我!」紀天勍沉聲低吼,強迫她正視他。

「我不要!我不要!」

秋風鈴使盡全身的力量推開他,縮躲在沙發的一角,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憤怒的眼眸含著淚水,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

「你這個混蛋,別想再欺騙我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那可笑而自私的慾望,這些年來我過得好痛苦、好不安?我不敢再回應任何男人的追求,就算那些男人對我再好、再溫柔,我都告訴自己,那就像當初你對我一樣,都只是用來包裹醜陋謊言的糖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好恨、好恨你!」

她字字句句都極為尖銳而充滿悲傷,即使淚水爬滿腮,她仍強忍住已到喉嚨的哽咽,堅決不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面前無助的哭出聲來。

紀天勍楞楞的望著她憤聲指控的神情,心口的灼痛感因她的控訴而加劇,黑眸無法克制的掠過酸楚的水光,神情滿是苦澀。

「你以為我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你以為我真的愛熬夜工作,讓自己變得越來越醜嗎?」秋風鈴嘶啞的喊道,哭紅的眼睛洩漏出她的悲傷與無助。「我會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好累、好痛苦?每當我閉上眼睛,那些你說過的每一句傷人的話,就會自動跑到我的腦海裡來折磨我、傷害我,讓我的心好痛、好痛,就好像是嘲笑我曾經付出所有的行為有多麼愚蠢!」

她對他已經不會再有心動的感覺,而與他的那段感情對她來說已經變成一個惡夢,而不是讓她唸唸難忘的甜美愛戀。

「所以我不敢睡覺,也不敢閉上眼睛,可是,就算我吃了安眠藥,也睡不了多久,我只能一直工作、一直工作……」

她的心跳已經不會再為紀天勍而紊亂,小臉也不會再因為他而嫣紅,也不會再有無時無刻想與他粘在一起的念頭……

她真的已經不愛他了。

可是為什麼她卻怎麼也忘不掉他?為什麼她還是為一再被他曾說過的傷人話語而感到心痛、害怕?

「我明明已經忘掉你了啊!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心口好痛……」痛得幾乎快崩潰了!

她茫然的望著他身後的牆壁,眼神空洞得令他害怕。

「你不能忘掉我!」紀天勍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害怕的時候,「我不要你忘記我,我要你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啊!」

她口口聲聲說著要忘掉他、已經不愛他這些話,就像是宣判他死刑,他激動的上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有種深沉的恐懼不斷在他心中迴盪。

「風鈴,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從來沒有玩弄你……」

紀天勍激動而急躁的解釋,但是,不管他如何解釋,她還是維持一樣的姿勢,以一種失去焦距的空洞眼神望著他。

見狀,他不再開口說話。

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立場開口為自己當初的錯誤作解釋。

畢竟是他將她的情感逼向最灰暗的一隅,讓她再也沒有任何勇氣可以愛人以及被愛;也是他的自私殺死了她的愛情,也斬斷了他們之間代表信任的那條線。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愛情並不曾有半點虛假?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2:58

第七章

清晨五點半。

臥室裡十分靜趟,連細微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牆角的夜燈散發出的暈黃光亮,靜靜的灑落在床上的一對男女身上。

紀天勍靜靜凝望著懷中的人兒,大掌情不自禁的撫摸她酣睡的臉,少了厚重妝粉遮掩的小臉,看來清秀多了。

昨天晚上,秋風鈴不斷痛哭,不僅把臉上的妝都哭花了,甚至哭得昏倒在紀天勍懷裡,他嚇得趕緊找醫生來替她診治,幸好她只是因為長期睡眠不足,再加上哭得太累才睡著。

後來,他將她抱到他房裡,以濕紙巾將那張被厚重的粉妝遮掩的小臉擦拭乾淨,也褪去她的外套,讓她可以好好睡一覺。

從昨晚哭著睡著以後,秋風鈴就再也沒有醒來過,甚至連翻個身換姿勢都沒有,睡得很沉,但即使如此,摟著她一起睡的紀天勍動作仍不敢太大,就怕吵醒了她。

望著她眼眶下方的黑影,他多希望往後的每一天,她都能像現在這樣安穩的睡覺,不再被那些惡夢驚擾。

片刻後,他懷中的人兒聽了個身,小嘴吐出一聲低吟,微微扭動睡得有些酸疼的身子,接著,許久不曾如此好眠的雙眼緩緩張開,她惺忪的睡眼一時之間還沒能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紀天勍幾乎是在她的身子有了動作時,便迅速收回摟著她的臂膀,就怕自己貪戀她的舉動會再次將她惹惱。

沒有察覺身旁躺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秋風鈴緩緩坐起身,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渾沌,她茫然的望向牆上的時鐘。

五點四十五分。

呆呆的望著白色的牆壁,關於昨天勍點點滴滴,很快的竄入她的腦海,重新上演一次。

秋風鈴雙眼驚膛,這才發現這間房間裡所有的擺設都陌生得很,根本不是她的臥房。

「你醒了。」紀天勍緩緩坐起身,主動出聲提醒她,他就在她身邊的事實。

「你……」她嚇了一跳,腦子徹底清醒,所有一神經瞬間上緊發條,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每一個不可預期的挑戰。

「昨天你哭得睡著了,所以我就抱你到我的房間睡。」

她的神情充滿戒備,令他心中有些澀然。

秋風鈴迅速低頭瞧著自己,發現衣物還完整的穿在身上,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不會對毫無防備的你有任何不軌的舉動。」他又不是禽獸,才不會做出乘人之危的事。

紀天勍率先下床,拿起昨晚他事先準備好擺在沙發上的一套女裝遞給她。

他淡淡的說:「這套衣服是我昨晚臨時去買來的,應該符合你的尺寸,我想你現在應該需要洗個舒服的澡,放鬆心情。」

沒有理會她略微困窘的神情,他伸手打開臥室的大燈以及浴室的燈,明亮的光線讓她可以更清楚的看見他的一舉一動。

「浴室在這裡。」說完,紀天勍望了呆坐在床上的人兒一眼後,便邁開步伐離開臥室。

秋風鈴楞楞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此刻的和平,是他們重逢後從來沒有過的,但她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睡了這麼多年來最好眠的一覺。

她幾乎沒有任何不安感,一夜無夢到天明,甚至感覺到有個溫暖且令人安心的懷抱就在她的身邊陪著她,為她擋去可怕的惡夢。

而那讓她能完全不受惡夢干擾、一覺睡到自然醒的強力安眠藥,竟然是充滿紀天勍的氣息的大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大早沖個熱水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更可以讓秋風鈴的心情變好。

換上紀天勍買給她的衣物,不僅衣服的尺寸剛剛好,連內衣褲也絲毫不差,這讓她聽到訝異。

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光用看的就可以抓到她的尺寸,如此準確的目測能力,是否因為他經常碰觸女性和她們的衣物?若真是如此,那這也代表他這十年來並不寂寞。

他是個出類拔萃的男人,又生得俊俏,具有讓女人心動的三高條件,他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感情世界空白太久。

秋風鈴心中酸澀的猜想著這十年來他的感情生活是如何多彩多姿,拿起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望著梳妝鏡中的自己,這張平凡得讓人很難記住的臉,當然不會在他紀大少爺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

「秋風鈴,你別傻了,他會說愛你,不過又是因為想要排遣寂寞,才說出這樣的謊話……」所以,別再因為他動人的謊言而有任何期待。

拿起吹風機將頭髮吹乾後,她整理好儀容,然後拿起一旁的皮包走出房間,步下樓梯,打算上班去。

「洗好澡就來吃早餐吧。」聽到她下樓的腳步聲,紀天勍從廚房裡探出頭道。

「不了,我已經打擾你了整晚,而且我也該走了。」

「吃完早餐再走也不遲。」見她朝屋門走去,他立即走出廚房,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

「謝謝你,但不必了。」繞過他,秋風鈴頭也不回的欲離去。

她執拗的態度令紀天勍一陣火大,長臂一伸,輕輕鬆鬆便將她從背後攔腰抱起,往飯廳走去。

「你幹嘛?」秋風鈴嚇了一跳,不懂這個野蠻人又要做什麼。

「你需要好好的吃飯。」他讓她坐在椅子上,一邊動手替她盛粥,一邊不悅地說:「昨天你陷入昏睡,醫師說你這些年來長期失眠,加上飲食不正常,已經有些營養不良,所以,早餐對你來講很重要。」

他將盛著粥的碗放在她面前,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我沒有胃口。」秋風鈴捧起秀眉,不滿他的專制。

「不管有沒有胃口,都得把早餐吃完。」

「你……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我的身體是好是壞,也是我自己的事,你管這麼多幹嘛?」她被他霸道的態度惹火了,語氣不佳地道。

「不管你有多討厭我,有多想逃開我,我告訴你,關於你所有的事我都要管,我都要知道。」

「你這個可惡的臭男人!」秋風鈴不悅的怒吼,「你憑什麼管我?」這個王八蛋是外層空間來的火星人嗎?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因為我愛你。」紀天勍毫不猶豫的道出最其實的情感,黑眸凝望著她氣怒的小臉,沉穩的問:「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秋風鈴不發一語的瞪著他。

「這不是謊言,因為我對你的感情從不是虛假的。」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湯匙舀起碗裡的粥,送到她嘴邊,要她喝下。

「我一直愛著你,不曾改變。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後也是如此。」

她不願相信他的話。秋風鈴拿走他於中湯匙與碗,沉默的喝著粥。

「我唯一對你撒的謊,就是十年前跟你分手時說的那些混帳話。可是,我當時不得不那麼做,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你。」紀天勍靜靜的訴說著,凝望著她,黑眸中有著濃濃的感傷。

如果那時他不是個十八歲的男孩,而是事業有成的二十八歲男人,他們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但當時他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反抗外公的安排與威脅,為了保護秋風鈴不受到傷害,他寧可做個被她怨恨的負心人,也要保護她。

見她理都不理他,他苦澀的說下去。

「十年前,當時我的家人已經知道你的存在,然而他們卻不曾跟我提起,直到外公告訴我,要帶我回英國去,我才知道我們交往的事已經被我的家人知道了。

剛開始我並沒有答應外公,因為我不想跟你分手……但是,外公告訴我,若我不跟他走,那麼他不敢保證你們母女未來會如何,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我還是要說,如果我知道十年後我們還能重逢,那麼,當時我絕對不會說出那些混帳話。」

眸光閃了閃,秋風鈴揪著他懊悔的神情,日益眸中有著一絲迷惘。

「我生下來就被賦予紀家繼承者這個身份,滿十八歲就得成為紀家的人,跟單家唯一的牽絆僅有血緣……或許因為如此,從小到大我得不到父母的關注,他們將所有的關懷與認同都給了大哥,我就好像是多出來的孩子,總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享受天倫樂……不管我考試成績多好,多努力想得到他們的認同,他們的眼裡還是沒有我的存在。」

雖然是孩提時的事,但那種被忽略的風覺,還是不可避免的在紀天勍心中留下陰影。

「直到認識你以後,我才明白,就算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同,你一樣可以給我快樂……所以,我不可能再放開你了。」

她是那麼開朗樂觀的女孩,光是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就足以讓人心情愉快一整天,對他來說,她是讓他開心的動力,少了她的陪伴的這十年來,他一點也不快樂。

「對不起,當時我沒有能力可以保護你不受傷害,所以只能選擇跟你分手。」那是他這輩子最沉痛的決定,卻也不得不這麼做。

「別再說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說再多又有什麼用?秋風鈴不想再聽他解釋,對她來說,不管他當時是不是因為他外公從中阻撓而說出那些話,但他帶給她傷害是事實。

「我不知道我當時說的那些話會造成你心裡如此大的陰影……對不起。」紀天勍愧疚的低聲道。

當她昨晚哭泣著喊著不敢再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時,他的心有如刀割般疼痛,畢竟當時他會把話說得那麼絕,也是怕她會死心眼的等他回來而耽誤青春,沒想到卻適得其反,反而將她的心推入地獄,讓她不敢再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

如果他早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管如何,他都不會離開她,更不會說那些謊話來傷害她。

「無所謂了。」秋風鈴淡淡的說,望著他歉疚的臉龐,並不在意他遲來的道歉與解釋,因為她早就不愛他了。

紀天勍沉痛的望著她淡漠的神情,心痛難抑,幾乎無法呼吸,但他仍堅持要一個答案。「風鈴,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只要她答應了,那麼這一生他願意傾盡所有,用最完整的愛來呵護她、保護她,給她所有她想要的。

秋風鈴沒有說話,起身離開飯廳。

「給我機會,好嗎?」他追上去,握住她的手。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但從他顫抖的嗓音,她也知道他正期待著,也害怕聽到她說出口的答案。

「紀天勍,你今天說出對不起,如果可以讓你愧疚的心得到釋放,那麼恭喜你,因為你解脫了,但是對我來說,你的道歉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早在十年前你說出那些話時,我已經不再愛你了,所以,不管今天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跟我說對不起,我都不在乎了。」秋風鈴低聲說著,嗓音裡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她不在乎了。

原來,她也可以如此狠絕的對他說出這句話。

紀天勍臉色蒼白的望著她無情的背影,胸口翻攬著強烈的痛楚。

「還記得我十年前告訴過你的話嗎?」秋風鈴回過頭,望著他蒼白的俊臉,唇畔揚起一抹淒然的笑,「你對我的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了。」

我對你的感覺從來不是愛情,我只是想知道,像你這般貌不驚人卻樂觀開朗的女孩,若陷在愛情裡頭,會是什麼模樣。

所以你只是我一時寂寞而戀上的女友,風鈴,我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渴望多年的親情,我們好聚好散吧。

那些令她難堪的過去忽然浮現腦海,一再重複上演著他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那些傷人的話,胸中的恨意也逐漸加深。

她的愛情容不下任何不完美,一旦讓她死了心、滅了情,那麼,她就不會再為任何男人動情,就算是當初她愛得幾乎失去自我的紀天勍也一樣。

秋風鈴冷冷的望著他悔恨交加的神色,有種報復成功的快意。「我早就說過,要你記住你當時所說出口的每一句話,因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紀天勍佇立在原地,高大的身軀極為僵硬。她毫不掩飾的恨意灼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經,像是一團狠烈的火球將他微弱的期盼燒成灰燼,燒灼般的痛楚使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心。

彷彿嫌這些話還不足以報復他曾帶來的傷害,秋風鈴更殘忍的說:「如果你希望我把你當上司一樣尊敬的話,那麼也請你也用上司對待下屬該有的態度來對待我,也請你別再提起過去的事,這是我想再一次提醒你的話。好了,我也該去上班了,再見。」

沒再理會他有什麼反應,將該說的話說完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獨留下來面對一室冷寂的男人,楞然許久,一聲悵然的低喊才逸出喉嚨,心痛的淚水也淹沒了視線。

秋風鈴沒有注意紀天勍究竟有沒有進辦公室,事實上她也不想注意他的一舉一動,而且,她都把話說得那麼絕了,他應該不會自討沒趣的再來糾纏她。

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至少她平靜的生活不會再被那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擾亂。

秋風鈴專注的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十根手指飛快的敲打鍵盤,全然沒有發現身後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紀天勍站在她後方,望著她認真工作的模樣,沉默片刻,接著把手中那袋剛才來公司的路上買的早餐放在她的桌上,隨即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秋風鈴一楞,看了眼那份以紙袋包得好好的早餐,再看向他走進總經理室的高大身影,接著,一股被激怒的情緒油然而生。

再也顧不得他們之間微妙的互動已經引來同事們議論紛紛,秋風鈴惱火的拿起那袋早餐,疾步衝進他的辦公室。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將早餐丟在他面前,星眸怒瞪他面無表情的臉龐,「我認為我己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與我之間,除了是工作上的同事以外,不過就是陌生人而已!你這是做什麼?」

紀天勍望著她片刻,並沒有被她尖銳的言語刺傷,只是淡淡的說:「早餐還是吃一些好,別弄壞身體了。」她剛才根本沒吃幾口粥就來上班了。

秋風鈴被他無謂的態度弄得更火大,忽然伸手拿起那袋早餐,用力丟進垃圾桶,然後以挑釁的眼神看著他瞬間僵硬的神情,紅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孩子氣,但她就是不爽他這種以為只要多做些什麼就能粉飾他過去所犯下的錯誤的態度!

「我都說我很討厭你了,怎麼可能還會吃你拿來的東西?」她尖銳的嗤笑,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刻薄,「還有,你別以為你做出一些好像很體貼的舉動,我就會對你改觀,在我眼裡,你紀天勍還是跟十年前一樣,只是個會戲弄女人感情的惡劣男人!」

她字字句句都銳利得像把刀般切割著他的心,將他壓抑許久的情緒瞬間全部釋放出來。

紀天勍承認自己虧欠了她許多,更承認自己對她餘情末了,因為她是唯二個可以讓他放下所有紛擾,並且滿心只有她一個的女人。

這樣一個令他難以忘懷的女人,教他如何能割捨?如何能放下這份感情?他辦不到!

紀天勍薄唇緊抿,黑眸微顫,忽然伸手摟住她的雙臂,將她整個人拉向他,隔著辦公桌,傾身親吻她。

霸道而難以抗拒的吻,落在秋風鈴滿是錯愕而被迫輕傲的唇瓣上。

她又驚又怒,不斷閃躲他湊過來的薄唇,卻怎麼也躲不掉他執意給她的親吻。

「不要!」她將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想將他推開。「該死的……你在做什麼!」

他利用男人先天的優勢,使力將她整個人抱坐到桌面上,大掌扣住她的下頡,薄唇恣意的吮弄著她的唇瓣,狂猛而熾熱的吻,讓她的神智逐漸澳散,掙扎的動作也越來趙小,最後甚至癱軟在他有力的雙臂中,任由他狂野的親吻著。

「風鈴……」紀天勍低啞的輕喃,在她的臉頰、頸子逐一落下輕柔如羽毛般的吻,「我愛你……」

真實的將她抱在懷裡感覺是如此美好,令他幾乎忘記彼此間的隔閣,也忘記她那張牙舞爪的恨意。

無妨,因為他就是要她,就是愛她,不管她怎麼抗拒他的感情,他就是要愛她!

「閉嘴,你不要再說謊騙我了!」他低啞的嗓音說著令她愕然的話,瞬間將她從瑰麗的情慾裡拉回現實,她迅速括住雙耳,不想聽他的謊話,更不想被他如此親密的碰觸著。「走開……」

紀天勍強硬的拉下她的雙手,灼熱的唇湊到她的耳畔,親吻那片白嫩的肌膚,更放肆的舔咬她的耳垂,沙啞的嗓音再次擾亂她的思緒。「風鈴,我愛你,真的愛你,不是欺騙……」

他明明說得好輕、好柔,卻像是一顆顆堅硬的石頭不斷往她的心門上敲,彷彿不得到想要的答案就絕不會收手般堅決,完全不容許別人懷疑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這樣的他,讓秋風鈴竄到極為慌亂。

「我不想聽……」她慌張、倔強的一再這麼說,偏執的相信那不過又是他歎騙她的謊言,不想聽到他那一句又一句彷彿帶著可怕魔力的低喃,因為那會讓她拋開早已經下定決心的恨意,無法自拔的陷入地所編織的甜美謊言中。

「我愛你。」紀天勍再次道,更堅定、更強勢的要她聽清楚他的心。

「你給我閉嘴……」秋風鈴硬咽的反駁,渾身顫抖。

「我愛你。」溫柔的吻回到她的唇上,他又說了一次。

「夠了!我不要聽!」她的思緒好嬴,胸口好疼、好酸,她已經快壓抑不住淚水了,為什麼他不快點停止這些謊言?

「我愛你,風鈴。」

一聲又一聲低沉溫柔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直逼脆弱的心房,一點一滴的墜入她自以為已經平靜無痕的心湖,無聲無息的泛起酸澀的漣漪。

「你不要再騙我了!」察覺心中的高牆已經逐漸崩塌,秋風鈴強迫自己將那段痛苦的回憶塞滿腦海,幾乎是尖叫出聲,「紀天勍,我早就不愛你了,所以我拜託你,請你別再來糾纏我!」

「要我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強勢的宣示著他的決心,拭去她的淚水,「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那為什麼要哭?」

她還會為他掉淚,還會被他牽動情緒,是不是代表他在她的生命中還有著別人無法取代的位置?而那個位置,如今是否還能容納得下他?

「你少自以為是了!我早就不愛你了!」秋風鈴哽咽的尖嚷,卻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要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越來越把持不住的自己聽。

「我不相信這只是我自以為是。風鈴,你會害怕面對我,害怕與我共處一室,這就表示你忘不了我們的過去……也請你相信我,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紀天勍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俊臉埋入她的後頸,汲取她身上的馨香,低沉的嗓音隱隱顫抖。

他一句又一句的思念,含著千千萬萬的情意,糾扯著她的、心,令她無所適從。

終於,秋風鈴悲傷的哭出聲音來,嘶啞地大吼。

「你胡說!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大騙子!紀天勍,我早就不愛你了啊!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不放過我?為什麼還要讓我因為你而哭?為什麼……你就是要欺負我?看我這麼狼狽……你很高興是不是?」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只是想要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曾虛假過。」

然而不管他多麼努力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仍然無法止住她不斷墜落的淚珠。

重逢以來,他試圖給過她時間適應他的出現,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少耐心可以等待她主動敞開心房接納他的那一天到來。

所以他卑鄙的強迫她正視他的存在,不管她是否會因為他的糾纏而感到憤怒,或是不斷回憶起十年前的痛楚,他都絕不容許她再逃避。

「回到我身邊,再給我機會讓我愛你,好不好?」

「放過我……」

「再給我機會,好嗎?」紀天勍不理會她微弱的哀求,執意要她回應他的感情。

「不要……」

「給我機會。」

秋風鈴沒有再說話,淚水也沒有斷過,但原本緊繃的身子已經逐漸放鬆,被動的任由他攬在懷中。

耳畔傳來的那一聲聲深情的低語,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令她心煩、相心逃,反倒像是全世界最溫暖的布料,一層又一層的包裹住她那顆曾經因為鮮血流盡而變得冰冷的心臟。

她左胸裡的那顆心,似乎又開始跳動了。

卜通、卜通……

那一聲又一聲低沉且輕柔的呢喃,迷眩了她的思緒,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似乎變得不那麼清晰了。

睽違十年之後,她又聽到了左胸口傳來因為這個男人而躍動的心跳聲,但是……她還能再相信他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3:10

第八章

「劉秘書,麻煩你將這份資料拿給總經理。」

劉秘書尷尬的顫了顫唇角,一雙手遲遲沒有接過秋風鈴遞來的文件。

埋首於工作中的秋風鈴,察覺手中的文件一直沒有被拿走,終於抬眼看向劉秘書。

「怎麼了嗎?」

「那個……總經理交代過,只要是秋副理要交給總經理的文件,都不能由旁人代勞。」劉秘書乾笑著說。

秋風鈴挫敗的瞪著劉秘書迅速開溜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臉上滿是不悅。

又來了!

這陣子為了躲避與紀天勍獨處的機會,所有工作上的事,她不是以內線電話聯絡,要不就是請其他同事代送資料。

沒幾次後,他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於是對其他同事下令不准再幫她跑腿,否則就要嚴懲。

秋風鈴知道自己這麼做跟縮頭烏龜沒兩樣,跟她勇往直前的個性簡直天差地遠,但與其面對他赤裸裸的情感,她寧願選擇讓自己就是這麼當一隻縮在殼裡的烏龜,直到結束受訓。

但顯然紀天勍是跟她槓上了,不可能讓她就這樣躲到受訓結束。

不甘的捏了捏手中的文件,無可奈何之下,秋風鈴只好鼓起勇氣來到總經理室。

敲了敲門,待裡頭傳來回應後,她便疾步走進去,將文件快速擱在紀天勍的桌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便要閃人。

「等等。」

秋風鈴停下腳步,仍背對著他。「總經理有什麼吩咐嗎?」

紀天勍瞄了眼她擱在桌上的文件,上頭有幾處皺折,看得出來她很不甘願走這一趟。

這陣子她的閃躲他都看在眼裡,但他並不是個會輕易退縮的男人,她找人當他們之間的電燈泡,他就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風鈴,我在跟你說話,你轉過來。」紀天勍一點也不想看著她的背影說話。

深吸口氣,她強迫自己必須穩住情緒,不能讓他發現她正在顫抖。

「總經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有什麼吩咐就請你快點說,我沒有那麼多……」她因為緊張而飛快的語調,在察覺背後有股猛烈的男性氣息襲來後倏然停止。

「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他不準備放過與她獨處的機會,將嬌小的她摟入懷中。

秋風鈴全身僵硬如石雕,心跳在他靠近以後更顯紊亂。

「你可以繼續躲我沒關係,明天我就把你調進我的辦公室,如何?」他收緊手臂,沉冷的語氣沒有半點玩笑意味。

秋風鈴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若他真的這麼做,那麼全公司的人都會知道他們之間關係匪淺,到時候會有更多耳語出現,那麼平靜的日子就離她更遠了。

這陣子,同事們都猜想,她可能是工作上遇到挫折而與他鬧瞥扭,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除了他們兩人以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何況她對他的態度一直很公式化,也沒有人會猜想他們之間會是這種曖昧難解的關係。

她應該大聲的斥責他這種幼稚的想法,但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她沉默不語,更令他心煩。「我在跟你說話,別一直背對我。」

他強硬的將她轉過身,不意外的見到她瞬間有些慌亂卻又隨即恢復冷靜的小臉。

「總經理,我說過,如果沒事的話,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請你放開我!」當冷漠掩飾了慌亂,她又恢復為高傲淡漠、精明幹練的秋風鈴,一開口又是讓男人氣炸的話。

「你……」紀天勍氣結,瞪著她漠然的小臉,胸中的怒火燃燒得更旺。

他已經受夠她老是戴著令他厭惡透頂的冷漠面具面對他了,他就不相信她能永遠都以這種表情面對他!

紀天就忽然打橫抱起秋風鈴,將措手不及的她帶進辦公室裡的專屬休息室。

沒有給她任何呼救的空隙,他低頭便吻住她的唇,將她的抗議牢實的吞入腹,當然,他更想做的是吃掉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女人。

情慾的開關一旦開啟,就再也擋不住,何況這小女人還是他思念了十年的人,沒給她多餘的心思拒絕,他瞬間已經將她原本整齊的套裝脫到只剩下內衣褲。

「夠了……」好不容易掙脫他令人窒息的熱吻,秋風鈴小臉通紅,微微喘息,腦子裡幾乎瓦片空白,令她無法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夠!風鈴……」他吻咬著她的頸子,大掌撫遍她全身,像是宣一本主權般留下一個個清晰的吻痕,「我要的不只是這樣而已!」

「放開我……」被他碰觸過的肌膚泛起疙瘡,她不住顫抖。「紀天勍,夠了,放開我……」

「不可能。」他強硬的拉下包裹住渾圓雙峰的胸罩,柔白的雪嫩瞬間躍入眼簾。

視覺的刺激使他膀間的慾望逐漸甦醒,不客氣的抵住她的下腹,教她羞憤極了。

他急躁而粗魯的吻咬著她胸前的柔嫩,粗糙的指腹在蓓蕾上扭擰,睽違多年的情焰猶如星火僚原般擋也擋不住,沒給她任何逃離的空隙,他在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不斷點火,執意邀她一同墜入情慾的世界。

「紀天勍……」秋風鈴咬著唇,將那幾乎就要逸出口的歡愉呻吟哺下,冷漠的偽裝早已經被他拆得一乾二淨,陌生又熟悉的情潮,在他熟拾的撩撥下迅速湧出,瞬間淹沒了心中那小小的抗拒。

「別連名帶姓叫我!」濃眉不悅的擰起,他不滿她老是劃清界線的疏離,霸道的要她對他親暱一些。「我要你叫我天勍。」

然而,十年來的怨忿並非三言兩語就可以完全抹去,她可以任由他擷取她的身子,卻不願對他示弱。

秋風鈴倔強的咬著唇,儘管他在她身上點燃的欲焰越來越猛烈,她仍堅持不開口喚他的名。

「你……」他因她的倔強而煩躁莫名,薄唇恨恨的再次吞噬她的紅唇。

不管他怎麼哀求、怎麼退讓,她依然鎖緊心房,不讓他碰觸!

紀天勍的耐心瞬間告罄,她可以一直假裝仍然不在乎他,或者假裝他還是十年前那個傷她、負她的王八蛋,但他仍選擇以自己的方式,要她永遠記住他,永遠也不能沒有他!

秋風鈴可以前感受到他強烈的怒意,更可以感受到他張狂的情慾,然而她還是膽小的躲在自己的象牙塔裡,假裝這十年來的寧靜世界不曾改變過。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取他要的一切,可以操控她,將她的生活弄得亂七八糟,但至少他沒有辦法將她平靜的心弄亂,因為他不可能碰觸到她的心。

原本就不甚溫柔的男人,在她將兩人之間的高牆築得更高的那一刻,怒氣徹底爆發。

「你這女人真有逼瘋人的本事!」紀天勍咬牙道,更粗魯的褪去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跪在她上方,居高臨下的瞪視著渾身赤裸的她。

秋風鈴強忍住羞愧,並未伸手遮掩,任由裸露的身子被他看盡,小臉卻也因為羞恥而更加面無表情。

褪去身上的衣物,他將身軀覆上她。沒有了衣服的阻隔,肌膚與肌膚之間的觸碰感更加鮮明,熾熱的體溫灼痛了她,她忍不住顫抖,幾乎就要壓抑不住澎湃的情慾而回應他。

與她的嬌弱截然不同的男人,強健的身軀滿是令人臉紅心跳的侵略感,他的吻、他的愛撫、他的強壯與霸道,都將她引向更陌生的激情,終於,她再也壓抑不住的低吟出聲。

跟十年前一樣,她的肌膚依然細緻柔滑得令他愛不釋手,唯一改變的就是她的身材小了幾個尺寸,不過,這對令他飢渴難耐的胸捕卻有增無減,這大概是他最滿意她這些年來的變化之一。

「你瘦了,但是這裡怎麼不減反增?」紀天勍低啞的開口,大掌捧起柔嫩的豐盈掘了掘,隨即用力的拍揉,另一手更惡劣的往下探,來到幽密的三角地帶,強硬的撐開她的雙腿,讓她無法閃躲。

「唔……」秋風鈴措住了臉,不敢看他。

跟記憶中一樣,每當她被他撩撥得難以壓抑時,總會嗚摀住臉蛋,不讓他看見她的表情。

「我喜歡你這裡,又大又軟,讓我愛不釋手。」紀天勍湊近她耳邊,低啞的戲誰道,十分滿意她越來越誠實的反應。

「你閉嘴……」她悶悶的低聲道,身子因他露骨的話而泛起一陣紅潮。

他輕聲低笑,「還有害羞的個性也讓我更想欺負你,尤其是在床上。」

說著,原本只是來回撫摸的大掌,碰觸到一片濕意後,更放肆的將粗長的手指刺入狹小的幽徑,察覺她的身子候地縮緊,他才放慢腳步,等待她適應。

「紀天勍……夠了,放開我……」察覺他的動作越來越深入,越來越讓她無法抗拒,秋風鈴終於不再任由他宰割,伸手推著他的肩。

他不為所動,壓制住她掙扎的身子,開始抽動著停留在她的體內的長指,逗弄著最私密的那一處,好讓她接下來可以完全容納他。

直到下班時間都過了許久,總經理室裡的兩人一直沒有出現。

「所以,天景企業的紀天勍就是一直佔據你思緒的男人?」李慶宇喝下一口醇酒後,道出結論。

「嗯。」一旁垂著腦袋的秋風鈴無力的點點頭。

「所以,你曾說要保護的人,也是紀天勍?」他挑起好看的濃眉。

遲疑了會兒,她咬唇叉點了點頭。

「所以,你是從紀天勍的床上逃走,然後跑來找我說心事。」李慶宇好笑的望著她脖子上的點點吻痕,非常肯定的說。

「啊!」秋風鈴下意識的伸手遮住脖子,羞窘的瞪著他盈滿笑意的戲謔神情,將披散在肩上的頭髮抓一些到前面來遮掩。

「秋風鈴,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折損男人的尊嚴。」她居然從一個男人的床上逃走,跑去跟另一個男人說心裡話!如果他是紀天勍,肯定會抓狂。

「我只是很慌,心裡很亂,需要一個人聽我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紀天勍發生關係,當她一個人在那間休息室醒來後,天都已經黑了,無法靜下心來思考的她下意識的直接跑走,而她也沒有心思猜想紀天勍發現她逃跑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不知道要找誰傾吐心中的話,只知道當初就是李慶宇的一句話就把她丟到天景企業去,才會有接下來一連串荒唐的事發生,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找這傢伙當垃圾桶。

「因為跟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上床而感到慌亂?」李慶宇悠哉的品嚐杯中的醇酒,問得直接。

「不,我沒有不愛……」他。秋風鈴急急反駁,卻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倏然住口。

她抿緊唇瓣,可笑的發現,就算經過十年的沉澱,以漫長的歲月撫平的那道傷痕,依然在紀天勍出現後出現裂縫,讓他有機可乘,再一次進駐她心底。

為什麼她就是如此犯賤?為什麼她永遠都無法抵抗那個男人的一切?為什麼她下意識的在心裡永遠都為他留了一個別人無法取代的位置?

為什麼?

秋風鈴不斷在心裡這麼聞著,卻沒有人可以為她解答。

「喔?」李慶宇好笑的望著她失魂落魄的神情,「若不是不愛,那還有什麼好慌亂的?」

「我不知道……」她不禁眸中泛淚。「或許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保護了十年的心,還是輕而易舉就被紀天勍幾句話擊潰。

不甘心自己在受了那麼重的情傷以後,還在心中為那個男人留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進駐的禁地……

她只是不甘心就這麼原諒他。

「不甘心?」李慶宇互勾勾的望著她,「有什麼好不甘心的?你只要問自己目前想要的是什麼就好,何必讓過去左右現在的思緒?」

「你不是我,你不會瞭解我的痛苦。」

「我是不瞭解你的痛苦,但我知道,現在的你,比過去十年來的那個你更像一個人。」

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一個懂得愛恨嗔癡的人,而不是把自己與其他人的心隔絕的無心人。

現在的秋風鈴,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過度自我保護的女人,而是一個懂得哭,懂得笑,也懂得起自己爭取些什麼的女人了。

這樣一個讓男人想攬進懷裡好生呵護的女人,卻是他李慶宇可遇不可求的。

畢竟改變她的男人,還是十年前那個傷她最深的紀天勍,唉!這不是教他捶心肝嗎?

「而且,你也把紀天勍整到沒看見你就發瘋的地步了,還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什麼?」秋風鈴楞楞望著李慶宇,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李慶宇拿出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語帶戲諱。「剛才在你來之前,公司的總機小姐打電話告訴我,說不久前紀天勍跑去我那裡找人,聽說還像個瘋子一樣對攔住他的人大吼大叫,甚至動手打傷警衛,簡直跟精神病房跑出來的病患沒兩樣。你也不過才不見幾個鐘頭而已,那個男人就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咬人……嗤!他真的是紀天勍嗎?」

李慶宇嗤笑了聲,接著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你的本事真的很大,有辦法把紀天勍變成瘋子。所以,你還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秋風鈴錯愕的望著他微笑的臉,久久無法言語。

思緒沉澱了一晚,隔天秋風鈴還是打起精神到天景企業上班。

望著手機螢幕顯示的數十通未接來電,都來自於同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號碼,她知道那是紀天勍打來的。

昨晚跟李慶宇談了很久,也聊了很多事,她的心雖然已經比較沉靜了,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天勍,於是她幼稚的算準他來上班的時間,比他還晚到幾分鐘,甚至在接近中午休息時間時跑進女廁躲避他。

秋風鈴覺得自己很幼稚,偏偏又不知所措,所以只好成了駝鳥。

後來,她聽說紀天勍今天並沒有來上班,才鬆了一口氣。

直到下班,他都沒有出現在公司裡。

她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有一種被遺棄的錯覺。

她以為他不會善罷罷休,一定還會再強迫她正視他的感情,要求她回來……

可是,他沒有來到她面前。

這種跟預想中相反的落差,讓她無所適從。

秋風鈴望著外頭的車水馬龍,悵然若失的感覺一直在心頭撩撓。

她不應該這樣患得患失,要覺得高興才對。

因為那個男人或許已經放棄她,不會再來騷擾她了,她又可以恢復平靜的生活,所以她應該要快快樂樂才對啊!

可是,為什麼她的胸口好痛,淚水還是抑制不住的滑落?

為什麼……她還是很難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3:24

第九章

「為什麼打架?」在沉默許久以後,坐在紀天勍正前方的老人終於沉聲開口。

面對老人家的質問,紀天勍不發一語,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困而更顯陰鬱。

那時,他買了晚餐回到辦公室,秋風鈴卻不見蹤影,他急得不斷打她的手機,卻一再進入語音信箱,於是他的理智瞬間全部消失。

可能再次失去她的念頭不斷盤旋心頭,終於將他的冷靜完全摧毀,無處可找人的他,發了瘋似的跑到安慶企業宣洩,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

她在人事資料上提供的是舊住址,就連其他的聯絡資料也都是假的,若非他趁她熟睡時偷偷拿她的手機打給自己取得電話號碼,否則他根本沒有任何管道可以尋找她。

她恨他恨得可真徹底,將所有可以找到她的管道都封閉,不讓他知道,她該死的到底要折磨他到什麼程度才開心?

而更該死的是,遠在英國的外公為什麼會一聲不響的跑來台灣?甚至讓外公看到他最愚蠢的一面!

「為什麼鬧事?」紀正禾又問,眼睛瞪得更大。

紀天勍撇撇唇,神情僵硬,良久,終於打破沉默。「沒什麼。」

「沒什麼?」紀正禾憤然的站起身,將枴杖用力往地板上一瞪,「你該死的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

紀天勍咬了咬牙,臉色更加難看。「我沒有不把外公放進眼裡,我沒有。」

「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才有膽給我打迷糊仗。」

「我沒有!」

「沒有?我聽你鬼扯!」紀正禾怒喝一聲,敲著地板的枴杖轉了方向,直戳向跪在地上的孫子,「我要你回到台灣以後第一件必須做的事是什麼?」

肩頭被枴杖一次又一次的重戳,痛得讓紀天勍想閃躲,但他仍咬緊牙根,挺直了身軀。

當年外公要他回到台灣後第一件必須做的事,他當然記得一清三楚,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自己向那些「前家人」示好!

說是前家人,一點也不為過。

他的父母生下他,卻從來不愛他,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哥哥,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孤單,這要他如何再面對他們?

「說話!」孫子越是沉默,紀正禾就越火大,戳往他肩頭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肩頭傳來陣陣痛楚,紀天勍咬牙怒道:「我為什麼要去看他們?對我來說他們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為什麼我要去看他們?」

「你……」紀正禾因他冷酷的話語而震愕,「你這個混帳!」

這些年,紀天勍蛻變得更為成熟,已經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於是紀正禾打算等孫子完成考驗以後,便要他接手紀氏集團。

想到這些年來遠在台灣的女兒和女婿不時向他打聽這孩子過得好不好,於是紀正禾在孫子要回到台灣前便先知會他們,而他們一聽到兒子就要回台灣了,更在電話中喜極而泣,直說他們很想念這個孩子。

做父母的從來沒有忘記這個與他們有緣無分的孩子,更不時打起洋電話,詢問孩子過得好不好,這樣的父母,他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所以,在紀天勍回台灣的前一天,紀正禾一再叮囑他記得回台灣後就去探望家人,好讓他們安心,怎知他不僅沒去探望他們,甚至不聞不問,無情得令人心寒。

「對,我就是混帳!」心中極度不平衡的紀天勍終於爆發,憤怒的揮開不斷朝他戳來的枴杖,憤然的站起身,朝紀正禾怒喊:「父母不愛我是我的錯,心愛的女人離開我也是我的錯?什麼都是我的錯!誰教我就是混帳,我活該倒霉,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明知道你對我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可是我為了得到你那微薄的親情,竟愚蠢的傷害我最愛的女人,只為了你那一點點關注,我傷害了她,讓她恨我入骨,本來以為這些年過去,她可以找比我更愛她的男人,沒想到卻是將她推向絕望的深淵!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就算要我一無所有,我也絕不會聽你的話放棄她!」

紀天勍的這番話讓紀正禾更是氣紅了眼。

「你跟秋風鈴重逢了?也對,這些年來不管我介紹多少名媛千金給你,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我早該猜到你回到台灣後絕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但是,我不管你現在跟那女孩怎麼了,也不管你們最後是如何,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沒有生你、養你的父母,就沒有現在的你,如果不是你父母忍痛將你讓給我,你以為你會有如今這樣的身份地位嗎?」

「反正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蠢、太笨,才會卑微得還要你施捨身份地位。」紀天勍譏諷地道。

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與心血,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就是外公施捨的!

「紀天勍!」紀正禾忍無可忍的大吼,氣得渾身發抖,手一揚,指著大門。「你該死的給我滾!」

紀天勍冷笑一聲,猶如負傷的野獸痛苦的看了紀正禾一眼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站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黑衣中年男子蹙起眉頭,憂慮的問:「老爺,讓孫少爺就這樣走了好嗎?」

跟著紀正禾這麼多年,身為貼身保鏢的老陳從來沒有見過主子發這麼大的脾氣,不僅擔心主子會氣壞身子,也擔心情緒不穩的紀天勍會出事。

「讓他去冷靜冷靜,別理他。」紀正禾端起擱在桌上的茶水啜飲,消消火氣。

「是。」老陳恭敬的應道。

紀正禾頓了頓,還是不放心孫子的情況,便又吩咐,「還是派個人跟著他吧,別讓他出事了。」

「知道了。」

一向嚴以律己、認真負責的紀天勍,突然無預警的連續三天未到公司,這異於平常的情況讓秋風鈴開始焦慮起來。

沒有人知道紀天勍為什麼突然沒來公司,但有個突如其來的貴客更讓公司上下震瓶,那就是遠在英國,鮮少在媒體前露面,極為低調的紀氏集團總裁紀正禾的到來。

但秋風鈴對此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擔心紀天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那天與紀天勍有過親蜜關係後,她原本只想躲他躲得遠遠的,可是,當他不再來打擾她時,她卻覺得心口空蕩蕩的,沒有預期中開心,相反的是無止盡的掙扎擾亂著她的思緒。

她很想見他,可是她不知道拿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去見他。

因為,她應該很恨他,恨得連見都不願意再見他才對,可是為什麼不斷有一股想見他的衝動從內心深處冒出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

下了公車,走在返家的路上,陷入思緒中的秋風鈴完全沒有察覺身後跟著一輛黑色轎車。

拿出鑰匙開門,秋風鈴聽到後方傳來開關車門的聲音,她以為或許是鄰居下班返家,所以並沒有轉頭看是誰,然而當她打開門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從她後方將她帶入屋裡。

她驚得尖叫,待定睛一看,才赫然發現竟是三日未見的紀天勍。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錯愕許久後,她才找回聲音,開口問道。

紀天勍眼唇不語,神色陰沉的盯著她。

「你這幾天怎麼沒來上班?你生病了嗎?」她沒發現他臉色難看,下意識的把對他的關心表現出來,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他緩緩逼近她,語帶嘲諷。「你不是巴不得我目前好消失,省得再糾纏你?那我有沒有去上班、有沒有生病,關你什麼事?」

秋風鈴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他的不對勁。

她臉色蒼白,垂在身旁的雙手緊握成拳,忍住想衝上前抱住他的衝動。

三天不見,他變得陰沉而頹廢,原本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襯衫只隨意的扣了幾顆扣子,領帶也沒有系,西裝褲也有幾處皺折,跟平時意氣風發的模樣相差甚遠。

才不過幾天沒見,他怎會變得如此頹喪?

秋風鈴沒有忽略他話裡的諷刺,因為那些諷刺的話就是她一直用來說服自己已經不愛他的理由,可是,為什麼此刻她居然竄到心痛?

「也對,反正我就是自私得無可救藥的混蛋,才會卑微得連身份地位都得靠人施捨!」多日未曾好好睡上一覺的紀天勍,雙眸充滿血絲,神色顯得有幾分猙獰。

他自暴自棄的話,像一把利刃割著秋風鈴的心。

為什麼他會說這些話?莫非跟他外公遠從英國來到台灣有關?

「發生什麼事了?難道你外公又對你施壓了嗎?」她急急地問。

難道經過這麼多年,紀天勍還是不快樂?

他不是擁有了他外公的重視,他外公更將他栽培為紀氏集團的接班人,難道他又受了什麼委屈?

這麼多年來,他跟他家人的關係一點都沒有改善嗎?

「你在乎嗎?」紀天勍忽地緊握住她的雙臂,失控的力道弄痛了她。

但她除了感到痛以外,更在意他受傷的神情。

他怒吼道:「你不是恨我、討厭我,恨不得逃離我嗎?那麼就算我變成乞丐,又關你什麼事?你根本就不在乎啊!」

「不是的!」秋風鈴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說出她矛盾的竄受,但她絕對不願意見到他痛苦。

「為什麼給了我甜頭,卻又從我身邊逃走?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一點點機會都不給我……秋風鈴,你知不知道,你比我更可惡!」

紀天勍忽然將她推倒,她跌在地上,痛呼一聲,錯愕的望著他。

他的臉色變得更為陰暗,整個人覆上秋風鈴,大手刷一聲撕開她的套裝,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臂,以及呼之欲出的渾圓。

「像你這種狠心至極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對你搖尾乞憐!」

紀天勍用力啃咬她的嘴唇,連日來的憤怒、悲傷以及不平使得他失去了理智,灰暗遮蔽了他的雙眼,不再壓抑慾望的猛獸,他現在只想要她付出些什麼來平衡他受傷的心。

他粗暴的咬著她、用力的揉捏她的身子,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斑斑淤痕,蠻橫的撕毀她的衣服,猶如野獸般瘋狂。

或許是因為錯愕,也或許是因為心疼,秋風鈴動也不動的任由他發洩怒氣,直到他扯破了她的底褲,將駭人的慾望硬生生刺入尚未完全潮濕的禁地,她才發出低鳴。

「不……」她倒抽口氣,雖然不像上回結合時那樣疼痛,但那瞬間被充滿的感覺還是令她難堪。

跟上一次不一樣,這次他明顯是報復她,無關乎情愛的性,令她覺得空虛,整個人似乎要被掏空般,極為難受。

「不要……紀天勍,我不要這樣……」這種被當成洩慾工具的感受,讓她覺得自己很下賤。

「我偏要!反正我就是自私的混帳,這樣玩你有什麼不對嗎?」他就是要她難受,就是要她更痛恨他,那麼他或許才有完全放棄她的理由,這樣他就不會覺得痛。

一再被指責、羞辱,秋風鈴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然而身體卻因他的對待而逐漸有了感覺。

在男人有力的律動下,她的身子隨著他的節奏晃動,下腹更傳來銷魂蝕骨的快感,他不斷的衝撞著她、進入她,像是要讓她知道他的痛苦,一切是那樣的鮮明、殘酷。

她的淚水憾動不了紀天勍心中的怨怒,只讓他更想發洩。

過了許久,他才滿足的在她體內釋放慾望。

秋風鈴茫然的望著他起身離開,他身上的衣服仍完好如初,她的則凌亂破碎,就像個壞掉的布娃娃。

「滿意了嗎?氣消了嗎?」她哽咽的開口。

憤怒得到出口宣洩,理智重回紀天勍的腦海,他臉色鐵青,懊悔浮上心頭,但仍不發一言。

「如果你氣消了,那麼請你冷靜聽我說。」秋風鈴拉起破碎的衣物遮掩身子。

體內還殘留著被他充滿的感覺,她的雙腿仍有些虛軟,但還是緩緩的站起身面對他。

「這幾天你沒有來上班,我很擔心你。」她並不想掩飾什麼,自白的將她這些天勍風受告訴他。「我是恨你、怨你,可是我無法不在乎你。如果你問我為什麼,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恨著你的同時還在乎著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一暖,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秋風鈴淚眼迷濛,凝望著紀天勍面無表情的俊臉。

「我一直找方法想徹底忘掉你,可是不管我用什麼方法,你還是一直我心中,怎麼也忘不了。所以我累了、倦了,不想反抗了,不想再帶著那份執著恨著你……」

她的話,讓紀天勍的心情猶如洗三溫暖般,從悲憤到錯愕,接著,不敢置信的喜悅充滿他的胸臆。

只是,剛才的行僅讓他羞愧不已,望著她狼狽的以破碎的衣物遮掩赤裸的身子,瞬間,他被愧疚感淹沒,抿唇不語,脫下西裝外套替她披上,眸中有著深深的歉意。

「紀天勍,我不想再這樣繼續煎熬……」酸意湧上鼻腔,秋風鈴的淚落得更凶。「所以我拜託你給我一個痛快好不好?」

不管是愛也好,恨也罷,只要能讓她不再這般煎熬度日,一切都隨他。

若他仍然愛著她,願意與她共築未來,那麼她會努力的遺忘過去那些殘酷的記憶,重新與他談一場戀愛。

如果他已經決定放棄她,那麼,她會用盡全力收起這份難以抵擋的感情,與他成為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儘管這個決定會讓她再次心碎,她也要努力忘掉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

不管他選擇哪一個,她都會成全他。

紀天勍沉默許久,才僵硬地開口:「你要我怎麼給你個痛快?」

「愛我,或者恨我……不管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我都不會再讓你為難。」

當彼此之間的感情已經無法壓抑,不管她再以什麼方法抗拒,都無法阻止它最後必定會燃燒,與其一直跟自己作對,那麼她何不順了自己的心意,讓自己更好過,也讓他好過?

她的話卻讓紀天勍困惑,因為他從來沒有隱藏過對她的感情,所以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他作選擇。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恨你的一天。」他只想愛她,一直愛著她。

秋風鈴楞楞的望著他皺起的眉頭,「我以為……你討厭我、恨我,所以才……」他不是因為恨她,才對她做出那麼羞辱人的事?

一個男人縱使有再多耐心,若是一再被女人挑釁,也是會翻臉的,紀天勍的憤怒,她可以理解。

在她默許他佔有,讓他以為他已經贏回她的時候,她卻一聲不響的逃開,對已經筋疲力竭的男人來說,是斬斷他最後一絲理智的原因。

她並不怪他,反而覺得自己很惡劣。

聽見她這麼說,紀天勍臉色更加難看,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羞愧。

「對不起,我……」他閃躲她清澈的目光,因為那讓他充滿罪惡感。「我只是太生氣了。」他悶悶地低聲道,卻不難聽出他有多愧疚。

在他對她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後,她開口說出的不是指責,而是隱隱約約的情意流露與真心關懷,這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不是責怪你雖然那讓我很難過。」他的道歉對現在極為脆弱的她來說就像一顆解藥,讓她的心情從悲傷逐漸恢復平靜。

就算她沒能徹底領悟這幾天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想念這個男人,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不想再與他針鋒相對,甚至希望他們能回到十年前那種沒有任何雜質,只有簡單幸福的純粹感情。

她說話的語氣彷彿剛才他的莽撞不過是小事而己,要他別放在心上,使得紀天勍更覺得慚愧。

他用力的抱緊她,語帶哽咽,「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原諒我?我明明做了很可惡的事……」他都無臉面對她了。

「因為我愛你啊,天勍。」

秋風鈴揚起溫柔的笑,張開雙臂抱緊他,一如當年他窩在她懷裡尋求慰藉,她則毫不猶豫的張開雙臂保護他脆弱的心靈。

「你要知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愛的那個男人。」既然這輩子注定逃不了他給的愛恨嗔癡,她也不想再掙扎,所以就愛了吧。

她已經釋懷,也想開了。

如果一再執著於過去那些無法改變的傷害,那麼她永遠也不會快樂,紀天勍也同樣無法快樂的過日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她不能放下那份早該掩埋的恨意,拋下成見與他從頭開始?

至少,她也給自己一個可以幸福的機會。

望著他,她的星眸不再充滿冷漠,而是蘊藏著點點情意,微笑取代了過去劍拔弩張的線條,不是恨、不是厭惡,一如她所說的,她愛他。

那是一個女人深愛著一個男人才有的表情,帶著濃烈的情意,眼眸裡充滿對方的身影,就像當年,十八歲的秋風鈴同樣以這樣的眼神看他。

紀天勍沒有想到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卸下心防,對他吐露真情。

他動容的望著她的臉,黑眸有著激動的神菜,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風鈴,你應該知道,我再也無法承受我們之間有不好的轉變。」

與她重逢後,他的心臟總被她搞得幾乎衰竭,如果她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耍他,那麼他肯定會英年早逝。

「我沒有騙你。」秋風鈴笑望著他緊張兮兮的模樣,踮起腳尖主動親吻他的唇。

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竟意外的使他不安的心得到些許撫慰,但他還是不敢置信。

「真的沒有。」她拍拍他的腦袋,就像安撫討不到糖吃的小孩,再三保證,「我真的沒有騙你,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嗎?」

紀天勍用力親吻她紅潤的唇,激動的情緒不言而喻,嗓音嘶啞,「那你不可以再討厭我了,好不好?」

秋風鈴撅嘴嬌嗔,「如果你敢再讓我哭,我就會一直討厭你。」

他呆了呆,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永遠不讓她哭,畢竟眼睛是她的,他很難控制,可是被她討厭的感覺真的很可怕。

紀天勍哀怨的望著她,不知該怎麼回應。

見他一臉呆楞,秋風鈴輕笑,「這麼擔心?那改成討厭一下下就好。」

「不行,連一下下都不可以。」他霸道的用力親了她一下。

她要像他一樣,只能一直愛著對方,連討厭都不能有,那種被她嫌棄、厭惡的日子,最好別再來了。

「唔……」她佯裝沉思,而後展露笑靨,「那你要一輩子都疼我喔。」

「傻瓜,當然會疼你一輩子。」

「那你一輩子都不可以欺負我喔。」秋風鈴調皮的在他的胸膛上畫圈,衝著他甜甜的笑。

紀天勍挑起濃眉望著她。她似有若無的挑逗和柔美的笑靨,挑起了他最深沉的慾火。

他忽地打橫抱起正在作怪的小女人,揚起邪氣的笑,「除了在床上以外,我都答應你。」在床上他當然得用力欺負她,不然怎麼會有情趣?

「你很討厭耶!」秋風鈴用力敲了下他的路臂,笑得羞澀而甜蜜。

「是喜歡,不是討厭。」他不滿的糾正道。

「是討厭!」她跟他爭執了起來,卻樂在其中。

「要說喜歡,不是討厭!」這個小女人固定故意跟他作對?

「我說討厭就討厭!唔、唔」

「我說喜歡就是喜歡,你吵死了!」

一個極為霸道的親吻奪去了秋風鈴的聲音,也為這激情的夜晚揭開序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3:35

第十章

早晨,紀宅。

「這幾日,天勍都跟秋風鈴在一起?」

「屬下派去的人是這麼回報的。」老陳望著主子高深莫測的臉龐,必恭必敬的道。

「是嗎?」紀正禾低喃一聲,眉眼間隱藏著一抹令人猜不透的思緒,似乎正盤算著什麼。

「需要屬下派人去將孫少爺帶回來嗎?」

紀天勍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就算紀正禾嘴上不說,但老陳看得出來,他老人家很擔心孫子。

「不了。」紀正禾擺擺手,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我是不是把那孩子逼太緊了?」這幾天,他一直思考著這件事情。

「老爺?」老陳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那孩子對他的父母還有怨。」紀正禾撐起眉,悵然的語氣裡有一絲疲倦。

「這孫少爺還年輕,有些事情還需要時間才能瞭解。」

「是嗎?如果時間真的可以讓他明白,為什麼他會說那些話?」

過去紀正禾或許會這樣認為,但想起那天外孫所說的話,他遲疑了。

「還是,我這個做長輩的真的做錯了什麼?」這是他這幾天一直想的一個問題。

十年前,他使了一些手段讓天勍離開台灣隨他到英國去,他盡心栽培那孩子成為紀氏集團的接班人,他給那孩子吃好、穿好、用好的,更給他令人稱羨的身份與地位,這些年來,他從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他知道那孩子對他的父母有些誤會,而他從來不曾費心思化解那孩子對雙親的誤解,因為他相信天勍總有一天會明白做父母的無奈與苦心,然而十年過去了,那孩子心中的結卻依然存在……

遙望著遠方,紀正禾想到,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已經於孫環繞,享受天倫之樂,但自己不僅沒有成群的兒孫在側,反而只忙著跟一堆銅臭味奮鬥。

他擁有令人稱羨的身份地位,但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快樂。

「我們結婚吧。」

某個寧靜的清晨,當秋風鈴在紀天勍的臂彎裡醒來時,便聽見他忽然對她說出這句話。

她傻住,在異的看著他。

拿出已準備許久的戒指,紀天勍執起她的小手,完全不給她思考的時間,直接替她戴上。

「這輩子你已經是我的,我絕不會再放開你了。」他露出開心的笑容,滿意的盯著她戴上了戒指的手。

秋風鈴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他牢牢套住。

結婚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愣愣地望著那只戒指,以及他笑得滿足的臉龐,她迷惑了。

察覺她並沒有任何高興的神情,紀天勍緩緩斂去笑意,一顆心開始七上八下。

「你不開心嗎?」

這陣子他們相處得很好,底情急速加溫,對於過去的是是非非,己沒有人再提起,只想把握現在每分每秒幸福的時刻。

而他發覺自己無法再滿足於現況,他想要名正言順的擁有她,渴望與她組成家庭。

關於結婚,他並沒有考慮太久,因為他知道和她步入婚姻是他最想要的結果,所以當有了這個念頭時,他並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因為他認為她也跟他一樣,都希望兩人能終成眷屬。

然而她現在沉默不語的反應,卻讓他的自信心開始動搖了。

「風鈴,為什麼不說話?」紀天勍緊張的問。「難道你……你……」不願意嫁給他嗎?思及此,他慌了,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的揪著她。

「不是。」她看出他的不安,握住了他的手,輕笑出聲。「別亂想,我只是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原來是這樣。」他鬆了口氣,原本高懸的心這才放下。

「天勍……」秋風鈴輕喚著他,「怎麼突然決定這麼做?」

「一點也不突然。」他咧嘴一笑,「我早就想跟你共組家庭,生兒育女,尤其在和你重逢後,這個念頭從來沒有斷過。」

「你不怕我們不適合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說出「結婚」這兩個字,讓她感覺很不踏實。

就好像是在作夢一樣……

十年來,她已經習慣孤寂了。

即使她現在可以真真切切的擁有他,可是她總會害怕這只是短暫的美夢,也許沒有多久,她就會從夢中醒來,又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所以,就算碰觸到他的溫暖,感受到他的情意,她仍然不敢全部投入,就怕這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

「傻瓜。」紀天勍笑她把人憂天,「如果我們不適合,老天爺就不會在十年後還讓我們重逢了。」

「也許吧。」秋風鈴歎息,輕撫著那只戒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可是天勍我會害怕。」

「害怕什麼?」他愣了愣。

「害怕也許現在的你,只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幻影,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她凝望著他,喃喃低語。「也許再過不久,這短暫的幸福又要消失了。」就像十年前一樣,當她付出了全部,得到的卻是無情的回應。

「別亂想!」紀天勍現在才知道,在感情上受過重傷的人兒,對於幸福已不敢輕易相信,甚至就算已經握在手中,仍會覺得不真實。

原來她還沒從他曾犯下的錯誤中走出來。

他抱著她,胸臆中泛起一陣酸疼。「相信我,這不是夢。」他只能不斷向她保證,他所給予的承諾絕不是謊言。

秋風鈴愣愣的被他抱著,沒再說話,耳邊則不斷傳來他的低訴。

「相信我,我愛你。」

為了讓秋風鈴不再亂想,紀天勍迅速將工作告一段落,便帶著她來到戶政事務所。

當她被他帶到目的地時,不禁傻住了。

「我們先登記,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讓你永生難忘的婚禮。」

紀天勍面帶歉然,想到這陣子一直忙於工作,他就很鬱悶。

本來以為外公不會在台灣停留太久,沒想到他老人家出乎意料的留了下來,還不時去公司巡視。

上次一時失去理智頂撞了外公,紀天勍往後再見到他老人家,總拉不下臉道歉。

他其實知道外公對他很好,可是童年時不堪的回憶,總會讓他故意曲解老人家的用心。

當他決定跟秋風鈴結婚後,曾向外公提起兩人之間的事,但他並不是要徵求他老人家同意,只是單純的告知長輩這件事。

原本他還擔心老人家會反對,沒想到外公倒是什麼都沒有說。

既然沒有人阻撓,紀天勍當然想越快跟心愛的女人結婚越好,可是這陣子工作太忙碌,他連籌備婚禮都沒有時間,但他不想再讓秋風鈴沒有安全感,於是趁著今天稍有空閒,先帶她來戶政事務所登記。

秋風鈴傻愣愣的望著他,從沒想過他會突然帶她來作結婚登記。

「我們這樣不會太突然嗎?」就這麼倉卒的來到這裡,然後成為一對夫妻了?

「我知道我有點心急,可是我不希望你再胡思亂想。」紀天勍笑了笑,與她一起下車。

「可是……」她總覺得很不踏實。她並不是希望婚禮一定要風光熱鬧,而是她不希望他這麼做只是因為要安撫她。

「可是什麼?」

「天勍,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啊!你如果想要孩子,我可以替你生,我們不一定要結婚呀。」

她的話讓紀天勍一陣錯愕,接著不禁氣惱。

「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讓你沒名沒分的替我生孩子?而且你會很沒有安全感吧!我不喜歡這樣。」他想也沒想便否決她的提議。

她咬咬唇瓣,無法反駁他的話。

「風鈴,我們已經浪費十年的時間了,我不可能再放開你。」紀天勍輕歎,不懂她為什麼想抗拒。

是啊,他們都已經浪費了十年,而這麼漫長的時問,他們誰都沒有忘記過誰,更深深惦記著對方這麼深濃的成情,她怎會以為他和她結婚只是為了要安撫她?

這一刻,秋風鈴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有些事情想通了,便不需要再猜測什麼,想太多只會讓彼此陷入不必要的困境中。

十年,她浪費了這麼長的青春歲月愛一個人、恨一個人,如今,她愛著、恨著的那個人已經回到她身邊,說出美好的承諾要守護她,那麼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對不起,是我多慮了。」秋風鈴歉然一笑。

紀天勍鬆了口氣,差點被她打敗。「以後別再這樣嚇我了。」剛才有一度他真的很害怕她堅持不嫁給他。

「知道了,老公。」她甜甜的喊著,想逗他開心。

鮮少見到她撒嬌,紀天勍有一瞬間看傻了眼,而她那聲老公也喊得他心花怒放。

他咧嘴一笑。「我喜歡你跟我撒嬌,真可愛。」這樣的她真是讓他驚喜。

秋風鈴臉兒一紅,收起小女人姿態,馬上恢復平日女強人的模樣,有些尷尬的低嚷,「要結婚就快點啦,別再說這個五四三二。」

「那再叫聲老公來聽聽。」他聽得很樂。

「不要。」

「好吧,晚上再叫。」他也不逼她,反正晚上他總有辦法讓她多叫幾聲,增添情趣。

聽出他的暗示,秋風鈴臉蛋更紅,「你正經一點啦!」

紀天勍像個喜歡惡作劇的大男孩,不斷一逗著心愛的女人,看見她又羞又惱的模樣,笑得更開懷。

然後,他們懷抱著對彼此堅定不移的感情,在結婚書約上簽下彼此的名字,許下最美麗的諾言,發誓會相愛一生。

一個月後

兩個年輕人已完成結婚登記這件事,被紀正禾知道了,他沒想到孫子居然連婚禮都沒有辦就完成終身大事,氣惱之餘,便把孫子叫來訓斥一頓。

「結婚一輩子才一次,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況且你連讓我有個心理準備都沒有,就這麼多了個孫媳婦,你實在是……」

紀正禾氣呼呼的瞪著孫子,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越來越管不住的孫子才好。

「誰教你老人家讓我忙得連結婚的時間都挪不出來。」紀天勍不滿的晴咕,也覺得外公太大驚小怪。

反正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流行先登記,之後再補辦婚禮,結婚該有的程序他都會進行,所以也不能算是隨便。

「不管怎麼樣,婚禮一定要辦,紀家娶媳婦不能這麼草率。我會讓人去籌備婚禮,你跟風鈴兩個就別操心這件事。」

「我本來就沒說不辦婚禮,只是工作太忙沒時間舉辦。」紀天勍無奈又滿心哀怨。

如果這時候有人願意幫他分擔工作,讓他休假一個月跟老婆完成婚禮跟度蜜月,他肯定感動得痛哭流涕。

「工作忙就可以這麼草率嗎?」紀正禾不接受孫子這樣的理由,「就算你覺得這樣無所謂,可是這畢竟也是人家女孩子的人生大事,你也要替人家想想。」

「風鈴不會在意這個。」

「她說不在意你就真的這樣做?一點都不體貼女孩子。」

「……」紀天勍已無言以對。

於是,在紀正禾的堅持下,一場商業界極為盛大的婚禮在台北某間五星級飯店舉行。

婚禮這天,紀天勍與秋風鈴是備受囑目的焦點,同時也有許多商業界的大人物前來祝賀。

如此意義重大的日子,雙方的長輩都到了,所以紀天勍見到了多年不見的雙親。

他們的容貌跟他記憶中的模樣已經有了也一改變,但不管變得如何,那份糾結的親情,讓他還是開不了口喊他們爸媽。

這也是秋風鈴頭一次見到紀天勍的父母。

以前多少從紀天勍那裡聽過他對父母的怨,她雖然很難體會他們一家人的愛恨情仇,可是當她看到兩位長輩以不捨的眼神望著他時,她猜想,或許有些事真的需要時間撫平,也需要抽絲剝繭來釐清。

就像是她跟他之間的感情,也是在迂迴了十年以後,才終擁有屬於彼此的那份真愛。

秋風鈴緊握住他的手,胸口的熱意湧上她的眼眶,「天勍。」

紀天勍望著她,她眼底濃烈的情意溫暖了他的心。

「未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在一起,不再輕易推開對方。」

「好。」

「還有,我們要幸福的過一輩子。」不論生老病死都不分開。

揚起溫暖的笑,紀天勍緊握住掌中柔軟的小手,這是他要牽一輩子的手,也是他一生都不願意錯過的人兒。

「我答應你。」

--End--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3 00:13:46

--後記 殷亞悅--

這是在兩年前就該完成的故事,只不過有些風風雨雨讓我無法靜下心來完成它,所以……各位親愛的讀者們,真是對不起!(認真懺悔中……)

兩年的時問過得好快,一晃眼就過去了,這一段日子,我曾經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過,經歷過找不到未來在哪裡的茫然,在深沉的絕望中忘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後來,有些事情想通以後,好像就不會那麼痛了,所以我又活了過來。

然後,我又有了動力,想用文字讓讀者們再一次認識我,也許我的文筆並不算好,但是我希望透過簡單的文字呈現出來的每一個愛情故事,都能讓讀者們有一些些感動,如果你們喜歡的話,也希望你們不吝惜告訴我。

還有,希望往後也可以常常跟大家見面,我們下次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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