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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兮之 -【落琴無聲】《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7:59     標題: 兮之 -【落琴無聲】《全文完》

【書名】:落琴無聲

【作者】:兮之

【內容簡介】:

  人生的戲一出出,

  過去的故事一幕幕,

  一場戲結束,一帷幕落了,

  生命的軌跡,卻永不停息。

  無論有多少的幕簾落下,

  這裡的故事才剛剛起步,

  人聚人散,只是戲中的一子,

  無法躲過舞臺的誘惑,

  那麼就入了戲,

  扮演著自己夢想的,

  自己不想的人物,

  人生從來不會強迫人,

  做選擇只有自己,

  捨不得這多彩的世界,

  寧願活在這熱鬧的戲裡。

  所以,無論得到還是付出,

  無論愛與恨,

  我,都是自由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8:12

重生

  坐在汽車上,我透過玻璃向外面看去,好不容易考試完,可以出門透透氣,打好行裝,一個人跟著旅行團到了九寨,沒想到,風景還沒看著多少,光是這車就坐得人胃裡發酸,早知如此,還不如待在家裡……

九寨的二月,很冷,已經墊起了雪,白色的一片將山都罩上了雪衣,皚皚茫茫。後天便是情人節,西方的節日,卻也過得熱鬧。情人節,雙雙對對,我一個人,如何過。雖已經20歲了,卻不知愛情的滋味,也談過一兩次戀愛,最終也是散場的結局。很多人說我理智,可我並不覺得,至少我不會拒絕愛情,無論被愛或是愛人,我也如一般的女人曾幻想過。也許,還沒遇見命中的人,也許還不真正瞭解自己,所以,不如守著一個人的寂寞,我僅這樣告訴著自己。

推開一點點窗,新鮮冰冷的空氣瞬間擠了近來,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忽然,車上有人叫喊起來,「塌方了!塌方了!!」隨即,司機一個急轉--天旋地轉,只記得似乎掉下了山崖,而後……便沒了知覺……

腦裡一片混沌,身體彷彿懸浮在濃稠的液體裡,沒有方向得飄茫在層層漩渦裡,暗得讓人窒息…………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努力掙扎著拉開眼簾,視線內一片模糊,喉嚨似被火燒般的疼痛,水,水,我努力地想要發出一點點的聲音,卻連絲毫沙啞的音調都沒有出現,掙扎著動了動身,想要用手摸索周圍,突然發現--手,我的手,怎麼變得這麼小,跟三四歲的小孩似的,不等我驚訝,一個帶著驚喜的聲音響起

「七七醒了,二爺,你快來看看!」一個穿著古裝的婦人慌亂地叫著,周圍立刻圍上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著青衣的中年男子搭上我的脈搏。

我半虛著眼,打量著那幾人。古裝?全是古裝?這裡是哪裡,這些人又是誰,為什麼穿得這麼的「奇怪」,我驚慌地恍視週遭,古老的木床,上面雕著花,素色的紗幔挽在兩側……來不及再思索什麼,腦裡一陣暈眩,又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後的幾天,零零碎碎地把周圍的人所說的話拼湊在了一起,原來,我竟然穿越時空了,看來,小說誠不欺我,想到這裡,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隨遇而安呵。

閉上眼,慢慢將聽來的消息一一整理,大致瞭解到自己所處的狀況。我,因該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名字叫做唐七七,年僅四歲,是唐門現任當家唐翦的第七個孩子,因為是不怎麼受寵的小妾所生,所以這個唐家七小姐並不怎麼受到關愛,平時也就和母親住在這個偏僻的小院裡。

這次「生病」,原起於一條被稱為「神龍」的蛇,這條蛇是唐翦馴養十五年,喂以無數毒蟲而養成的至毒之物,這種蛇牙裡的毒液可浸透人體血脈經絡,常人中毒,七日之內,毒襲肌理,寸噬血脈,如凌遲般痛而不絕,至死方休。而長期服食毒藥且內力強盛的人中此毒,可使內力倍增,並從此百毒不侵。再者,此蛇毒液僅能使用一次,一次以後,「神龍」便會自動死亡。

而就在前幾日,「神龍」偷跑了出來,咬傷唐七七,而唐七七隻是一幼孩,既沒抗毒的能力,更無絲毫內力。或許也正因如此,在唐七七中毒身亡後,我這個亡魂便「穿」來了。再則,聽上次把脈的青衣中年人,也就是「我」的二叔所說,「我」的情況讓人匪夷所思,中毒後竟然能化掉毒性,並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可謂是奇跡,但也因為毒性太強,導致失聲,也就是說,「我」,從此以後,便成了一個啞巴。

躺在床上,我呆呆地看著這裡的環境,想著遙遠時空的另一邊,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從現在開始,我再也見不著了,也不知他們聽聞我死亡的消息會怎樣……想到這些,心裡有一些失落,卻也沒什麼強烈的悲哀的感覺,至少,我還活著,活在另一個世界,活著,就是生命的證明。

從此以後,我,就是唐七七,唐七七就是我。這裡,我還是原來的我,僅是身份變了,靈魂依舊……

「七七」一個婦人推門進了屋輕聲地叫著我的名字,在她身後跟著一碧衣丫鬟端著藥。

婦人便是上次在屋裡叫喊的古裝夫人,她是我娘,父親唐翦第三房小妾,名叫宛如,一個師孰先生的女兒,唐翦見了,喜歡上其溫婉的性格,便娶近了門,沒多久便厭倦了,也就沒多來顧問。說起唐翦,我的父親,共有一位正室夫人,四個妾室,大多是江湖中有名望人家的小姐,像我娘這般沒什麼身份的書香門第的女子,僅是他心血來潮娶進罷了。

而在我中毒後,也就只見過父親一次,他是個嚴肅的人,看得出平時也是不苟言笑的,見他皺眉的模樣,或許,死了那條蛇比死了他親生女兒更讓他心痛。

在這幾日,只有娘沒日沒夜地照顧我,一點一滴中,我的心裡,也真把她當作了我的母親

「七七,來,喝藥」娘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只見她端著藥,準備餵我,我皺了皺眉,這裡不是現代,幾片藥片和水吞了就完事了,這裡的藥一來就是一大碗,又黑又苦,難以下嚥。若等娘一勺一勺地喂,恐怕得苦死,我暗忖,見著母親都快喂嘴邊了,我搶先奪過了碗,幾下把藥喝完。

「七七真乖」娘被我的動作逗樂了,笑著拿過碗,遞給小碧,順便餵了顆糖進我嘴裡,再用手絹揩拭著我嘴角殘留的藥汁。

之後,娘收起手絹,幫我掖了掖被角,讓我睡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娘才站了起來,轉過身,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輕聲地自語道「我可憐的七七,還這麼小,就成了啞巴,這苦命的孩子

在唐門,本就母女倆人相依為命,現在,唯一的女兒卻遭此橫禍,看著孩子受苦,她心裡自然如刀絞般疼痛。我在被裡,虛著眼,看著,不禁感歎。

「夫人,您就不要傷心了,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過後,小姐必可以一切平安」娘的貼身丫鬟小碧扶起了她,輕聲地勸說著。

我閉上眼,聽著娘和小碧的聲音越來越遠,在心理歎了口氣

連續幾日,沒見什麼親人來探望過這個唐七小姐,想必要不是這次的『中毒』,大家也都早已淡忘唐門裡還有這樣的一位小姐。由此看來,在這新的『家』中,大概也只有我娘和她的侍女小碧是真正疼我的親人了。

想著想著,藥性逐漸上來,回味著耳邊淡淡的母愛,慢慢沉睡……世界上沒有最終的絕望,上帝關上一扇門,必定會為你在另一方打開一扇窗,希望,我不放棄,所以,它永遠存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8:26

二哥

  搖晃著幼小的身子,挑選僻靜的小路,偶爾看見兩三個僕人,我趕緊低下頭,不想惹人注意……

整整過了一年,我的身體才恢復了七八,一年裡,我學習習慣這裡的生活,細細觀察著這個世界的不同。而在平日,除了在屋裡待著,也就在唐門裡四處逛逛。

唐門的府第很大,北邊的是主屋,玄武樓,是父親和大夫人所居住的地方,東面是藥園,兵器庫,是唐家煉毒煉藥以及習武的地方,而西邊則是幾房妾室以及我和我的四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個弟弟的居處,而我和娘住的地兒叫如苑,處在最偏僻的地方。

整個「家」裡,我最愛去的地方是西北邊的藏書閣,那裡有很多的書籍,跟個小圖書館似的。翻閱了不少的書籍,發現這裡文字類似繁體的楷書,所以也不難看懂,而從平時留意的周圍人的話語中,再加上書中所記載的一些東西,得知,原來,這裡不是中國的任何一個朝代,而是叫做天行大陸,雖也有黃河和長江,但在這片大陸上卻只有四個大國,分別為北雪國,南冀國,東闋國,西礫國。

其中,我目前所在的冀國內有三大家族,其一為冀國皇朝的龍氏一族,其二為位處於冀國的西南邊錦城的唐門,以毒在武林中享有盛名,除此外,最後一族則是冀國商業巨首聶家。

民間有這麼一說:龍掌天下權,唐管武林事,聶握萬商富。由此可見,唐門在翼國傲然的地位。而這些,似乎與我這個「小」女孩無關,我所能想所能做的, 也僅是掃清自家門前雪罷了。

兩個小婢路過,見了我,點了點頭,算是給我這小姐行了禮,我怯怯地笑了笑,垂下腦袋,似有些害怕生人,小婢見了,也不再顧問,逕直離去。等她們走了後,我抬起頭,抿著嘴,在這裡,還是有些不安心呵,掩飾著自己的真實,膽小怯弱的表象,希望能換來平靜,自由。

此刻,我正向藏書閣走去。在這裡,沒什麼應試教育,我也樂得輕鬆,沒事跟著娘學琴,跟著小碧學刺繡,然後就是在屋裡看書,娘和小碧都說我聰明,想著上輩子在現代都沒這麼努力,這一世卻狠著想琴棋書畫全佔其,還真是重活一世呵。

想著想著便到了藏書閣

走進閣裡,挑了本書,閒自看著,從紙窗中射出些許的陽光,照在書閣的加上,「偷得浮生半日閒」,我的閒情到是不用「偷得」,但此時的心情卻也透著幾分詩句中的樂趣。

「你識字?」一個頗驚訝的聲音在上空響起,我抬起頭--

一個男子,身材頎長,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腰間繫著碧色腰帶,懸著一繫著銀色流蘇的玉笛。劍眉星眸,挺拔的鼻樑,淡色偏薄的嘴唇,面容稜角分明,氣質溫潤如玉,此時,他正站在幾絲光線下,白袍折射著光線,明暗交織中,讓人及容易落入他溫柔的氣質中

這人,我認識。

唐非凡,我的二哥,比我大整整十三歲,今年十八,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是個非凡的人。

時常聽家中的丫鬟們說起,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便中了探花,卻無心於官場,在父親唐翦的支持下,入了江湖,在十六的年紀,一人單槍匹馬,滅了江湖黑道排名第九黑山寨132個山賊,從此,江湖人稱「玉面俠」,更有許多江湖女子稱其為「玉面郎君

我在家裡,因聲音啞了,且怕露出不妥之處的緣故,不怎麼主動跟家裡其他人接觸,而家中兄妹也不愛相互走動。我僅在逢年過節時,才見得著大部分的「親人」,而唐非凡,見過一次,印象中,恍惚記得他很好看,且是一個瀟灑且溫文爾雅的人。

我看了看他,指著手中的書,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你識字吧」唐非凡看了我的動作,笑著說道,彎彎的嘴角如同明月般。

他拉著我,走到書桌前,拿了筆,蘸了墨,遞給了我

我想他的意思是讓我寫字,我想想,無妨,爬到椅子上,寫下歪曲的兩個字--「二哥」。

因為現代用的都是鋼筆,所以用不慣毛筆,軟軟的筆尖,構不起字形,再則,娘雖出身書香門第,卻本著「女子無才便是德」,也只粗略認識幾個字,寫就更不會了,所以,無人教導,自個兒也無心練,字也就寫得不好。

我皺了皺鼻頭,暗道「真醜的字」,不過,想著我只五歲的年紀,若會的多了,那恐怕不被當奇人,就會被當作怪人,隨即瞭然地笑了笑。

放下筆,我抬頭看著唐非凡,只見他看著我歪歪扭扭的字,淡淡地笑了起來,說「字寫得對,可就是不怎麼好看,不過七妹這麼小的年紀便識字,也不一般了」。

見他友善,我思忖片刻,寫下「學字」 然後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唐非凡笑道「你想跟我學寫字?」

我點頭。

「那好,以後每天下午這個時候,你到我的書房來,我教你習字」他摸了摸我的頭,漾開了一波溫水

我開心地點著頭,拉著他的手臂,天真地展露著笑容

看得出,他挺喜歡我這個妹妹的,跟著他學,一方面可以習字,一方面則可以學到更多的其他的東西,比如說唐門的毒,及武功。

向來,唐門的武功和毒只有在唐門子女滿了七週歲時方可開始學習。表現突出又資質的男孩由父親親授,其餘的則是被姑姑或叔伯挑選去,其中,沒被選中的女孩只能等著長大嫁給家族裡的支系。

而我,一個沒有權勢的啞巴,還是女兒身,想來被挑選上的幾率微乎其微,現正好碰上唐非凡這麼一個在家裡能說得上話的,又才華橫溢的人,聯絡好感情只會有利無弊。

我嗟歎,不能怪我這樣的心機,我只是想讓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在這個世界活得更好罷了。

藉著陽光,我暖暖地微笑,白衣的唐非凡的眼裡湖水般的溫柔,或許,還有那麼些憐惜,我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在於我以後的生命中,不僅是意味著改變,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筆在握上一點」

「對,就這樣」

白衣嫡仙似的男人正輕握著一個幼齡的小女孩在紙上一筆一劃地書寫,男人教得仔細,女孩學得認真。

屋外的柳枝隨風輕擺,漾起裙袂,點點柳絮被風帶進屋裡,絡在小女孩的鼻尖上,白衣男子的衣衫上,女孩被滿風的柳絮惹起了心思,白衣男子輕輕敲了敲女孩的頭。

「又分心了」白衣男子輕聲喝道,女孩抬起頭,心虛得瞪著大眼裝作無辜地望著男子。

見女孩俏皮的模樣,男子無奈地笑了笑,刮了刮女孩的鼻頭,道「休息一會吧,看你也專不下心的」 女孩嘻嘻一笑,跳下了凳子,向庭院跑去,男子也跟著站出了門,看著女孩,如清風般淺笑著。

女孩和男子,正是我和唐非凡。

從那天相遇開始,我便每日在他的柳苑裡習字,期間,他不僅教我寫字,更會指點我一些圍棋,書畫,雖然我極力想學全所有,但有時久了也覺有些枯燥。

此刻,聽見他的應允,我立馬樂呵呵地跑出了屋外。

我站在庭院中,深深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柳絮如雪花一般的紛飛,飄飄灑灑,游浮於空中,零零落落,握在了手心,輕輕的,柔柔的,簌簌流連,就如一絲絲情意,在這多情的季節,晃悠在人的心上,隱隱約約。偶爾的一點飛過,輕吻在唇上,惹人憐惜,突然想到了一首老歌:「花非花,笑我癡心佇立在風中;霧非霧,歎你幾分心事最難懂。花非花,若是花何不為我留芳蹤;霧非霧,為何總是欠缺纏綿在夢中。」 柳絮零散,似花非花,似霧非霧,還著實應了詞,就不知歌裡的相思之意該是給誰。想到這裡,突然自覺好笑,自己先在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懂這些情愛之事,可真有些不符。

在現代,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城裡雖有綠化,也只是那麼點,更不要提居住的地方,幾十層的高樓,周圍也就那麼一小塊的人工綠化帶,而僅是這裡唐非凡的住處--柳苑,臨著人造水渠而立的幾十棵柳,與亭台,屋舍相互輝映,古樸的自然的美,那已是在現代難得見到的。

見如此的美景,我靈機一動,硬拉著站在門邊的唐非凡搬出兩張椅子,一張小桌,在他手心裡寫下個「茶」字,而後,唐非凡寵膩地摸摸我的腦袋,無奈地吩咐著侍從去拿出茶葉和茶具。

在柳苑學字已有半年之多,在這些時日裡,我學習著寫字,也學到了關於這個世界的許多知識,我的努力和「天資」令唐非凡對我這個妹妹徒弟很是滿意,對我也更是愛惜,逐漸的,我也開始露出活潑的本性。

而在我的心底,對唐非凡,開始的「利用」心態漸漸轉淡,更多了幾分真切的感情。隨著一步步地瞭解,對唐非凡也有了更多的敬佩,他的風雅,他的多才,他的見識,他的氣度,他的親情,無不讓我沉溺在其中,對他,不僅是師傅,哥哥,更讓自己覺得他是朋友,是知己,我很開心,除了母親和小碧,在這裡,我又多了一個真正的親人

坐在柳樹下,看著唐非凡優雅有序地泡茶,雖不懂茶道,但如此美人,美景,也足以讓人沉醉。

我喝著茶,想著這些日子字也學得差不多了,也該學點別的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了,學毒?不妥,這麼小學毒,不適合我這麼小的孩子。對了,學醫!曾在唐非凡的書櫃裡看到了很多醫典,比關於毒物的書更多,想來這也是應合了唐非凡仁慈的性格。

我看了看正品著茶的唐非凡,蘸了茶水,在桌上寫著「學醫」兩字,果然,他看了這兩字很是贊同,雖說唐門更精於毒,但醫毒一家,而醫更能造福於人

唐非凡笑著說:「看來,小七七想當個大夫,看小七七這麼聰慧,也是該教點其它的了,那好,以後,我便開始教你學醫。」

說完,進了屋,拿了本《草本錄》遞給我說道「七七先回去看看這本書,不懂的問我,從明日起,我先帶你去藥園,從識藥開始。」

想著可以學醫,我興奮得跳到了他的膝上,親了下他的臉龐,又突然想到我靈魂的年齡也是個女人了,就這麼親一個男人,還是頭次。想到這裡,俏臉一紅,急忙跳下他的腿,然後告了退,拿著書,跑著回了如苑。

等回到自己的房裡,心裡還在撲通地跳著,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對自己說著自己只是五歲多的孩子,何必這麼緊張,更何況,他是我哥哥。

連著暗示了自己幾遍,才定下了心,匆匆洗漱睡去了。

夜晚,半彎的月亮懸掛在黑幕裡,暈暈的朦朧,照亮了樹影,婆娑的晃搖,醉酒似的迷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8:38

及笄

時間如指尖的流沙,一點一點掉落,不覺間,就已經消逝塵中。轉眼十年,春去夏來,我也到了及笄的年齡……

唐門多美人,唐家二小姐唐亦舒,五小姐唐雙雙更是美人中的美人,唐二小姐傲然如梅的美,唐五小姐如火焰般明艷的美,都是江湖中人所讚頌的,而此時,在江湖中,最有名的美人卻不是這兩位,而是唐七小姐,唐七七

聽來江湖傳聞,這位唐七小姐,身似流雲,眼若星辰,顧盼間似嗔似怨,即使一笑,亦非傾城的魅惑,僅是一種淡然,如一杯茶,一本書,讓人不忍唐突,無法忘卻,美得絕世,卻不艷麗,溫婉幽雅,人淡如菊。

據說唐七小姐衣袖間細繡菊花,故在江湖中,唐七小姐素有「菊美人」之稱。再而,傳說唐七小姐為當年唐門奇才唐二公子唐非凡親自教授,五歲能文,七歲能醫,其才華亦不遜於其兄。而可惜的是,這位絕代佳人卻是個啞巴,不禁讓人大歎人無完人,卻也讓世人對唐七小姐更多了幾分可惜,幾分憐愛。

而此時,就在蘇城的一個小院落裡,這位聞名的美人正倚在軟椅上,半瞇著眼睛,如一隻倦了的貓兒慵懶的枕著頭。不錯,這正是我,唐七小姐唐七七。

從五歲跟著唐非凡習字,學醫,研毒,已經匆匆地過了十年,在十年中,我並未拜師,如我所料,七歲之時,並沒人要我這個啞巴,而我也就索性跟著唐非凡學習,而唐非凡也毫不藏私,傾囊相授,也因著唐非凡在家中的地位及對我的照應,我也可以偷偷地翻看了許多唐門秘籍,加之我拼著勁地學,因此,十年彈指即過,我也在醫毒之術上有了更深的造詣,就連唐非凡也說我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而早在十三的時候,我便跟著唐非凡遊歷江湖,也莫名的闖出了個「菊美人」的名頭,想起這樣的綽號,我不禁搖頭淺笑,從十二歲開始,我便知曉自己的外貌過人,更知道這樣的相貌對一個女子來說,帶來的更多是危險,故出了江湖,便以紗遮面,只有少數人見過我的真面目,而因為這樣,我的相貌更為大多人猜想,也傳得更廣了,讓人無可奈何。

而傳聞中的人淡如菊,性情溫婉,我再次苦笑,想那外人知我善醫,卻不知我更善毒,前天又個富家子弟對我動手動腳後,被我暗中下了一味自己調製的名為「禁慾」的毒,中毒者將終生「不舉」,卻也會在每月月初產生情慾,有欲而不得發,可叫人生不如死

呵呵,菊美人,也只是表象罷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才是我的本性。想著那個陳公子將來的不幸,我笑得更開心了。

「七七又是在打什麼壞主意?笑得這般開心」唐非凡漫步走了過來,這些年過去了,他卻沒什麼改變,一樣的溫柔的笑容,一樣的如水的氣質,還是世人眼中心裡的佳公子。

走了來,他自行倒了杯茶,優雅地坐在旁邊的木凳上,說道「過了這一個月,就該是你十五歲的生日了,也算是及笄了,七七也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時間匆匆,彈指間,已然過去了那麼多

聽著他的話,我皺了皺眉,是啊,這世界的女子,十五就可以嫁人,再則,在這個時代,自由戀愛是不被允許的,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本身是沒人權可言的,而在唐家,如此龐大的家族裡,婚姻更是鞏固權力與財富的手段,其中,女人也自然成了犧牲品。

雖說我在家裡並不受寵,但近年來跟著唐非凡也有那麼些鋒芒畢露,看來,下面得謹慎一些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慢慢抹平著我緊皺的眉「又在想什麼,這點年紀,就跟幾十歲的人似的,心思這麼多

唐非凡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撫平著我的眉頭,我眷戀著他指尖的溫度,鬆了眉,對他淺淺的笑了笑。

我知道,這個世界裡,除了娘,我最親的人便是他了,而他,更比我娘瞭解我,包容我,我明瞭,對他,或許已經不僅僅是親情,但我卻不能告訴給任何人,包括他。

我拿下他的手掌,在他手心裡寫著,「夫若遜於二哥,不嫁。」然後睜著大眼俏皮地盯著他

他哈哈大笑,敲了敲我的前額,寵膩地說「你這小鬼,不想嫁人還弄出這樣的條件,別以為暗地誇了我,我就幫你擋過去。」

我撫過前額殘留的溫度,沉溺在夏日懶散的熱度中,恍惚有著一點安適,卻帶著點疼痛。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柳垂下綠絲絛,已入夏日,柳苑的柳樹正是風華正茂,蔥鬱的色澤,隨風搖曳的身姿,伴著知了的叫聲,夏日別有一陣風情。在柳蔭下的涼亭中,一琴一人輕和著--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滄海一聲笑,還記得一次和唐非凡在蘇湖泛舟的時候,一時興起,便奏起了這首曲子,唐非凡覺得極妙,用蕭聲伴著,見他喜歡這首曲子,我便把歌詞也默了下來,跟著曲調,我彈琴,他高歌,清脆流暢的琴聲,高亢醇厚的歌聲,竟引得湖邊遊人圍觀,造成了一時轟動

隨著琴聲,唐非凡取下腰間的玉蕭,用蕭聲繼續和著琴聲,別有滋味。

一曲作罷,我呼了口氣,身邊的侍女菊秀忙遞上一盞茶,嘰嘰喳喳地說起「小姐和少爺的曲子真是好聽,就跟天上的仙曲似的,還有啊,小姐這麼的美若天仙,少爺也俊朗非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天上的一對仙侶下了凡

小丫頭說個不停,越說越離譜了,可惜我不能說話,喊不住她,也只能苦笑著任她瞎鬧著。

菊秀是我在江湖中的時候遇見的,惡俗的情節,她賣身葬父,被惡人調戲,正巧我路過救了她,她也就賴上了我,不過,除了愛說話以外,菊秀也還真是一個稱職的丫頭,有了她,我再外的生活上也有了人打理,方便了許多。

小丫頭還在唧唧喳喳,看來唐非凡已經受不了了,我笑著支使她去拿些糕點來,在外幾年,我教了她許多字,菊秀也很好學,學得也快,現在我寫的東西基本上她都能讀懂。等著菊秀走出了涼亭,唐非凡哭笑不得地說「你這個主子不會說話,倒是你的丫頭把兩個人的話全說盡了。」

我正要反駁,一個小廝快步走了進來,作了揖,道「二少爺,老爺叫您現在到書房去,說是有要事商量」,唐非凡皺了皺眉,立馬起了身,給我道了別,便隨小廝去了。

怕又是婚事吧,回來不到三個月,父親就唐非凡的婚姻大事與他談了多次,雖都被他一一推拒,可是,這又能再推上幾回?我扶了扶被曬蔫的花朵,在太陽下,它無法不低頭,不是嗎

傍晚,吃過晚飯,覺得無所事事,便出了如苑,到花園了散步。正走到花園門,便聽見二娘和唐非凡的聲音。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人家韓小姐有什麼不好,才貌雙全,更是京裡韓相爺的千金,你說說,人家又是哪裡配不上你了」二娘氣急敗壞地說道。

「娘,不是韓小姐不好,而是我們根本沒有感情,談何婚姻」唐非凡鎖著眉,語氣帶著些不耐煩。

「沒感情,這感情不也可以在婚後慢慢培養的嗎!」二娘接著說。

「娘,男兒志在四方,兒女私情的東西……」唐非凡的解釋還沒說完,立即被二娘打斷

「不要說什麼志啊的東西,從你二十五歲開始,我和你爹給你說的親事你哪次不是這些理由,我以前不逼你,是想你慢慢挑,挑個滿意的,可這一挑,你都二十八了,可我的媳婦連個影兒都見不著,整天就知道跟那個小啞巴混在一起……」二娘逾說逾激動……

「娘!不許這麼說七妹!」唐非凡有些惱怒地說。

二娘見兒子生氣了,也放緩了語氣「不說就不說,但你的這次的親事可不許推了,過幾天人家韓小姐會到我們家小住,你好好招待著」說完,也不給唐非凡反對的機會,轉身離去

花園裡,唐非凡無奈地歎著氣,然後,也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裡有些泛酸,無論這次的親事是成是敗,到最後,他終究不會是我的,有些難過,卻又無可奈何……有些事,不能說破,也無須說破,隔著一張紙,可近可遠,彼此都自由,彼此都快樂,此刻,我們都還快樂著,擁有過,也算是幸福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8:51

出遊

幾日後,韓家大公子韓斐帶著他的妹妹韓雪登門造訪,韓雪果然是一代佳人,正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便也就是這般的相貌,除了樣貌出眾,韓小姐更是知書達理,大方得體,冰雪聰慧,連我見著了都不禁被她所吸引,這樣的天仙人物,還當真只有唐非凡能配得上。這幾日,二娘更是讓唐非凡作陪,帶著韓家兄妹到錦城四處遊玩,而我,也被唐非凡硬拉著作陪。

「非凡哥哥,聽說這錦城眉山有座清眉寺,及為靈驗,你可帶我去瞧瞧嗎,我想為我爹娘啟福」說完,期盼地望著唐非凡。

唐非凡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看得出,韓小姐這次是動了心,每次看著我二哥都是欲語還羞的,而唐非凡卻是有些冷淡,對此,我有些高興,不否認,我很自私,我希望在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能有我一個女人陪伴左右,我要的幸福不多,卻是那麼難呵……

「七妹,聽說你琴藝非凡,正巧數月前,我正尋得一紫玉琴,過幾天,我叫人給你送來」韓家大少爺韓斐殷切地說道。

我暗自好笑,這韓家大少自從幾日前見了我,就時時向我獻慇勤,這對兄妹還真趕在一個時候了。我對他搖了搖頭,他就跟沒看見似的,接著吹噓著那台琴的由來……聽著那如蟬叫一樣的吵鬧聲,我不禁扶了扶額頭

「七七,哪裡不舒服嗎,頭暈?」一抹大手伏上了我的額頭,是唐非凡,我抬起頭,在他手裡寫道,「頭暈,先回。」

「那好,我送你回去」唐非凡關切地說道

「你,客人。」我急忙寫道,指了指菊秀,示意我和她先行回去就行。

唉,若是真叫他一起走,想必韓家小姐就要惱我了。我暗歎

唐非凡想了想,也沒在說什麼了,叫來阿福,讓他先用馬車送我回去。

我坐上馬車,放下簾子,拿出一小瓷瓶,倒了顆自製的冰露,含在嘴裡……呵呵,這下安靜了,夏日多靜自然涼。

晚上,唐非凡一行人回了家,叫上了我一同吃晚飯,席間,二娘不斷地給韓雪夾菜,也給唐非凡使眼色,讓他對韓雪慇勤些,看著二娘擠眉弄眼,而唐非凡毫無知覺,我在心裡悶笑著。等吃過晚飯後,唐非凡被二娘留下說有事,而韓家兄妹還有三哥唐非然一同坐在花園中閒聊,韓斐講了個笑話,逗得我直笑,正在這時,唐非凡來了,緊鎖著眉頭,看著我被唐斐逗得直笑,沉了沉臉,一來便轉換了話題。

後來,聽他們說朝中的一些事情,我不禁有些倦意,唐非凡見著了,便結束了話題,送我回如苑。走了一截,他一直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像平時一般,我覺得氣氛有些壓抑,想緩和下氣氛,我拉過他的手,打趣地寫到「二嫂」。

看著我寫的字,他頓了一下,然後看著我的眼,然後笑了笑,沒說話,接著往前走著……我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還是一言不發,直到送我到了如苑的門口,他站在我的面前,深看著我,低低地問了一句「你希望有個二嫂嗎?」

而後,便轉身離去。

回到屋裡,為著那句話,我還呆愣著,一個人發著呆,這什麼意思,我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心裡有些痛,卻痛的莫名……

接著的幾日裡,唐非凡和韓家兄妹出門再也沒叫上我,期間,唐非凡也只是偶爾在傍晚的時候過來看看我,也不說什麼話,打下招呼便匆匆離去。

幾日後,韓家兄妹由於接到京中其父的來信,便回京城去了

隔日,菊秀告訴我說,昨晚,唐非凡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之後,便失蹤了

『嘣』琴弦忽斷,我用筆墨急忙寫道「失蹤?何時

「似乎就昨天晚上,據說少爺沒跟任何人打過招呼,今天早晨,少爺的書僮書棋打水去的時候,就發現少爺不再屋裡,而床鋪也未曾動過」菊秀答道

失蹤,為什麼?我一下蒙了頭。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屋裡靠近,只見二娘帶著丫鬟奴才衝進了我的屋裡,隨後,娘親也急著進了來。

「我問你,非凡去了哪裡?」二娘瞪著我,惡狠狠地說

我寫道」我不知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見著二娘逼近,娘擋在了我的前面說「二姐,非凡不見了我們都急,七七雖然平時和非凡親近,但這次是真的不知道啊。」

娘擋在前面,二娘狠狠地瞪著我,我也直視著她,她見我毫不心虛地看著她,更是惱怒,突然,指著我娘罵道「虧你這作娘的還讀過書,平日裡也不見你好好教好你女兒,儘教些她溝人的本事,呵呵,那也是,想當初,你也是勾引老爺,才入了唐家的門,現在你女人更不知恥,竟想……」

聽見她罵我,我還不怎麼生氣,但她竟然罵了我娘,我一下就怒了,打掉了她指著我娘的手,指著門口,面色凌厲地盯著她,趕她出去

二娘見我還敢反抗,逼近著繼續叫囂

我冷冷地瞪著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瓶,輕輕地灑了一點在我身旁的盆栽上,瞬間,灰飛煙滅,然後不顧二娘眼中的驚恐,把小瓶拿到面前把玩著,她見討不了什麼好處,狠聲丟下一句「我們走著瞧!」便帶著奴僕又匆匆離去。

而後,扶著受驚的娘回了屋,我坐在凳子上,整個腦子裡都是唐非凡的事,為什麼,他離開了,為什麼,二娘會說出那番話……我苦思,卻,毫無頭緒,難道……

唐非凡離去後,我整天除了待在自己的屋裡以外,就是每天去柳苑看看。是日,晚上,我望著空中的月亮,呵,今天是十五,月亮圓如玉盤,皎潔地泛著銀光,冰冷的溫度,已經一個多月了,唐非凡仍不見蹤影,就連父親也派出人去尋,也毫無消息。我勾勒著圓月的輪廓,千古一輪月,不知他在哪裡也看著這樣的月……沒有睡意,我披見外衣,向外行去……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柳苑,我愣了愣,隨即走了進去,夜晚的柳樹在月光的照耀下,多了幾分靜謐的韻味,順著柳,忽然,發現,亭中竟有一人在獨自飲酒,是他?我急忙向涼亭跑去。

我走上亭台,只見唐非凡拿著酒壺,靠在亭柱上往嘴裡倒著,一個月了,他嘴角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平時整潔的衣服也褶皺著,邋遢的樣子哪裡還有平日裡風流倜儻的樣子。

我走上前,他看見了我,笑了起來「原來是七妹呵。」說完,又拿起酒壺灌酒,我跪在他身邊,硬拿下他的酒壺,在他手心裡寫道「二哥」。

他身子一顫,隨後笑道「是啊,我是你二哥……二哥……可是……我為什麼會是你二哥啊,哈哈……哈哈……」看著他有些發瘋的樣子,我有些害怕,正想往後退些。

他忽地拉過我,抱著,頭靠在我的肩上,有些模糊不清地說著「我是你二哥,所以我不能娶自己愛的女人,也不能阻止爹把你嫁給他人……我這是什麼二哥啊……我……」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話語,我點了他的睡穴,將他扶到床上。

替他將房門關上,我坐在亭裡的長椅上,想著他剛才的話,整理出來,他這次的失蹤不光是為了他不想娶韓雪,還為了另一件事,似乎是父親想把我嫁給什麼人,而且嫁了後,可能永遠與他不得相見了,而父親最後給了選擇,一條路他娶,另一條路我嫁,或許正因如此,他和父親才大吵一架,最後失蹤,到現在又回來,看來,他是準備要娶韓雪來換我的婚姻……

是的,他也愛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選擇了放棄,他則選擇了沉默,而由於今次這件事,一些秘密被捅破了,所以有了這樣的結果。

我抬起頭,望著月亮,光灑在我眼裡,朦朦朧朧的……模糊不清……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此事古難全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9:03

進宮

我推開一扇門,尋求著真相,本只是一個飄搖的靈魂,即使來到了這樣的世界,我不僅是唐七七,唐七七更是我,而我,就是我,我不需要主宰的權利,但我也要有自己活著的方式

打開兩扇門,我走了進去,沒有顫抖,沒有卑微,我直視著那個男人,那個給與我這個世界的肉體的男人,唐家偉大門主,一個失敗的父親--唐翦

「是你?」他似乎很驚訝,這樣一個幾乎沒在面前出現過的女兒,這個除了節日勉強問候一聲的女兒,這個自幼便被剝奪了聲音的柔弱的女兒,竟然找上了他,與他直視,沒有絲毫的怯弱

我扶了扶身,算是打了招呼,沒有理會他的反應,逕直走到了他的書桌前,用筆在紙上寫下「嫁誰?」

不是我很想做個偉大的犧牲者,不是學唐非凡用自己的幸福來交換我的婚姻,我和二哥是不可能的,這是事實,早在很久以前,我就面對這個事實,只是沒想過會有如今的局面,以為時間久了,我的心和他的心自然也就淡了

父親看著我,這位唐家的大家長,只是站著靜靜地看著我,如是平常人或許早已嚇得慌張,而我對於這樣一個沒什麼感情的父親並無害怕的感覺,我想面對的僅僅是個答案。

我驕傲地站直,抬起頭,與他對視……一刻鐘過去,他見我沒有放棄的念頭,轉移了視線,說道「入宮」

入宮?這可有點兒意思了,嫁給什麼世家甚至只是家族族親我都想得到,可入皇宮,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嫁」。

一般入宮的小姐都是族裡精心挑選出的有背景的小姐,借而送進宮裡,若得寵便也可以為家族帶來大筆的利潤,而我雖是嫡親的女兒,但是個啞巴,也算是個殘疾,是不再被選名單上的。僅是因為唐非凡的緣故,就這麼決定,似乎有些不妥,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為何是我。」我寫到。

父親看了我一眼,背著手,隨便給出個理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他頓了頓,見我看著他的眼裡,有著絕對的質疑,他歎了口氣,繼而說道「這一次,聽說是皇上親點的。」

皇上親點,這又是哪門子的事,我和皇上八輩子都打不上干係,就不知道這天子是怎麼知道我這麼一個江湖小女子的……

越想頭越大,索性什麼也不去想,進宮,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一進去,就不知道出不出的來了,然則,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能避過唐非凡的事才是最關鍵的。

雖然愛,但更該放手,這樣最好,不是嗎? 現在想想,無論唐非凡娶不娶韓雪,我都得走,這老狐狸……不過,這也不是我該想的。

哎,我在心裡歎氣,提筆寫到「我進宮,你放二哥自由。」

然後,放下筆,從容地看著父親。

父親沒想過我會這麼快答應,有半晌才反應過來,說道「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行了禮,走了出去。

緣分太淺不如無緣。有時候多的,也可能是一種悲哀。既是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麼,就讓我把所有的失去,當作另一個驚喜到來的預示吧。

「七七……」

我剛走出主院,就碰上了唐非凡,他看著我,眼裡除了溫柔,還多了幾分莫名的悲傷。

我對他笑了笑,在他手上,寫著「你回來了」。

他抓著我我的手,溫柔地笑道「是啊,我回來了」。

觸碰的手有些冰,冷的心有分哀涼,我不著痕跡地抽出我的手,借口娘找還找我有事,轉身離去。

過了幾天,我都躲著唐非凡,或許該向他解釋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想著他受傷的眼神,我不知該怎麼面對,我不能對自己心軟,更不能對他心軟,他就像是指尖剎那的星光,照亮在那裡,我卻永遠無法去觸碰,當自己開始知道,愛上了那點明亮,已經無力挽回,來不及去停止一切。

難以明瞭,這樣的愛情算是什麼。可惜,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會是我,如果接受,那會是怎樣的煎熬?然而,我們還沒受什麼煎熬,結局卻早已注定,幸福,得到的可能沒有多少……

次日,父親將家裡所有人都召集在了前廳,宣佈了我即將入宮選妃的事情,在那一刻,我聽不見其他人的喧鬧,我下意識的轉身,只看見唐非凡木然的望著我,眼裡有著不解恨傷痛,我看著他的臉,對他……笑了,然後轉過臉,不再看他,向父親扶了身,退了出去。

剛走進屋門不久,便被一隻大手拉了過去,只見唐非凡怒瞪著我,問我為什麼,我笑了笑,將它拉進書房,提筆寫到「自願。」

「聽父親說我可以不娶韓雪了,你是拿這件事交換的?」

我搖了搖頭,繼續寫下兩字「聖旨。」

「聖旨?!不行,我去給父親說,不讓你進宮!」唐非凡說完,就準備衝出去。

我急急地拉住了他,不鬆手,望著他,懇求他不要去,也不用去……這麼多年在一起,我的性格他最瞭解,我不想做的事,那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所以,這一次,是我願意做出的選擇。

看了他一眼,看著他質疑的眼神,我低下頭,拉著他走進書房,找出早以寫好的一張紙箋,遞給他。

上面寫著,「二哥,我愛過你,我不認為我的愛情有了錯誤,但我知道我們是兄妹,這段感情也只能說是上天的一次誤會,而這樣的誤會我不想堅持下去,十年時間,從親情到愛情,到今天的分不清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你是我二哥,我最愛的人,你會一直保護我,愛護我,但也只能是我的哥哥,很多東西我們都沒權力去勉強,遊戲的規則如此,誰都不能改變,給我自由讓我幸福,也讓自己幸福。進宮是我的選擇,自願的,無關他人。」

不理會身後已經呆愣的唐非凡,我灑脫地走了出去。

不論唐非凡再怎麼想,這段感情,在我的心裡,算是結束了

從一世到如今的二世,初次的愛情就這麼的無可奈何,想著以前看的小說裡寫的打破世俗,儘管是禁忌的愛,仍是轟轟烈烈,不離不棄。而我,只是一個俗人,很多禁忌的壓力我自認無法承受,更不忍心讓對方承受,愛情本是一場遊戲,沒有贏只有輸,若是問輸給了誰,我只能說是輸給了愛情。而這次,我輸了,從開始就注定輸了……而輸得代價是放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9:13

離歌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哪裡也沒有去,僅僅待在如苑裡陪著娘親,夏末秋至,連陽光都顯得有些頹廢,我坐在院子裡,娘在旁繡著菊花,細小的針在絲綢上及快地穿梭著,花愈見雛形,淡黃的雛菊,清雅,秀麗

「七七,這一去,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為你縫製衣裙。」娘邊繡著,便說道,眼裡頓然有些濕潤。

我用手絹輕輕擦拭著娘親眼角的淚,拍拍娘的手,安慰著她。

其實,我心裡也明白,這一走,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捨不得娘,捨不得小碧,捨不得這個我待過多年的院落,也……捨不得他。但是,捨不得又能如何,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僅能如此的安慰著自己。

還有三天,我便要前往京城,時間所剩無幾,盡我所能的,我只想多陪陪娘,在這裡,我們相依為靠,我走了後,怕是不能孝敬她了。還有他,自從上次我寫了那番話後,便再也沒見過他了,他……也選擇了放棄吧……我心裡苦笑,怕還是傷了他,我不願呵,卻也無法避免。

臨行的前晚,我收拾著衣物,唐非凡的小廝阿福前來,說是唐非凡請我去柳苑,為我餞行。吩咐了菊秀一些事宜,我便跟著阿福前去柳苑

夜裡,月涼如水,亭中,人面如玉。

唐非凡坐在亭裡,石桌上一壺酒,幾個小菜。見我來了,爾雅一笑,招呼我坐下。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喝酒,吃菜,他看我的眼,依舊清澈如昔

回憶起,在這個院子,在這個亭中,他教我習字,他教我醫毒之術,他教我舞劍,他教我下棋,在這裡,我曾為他彈琴,為他輕舞,為他在柳絮紛飛中淺笑……

而這一切,就將沉澱為記憶。不禁有些傷感,我抬頭望著他,發現他也細細地打量著院裡的一草一物,似也回憶起那麼多美麗的時光。

我對他笑了笑,進屋搬出了琴,指尖輕拂,一首古曲,他教我的,委婉動聽,如水的琴聲在靜謐而憂鬱的夜裡,淡淡地流露著幾分離愁。還未彈完,一雙手臂忽然從後面擁抱著我,我楞了一下,停下了琴音。

「七七,最後了,真的只是最後一次,不要掙開我,僅是最後一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低得讓我快要窒息。

我沒轉身看他,眼角有些餘熱的東西滾落,繼而,撥動琴弦,奏著--

一開始我只相信 偉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無力的看清 強悍的是命運

你說愛本就是夢境 跟你借的幸福 我只能還你

想留不能留 才最寂寞 沒說完溫柔 只剩離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的相擁著沉默

用心跳送你 辛酸離歌

看不見永久 聽見離歌

我不能唱出這樣的歌詞,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擁著沉默,看不見永久,只聽見離歌。而,他也不必知道這樣的歌詞,少一些留念,不要藕斷絲連,那麼一曲,送給他,送給自己,離別,明天,還有與和他過去。

拿來筆墨,我寫下兩字,「珍重」,濃重的墨色,浸透了宣紙,最後的一筆,有絲顫抖。

然後,矮身行了禮,離去。捨不捨,最終還是捨了……

第二日,我帶上菊秀,拿了行李,馬車已經在旁候著了。來送我的人很少,娘、小碧、還有父親,他,沒來送我……

在紙上寫上「照顧好我娘」,給了父親,見父親點頭,我對他和娘行了禮,便上了馬車。咕咕的車輪聲響起,不回頭,我知道,家,越來越遠了。

忽然,一陣蕭聲傳來,是我昨晚所彈的《離歌》,是他,我閉上眼,笑了,卻有些東西滑落。

「小姐,你怎麼哭了」菊秀慌忙地拿起手帕為我擦淚,不理會菊秀的舉動,我依舊閉著眼,聽著蕭聲漸漸消失……別了,我的親人,別了,我懵懂的愛情

過了大半個月,終於入了京,拿著父親的信函,我帶著菊秀住進了韓府。不愧為宰相府邸,亭台樓閣,雕樑畫棟,一草一木都是費心佈置的,卻莊重不俗。我暗自讚歎著,隨著僕人入了正堂,韓宰相和大夫人均上前迎接,看來,父親,不,或許該說皇上的聖旨有些份量,心裡暗笑著,上前溫順地矮了矮身,這時,韓家小姐和少爺入了門。

「七妹妹,自從離了錦城,姐姐就一直惦著你呢。」韓雪一進來,就拉著我的手,熱切地道。我心裡想,惦記我,怕是惦記我二哥吧,想到這裡,忽然有些落寞

後面韓斐也點著頭,說「是啊是啊。」

從進來一見著我,他就在那裡不停的說起話來,還帶著一幅傻樣,真納悶兒盡然他也會被評為京城三公子之一,我不禁偷笑,但表面上還是一幅柔弱的樣子。

微微地對他和韓小姐扶了扶身,便給菊秀一個眼神,菊秀也很聰明,立刻就知道了我的意思,對韓相爺和韓夫人說我旅途勞累,想先歇下,便告了退,隨僕人到了客房

雖說是客房,可裝置也是極為精緻的,看得出韓家對我入京的事是極重視的,父親交待過,入京後,韓相爺會替我安排入宮選妃的相關事宜,我只用住在這裡,聽從吩咐就行了。看來,自由是離我越來越遠了,我搖了搖頭,不想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麻煩自己。

連續幾日裡,我除了吃飯的時候,大多都待在房裡,有時韓雪會來陪陪我,而韓婓卻是極少見到。今日,韓相爺找我到了書房,說過兩日便要進宮選妃,要我自己準備一下,我點了點頭,便告退回了屋。

終於要到了呵,皇宮,只在電視劇裡見過,這裡的文化似中國的唐朝,頓時想到了那華麗而精細的宮殿,每分每毫都充滿著複雜而神秘的韻味,宏偉而高雅致……

打斷自己的幻想,不能說話後,便常常一個人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唐非凡就常說我明明是在發呆,卻被外人道「菊美人」文靜溫婉,唐非凡,我垂下眉目。又想起他了,不知,他如今怎樣,還有那曲離歌,又是怎樣的別離

有的人只能被當做一種懷念,一段過程的記憶,雖然,幸福從身邊溜走,卻也刻骨銘心。

花開花落,命運的齒輪始終在不停地轉動,我無法停止,也無法後退,只能,選擇繼續,繼續向前行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9:28

選秀

龍玉瑝,曾為翼國皇朝三皇子,於兩年前登基為帝,以短短兩年的時間,大興商業,減免農賦,真正開創了翼國盛事。據說,當今聖上性情冷淡,不苟言笑,處事深謀遠慮,雷厲風行,素有「冷面皇」之稱,而民間亦有傳聞,龍玉瑝性喜男色,故後宮僅有四位妃嬪,而男寵雖只有一位,卻是最受寵幸的。

心裡細數著聽來的資料,腳步緊跟著負責選妃的宮人。今日,是正式選妃的前一日,我們這些所謂的「參選人」需進住儲秀宮,等到明日的正式選舉。據聞,經聖上納了那一男寵後,便取消了每年的選妃大典,而這次的選妃卻是聖上親自決定的,這可讓人猜不透這位英明的皇上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妹妹,在想些什麼」因要求每城需推選三名參賽者參加選妃大典,並以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女優先,故京城有名的美人韓雪也在參選的名單之內,但韓美人的心早已繫在唐非凡身上,因此,韓美人的心思並不在此次的選妃大典上,只是無法違逆父親的意思來露個臉罷了,也正因為如此,她對我也是多加照顧的。聽她問我,我笑著搖搖頭。

「明日便要選妃了,我也就不打擾妹妹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也有些精神」看了看天色,韓雪起身告辭,我送了送,而後回了屋,簡單的吩咐了菊秀去休息。雖夜色已晚,卻無睡意,皇宮,雖是金碧輝煌,奢美華貴,但也像是一個金鑄的鳥籠,飛進了,也就難以逃脫。我披上外衣,輕聲走出屋子,夜深了,秀女們也都睡了,想想《金枝欲孽》裡女人的戰爭,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步步驚心,或許這裡並不如清劇裡那麼開始就明爭暗鬥的,但進了這個宮,誰又能說清以後。

心裡有些沉悶,輕點了地面,用輕功在屋頂間穿梭,雖然我武功平平,輕功卻是極好的,武林中也僅有一兩個人能與我相比,這輕功是唐家的「燕子穿梭」,我練時,尋思著前世看的武俠劇,將這套功夫做了些改變,身形更為翩然迅捷,唐非凡說我是歪打正著,我卻有些自得,想不到,金庸古龍也不是純粹的虛構。

皇宮雖說禁衛森嚴,但我身法及快,還未等他們發現,就已消失了蹤影,而我也不想引人注意,更是小心的走著偏僻的路徑。我在月影下飛行,冷冷的風刮過臉龐,有些微微的刺痛,漸漸放緩腳步,停住,我忽然笑起了自己,竟會這般的瘋狂。在這高牆中,是容不得這麼恣意的。

我一直是一個矛盾的人,我可以很快樂地看待每一件事,卻也很悲觀的對待人生,對命運我相信著自己能改變一切,卻也對它的發展妥協著

入了這裡,面對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心裡有些慌亂,而想通後,便也就認了,人生有時多一點「粗心」,何嘗不是一種快樂。

冷靜了頭腦,我恢復了理智。靜下來,巡視著周圍的環境,似乎是一個園子,佈置得極為精緻,地方不大,應該不是什麼「御花園」,我不禁苦笑,迷路了,真是倒霉。正準備四處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什麼人」一個醇厚而有力的男聲響起。我轉過身,一個男人的身影從暗影裡走了出來,我抬了下眉,看來,這人武功極高,竟沒讓我察覺出來。

男人漸漸走進了視線,等看清男子的相貌,濃墨般的劍眉直入髮鬢,一雙細長卻無妖媚感的眼睛,瞳孔有些淡,淺淺的映著月光,有些清冷,堅挺的鼻樑,厚厚的嘴唇,如雕刻般的臉孔,不若唐非凡的飄然若仙,這個男人,如松,有種成熟穩重的內斂,卻同樣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此刻,見我轉身,眼裡有些驚訝,但一晃而過,冷然地站立,等待著我回答。

不避諱男女之嫌,我拿過他的手,虛寫下,「我迷路了」然後坦然地看著他。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道」儲秀宮在東南方」,說完,便背身走了。

我有些驚訝,他怎樣知道我是儲秀宮的秀女?算了,若是有事,遲早也會遇上的,先回去再說,我轉身向東南走去。

選妃大典,共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儀--容貌,儀態,;第二部分:藝--才藝。大典中,朝中大臣、後宮妃嬪、太后、皇上均在一旁觀看、評選,但主要的決定權則是在太后和皇上手裡。被選上的將入宮封為妃子,而一些未被選上的,仍可藉著此次大典,在權貴中嶄露頭角。這讓我想起了「超級女聲」,得了名次的當然出了名,得了利,而落選的也可藉著風打響自己的知名度。

此時,鳳儀台上,皇上坐在正中,右手旁是太后,兩側則依次坐著四位妃嬪,而大臣則站立在兩旁。

大典開始了,第一輪:儀。被叫上名字的,上前一一行禮,聽上去雖然很簡單,但每一小步,每一個動作都會落入眾人眼中,因此,為使儀態更為優美,每一個細節都必須考量

我排在後面,低著頭思量著自己是否應該出點錯,好讓皇上選不上,但回頭想想,這次皇帝「欽點」我競選,想必自己是不會那麼容易逃脫的……

「唐門七小姐,唐七七晉見」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輪到我了,來不及多想什麼,我微低著頭,慢慢走上前,屈身下跪,向那金椅上的人行禮。

「抬起頭,讓哀家看看」太后發話,我緩緩抬起了頭,周圍一片讚歎身,我則是一驚,是他!!昨晚的那個男人,他,竟是皇上,他……早認識我,這是我第一個念頭

「多水靈的人兒,竟不能說話,可真讓人心疼」太后說道,我低下了頭,太后歎了幾句也沒多說什麼了,我向太后以及四位妃嬪行了禮,便退了下去。走到台下,站在後面,我才抬起頭,小心地向台上的金椅處看去,頭頂著皇冠,選色秀著金龍的朝服,較之昨晚,更多了幾分威嚴,忽然,發現台上那人看向了我,嘴角掛著一絲忽隱忽現的笑,我慌忙低下頭,臉上有些潮紅。他應該早認識我,昨晚的事,他欽點我的事……那麼,是什麼時候呢,我沒有任何的記憶……

在我不斷苦惱的同時,第二輪比賽開始了。台上一一擺放著各種器樂,文房四寶,綾羅折扇,供秀女們自行選擇。撫琴、舞樂、賦詩、善畫……美人們各顯才藝,讓人目不暇接。輪到我了,我走到了器樂處,古琴、箏、琵琶、笛……簫…… 我選了紫竹簫,行了禮,一曲開始--

你的淚光 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兒彎彎 固住過往

夜太漫長 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

雨輕輕歎 朱紅色的窗

我依身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 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台,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被風亂 也微搖

你的影子剪不斷

獨留我孤單 在湖面神傷

花已傷完 飄落了燦爛

凋謝的市道上 冥冥不堪

手摸獨樵 愁心拆兩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輩子搖晃

誰的江山 馬蹄聲慌亂

我一身的戎裝 呼嘯滄桑

天微微亮 你輕聲的歎

一夜惆悵如此委婉

菊花台,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被風亂 也微搖 你的影子剪不斷

獨留我孤單 在湖面神傷

菊花台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被風亂 也微搖 你的影子剪不斷

獨留我孤單 在湖面神傷」注1」

菊花台,難得讓我感動的一首歌,寫給母親的愛,以及思念,很美,美的如低訴般的柔和,娘親,如苑,想起滿院的菊花,母親的微笑,皇宮,錦城,相隔千里,我只能在遠方,在心底,思念著。我吹著簫,繡著雛菊的衣袖在風中搖曳,簫聲如泣如訴。此刻,這裡,我是如此的孤單,如是的惦念。

一曲罷,周圍寂靜一片,太后和幾位妃嬪輕拭著眼角,大臣們低身讚歎著,龍椅上的人看著我,眼裡多了些深意

「這曲子叫什麼名兒?」太后端坐著問道。

「菊花台」旁人少年宮上紙筆,我慢慢寫到。

「可有什麼涵義?」太后問。

我想了想,直接將歌詞默了出來,呈給太后,待太后點頭示意,方退了下去。無心再去多想什麼,這般也算是比完了,該留該去,不是我一介民女能主宰的事情

後面幾位一一表演完畢,大典算是結束了。我們一一退下,等待結果。鳳儀台上,皇上在紙上寫下旨意,太監手持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唐門七女才貌兼備,得體大方,賜封「菊妃」,賜住清闕宮,欽此……」

轟然,我腦中一片空白,雖也猜到過這樣的結果,但當它真實地呈現在我面前,還是有些無法適應。周圍,有賀喜聲,輕蔑聲,也有不在意的聲音,我自己卻不想去理會。是福是禍,恐怕只有在上面坐著的女人們最為清楚。

「生活就像是強姦,反抗不行,那便欣然地去享受。」鎮定了心神,謝了恩。隨女官退下,準備接下來的「婚禮」。

注1:周傑倫《菊花台》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9:39

寵幸

沐浴,熏香,著衣……象被操縱的娃娃,穿上紅色的嫁衣,被帶領著住進剛被賜封的「清闕宮」,宮女及女官一一告退。我坐在籠罩著紅紗的床邊,望著空曠散發著孤立氣息的宮殿,有些呆愣,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拒絕什麼了。

或許,我是個懶惰的人,對任何事即使關於自己也有些漠不關心,算是隨波逐流順應命運的的人。但同時,自己卻也清楚著自己所在的一切處境,當自己問道心裡是否妥協之時,也是會做出反抗。一味遷就或是說一味抗拒,都不是我的風格,因為,我清楚步步為營深謀遠慮的計策不是自己這樣的頭腦能想出來的,我盡能將複雜簡單化,再作打算罷了。

而,此刻,我的確是不想就這麼莫名地「犧牲」自己,撥弄著手指,我細細思量著……

「吱嘎」一聲,打破了沉寂,門被推開,玄衣的男人走了進來,走近床邊,他抬起我的下巴,冷漠的臉上此刻掛上了一抹笑容。

我沒有行禮,躲過他的手,走到桌前,蘸著酒在桌上寫道「為何是我?」

他但笑不語,我有些氣惱地盯著他。雖是如此,我卻發現,似乎從一開始,我便對他沒有任何害怕,也沒把他當作當今天子,而他,也對我「大逆不道」的行為不感到意外,仿若我本該如此

見我並不放棄追問,他笑道「因為你是唐七七」

我皺眉,這是什麼回答,隨即寫到「認識?」

他走到桌前,逕自倒了杯酒,細細品完一杯,才不急不緩地說「見過,蘇城湖中,滄海笑

我驚訝,那時,他竟是在旁,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次泛舟尤湖竟惹出這般事情。

看著他,眼裡有欣賞,慾望,卻並無掠奪的意味,本不是善攻心計之人,僅做一點掙扎,我清笑,再寫到「那麼,皇上是想強要?」

「笑話,天下都是我的,我會有強要的東西?」語氣中雖帶著些怒意,但他眼中閃過的玩味卻明顯易見。

我忖度片刻,看著他,寫道「無情。」讓我和陌生的男人纏綿繾綣,赤裸的只有情慾,我無法接受

「說吧,你有何要求,對美人,我一向有求必應。」 他眼裡的玩味更加濃厚。

「魚水之禮,當情定時。」我寫到,有些愚蠢的做法,卻也直接明瞭,看得出他的征服心,卻也有擔心他的拒絕,畢竟,我只是只待割的兔子,沒有違逆的權利。

「哦?那若你一輩子都不承認愛上我,那這約定對我不是沒有任何利處?」他眼裡閃現著笑意

「皇上是沒有信心?」我故意寫道。拿愛當賭注,不僅是賭他這次會不會放過我,也賭自己會不會真正為他心動,我心裡清楚,對於女人來說,這個男人有其獨特的誘惑力,說不清未來,他和我或許會有愛情。

「不必用激將法,我答應。」他再飲完一杯酒,站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身,笑道「我的七七,這賭,你輸定了。」然後哈哈笑著,走了出去。

這麼自信,聽著笑聲漸漸遠去,我嘴角浮上一絲笑意,愛情這場遊戲,既然沒贏家,至少看誰輸得最少吧,龍玉瑝,我和你,接下來會如何……

翌日清晨

清闕宮殿裡,紅色的紗帳寂落的低垂,殿中,燒得淋漓的喜燭只殘留著一點點星火,佈滿紅色的外衣,給寂寥的宮殿增添了幾分色彩。內屋裡,雕鏤著並蒂蓮的大床被緊緊地裹在紅色的紗幔中,隨著空氣的緩緩流動,浪起幾縷褶皺。

這是當今聖上昨日才冊封的「菊妃」的宮殿,而昨夜,聖上並沒有住在此處,宮裡的大小人物猜不透,從皇上破例再次選妃,到僅欽點唐家七女一人為妃,這般的偏愛可見一斑,而昨夜新婚,皇上卻棄美人而去,究竟有何因由,難以琢磨……

宮外各人的心思,風起雲湧,殿內,話題的主人卻沉睡若常。此刻,門被輕聲推開,擯去外面候著的宮女太監,一人走入內室,紅色的紗幔晃搖著一抹艷色,床中的人兒輾轉了身子,感到一個有些陌生的氣息向自己靠近,紅沙內的美人並沒有睜開眼睛,卻蹙了蹙眉。

氣息越來越近,忽然紅紗中一隻晶瑩如玉的手臂揮出,使出三分力道襲向來人。氣息的主人並未躲開,暗施巧勁,抓住了玉手,美人即攬入懷。是他,龍玉瑝,我半瞇著眼睛,在外居住,我習慣在門沿處撒上一些「五步」,除了伺候我的菊秀我先救餵過解藥,一般人中了此毒,五步之內,必然昏迷不清,「五步」之毒,名副其實。而昨晚,匆忙地「嫁」入了這裡,思量深宮內,也無人敢隨意入內,便也就沒有依往日而行,卻忘了,這後宮深院裡,有一人,是光明正大的「通行者」。

被擁在龍玉瑝的懷中,抬起頭瞪著他。自小,我便習慣裸睡,此刻也僅裹著一方薄被,深秋的天氣有些涼意,冰冷的空氣從指尖浸入,我蹙眉,掙開龍玉瑝的雙臂,看著他,示意請他出去。

看著我有些發怒,龍玉瑝戲謔地暗笑,收起了眼神,退了出門。

隨後,幾名宮女進來,利落有序地服侍我穿衣、洗漱,換上一襲淡黃的宮裝,自己簡單的紈了個髮髻,待一切完畢,龍玉瑝方進了屋,說」我陪你去拜見太后」 ,恍然想起宮裡的規矩,算是新婚第一日晉見公婆。規矩,看來,自己在這裡還真是自在不得。

摘掉侍女剛插上的金簪,換上一支翡翠珠釵,向龍玉瑝點點頭,他笑了笑,輕握上我的手,牽引著我走進這陌生的新的一切

進了祥和殿,看去,除了太后,四妃也在此處,待我和龍玉瑝進來,眼光全投向了這裡,待四妃一一向龍玉瑝行過禮後,我屈身向太后請了安,也逐一對四妃行了禮。隨後,龍玉瑝告辭上朝去了,太后則留下我,賜了坐,和四妃開始閒話家常,我不能言語,故而不用搭腔,只須在旁端坐著。

「七妹妹,聽說,皇上昨晚並未在清闕宮中留夜?」賢妃「不小心」提及,我暗笑,看來,她們還是按捺不住了。

沒有反駁,我點點頭,然後低垂下眉眼,外人看去,似乎有些傷心落寞。只有當她們覺得你很「弱」的時候,才不會惹上很多麻煩,後宮的女人,總是喜歡拿別人的痛處滿足自己的樂趣的

「恐怕是皇上知曉妹妹大典過後,體勞身疲,不忍讓妹妹累著了。」德妃看似幫我著我說話,實際上也在暗興著我的「不得寵幸」。

而淑妃和雲妃則跟著附和了幾聲,便轉換了話題。而太后,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在意多少。過了兩個時辰,太后覺得有些乏了,四妃才一一告退,行了禮,有些「害羞膽小」地給四個「姐姐」到了別,等到離開了她們的視線,我才暗自鬆了口氣,今次,算是讓她們對我少了些戒心,至少,最近幾日可以過得安心一些。我不是一個善使權謀的女人,能少想的事便不會多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我亦不是什麼可欺之人,若犯我者,我也未必好惹。

庭院深深,有暗有明,選擇一種自己的方式,也是會活得高興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39:49

下棋

回到自己的宮殿,讓人將還在儲秀宮裡的菊秀接來,缺了她,我還真有點不習慣。秋日的清闕宮十分寂寥,摘掉了紅紗,殿內僅留下華貴的器具,缺少了幾分生氣。清闕宮裡,雖裝飾得極為華麗,但並不合我的心思,園裡一片清淡,僅在角落裡零落地開著幾朵菊花,搖晃著身姿,似斷了般的脆弱。除了人工的建造,整個宮殿似乎少了些東西

我崇尚自然樸實的美,喜愛溫暖的色調,不奢華,卻也要求細節上的精緻。打量著清闕宮殿的格局,靜靜思索著怎麼打理這裡。而就在這時,剛被分到這裡的太監小喜子傳來話,說是皇上等會兒會留在清闕宮吃晚飯。

取來紙筆,寫上「晚膳簡單清淡即可」就此吩咐了下去。看來,龍玉瑝開始佈局了,我笑想。

離晚膳還有些時間。走到書房,在紙上畫了幾朵雛菊的圖樣,吩咐宮女拿去織羽紡,讓女工們找幾種不同的淡金色薄紗繡上雛菊,用來掛在殿內。而後,再讓小喜子去工匠處,用佛珠大小的木質珠子串成珠簾,隔著內外室。並讓人抱來幾盆菊花,擺放在梳妝台處、窗前以及一些角落,不多,卻柔化了有些僵硬的色感,為整個宮殿帶來幾分生機。而待紗幕和珠簾做好後,這裡也可基本上有個模樣了,我想。

看向殿外。清闕宮裡有很多竹子,青翠細長,讓人喜愛。蘇軾曾說過「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因此,自古以來,自詡風雅之人必會栽種上幾根。古人喜竹,是因其中通外直,象徵著包容的君子之心,而我雖也喜歡竹,卻是因為竹「無心」,沒心沒肺,優雅得自得。看著外邊的翠竹,尋思著讓園中也添上些大朵的菊。竹的型,菊的香,兩者齊具,何其樂哉。

簡單地佈置了居處,菊秀就被人帶來了,見了我,她撲了過來,開始嘰喳地說道 「小姐,你怎麼被封了「菊妃」?我一直在儲秀宮裡等你,結果大典結束,也沒見著你,有人告訴我說你被選中了,我想來找你,可他們叫我候在儲秀宮裡,我都急死了……」聽著菊秀如麻雀般不停地說著,我好笑地坐著,聽她這般鬧著,在這宮裡也算是種樂趣了。

「小姐,不,應該叫您娘娘了,我們以後都要住在宮裡了嗎」過了片刻,菊秀問道

「是啊」頓了頓,又寫到「在宮裡不比在外,得學著這裡的規矩」拿了筆,寫到。

皇宮,雖聚合著富貴榮華,卻是規矩最多的地方。雖不想加入宮裡的勾心鬥角,但到了這兒,誰又能免去得乾淨。只能盡量獨善其身,別讓麻煩找上自己便可。等我大致告訴了菊秀選秀的過程後,小喜子來報,說皇上來了。我忙起了身,從書房走了出去,見得龍玉瑝剛從門外進來,行了禮,示意小喜子傳膳。

酒菜備在殿廳裡,龍玉瑝逕自走到桌前坐下,我隨後入席,替他和自己斟上一杯酒。我是不能出聲,而龍玉瑝也沒有說話,一桌飯吃得冷冷清清。膳罷,龍玉瑝開口「七七,和朕下盤棋,如何」

我點點頭,讓菊秀端來棋盤。子落聲響,棋盤上漸漸成了局勢,明顯看出,我的白子輸得慘重。想著以前,跟著唐非凡學棋,雖是有興趣,卻沒天賦。就像唐非凡所說的,如我這般走一步算一步,不會考慮過多性子又急的人,圍棋的精妙是無法體會的

以前有誰說過,棋局如戰場,需統觀全局,深謀遠慮,步步為營。而我,雖有著現代人的靈魂,卻沒那麼多籌謀的本事,僅有著幾分小聰明的小人物性格,這樣的人,棋也是難以下好的。顯然,龍玉瑝沒想過我的棋藝會如此差勁,而我也猜到他是在以棋試探我的「虛實」。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龍玉瑝這樣的帝王,謀略上更是老謀深算的那輩人物,想必來之前便想好了如何做了

我暗笑,自己雖不懂算計、謀策,但對於猜測人心,本人自認還是有些天賦的,女人的直覺,對我尤其靈驗。

「換個方式下,如何」我提筆寫下。下了三盤,我輸了三盤,心裡還是有些不服的,便想著取個巧。

「怎麼下?」龍玉瑝看著我,眼裡有些笑意,我的不服輸顯然帶著些孩子氣。

「橫、豎、斜,連上五子便算贏」正是五子棋,想起以前看的小說,凡穿越之人,圍棋不能者均以此取勝,我不免有些偷笑。

「好」龍玉瑝沒怎麼多想,便答應了

第一局,我勝出,開始有些得意,雖是投機取巧,但也算是贏了,這就是我,喜歡在一些小事上計較,無傷大雅,娛人娛己。第二局開始,龍玉瑝找到了竅門,得了個平局,我開始有些警惕。第三局,我竟然輸了!我皺起眉,心裡歎了口氣,承認,自己還真沒有什麼「下棋」的天賦。

「還來嗎」瞧見我有些孩子氣的表情,龍玉瑝有些好笑地低問

我搖了搖頭,不來了,被「古人」贏了現代的東西,還真是對不起自己在上輩子活的20年。

看著黑白相間的棋子,我寫到「我認輸」。

龍玉瑝呵呵笑起來,道「想不到才貌雙全的「菊美人」,琴、書、畫妙絕天下,卻唯獨缺了「棋」,可惜,可惜。」看著他戲謔的表情,我並不理會,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完美的人,也沒去求過完美的人生,一直都是按著興趣學想學的東西。同時,我也知道龍玉瑝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想激起我的情緒,「逗」我生氣或其他表情似乎對他來說很感興趣。

對著他,我笑了笑,沒有反駁。見我沒有反擊,龍玉瑝他起身,叫人收起棋盤,隨後理了理衣衫,道「該走了」,說完,領著小全子向外走去,我隨其後送他至了清闕宮門外。

「糟了,忘了樣東西」 他忽然頓住腳,說道。他忽然的停下,讓我驚異地抬起頭,忽然,一個溫熱的東西輕點上我的唇,待我反應過來時,龍玉瑝已走出了幾步,只聽他戲謔的聲音傳來「贏了你的棋,也是得要上點東西的」,我瞪著他的背影,臉頰染上兩抹紅暈,心跳有些加速

回了殿內,梳洗罷,用指尖輕輕觸碰著唇,上面還有著他的氣息,和一絲餘溫。摩挲著適才遺落在地上的一顆棋子,冰涼的玉石,帖著指腹,沁入心裡……「我們都是棋盤上的一子,或贏或輸,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現在的我,就正站在棋盤上,或許已經身陷棋局,自己卻也無從知曉,設局的人是他,還是他也只是棋盤中的一顆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0:03

銘歌

連續幾日,龍玉瑝下了朝,就會帶著小全子來清闕宮。下棋,弄琴……只是吃過飯便離去,讓宮人都弄不清聖上對這新賜封的「菊妃」究竟是寵還是不寵。也因為這樣,宮裡大小人物對我還是極為恭敬的,短短幾日,該添的東西,該增的物件,一樣不少。織羽紡送來了金紗,薄若蟬翼的紗面繡著淡雅的雛菊,隨著光澤的流動變換著明暗。共有四種金色,由淺入深,繡著不同的菊,將屋內所有的紗簾換下,風過紗動,幻化出綺麗的波光,整個殿內都彷彿浸透著菊香。再將木匠制好的珠簾安上,不愧是皇宮,用得是上好的檀木,珠子一大一小,連續地串起,相互碰撞,有點點的脆聲

室外擺上了幾盆菊花,不多,卻設置的巧妙,青竹和黃菊,相映成趣。我坐在院裡的石凳上,用自己做的白菊泡上杯花茶,優雅地細品,秋日下午的陽光有些散漫,曬得人骨頭都酥了。拿著杯子,百無聊賴地摩挲著杯沿,宮裡的日子是過的錦衣玉食,處處有人服侍,卻也有些無聊。退朝後,還有龍玉瑝陪著打發著時間。而平日裡,為了不去招惹什麼麻煩,就乖乖待在窩裡佈置宮殿。現在,內殿外殿園子都打理過了,沒什麼想做的,只能無所事事地在園子裡發呆。

「娘娘,如果覺得無聊,彈彈琴,寫寫字吧。」菊秀在一旁看我打了無數個哈欠,知道我快要發霉了,建議道。

彈琴,習字,沒那個心境。忽然站起了身,做了手勢,帶著菊秀向外走去。到了這裡,除了迷路的那次就沒再逛過,雖想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圈裡」,可天性並不是這麼超脫的人,或許淡然,但也有著好玩心。後面跟著菊秀,出了清闕宮,散著步,順道也記下路徑。忽聞碎碎琴音傳入耳畔,落得滿地珠玉,弦揉滑曳,轉折語幽,切切瑟瑟。一曲作罷,我停住腳步,如此琴聲,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琴音,少了七分嬌媚婉轉之態,多了三分鏗鏘明朗之意味。尋著琴音的方向,好奇地向百花深處行去。

仰起頭看,留音閣?傳說中傾倒君王的男寵的居處。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竟會這般的琴技。度進院子,入眼的是滿園的薔薇,紅得嬌艷,白得高貴……不同的色彩,卻也和諧地盛開著。然而,滿園嬌美的薔薇都比不上花中彈琴之人。一襲藍色的長袍,輕束的青絲,秋水似的眸子,堅挺的鼻樑,帶著幾絲哀愁的嘴角。不似女兒般的美麗,也不同於一般男人的硬朗,這個男人只能用清俊二字形容。

絕世風華,翼國首富聶家的第五子,京城三少之一的銘歌公子--聶銘歌。遙想當年,聶家公子入宮為寵,讓無數人咂舌,更讓無數少女心傷。所有人都在猜想,財富,才識,皆為上上品的聶家公子,何以進宮,竟無畏天下人的口舌,做起那天下第一人的男寵。

在翼國,男男之事並沒有完全的禁止,男寵在富貴人家也極為流行,但多是是做為玩物,納入府有名分的則是少之又少。可聶銘歌,進了宮做男寵,卻被正式冊封,並賜了「千音公子」的名號,顯現了皇上對其鍾愛之心。也因此,聶銘歌在宮中也有著一定的地位。

見我的到來,聶銘歌將琵琶放下,靜看著我。因不能作聲,故出門時特吩咐了菊秀帶上自己做的沙盤,這裡算是用上了。「七七打擾公子雅興了」我拿了木枝寫道。

「原是『以一蕭技壓全場』的菊妃娘娘,今日得見,實是銘歌之幸。」聶銘歌客套地說

「今日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七七的蕭聲比之公子的琴音不值一提。」我由衷地讚美,而後寫道「公子不用客氣,叫我七七便好」聶銘歌這樣風采的人物,著實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沒想過我會這麼讚美他,也沒想我是這麼的「隨性」,雖被封了公子之名,但宮裡人,特別是四位妃子都是看他極不順眼的,礙於皇上的寵愛,加上他生性喜靜並不怎麼出門,雖然住在後宮的一端,卻也極少與他人往來,而我這個新來的「菊妃」卻如此直接的示好,清澈的眼中也沒有任何虛偽,聶銘歌不由對我多了幾分好感。

「那七七也稱我銘歌便行。」他微笑地說,不似唐非凡的飄逸,不同龍玉瑝的邪魅,他的笑就似園中的白色薔薇,高貴優雅,有著些許傲氣。聽他這麼說,我心裡便知他算是認可我了,我也抬頭對他微笑。整個下午,我便和銘歌在園子裡閒聊。

「銘歌怎麼會進宮?」我好奇,這麼一個絕品佳公子拋棄大好前程,屈身做了男寵,僅是如外人說的為了愛情不顧一切?

看著這樣的問題,銘歌輕歎了口氣,不語。見他不想作答,我也沒有追問下去,轉寫到「銘歌的琴聲極為動聽,再彈一曲可好」剛有聊到龍玉瑝,也看得出銘歌對他的愛有多重,而這樣的百分之百的愛卻得不到百分之百的回報,可悲還是可憐……

銘歌笑著拿起琵琶,輕彈起,髮絲隨風舞動,薔薇的香味芬芳逸人,琴聲在銘歌的指尖下流動開來,不似剛才的利落清明,添了些憂鬱,侵染著幾分愁思。「秋心二字已成愁」,留音閣裡,我聽著迴盪的琴音,感到銘歌的情,愁如此的貼近。

聽完一曲,起身告別了銘歌,帶著菊秀回去清闕宮。龍玉瑝下了朝,來了宮殿。看著他,我想,這個男人給過多少人感情,又傷害了多少顆心,我不是嫉妒,因為還沒有完全愛上,但是,以後,如果有了愛情,我是否也會寂寞地彈琴……從那個吻開始,有些東西已經由不得我去阻止,而我,選擇將自己投入這樣的一個陷阱,是福是禍,自己都無法說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0:13

挑釁

以後的日子裡,無事的時候我便帶著菊秀在留音閣中,聽琴,品茶。銘歌的才氣竟不輸唐非凡,文采風流,隨意間也自有一股傲然,對事對物,也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開始或許有些生疏,到了後來,來往的越多,便越見相知。不同於一般男寵,銘歌雖入了後宮,仍有骨子裡的硬氣,叫人欣賞。

此刻,我正提筆寫著詩,銘歌在一旁看著,輕聲念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的《飲酒》一詩,極愛此中的適宜悠然。平易樸素的語言,無論是寫南山傍晚美景,還是或抒歸隱的悠然自得之情,或敘田居的怡然之樂,或道人生之真意,都既富於情趣,又饒有理趣。情景交融間,雖出語平淡,卻也寄情深長,托意高遠,蘊理雋永,反覆咀嚼,自有著一種意趣耐人尋味。停下筆尖,滿意地看著這首詩。自小跟著唐非凡習字,字間裡帶著些他的出塵風雅,而又多了些自我的優柔,隨性,卻也不張揚。

銘歌句句輕念,眼中有著幾分讚賞,他的聲音很清澈,乾淨而明亮,見他反覆品味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佳句,我低眉淺笑。曾經,蘇東坡對這兩句也頗為稱道:「采菊之次,偶然見山,初不用意,而境與意會,故可喜也。」而我,對這兩句,喜愛的卻是其中的悠然自得,物我兩忘的「無我之境」。

「好詩!」一個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和銘歌都驚異地抬起頭,來人竟是龍玉瑝,此時,他還身著朝服,看來是剛料理完朝事,便來了這裡的。我看了看銘歌,他的眼裡難掩著幾分驚喜。自我進了宮後,龍玉瑝似乎極少到其他宮造訪,而今次龍玉瑝的到來,怎不叫愛著這個男人的銘歌展顏。對此,我有些醋意,這男人注定的三宮六院,還是很難以讓我這受了20年的「現代」教育的人認同。雖然現在僅是對龍玉瑝有點動心,可我是自私的人,自己的感情與他人共享,哪怕一點,都會讓我心覺不快。然而,對銘歌,我卻也多了些歉意,無論最終我和龍玉瑝會如何,畢竟,一個人心上的寂寞放在哪裡都是種痛。

龍玉瑝走過來,拿起詩,看了會兒,然後放下,道「此詩頗有離塵之韻味,可是七七所作?」

難得作解釋,我點了點頭,心道,若說了是他人所作,怕是免不了編故事,很是麻煩。我是懶人,也就不想麻煩自己了。 一旁,銘歌笑語道「七七此詩,意境怡然自得,超凡脫俗,可謂是難得的佳作。」聽到這樣的讚賞,龍玉瑝也點頭同意,卻不知我心裡只能暗笑,向陶淵明道著「剽竊」之歉意。

從龍玉瑝進來以後,銘歌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深水似的眼眸裡,有著企盼和憂愁。我心中暗自歎氣,這般的玉人,當初是多少閨中女子夢中之人,卻不顧一切,入了深宮,忍受非議。

「愛我的人為我癡心不悔,我卻為我愛的人甘心一生傷悲,在乎的人始終不對,誰對誰不必虛偽。」 [注1]忽然想到這幾句歌詞。銘歌不是個單『蠢』的人,聰慧如他,為愛,他選擇寧願一生的傷悲,卻也心甘情願。對銘歌,我覺得可惜,也覺得敬佩。反觀自己,那麼自私,或許會永遠愛一個人,但面對痛苦,寧願選擇放棄,「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或許這是種灑脫,也是種懦弱。

在留音閣用完晚膳,我便告辭,龍玉瑝卻留在了那裡,看得出,他對銘歌不僅僅是一點的情,有些東西,旁觀者清。我有些自嘲,他的情人無數,自己又何必動心。

問問自己能忍受所愛的人懷裡擁著他人嗎?答案是不能。然而,當我和龍玉瑝的賭約開始的那刻起,我已經不能退出這場遊戲,若我愛上了,那麼,他,永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其他人,也只能說聲抱歉而已,很自私,可誰又能說這是種錯。默然地沉思,走進迴廊裡。菊秀跟在一旁,見我沉著眉頭,也一句話沒說

「哎喲,這不是菊妃妹妹嗎?」抬頭看去,是賢妃,看著她有些挑釁的神情,我輕笑,點了點示意。這句台詞在無數連續劇中演了千百遍,現下親自體會了,心裡不免有些好笑。

「聽說皇上今兒留在留音閣了,妹妹剛從那兒來,想必知道吧。」賢妃尖聲說,口氣裡帶著恨意,想必是針對銘歌德的。

看我不能說話,她也沒停下,繼續說著,「我說妹妹啊,聽說皇上幾乎天天蒞臨清闕宮卻從不留夜,雖說這是皇上的「好意」,但你怎麼說也是個女人,怎麼也不能連這事兒還輸給個男人吧。」說完,哎呀一聲,掩嘴『後悔』地說「我竟忘了妹妹還是個黃花閨女呢,這些事是不知道的。」雖滿臉歉意的模樣,卻藏不住自個兒得意的表情。

聽著她跟蒼蠅似的嗡嗡作響,我並不惱怒,低眉順眼地聽著。會叫的狗不咬人,賢妃這種狠而露面的人,太過在意反而是把自己當做同她一類的動物了。見我沒有任何反應,自己也說得口乾舌燥了,賢妃才停了嘴。而我也乘機扶了扶身,點頭示意離去。

「賢妃真是過分,娘娘你也不反駁,任她欺負。」等著走得遠些的時候,菊秀開始為我打著抱不平。

反駁,我可是不能說話的,如何「反駁」,我笑了笑,看了菊秀一眼,見這丫頭咬牙切齒,恨恨不平的模樣,我想,賢妃,這賢字和該改成『嫌』才更合適。想來也是,近日龍玉瑝天天「光顧」,雖說沒有做什麼,但畢竟算是「寵」著我,招惹些嫉妒也是自然的。而今日,皇帝留宿留音閣,想必銘歌……唉,算了,是禍躲不過,何必想那麼多。

「玉階生白露,夜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注2]宮裡的女人該是這樣的心境吧,眉峰聚愁,輕搖了搖頭,順著走廊,向深處走去。諾大的皇宮,在夜晚顯得格外的冷清,月光下,什麼都擺在那裡,卻什麼都朦朧。

注1:游洪明《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注2:李白《玉階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0:25

賽馬

已入深秋,菊花黃得愈見明艷,京城裡的天氣越來越冷,對於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生長在南方的我來說,這裡的氣候冷得讓人難受。倒了杯熱茶,煨著手心,自小的時候中了「神龍」之毒,讓本身就陰盛的體質陰氣更重,再加上冰冷的天氣,全身幾乎整天裡都是冰著的。等著手心開始熱和了,我才站起,慢慢走到床沿,打開放在床上的錦盒。

入目的是套女騎裝,淡黃色的面料,色澤明亮,暗繡著圖紋,煞是好看。我皺了皺鼻頭,這是翼國一年一度的「賽馬節」快要到了。

「賽馬節」,顧名思義,以賽馬為主,每至這時,不僅皇子大臣可以參加,就連各宮妃嬪以及大臣的公子小姐均能參賽,而勝者將獲得極高的賞賜,可謂之為古代的「運動會」。賽後更有『篝火宴會』,君臣同樂。

「騎馬」,雖說唐家是武林世家,騎馬應是不難的,可我這唐七小姐對馬卻是沒學過的,以前跟著唐非凡行走江湖時,也只坐馬車,從不駕馭。想當時還理直氣壯地向唐非凡辯解到,自己的輕功比馬要快多了,何必要學。而現在,面對這樣的盛會,卻只能在旁觀看,而不能親試,著實有些可惜。遺憾之餘,也極為期待著節日的到來。

賽馬節當日,我起了個大早。想來自己是極為喜歡熱鬧的人,進宮一個多月,卻不是坐著就是躺著,雖是享受,但生活的單調也還是讓我有些鬱悶。

梳妝鏡前,用銀白色的布條簡單地梳上一個馬尾,兩邊放下幾縷青絲,既顯得英氣逼人,也不失女兒嬌態。穿著淡黃的騎裝,對著鏡子照了照,轉了個圈,很是滿意。

「七七穿著騎裝,跟往日竟也有些不同呢。」說話的是銘歌,只見他穿著一套藍色的騎裝,英姿颯爽。男式的騎裝比之女子的,更顯得素雅,袖口稍緊,線條也較有稜角。而這樣的衣服穿在銘歌這般出色的人身上,更是好看。

我掩嘴輕笑,在他手心裡寫上「那究竟是往日好看,還是今日漂亮?」然後,調皮地看了他一眼

「七七穿什麼都美,只是今日的著裝多了幾分男兒氣,更添了幾分俊朗。」說完,對視片刻,我們一同笑了起來。

和銘歌一起,到了「賽馬節」所在的皇家草場。入口不遠的地方早已搭好了檯子,下面早已圍滿了人群,都興高采烈地閒聊著。淑妃看到我和銘歌,向我們走過來

「七妹妹,千音公子,你們來了」溫婉大方,一身淡綠的騎裝的淑妃,顯得十分嬌美可人。我和銘歌點點頭,表示打招呼。隨後,其他幾位妃子也走了過來,客套了幾句,也沒再多說什麼。今日,賢妃也沒有找茬兒,握著馬鞭,一襲紅色的騎裝極為醒目。聽說,她父親是鎮國將軍,出身武將名門,自是騎技非凡,想來此次也是有備而來的。

「皇上駕到」龍玉瑝身著龍袍,帶著威嚴走上高台。簡單地講了幾句,宣佈比賽開始。我不會騎馬,便只能坐在台上觀看,其間,龍玉瑝瞟向我,眼中有些驚訝,而後嘴角向上彎起,多了幾分打笑之意。我瞪了他一眼,轉過頭,不理會他眼裡的笑意。也怪不得他會如此,但凡貴族女子,騎術也是自小的課程之一。而這次比賽,似乎除了我,其他四位妃子連帶銘歌都在比賽隊伍中。

此刻,台下騎著駿馬的一列人,都坐得筆直,蓄勢待發。一聲令下,群馬奔騰,草原上駿馬馳騁,惹得觀看的人不住地歡呼吶喊。「草原歡呼舉鞭搖,飛捲白雲黑髮飄。民樂吹拉山野沸,酒歌彈唱馬狂飆。頭披瑪瑙珍珠縷,腰繫珊珊琥珀袍。兩耳金鐺刀落急,彩旗獵獵鐵蹄驕。」[注1]雖無民樂吹拉,酒歌彈唱,不似金戈鐵馬的氣勢磅礡,這樣刺激而狂野的運動卻也真真讓人熱血沸騰。

比賽眾人竭力狂奔。只見賢妃一身火色飛馳而去,一馬當先,將許多男子拋在身後。這女人雖然有些驕縱,可騎技卻是一流的,我暗歎。而就在賢妃衝在前列的時候,一匹黑色的馬追趕而至,與她並行。是銘歌!我站起了身,心裡不住為他吶喊。

眼見銘歌追了上來,賢妃更使勁地鞭打馬匹,兩人或前或後,互不相讓。看著對方超過寸許,就立馬追趕上去,台上的人也都摒住了呼吸,十米,五米,三米,兩米……一米……馬身飛躍而起,銘歌一手緊握韁繩,一手張開,在半空中奪下彩旗,高高舉起。

「好!!」龍玉瑝站起身子,拍手稱讚。銘歌手持彩旗,一個優雅的翻身下了馬,對龍玉瑝行了拜禮。而後,將一對翡翠如意賞賜給了銘歌,龍玉瑝微笑著下了看臺,不避諱地手牽著銘歌步上了台來。

看著兩人並肩而立的親密模樣,我心裡有些莫名的滋味。銘歌是朋友,龍玉瑝或許會是愛人,處在兩人之間,還真是進退兩難。比賽雖是結束了,人群卻也沒散去,三三兩兩的在草原上騎著馬,享受著深秋裡廣闊天地的適意,到了傍晚,將點上篝火,今夜的君臣妃嬪,才子佳人,可暢飲高歌,斗詩跳舞,歡樂至極

而在此之前,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我拉著銘歌讓他教我騎馬,看著他英姿颯爽的樣子,我也有些心癢。」七七,你要騎馬也得先找匹馬吧。」看著我一副「渴求」的眼神,銘歌哭笑不得地道

對了,我沒有帶自己的馬,我看向銘歌,指了指他剛才騎的那匹黑馬。

「這可不行,追風太烈性,不適合初學的人。」銘歌道

「那妹妹騎我的馬吧,這匹馬比較溫順,妹妹騎著應不會有什麼。」是淑妃,她剛騎的是匹小馬駒,跑得不快,看來她只是重在參與罷了。

我沒拒絕,向她扶身致謝。而後,銘歌便開始教我騎馬。「七七,你也會騎馬?」只見龍玉瑝也騎在一匹駿馬上,打笑地問。沒理會龍玉璜「故意」地問話,我拉著銘歌向另一邊走去,帶他還沒來得及跟向我們,賢妃和德妃便貼了上去拉著他說話。我也就乘此機會,帶著銘歌在隔離人群較遠的小山丘上學馬。

「七七,這裡收緊,手要握著韁繩」銘歌在一旁細心的教導著。我騎在馬上,拽著繩子,小步地走。銘歌教得很仔細,我也學得極有興致,所以不到一會兒就略有小成。我騎著馬,有些自得地慢走著,慢慢地,覺得有些不過癮,便加了些速度,雖是這樣,卻也騎得很穩。銘歌見我騎著很輕鬆,再知曉我也有些武功,便也沒怎麼擔心,而後,有些京城的公子找他攀談,他不好推辭,我便點頭示意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問題,讓他放心離去。

等銘歌走遠了,我輕夾馬肚,讓馬兒慢跑了起來,風吹在臉上,有些冷,卻也帶著些快意,馬兒越跑越快,我也有些興奮起來。忽而,馬兒的速度開始讓我無法駕馭了,我開始有些著急,勒起韁繩想止住馬步,但韁繩卻忽然斷裂,瞬間,我失了重心,只能緊抱著馬脖子,心裡狂呼著救命。而我怎麼也出不了聲,心中的恐慌也讓自己亂了分寸。馬瘋了似的狂奔,我在馬上搖搖欲墜,幾次都險些落馬。

「七七,放開手,跳過來」耳邊傳來龍玉瑝的聲音,他騎著馬,追趕在我的旁邊,疾呼著我的名字

「放開手,跳!相信我!!」龍玉瑝焦急地大呼,看向他堅定的眼神,我咬牙放開雙手,奮力從馬上躍起……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停了下來。

龍玉瑝緊抱著我,喘著冷氣,道」你還好吧」,我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痛,我蹙眉,看來腳受了傷,隨後,兩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抱起了我。龍玉瑝吹了聲口哨,讓自己騎來的馬在身後跟著,兩手緊抱著我向人群處走去。

「七七,沒事吧」銘歌趕過來,著急地說道。

我微笑著搖搖頭,銘歌這才鬆了口氣,輕拍著胸口。「妹妹,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把這匹劣馬借給了你……」淑妃滿帶歉意,眼中帶著淚光。我搖手示意我沒事,在她手裡寫上「沒關係,是我自己疏忽。」安慰著她,心裡暗忖,看過韁繩,似是有人刻意割過的,而馬突然瘋狂地跑起也應是有著原因的,就不知是誰要陷害我,是淑妃?不像,她借的是她的馬,若我出事,也必是懷疑上她。那麼是誰呢,陷害我,嫁禍淑妃……

等到了觀台,大臣妃子都聚集在此,看著龍玉瑝抱著我,德妃滿臉淡漠,賢妃面露妒意,雲妃則是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會是誰呢,我猜著。龍玉瑝將我抱上台,賢妃靠了過來道「七妹妹這是怎麼了,騎馬要當著點心啊」語氣雖滿是關懷,但眼裡卻帶著點幸災樂禍,「妹妹這可得趕緊回宮叫太醫瞧瞧。」德妃也湊了過來。等等,有什麼味道?「驚鴻」!此味藥可使中毒者神志瘋狂,但味道極淡,很難聞出。為什麼德妃身上會有這毒,看她不像是中毒的人,應是藥粉粘在衣上……我暗自揣測著,唉,這宮裡果真不是什麼安生之地。

因腳傷不能參加篝火宴會,所以我就被龍玉瑝強行抱回了清闕宮。他輕柔地將我放到床上,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以後不許讓朕這麼著急」他冷聲說道,雖是命令的口吻,卻也帶著幾分溫柔,我心裡暖暖的,微笑著對他點點頭。隨後,他輕吻上我的唇,這次,我沒有發呆,卻也沒反抗,離開了唇,他在我耳邊輕笑低語道「看來我快得到你的心了,我的七七。」說完,吻了吻我的額頭,笑著轉身離去。我躺在床上,臉頰發著燙

心,開始止不住悸動。當我選擇動心,當我選擇相信……愛上他,或許,可以幸福

注1:這首詩是無意間在網上發現的,名字叫做《賽馬》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0:37

卡門

愛情是怎樣的東西?或許清楚或許糊塗。就好像一個人站在沙漠中迷了路,恐懼著海市蜃樓,泡沫幻影,害怕著到頭只是夢一場,美好的東西在手尖剛要觸碰的時候,失去了蹤跡,從天堂跌入地獄。所以,愛情,我渴望卻不敢奢望,怕愛了找苦惱,怕不愛睡不著。而如今,又將面臨一場愛與不愛的苦惱,如何抉擇,如何……

將一朵秋菊摘下,用指尖掐弄著花瓣,脆弱的黃從手指尖滑落,飄搖而下,空留殘香一抹,無人顧戀。唐非凡,我愛的懦弱,給他的愛是一種習慣,一種崇拜,所以我放棄,因為這樣的愛太多虛構的東西,在我心裡,他永遠是一個美麗的夢境,藏在一角,留住便也足夠。而龍玉瑝,太多的揣測不安,他就像一個新鮮刺激的遊戲,引誘著我的沉迷,至高的地位,狂放卻又冷漠的氣質,偶爾的溫柔愜意,無限制的滿足著一個女人的虛榮,如同罌粟,有著讓人上癮的魔力,觸碰過,就難以控制,只能深陷其中。

扯落最後的一片花瓣,看著光禿禿的花蕊,我呆愣著,原來早已入了陷阱,早已不由自主。這究竟是不是愛情,我仍然不懂,或許愛情就像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無數條道,讓人迷失,卻又不停地尋找著出路

懊惱地拋下花蕊,向留音閣走去。

幽咽泉音,銘歌正撥弄著琴弦,見我來了,停下琴聲,邀我坐下。「七七,你腳傷還沒好,怎麼下了地。」銘歌有些責備地說,將我扶坐下,吩咐童子上茶。

「繼續彈剛才的那首曲子吧,很好聽。」我拿了沙盤寫到

「要想聽我彈琴,也不必跑到留音閣來,吩咐下人找我去清闕宮便可。」銘歌拿起琵琶,眼中有些寵膩。

銘歌進宮後就再沒見過自己的家人,對我,他總是像對妹妹般寵愛。而在某些方面,銘歌與唐非凡有著相像之處,因此,我對銘歌也是格外的親切。在銘歌身上,寄托著我對唐非凡的一種親情,一種歉意,一種懷念,也正因為如此,讓我不想傷害也不能傷害他,然而,自進宮以來,這種傷害就早已播下種子,注定傷人傷己

唉,不能再想了,我打斷自己的思緒,何時我已變得這般感事傷物。該是我的注定會得到,不該得的也只會是別人的,對龍玉瑝的事,選擇逃避,些許才是對三人最大的傷害。

銘歌彈完一曲,我拍起雙手,微笑著看他。他拿著琵琶走了過來,說道「七七就知道讓我賣弄琴技,何時也讓我欣賞下唐七小姐絕世的蕭技。」眼中帶著笑意,還故意瞪了我一眼,像是抱怨著我只顧自己享樂,卻不理會他的「勞力」。

我莞爾一笑,寫到「我的蕭技可比不上銘歌的琴藝,怕讓你聽了,也只是笑話我。」

見他正想要反駁,我繼續寫到「蕭技平平,可我的箏卻敢跟銘歌的琵琶一較高低呢」看來,今次若不滿足下這位『大牌』,以後就沒這麼好的琴聲享受了。

「你這可勾起我的興致了,想不到今日銘歌有幸,竟能第一個聽到唐七小姐的琴音。」說完,立馬讓童子找來一箏,擺上琴架,恭著腰,做了個「請」的姿勢,神情硬裝著畢恭畢敬。我笑了幾下,便「不客氣」的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走到琴凳前,揮手讓他一邊候著,然後坐下。一旁的菊秀和童子被我倆這一鬧,早就笑得彎了腰,看著我故作的姿態,銘歌也不由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銘歌方才止住自己的笑聲,道「七七可不要想借這樣逗我一下,便算過了,這琴我們還等著呢。」一副怕我耍賴的神態。

我笑著遙遙頭,開始輕佻琴弦。該彈什麼呢……我盤算著……定了心神,指尖落下--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 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 有什麼了不起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 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什麼叫情 什麼叫意 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己

什麼叫癡 什麼叫迷 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是男人我都喜歡 不管窮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拋奔 不怕你再有魔力

一曲卡門,譯成中文後的版本,仍保留著歌劇的音韻,卻也多了幾分通俗。雖然這首歌在現代大多數人都是耳熟能詳,卻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原來的歌詞-「愛情好比流浪兒,對法律它根本不答理。 你不愛我,我也要愛你,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當你以為把鳥兒抓牢,它拍拍翅膀又飛走了,愛情離開你,等也等不到,可你不等它,它又回來了。你想抓住它,它就逃避,你想迴避它,它又來惹你! 愛情好比流浪兒,對法律它根本不答理。你不愛我,我也要愛你,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歌劇的《卡門》最終是個悲劇,吉普賽女郎卡門對愛情的追求,對自由的熱情,就像火焰般燃燒著靈魂,也燃盡了自己,雖是如此,卻也是活過了轟轟烈烈,活得如此的真性。

收弦一撥,將曲裡的最後的溫度定格在心裡,就像卡門出場的舞步,那種獨有的誘惑讓每個人為之心動,就如同炙熱的愛情。看向銘歌,他愣在那裡,過了一刻,才緩過神來,拍著手道「絕妙,如此熱情的曲子,我還是頭次聽聞,七七琴藝高超,銘歌甘拜下風。」

見銘歌如此地喜歡這首曲子,我暗笑若他知道那歌詞會不會被嚇著。頓時有了逗弄的意思,寫到「這曲子更適合琵琶彈奏,再配上曲詞舞蹈,才真正能稱上絕妙。」

「竟還有詞」銘歌道。

「是的,就不知銘歌敢不敢看。」我抬眉看了銘歌一眼。

「七七隻管寫來,我還能怕那詞會跳出來吃了我。」銘歌眼中滿是不信。

我低頭帶著幾許笑意,開始慢慢地寫出歌詞,沙盤並不大,所以我寫得慢,寫完一句便擦掉。果然,隨著歌詞一句句寫了出來,銘歌的神情越來越驚訝,到了後來,只見他整個嘴都張大了,臉上帶著潮紅,一臉的震撼。我心裡笑道,怕是銘歌也是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著這麼直白露骨的詞吧。寫完最後一句,我笑著看向他。

他看了字半天,穩住了心神,露出笑容,對我道「七七這詞雖是露骨,卻也實在,是情是意,是癡是迷……自有著一絲意味呵」

我心裡暗歎,這愛情裡的假假真真,似戲非戲,何人能辨,此刻,我們都是自由地愛著,活得自我,結果不過是擁有或是拋棄。轟轟烈烈走過一遭,誰說也不是種幸運,誰又能說這樣就是痛苦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0:50

誘惑

留音閣裡,任憑艷紅似火的玫瑰綻放熱情,仍比不過那叮咚淋漓的琴音。琵琶本就是從西域傳入,琴聲中也透著數民族獨有的能歌善舞、熱情奔放。跳躍的卡門,火熱的卡門,瘋狂的卡門,自由的卡門……映著火色的玫瑰,聽銘歌的奏出的卡門,少了箏的柔情,多了幾分熱力。我在一旁輕打著節拍,和著琴音,跳動的音符敲打在心坎,有種情感呼之欲出。

銘歌彈罷,喘了口氣,說道「七七覺得如何」,連續幾日,銘歌都練著這首曲子。「極好」我寫到。曲中有魂,不僅動人,更是驚心

忽然心血來潮,寫到「再彈一次,我為銘歌伴舞。」指尖挑起紅色的披肩,對著銘歌燦爛一笑。拋下煩惱,拋下顧慮,灑脫,自由,才是真正的自己。

琴聲開啟--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舞起前世學過的國標,拉丁、探戈、恰恰……異族的舞蹈,直白的誘惑,剝掉外面的表象,只剩下赤裸裸的慾望。搖曳著腰肢,舞動著一抹艷紅,一步一指,一昂首一轉頭,沒有矜持,沒有逃避,盡顯極致的嫵媚。

舞,正跳到了一半,銘歌琴聲一頓,我轉過身,發現龍玉瑝正站在門外驚呆地站著。勾起眼,彎上唇,示意銘歌繼續,琴聲再度響起,龍玉瑝走了進來。不逃避他的眼神,我抬起頭挑釁地與他對視。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 一點也不稀奇。輕彎下腰,摘下一朵火艷的玫瑰,漫不經心地叼在嘴裡。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 有什麼了不起。轉動披肩,讓最刺目的紅迷惑人心。

什麼叫情 什麼叫意 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己。靠近龍玉瑝,將右手勾上他的脖子,挑逗地將唇送上。

什麼叫癡 什麼叫迷 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在唇快碰上瞬間,轉動一圈,再次正對著他的眼睛,將嘴裡的玫瑰取下,讓火紅的花朵在他的耳根輕滑而下。

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看著他的喉結聳動,媚然一笑,忽然向後倒去……一隻大掌驚然地摟上腰肢,讓我愈加貼近。

是男人我都拋奔 不怕你再有魔力。手忽而用力一推,在空中後躍而起,將手中的玫瑰拋向銘歌。人的慾念,人的渴求,毫不掩飾的誘惑

一曲完畢,龍玉瑝詫然地愣在原地,銘歌也早已面紅耳赤。龍玉瑝將我拉回懷中,帖著我的耳朵,喘著熱氣,低沉地說「你這是在勾引我。」

我輕笑,直接在他胸口用手指輕寫到「是又如何」而後,運了兩分力,將他推開,看向銘歌。他臉上的潮紅還未完全退去,這表情……真是可愛。無視他們的詫異,我咧開嘴,開始笑起來。而銘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也開始跟著我笑,只剩著龍玉瑝站在那裡看著『瘋了』的我們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想是銘歌記起了歌詞吧,今次的一舞將詞間的引誘之意表達淋漓盡致。沒錯,我就是在勾引,那又如何,我就是驚世駭俗,那又怎樣,我若是愛上你,你可要當心。自信,自由,這樣的美麗才是我,獨一無二的唐七七。

「七七這舞怎樣?」我故意「問」向龍玉瑝,銘歌在一旁抿嘴笑著。

「驚心動魄」龍玉瑝也回了神,邪魅地笑道

「僅此而已?」我瞥向龍玉瑝,帶著笑意問到

「難道七七還期待別的什麼」龍玉瑝忽然靠在我的耳邊低聲反將我一軍。他靠得極緊,呼吸吹進耳裡,我耳根霎時變紅。看著我耳根發紅,龍玉瑝也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我們才停住了笑聲,龍玉瑝說道「朕這次為太子找了個太傅。」說完看向我。

太子,龍玉瑝目前唯一的一個孩子,為德妃所生,平時也沒見過。我不解地望向龍玉瑝,找太傅,與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此人與我認識?看著我眼中的疑惑,龍玉瑝笑道「太傅和七七可是熟人呢」熟人?難道……正當我想著的時候,有人來報。

「啟稟皇上,太傅大人已到,正在偏殿候著。」來人跪下拱手報道。

「那好,七七,是不是跟著我去見見你的熟人。」龍玉瑝勾起嘴角,分明是知道我一定會跟去的。我點頭,向銘歌告辭,跟在龍玉瑝身邊,走向偏殿。

離偏殿越來越近,我的心忐忑不安地跳動,緊張而有點慌亂。會是他嗎?一個白色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流水落花春去,那已拚命讓自己封沉的記憶,此時又浮上心頭,唉,此刻,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想見,卻又怕見。而見了又能怎樣,就像飛鳥與魚,只能遠遠地看著彼此,有的也只能是相忘於江湖。

進了偏殿,一旁恭候著的白衣人轉過身。是他呵,熟悉的面容有些消瘦,那曾經深望著自己的眼睛依舊如此溫柔,白衣如仙,溫雅如玉。

「七七……」唐非凡輕聲地叫道,深若黑潭的眼,讓我心裡微微有些刺痛。

沒有靠近,隔著一段距離,我輕輕點頭,呆望著他……

「怎麼,你們兩兄妹見了面就這麼呆愣著?」一旁龍玉瑝的聲音讓我恍然回神,唐非凡也才發現失了禮節,忙向龍玉瑝拱手行拜。

龍玉瑝笑道 「這次非凡入宮,可謂是朝廷之福。」

「非凡能為社稷出力,是非凡的榮幸。」唐非凡恭敬地回道。而後,就任職太傅一事,唐非凡和龍玉瑝簡單地討論著。

我沉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唐非凡,離去幾個月了,彈琴弄蕭,寫字作畫,下棋品茶……每一件事都會讓自己回憶著過往的點滴,相忘,談何容易。當面對自己的『丈夫』,龍玉瑝的時候,我以為可以完全放棄過去,去愛另一個男人,愛……是愛了,可,今日才知,原來有些東西是記在心底的,原來,對誰,我的感情給得都不純粹。

「……你們兄妹這麼久未見,下去好好聊聊吧。」吩咐完了正事,龍玉瑝說道。

「那我們就告退了」我和唐非凡行了禮,退下。直至清闕宮,唐非凡都未再說一句話,我也低著頭走著。

「二少爺,你怎麼來啦」菊秀在門外迎著,驚喜地叫道。吩咐菊秀下去備上今晚的酒菜,我才抬起頭來,邀唐非凡進了殿內。

「七七……你……過得可好」唐非凡望著我,問道。

我點點頭,寫到「二哥為何會入宮?」唐非凡是個喜愛自由的人,對官場的爾虞我詐甚是排斥,而這次又何以入宮為官


「我與皇上少年時便認識,直到他登了基,多次邀我入宮為官,我都拒絕了」唐非凡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次,他又派人傳信希望我做太子太傅,我不好再推托,所以就來了,還有……還有……就是這樣了。」唐非凡吞回嘴邊的話,對我淺笑。

我心裡明白,對他,我也只能有歉意。很多人說,最悲傷的感情,是笑在臉上,心卻流淚。我和他就是如此,眼淚都留在了心底,何曾相忘,何曾無情,守著血脈相連的親情,掩藏著彼此的愛情,我們能過的能做的僅能如此。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注1]

誰都沒錯,錯的只是上天的作弄。無論是眷戀還是相思,只能在心裡淡淡流過,愛過他,我無怨,放棄愛,我,不悔。

注1:陸游《釵頭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1:09

醉夢

「娘娘,酒菜已經備好了。」菊秀扣門而入,輕聲稟告

邀唐非凡入坐,我開啟酒罈,一股幽香撲鼻而來。親手釀製的酒,僅從唐門帶來一壇。我不是個喜酒的人,但唐非凡是極好杯中之物的,也就是為著他,我才釀了這種酒。

引入山中清泉,浸之以菊花,並在原料中加入幾味藥材,多次蒸餾、冷凝,幾番工夫,酒味醇香誘人。「喝一杯女兒紅,解兩顆心的凍,有三個字沒說出口。」這樣的心情,釀造這樣的酒,便取上了「女兒紅」的名,而其中的深意,制的人卻不說,喝的人亦不知……此酒,入口清冽,入喉菊香四溢,讓人欲罷不休。一杯下肚,只覺悠然,欣然而笑;第二杯,黯然消魂,落淚心碎;三杯過後,忘卻前塵,隻身夢裡。「醉生夢死」,這是它另一個名字。

跟以往一樣,為自己和唐非凡各斟上一杯,便讓菊秀將酒罈封好放回。「好香的酒!」只見龍玉瑝大步走了進來,我和唐非凡忙起身行禮。讓菊秀多填上個玉杯,再斟上滿杯的美酒。

「真香,看來七七對非凡就是不一樣,這麼好的東西朕就沒嘗過,這次幸得非凡來了,才有此機會。」龍玉瑝笑道,我則不理會,揮手讓菊秀把酒放回。

「怎麼這酒就只有這一杯,七七如此吝嗇?」龍玉瑝見我收回酒罈,不禁道。

「皇上有所不知,七七親釀的『女兒紅』實在醉人,是不能多飲的」唐非凡替我解釋道。

「『女兒紅』,這名字有意思,是七七娶的嗎?」龍玉瑝玩味道。

「是啊,七七說這是家裡專為女兒出嫁釀製的酒,所以名曰『女兒紅』」唐非凡道

「真有意思,看來七七早把自己的嫁妝備好了!」龍玉瑝笑道

「這酒還有一名」我提筆寫到,見他們看著我,繼續低頭寫」叫『醉生夢死』 ,一醉人身,二醉人心,三醉生死。」醉生夢死一場空,醉--生--夢--死,是一種情,多愁的情呵

「竟還有這樣的名,妙哉妙哉!」龍玉瑝細細品完一杯,道 「朕僅飲一杯,卻也醉了」

「醉生夢死,終究是夢一場啊……」唐非凡暗下眼神,輕念著。我心下一晃,不敢看他。

「比之此酒的醉人,七七的舞技卻更勝一籌。」轉過話題,龍玉瑝凝視著我,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回想起白天裡大膽的「艷舞」,我不禁也有些臉紅,但隨即掩飾了過去,在紙上寫到「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皇上,不是七七的酒和舞醉了你,而是你自己先醉了自己。」

「好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龍玉瑝讚賞道,我淡笑不語。唐非凡在一旁不置一詞,沉默了下去

「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打擾你們兄妹相聚了」龍玉瑝站起身,告辭道。我和唐非凡亦起身恭送。

轉過頭,看見唐非凡質問的眼神。「聽說,……皇上他並未在清闕宮留宿過。」唐非凡問道。

我想了想,點點頭,「我和他有約定,他會等我自願獻出自己。」並不是給唐非凡希望,因為,我明白,有時候,希望所帶來的絕望更是一種折磨。吸了口氣,繼續寫到「我和他會幸福的,二哥。」一聲二哥,使距離變得那麼遙遠,如同飛鳥與魚。

「是啊,你會幸福的,你一定會幸福的……」唐非凡低語道,「七七,今夜讓我多飲幾杯,醉生夢死,醉生夢死……」醉了也許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可以忘懷,也就不痛了……

沒有阻止,將酒再斟入杯中,陪著他一杯杯飲下,我們都需要遺忘一些東西,即使那並不能忘懷……

第二日,醒來,頭一陣輕疼。回想起昨夜,我和唐非凡都醉了,保持著最後的一絲清醒,吩咐菊秀讓人將唐非凡送至他住的地方,我也就倒在床上醉了過去,呵,還真是荒唐的一晚。苦笑,難道醉了就能忘了,只怕是越來越清醒了,忘不掉便記著罷了。自嘲了一番,坐起身,才發現,已經快到晌午了。菊秀伺候我梳洗後,便端上了午膳。吃過,想起今日唐非凡起開始教授太子學業,便穿好宮裝,披上披肩,向承德宮走去

太子,龍承德,為德妃之子,也是龍玉瑝僅有的一子,今年八歲,自龍玉瑝登基後便封為了太子,想來平日裡與德妃甚少往來,對這承德太子,也並不瞭解。正想著,便也到了承德宮。正到門外,便聽見唐非凡低沉而柔和的聲音,「對,就這樣,這裡的肩還要抬起一點,速度還要快些……」,我不禁抿嘴一笑,當年,他也是這麼教我的,認真而溫柔。閉上眼,往事浮現眼前,一幕幕如此的真實,唉,叫我怎能將此遺忘,多情自被無情惱。

「七七,你怎麼來了?」唐非凡見著我,便叫太子休息片刻,走了過來


「來看看二哥」我在他手心裡寫到,」昨日酒喝得有些多了,怕你今日會頭疼,特拿來瞭解酒丸。」

「哈哈,我還念著這會兒都還有些頭疼,你就送藥過來了」唐非凡道。其實我知道,他的醫術不比我差,雖酒為我所釀,但解酒的藥他還是做得出的。這般說話,只是不想我們如此尷尬而以。體貼細心,這就是唐非凡,一個好男人,卻,不屬於我。

「你就是菊妃娘娘」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我一看,是承德太子。不可否認,承德吸取了德妃和龍玉瑝所有的優點,雖只是孩子模樣,卻也十分俊美。此時,他眼睛圓圓地瞪著我,有些少兒朗的稚氣與倔強。這也算是我第一次見著這位翼國的太子殿下了。點點頭,我對這個可愛的太子微笑。

「我見過你,上次賽馬會上你落馬被父皇抱回,你的騎術沒我母妃好。」睜著大眼,承德太子道。呵呵,真是可愛的太子,我微笑地想,在孩子心中,想必這世上是不會有比自己母親更完美的人的。進而想起昨日問過唐非凡我娘的狀況,據說還是老樣子,只是近來受了些涼,染上了風寒,吃了二叔開了藥,也好的差不多了

輕輕拂過衣袖上秀好的雛菊,心裡輕聲歎到,何時該想辦法回家看看了。娘自幼便有心疾,也就是現代所說的先天性心臟病。臨走時,我制上了一百粒定心丹,讓娘每七日服上一粒,雖不能治好她的病根,但緩解病情卻是極為有用的,連續地服用下去,只要不過於用心,便與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即便是這樣,還是不免擔憂。

「七七,想起四姨娘了吧?」見我聽見承德說起他的母妃酒開始發呆,唐非凡知我開始思念親人。我點點頭,在他手心裡寫到」想,卻再難見著了。」

「一定見得到的。更為了你,四姨娘也會保重自己的。」撫平我緊蹙的眉,唐非凡說道

「菊妃娘娘,雖然你騎馬沒我娘好,但蕭卻吹得比我娘好。」承德的聲音響起。

「我也是太傅教的呢。」找來紙筆,我寫到。而後,承德便開始向唐非凡要求學蕭,唐非凡則一臉苦笑地看著我,惹得我在一旁直笑著。秋意正濃,卻也不僅僅是蕭索,孩子純真的笑容,男子暖暖的聲音,深宮裡,此刻,也充滿了幾分暖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1:20

出宮

秋去冬逝,轉眼已經在這皇宮住了半年。這時已是春天,嫩芽剛爬滿了新枝,承德宮裡的梨花似雪般盛開著。將手心向上,讓飄落的梨花沾滿指尖衣襟,雖無濃郁的香味,卻自是清雅得可愛。但見滿處的落花無人憐,從袖中取出一淡色的手絹,拾起被泥玷污的花朵,一點點放入帕中,包上,埋在梨樹下。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想那黛玉葬花的心傷,那兩不知的悲痛,此刻,自己也在「葬花」,卻沒有那麼多得傷懷之意,世間之物,各有其命,花落也有著自己的理由,人,何須強加給它那樣的傷情。春夏秋冬,萬物輪迴中,來年的春季,梨樹依舊會開滿花兒,誰又還記得那久遠的逝去

「菊妃娘娘,你為什麼將梨花埋在樹下?」承德太子一臉的汗水,想是剛練完了劍。

「承德,先把汗擦擦。」坐在一旁看承德練劍的德妃掏出手絹,輕柔地為承德擦拭著。

至從唐非凡入宮做了太傅,承德宮便成了我常來之處,也因為如此,和德妃也走得較近。德妃,是吏部尚書的女兒,早在龍玉瑝是皇子的時候便嫁與了他,雖無其他幾位妃子美貌動人,卻比常人多了幾分聰明與穩重,心裡明白怎樣才是『大局』,也正因為這樣的識大體,德妃在宮裡也算是較得人心的妃子,再加上生育了唯一的太子,較之其餘的妃子,身份也尊貴了些。轉而想起賽馬節上她身上「驚鴻」的香味,雖不能確定是她的作為,但交往間我也是小心了幾分,這宮裡,誰好誰壞,並不能從表面而定,城府,是這裡必須學會的第一個詞。

「七七」唐非凡收好劍,走了過來,瞧見我青絲上的梨花瓣,自然地用手輕輕拂去。我心裡歎道,就是這一份溫柔,叫人割捨不下,本不該沉溺其中,卻又一次次地放縱自己。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德妃在一旁淡笑著說道

「自幼七七便與二哥一起,二哥即是兄長,也是七七的老師,感情自是極好的」我在沙盤上寫道,對德妃莞爾一笑。

一旁承德打斷道「菊妃娘娘,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埋花呢。」

想了想,我寫下,「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來本一身清,去時終無塵,不想去深陷泥沼,不願只為富貴榮華,只想單純快樂的過一世,在這雖邋遢的俗世中做最真的自我。

承德見字,有些迷茫,卻也沒再問。對於一個雖長於深宮卻被保護的單純的孩子,這樣的心境還要等些年才能明白期間的意味。看著承德,我淡淡而笑。德妃在一旁,發著愣。

再坐上了片刻,便回了清闕宮。晚膳的時候,龍玉瑝帶著銘歌一同前來,我吩咐下面多弄了幾個菜,便揮手邀請二人入座。一席膳罷,讓人沏上花茶,在桌前細品

「七七,明日我們出宮。」銘歌含笑著對我說,「你不是一直覺的宮裡悶嗎,明日,是京城裡一年一度的斗詩會,皇上正想著去瞧瞧,我便說把你我也帶上。」

「斗詩會「,想來也挺有趣的,我笑了笑寫到「還是銘歌念著我。」然後,輕瞥了眼一旁坐著但笑不語的龍玉瑝。

龍玉瑝見我瞪他,笑道「七七是在責怪朕把你忘了,朕不是這就來邀菊妃娘娘一同出遊了嗎?」他站起身,裝模作樣的作揖道歉,惹得我和銘歌相繼笑了起來。

次日,換上平常的衣服,將淡黃的絲巾蒙在臉上,向宮門外走去。此番出門,除了龍玉瑝和銘歌,唐非凡也來了,再帶上小全子和兩個護衛以及菊秀,我們一行人開始「浩浩蕩蕩」地「出遊」。

正逢煙花三月,京城街上十分熱鬧。陶藝,面人,玉器……街攤上的物品琳琅滿目,我和菊秀東轉轉西看看,幾番折騰,弄得三個大男人哭笑不得。想來,女人逛街的韌勁是自古就有的,在街上,女人說了算。不理會後面幾個人,我和菊秀興高采烈地逛著看著。

「七七,斗詩會就在前面,我們先過去看看吧。」唐非凡笑著提醒我還有「要事」。恍然,鬥酒會,我竟把這茬兒給忘了,放下手中的東西,匆匆向前面人群最多的地方走去。

此刻,在邀月閣,京城裡最大的酒樓裡,正擠滿了人群。進了酒樓,我抬起頭,左邊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白絹,上面龍飛鳳舞著三個大字——斗詩會,想來,這裡便是會場了。據說這斗詩會每年都會定時定點地舉行,但每年的獎品都不一樣。去年的是1000兩黃金,前年是邀月閣免費一年的招待。就不知今年的獎品會是什麼呢,我暗想著。

「天啊,是水月姑娘!」周圍的人開始驚呼,睜大著眼睛,呆愣地向第二層樓處望去。絳紅的衣裙,如霞光下的雲朵,停靠在精雕的樓台,又若月宮的嫦娥,美艷而高貴。她淡漠地看著樓下驚艷的目光,浮上一抹諷刺的笑容。絕美的容貌,迷離的眼眸,似含一股愁緒,似喜非喜,似嗔非嗔。好美的女子,我也不禁讚歎道。看了看樓上的絕色女子,在銘歌手裡寫下」她是誰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鏡花樓的花魁水月。」銘歌淡淡地回答,見著樓上的女子,銘歌眼中浮現出一絲別樣的情感,一閃而過

「今次的斗詩會的勝者,將可為水月姑娘的入幕之賓。」邀月閣的老闆笑呵呵地宣佈著比賽的獎品,又惹起台下的一陣騷動。平日裡,水月花魁千金才可一見,今日若勝了,便可與美人相對,把酒言歡

我看向台上的女子,她孤立地站著,對下面的一切只是默默地看,臉上沒有表情,但雙眸卻有著些許悲切之意,忽然,她似乎在人群裡發現了什麼,眼中多了幾分欣喜。

「下面,由水月姑娘出題,答上者,便可獲得美人親自的服務。」老闆扯著嗓子說道。邀月閣和鏡花樓本是一家,舉辦這樣的活動,不僅得了個風雅之名,更是將兩店的形象得以推廣,這也算是古人的廣告吧,我不禁笑到

待老闆將相關事宜宣佈完畢,一卷兩米長的布條至上而下地展開,上面只有十三個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咳,咳……」老闆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就以這十三字為題對詩,誰對得上,那便是今次的勝者。」說完,底下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低頭苦思著如何下筆。

我轉過身,看向銘歌,直覺告訴我,他,認識這位水月姑娘。只見,銘歌看了這十三字,臉上有些驚訝,更有些黯然。我笑了笑,讓菊秀將店裡備好的紙筆拿了一份來,開始研墨

「七七,你也要參加?」龍玉瑝見我研墨準備動筆,說道。而唐非凡和銘歌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低頭淺笑,在紙上寫到「妾身為相公爭取一下,如此美人,錯過可惜。」

「為夫有娘子便已知足,豈敢徒生妄念。」龍玉瑝知我在打趣他,文縐縐得回道。一旁,唐非凡和銘歌聽見我們這般對話,低笑了起來。

將紙簽展平,看了眼掛著的白絹,提筆,用小楷在上面橫著寫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見我這樣寫,龍玉瑝和銘歌都是一頭霧水,而唐非凡則只是輕拂嘴角,淡淡著等著我接下來的動作。打量了眾人一番,想是逗弄夠了,我才徐徐填寫完」一別之後,兩地相懸,說是三四月,卻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斷,十里長亭望眼穿,百般想千般念,萬般無奈把郎怨。」在落款處暑下個「菊」字,停下筆,沒看周圍人的眼光,將紙簽裝進封裡,遞給在場中收集詩詞的侍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在中國古代,司馬相如就曾以此十三字寄予卓文君,表其深意。十三字中,由小至大,獨缺「億」,「無億」者,「無意」也,司馬相如用此委婉的方式表示著「斷情」之意,而後面的一首詩,則是卓文君在傷心憤慨下的回復,字字珠璣,亦堪稱妙語,而這「兩地書」也有著珠聯璧合的機趣。

而在這裡,就不知,這無意之詩是誰給了水月,使誰忍心離棄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我靜坐在樓下,等待著樓上閣中的一個故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1:31

多情

將所有的紙封收好,侍女上了樓,只剩下滿室的客人等在樓下。老闆見我們一行人穿著打扮不俗,讓小二特意給晚來的我們拼了張桌子,上了壺好茶。我靜靜地品著香茶,漫不經心地等著。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一素衣侍女從那緊鎖的小門走了出來。樓下的人都擯住了呼吸,期待美人點到自己的名字,我也放下手中的茶,靜待結果。

「請問菊公子是哪位,小姐又請。」侍女先扶了扶身,向眾人行了禮,軟語道

我嘴角彎起,站起身,逕直向樓上走去。見著是位女子中了選,侍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鎮定了下來。而樓下的「才子」們,卻開始嚷嚷。

「怎麼是個女的,這不算,得重新來!」一男子顯然是極不服氣,叫嚷道,樓下的人群也跟著開始起哄……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說是三四月……」侍女見這樣的狀況,僅是微笑著,大聲將我的詩逐字背來。念完最後一句,侍女問向眾人。

「如果有哪位公子自信自己剛才作的詩比這位小姐的還好,也可以念出讓眾人評評。」等侍女把話說完,底下的聲音漸漸變小。我微微向侍女點頭道謝,提著裙擺緩緩上了樓

進了廂房,只見水月獨倚在窗前,似夢似幻的美。聽見門聲,她轉過頭來,看見我,愣了下,隨即扶身道「原來這次的勝者,竟是位姑娘。」起了身,讓侍女上茶。

我點頭微笑,指了指嘴,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能說話。「呀,這般才情的女子居然……」水月驚訝,而後讓侍女備上了筆墨紙硯。

「菊姑娘一詩做得極好,卻不知題目為何?」紙筆備好後,水月問答。

「無意否」我寫來。水月看著三字,沒有說話,眼裡卻透出一抹悲哀。

我想了想,再寫出兩字「銘歌」,抬頭看向水月,見她有些驚訝,抬起頭看著我道「你認識銘歌……菊……你是菊妃?!」

我點點頭承認。「是呵,銘歌,宮裡的銘歌……」水月淡然一笑,閉月羞花,悠悠地看向窗外。

過了片刻,她回過神,淡淡地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也沒有迴避她的問題,寫到「你的事,銘歌的事」頓了下,繼續寫到「有一個人曾經說過,一個人的煩惱變成兩個人的會比較輕鬆。」也正是為著她和銘歌眼中的悲傷,我才參加了此賽。

水月看了看我,默然,走到窗前,輕靠著,讓風吹拂著黑色的髮絲。微啟朱唇,說道「你若真想知道,便告訴你吧」伸出手,將窗掩上,坐回桌前,開始訴說那段封存的記憶——

「我家本是富商,卻家道中落,淪為了風塵女子。五年前流離到了京城,入了鏡花樓,做起了當家的花魁,也是這樣,我遇見了銘歌和他的姐姐聶婉容。」

抿了口茶,水月繼續說道「那一次,我去廟裡燒香,不料一些富家子弟過來調戲,就在我無措之時,銘歌出現了,他出面救了我,當時他站在婉容身邊,出塵俊美,瞬間,我對那樣的一個男子就這麼心動了。但當我看見他身旁那絕美而高貴的女子,再想到我的身份,當即打消了念頭。」水月歎息

「而後,銘歌因與人談生意來了鏡花樓,我和他再次相遇。我還記得,那也是這樣的一個春天,繁花似錦。在銘歌談完事後,因感激他上次的相救,我便留下他,請他進膳。席間,我們聊了很多,他的詩詞,他的談吐,他傲然的氣質都讓我像中了魔似的陷了下去,並且,當我知道那天那個絕色的女子是他姐姐而非愛人的時候,我開始有了奢望。」談到初遇的情形,水月臉上漾起一抹微笑

「雖我只是風塵女子,但卻是個青倌,嫁給銘歌做妾室常相廝守也並不是沒有希望。因此,我不顧女子的矜持,用各種理由和他見面,而銘歌也並沒有拒絕。我們遊湖賞景,紙簽寄情……我的心動,他的有情,那時,我以為我們相愛了。」記憶裡的幸福在水月眼中漫溢開來。

「但也就在三年前,一夕之間,什麼都沒有了!」水月眼中的溫暖被一股憂怨代替,帶著些許的怨恨,道來」那個時候,當今聖上還是皇子,因為與婉容情投意合,也訂了親,便常在聶家出入,也時時與我們一同出遊。那時的三皇子風流倜儻,帶著一絲邪美的蠱惑之力,漸漸的,銘歌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多了些說不出的東西。而就在沒多久,一次筵席中,婉容為救三皇子香消玉殞,銘歌便再也沒來找過我,以為他是因為婉容的死想靜一靜,誰知……誰知這一等就是半年,而就這麼半年,什麼都變了,太子被廢,三皇子立儲,隨後登基為皇,然後,然後就是——銘歌進宮!」說道這裡,水月的聲音漸漸變得瘋狂起來,我抓著她的手,緊握著,讓她逐漸地平靜下來

「銘歌愛上當今聖上,是嗎?」我寫到。

「是啊,他愛的是個男人,而我,一直都是自作多情」水月自嘲了一聲。

「對我,銘歌即使有情,卻並不愛。銘歌進宮後,僅一紙十三字,便斷了過往的一切。」眼角落下一滴淚珠,水月轉過頭,背著光。

看著她,我忽然有種憐惜,不禁感慨,在紙上寫到一首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注1]最是多情惱啊……~

「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卻被無情惱……」水月看著紙上的詞句,低喃著。

「為愛你的人而活,為你愛的人而活,即使得不到,愛,已經是種幸福了。」不忍見她如此傷心,我安慰到。

輕拍了拍仍在發愣的水月,緩緩退出了房間,我不是哲學家,也只能勸道這裡了。向樓下看去,一行人正焦急得等待著,微微一笑,走了下去。後來,龍玉瑝幾人尋問了幾句,見我只笑而不答,也沒多加追問。出了邀月閣,再在街市上閒逛了會兒,一行人便打道回了宮

回到清闕宮,簡單地喝了一碗蓮子羹,便準備梳洗就寢。「啟稟娘娘,千音公子求見。」小喜子來報。我暗忖了一下,穿上外衣,向外殿步去。

「她……還好嗎?」待我坐下,銘歌問道。

「還好。」知他問的是水月,我慢慢寫下兩字

「前些年,我曾托人替她贖身,但卻被回絕了。」銘歌道

「女人,心落了,身的自由也就不那麼重要了。」我為水月的癡、怨感歎

銘歌看著我,帶著一些無奈,緩緩說道「在我遇見皇上的第一眼,便認定他就是我生命中一直等待的那個人,所以我將所有的心思都投了進去……而水月,她是那麼善良解人的女子,對她,或許我動過心,但我明白那不是愛情,就像只是一個男人遇見了一個懂自己的女人,而這,僅能是知己。」

緩了口氣,銘歌繼續說道「七七,你不知道,在我姐姐死的那一段時間裡,皇上幾近崩潰,他不再笑,一天裡都不說幾句話,整天冷著臉,沒有任何表情。皇上本是個嚮往自由的人,雖被先帝寵愛,卻無心爭取皇位,但從那個時候開始,皇上便開始爭奪他不想要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開始變成另一個人。而在那時,我也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知道我和姐姐長得極為相似,我便開始不斷接近他,安慰他……一個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把我看成了姐姐……而後……因為愧疚,也因為我和姐姐的相像將我納入了宮裡

我望著銘歌,知道有些東西他說的並不完全,卻也沒打斷

「而……我進了宮,傾盡所有地對他,漸漸地,他開始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即使他依然會在寂寞的夜裡獨自一人冷漠地看著天空。七七……你無法知道,當一年前他再次對我笑的那剎那,我就對自己說,此生無悔。後來,你入宮為妃,我在他身上發現了以往沒有過的一種熱力,就如同我姐姐還在時的那種他所獨有的氣韻,不否認,我有些驚慌,但又有些開心,我知道,看著他的幸福,我,就已經足夠了。」銘歌看著我,輕輕地訴說。

我認真地聽著,心裡複雜地絞動,無論是水月還是銘歌,都那麼無回報地愛著一個人,而龍玉瑝,用一個人緬懷另一個人的同時,也何嘗不是一種傷痛……愛情的世界裡,沒有完完整整地幸福,背負著一些辛酸與痛苦,還得繼續前行。而,自私如我,更在不斷地傷害著那麼些人,我不痛嗎?當然不是呵,我也有痛……然而,對唐非凡逃避,對龍玉瑝踟躕,對銘歌愧疚,我,即使是痛,也痛得自私……

望向天上懸掛的月亮,尋問,哪裡有方向,哪裡有光芒,愛情,我,如何是好

注1:蘇軾《蝶戀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1:46

夜宴

承德宮,留音閣,清闋宮……輾轉其中,每日都那麼規律地過著,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裡禁閉而奢侈的生活。

「人間四月芳菲盡, 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處覓, 不知轉入此中來。芳菲無覓,人間」[注1]天涯淪落的長恨,也許,在某處,桃花盛開芬芳的源境才能讓憂鬱的心得以解脫;人生擺脫悲歡離合煩憂的辦法,也許,就在遠離喧囂的美麗和寧靜中。可是,站在這高聳的金壁之中,或是那繁鬧的圍牆之外,又哪裡有那樣的仙地,哪裡又能逃離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

四月春暖,宮裡人都在為皇上的生辰忙碌著,錦緞鋪滿皇宮的地面,絢麗的花朵裝飾著宮殿,一派的喜氣。宮女著新裝,搖曳畫廊中,來來往往的人群臉上都被懶懶的春陽曬出了笑容,寂寞而莊嚴的皇宮,浸染出一絲絲輕鬆愉悅的心情。

再過三天,便是龍玉瑝三十一歲的壽辰,北雪國,東闋國,西礫國都會派出使者前來慶賀,因此,這幾日宮裡的大大小小都忙翻了天,宮殿裡的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嚴格,就連後宮的妃子們也開始裁減新衣,為在盛宴中盡顯風華。我依在欄桿上,看著小喜子和菊秀跑來跑去,忙裡忙外的,只覺得挺實有趣。舉國歡慶雖是不能見著,這舉『宮』歡慶倒是名副其實了,看眾人忙和著,自己站在一旁也無事可做,便回了屋裡。哎……這裡的生活是越來越習慣了,習慣,呵,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七七」銘歌敲了門,走了進來。我隨手做了個「坐」的姿勢。

「我來找你商量給皇上送禮物的事。」銘歌優雅地坐下,說道

禮物?是啊,到底是皇上過生,怎麼也得備個禮。錦衣玉食,權力財富,這天下的東西他都有了,送什麼好呢?我思索著。

「七七有想到什麼嗎?」銘歌笑著問我,見我搖頭,接著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皇上不缺什麼,我們就送點別出心裁的

「送什麼?」我看著銘歌,寫到

「我的琴音,你的舞。」銘歌字字道來。

哦?這倒是個主意,但且不評價我的舞姿,銘歌的琴已是絕世之物,這樣的禮,也算是獨特了。我一拍手,寫到「就這麼辦吧,那選什麼曲子呢?」

「就選上次七七在選妃大典上吹的那曲如何?」銘歌笑曰

菊花台?也不錯,我想著。認識銘歌後,自己學了不少這世界的曲子,相對於前世,這裡的曲風大多保守而規矩,好聽卻單調。爾後,我也將前世的許多樂曲與銘歌探討,因前世對古典音樂極有興趣,所以也還記得幾首耳熟能詳的曲譜,摸索後也能自己彈出個九成九,而銘歌天資聰慧,跟著我學了幾首,現在,不僅習得我會得古曲,連同一些現代的流行曲也能彈出獨有的韻味。我輕輕微笑,點點頭表示同意。銘歌見我同意了,便起了身說他先回去將琴帶來,與我一同練練

幾日裡,清闕宮內一人奏琴一人舞,過的也是有趣。而光陰便在琴聲旋舞中慢慢消逝,各國的賓客也逐一到來,一場華麗而盛大的夜宴即將開始……

「皇上駕到——」高高地聲音響起,龍玉瑝身著金色的龍袍,頭戴鑲嵌著明珠的金冠,冉冉步上龍坐,太子,妃嬪,大臣,賓客,一一拜禮恭賀。龍玉瑝抬手,請眾人平身。各國使者紛紛承上賀禮。

北雪國使者即該國國師送上的是一顆皓闌明珠,通體白潤,珠光四溢,開盒瞬間,耀人眼眸,雪國本是寒極的國家,雖不強大,但其地佔了天時地利,易守難攻,而其地盛產藥材珠寶,故也是十分富足的。

國師退下,東闋國使者奉上賀禮。」陛下,這是皇兄為您送上的壽禮。」說話人正是闋國聞名的「銀面將軍」,亦是闋國當朝皇帝的胞弟賢王拓跋連鷹。這位王爺在四國間也是很有名氣的,據說此人戰無不勝,並因他總戴著半邊銀色的面具,故有『銀面將軍』的稱號。我好奇地看向此人,只見他身材修長挺拔,並不魁梧,看上去也僅是個文弱書生,而臉上右邊露在外面,俊秀卻不驚艷,但左面的銀色面具卻讓他身上多了幾分冷意與霸氣。

「皇帝陛下」一華服男子站了出來。小麥色的皮膚,濃墨般的眉,山稜似的鼻樑,身著暗紅色的錦衣,是個好看的男人,但氣質卻太過張狂,讓本來俊美的模樣失分不少。他隨意地行了禮,說道「我礫國為皇帝陛下送上百匹良駒,願陛下福壽天齊。」說完,再作一拜,退回了桌前。

此人正是西礫國太子司徒已。礫國本地處西域,以驍勇善戰著稱,而礫國的鐵騎軍更是所向披靡,與銀面將軍的「鷹軍」當世齊名。礫國兵強馬壯,向來野心勃勃,卻也因四國相互間的制衡無法挑起大戰,而近年來,礫國發展越來越迅速,開始有了萌動之心。

三國使者送完賀禮,宴席正式開始。隨著喜慶的樂聲奏響,宮人穿梭席間,將美酒佳餚擺上各桌,一陣輕快的樂曲,貌美的舞女們紛至沓來,眾人品珍饈美味,賞美人舞藝。一舞完畢,眾人拍手稱讚。

「好,早聞翼國美人出眾,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司徒已笑道,轉而起身向龍玉瑝拱手拜到,」我也準備了一支舞獻給翼國皇帝陛下,還請陛下笑納」。見龍玉瑝點頭,司徒已舉掌拍了三下

突然,一聲角號聲響起,驚起了在坐的眾人,只見三十個礫國大漢裸著黝黑的上身,手持軍杖,跟著節拍,踏上宮殿,隨即,號角聲「嗚——」再次吹響,男兒們吼起嘹亮的歌聲,鏗鏘有力。將軍杖有節奏地與地面相擊,一時間,歌聲,杖擊聲,踏腳聲震動宮殿。士氣,戰爭,雖是舞蹈,卻帶著雄厚而威猛的鬥意。我瞇著眼,看來,礫國太子這支「戰舞」意味不凡呢。

「好!」一曲罷了,龍玉瑝起身叫好,司徒已再次站身行禮道「西域男兒只知這般粗野的東西,比不得貴國美人的輕歌曼舞,還讓皇帝陛下見笑了。」雖嘴上這樣說,但眼裡卻有著的狂妄。礫國與翼國相鄰,隨著礫國的野心,近來鄰邊也不太穩定,雖翼國在龍玉瑝的治理下國庫豐盈,但翼國的軍隊卻比之礫國差上了許多。

今次,礫國太子的話中明褒暗貶的指到翼國有的也只有美人,卻無戰鬥之力。龍玉瑝表面不說,但眼裡也有了怒意。四國相安平和,司徒已也只是在挑動,若龍玉瑝出兵,他也自有了理由興起戰事。我遙遙頭,龍玉瑝可不是那麼衝動的人,韜光養晦,可是做得比那太子好多了。台下有些大臣聽出了其間的意味,有些惱意,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思量幾番,我走上前,旁人立馬送上紙筆,我寫到」七七和銘歌也有一舞,為皇上祝壽。還望皇上莫嫌禮輕。」

龍玉瑝看著我,眼中的怒氣漸逝,嘴角勾起道「菊妃和千音公子既有此番心意,朕怎又忍心拒絕。」隨即准了我的要求。

起身,走過司徒已,見他有些毫不在意的表情,我低頭莞爾

注1:白居易《游廬山大林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2:10

劍舞

在銘歌手裡虛寫到「十面埋伏」。銘歌眼中先是有些驚訝,隨即領會一笑,讓人拿來琵琶。

環視桌上一周,走到拓跋連鷹的桌前,矮身行了一禮,寫到「將軍可否借寶劍一用?」。皇家筵席,規定入內者不得帶有兵器,而因拓跋連鷹從來都是劍不離人,人不離劍,故特許他攜劍入內。

見我如此,拓跋連鷹有些詫異,考慮了一會兒,便解下劍給我。手捧寶劍,再行了一禮,走到中央

據《史記.項羽本紀》記載載:「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歌聲傳入楚營,營內軍心渙散,士兵紛紛投向漢軍。項羽收集殘部,星夜突圍,麾下壯士只有八百餘人。天明,劉邦發現項羽已逃,令五千兵騎追,至烏江邊,展開最後搏鬥,項羽遍體鱗傷,寡不敵眾拔劍自刎,劉邦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並建立了繼秦王朝之後的又一封建社會——西漢王朝。琵琶古曲《十面埋伏》便是由此戰而來。

樂曲共有八個部分,「列營」、「吹打」、「點將」、「排陣」等。全曲氣勢宏大,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其間,千軍萬馬、殺聲震天的悲壯古戰爭場面描繪的有聲有色、淋漓盡致、栩栩如生,使人如身臨其境。

我握劍輕笑,司徒已,你且嘗嘗十面埋伏的滋味如何

銘歌坐定,手握琵琶,右手撥響。 「半拂輪」的手法,由慢及快,連續不斷,空曠的原野,呼呼的風聲,自由與力量,集成一體,讓人不禁屏住呼吸。我立在中央,每一拂輪,劃出一劍,寬大繡著菊花的袖口隨著銀光的劃落閃在半空,銀色的劍,淡黃的衣,雪色的菊……每一個腳步,每一招劍式都讓在坐的人屏氣凝神。

轉換氣息,琴音變得悠長而又穩健莊重,堅定而又威嚴,浩浩蕩蕩、由遠及近 。「長輪」 「勾輪」「拂輪」,速度一層層遞進,力度一層層變強。輕瞥劍尖,出征!眼神定住,如蝴蝶般躍起,一抹輕輕的色彩旋轉在空中,銀色的劍光畫出一個個漩渦……飛躍越來越快,銀色的光越舞越強。

銘歌手指柔和而輕巧地鉤畫,沙場秋點兵,音符碎落反覆。舞步輕快,身向後仰,以氣御劍,在眾人頭頂盤還一周,一個輕轉,握住劍柄,四周的燭台舜然即滅,在眾人驚喘時,光亮集中的宮殿的中心,只見劍身上半截的燭火整齊地排列,右手用力,腳尖點地,飛入空中,用腳尖逐一踢出,燭火一一落回原處。

指端一掃琴弦,強而有力,呼吸愈見緊促。而後音色沉寂下來又漸變緩。放緩身姿,翩然舞動銀光,迷離絢麗,卻不知暗藏殺招。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即使是平靜,也是掩飾不住背後的血腥與死亡

高潮來臨,鼓風吶喊,琵琶聲鳴,雄師百萬,鐵騎縱橫。用劍刺向屋頂懸掛的花簇,頓時,紅色的花瓣零落而下。極快地舞出劍花,讓所有的紅色停留在空中,無一落地。腳踏花瓣,身形在血色中轉動跳躍,出劍,挽劍,開合之間,驚心動魄。

收劍,半跪,琴聲輪轉,敵軍落敗而逃。紅色的花片片飄落,劍尖上一片火色的花瓣穩穩的緊貼。忽而,身形突動,將花瓣拋入半空,腳尖借力,向後反轉,鐵鑄的劍隨身劃動,與地摩擦,星火點點,刺耳的金屬聲襲向耳邊,落地,站定,花落……舞畢

殿裡一切的聲響都消失殆盡,殘紅一片,所有人都睜著眼睛,緊住呼吸。銘歌起身,我則持劍走到拓跋連鷹處,雙手捧還寶劍。而後,將手指搭在銘歌的手心,一同走向台前。

「祝吾皇仙福永享,萬歲萬歲萬萬歲!」銘歌明亮而清脆的聲音在無聲的宮殿中迴盪

眾人恍然回神,妃嬪大臣毅然起身,共拜向龍玉瑝「祝吾皇仙福永享,萬歲萬歲萬萬歲!」齊聲共賀,雷鳴聲響。背後,一道目光悄然無聲的緊鎖著我的身影……是誰?我轉過頭,一切都很平常,暗忖是自己多心了。

宴席結束,在回清闕宮的途中,我深喘了口氣。一曲劍舞,耗了不少的真氣,體質本就虛寒,雖自小練武,但這般下來,也是吃力的。不想和人碰見虛應,便挑了小路。突然,見著前方有一對男女的身影,頓住腳步。暗道非禮勿聽,正轉身準備離去,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打住。

「韓姑娘,夜已深了,你快回去吧,別讓宰相大人擔心。」是唐非凡的聲音,另一個人竟是韓雪。韓家本就是太后娘家的表親,韓雪也時常進宮陪伴太后,因此,今夜她出席宴席並不意外

「為什麼你拒絕了婚事。」韓雪躊躇了半刻,才質問道。我一愣,婚事?我離開後,父親答應過以我進宮為條件放唐非凡自由,唐翦此人向來一諾千金,想是不會違背諾言的。想來應是韓家提親,而唐非凡拒絕了。躲進樹影中,藉著月光看著兩人。我雖對唐非凡有情,也對韓雪有一點醋意,但他們若能幸福美滿,我也只會送上由衷的祝福,畢竟,我得不到的,不一定他人不能得到。

「韓姑娘,你是一個好女孩,非凡一介草民,配不上你。」面對韓雪的質問,唐非凡有些尷尬,但也有禮地回道。

「是你心中有另一個人吧……是……是那個人嗎?」韓雪苦笑。

無視唐非凡一臉的驚訝,韓雪繼續說道「你不用騙我,我是個女人,還是個陷入愛情中的女人,所以,當你每次用對所有人都不同的眼神那麼溫柔地注視著她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心裡已經停留了一個身影。」

頓了一下,韓雪接著道「可是!你們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她無法給你幸福,但我可以!我不要你全部的感情,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滿足……」韓雪的音調越來越急促,開始帶著一點哭意

「韓姑娘,非凡的心很小,有一個人就已經滿了,而你的心意非凡只能銘記於心。」這樣善良而真摯的感情,唐非凡不忍欺騙,深吸了口氣,抬頭看著明月,輕聲地說道,「不要輕賤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韓雪開始低泣。

「機會……我也沒有過呵……」說完,不再看向韓雪,唐非凡轉身離去。黑夜裡,韓雪在月下圖留下孤單的身影……

我,走在路上,心,亂了。唐非凡,從沒想過他的感情會如此之深,或許,當初不該留下任何期待。早已放棄,早已作出選擇,我在人群中尋找著我的幸福,而他,哪裡又是他的歸屬。既然相忘,何必不忘……指尖掐著手心,疼痛,已,沒有了知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2:24

噩耗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 想你痛徹心脾 卻只能深埋心底

……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樹枝無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卻沒有交匯的軌跡

……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是魚與飛鳥的距離

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注1]

你,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卻無法觸碰。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相隔萬里,而是注定的無份。

「娘娘,唐家來信了」菊秀手拿著信封高興地跑著進來。我回過神,接過。娘親每一月便會寄信來,娘不會寫字,大多也只是叫家裡的先生代筆,文字間也很粗淺,平淡但有著一份濃濃愛意。

拿過信封,卻發現上面的字跡竟是父親的,偶然一驚,心裡一抖,似覺有什麼事發生了。忙展開信,逐一讀下,信上剛勁有力的寫著兩行字——「宛如病危,恐時日無多,速回。」

我腦中轟然一蒙,娘……抓著信紙,飛奔出去,無視宮人的詫然。『嘎——』沒有稟告,逕直推開龍玉瑝正殿的大門,此時,殿中正和唐非凡商議的龍玉瑝都轉過頭來,見我臉色慘白如紙

「七七,怎麼了!」兩人同時呼道。

跪下身子,將手中緊捏的信紙遞上,龍玉瑝接過,唐非凡在一旁也側目凝視。+

迅速看完,唐非凡也突然跪下,向龍玉瑝請求道「皇上,微臣請求護送菊妃娘娘回唐門,事完即回

要知女子入宮,便一生就注定守在宮內,除非皇上恩典,即使是家中喪事,也不得隨意出去

「你們先起來,速回去收拾,朕派輛馬車送你們回去。」龍玉瑝扶起我和唐非凡,當即准了此事。

謝了恩,我連忙回清闋宮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對菊秀寫到「我走後,一切小心。」便和唐非凡匆匆啟程。

快馬加鞭,十日後,趕到了唐門。從馬車上跳下,瘋狂地向如苑跑去。

眼前的景物在視線中快速地晃動,打開熟悉的屋門,一個細弱的聲音飄來「小碧嗎……不是說過我不想喝藥的。」

我輕輕走了進去,病床上的女人臉色灰暗,眼裡有著淡然,髮絲有幾絲垂在耳傍,耳垂上紅色的瑪瑙吊墜更襯得她蒼白而無力。娘,數月不見,您怎會如此憔悴……

見沒人吱聲,娘轉過頭來,見是我,睜大了眼,隨即淡然莞爾「七七,是七七嗎?」靠在床邊的手向這邊伸出。

我快步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讓這打小時候起就溫暖著我的瘦小手掌貼近我的臉龐,眼淚無聲落下。

「別哭,我的七七,你別哭啊。」娘用手指擦過我的淚,指腹傳過點點溫度。

此時,唐非凡也趕了過來,將落在車上的沙盤遞給了我,然後悄聲退出了房門,將空間留給了母女兩人。

「娘,怎麼會這樣?」我在沙盤上用手指劃出。娘固有心疾,但我留下的藥也是足以抑制病情加重的

難道是我走後,有其他房的妻妾來找過娘的麻煩,促使她心疾復發,「是爹沒照顧好你?」我再寫道,隨即切了切娘的脈搏。不對,這樣的病情是長期沒有服藥所致。娘,何以如此

看出我眼中的質問,娘收回了手,有些歉意,卻也有著堅決。偏過臉,抹過眼角的眼淚,起身坐起,靠在軟墊上,徐徐說起「七七,娘有一個故事,想說給你聽。」

我坐在凳上,將頭趴在娘的懷裡,咬著唇,靜靜聆聽。

「娘的家在錦城南邊。那時,娘的家隔壁住著一戶人,那家的兒子與娘年歲相近。我們一同長大,兩小無猜。十七年前,我十五年華,他,則十六。他是個極有才華的人,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他說過,等我十六的時候,他就上門提親。那是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呵,所有的一切都是單純而無慮。」娘撫著我的頭髮,語氣中有著絲絲眷戀

突然,娘停下了聲音,眼中透露出一抹哀傷,「你外公卻不喜歡他,認為他沒有家世也無功名,你外公是個讀書人,中過舉人,卻因身體不好,一個月才辭官回了故里,而家中也只我一個女兒,想要嫁個好人家是不難的。而後,因與唐門前當家有過交情,你外公便進了唐門做了小少爺的先生,我也跟著搬進了唐家做了丫頭。雖在唐門,心卻在外,夜裡,我時常偷跑出去與那人相會。一日,他告訴我,他將會進京考取功名,然後風風光光地把我娶進家門。那日起,我便數著日子,盼他回來。」

說到這裡,娘手上一緊,語調有些戰抖「但就在這時,你外公卻對我說,你爹爹看上了我,要娶我入門。我死命不從,但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外公以死相逼,我就這樣嫁入了唐家。但是,即使嫁人,心裡仍掛念著那人。」

母親眼淚落下,打在我的手上,喃喃繼續說道「三月之後,那人竟高中了探花榮歸。他興奮地跑來找我,卻被告之我已為人婦。而後,他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了我,讓我和他遠走他鄉,他說他不要功名,只要與我相守。他的瘋狂,他的不顧一切,都讓仍深愛著他的我無法拒絕。就這樣,我和他私奔了。被人發現後,你爹大怒,派了幾路人馬追了上來,將我們逼上了一個山崖。那時,你外公用刀抵著自己脖子,威脅我跟他回去。自小,我便沒了娘親,是你外公一手拉扯大的,我是不能為著自己的幸福將自己的親爹逼死的啊!山崖邊,我對那人說今生只能負他,讓他另娶他人,而那人頓時狂笑,走到崖邊,憤然地跳了下去。當時,當時……當時只覺一陣黑暗籠上,我就失去了知覺。」

握緊娘顫抖不住的手,無聲地安慰著她。娘緩了口氣,接著說「當我醒來的時候,本想自盡與他相隨,但大夫就告訴我,我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雖是唐翦的孩子,但生命是無辜的,我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母親。生死相隨,慕冉,我只能負你呵。」

輕輕撫摩著我的臉頰,娘繼續說道「我一天天地等,一天天在無望的思念中度過,我的女兒漸漸長大了,美麗,聰慧,也找到了她自己的幸福,做娘的已經沒有遺憾了……」

娘不住地落淚「七七,我虧欠他太多了呵

在每一個夜裡,娘在思念著一個人,這樣的心填著的是了不斷的情,身邊即使有來來去去的人,可是,她左邊的一角,卻是那般的孤獨。數十載地等待,難以再苦侯,心的凍結還能用什麼來溫暖,以往的痛沒有閃躲,只有在此刻讓自己放開手,救贖自己……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許……原來,不是娘不在乎爹是否寵愛,只因爹不是她心裡的那人。而我,已經佔了娘十七年的時間,如此決絕的愛情,我不忍心也沒有權利去割斷。

「七七會陪你走完人間最後的日子。娘,安心地去找他吧。」我微笑著寫道,不是狠心,而是祝福。天上人間,只有和最愛的人一起,才不會寂寞

半個月後,娘走了,走時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那麼甜美,那麼動人……將娘的屍身火化,帶著她的骨灰,來到了十幾年前的山崖,將骨灰灑向山崖。而父親,只在娘死的那日,在娘的身邊默然站立了整天,然後吩咐下去,無論我怎麼做,都不許任何人阻攔……也許,他也曾深深愛過。

娘,你和他終於可以重聚了。碧落黃泉,請一定要幸福呵。

注1:泰戈爾《遙遠的距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2:36

乍驚

忙完了娘親的事,我便坐上馬車啟程回京。向門口望去,少了又多了一個人的身影,我淡淡的笑笑,這世界陰陽輪迴,沒有人能真正瞭解,更沒人能夠主宰,什麼是多,什麼是少,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度量。

花落塵土,殘香余留,愛一個人,即使散了形,靈魂的愛戀卻是亙古不變,滄海桑田,用笑容祭奠那不能相守的愛情,滿世殘紅,化做灰燼,火的延綿不盡中,愛已重生……

娘為情終其一生,而我,想愛的不能愛,能愛的愛不了……撫過衣袖上娘親手繡上的菊,流下眼淚,為死去的親人,也為自己不能自已的命運。

「七七,一路小心。兩個月後我便回宮。」唐非凡此次出宮,還有其他的要務,故不能與我一同回去。我點點頭,示意讓他放心

上了馬車。車轔轔,馬嘯嘯,唐門,沒了至親的母親,家也就失去了意義。家,我的家在何處呵……

風塵僕僕十餘天,馬車已行入皇宮。清闕宮,那精緻的牢籠,我又將回到那裡……我笑笑,近日心裡太沉悶了,回到宮裡,得讓菊秀備上洗澡水,洗去一身風塵,也洗去一心哀愁。

想著,心情也好上了許多。想給菊秀一些驚喜,沒讓人去通傳,一個人剛走到清闕宮門,便聽見小喜子在角落裡邊哭邊說著「菊秀姑娘,你在地下安心,小喜子一定會照顧好娘娘的

我皺眉,這是怎麼回事,走了過去。小喜子聽見腳步聲轉過身,見是我,忙跪下請安,臉上還掛著眼淚,面前有個盆子,裡面還燒著黃紙。

心下一沉,瞪著小喜子質問怎麼回事。小喜子跪在地上,抽泣地說道「前天,菊秀姑娘按例去膳房備食,路過御花園,就被賢妃娘娘叫了過去。那時,四位妃子都在亭裡說是想吃點心,便讓菊秀姑娘去御膳房端來份,本來那裡就有侍女,可賢妃故意讓菊秀姑娘去,菊秀姑娘說不想生事,不然會連累著娘娘您,便也去了,可就是這端來的點心,讓菊秀姑娘丟了命……」小喜子說著說著又痛哭了起來。

我頓時愣在那裡,腦裡空白一片。小喜子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那日,淑妃娘娘剛吃了塊點心,便覺得肚痛,隨即就暈了過去,經太醫檢查,說是中了什麼毒。而賢妃娘娘當即拿下了菊秀姑娘,杖責四十,這男人都經受不住的亂棍,菊秀姑娘一個弱女子怎麼經受得住啊。皇上趕到時,菊秀姑娘已經被活活……被活活打死了……」

「後來,我憑著和侍衛還有些交情,給了些錢,讓人把菊秀姑娘悄悄葬在了宮外。」小喜子哭著說

什麼……菊秀死了,我已經失去了知覺,一步一步走進殿內。我還記得,走的那日菊秀幫我收拾著包袱,並微笑著讓我安心離去……怎麼,怎麼,短短兩個月,佳人就芳魂已逝。睜著眼,呆呆地看著屋裡空蕩蕩的一切。幾日裡,娘走了,就連菊秀也拋下了我,我還剩下什麼

「七七……」龍玉瑝走了進來,見我無神地在殿裡站立著,像一尊木偶般,失去了控制。

「七七!」龍玉瑝抱過我,有些心慌。沒有掙開他,被他緊緊地抱著,沒有感覺,沒有表情。似乎他在耳邊說著什麼,但我已經聽不見了

菊秀,那一年,我把她救下,她說她的命從此就是我的,我就是她的主子……她說她會陪著我一生一世……她說我是她僅有的親人……她說……

曾經還埋怨她如小麻雀般鬧個不停,而現在,那些聲音怎樣都無法再聽見了。慢慢冷靜了下來,掐住手心,告訴自己不能亂了方寸。推開龍玉瑝,逕直向外走去。

「菊妃娘娘吉祥。」淑妃宮外的宮女站在門外,攔住了我。衣袖揮出,震開了攔住的宮人,推門而入。走到仍躺在床上的淑妃床邊,把上她的脈搏

是「暗影」,三流的毒藥,導致中毒者昏迷不醒,看似會很嚴重,卻不難解,只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此時淑妃體內的毒已被太醫解除了大半。

自我進宮,龍玉瑝幾乎不再在其他宮殿停留,這樣的恩寵,招惹嫉妒在所難免。嫉妒,女人,陰謀,永遠都有著緊密的關聯。宮裡人都知,我不能言語,小喜子和大多宮人都沒學幾個字,菊秀就如同我的口,離了她,我就像孤島中的人。菊秀死了,我更會失去一個支柱……

我暗自思量,是誰下的毒?四妃都有著可能,「暗影」,這種毒每次只能下少量,否則其香會極其明顯,按淑妃中毒的劑量,應只有一點,因此隱藏在點心中,無人嗅出異味。起身,向外走去。龍玉瑝正站在門外,見我走出,道」七七……」。

「放心,我沒事」我在他手心寫到。龍玉瑝見我有了反應,緩了口氣道「七七,朕會查清此事的。」

我點點頭,沒有反對。可是心道,皇上,你查了又如何,四妃的背後是怎樣的勢力,你比我更清楚呵,你不會為一個小小的侍女得罪他們,即使是為我,也不會的,我諷刺地低頭輕笑。

而後的幾日裡,去了幾次太醫院,佯裝關心淑妃的病情,趁機偷偷藏了幾味草藥。晚上,用一些簡單的工具製成了一粒小丸,然後容進水裡,密封了起來。

兩日後的夜晚,清闕宮內,待所有人都睡去,我靜靜起身,披上外衣,從暗格裡找出一個木盒。打開,找出一個竹筒,裡面鑽出一條細小的金蛇,將幾日前封好的瓶子拿出,將裡面的液體餵食金蛇。待金蛇僅喝下一滴,便收了瓶子。而後,金蛇向外竄去,我緊跟其後。忽然,見金蛇閃進了某個宮殿,我腳輕點樹枝,快速跟上。向裡望去,金蛇正在一盆花下拚命地晃動著身子,我跳了下去,用竹筒裝回金蛇,將花盆移開,挖開泥土,只見裡面埋著兩個小瓶,聞聞,果真是「暗影」,再拿起另一個瓶子,竟然是「驚鴻」!

嘴角勾起一抹狠笑,凝氣飛躍,瞬間隱入黑暗。樹枝輕輕晃搖,宮殿裡,一個女人在床上躺著,帶著無辜的面容

淑妃,原來是你……我握緊手掌暗道,血債血償,我會讓你慢慢體會什麼叫做報應。皇宮夜裡的空氣有些稀薄,雖還是春天,卻刺骨般的寒冷。這裡,無論你是否想要爭奪什麼,當你踏入的那刻開始,就已經意味著你成了敵人。凝視天空黑幕中一輪殘月,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座寂寞的皇宮裡所充斥的冰冷。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2:51

病重

少了一個人的身影,清闕宮裡多了十分寂寞。風輕輕觸動窗上懸掛的風鈴,「丁零噹啷」地響起。燃起清煙一許,相送遠去的靈魂。自從那日夜晚起,我便日漸消瘦,身子也越來越弱。

「七七,哭出來吧」銘歌見了我這般的模樣,眼中滿是痛惜。幾日裡,我都是笑著的,一直笑著,一刻不停。

「哭,哭不出呵……」為什麼每個人都在期待我哭,我又為什麼要哭。

「菊秀……菊秀見你這樣,也不會安心的」銘歌望著我。

「銘歌,你愛龍玉瑝嗎?」不願提起菊秀,我轉而執筆寫到。

銘歌被我這不著邊際的問題弄得糊塗,但卻見我認真的眼神,歎了口氣,道「怎麼不愛,又怎能不愛。」

「後悔嗎?」我繼續寫到。

銘歌莞爾一笑「很多人都在問我後不後悔……我,如何不去後悔。愛情是貪心的,希望他只看我一人,只愛我一人,而這只是奢望。」

「若再有一次機會,銘歌還會進宮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答案。

「會,無論是多少次,愛他,那已注定。」銘歌看著我,堅定地說。

我漾開笑容,我想,我已經有了方向。緩緩寫到「既然愛了,也就愛吧。」情之為何物,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定義,有了,那麼就不要回頭。

兩個月後,唐非凡歸來,入宮即聞菊秀的事,便匆匆趕來清闕宮。剛一進來,我便微笑著將他拉至桌前,用沙盤寫下一行行字跡,寫的很快,擦的也快。

當我用手撫平最後一句,唐非凡用雙手將我的臉抬起,心疼地看著我蒼白的臉,忽然將我抱住,輕語「七七,哭吧,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會讓它結束的。」

靠著熟悉的胸膛,將手緊緊地握起,指甲刺穿了手心,隱隱作痛。此時,緊貼的衣襟,濕了一片。

三日後,宮中,菊妃臥病不起。

暖暖的陽光照耀著這片土地,太陽下,彷彿什麼都是那般的乾淨而明亮。院中,我被龍玉瑝抱在懷裡,臉上已無一絲血色,虛弱得如夕陽最後的一抹餘輝,仿若恍惚間,便會煙消雲散。龍玉瑝收緊手臂,但見我蹙眉,驚覺,放輕手上的力量。

「七七,還記得你和我的賭約嗎?」龍玉瑝開口,緩緩說道,「那一日,你穿著紅色的嫁衣,傾國傾城。你問我,為什麼是你,我回答說『見過,蘇城湖中,滄海笑』。你或許不知,那年我剛登基一年,出遊蘇城,在西子湖畔,聽見你和非凡的琴音歌聲,是那般逍遙自在。你撫著琴,對非凡笑著,仿若天地間的所有都在那水似的眼眸中,淡然無悔。我心下一顫,有種莫名的情緒浮上,同時,也想到了什麼。」

「而後,叫人打聽了你的身份,才知你就是非凡最為疼愛的七妹。那時,朝廷前太子餘孽未清,一些老臣對我也有成見,我在朝中的地位還不穩定,極需要強大的後盾。因此,我借選妃之事迫你進宮,以「親家」的身份讓被稱之為武林泰斗的唐門於暗處為我效力,也使非凡入了宮

龍玉瑝再次緊了緊手臂,繼續說道「開始,我或許只認為你是一個為我打開武林之門的美麗工具,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在一天天中深陷了下去,對你,從開始僅是征服的慾望變成無法拒絕的眷戀,我開始認真地履行我們的賭約,我不知你是否愛上我,只知,我早已戀上你……當年,我無法救下婉容,而現在,我不允許再失去你 ……」

聽著龍玉瑝的低語,也聽出他心裡的痛苦,我閉上眼睛。最是帝王無情,卻也最是多情。其實,龍玉瑝和我是同一類人,都一樣的自私,以愛的名義傷害愛著自己的人,試圖去算計,卻又開始迷茫。然而,我和他失去對方,或許會傷心,但不會為此放棄生命,因為,我們明白,在我們的心裡,存在的不僅僅是彼此。不允許失去,但真正失去之時,也僅僅是一時的傷痛罷了。

「簫」我在龍玉瑝的手心裡寫上一字。龍玉瑝立即吩咐下人從房中取來玉簫遞與我。我虛弱地抬起手,將長簫靠近嘴唇,輕輕吹到一首《春泥》——

迷霧散盡

一切終於變清晰

愛與痛都成回憶

遺忘過去

繁花燦爛在天際

等待已有了結局

我會提起勇氣

好好地呵護你

不讓你受委屈

苦也願意

落在春的泥土裡

滋養了大地

開出下一個花季

落在春的泥土裡

滋養了大地

開出下一個花季

風中你的淚滴

滴滴落在回憶裡

讓我們取名叫做珍惜

風中你的淚滴

滴滴落在回憶裡

讓我們取名叫做珍惜

讓我們懂得學會珍惜

珍惜眼前人,龍玉瑝,我注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銘歌才是真正懂你等你的人。請珍惜他,也珍惜你自己。在這諾大的皇城,唐七七隻是無意落入此地的一顆小小的塵埃,風過無痕,即使消失,即使離去,這裡的一切依舊會轉動,依舊不會為我而停留。那場賭約,我們都輸了

再七日後,菊妃病重,藥石無望。

清闕宮裡,美麗的女子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知覺。唐非凡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護著我,眼裡滿是哀痛

「臣等無能,請皇上降罪——」眾太醫跪在地上伏首請罪。

轟然的一聲,龍玉瑝手下的木桌應聲破裂,「無能!什麼叫做無能!!朕就養了你們這群廢物!!!」

「皇上,不能責怪太醫,這也是七七的命呵……皇上,就讓七七安靜地離去吧。」唐非凡站起,出聲勸到,眼中含著悲痛。

不再理會跪了一地的臣子,龍玉瑝悄聲走到床邊,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勾畫著女子的臉龐,眉目間夾著沉沉的哀痛,喃喃自語「難道,我還是注定要失去你嗎……」

遠處,傳來一陣琵琶聲,像眼淚般在空中滴落——

誰的江山 馬蹄聲慌亂

我一身的戎裝 呼嘯滄桑

天微微亮 你輕聲的歎

一夜惆悵如此委婉

菊花台 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被風亂 也微搖 你的影子剪不斷

獨留我孤單 在湖面神傷

菊花台滿地燒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

那曲還沒彈奏的菊花台,此時迴盪在無聲的宮殿裡,更添幾分悲涼,花落人斷腸……

即日,菊妃逝世,皇上下旨厚葬。

半月後,賢妃在宮中莫名死亡,死時全身潰爛,如被棒打。

一個月後,淑妃發狂,欲殺害太子,被鎖進冷宮,終生不見天日

一個月又三日,太子太傅唐非凡因失妹之痛,請辭回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3:03

揮別

枯籐,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注1]

秋天的樹枯枯地站望,稀少的葉片顯得有些孤獨,寥落的葉子無聲描述這世界的匆促,看著滿目的景色,忽然覺得過去的那麼多年,瑣碎很多,卻很模糊,叫人難以看得清楚。不時地仰望著蒼茫的天,春夏秋冬,季節不停地轉換,不曾為誰而變動,為誰而停留,只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在路途中欣賞不同的風景,不與命運追逐

古道殘橋,女子手牽著馬繩,停留在已漸枯黃的一棵柳樹下,半掩的面紗隨衣袂應風而揚,望著遙遠的琉璃高牆,眼中有著釋然,訣別。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我,本應被黃土埋葬的菊妃,唐門七女唐七七

得知菊秀死的那日,我就對自己下了「藥」。因我體質百毒不侵,只有用極寒的藥物致使身體逐漸虛弱,三月後,此藥物將導致人進入假死狀況,就連太醫也無法察覺。

一個半月前,唐非凡回來的時候,我在沙盤上寫下」十日後詐死宮中,葬前托請二哥將我替出。」

十日後,我「病」逝於宮內,無人生疑。待下葬前,唐非凡找來一具與我身型無差的女屍,易容成我的模樣。就這樣,我重生在這裡

而賢妃與淑妃,在她們假意探病的時候,我便對她們下了毒。賢妃,我讓她死得乾脆,而淑妃,我讓她生不如死……歎了口氣,不再看向那高高的牢籠,銘歌,龍玉瑝,從此,君已陌路。

已死的身份不易久留此地,但唐非凡執意要留在我身邊。今日,借他回宮辭官之機,留下書信一封,便不辭而別。

我捂著胸口,一股寒氣刺入心脈。三月前下的那味藥雖不至死,卻也十分傷身。從袖中取出一粒藥丸服下,休息了片刻,便騎上了馬,向無盡延伸的前路行去。

人生的路很漫長,風霜的痕跡悄然地浮現在臉龐,或許哭,或許笑,或許愁,或許樂,都是在路中摸索著前路,紅塵中的美夢做了一場又醒了一場,再多的崎嶇也都掩埋在滾滾的風裡,花開雨落,總有本自的去留……相信,茫茫前路,自有我的一方。

「二位姑娘,是吃飯還是住店?」小二出門迎接,熱情地招呼道。旁邊的玉兒先開了口說道」要兩間乾淨的房」, 小二立馬向裡面叫著」好嘞,掌櫃的,打尖兩位」隨後,領著我們向樓上走去。

出來已經一年了,為了方便,在路上買了個會字的丫鬟 ,也就是玉兒。幸好唐非凡出門的時候,想到我一人在家,留了不少銀票,我走的時候便帶在了身上,才不至於落魄街頭。也因我本是隨遇而安之人,這些錢算算也夠兩人活上幾年了。

「小姐,水打好了,你先洗個臉,我去叫小二把飯菜端上。」玉兒只有十五歲,因父親是個讀書人,所以自小識文斷字,前些年因為鄉里瘟疫才流落到了外地。這女孩平時雖然不怎麼愛說話,卻很細心,對我也照顧周到。

我點點頭,將面紗取下,用溫水擦拭著臉龐。隨後,擱下帕子,推開窗戶,向外面望去。這裡已是東闋國的國境,闋國靠海,航運和商貿尤為發達,再因上有東闋帝以仁德治理天下,下有賢臣忠心輔佐,闋國算是四國中最為安定的,這也是我選擇來此地的緣由。

自己歎了口氣,隨即笑笑。今年,自己雖已經十八歲了,心理卻跟個六七十的老人一樣,未老先衰,不知這算不算是。前些天,又拿了張銀票出來換了現銀,身上剩下的資金已經越來越少,雖說還可以撐上些時日,但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緊了緊眉,開始思索以後的生活。正在想著的時候,玉兒將飯菜端了進來,說道「小姐,飯菜備好了。」我莞爾,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以後再想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總是無絕人之路的。

第二日,快到晌午才起了身,休息了一晚,總算是補回了體力。一年的旅途中,通過自己的調理,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想到這裡,忽然心裡一喜,對了,自己何不開個醫鋪,想來自個兒的醫術好歹也算是江湖上數得出名號的,物盡其用,也算是謀生的辦法。心下一定,讓玉兒將貴重的物品收好,向市集出發。

這裡是闋國安城,與國都興城靠近,也算是商業繁盛之地,從集市的忙碌就不難看出,這個城市所有的活力與富足。帶著玉兒走了一天,也沒發現合適的鋪子,沒辦法,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是先四處看看再想辦法了。

「小姐,我們似乎走錯了方向。」玉兒似覺有些不對,提醒道。

我頓下了腳,打量四周。忽然掩嘴笑了起來,這次自己竟迷路到了「紅燈區」。向周圍看去,這裡的樓閣很是精緻,充斥著風塵味,此時,一些姑娘小倌正站在樓中,憑欄傾笑,雅俗參半。就在我發呆的時候,一陣爭吵聲驚起了我的注意。

「錦瑟,本公子肯上你的床是你的福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一錦衣男子挑起面前人兒的下巴,狠聲地說道。

「錦瑟開得是酒樓,陳公子要想喝花酒請到隔壁去。」清秀的男人不著痕跡地避開那人的手指,轉身要走。只見此名叫做『錦瑟』的男子面貌雖不特別動人,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獨特的嫵媚之意,妖而不艷,讓人想要細品下去。我心裡暗自讚道,美人若只是相貌出色,也僅能算是個二等,而真正的美人,其美是從骨裡透出的獨特氣韻,也只有那樣,才能稱得上獨一無二的美人,眼前這男子,相貌僅是二流,但那氣質卻讓人為之失色。

「在這花街上開酒樓,你就不要裝了,掛羊頭賣狗肉,誰知道你賣的是什麼!」那陳公子見佳人並不領情,用力拉回男子,言語輕浮淫褻。

「錦瑟自知開的是什麼,還請公子注意言辭!」男子蹙眉,有些惱怒,咬牙說道。

這會兒,一個小廝跑了過來,在那陳公子耳邊說了什麼。陳公子隨即哼的一聲,放開了男子,道「不識抬舉!一個男娼還裝什麼清純!呸——」說完,帶著下人憤憤離去。

男子聽了陳公子的話有片刻失神,隨後苦笑一聲,轉身進了去。我抬頭看去,不比街上一些裝飾華麗的樓閣,這門上掛著「百花樓」的房子已有些破損,牆壁也有些脫漆,顯是此間的主人長期沒有對它進行修葺。

「小姐,你進去幹嘛?」玉兒在後面叫著我。

不知道怎麼回事,那男子都有的氣質和剛才片刻的落寞神態讓我起了好奇之心。不顧玉兒的呼喚,我向樓中走了進去……命運的琴弦開始奏鳴,模糊的前方逐漸散開了迷霧


或許,人,就是種奇怪的生物,有時候會去反覆思量一些莫名的東西,猶豫不決,而有時候卻不加思索地做出一些舉動,像是你本該如此,往往也因此生命有了轉折。就如同現在,沒有原因,我卻有種慾望去瞭解那個陌生的存在,而未來,是否會因為這樣一時的興致發生什麼改變,佛曰:「不可說

注1:馬致遠《天淨沙 秋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3:16

酒樓

「兩位姑娘,想要吃點兒什麼?」一個清秀的男子上了前,有禮地問道。我帶著玉兒找了個桌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環視了一圈,這裡的結構和桌椅都有些陳舊,大概已經開了些時日,按樓匾和屋裡的構建來看,這兒以前應該是個青樓,卻不知為何卻變成了酒樓。再瞧了瞧,樓裡沒有其他客人,並且只有剛才的清秀男子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在店裡幫忙,而那名叫「錦瑟」的主人正在櫃檯上算著賬本,似乎對剛才的鬧劇並不在意。還真是冷清呵,我感歎,在這花街柳巷開酒樓,怕是很難認為這裡是做正經生意的吧。

「哎喲,錦瑟,你這店還在啊——」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扭著肥胖的身子進了來,滿臉輕蔑

「我們的店怎麼就不在了啊,徐『大嬸兒』,你不在你的萬花樓好好待著,跑我們店裡做什麼。」旁邊的女孩看不順眼地頂了回去。

那女人狠瞪了女孩一眼,扭著走到櫃前,翹起蘭花指道「我說啊錦瑟,好歹我和你娘認識,相識一場,徐姐姐我也不忍心讓你過得這麼清苦……」

錦瑟只是笑了笑,像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道「徐媽媽,我這樓是不賣的。」

「你不要這麼死心眼兒啊,你把樓賣給我,我在萬花樓給你空個頭牌的位,你也不會少了安生之處的,這可是難得的好事啊——」徐媽媽張著血盆大口天花亂墜地吹噓著種種好處。

「還好事,錦瑟哥哥才不是你們那兒的媚俗之人。我看是你們萬花樓開不下去了,看著錦瑟哥哥比你的姑娘小倌還要美,你就想逼良為娼。」女孩啐了一聲,說得愈加起勁。

我和玉兒聽了女孩的話,都不住笑了起來。錦瑟見女孩越說越離譜,瞪了一眼讓她休了嘴,轉頭對那徐媽媽淡然地說道」媽媽的心意錦瑟心領了,這百花樓是錦瑟的家,是不會賣給他人的。」

「哼,別作著清高了,我這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才給你機會的。錦瑟,你好自為之,若哪天改了主意,姐姐我還是會幫你的。」那徐媽媽見錦瑟仍不點頭,哼了聲,又扭了出去。

「公子,徐媽媽都來了三次了,雖說她打的主意我們是不能答應的。但我們這店就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現在樓裡的人走得就只剩下咱們三人了,現下生意又如此清淡,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清秀男子從廚房端著幾碟小菜出了來,歎聲說道

揣測幾番,示意玉兒拿出沙盤,我寫到「公子這裡原是青樓吧,為何會成了酒樓。」雖不該多此一舉,但這裡卻有些事讓人捉摸不透,還是忍不住問了。

清秀男子看了我一眼,沒怎麼在意,絮絮說道「這裡原本確是青樓,公子的娘以前是這兒的老闆,五年前,夫人去世,公子便散了人,將這裡改成了酒樓。本來還留下了一些人,但長久下來,店裡僅有些老主顧念著舊情來這兒坐坐,日子自然過得清苦,幾年後,便也只剩下我和妹妹兩人留在店裡幫忙了。」說完,又歎了口氣

「看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子,為何到這花街裡來?」錦瑟見店裡此刻也只有我和玉兒兩個客人,也較面生。便從櫃檯中走了出來,好奇地問道

我對他有禮地點點頭,寫到「迷路到了此地。」

「哈哈,看來姑娘是外地人,不過,今日能在這兒遇上,也算是我們有緣,楚楚,上壺好酒,算是我請這位姑娘的。」錦瑟微笑地對旁邊叫楚楚的女孩示意

「公子不必客氣。」我寫到。隨後,楚楚將酒端來,和哥哥若水也坐了下來。我和錦瑟喝上了幾杯,酒過三旬,錦瑟拿起酒杯,淡淡說起一些閒事。原來,錦瑟的母親本是闋國有名的花魁之一,認識了錦瑟的父親後,本決心從良與愛人相守,不料良人負心一去不回,而後的日子,只有在無限的等待中憂傷度過,最終在五年前憂勞過度而亡。正因為母親的經歷,錦瑟才退回了前百花樓眾人的賣身契,讓他們自行決定今後的去路

「當年稍頭獨佔一枝春,嫩綠嫣紅何等媚人,不幸攀折慘遭無情手,未隨流水轉墜風塵,莫懷薄倖惹傷心,落花無主任飄零,可憐鴻魚望斷無蹤影,向誰去鳴咽訴不平,戶辭枝頭別恨新和風和淚舞盈盈,堪歎世人未解儂辛苦,反笑紅雨落紛紛…… 」[注1]很多人說「婊子無情」,可這紅塵帳內,最多情最懂情的卻也是這些淪落風塵的人兒,而非那些自詡正直的薄倖君子。

突然有個想法在腦裡一閃,我提筆寫到」我想要在樓裡找份工作,不知公子願不願意。」只是忽然的想法,既然打算在此城落腳,不如在這兒住下。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大多穿越的女主角都是在煙花之地『奇遇』,笑笑,看來自己還是免不了「俗」,就不知在這兒,我又能遇上些什麼。

「姑娘怕是說笑吧?」錦瑟顯是被我的一「語」驚住了。想來也是,哪會有人自願待在這是非之地。

我抬頭輕笑,寫到「自是認真的,今日出門本就是想尋個謀生之法,既然在此有緣與公子結識,還請公子收留。」

錦瑟苦笑「我連三個人都養不活了,姑娘來這兒恐怕是……」

我打住他的話,提筆寫「公子勿需擔心。」,想了想接著寫到「公子看這樣如何,我出一千銀兩,公子就當我是合夥人,若以後酒樓有了盈利,公子算上我的紅利便成。」算是放手一搏吧,人生就是個賭局,輸贏只有做了才知。

經幾番推辭,錦瑟見我決心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與我不曾相識,但今日卻也一見如故,便也就答應了。想是幾日後我若是後悔,把銀子退予我就是。

翌日,我和玉兒把存在客棧的包袱都拿了來,錦瑟已在樓上掃出兩間空房,算是我們的住處。忙了一上午,我和玉兒將房間佈置好,下了樓,見桌上已擺好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錦瑟見我們下了樓,招呼著我」落琴,快來吃午膳。」

落琴,是我出了那個黃圈圈後的名字,「物逝紅花虛有色,夢落琴聲空回音」,落琴,既忘而難忘。我輕輕笑了笑,對錦瑟點點頭。

「落琴,樓裡粗茶淡飯,還不知你吃不吃得慣。」若水說道。平日裡自己和公子又都是男人,妹妹楚楚一個女兒家總是有些不便之處,而楚楚和玉兒年齡相仿,現下也算有了個玩伴。若水見妹妹和玉兒正聊得開心,心裡自是歡迎兩人的到來。

「無礙,我和玉兒平時也就這麼吃的。」我微微一笑,寫到。入了桌,開始用膳。今次算是我離開皇宮後吃過的最開心的一頓飯了,雖剛來到百花樓,但錦瑟三人對我們極為親切,平平淡淡的飯菜,熱熱鬧鬧的氣氛,尋常人家的快樂,讓我的心有些暖意,萍水相逢,有這般的情意,是我的緣分也是福份呵。既然住進了這裡,也算是『股東』,自該為以後的生活考慮考慮了,自己雖不是經商的人才,但至少也懂些現代的經營理念,想是對此有幫助的

飯後,我向錦瑟提議,在樓裡增些新鮮的東西來吸引客人。無論古代還是現代,按客人需要來說,要做到的無非是檔次,服務,酒菜。而在此中,若想取得成功,重點是兩個字——「新意」。將自己的想法寫了出來,同錦瑟商量。討論了一個下午,最終決定在樓裡推出定時的表演,並釀製新品種的美酒,以此吸引顧客。而這次「試驗」,以一月為期,若不可行再另尋他法

下了決定後,我寫下了「絕色」的酒方讓若水和楚楚釀製。「絕色」一酒是我少時閒來無事的巧然之作,用多種平常的酒按比例混合,再加進自製的「雨露」,不僅色澤鮮美,就連酒味也與眾不同。酒樓,最重的就在個「酒」字,酒不僅要好,更要奇,這樣才能引得更多人來。唉,我在心裡輕歎,這一次,算是真正的自力更生了,即使不比以前的錦衣玉食,但畢竟是自由而快樂的。

世上有很多的可能,很多的不可預料,新的今天後還有新的明天,經歷了許多,逐漸開始明白自己所想要的是什麼,過去,現在,總會有屬於我的生活,以及,我的幸福。

注1:蔡琴《飄零的落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3:34

絕色

絕世獨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佳人,絕色的佳人,彎眉淺笑,在你想要觸碰之時,消失了蹤影,彷彿只是南柯一夢,卻又真實地存在在你心裡,似幻非幻,似真非真,是夢中的美人,還是落入了美人的夢裡。回味之中,已讓人無法自拔。

一雙白玉溫玉的手將醉人的美酒緩緩傾倒入杯中——琥珀般透亮誘人的色澤,散發著無法描述的香味,清雅逸人中有著幾分神秘,若即若離……如絕色的美人,讓人輾轉不寐。

「好酒!想不到世間竟有此般的美酒!」老者飲完一杯,閉著眼,沉醉其中。

「先生算是相信錦瑟了吧,此酒正是我百花樓的新品。」錦瑟早已料到這樣的情形,莞爾一笑

「此酒取有何名?」老者回味著嘴裡的香醇,半晌後方才睜開眼睛,問道。

「絕色。」錦瑟輕啟朱唇,道來兩字。

「絕色……絕色!好名!!如此美酒,也只能這樣的名字與之映襯。」老者拍手稱讚。

「七日後,百花樓將設宴推出此酒,既然先生如此喜愛,當日即可前來。」錦瑟恭敬地拱手邀請

「好!好!好!老夫定當前來!」老者爽快地答應。

「那錦瑟就先行告辭了,七日後的晚上,錦瑟在百花樓恭候先生的到來。」錦瑟拜辭,嘴角彎起一抹淺笑。

朦朦朧朧,迷迷離離神秘,「絕色」,是一種酒,更是一種美麗,蠱惑人心的美麗。連續幾日裡,錦瑟登門造訪按城裡的名望之士,以酒誘之。今日所拜訪的老者正是安城裡享有盛譽的「醉酒翁」樊老先生,此人是闋國有名的學者,就連當今的天子也曾是他的學生,樊老先生平時沒什麼特殊的愛好,唯獨嗜酒如命。正因如此,錦瑟在樊府跪求了三日,只為讓老人品嚐「絕色」,只要他嘗過,便永遠不會忘記那樣的味道,而得到他的認可,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小琴,樊翁品嚐了。」錦瑟推開我的房門,臉上帶著喜悅。

「如何?」我寫到,卻也對結果有了答案,誰能逃過「絕色」的魔力呵,雖無「醉生夢死」的生死起落,但此酒的魅力正在於它的味,由淡及深,又由深漸淡,味蕾處流連恍惚,消逝無影,剛想得到,卻又消失,若隱若現,若即若離,勾起人本能的慾望去探求,卻摸索,不知覺中逐漸落入「絕色」的陷阱。

「讚不絕口!」錦瑟裂開了嘴,坐了下來,繼續道」酒已成功,就不知當晚的演出準備得如何

我皺起眉,不說還好,說起此事我就生氣。前些天,錦瑟花了大筆的銀子專程請了闋國知名的安盛月坊的台柱燕尹。可這人名氣雖大,脾氣更大,幾日裡,嫌東嫌西,一會兒說這兒服侍不周,一會兒說曲詞拗口……今早,他只因若水不小心將茶打倒在了他的衣角處,就扇了若水幾耳光,而後便使性子不再排演。對他的刁蠻任性,我忍無可忍,一怒下,就將他扔出了百花樓。

「燕尹被我趕走了。」我向錦瑟寫出事情的整個過程。可是,燕尹這一走,就沒人來表演了,雖然這歌不難學會,卻很少有人能比得過燕尹那天賦的嗓音。

還剩幾天,找何人代替才好,我暗自歎氣。

「怎麼會這樣,這下該找誰來頂替燕尹?」錦瑟也開始擔憂。這幾日裡我們已將七日後的晚宴告知了不少人,無論是推遲或取消,對百花樓的名譽都無疑是極大的損害。

我用手指敲打著桌子,過濾著人選,忽而一笑,寫到」錦瑟,就你如何?」錦瑟無論是氣質或是聲音都有著獨特而迷人的魅力,和這次的曲詞也很是相稱,七日之內,只要練習得當,想必會比燕尹更有吸引力。

「我?」錦瑟張大了嘴,有些質疑。

我點點頭,微笑地看著他,寫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

「……那好吧。也只有如此了。」錦瑟考慮了半刻,答應道。我笑了笑,事情總算有了著落,對錦瑟的表演,我還真是有所期待。

「想醉只需酒一杯,笑自己為誰讓心痛了一夜,反正你也不會聽到談到我的感覺,燈光淚光隱隱約約,夢也填不滿我心中空缺,而你鬆開我的雙手後,走開我的世界也蕭條成一片荒野

自問一生情不絕,卻無能阻止你的心的冷卻,反正我己不能勸開說開你的心扉,夜色夢色一樣漆黑,與其傷心不如讓我先醉,而我揮別你的記憶後,竟然過去一切也蒼白成一片冬雪。

愛被人傳的說的那樣美,才會追逐到白頭也不悔,都怪相思纏得人心醉,又怕那寂寞的滋味,愛被人渲的染的那樣美,到底誰又能擁有過幾回,我的悲傷溶進我的淚,一轉身都在風裡飛……」[注1]

錦瑟在我的琴聲落尾處唱出了最後一句,聲音悠遠清澈,委婉且含著悲切,或許音色不如燕尹的空靈,但錦瑟的神韻更多了幾分真實的動人,只有經歷過思念與寂寞的人才會有此般的

感情。錦瑟,曾有過什麼,我從未問過,僅是從這樣的歌聲中隱約有些疑惑。

「公子,大事不好!」若水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急促地呼喊著,打斷了我和錦瑟的練習

「若水,出了什麼事?」錦瑟疑惑地問道

「安盛月坊昨晚的表演中,燕尹唱的正是我們兩日後要表演的那首曲子!據說,此曲讓燕尹的名聲大振,而曲子更是被迅速傳開了!這可怎麼辦啊!」若水焦急地說道

「什麼!!」錦瑟怒道,跺著腳,卻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上次將燕尹丟了出去後,怕是讓他懷恨在心,昨晚唱了這曲「我們」的歌,無非是報復之舉。我蹙眉,就剩下兩日了,光是樓裡的佈置和宣傳都已作得差不多,現在被燕尹這麼一唱,不得不重新選曲,只有這樣,才能有新意。可是,該選擇怎樣的曲子,才能比之前哀傷而纏綿的歌更吸引眾人。

悲傷的歌曲,讓人獨自傷心落寞,面對那樣不歡而散的愛情,歌可化為哀愁,糾結那令人煩憂的情,抒情而幽怨地表達。而還有一類歌,是以諷刺和灑脫來面對所有,愛情讓人愛不得,卻又無法逃脫,結局不逃避,眼見著慾望與黑暗,選擇看破……

但怎樣的詞是有著這樣的意味,我細細琢磨著。半晌過後,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提筆寫到「不用著急,我們換曲便是,我要讓安城的人都捏著心去品味那『絕色』之宴。」隨後,告訴錦瑟讓他找上幾名琴師,幾個會歌的女子,不需要多出名,只要會就行。

既然要有新鮮之意,那麼就更轟動一些吧……錦瑟看著我,展開緊蹙的眉頭,揚起一抹微笑,有著安心,也有著相信。

注1:庹宗華《一生情不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3:46

少卿

畫筆勾眉,細長墨色的黑,眉尖深入雲鬢,重色的朱唇掩蓋了原來的面容,顴骨處掃上閃爍的金粉,眼角一滴血色的淚滴,那墜入深淵的妖媚

人生的戲一出出,過去的故事一幕幕,一場戲結束,一帷幕落了,生命的軌跡,卻永不停息。無論有多少的幕簾落下,這裡的故事才剛剛起步,人聚人散,只是戲中的一子,無法躲過舞台的誘惑,那麼就入了戲,扮演著自己夢想的,自己不想的人物,人生重來不會強迫人,做選擇只有自己,捨不得這多彩的世界,寧願活在這熱鬧的戲裡。

對著銅鏡中陌生的自己嫣然一笑,出了皇宮,便一直帶著面紗,曾幾何時,自己真容已有些不清,濃墨重彩,這妝容下的人還是自己。輕輕摩挲著添上色彩的臉,起身戴上用金色勾勒著圖騰的面具,一層又一層,幕前的誰又能說全是虛無。再多的掩飾,也不能遮掩真實,那就在燈光出站下,唐七七沒有死去,只是用落琴的身份活著。

眾人入座,點亮舞台中央所有的燈台,瞬間的明亮引得所有的注目

愛沒有,恨沒有,抓不來,甩不掉。七名女子齊聲輕歎,踏著簡單的舞步,紅色的衣,映照著晃動的燭光,添上幾許神秘。我一身黑色的長裙,金色的面具,領著眾女步步踏上舞台。

沒有一個是天使,儘管抹粉塗脂。錦瑟慵懶地靠在舞台的一角,輕蔑的唱道,絳紅色的衣袍,放下輕系身後的青絲,天使般的面容,惡魔似的媚笑,緩緩走向舞台的中心。

殘酷的天地,一隻小螞蟻,沒有歎息權利。飢餓永遠是主題,愛情是個道具,太陽倒下了,霓虹中飄移,尊嚴水銀瀉地。錦瑟無奈著唱著,我伸出左手,邀他共入地獄。

世界本就邋遢,還有什麼可怕,爽不爽一剎那,天堂地獄一家。女子們冷漠地唱著歌詞,舞動著手掌,蒙住眼睛,在指縫中偷窺這樣的世界

我們之間的距離,相差不過毫釐,在十字街頭,沒啥好堅持,別跟生活嘔氣。拉著錦瑟的手,眼神交匯,交叉著腳步,畫上一個圈,擺動著衣袂。

愛沒有恨沒有,抓不來甩不掉,最迷人的身體,最真實的交易,最溫柔的戰役,最爽快的遊戲。舞到了最後,越漸急促,瞬間,面具破碎,露出金色下那滴艷紅的淚了,魔魅的讓人想要逃避,卻又不忍忘記……[注1]

絕色的酒,絕世的舞,同樣的惑人,同樣有著魔力的吸引,這一曲較之前歌更與今日的酒意相襯。『絕色』從來都不是幸運,不是清純的美麗,它的味厚重卻短暫,忘不了,甩不掉的記憶。在客人還沉醉在舞中的時候,楚楚、玉兒和若水取出『絕色』,為客人一一滿上,頓時,酒香沁人心脾,隱隱約約的魅惑……

「『絕色』是我百花樓獨一無二的珍藏,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錦瑟願與眾位行家同享此絕世的美酒。」錦瑟客套地說道,眼中帶著笑意。眾人連聲稱好。席間,觥籌交錯,美人美酒,都叫人難以自拔。今夜過後,百花樓聲名鵲起,絕世的美酒,絕世的歌舞,絕世的美人……無人能逃過這絕世的蠱惑。

短短三日,「絕色」一酒叫價百兩紋銀,百花樓一座非富貴名望不入。文人墨客,商人官宦,都以品百花樓『絕色』,觀百花樓『歌舞』為身份的象徵。我坐在窗前,微微笑著。將「絕色」定出高價,刺激富人間的攀比之意,而對文人,只要作出佳作,便也被百花樓奉為貴客。金錢與才能,才是生存之道,以錢與才提升百花樓的層次,不僅聚了金銀,也多了名望才子的支持,在花街中出淤泥而不染,獨秀一枝。

「小琴,來見見我的朋友。」錦瑟敲了門進來,對我笑道,臉上有著的愉悅極為少見,是怎樣的人使得錦瑟如此開心,我好奇地向他身後的那人看去

好一個靈秀人兒,此人年歲或十六七大,大大的眼睛,透著活力,臉上漾著兩個淺淺的梨窩,更增添了幾分孩子氣。那男孩從錦瑟的身後探出,梨窩浮現,道「你就是那傳說中的落琴,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我笑笑,不想遮遮掩掩地過一生,想是除了唐家和翼國皇家幾人外無人識我面容,就索性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有人質疑,自己不認便是。也因此,除了出門遮住這禍水的容貌,平日都是原原本本的自己。在這裡,不必去在意自己唐家小姐的身份,皇家妃子的儀態,自由,是最大的快樂。

「這位小公子是誰?」我在沙盤上寫到,問向錦瑟。

「他是白府的三少爺白少卿,別見他模樣小,他都二十了呢。」錦瑟看著白少卿,眼中流露著溫柔。

「錦瑟在信中說百花樓多了個新老闆,還是個奇女子,我當時就想著來看看,今日算是如願以償了。」白少卿笑道,臉上的梨窩更深了。

白家,算是闋國的富商之族,也曾聽錦瑟說起這位可愛的白三少,據說他自幼愛武,是個義氣的人,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氣。我笑著請他坐下,讓玉兒沏上茶,寫到」錦瑟也跟落琴提起過白少的。」

「他說了我什麼。」白少卿眼睛閃亮,有著期待

「他說白少是個仗義江湖的人,是個難得的朋友。」我莞爾寫到。

「噢……只是朋友……」白少卿有片刻的落寞,隨即又笑了起來,道「聽說百花樓有種新酒叫『絕色』,人道是『不飲絕色酒,世間不算走』,我慕名已久,錦瑟,你可不要吝嗇呀。」

「對你我哪時吝嗇過。」錦瑟笑笑,寵溺地說。而後,吩咐人將酒取來

晚上,白少卿與我們一塊兒用了膳,並約定了明日去遊湖,與錦瑟敘了舊,才依依告辭。睡前,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手絹落在了剛才用膳的屋裡,轉身尋去。推開屋門,發現錦瑟一人坐在桌前,發著愣,神情如初見時的落寞。聽見門聲,他驚醒過來,發現是我,扯出淡淡的笑,道「小琴,怎麼回來了?」

「手絹落在這兒了。你怎麼也在呢?」我寫到。或許是白少卿的緣故吧,我猜想,看這兩人之間,不像是一般的友情,無論是錦瑟無意間寵溺的表情,還是白少卿看著錦瑟時的那種深深的眷戀之意,都不同尋常朋友的感情。

「沒什麼,一個人想在這兒坐會兒。」錦瑟苦笑道

我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過了會兒寫到「他喜歡你。」看了錦瑟一眼,繼續寫「而你,也喜歡他。」不會轉彎抹角,對朋友「直接」是最好的表達。

錦瑟驚愕地看著我,片刻後輕笑道「我是個男人,還是那樣的出身。」

「我知道,但這無關愛情,不是嗎?」相愛總是無罪的,沒有誰規定了男人就非得要愛女人才是真理。


「可我不能害了他呵……等天亮,就該清醒了。」錦瑟歎了口氣,向我告了辭,起身回房。

清醒,陷在裡面,哪人又能清醒。想起唐非凡,想起銘歌,我們誰又是清醒的,這愛情一物,或許就是糊里糊塗的,讓人弄不清,又捨不掉,其中,所有的人都犧牲著自己的東西,只是多或少之分。我的愛情是失敗的,自己的小心,自己的逃避都犧牲了他人也輸掉了自己,此時,錦瑟,你還有機會呵,至少你可以去愛呵。

愛情他是個難題,叫人目眩神暈……經過那麼幾場愛,唐非凡違背世俗的全心的愛,龍玉瑝徘徊過去現在的濃烈的愛,銘歌勇敢無怯的徹底的愛,我開始懂了,我想要的愛是什麼,也知道了,愛,需要機遇,更需要決心……

[注1]《如果 愛》裡的周迅和金城武唱的《十字街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3:59

再遇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

月光長照金樽裡。[注1]

臨近秋日傍晚,安城的望月湖邊的銀杏樹已漸漸枯黃,落葉別樹,飄零隨風。船隻裡,錦瑟與白少卿把酒邀樂,酒肉穿腸過,都笑著鬧著,可這熱鬧的背後都在隱約迴避著彼此,都掩藏自己的理由,隔著距離卻也心照不宣心知肚明。江心月白,照不透人的顧慮,將杯中的酒倒入湖水中,與月同飲,我望著天上湖裡的月亮,誰真誰假,誰近誰遠?月影在模糊的視線裡晃搖著,呵,怕是自己也醉了,所有的人都醉了,誰來守著這清明的月……

「少卿,原來真是你。」一行陌生的船向我們靠攏,似乎是白少卿的熟識

「呵呵……原來是連鷹兄……來來來,和我們一同喝酒……」白少卿酒氣已上了臉,呵呵笑著搖晃地向船頭走去。

「小心!」一個黑影從另一船上躍來,扶住差點兒失腳落湖的白少卿

「錦瑟小琴……快來見見……這可是我們闋國大名鼎鼎的銀面將軍。」白少卿醉醺醺得拉著那人走了過來


我暈暈地抬起頭,視線逐漸清楚,看向船上突然多出來的一人,心裡登時一驚!拓跋連鷹 !怎麼是他!這下可不妙,在翼國壽筵上我和他也算是打了照面的,菊妃詐死這一事是不能讓他人知道的。頓時,酒醒了大半

「厄……原來你就是拓跋將軍……久仰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錦瑟搖搖晃晃地向拓跋連鷹作禮。

「小琴,你怎麼不說話啊……對了……小琴不會說話,連鷹兄……我替小琴給你打招呼了……」白少卿顯是醉糊塗了,說話已語無倫次。

拓跋連鷹看了過來,見我模樣有些驚異,我心裡暗道不好。本以為他會說什麼,不料他僅對我和錦瑟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過頭對白少卿說道」少卿,今夜太晚,我送你們回去。」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半掩的臉在月色下冷冷淡淡

「不……我難得見到錦瑟……我……還要……喝……」白少卿迷迷糊糊地說。

拓跋連鷹沒有理會白少卿的掙扎,逕自吩咐船家將船靠岸,隨即叫人備來一輛馬車送我和錦瑟回百花樓,扶著錦瑟上了車,對拓跋連鷹矮身告辭……見著馬車越行越遠,拓跋連鷹頓了片刻,才帶著白少卿慢慢離去

馬車上,錦瑟已經醉暈了過去,我一人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認出我?我暗忖,不可能,那次的夜宴我還特意向他借過劍的,不會沒有印象,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揭穿……苦思冥想也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唉,禍要來,也躲不過,今朝,就讓它醉過去吧,坐在馬車裡,聽著車輪轱轆的聲音,我靠在一角,無奈地笑著

次日,正在我準備明晚的表演時,玉兒告訴我說外面有個帶銀色面具的拓跋公子找我,我心下一跳,該來的還是來了。拓跋連鷹,福禍難測呵……

進了房,拓跋連鷹正細品著香茶,聽見我的腳步聲僅是一頓,放下了茶杯。我進去坐下,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茶,等著他的質問。

「菊妃,唐七七,還是落琴」拓跋連鷹徑直問道,但語氣仿若只是在肯定我的一個身份。

「落琴,安城百花樓的落琴。」我寫道。是的,我現在只是落琴,已經自由的落琴。

「落琴……是落琴。落琴姑娘,今日拓跋連鷹打擾了,告辭。」拓跋連鷹站起抱拳告辭,留下我一人愣在房裡。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唱的哪出戲,僅就這樣的問題,不知這算不算無事了……還真是一頭霧水呵。看著殘留的另一個茶杯,我有些茫然。

「錦瑟,為什麼非要這樣!」隔壁似乎是白少卿在叫著什麼。

「少卿,何必如此,你還小……」錦瑟語氣裡有著歎息。

「什麼何必,每次你都是以這樣的理由來逃避,我還小?五年前你這樣說,三年前你也這樣說,今天還這樣說!」白少卿的聲音愈漸激動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砰!」的一撞門聲後,白少卿衝了出來。

我隨即進了屋,見錦瑟抱著頭,痛苦地蹲在角落,屋裡沒有光,黑漆漆的一片。我走過去,沒有觸碰他,僅是坐在了他的身邊,耳邊傳來嗚咽的聲音,有著壓抑有著悲痛。黑暗的房中,只有沉默充滿在空氣裡,低低的讓人心疼。

多次見著錦瑟在深夜裡,獨自點著一盞蠟燭,一個人坐著門邊,似乎在等待某個人的歸來,傷感一夜又一夜,偶然一驚,卻只是風過無痕。可也是這樣的等待,每每讓他歎惜,猶豫徘徊來回中,似下了決心,滅了燈,獨自上樓,卻聞一抹歎氣。

那樣的一幕,讓人想起一首詞,「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注2]

當那日錦瑟拉著那人進來,笑著的眼包含了整個靈魂,我便知,那是他等的人;當那日錦瑟否定著兩人的未來,悲傷的神情囊括了所有情感,我便曉,他害怕著不可知的結局。記得有日,錦瑟孤守在樓下,獨自飲著冷酒,我也如今日一般靜坐他身旁,他醉後告訴我,他愛著一個不該愛的人,那不是他那樣的人能擁有的感情,他怕著那人終有一天的厭倦,終有一天的離別,就像他那從未謀面的父親一樣,那人有著身份,地位,財富,年輕而有才華……那人太完美,而他卻殘破不堪,所以他不敢有任何他想,只能守著自己的一個夢


錦瑟等著守著很多年,而白少卿也離去了三年,雖不相見,卻也不曾忘懷這樣的情感……兩個人,如此的深情,需要的僅是一方的機遇,一方的決心。打開窗,讓光線迫入屋裡,忽來的明亮讓錦瑟抬起了頭,我不再看他,向外面走去。

錦瑟,所需要的是自己說服自己,幸福永遠不會只是一方的努力,兩顆心,兩扇門,只有相互敞開,才會理解,才會願意。


注1:李白《把酒問月》

注2:蘇軾《卜算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4:11

邀約

白府裡,三少爺的居處,一白一黑的人影正在亭中對弈,白衣的男子有著一張明媚的娃娃臉,兩個酒窩若隱若現,現在正深鎖著眉頭,拿著棋子猶豫不決,久久才落下一子;黑衣的男子戴著半張銀色的面具,表情淡漠,僅在眼裡閃爍著一抹笑意。

「少卿,今日你似乎有些心緒不寧,落子間有些慌亂」黑衣男子落下子,淡淡地說道

「還不是錦瑟的事,對他……不說他就避,說了他就躲,究竟怎樣才好呵……」白衣男子歎了口氣。

「少爺,有位姑娘求見。」白家管家匆匆的走了過去,拿出一張精緻的拜貼

白少卿拿過打開一看,眼中微微有些驚訝,連忙讓管家將來人請進

「少卿,見你如此緊張,難道是你的紅顏知己?」黑衣男子戲謔地說道。l

「連鷹兄,你又不是不知我對錦瑟是一條心的。」白少卿慌忙澄清,接著道「不過,來人還真是位絕色紅顏。」

「哦?」拓跋連鷹挑起眉

「名滿安城的百花樓二當家落琴姑娘,真是奇怪,她找我做什麼?」白少卿握著下巴想著……

我帶著玉兒穿過亭台樓閣,來到白少卿的住處。拓跋連鷹也在?我看向庭院的兩人。見我的到來,白少卿迎了上來,」小琴,你怎麼來了。」聽過錦瑟喚我小琴,白少卿也偏生也要這樣叫我,懶得解釋,我也就隨他叫了

「有事與少卿商量」玉兒遞上沙盤,我寫到,又轉眼示意想單獨與他談談。

一旁的拓跋連鷹知我們要私聊,便也告辭道」那我先告辭了」隨即離去。

白少卿將我引至書房,問道」不知小琴找少卿有何事?」

「錦瑟」我寫出兩字,抬頭看向他。既然兩人有幸福的機會,那麼就不該放過,錦瑟算是我在這裡的知交,不忍他每日的情殤,我將我僅能做的做了,但願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吧。自己或許沒有得到的幸福,那就幫助自己所認識的人去得到他們可以擁有的,然後把他們的祝福收集,一點一點,也會為自己點亮世界

「他……我們的事你知道了吧。」白少卿有些落寞,喃喃說道

我點點頭,寫到」你的愛有多深」

「至死方休,不!至死無休!」白少卿抬頭,目光堅定。

我蕭然彎上嘴唇,死,永遠不是最徹底的,生死相隨,有的是靈魂的不滅,愛,即使沒有回應,也願意沉淪生生世世。「藥,可讓你半月後死去,你可願意?」我淡淡寫到,至死若只是說說,那也僅是虛偽的泡影。

白少卿毫不猶豫,喝下了藥,道「我信你

「你不怕我只是想要你的命」我莞爾笑道,不知他如何信我。

「既然你問出這樣的話,便是想幫我,既然是為了錦瑟,賭一把又如何!」白少卿臉上自信的笑容讓我不禁讚歎。

「僅是假死半日而已,但若無解藥,便是真死。」此藥正是我逃離皇宮所用的那味,名曰『斷腸』,愛情,絕情,深情,無情……斷場之味而已

「不過,無人能查出此藥,亦無人能解,用計。」我簡單地寫到

「謝謝」白少卿笑笑,放手一搏,賭的是錦瑟的決心與愛。

我拜身告辭。回去後,我將一張表演用的曲詞拿給錦瑟。

「不是有專請的歌人嗎?」錦瑟有些糊塗,百花樓日進斗金,早安排了很多的人手,歌人,樂師,舞孃……雖然偶爾我會興致來了上去舞一曲,可是錦瑟至從第一日的表演後便不再登台

「他病了,順便。」我寫到,故意對明日唱歌的那人下了毒,為的就是讓錦瑟替上,我是個懶人,能簡單的,絕不複雜。

「那好,可這曲不似前幾日練習的。」錦瑟有些疑惑

「這首適合你,我不太舒服,想要休息。」我寫到,當然得換。哎……就希望這樣的曲詞能打開錦瑟的勇氣了

「哦,那好,今日我會練習好的,你既然身體不適,快去歇著,待會兒我讓若水去請個大夫。 」錦瑟聽見我身體微恙,眼中滿是關切

「不用,睡會兒就好。」我寫到,轉身回屋。錦瑟呵,明日的歌,就聽你如何唱了

「小姐,有張給你的拜貼。」剛走進屋裡,玉兒就走了過來

每日會有很多的『仰慕者』送來帖子,禮貌地收下,隨意看看就放在一旁,無非是邀約而已,這些濁世公子又能有幾人會對一個小小的舞女真心而永恆。自己不是現實,而是事實大多如此,人會因為一些新奇而美好的事物心生喜愛,可這僅是一種突來的衝動,而過後,有了新的玩物,便把舊的拋在一邊,喜新厭舊,只是人性本在的一種心理,真正不變的是慢慢積澱而積聚的感情

沒有去看,隨手將帖子丟在了一邊,頭似乎有些疼痛,看來自己的胡說的不適還成真了。吩咐玉兒不要讓人來打擾,就在屋裡睡下了。l

第二日夜晚

「每個人都想明白

誰是自己生命不該錯過的真愛

特別在午夜醒來更是會感慨

心動埋怨還有不能釋懷

都是因為你觸碰了愛

如果這就是愛

再轉身就該勇敢留下來

就算受傷就算流淚

都是生命裡溫柔灌溉

哦愛在回憶裡總是那麼明白

困惑的心流過的淚

還有數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這就是愛

如果你當時明白

後來的生命裡是快樂還是悲哀

特別在夜深人靜時想起未來

是否能平靜不會想現在

只是因為你擁有了愛

如果這就是愛

再轉身就該勇敢留下來

就算受傷

就算流淚

都是生命裡溫柔灌溉

愛在回憶裡總是那麼明白

困惑的心

流過的淚

還有數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這就是愛

如果這就是愛」[注1]

沒有花飾的琴聲,用指腹直接彈奏,低沉而溫潤,錦瑟沒有絲毫雜質的純淨的歌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或許,也敲進了他自己的心裡。什麼是愛,如果……這就是愛,那麼,為愛勇敢一次,為愛不再等待。

「謝謝,可是……雲泥之別呵……」錦瑟下了台,在我耳邊輕輕道謝,有不一樣的情緒,卻仍然有些踟躕

我看向他離去的背影,錦瑟,你能打開緊閉的心就會開始去接受不可能的前路,這已足夠,而後,就看白少卿是否真會讓你有勇氣衝破最後的界限了。

「落琴……」拓跋連鷹出現在我的面前,有些猶豫不決,隨即又定了定,問道「為什麼你傍晚時沒來?」

傍晚?沒來?這又是怎麼回事,面對拓跋連鷹不知從何說起的事,我有些糊塗。提筆寫到「不知王爺何出此言?」

「昨日,拜帖。」拓跋連鷹說道,眼睛直視著我

昨日的拜帖……拜帖……對了,昨日的拜帖,原來,竟是拓跋連鷹送來的,他送帖子來又是何意,拓跋連鷹接連幾次的見面都讓我摸不清他的想法。想了想寫到「昨日落琴偶感不適,便早些就寢了,不知王爺送來了拜帖。」

「你…?那現在還好嗎?」拓跋連鷹著急問道。

「已好」為什麼他會著急,奇怪的人,我暗忖

「那就好……」拓跋連鷹吞吞吐吐了半天,又繼續說道「那……明日落琴姑娘又空嗎?」眼神有些期待。

看著他與平常冷漠的模樣大相逕庭,有些疑惑不解,聽見他的問題,點了點頭。

「那明日我想約落琴姑娘一同遊湖,不知可否?」拓跋連鷹語氣中有些遲疑,卻仍然迅速地說了出來。

我還在思考為什麼他這麼……這麼……與我第一次還有後來所聽到的傳言那般不同,便沒聽清他的邀約,無意識地再點了點頭。

「那好,明日我來接落琴姑娘。」拓跋連鷹有些高興,『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隨即告辭離去。我這才恍然剛才的事情,可也叫不回那匆忙離去的背影,這到底是哪出戲啊?我不禁苦笑。

「小姐,那個拓跋的什麼王爺……是不是喜歡你啊……」玉兒對這番情景也有些糊塗,每次拓跋連鷹都是這樣沒說上幾句便離去,說的話又莫名其妙讓人捉摸不清。

喜歡?我?我笑笑,傳聞中這位王爺將軍向來冷酷,不好酒色,又因長年戴著冰冷的面具,更是讓人望而生畏,喜歡我,那是從何說起,一見鍾情?二見傾心?還是又是一場虛浮的遊戲?罷了罷了……明日見了他再問清楚吧……沒有什麼會永遠隱藏,拓跋連鷹,究竟你在想什麼,我似乎有些好奇。

注1:張學友《如果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4:30

斷腸

安城望月湖,在多情的秋日浸透著枯黃落葉的愁苦,映水夕照下的倩影隨著水波層層斷裂,一片一片錯落交織,無法拼湊。這樣的景,淡而悠遠,如同一首源遠流長的詩歌,韻味在千古的反覆中越見深沉純美,水波瀲灩,山色空濛,遊人匆匆,即便是無心的人,也會心醉神馳。比之上次的醉酒遊湖,今日別有一番心境。

「落琴姑娘……」拓跋連鷹忽來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微笑著遙遙頭,寫到」王爺有何事,但說無妨。」不是自己疑心,與他並無多的交情,再則,兩人的身份也有些微妙,見他也無揭穿之意,問清好解自己的疑惑。

「事?」拓跋連鷹皺眉。他不是一個特別俊美的人,可是簡單清朗的五官襯著他不同於紈褲子弟的沉穩的軍人氣質,成了一種非同尋常的魅力,仿若天地間翱翔的飛鷹,天生的將領之才。

我輕點下頷。

「你真想知道?」拓跋連鷹彷彿下了什麼決心,抬起頭。

我頷首。從不喜歡虛掩的感覺,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若是說……我僅是仰慕姑娘,姑娘信嗎?」拓跋連鷹的耳根有些泛紅,但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一怔,這理由猜過卻只覺得不可能,而在自己這般追問下,對方又說得如此直接,還真不知如何應對。有些尷尬,我低著頭,思索著怎樣接下去。

「無論落琴姑娘信與不信,連鷹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不奢求姑娘能給我什麼答案,僅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拓跋連鷹見我低頭沉默,有些自嘲、窘迫

見他窘迫的神情,我在沙盤上寫到」信,只是落琴無心感情之事,僅能以王爺為知己。」經歷了,看過了,不覺有些累了,有時在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再愛,有時候也疑慮自己還有沒有心,本打算平平安安地一個人一輩子,不想自己還是逃脫不了俗世的繁華紛亂。

「知己……知己,連鷹能做落琴姑娘的知己已算興事。」拓跋連鷹爽朗笑道,也打破這尷尬的局面。

我淺笑,這人的體貼和磊落讓人欣賞,他『表白』的窘樣也很可愛,這麼個冷漠的人說出那樣的話,也是個單純之人,不用心機,直截了當的方式還真讓人質疑這樣的人是生於複雜皇室的王爺,屢戰屢勝的將軍。想到這裡,有些忍不住好笑,面對拓跋連鷹也多了幾分隨意。

冥冥中很多的事都有著定數,強迫來的得不到,是自己的躲不了。不去擰著勁地去規定自己的將來自己的生活,舒適隨意,興之所近,力之所為,如是而已。

七日後,白府傳來惡訊,白少卿病入膏肓,藥石無醫。白府上下焦了頭,尋訪天下名醫,至今仍是無果。錦瑟在一旁聽了白少卿貼身侍從的傳話,頓時腳下一空,愣然地坐在椅子上,片刻後,急急地衝了出去。我見此狀,也急忙追趕上去

一直到了白府的大門,錦瑟推開開門的小侍,逕直向白少卿的居處跑去,我跟在後面,扶起了跌倒在地的侍從,也跟著追了進去。走到白少卿臥室的門前,見錦瑟站立在門外,咬著唇,猶豫了片刻,輕聲走了進去

「誰……咳咳……錦瑟!你怎麼來了……」白少卿靠在床上,臉色烏青,嘴唇無一絲血色,平日裡活潑生動的大眼黯淡無光。

「少卿……」錦瑟小心翼翼地喚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呵呵,沒什麼事,只是小病而已。」白少卿看著錦瑟,心裡有些甜味,扯著蒼白的面容笑道,卻不知看的人心裡更是難過。

「少卿……我都聽說了……」錦瑟眼中有著痛心,卻不知如何救得了心愛的人。

「沒事呵,錦瑟……別難過,大不了下輩子我投胎作女人再嫁你。」白少卿笑了笑,安慰道。

「你……」錦瑟見他毫不在意地打趣,欲言又止。

「錦瑟,我有些累,想睡會兒,你陪著我……好嗎?」白少卿的眼睛虛弱地睜著,問道。

錦瑟點點頭,坐在床舷上,沒有掙開白少卿的手,靜靜地守著。待白少卿睡著後,錦瑟抽開緊握的手,低聲說道」呵……我是不是晚了,此刻才覺這輩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輩子……」

今世都已錯過,來生還會擁有嗎?錦瑟仰起頭,不讓淚水落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呵……

我看著這樣的一幕,默默轉身。世界上真會有來世的說法?沒有人真實地得到答案,即使真有,那還會是自己?還會遇見那人?所有的都是不確定,那又為何放棄今生

三更時分,錦瑟一人坐在燭光處,微弱的光亮照在他柔和的臉上,憔悴不堪,心底的悲痛擴張開來,燭影搖紅,淚滴在桌上聲聲敲響,思想經已漸漸凍僵,只感心痛切膚斷腸

我輕輕走下,寫到「中毒」

「你知道!!」錦瑟抓過我的手,眼中有著急迫。

「斷腸,無救」我寫到

「無救……無救……是呵,連大夫都說了,我又如何還在期盼奇跡的出現。」錦瑟目光恍惚。

「但有一解」我寫到。

「真的!」錦瑟眼中閃過驚喜。

我點點頭,拿出一顆解藥,寫到「此乃家傳之物,能解百毒,但僅此一顆,慎用。」白少卿,接下去就不是我能幫你的了。我只是盡力去創造一個機遇,而成敗與否,不是為我旁觀者所能控制

「謝謝」錦瑟並沒有質疑,此時,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即將消逝的人身上,只要有一線希望,便絕對不會放過。

錦瑟又來到了白府,白少卿看見他帶著喜悅的神情微怔,虛弱地問道「錦瑟,為何如此開心

「少卿,我找到救你的解藥了。」錦瑟將解藥拿出

白少卿立知我的用意,原來,我給的是兩人同樣的選擇機會。白少卿將藥打落,有些悲痛,道」好了又如何,也還是行屍走肉一具罷了。」

「少卿!」錦瑟有些怒意,忙拾起藥丸,道「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玩笑,這是玩笑嗎?三年前你在我父親面前,以血盟誓,決不會與我一起,那是玩笑嗎?我走了三年,你僅一兩封幾字回信,那是玩笑嗎?玩笑,你明明與我一般的感情,你卻否認,那是玩笑嗎?我的感情是玩笑,還是你的感情是玩笑!!」白少卿帶著哭音

「錦瑟,我從不會在乎你的性別,你的身份,對我而言,我白少卿愛的只是錦瑟,從來都是錦瑟,只是錦瑟這個人!!整整三年,我以為你會因我的離開,我的成熟,而開始面對自己,面對真實,可是!三年……你卻仍是拒絕,就算是我白少卿懦弱吧,沒有愛情就活不成……死可怕嗎?那三年裡,我無數的期盼,無數的設想,回來後,又是一場空,心死了,身死又有何懼。」白少卿眼神慢慢黯淡下來,將所有積聚的怨和愛一故的拋出。發洩了心中的所有,白少卿緊握著拳,將頭撇向一邊。

「只是錦瑟,從來就只是錦瑟呵……」錦瑟喃喃自語,白少卿滿腔的感情像空氣般浸透全身,壓得心裡喘不過來。像是看懂了什麼,像是明白了什麼……

錦瑟忽而笑了起來,將藥丸擦拭了幾下,遞了過去,深望著白少卿道「如果這就是愛,後來的生命裡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哀,而我,這一次,會留下來。」

情的毒,幾經纏綿,愛了痛了,付出後才知感情的酸苦,中了情的毒,早已注定無法逃脫,或喜或悲,只要兩人一起,即使是萬劫不復,腳步也不再停住。

我坐在窗前,看著飄搖而下的落葉,微微笑著,一切,一切,但願,幸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4:42

畫像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轉眼間,在安城的第一個冬季來臨,一夜夢醒,屋外已是銀裝素裹。大雪紛飛,將塵世間所有的顏色覆蓋,只留下空茫茫的白,乾淨而純潔。這般晶瑩的美麗卻是刺骨的寒冽,我緊緊地裹著被子,不願起身。

「小姐,剛剛賢王爺又送了禮物,你快起身看看。」玉兒走了進來,吩咐人將一個箱子抬了進來。

我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讓玉兒伺候著起了身,梳洗後用過早膳,才走到箱子旁。幾個月來,拓跋連鷹時常來百花樓,每隔幾日也會送上些稀奇的玩意兒,外面也都開始傳聞銀面將軍與百花樓女老闆落琴的風流韻事,卻不知,就算拓跋連鷹在我這裡,也僅是喝茶品酒賞舞而已,他是個沉默寡言寡言的人,也有點……害羞……想到這兒,我不禁莞爾。

打開箱子,火焰的暖色頓時渲染,竟是一件火狐狐裘,細膩的毛色,每分每毫都閃爍著金紅色的光澤,散發著絲絲暖意,火狐本已難求,這件數十隻火狐毛皮織成的狐裘怕更是價值千金。

「哎呀,好漂亮的狐裘!」玉兒驚訝的叫道

我將狐裘拿了出來,披上,瞬時暖和了許多,紅色的毛襯著雪色的世界,更添了幾分生氣。

「小姐,看來王爺還真是有心呢,就不知能不能打動美人的芳心。」玉兒將熱好的暖爐放進我懷裡,打趣道。

這丫頭,在這百花樓半年了,什麼不學,偏偏跟著楚楚那俏皮小妮子學會了耍嘴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呵。我也不理會,看著她僅是遙遙頭笑著。奢華,享受,不否認自己也是個虛榮的女人,可是,面對感情不只是表面的就足夠了。

「小琴,走,我們今兒出門去!」白少卿拉著錦瑟匆匆地跑了過來。這人至從和錦瑟有情人終成眷屬後,便沒事就往百花樓跑,就連楚楚也笑說他是這兒的三老闆

錦瑟在他身後被白少卿拽著,帶著寵溺的微笑,見我疑問的表情,道「今日是安城的『煮酒宴』,很是熱鬧,我們也去瞧瞧

煮酒宴?這我倒也聽說過,煮酒論劍,以武會友,據說,會擺上擂台進行武藝比試,並進行前十的排名,歷年來不少江湖新秀也都借此來闖出個名堂。我點點頭,簡單地收拾了幾下,披上狐裘,戴上面紗,帶上玉兒和楚楚上了馬車。

「小琴姐姐,你看多熱鬧啊!」楚楚下了馬車,見望月湖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瞧你高興的,我看啊,趁此機會叫錦瑟少爺給你相個如意郎君才是!」玉兒掩著嘴咯咯直笑。

楚楚一聽,漲紅著臉向玉兒打去。我臉上浮現出笑容,緊了緊厚厚的狐裘,哈了口冷氣,呵……知足者常樂,忽然想到這麼一句話來,這麼平淡實在的生活也是一種快樂呵。

「落琴,少卿,你們來了!」竟是拓跋連鷹,從比武評委席上走了下來,一身黑衣,與銀色堅硬的面具,在這白雪皚皚的冬季,奇特的對比。

「連鷹兄,今年你不上場比比,竟作起裁判了。」白少卿笑著問道。我和錦瑟也簡單地行了禮,聽著兩人的對話。

拓跋連鷹難得的露出一抹淡笑,隨即看見我身上穿著他送來的狐裘,眼中有些驚喜。我見他的神情,嫣然一笑,矮了矮身,在沙盤上寫到」謝王爺厚禮」

「不用……」拓跋連鷹急忙扶起我,碰著我的手時又忽覺有些冒失,又慌忙的避開。

「哎喲喲,我說,王爺大將軍,你平時的冷靜沉著怎麼一碰上我們小琴就全忘了。今日我算是見識到『化百煉鋼為繞指柔』這句話了!」白少卿難得見著這位「冷酷」的王爺這般「可愛」的舉動,撲哧地笑了起來,打趣道。

拓跋連鷹冷了臉,瞪向白少卿,卻不知白少卿見他耳根都紅了,笑得更大聲了。我在一旁也忍不住掩嘴輕笑,而拓跋連鷹見我也笑了,眼中有些尷尬,也有……一絲溫柔

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暫,而在過程中,會碰上很多人,經歷許多事,而愛情便是一部分,以前有段話說,人一輩子會遇三個人,你愛的人,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並愛著你的人,而現實中,愛與被愛都是一種幸運,幸福則在你的選擇,現實的說,愛一個人遠沒有愛對一個人來的幸運,愛錯或錯愛,留下的是遺憾是傷害,可是,對與錯的區分也只有在受傷後才能看得明白。

「小琴,連鷹他是個可托付終身的人。」比武開始了,拓跋連鷹也回到了席上,白少卿眼睛望著擂台,卻是認真地對我說道

我看向白少卿收起了平時嬉笑的神情,點點頭。拓跋連鷹的品行我也是認同的,只是他的真心有多少,我不敢去揣測,或許我在害怕,害怕再去愛,害怕再愛錯……自己就像是刺蝟,有過痛,便小心的防備,對任何的接近都保留著懷疑。

「小琴……或許該叫你唐七七……」白少卿繼續低聲說道,周圍都在為擂台上的人呼喊叫好,我和他被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我聽見白少卿的話,驚詫地抬起頭,他如何會知道我的身份

「你不用緊張,這事除了我和連鷹外無人知曉。」白少卿接著說,」在連鷹的書房有著你的畫像,穿著黃色的衣,武著劍,那時,我不曾見過你,但從畫裡不難看出,連鷹畫時的用心用情。問後,連鷹說畫中的女子是在翼國夜宴中驚艷全場的菊妃,唐門七女唐七七,那時,我就知道這個女子在連鷹心中已經刻下了一道痕。連鷹曾說過,他一生中只會娶一個女子,然後愛她護她一生一世,所以他不是個輕易許愛的人,但他若愛上了,那就是永遠……」

白少卿吸了口冷氣,繼續說道「那時,我想他和你永遠是不會有交集的,等日子長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突然有一天,翼國傳來菊妃的死訊,而後你又出現在這裡。在見你第一面時我就猜到了你是何人,但從心裡來講,我並不希望你和連鷹會有什麼,畢竟你的身份是那麼敏感、特殊,因此,我也沒有告訴過連鷹你的存在。」

頓了頓,白少卿笑了笑,道「可是,你們竟然就這麼遇上了,那日連鷹告訴我,你說你只是落琴,安城百花樓的落琴……而在我和錦瑟的事後,我明白愛是需要緣分的,上天既然給你重生的機會,上天也給了連鷹可以愛你的機會,那麼,就不要捨棄這樣的緣吧

「小琴,你已經見證過我和錦瑟的感情,知道一個人一生中能與相愛的人相守是多麼重要和難得,不管你以前經歷了什麼,至少你現在是嶄新的一個人,不要去錯過。連鷹是我的知己,所以我希望他幸福,而你是我和錦瑟的朋友,更是『恩人』,我也同樣希望你能幸福。」白少卿轉過頭,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少卿言盡於此,我能給的只是自己的祝福,而你們的『份』有多少,便是你們兩人的後話了。」白少卿笑道。

雪已經停了,凝固了一些不曾知曉的回憶。我看向擂台上端坐的拓跋連鷹,我本不是一個太相信『一見鍾情』的人,但白少卿的一段話卻也說出了拓跋連鷹心中我所佔據的位置,或許拓跋連鷹不是我所遇見的最好的人,但卻是我除了唐非凡外所認為最至情至性之人,愛的坦蕩,愛的獨一無二。可是,將來是誰都說不定的,也許,我會試著去接受,卻不會因為對方的深情而盲目地獻上全部的自己。一個人叫愛,兩個人才是愛情,我呼出迷濛的霧氣,歎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4:53

踏春

兩年後——

閒適夢醒,忽覺春到,滿城飛絮淒迷游塵,絲竹聲響,道來綠滿江。以前不知從哪裡聽過一句話——雪化了是什麼?答案是……春天……冰雪融蝕,凍結已久的人間點綴上斑斕的色彩,就連人的心情也在這樣的燦爛中有絲愉悅。騎在馬兒上,漫步林間,清風醉人……來到安城已經兩年多了,每日釀酒編曲倒也極是自在。兩年前的『煮酒宴』後,我開始試著去認識那麼一個男人——拓跋連鷹。

沒有浮華的甜言蜜語,這個男人有的是堅毅而可愛的一面,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卻也不張揚,他的存在日日如水滴般落在心上,慢慢成了一種習慣,有時,我會問問自己,這是愛嗎?卻也有些不肯定,自己需要的是一個決心……

「小琴,前面有條溪流,我們就在前歇息會兒吧。」錦瑟緩緩地騎著馬走過來。旁邊還有白少卿和拓跋連鷹

我點點頭。拓跋連鷹兩月前剛回了興城王府,處理完了事務昨日才回了安城的別居,正好白少卿提議出來踏春,便也邀上他一同前行。

四人下了馬,將馬匹拴在樹上,白少卿和錦瑟攜手在林中散步,我走到了溪邊撥弄著溪水,而拓跋連鷹則在草上席地而坐。溪水潺潺,透徹純粹,看著透亮的溪水,我瞬生玩興,不顧旁人的詫異,逕自脫了鞋襪,踩下水去。春日的水還帶著寒氣,絲絲冰涼從腳底浸入,張開手臂,閉著眼睛,仰吸著天地靈氣,風兒在髮絲間拂動,仿若全部的煩惱都煙消雲散。

睜開雙眼,世界瞬間清明許多,愉快的心情在心底漫溢,用腳尖踢起水花,小步地在水中跳動。忽然,腳下一滑,糟糕!就在恍惚間,沒有預想的落水,而倒在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抬起頭,一看,是拓跋連鷹,我正想站穩,右腳卻傳來一陣疼痛,我皺了皺眉,怕是剛才歪住了。瞬時,拓跋連鷹橫抱起我,躍上岸,將我輕放在樹下的草地上,抬起我扭傷的腳。見我露出的右腳已經紅腫,手運起內力,讓熱力在腫處暈開來,從懷裡拿出一瓶尋常的傷藥,灑在傷處,扯下一截衣布,仔細的包裹好,而後拿回我的鞋襪,為我穿上

我靜靜地坐著,看著他每一個細心的動作,跪地,上藥,纏布……心底向被撞擊了一下,不禁地,有些感動流淌了出來。愛情,永遠建立在平等之上,無論富貴還是貧賤,面對愛情,只能放下高傲的身段,低下頭,對自己神聖的愛膜拜。拓跋連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是敵國聞風喪膽的將軍,身份高貴,權力無尚,而在我面前,他只是一個傾於所有去愛的男人,不是王爺不是將軍,僅是一個平凡的人,也就是這樣的平凡讓人心動了,一顆心慢慢淪陷……

「落琴,別哭呵,是我弄疼你了嗎?!你別哭啊……」拓跋連鷹見我掉淚,慌張了起來,擦著我的眼淚,不知如何是好。

有時候不需要華麗的詩篇,不需要海枯石爛的誓言,一句真誠的話,一個簡單的動作,才是最為動人的。我該不該愛,我該不該錯過……兩年裡,他的情有多真,我明白,我也不斷地問著自己,而現在,我又有怎樣的資格徘徊在左右的選擇,愛了就愛了,答案已在心底沉澱了下來,我要做的是不再去傷害他人,也不再傷害自己。

過了片刻,錦瑟和白少卿從林中回來,見我腳傷,也就決定回去百花樓。我已無力騎馬,便與拓跋連鷹共騎,林中的風還是那麼輕巧,心湖裡吹起一片漣漪……

半月後

一天,白少卿當著滿座的客人,向錦瑟正式提親,這一事在安城裡鬧得是沸沸揚揚。自從白少卿『大難不死』後,白家也就更是將就這位三少爺,白家老爺也不再阻攔他和錦瑟的事了。不過,白少卿『娶』錦瑟一事,卻又在兩人爭執誰是新娘新郎的問題上耽擱了下來。說來好玩兒,這兩人就這麼點兒事也較了真兒,倒也讓我們旁人看了不少笑話,這不——

「我當然是夫!」白少卿據理力爭。

「你比我小,按理我應是新郎。」錦瑟也當理不讓。

「這事兒還得按年齡算!這是什麼鬼規矩!」白少卿辯駁道。

……我和若水、楚楚、玉兒,還有拓跋連鷹都站在門外,聽著這無裡頭的對話,實在是哭笑不得。

「小琴,你來評評理,你說我倆誰夫誰妻!」白少卿把門外的我拉進門。

「我說了算?」我瞥了他們一眼

「也好,小琴說了算,你說的我倆都不會反對。」錦瑟自覺與我關係要好些,也附和道。

「你們立誓,完全遵照我的決定。」我心裡偷笑。f
只見兩人思慮片刻,相視,都立下了誓言

「禮堂同為新郎。」我笑著寫到。

「那進了房怎麼分?!」白少卿問道,錦瑟聞此一問,臉上則是泛起了紅艷

我掩嘴輕笑」誰的力氣大就聽誰的。」入了洞房就不是我能管的事兒了。

「這是什麼話?!怎麼能這樣決定呢!」錦瑟顯是有些不服氣。

而白少卿則想到自己學過武藝,比力氣是絕對不會輸給錦瑟這一文弱之人的。於是裂著嘴大笑道」剛才我們可都立了誓,小琴說的我們一定照辦。」

我抿嘴輕笑,趁著白少卿轉過身,錦瑟看向我的時候,在半空中虛寫下一字」藥」,指指自己,示意我會幫他。隨即,錦瑟會心一笑,也不管白少卿在那裡得意洋洋了

等屋裡鬧夠了,白少卿和錦瑟,還有拓跋連鷹都坐了下來。白少卿喝了杯茶水,突然看著我,嘿嘿笑道」小琴,你怎樣才肯嫁啊?」說完,瞥了瞥拓跋連鷹。

我就知道,這人無風不起浪。不過,近半月來,我對拓跋連鷹算是『談戀愛』吧,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也就放下了感情在他那裡,和他平淡的往來來往,卻也開始有些依賴那樣的感情。愛的味道在心中漸漸發酵,膨脹開來,對他的感覺就像是在人海茫茫中,無意下的某日,我突然發現,原來,我等的人他就在這裡,安心,而淡然。

笑著看向周圍的人,白少卿和錦瑟目不轉睛盯著我,而拓跋連鷹眼中滿是期待。我拿起筆,不急不緩地寫到」天時、地利、人和」


「這是何解?」白少卿疑惑到。


「天時,滿目星辰;地利,百花叢中;人和,千人共證」我徐徐寫來。這樣的條件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不是,呵,答案我是給了,該怎麼做就與我無關。

輕啄口香茶,清雅的味兒在嘴裡暈開。每個女人都會對婚姻有所寄望,誰又不願意有個浪漫而永恆的回憶。窗外,落英繽紛,燕兒飛還,我淡淡地微笑,塵埃落定,落定呵……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5:07

求婚

連續幾日,拓跋連鷹不再出現在百花樓,而白少卿和錦瑟也是神神秘秘的。某天傍晚,錦瑟讓我在屋裡等他,說是有什麼東西給我。

「咚咚……」是誰在敲打木窗,我站起身,走了過去,似乎是熟悉的氣息,於是走近,打開窗

「小琴」拓跋連鷹在窗台上伸出一隻手,微笑地看著我。我有些驚訝,他今日並沒戴上銀面,月光下,他的左臉有一道由眼角延伸到頸部的疤痕,像是左面被生生剖開。

「小琴……」拓跋連鷹伸著手,凝望著我

我欣然一笑,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閉上眼」拓跋連鷹握住我的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在這迷濛的夜空輕落。

沒有任何顧慮,我閉上眼,感受空氣中我和他的氣息。忽而,他將我抱起,騰空而上,風在耳旁狂亂地吹著,呼呼作響,我在他溫暖的懷裡,悄聲地等待。大約兩刻後,他停下了腳步,空氣逐漸緩慢了下來,睜開了眼睛

銀色的月色中,一望無際的花朵,芬芳地開滿山野,吐露著陣陣清幽,點點螢火蟲飛舞在花叢中,穿梭在如夢的畫境裡,似天上墜落人間的繁星,閃爍著輕柔的光芒,依偎在花瓣上,游曳於茫茫夜色裡……拓跋連鷹輕輕地將我放坐在花叢中的一塊石上,從懷中取出一個竹筒,點燃,火星躍入夜幕綻放,而就在這一刻,林中燃起數千支火把,打破夜的寂靜,熱情的火色跳動,照耀著每個真誠而堅毅的臉龐

「我,拓跋連鷹,願娶落琴為妻,生生世世,永不離棄!」拓跋連鷹輕跪在我身旁,字字明誓,聲音迴盪在整個山林。

「生生世世,永不離棄!生生世世,永不離棄!」千束火把舉起,反覆著誓言,震動著整個夜,也震動著我的心。

「嫁給我,做我的妻,好嗎?」拓跋連鷹溫柔地問著,等待我的回答。

我靜默地看著他,生生世世,永不離棄,沒有詩賦般絕美的辭藻,僅僅幾個字,卻如山重的承諾,

低下頭,一隻螢火蟲停留在我的指尖,如一顆星子落入凡塵,這一次幸福的機會,我還要路過嗎?四周,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個答案

我注視著拓跋連鷹深情而堅定的眼,緩緩地點下我的頭,瞬間,拓跋連鷹楊起了如旭日般耀眼的笑容,環抱起我,在花中瘋狂地旋轉,手舉火把的人群頓時也歡呼了起來,沸騰一片。我緊緊地抱著他,感受著滿溢的喜悅。*

相愛,相知,相許,從來到這個世界,從對愛情的懵懂迷茫,從傷痛與震撼的過去,萬水千山,遇上了一個該遇上的人,愛上了一個該愛上的人,如是,便是花開,便有結果,如是,會有希望,會有幸福。

翌日 

拓跋連鷹趕回興城面聖,白少卿和錦瑟則一邊準備自己的婚禮,一邊著手籌備我的婚事……百花樓裡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小琴或許不知,為了你那『千人共證』的要求我們可是想破了腦袋,後來無意中被連鷹麾下的軍士聽見,被傳知到『鷹軍』三千軍隊裡,這下可好,眾將士紛紛要求當見證人。」白少卿興高采烈地給我講述之前的「準備

我聽後,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前日,我教過連鷹大篇的情詩,讓他來打動你的心,可是他並沒有說其中任何一句。」白少卿順手拿起剪子,學著玉兒剪起了喜字。

「他不會說」我寫到。那個男人永遠給人的都是最直接最實在的自己,縱使沒有出色至極的外表,沒有滿腹經綸的才華,但他有的是一顆至真至誠的心,給的是完完全全的自己,再多再美的辭藻,都不如那樣堅定不移的承諾。

「是呵,他不會說。」白少卿對著我說道。隨即,我倆相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會心一笑

「小琴姐姐,樓下竹牌雅間裡有位公子說要找你。」楚楚走了進來說道,然後遞給我一支遇玉簫,」他說你見此簫便知他是誰了

我接過,是一支尋常的玉簫,繫著銀色的流蘇。只是……在簫身上刻著一個字,一個「凡」字

是他!我拿著玉簫匆匆地跑下樓,是他!心有些跳動,手緊緊地握住簫。來到『竹』字廂房門前,我頓住了腳步,捏了捏手心,吸了一口微顫的空氣,將門緩緩推開。

熟悉的面容……月白色長袍,劍眉星眸……溫潤如玉,俊美絕塵……男子起身,淡淡地笑了,輕輕喚道」七七……」

不是落琴,是七七呵……我鬆開了緊握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唐非凡,二哥……你,來了……

「落琴,這位是……」白少卿見我急奔出來,跟在了我的身後。

「在下唐非凡……是……是落琴的義兄。」唐非凡抱拳行禮

「哈哈,原是小琴的兄長,我是小琴的朋友,白少卿。」白少卿心中本知我的身份,經此一說也知道了唐非凡的來歷。

「敘舊,單獨」我在白少卿手裡寫下。

「既然你們兄妹久別重逢,那麼少卿也就不打擾二位敘舊了。」白少卿轉身離開,並吩咐楚楚拿來我的沙盤。

「二哥,幾近三年未見,可好。」我寫到,南翼一別,已將近三年了,他還是唐門優雅,溫柔的唐非凡,而我已是安城百花樓的落琴……也是……將嫁為人婦的落琴。

「七七,我見過你的……」唐非凡淡淡微笑,眼中有些苦澀。

見我一怔,他繼續說道」那年你離去後,我四處尋你,後聞得東闋安城出了一種酒,名曰『絕色『,我便知你在此,就也來了此地

那……為何又不見……我愣愣地望著他。唐非凡繼續說」匆匆一瞥後,知道你在這兒……過得挺好,至少比以前快了許多,也就不忍打斷你這樣的快樂,就離開了

相見不如不見呵……那麼,唐非凡,二哥……為什麼你會一個人默默離去後,又在我將要遺忘的時候轉身回來……

看出我心中的疑問, 「或許我不該再回來的,或許也不該再見你,畢竟我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不是嗎?」 唐非凡歎了口氣,「這次我來,只是想問你一句話。」

我看著他,點點頭。

唐非凡認真地看著我,問道「你幸福嗎

我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重重點頭,給他肯定地答案,也給自己……我幸福嗎?有拓跋連鷹那樣生世不離的愛,我會幸福的,不是嗎

「二哥也要幸福呵」我寫到,對他,我永遠都只能遙遠的寄予思念寄予歉意,現實的我自私地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幸福呢,我不敢去想,也注定不能去想。從開始到現在,我的幸福就帶著那麼一個傷口,一個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我的幸福在這裡」唐非凡笑著指指自己的心臟,隨即釋然一笑,轉而說道「七七就要嫁人了,二哥可以討杯喜酒喝嗎?」

我莞爾一笑,點頭。有些東西不需要質問下去,放在心上就好,即使是痛,也心甘情願,真正的愛不會去剝奪幸福的權利,我和他,不僅僅有愛情的愛,還有親情的愛,至少,愛是真實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5:18

婚禮

三日後,拓跋連鷹從興城連夜趕回,滿面喜悅,到了安城已是夜晚。

「琴兒,皇兄說要親自來安城為我們主婚。」拓跋連鷹在七歲時,父皇和母妃都相繼仙逝,因而東闋國主,也就是拓跋連鷹同父同母的大哥便擔起了父親的角色,對這個親弟關愛備至

我笑笑,見拓跋連鷹風塵滿面,示意玉兒去打上水來。在拓跋連鷹擦完臉後,我遞上一杯熱茶,他輕啄了幾口,問道」聽說你哥哥來了?」

我點點頭,唐非凡說會等我大婚後再離去。我母親早已去世,『唐七七』也被皇室厚葬,也只有他能做為我唯一至親的人,送我出閣了。

「那等會兒我一定得和他喝幾杯!」拓跋連鷹笑道

「連鷹兄啊,你還沒把新娘娶進門,就開始準備灌醉大舅子了。」白少卿笑呵呵地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唐非凡和錦瑟。

「想必這位就是落琴的兄長吧?」拓跋連鷹對唐非凡抱拳道。

「在下唐非凡,見過賢王。」唐非凡優雅地回禮。

「叫我連鷹便是。」拓跋連鷹說道


「都快成一家人了,還這麼多虛禮作什麼,對了,剛才連鷹兄說要喝幾杯,正好我這裡有西礫來的葡萄酒,今晚我們就來個一醉方休,如何?」白少卿提議,我們幾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看著所有人這般熱鬧,不禁默笑。經過這麼多年,很多東西慢慢沉澱了下來,就像一壺酒,香味越久越濃郁,在心境上也成熟了更多,今朝有酒今朝醉,而愁有多少,在腦裡逗留片刻,也不去深究,沒有一個人會是完美無缺的,所以生活也會有許多的坎坷,對我自己也好,對唐非凡也好,都有遺憾,卻也會為彼此保重。

縹緲皓月,半醉半醒地親吻著黑夜,園中桃花正濃,在斑駁的影中稍顯羞怯,幾陣涼風撥弄得葉兒簌簌作響……風兒吹風兒吹,月兒醉月兒醉,縱使相思夢裡淚,誰人該走,哪人該留,雲煙過後總會休

九日後

我站在屋裡,一個人,半敞的窗透出白色的光,照在紅色的嫁衣上,紅彤彤的明艷,指尖順著衣褶的線條滑下,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小姐,該穿上嫁衣了。」玉兒走了進來,服侍我穿上那抹媚人的色彩。

「我來為她梳頭吧……」唐非凡取過玉兒手中的梳子,順著我的髮絲輕柔地梳理

在這個世界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閨中新嫁娘嫁人當日,其母需用黃木梳為女兒梳頭,盤上髮髻,一邊梳理一邊祈禱,以此祝願女兒能在夫家平安幸福。

「七七,婉姨不在了,就讓二哥為你梳頭吧。」唐非凡一邊梳一邊說道。

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的唐非凡,他修長的手指穿過黑色的髮絲,細心的盤結新娘的髻子,每一梳過便低聲說上一句祝福,溫柔而專注……我咬著唇,對著鏡子努力地微笑,對自己說,你會是最幸福的……心不要動,已成定局,不要再回頭了,過了,一切都會好的

「七七,你看看鏡子,怎樣?」唐非凡放下梳子,同我一起看向鏡中的人。

我笑笑,在他的手心寫下「好看,謝謝。」

唐非凡淡然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淡紅色的暖玉,道」二哥沒準備什麼,匆忙雕了此玉算作你的禮物吧。」,我拿過玉,那上面還有一絲殘留的溫度,恍恍惚惚。

這時,楚楚和若水走了進來,對我說道「小琴姐姐,花轎來了。」

我轉身看向唐非凡,他正站在窗欞透出的金色的光線裡,如同我第一次遇見他的那樣,如天上飄過的雲,不染纖塵的淡然。我扶身,低下頭,彎腰,深深地行了一禮,回過頭,戴上大紅的蓋頭,走上花轎

「起轎——」只聽轎夫一陣聲吼,轎子開始搖搖前進。轎外,鑼鼓喧天,嗩吶吹響……

我用手撫摸著那塊暖玉,上面刻著並蒂蓮花,細微精緻,清雅不俗,我翻過背面,突然,眼中的淚斷線似地滴落,那上面刻著一些字符,有些生硬地連接著……指腹一個一個滑過,摩挲著深陷的字痕——

那還是我,唐七七,十四歲的時候,那時,我早已愛上了唐非凡,但這段情卻是無法說出的,一日,我突然記起偶然記下的兩句歌詞,也就是此刻寫在玉上的兩句,於是無意中寫了出來,唐非凡曾問我那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他那是祈禱幸福的咒語……我想他永遠不會知曉「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jamais je ne t'oublierai」的真意是:我愛你已久,永不能忘……

將玉熨帖在心間,我拭去兩頰的眼淚。人的一生中,總會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只是當愛的不能愛的時候,人會選擇去遺忘去放手,但是,那樣就是不愛了嗎?不是呵……只會愛得越深,愛得無法從最初的靈魂中剝離。可是,老天卻告訴你,你不能愛,又能如何!古來人說,人定勝天,真正勝的又有幾人,無畏的掙扎換來的是更多的犧牲罷了。我是悲觀嗎,我是懦弱嗎,我只是想要平凡平安地活一生呵,這究竟是錯還是對?

我愛你已久,永不能忘……我與一人約定永不相離,卻掉了一半的心在另一人那裡,人一生,將愛分給了兩個人,是自私,也是無奈,更是一種悲哀……

鑼鼓聲停,下轎,拜堂……

「琴兒,你哭過?」洞房花燭下,拓跋連鷹挑起紅色的蓋頭,看見我還未乾透的淚痕。

我扯出一抹笑容,在他手心裡寫到「沒事,我很好」

拓跋連鷹有些擔憂,卻也不再追問,只輕輕的擦掉我臉上未干的痕跡,跪在我身前,低語「無論過去是什麼,從今天開始,我,拓跋連鷹發誓,不要讓你再落下眼淚,我會給你幸福,白頭不離。」

我微微翹起嘴角,將手放在他的大掌中,帶著劍繭溫厚的手傳來安定的力量……有一半的靈魂落在了這裡,生生世世,永不離棄,這樣的幾個字在我心裡鐫刻,編織起一個關於未來美麗的畫境,叫人無法捨棄。

生活就像是一個迷宮,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出口的迷宮,而當無論是迷失還是尋找都是枉然時候,卻又必須無止境的轉動,因為,迷宮的規則告訴你,停下就只有燼滅,所以,即使眼前是海市蜃樓的泡影也得去經歷,越假越真,真真假假,縱然有一天,你發現了那個出口,你也無法忘記在那迷宮裡曾有過的痛苦、寂寞,還有片刻卻深沉的,帶著微笑的記憶。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5:29

生辰

時光荏苒 三年過去

七月初五,夏初時節,蓮花滿池,不蔓不枝。三年前,婚禮後,我便隨拓跋連鷹搬回了興城賢王府,雖算是嫁入皇親,卻也過得平淡。一年前,我和拓跋連鷹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了,取名拓跋軒。有了疼惜自己的丈夫,可愛活潑的兒子,我算是有一個真正的「家」了,沒有多少的驚心動魄,只有平平淡淡的幸福,但這些,已經足夠。

「娘……娘……」 軒兒剛滿一歲,也就在這幾天才學會走路,小子好動,沒事就在園子裡走來走去,卻也常常摔倒,這不,小傢伙走到了一半又跌倒在地

「小公子,乖——」玉兒跟在後面,見軒兒絆倒,連忙將他抱起

軒兒伸出嫩嫩的小手,向前撲著,要求下地走路。玉兒無可奈何,把他放回了地上,軒兒走了幾步,又跌倒了,嘟起了小嘴,不等玉兒將他抱起,索性四肢並用,向我這裡爬了過來

我張開手,待軒兒到了跟前,一把將他抱起,呵呵,這孩子,打生下來就帶著股韌勁,很少哭鬧,每日吃睡也不讓人操心。

「娘……」軒兒奶氣地叫著,我低下頭,捏捏他胖胖的臉蛋兒,他皺了皺鼻頭,似乎不滿我的舉動

「小公子就愛粘你。」玉兒呵呵地笑道。

我拿起一塊綠豆糕,撇了一點餵給軒兒,他抿著嘴裡的點心,咯咯地笑了起來,我抱著他,幸福的暖流淌過心間。三年裡,我過得很好,拓跋連鷹給了我一個圓滿平凡的家庭,平靜而溫暖。我感歎,其實,真正的幸福也不過如此,滿滿的愛填在心裡,讓自己沒有任何的空白去容納憂傷。

「小琴!」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過園子。不用抬頭,光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何人來了,除了白少卿那個大孩子還會有誰,我抬起頭,看向攜手而來的白少卿和錦瑟

「喲,小子又長壯了,來,乾爹抱抱。」白少卿笑嘻嘻地向軒兒伸出手,這人呵,在軒兒出生的時候他就硬將乾爹的名號安在了自己頭上

可是,小軒兒並不領情,瞥了白少卿一眼,繼續在我懷裡撥弄著我的頭髮。

「嘿!你這小子,還拿起喬來了!」白少卿叫道。

我和玉兒早已忍不住掩嘴輕笑。一旁的錦瑟拉過正將魔手再度伸向軒兒的白少卿,搖頭苦笑,隨即道」後天便是小琴的生日,這次我和少卿來就是專程為你賀壽的。」

呵……後日,七月初七,我就要滿二十三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從女孩到女人再到母親,匆匆幾十年,轉眼之間就過了。我抬頭莞爾,寫到」謝謝」難得知己,有這樣記掛著你的朋友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真要道謝,那就把你偷藏的美酒拿出來大家分享分享。」白少卿嘿嘿笑道

「這有何難」我寫到。去年釀了壇新酒,還未起出,就被白少卿給盯上了

「那敢情好,對了,這是我和錦瑟送你的禮物,小琴看看如何。」白少卿從袖裡摸出一個小盒,遞給了我。

我打開盒子,裡面裝著一顆圓潤的珠子,隱隱地散發著螢光,避邪珠,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寶物,曾在書中見過,今竟有幸親見此物。

「小琴,這是避邪寶珠,據說有安胎定神之奇效。」 錦瑟道。

我會心一笑,將寶珠繫在自己的脖子上。在上一次生軒兒的時候,因我體質陰寒,差點難產,生產後便暈厥不醒,後來在及時趕來的唐非凡幾番救治下,才甦醒了過來。而後,拓跋連鷹一直都小心地不讓我受孕,但我卻希望再添一個女兒,因此使計懷上了孩子,現在的我,正懷有兩個月的生孕,也因為這樣,在得知我再度有孕後,拓跋連鷹和錦瑟他們都萬分小心,就連唐非凡也聞訊正從南翼國趕來。

「怎麼,王爺大將軍還沒回來?」白少卿隨手拿了塊糕點丟進嘴裡

「皇宮,要事」我寫到。近日裡聽說北雪國與西礫國私下聯盟,東闋邊境上出現了一些躁動,因此,今兒一大早,拓跋連鷹便又被皇上召進宮,協商要事。不過,在早晨的時候,他出門前就對我保證過,一定會回來替我祝壽。想到這裡,我不禁淺笑,這個男人給得都不是精彩至極的東西,但付出的一顆真實的心足以勝過一切虛華。

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便吩咐玉兒將酒菜擺入園林亭裡,把軒兒放在地上,讓他繼續練習走路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拓跋連鷹走進園子,身上的朝服還未換下,對我笑笑,再和錦瑟白少卿簡單地打了招呼。

我笑著搖搖頭,替拓跋連鷹解下腰間的寶劍,在他手心寫字讓他回屋先換件衣服。

拓跋連鷹見我站起,馬上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著坐下,再一把抱起搖晃到他腳前的軒兒,笑道」走,跟爹爹換衣服去!」

「蹦蹦……蹦蹦……」軒兒奶聲奶氣地要求。

「好,爹爹帶軒兒蹦蹦!」拓跋連鷹輕捏了兒子的鼻尖,施以輕功向臥房飛去。

我轉頭招呼白少卿和錦瑟入桌,並吩咐玉兒把熱菜端上。

片刻後,拓跋連鷹抱著軒兒過了來,軒兒到了亭子就欲趴回我的身上,卻被拓跋連鷹攔了下來,「軒兒乖,你都累了你娘整天了,現在就讓爹爹抱抱

而軒兒見父親阻攔,只有不情不願縮了回去,他皺在一起的俏臉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夏初時節,空氣有些濕潤,薄薄的浸入鼻息,滲著淡淡的蓮香。而後的席間,觥籌交錯,除了我這個被拓跋連鷹下令禁止一切不正常飲食的孕婦,就連軒兒也被白少卿用筷子蘸了點酒餵進嘴裡。過了很久,待到杯殘盤盡,白少卿扶著半醉的錦瑟回了客房,已經睡著的軒兒也被玉兒抱回臥室,亭中只剩下了我和拓跋連鷹

「生辰快樂」拓跋連鷹倒滿酒,向我敬道。

我也斟了杯茶來代替美酒,與拓跋連鷹杯盞輕碰,仰頭飲下。

「我……沒有準備禮物。」拓跋連鷹放下酒杯,抱歉道。近一個月為了邊境的事,他幾乎都在宮中,這是我知道的。往年每到我的生辰,他總會備上一些新奇的禮物,他也知道我並不在乎物質的奢華,只在乎禮物裡的心意,因此,即使王府裡也囊有不少寶物,但他仍會親自去尋或做一些小玩意,樸實無華,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聽他道歉,我不在意的搖搖頭,在拓跋連鷹手心裡寫到「你回來,夠了。」 他是個為民為國的好王爺,更是個真正的男子漢,然而,這一次邊境出事,他因念及我有孕在身,故並未主動請求奔赴邊疆,雖是如此,他卻在每一次拆看邊境來的書信時,露出片刻的凝重。

想到這裡,我繼續寫到「邊境,你去。」

這樣的男人不該只坐守在家中安閒地過日子,他有自己的天地,也有自己輝煌的方式。

幾天前,我偶然偷聽到關於邊境的境況,據說,派去的將領因經驗尚淺,僅能鎮壓住一些亂民,而如今北雪國又密派出軍隊佯裝盜匪,乘機來襲,令闋國邊境將士抵擋起來十分吃力。

「琴兒,我……今天皇兄說邊境需援派軍隊,希望我能掛帥……可是……」拓跋連鷹握拳歎息。

我笑笑,三年來,拓跋連鷹從沒離開過我和軒兒,這一次若讓他離去,算是第一次分別吧,即便如此,可誰又忍心將一隻雄鷹關在籠裡

「得勝,禮物」我寫到。

「可是,你有孕在身,我不放心。」拓跋連鷹皺眉,猶豫不決

「二哥在,不怕」我微笑著,讓他放心

「……那我一定速去速回!」拓跋連鷹承諾,將我輕輕地摟進懷裡

閃爍的星辰高高佈滿黑色的夜幕,蟲兒絲絲叫喚著,我和拓跋連鷹彼此都學著給對方自由的空間,不用愛情的名義世俗的名義禁錮靈魂,我有我心中的秘密,他有他生活的方式,我們相愛也相知,是愛人,也是知己。這就是家,簡單,而自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5:42

結局

七個月後,因北雪國在邊境屢次進犯,也因地域限制,以及「鷹軍」不願傷及兩國邊城百姓,故無法完全鎮壓住邊境的「動亂」,也因此拓跋連鷹仍留守邊城,以待局勢穩定

「夫人……用力……用力啊!!!!」產婆大聲地叫喊著,我的手捏著床舷,關節處已然發白,臉上的汗滴順著髮鬢大顆地落著,疼痛地已經麻木,嘴張著,大口地喘息。

「快了!!!!!快了!!!!!再加把油!!!!!」產婆催促著,吩咐玉兒將我的身子按穩。

「出來了,出來了!!!」瞬間,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身子頓時輕鬆了下來,而後聽到一個嬰孩響亮地哭聲,我輕輕彎了彎嘴角……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不要嚇玉兒啊!!!!」玉兒,不用叫的,我只是累了,累了,想睡會兒……睡會兒……我耳邊的叫喊聲越來越小,漸漸地……沉入了一片黑暗。

這裡是哪裡,怎麼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我走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一步一步茫然地向前走著,突然前面出現了一道光,一閃一閃地……我想要靠近,卻在伸出手的剎那,光消失了……我看著我的腳,開始慢慢地消逝,一點一點地,我想叫喊,喉裡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驚恐,無助……

「七七……七七……」是誰在叫我,是誰在呼喚我這被埋沒在記憶裡的名字……我迷濛地睜開眼睛,恍恍惚惚。

「七七……小琴……還好……還好你終於醒了。」我眼前的人影慢慢合了起來,是唐非凡呵,是二哥……他一邊慌忙地用右手探著我的脈搏,一邊說道,過了片刻才鬆了眉頭,寫了藥方讓下人熬來

「總算是穩定下來了。」唐非凡呼出口氣,緊繃著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

「小琴,你不知道,你這一次竟比上次昏迷得還要久,整整七天七夜,把我們都嚇壞了。」錦瑟快步走了過來

我莞爾,在唐非凡手裡寫到」孩子」

「我知道你一醒定會想要見孩子,這不,我把小丫頭先抱了過來。」白少卿把我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放進了我的懷裡。

我抱著小嬰兒,暖暖地笑著

「夫人,夫人……邊關來信了。」府裡的管家匆匆的跑了進來,遞上書信。

或是拓跋連鷹快回來了吧,我懷著一絲期盼打開信封,順著信裡的字逐一看下……沒有預想到的「喜訊」,只見,信裡寫著」將軍中箭,病危,正在趕回王府途中

什麼,怎麼會這樣,我的臉色漸漸轉白,夢裡的那種恐慌襲上心尖……

見我臉色不對,唐非凡一把拿過我手中的信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錦瑟和白少卿不約而同地問道。

「王爺中箭,怕是傷重,現在正在趕回興城的途中。」唐非凡蹙眉

我撐起身,想要下床,心裡有個聲音叫著:我要救他,我要去救他。

唐非凡一把攔住我,將我固定在床上,拉著我的手,大聲吼道「小琴……冷靜!!!妹夫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被唐非凡抱緊著,感覺他拍著我的背,聲音慢慢變緩「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慌亂地拉著唐非凡的手,寫到「救他」然後望著他,懇求著答案。

唐非凡毫不猶豫地重重點了一下頭,起身,對錦瑟說道「我沿著他們回城的路先找去,你們在這裡等我消息,小琴的藥不能斷,每日三服,切記!」說完,便急速施展輕功離去

我看著空去的人影,怔怔地坐在床上。盼了多久,我才有這這樣的家,孩子,丈夫,還有我……我不奢求要過怎樣豐富多彩的生活,我只求平平安安地與家人相守,我會教孩子寫字,畫畫,彈琴,會為丈夫做上幾道精緻的飯菜,會閒時與他們散步在湖邊,靜靜地看著夕陽西下的美麗,讓丈夫為自己撥弄掉偶然落在發上的花瓣……我要求的不多呵……可為什麼老天會這樣折磨我……

「小琴,放心,非凡兄醫術高明,連鷹一定會沒事的。」白少卿拍拍我的肩頭,安慰道。

是呵,我不該這麼的悲觀,唐非凡的醫術我是相信的……想到這裡,我漸漸地放下了心,現在,我只能等……

整整過去了半個月,在無數的亟盼中,終於傳來了唐非凡的消息,傳來的書信中說已護住了拓跋連鷹的心脈,病情已解,只需回來好生療養便可。

三月的春天,總是充滿著希望呵……我抱著小丫頭,坐在庭院中,盼著念著丈夫的歸來。

「娘……爹爹多久才回來?軒兒想他……」軒兒趴在我的腿上,掙著大眼睛問著我。

我摸了摸他的頭,淡淡笑著。我又何曾不想呵……每一日我都告訴自己,要耐心地等待,每一日我都祈禱著這個家會永遠完整……

「夫人,王爺他們已經到了門口!!」管家急急地跑了來,稟報道。

我欣喜地站起身,將丫頭交給玉兒,飛奔而去。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眼睛裡止不住的激動。

走到臥室門前,正好遇上唐非凡從屋裡出來。

「他已無大礙,只須在靜養幾日即可,你和他數月未見,先進去看看吧。」唐非凡淡淡地笑道

我點點頭,走進屋,來到床邊,靜靜地坐下,用手觸摸著拓跋連鷹溫熱的臉龐,感受著他真實的存在。

「琴兒,我回來了。」拓跋連鷹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道。

我點點頭,將臉輕輕地靠在他寬大厚實的掌中,微微輕笑

「抱歉,我回來晚了……」拓跋連鷹抹去我眼角的淚。

我搖搖頭,回來就好呵……手心裡的溫度傳遞著幸福的味道……劫後餘生,我心裡緩過一口氣,慢慢安定了下來。

第二日,我正熬好了湯藥為拓跋連鷹端去,路上碰上了唐非凡

「我今日要走,特來向你告辭。」唐非凡說道

離開?告辭?這麼快,我放下湯藥,寫到「不多留

「不留了,家中還有其他的事。」唐非凡答道

想他有事,我也不便強留,可心裡對他這次的離開總覺得有些不安,是哪裡沒對呢?我笑笑,或許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有些敏感罷了

「那二哥一路保重」我隨即寫到。

「那好,二哥就先離開了,七七也多保重。」唐非凡彎起一抹淡然的笑,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點點頭,在心裡打消自己突來的念頭,送他到了門口,等他走後,才轉身把藥送去臥房。

「二哥走了」我在拓跋連鷹手裡寫到。

「恩……等我好了以後,一定要好好謝他,這次要不是他,我早就命喪黃泉了。」拓跋連鷹說道。

「病情?」我寫到,一直都沒有問過他這次傷成怎樣,為何這般嚴重。

「心脈斷裂,多虧你二哥神妙的醫術,我才保住了性命,不過這傷就連跟去的太醫都說無救……」拓跋連鷹說道。

心脈斷裂……心脈斷者,即使內力渾厚,也撐不過十日的……唐非凡……+

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心脈斷裂!曾在唐非凡書架上的醫術中見過,心脈斷裂者,需內裡深厚之人為其輸以真氣,延續脈搏,方能得救……不過這樣的結果是——以命換命!!

頓時,心裡向被絞去了一塊,硬深深地疼痛……沒有任何的猶豫,我瘋狂地飛馳了出去,風在耳邊呼嘯,身在空中飛速的前行……唐非凡,你,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我欠了你一生,不能再欠了你的命啊……

產後的身子還未完全康復,此時使用真氣讓體內的寒氣襲擾週身,疼痛得如割裂著經脈,然而,我已完全顧不上這些,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在一片慌亂中尋找著,尋找心裡遺落的部分

城門外,唐非凡牽著馬兒向前走著……我落在他的身前,望著他。

「七七……你……」他訝意地看著我的出現

我緩住急促的呼吸,嫣然一笑,走了過去,不顧他的驚訝,拿起他的右手,寫到「我和你,一起」

「七七,快回去吧。」唐非凡收回右手,低聲說道。

我搖頭,凝望著他,眼裡有著控訴,有著絕痛。

「好吧,我們,一起。」唐非凡歎了口氣,說道,光下的一抹笑容,有著離別,有著……幸福……^

愛情是一樣自私的東西,可是,世界上還是會有一個人,你會愛得勝過自己,可是,或許,你永遠無法與他在一起,那一刻,你會告訴自己,這樣的放棄,雖是遺憾,卻會是永恆的美麗……然則,當這份愛還在心裡,思念的人卻會遠遠地離你而去,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又會是怎樣的結局。

三月暖春的山林間,柳絮纏綿在空中飄搖起舞,漫溢在空氣裡的朦朧浸透在心裡……呵……也是這樣的柳絮紛揚的時節,一個男人在金色的光線中,對我低頭莞爾。

那年,他,白袍如月,溫潤如玉……

坐在發著新芽的柳樹下,我靠在唐非凡的肩上,如小時候一樣,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他修長的手間,用食指輕輕劃到「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幸福的咒語?」唐非凡低眉淺笑

我搖了搖頭,對他微微笑著,寫到「不是

「那真的意思是什麼?」唐非凡疑惑

「我愛你已久,永不能忘」我像初次學字的孩子一般,一筆一劃地寫到,彷彿要將字刻入他的骨髓,也刻進自己的心裡。

「七七……」唐非凡握緊我在他掌中的手,驚訝地看著我。

唐非凡……非凡……我愛你已久了呵……輕輕地依偎在他的身邊,逐漸冰冷的溫度告訴我身邊這個人的生命在一點一滴地被吞噬……

「七七……吹首曲子給我聽……好嗎?」唐非凡淡然一笑

我輕點下頷,用他的玉簫低訴,這一段情,這一世愛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

歲月禁不起太長的等待

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

黃沙偏要將癡和怨掩埋

一世的聰明情願糊塗

一身的遭遇向誰訴

愛到不能愛

聚到終須散

繁華過後成一夢

海水永不干

天也望不穿

紅塵一笑和你共徘徊~

「七七,下一輩子,我不會等你,不會愛你……所以,這一輩子,你要幸福的活下去……」唐非凡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愛的不能愛,天也望不穿,我吹著這樣的歌,感受到身邊人的呼吸漸漸消逝……

淚滴落,曲終人散……

三日後

我將簫放在了墓前,起身,離去……山腳下,有一個人騎著馬,在夕陽中等待著……我漾起一抹微笑——

非凡,這一輩子,我會幸福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2-26 00:46:03

番外——龍玉瑝篇

  煙花三月,江南的風光絢上了秀麗的色彩,山青透著雨霧暈染得朦朧溫柔,雨過天晴後的暖陽映得湖光瀲灩生波,就連微風輕拂下的每一片綠葉都被勾勒得細緻而柔美。

  無怪乎文人墨客都愛江南山水樓閣美,這樣優雅婉約的氣質也當是此靈秀之地才會有的。本該坐於皇朝之上的當朝天子——龍玉瑝,品著蘇湖有名的「雲霧」,眼印著畫般美景,本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瑝,待到煙花爛漫時,我們同去江南,泛舟湖上,賞雨閣中,好嗎?

  伊人軟語似還在耳邊飄搖,可,人卻已逝,留下一個不會被兌現的約定。
  
  聶婉容,他此生最深愛的人,一個比江南煙雨更細膩,比水波更柔美的女子,一個與曾經的他一同編織逍遙夢境的傻女人。

  就在她替他飲下鳩毒之酒,死在他懷中的前一刻,她還一如既往地記著他和她的江南之約,她始終是沒有醒來,而他,卻回到了現實。

  江山,美人,對於生於無情帝王家的他來說,沒有江山,何以有能力來愛他的美人。只可惜,當他認清這個道理的死後,美人已不再了。

  龍玉瑝放下茶碗,淡淡茶香在口中散開,微微帶著點苦澀。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

  清朗的琴音伴著略有些低沉的爽朗歌聲傳來,他不禁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蘇湖中央,一船游曳其間,少女身著淡黃衣裙,坐於船頭,素指流水般劃過琴弦,清冽動人的曲音隨著船槳激起的湖面波紋一層層繞繞而至,卻又不似水的柔軟,調子裡帶著幾分灑脫幾處逍遙,小小女子運腕撥弄中盡有著些大氣。

  而隨著靈動琴音,白衣長袍的男子立在少女身後隨樂引吭高歌,手中握著碧玉簫合著拍子輕擊船舷,風乍起,吹動男子白衣,也拂上他面容上如玉溫潤的寵愛至極笑,染得四周都歡快了幾分。

  琴聲泠泠,少女弄琴間,偶爾回眸注視著男子,雖然她以紗掩面,但不難想像她面紗下的笑容。
  一琴一歌,竟是如此契合。

  好清澈的眸子,似曾相識的感覺。龍玉瑝看著那雙未被遮掩的眼眸,心下細想究竟在哪裡見過。

  對了,婉容,婉容的眼,婉容的神。

  琴音纏綿斷續連,相思唸唸藏指尖,卻道是最不負卿相思意。

  瑝,婉容這曲如何?

  她一曲彈罷,回眸,清澈的眼底僅印著他一人。

  他曾經以為,躲得過那一劫,可是不料因自己的以為陪上了她的性命。

  「去查查唐非凡的來此緣由及其落腳處,並查出與他隨行的少女是誰。」龍玉瑝向房中影衛下令。

  船上的白衣男子正是唐門二少唐非凡,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也曾與之有過來往。雖說唐非凡僅為唐家第二子,卻因其天資過人,深為其父所重用,在江湖中算得上是一呼百應的人物。

  自他登基以來,朝中舊黨勢力肅清得七七八八,而江湖中的勢力卻也是不能忽視的,為此,他曾專門找過唐非凡,以高官貴爵請他入朝為官,企圖通過他連通武林各大門派,而唐非凡卻連連婉拒。

  這次巧遇,再去登門造訪,與那樣的非凡人物相交,總是有益己身的。龍玉瑝閉上眼,揉了揉額頭,自從婉容死後,他明白了自己身為皇子所避免不了的鬥爭,以及一個皇子所必需承擔的責任,所以,在他弒兄奪位,登基為皇后,雖性情冷漠,卻也為這片江山盡心盡力,他不會毀了江山祭奠他的美人,他,龍玉瑝要用輝煌的王朝來祭奠婉容,這是他的責任,男人的責任,帝王的責任。

  忽然,那雙清若淺水的瞳眸恍惚而過。

  那少女或是唐非凡的戀人吧。那一回眸的情,掩藏的並不深。龍玉瑝禁自笑笑,不過是一個偶然眼神若婉容的少女罷了,自己何必惦記著。

  「主上,唐門二少現於城南一獨院暫住,跟著他的女子是其七妹,閨名七七。」一個半時辰,影衛回報。

  「七七……」龍玉瑝喃喃念出這一個名字。原來不是唐非凡的戀人,是他的妹妹。唐七七,素聞唐門女子才貌雙絕,今雖不見其全貌,僅那雙眼,便也是個美人了。

  「那個唐七小姐……是個啞巴。」影衛打聽的東西不少,卻也是撿了重點來說,這會兒見自家主子念著那個女子的名字,自然順道說起打聽出來的其它東西。

  啞巴,真是可惜啊。龍玉瑝歎了一聲,老天爺總是不公平的,給人的永遠不是完全。

  「主上,皇宮急報。」又一名影衛出來,呈上一信封。

  龍玉瑝接過,打開。

  片刻後,他用內勁捏碎手中的信紙:「啟程,回宮。」

  就在這一去下,龍玉瑝沒想到,就今日的那一遇,那一雙眼眸,會和他有著怎樣的故事。

  ***

  一年後

  「可惡,那隻老狐狸。」龍玉瑝再次看過手上的密諫,拍上桌案。

  本以為右丞相有左丞相所牽制,不敢再有什麼造次。當年,要不是念著他劉家三朝元老,又手握部分兵權,他早就動手以除後患了。

  豈料這一次,劉家暗中勾結武林勢力,並與大皇子餘黨聯繫,以自己的四皇兄為黨首,企圖造反奪權。

  一直以來,朝廷和武林是有著不成文的相互制衡的規定,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這一次武林之人插足,確實棘手。

  「皇上……」一個清潤的聲音傳來,龍玉瑝抬頭。

  原來是銘歌,婉容的弟弟,他的……男寵。

  「皇上定為了右丞相的事在操心吧。」銘歌有著和婉容一模一樣的容貌,就連笑,都那般相似。

  龍玉瑝將東西擱在桌上:「右丞相也該是除掉了,只是這江湖武林的那邊,來的全是暗的,我們在明處難以防範。」龍玉瑝接過銘歌遞上的茶。

  「以前聽皇上說起,唐家二少與你有交情,這一次可請他相助,不就好辦多了嗎?再則,唐門當家唐翦為武林盟主,這事兒他也該有責管管。」聶家本是翼國首富,江湖中的事,身為聶家么子的銘歌也是知道不少的。

  「朕不是沒想過,只是這一年來,江湖的部分勢力直入朝廷,是該計劃一下了,朕打算趁此機會徹底整合江湖的力量,為己所用。」若只是普通的造反,他還不放在眼裡,只是這一次,如有一箭雙鵰的法子該是最好不過。

  「皇上……」銘歌緊了緊手指,最後還是開口,「素聞唐家六小姐已經到了嫁娶的年紀,再過些時候便是皇宮選秀之時,若能將唐門小姐封為妃,便是與唐家結了親家,若是要唐門助之,也方便許多。」

  「唐門小姐……」不知為何,一雙清澈的眼在他心底浮上。

  龍玉瑝思索片刻,下了決定:「就照銘歌的意思,你這就替我擬下密詔,讓唐翦將唐家小姐送來宮中選秀,不過……不是六小姐,而是唐七小姐,唐七七。」

  「唐七七?難道皇上認識……」

  龍玉瑝輕笑:「這女子與唐非凡關係極親,並且……她是個啞巴,如若娶一個工具,這樣的身份和『天資』不是最好的嗎?」

  並且,她還有一雙好眼睛,龍玉瑝心想。

  「好,銘歌立即擬旨。」銘歌眼裡閃過一絲擔憂,還有一絲痛,為何這麼幾年,他的世界裡,除了江山,就只有自己死去的姐姐了。

  對不起,龍玉瑝背過臉在心裡低語那麼一句。

  在婉容死了後,他陷入了瘋狂的復仇中,那時的他,只有毀天滅地的念頭。失去摯愛的人,他要讓全天下陪葬。

  而在那時,只有婉容的雙胞胎弟弟銘歌接近他。銘歌從不勸說他什麼,在他暴怒發狂的時候也只是默默為他收拾殘局,為他,銘歌以死相求父親拿出聶家錢財以招兵買馬,為他,銘歌朝夕照顧左右不顧流言蜚語。

  那一陣子,除了白天謀劃佈兵,夜晚他總是爛醉如泥。又是一個醉酒的夜晚,銘歌扶他回房,他看著那張與婉容一模一樣的臉,他瘋狂的想要抓住那個人,瘋狂的抱住那個溫暖的身體。

  充斥著慾望而瘋狂的一夜過後,當他清醒的那一刻,他看著床上慘白臉色的男子,刺目腥色的血液,悔恨已晚。

  他不知道那是銘歌嗎?不是。他明白那是誰,即使是醉酒,但那個溫度的來源他是清楚的。說他卑鄙也好,那時的他僅僅是想要一個能溫暖他的東西,他阻擋不了自己的意識,那強烈的慾望。

  銘歌醒來,他問他要什麼。

  皇上,您能笑嗎?銘歌只想要你的一個笑容。銘歌撐起虛弱的身子,低聲地請求。

  那時的笑,是他至婉容死後第一個笑容,笑得很難看,難看到他和銘歌都哭了。

  此後,待他奪取皇位後,他要補償銘歌的時候,銘歌卻只要做一個在他身邊常伴的男寵,不要偷偷摸摸的愛,銘歌說他自己的愛,既然給了,就要給得光明正大。

  但是,他呢?愛銘歌嗎?到了現在,龍玉瑝仍然在問自己。用銘歌懷念婉容,他很自私地僅是這樣而已。不是害怕男人愛上男人的禁忌,只是在他的心裡,不愛,是事實,銘歌知道,卻仍執著他的愛。

  對不起,沉重的三個字,有多重,只有他和他知道。龍玉瑝再次默聲道,對不起,銘歌,對不起。

  ***

  紅紗籠罩著整個皇宮,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龍玉瑝踏進同樣佈置得十分喜慶的宮殿裡,揮手讓服侍的人都下去,獨自走進內室。

  絕色美人,這是他見到唐七七時的第一感受。她很美,美得不張揚,那沉靜的氣質下溫婉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尤其吸引人。她很美,卻也不是他見過最美的,比之婉容,比之他早立的四位妃嬪,也都只是各有千秋罷了。

  只是,那雙眼,不了,那雙眼,為何沒有當初蘇湖所見那般的動人了。

  「為何是我?」她寫到。

  沒有想過她會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龍玉瑝有些驚訝,卻忽然也覺得有趣。這個女子似乎並不若他所認識的女人。

  「因為你是唐七七。」龍玉瑝答道。

  「認識」她接著寫。

  「見過,蘇城湖中,滄海笑。」他再答。

  而後,幾番「對話」下來,他同她定下約定,若她愛上了他,才能洞房。對此,他答應了。

  女人,他是不缺的。而唐七七,她的那一點與眾不同吸引他,卻也不會讓他就這麼愛上。他們的約定,不如說是一樣遊戲,很幼稚的方式,卻也很有趣,男人和女人之間愛情的比試,很刺激,不是嗎?龍玉瑝知道心裡有著征服的慾望,卻也僅是遊戲中的而已。

  卻不料,在這場遊戲中,他開始有些動心了。

  聊天,品茶,下棋,聽琴……漸漸的,他發現唐七七帶給他前所未有的一種平靜安寧,她的淡然,活潑,理智,偶爾的賭氣……很多種奇妙的個性讓他覺得新奇,他被吸引了,龍玉瑝深知。

  有一種熱情被點燃,愛情,有時候來的很快,讓人措手不及毫無道理。

  七七……龍玉瑝會不時地念著這樣的名字。

  可是,這個女子卻在兩年後的一天,選擇離開了他。

  那一日,唐七七辦完她母親的喪事,趕回宮中,卻發現她的婢女被其他妃子處死。那一日,龍玉瑝從未見過的七七會那般的神情,瘋狂過後的冷漠,像曾經的自己。

  他是知道真相的,七七婢女死去的真相,那樣的陷害僅是妃嬪中的爭鬥罷了。龍玉瑝只能歎息,那幾位妃嬪身後的勢力他是不能動的,這對於整個王朝來說,對於他的江山來說,所以他,只能無奈。

  皇上,我們是相似的。在七七去世的前一日,她對龍玉瑝寫下了這麼幾個字。

  相似嗎?

  七七病逝後,龍玉瑝細細想起這一句。他和她,一樣的自私,一樣的以愛為由傷害愛他們的人,一樣的理智拒絕所有脫離他們人生軌道的東西。

  七七的清澈眼眸只給那蘇湖高歌的男人,是的,她愛她的哥哥唐非凡,卻理智地拒絕這一段感情,傷害同樣愛她的人。而他龍玉瑝為了江山穩固,而棄了紅顏。

  他和她,的確相似啊。

  「銘歌,朕愛七七嗎?」龍玉瑝看著窗外。

  「愛,或許除了我姐姐,皇上心裡的人就是七七了。」銘歌說道,那樣的女子,很難讓人不愛吧。

  「朕……的確是愛了,但卻為江山而捨了她。」龍玉瑝轉過身,看向銘歌,「她是詐死,朕知道。」皇宮裡能有什麼瞞過他這個皇上呢。

  「皇上……」

  「不用說什麼,她知道,朕是不會追她回來的,朕和她,還真是有些相似啊。」龍玉瑝釋然地笑了笑。

  「因為皇上還有江山,這不能捨。」銘歌抬頭微笑,「您是一個好皇上。」

  「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好情人。」龍玉瑝看向銘歌,「江山,美人,真的很難選擇,然,朕身為帝王,江山為重。」

  江山美人,魚與熊掌。幸,可兼得,不幸,則不可兼得。

  他算是幸運嗎?婉容不再,七七離去,只剩下這江山了。龍玉瑝坐在龍椅上,轉眼間,看見銘歌清澈的眼神。

  不,他還有銘歌,一直在他身邊的人。

  經歷了這麼多,在他身邊的卻仍然只是這一個人,深愛他的人。

  他愛銘歌嗎?龍玉瑝再次問自己。長久以來,銘歌總是在付出,他總是在感動,卻不認為那是愛。但是,久而久之,感動得太多,依賴得太多,銘歌已成了不可代替的人,就算是七七,這個他再次愛上的女人也無法代替的人。

  這樣的感情是愛情嗎,龍玉瑝起身,與銘歌比肩而站,感動,憐惜,或許開始不會是愛情,但時間卻累積了一切,喜歡不是愛,但喜歡多了,便成僅有的,還不是嗎?

  「銘歌,等到煙花爛漫的三月,我們去江南,泛舟湖上,賞雨閣中,好嗎?」龍玉瑝問著身邊的人。

  何必想太多,其實,他擁有的還一直在的,江山,美人,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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