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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簡瓔 -【赫的新娘(龐德對蘿拉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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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7:28
標題:
簡瓔 -【赫的新娘(龐德對蘿拉之五)】《全文完》
赫的新娘
《龐德與蘿拉5》簡瓔
她平常不是這樣的,要不是臨危授命,還遇上淹大水,
必須涉水走出家門,她幹麼沒事以泳裝造型出現搭計程車啊!
又因為不爽,她生平第一次對人比中指,
但誰叫那家夥像個色狼追著她猛瞧,沒想到他不是路人甲,而是她的團員,
偏偏才想和人家好好道個歉,嘴巴卻不受控的直指他像登徒子的行為,
天啊!他一定會向公司檢舉她態度不佳,那她超級領隊的寶座不就得拱手讓人?
嗚……她不甘心啦!可話說回來,這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魅力四射的電得女團員個個心花怒放,就連她一接近他,
也不由得小鹿亂撞,她才剛被交往七年的男友甩了耶!
不會傻得對隻知姓名的陌生人動心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7:50
第一章
格蘭醫院的VIP病房裏,剛剛結束一連串精密檢查的聶權赫換上便服之後,將淡藍色的隔簾拉開。
他扭動微感僵硬的頸子,唇邊的微笑表示他的身體總算解脫了,不必被一再的抽血,以及讓各式各樣不舒服的儀器看他的胃或腸子,他很肯定發明那些檢查儀器的人一定有過人的高明想像力,但他實在不表苟同,覺得醫學可以再文明些,就像他一直致力於簡化企業的管理過程一樣。
轟隆一聲雷響,接著下起了滂沱大雨,他的黑眸饒富興味地瞥向窗外,看到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
今年的春天特別冷,也特別古怪,前幾天居然還有寒流來襲,所以窗外的枝椏沒有新綠,空氣中充滿了雨水冷冽的味道。
他喜歡雨水洗刷大地的味道,就像田野間焚燒稻草的味道一樣,都同樣為他所喜愛。
他在畫有禁煙標誌的病房裏點起一根細長的褐色雪茄,同時,高挺的身軀坐進黑色的單人沙發,吞吐一口煙霧,很順手地將煙蒂敲進茶几上那漂亮的英國古瓷咖啡杯裏。
因為某金控集團的接班人忽然因肝癌病逝的關係,他們聶家的大家長--曾祖父聶天佑老先生,獨裁的命令每個家族成員都要接受健康檢查,這是他會在百忙之中出現在醫院的原因。
這樣精密的健檢共需三天,他相信所有的檢查專案把英文字母從A排到Z十次都還不夠,費用嘛,不貴,大概可以買一部雙B開頭的轎車吧,然而,如此貴族般的奢侈花費,富可敵國的聶家當然不看在眼裏,他很清楚在曾祖母和祖父母雙雙過世之後,他們的曾祖父有多麼恐懼再度失去家人,而他,向來是備受寵溺的長曾孫,自然不會悖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學長,這裏禁煙。」不煙不酒的好青年郭彥琦皺起了英挺的濃眉,在他條律分明的認知裏,根本沒有人會在醫院裏抽煙才對。
聶權赫賴皮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抽煙,我抽雪茄。」
今年剛好三十而立的他,將他父親聶少獅那套遊戲人間的上等哲學貫通得很徹底,這也是打從他十九歲那年開始,他母親金曜喜老是說他被父親帶壞了的原因之一。
郭彥琦的眉心瞬間打了十八個結。「厚,學長,外面會聞到煙味。」
這意味著,那個頗有噸位的護理長可能會沖進來--他實在再也受不了那個一心嚮往小鄭&莉莉之戀的老護理長含情脈脈盯著他看的眼神,他這一生是打算獻給學長了,為沭天集團鞠躬盡瘁是他人生的指標,別的閒雜人等休想染指。
「我不介意。」聶權赫說完,不意外看到他親愛的學弟翻了個白眼,他笑了,彈了彈煙灰。「彥琦,我要放假。」
「放假?」像是聽到天方夜譚,郭彥琦敏捷地打開掌上的電子記事簿。「可是學長,從行事歷來看,未來半年,你都不可能有休假時間。」
他能幹的學長沒比總統清閒多少,身為沐天集團總經理及韓國一星集團社長的他,日理萬機,沒有私人時間。
「我知道。」聶權赫平穩的回答。
「知道就好。」郭彥琦松了口氣,闔上電子記事簿,認為他們有了共識。
「所以說,我不打算回公司和家裏。」聶權赫微笑的說下去。「我要直接走,幫我找個不起眼的旅行團加入,明天就出發。」
他得感謝他曾祖父積的陰德,因為擁有預知全球災難能力的關係,各國元首或多或少都欠了他曾祖父人情,因此,聶家人無論去哪個國家都不需要簽證,他們的姓氏就是通行證。
「我一定是聽錯了。」郭彥琦喃喃自語的搖著頭。他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但他肯定他的太陽穴正隱隱作疼了。
聶權赫起身前撚熄煙蒂,他笑著拍拍學弟兼得力秘書的肩膀。「別懷疑自己的聽力,在我看來,你耳朵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很軟--」他實驗性的彈了一下學弟的耳朵。「據說耳朵軟的人心腸也軟,你一定會幫助我疲憊的軀體找到一段不受干擾的假期--至少十天。」
郭彥琦撇撇俊唇。「厚,學長,你都幾歲的人了,居然又要任性?」
根據紀錄,五年前,在學長出任沐天集團總經理及一星集團社長的前一天,二十五歲的他,不負責任的留了張紙條離家出走了,而原因居然只是因為他還年輕,心情還不定,一走就是一年。
在那長達漫漫一年的先斬後奏假期裏,聽說他將自己放逐到阿拉伯去,雖然不知道完全不通阿語的他究竟去那片沙漠裏做什麼,但三不五時大家就會收到他和石油大王把酒言歡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留起了落腮胡,穿著阿拉伯傳統服飾,曬得黝黑,變成道地的大漠男兒,但沒聽聞他有任何羅曼史。
這期間,他電郵給全公司的人,讓大家分享他度假的快樂,氣煞的當然是他的家人。
走完大漠,他轉戰埃及,大夥又變成看到他在紅海浮潛的英姿,而他泳褲上的腹肌簡直令全體女職員瘋狂。
然後呢,整整有三個月,他待在賭城拉斯維加斯,手氣好時,甚至在吃角子老虎贏了二十萬美金,當照片傳來,沐天大樓和一星大樓從上到下開香檳慶祝,雖然慶祝集團繼承人沉溺賭場這名目委實有點奇怪,但大夥還是喝得挺樂的。
後來的一個月,他杳無音訊,原來跑去某個叢林和大象、獅子和老虎做朋友了,一年之後,他在留字條離家出走當天準時回來,洗去一身風塵僕僕,刮掉不修邊幅的胡碴、修短頭髮,立刻顯得器宇軒昂,隔天西裝革履的就任了沐天集團總經理和一星集團社長的職位。
他是聶家第五代的長孫,父親是沐天集團的現任董事聶少獅,母親是上一任韓國一星集團的社長金曜喜,而現在他都已經安分了五年,為什麼不繼續安分下去呢?
「上樑不正下樑歪,我老爸去年不也轟轟烈烈幹了一票嗎?」聶權赫用想開點的語氣安慰學弟。
聽到這種「比較級」的安慰,郭彥琦也只能啞口無言了。
厚,這對父子實在是叫人心臟無力,獅少為老不尊,去年買部要價七百萬的悍馬吉普車,那吉普車是過去美軍馳騁沙場作戰用的,他成天開著那部吉普車在高速公路飆車,時速高達一百六十公里,惹得公路員警一天到晚上門關切。
「晚上我住在你家,請伯母準備她拿手的三杯雞,還有麻婆豆腐,我要大快朵頤。」
郭彥琦聽到他以如惡魔般的聲音交代,還偽裝得比絲還柔滑,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學長這招真狠,不去住飯店,住他家,那他不就成了共犯?
可是,他有辦法不成為共犯嗎?除非他先行一步把學長的計畫抖出來,可是他做得到嗎?
做不到。
那就結了,什麼都別抱怨,好好的任人宰割吧!誰叫這是他身為人家學弟和屬下的命運呢?
兩人並肩定出VIP病房,充斥著醫院特有藥水味的長長走道上,不可避免的看到許多路人甲乙丙丁,而聶權赫情願自己可以閉起眼來走路。
與他疾步擦身而過的是一名手挽LV櫻花包、身著粉領制服的年輕女孩。
阿公也真是的,什麼時候不摔斷腿,偏偏挑今天,跟阿哲約會都快遲到了,他訂了六星級的旅館耶,完事之後要記得吃避孕藥。上禮拜小葉向我求婚,我拒絕他了,看來後天要找他出來安撫他才行,不然他這趟去日本出差,肯定不會買我想要的YSL背心給我,還有主任,昨天他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他想和我上床,再吊他幾天胃口就可以答應他了……
聽完,聶權赫在心中下了注解--劈腿拜金女&不孝。
接著,迎面而來的是一名貌似日本女星藤原紀香的俏護士,三圍在緊身護士服下曲線畢露,她微翹著性感厚唇,自信滿滿。
看著吧,今晚我一定要征服院長那只老色鬼,他老婆不會生,只要成功懷孕,院長夫人就要換人坐坐看了,呵呵呵……
聶氏注解--想要少奮鬥二十年的功利女。
他繼續往前走,見左前方一個渾身傾斜、身體仿佛貼著牆壁走路的憂愁少婦。
怎麼辦?我好像真的愛上「無敵一陣風」了,沒想到一個在聊天室邂逅的人會如此牽動我的心,老公對我那麼好,我該怎麼才好?現在的我,根本不想跟老公上床了,只想把身體和靈魂一起獻給無敵一陣風……
聶氏注解--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悶騷蕩婦。
然後,一個提著一籃子菜的中年歐巴桑意氣風發的走過他身邊,嘴角傾泄出報復後的快意。
剛剛好銷魂啊!哼,既然那個死鬼都和那個賤人外遇了,老娘當然可以出軌,這個死老太婆,幹麼只是小中風,幹麼不乾脆死一死算了,服侍死鬼的老媽,老娘連一分鐘都無法再忍受了……
聶權赫搖了搖頭,再度深深體認到人心隔肚皮、最毒婦人心。他無法和任何女人交往,因為他聽得到她們的心聲。
「怎麼了?學長聽到什麼了?」
郭彥琦很知道聶家人遺傳性的「特異功能」,據說是因為聶天佑老先生的父親娶了一位英國的神秘女巫所致,聶家人從此便和特異功能結下了不解之緣。
過去,聶天佑老先生可以預知全球災難、想笑的時候會噴鼻涕、聽得懂動物說話、看到大胸部的女人會十指顫抖,而這位老先生唯一的兒子,只有一項特異功能--他只要看著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夠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前前世今生、前前前世今生。
另外,聶天佑老先生的四個孫子,分別擁有不同的特異功能。老大聶少鷹原本很幸運,只有一生氣就會流眼淚,不過聶天佑老先生那四項特異功能卻「燒」給了他,現在他成了全家最倒楣的人。
老二聶少獅則是眨一下左眼就會心想事成,但不能違背俠義,這項特異功能目前也在他的學長身上展現。
老三聶少虎很不幸,不分男女老幼,他都能即刻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和想講什麼,還有,除非跟他上床的女人是他命定的真愛,否則他一定無法順利完成進攻大業。
老四聶少龍能夠預知未來一個月內會發生的事,至於聶家的第五代族繁不及備載,就不贅言了。
「還是不要說的好,我不想害你改變性向。」聶權赫很體貼地說。
這些女人都不是善類,她們內心的想法令他不敢恭維,但是往好的地方想,他的痛苦肯定只有他三叔聶少虎的四分之一,他只聽得見女人的心聲,而同時可以聽見所有人心聲的三叔,不知活得有多累。
「可是你的眉毛會說話,從剛剛至今,你的眉毛一直高高挑著。」老實說,他曾在剛得知學長秘密時作了一個不成熟的發財夢,他假設學長把女人的心聲寫實的記錄下來,出版一本書,一定會大賣,不過也絕對會讓他變成女人的公敵。
所以,這種夢當然只能想想就好,幸好學長聽不到男人的心聲,否則有過如此奇想的他,早就被嚴懲一百次了。
「彥琦,我的好學弟,你的觀察力真的很敏銳。」聶權赫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我度假不在的這段期間,繼續運用你敏銳的觀察力替我掩護。」
郭彥琦看了一眼眼前笑容燦爛的可親大男人,在心中再一次的肯定--惡魔,他絕對是惡魔。
******
不是真的,那吵死人的手機鈴聲一定下是真的。
孟雪果窩在暖呼呼的蠶絲被裏,儘管手機催命似的響了將近十分鐘,她還是告訴自己,那是假的,只是幻聽。
「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
她申吟的從被窩裏伸出手,在枕頭下方四處摸索,摸出了一支銀亮的手機。
誰說時差問題只會出現在沒經驗的人身上呢?她這個搭飛機上百次的專業領隊,每回長途飛行回來,總也要調適個一、兩天。
「你奸,我是孟雪果……」絕對的有氣無力。
「哦!雪果親愛的,你總算接電話了!」
一聲仿佛女高音的做作女聲從彼方傳來,雪果知道這獨特的歌劇嗓門是她的老闆--莎麗。
說起莎麗,她已經完全忘了對方的中文原名叫什麼,就像他們這些專跑歐美線的領隊,已經習慣替自己取個洋名一樣,而她的英文名字叫貝琪。
曾有一次,她在遊覽車上將中、英文名字自我介紹一遍之後,有個團員在下一個景點請她幫忙拍照時,把兩個名字自行重組了一遍,叫她貝果。
貝果耶,那不是一種麵包嗎?真是令她傻眼。
「有什麼事嗎?莎麗親愛的。」
莎麗創辦「沙士旅遊」,最高宗旨是團員、職員一家親,因此篤信天主教的她,認為不分彼此,大家都是一家人,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的「親愛的」。
說真的,剛開始進沙士時,她是覺得有點噁心啦,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而且也已同流合污……呃,是入境隨俗啦。
「雪果親愛的,你那邊情況如何?」莎麗問。
「什麼情況?」雪果一頭霧水的眨眨眼。
一天半前,她才風塵僕僕的帶了一團「歐洲經典全覽十八天」回來,現在還在補眠的狀態下。
「淹水啊!」莎麗誇張的叫了起來。「你不會不知道現在整個大臺北地區大概有一半都泡在水裏吧!」
「真的嗎?」有裸睡習慣的她,半信半疑的裹著被子起身,跳下直接放在原木地板上的床墊,來到窗邊,打開窗戶。
從六樓往下一看,嗯,只能說很有種威尼斯的風情……
「媽呀!我的車!」故作鎮定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她想到她停放在地下停車場的心愛薰衣草小March。她才買了一年多耶,現在肯定已成了泡水車。
怎麼會這樣?這一帶不是從來不淹水的嗎?
「豪雨下了十個多小時,你都不知道嗎?」莎麗不可思議的問她,「大樓管理員都沒有通知你移車?」
雪果一臉的挫敗。「應該有……」只不過她的對講機壞了,門鈴嘛,也壞了,因為不常在臺灣的關係,她也就懶得修。
「唉唉,你喲……」莎麗那讓人搞不清是要數落還是要安慰的兩聲嗯啊過去,就回到了正題。「言歸正傳,你那裏還出得去吧?」
雪果蹙著眉心,眼睛離不開那一片水鄉澤國的風景:心裏在為她的愛車滴血。
「好像還可以,」她看到有人冒險涉水而過,只不過要讓水淹到大概是她胸部以下的位置,那水裏的世界肯定是髒斃了。
「太好了!」莎麗立刻眉開眼笑,「你馬上收拾行李,晚上十點四十五有團飛歐洲,原本是小方帶的,但他那裏是警戒線,出去了又被員警趕回來,你替他去帶這一團吧。」
「我?」不會吧?!這是人話嗎?雪果瞪大眼睛。「我才剛回來,而且現在樓下在淹水,我的車還生死未蔔--」
莎麗重咳一聲打斷她的話。「雪果親愛的,去年你急性盲腸炎開刀,是誰抱著重感冒替你臨危授命帶埃及團的?」
她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小方是莎麗的侄子,當時她也狠狠的被他敲了一記竹杠,請他到台塑去吃牛排了啊,難道那頓算是沒發生過?哪有要人報恩報兩次的?
「可是我要怎麼出去?」她真後悔接了這通電話,要是她沒接電話,莎麗就會找別人,現在傷腦筋的就不會是她了。
「別人怎麼出去,你就怎麼出去,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把傳真機打開,我會傳資料給你,其餘東西你到了機場自然有送機人員會交給你,就這樣啦!」
電話掛斷之前,雪果聽到了電話那頭吵雜的人聲裏冒出響亮的「胡」字,她的眉頭越擰越緊。
這世界還有正義嗎?叫職員去冒險,自己在家打麻將?
可是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她認命的開了傳真機,隨即接收到一大串傳來的資料。這趟奧德瑞山中之旅,團員結結實實有三十四人。
啊,幸好小費肯定不少!她安慰著自己。他們這種領隊是沒有固定薪水的,都是靠小費和分紅在過日子,所以最怕帶那種團員比天數還要少的團。
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五點,最晚八點半要到機場,不然團員會沒有安全感,一個開頭就遲到的領隊,不可能讓團員放心跟著在異國跑十天的。
她迅速梳洗,整理最簡單的小型行李,牙一咬,換上她那一百零一件的粉紅色泳裝,把平底鞋也丟進旅行箱裏,俐落的光著腳丫子出門。
******
陰雨天,聶權赫駕駛的白色跑車在高速公路上飛掠,景色電光石火般的退後,偶爾飄來一陣雨也被雨刷甩開了。自從他在某一路段,被一部超過他的計程車給吸引之後,他便開始像競賽般的跟著計程車,時時保持平行,一有退後,他立即加速跟上。
車裏後座有位女性乘客,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覺得她的裝扮很勁爆,因為她穿粉紅色的性感泳裝。
原來臺灣的民風已經這麼開放,居然有人在剛下過大雨的冷天裏穿泳裝搭計程車?這個女人不僅開放,而且大膽。
或許是他的追逐引起對方的注意,也或許是他注目的眼光令對方不悅,總之,當他第N度與計程車保持平行時,隔著玻璃窗,那年輕女人柳眉倒豎的對他比了中指。
「哈哈哈!」他愉快的大笑起來,人家已經表達了不悅之意,他便不再刻意追逐。
片刻之後,他將車子駛入航廈的停車場,計程車則駛向機場大樓。
雪果跳下計程車,快步奔進機場的化粧室。
她假裝沒看見眾人側目的眼光,逕自把身上的泥濘清理乾淨,換上乾淨的內衣褲,把微濕的及肩頭發高高的綁了個馬尾,套上白T恤和卡其褲,最後別上工作證,穿上平底帆布鞋。
「呼--」看見鏡中恢復正常的自己,她籲了口氣,決定剛剛從家裏扛著旅行箱涉水走到平地的那一段路,要向莎麗要求精神補償。
為什麼?
那還用說!因為一路上,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把她當瘋子看,有些臭小於對她的泳裝造型猛吹口哨,還有高速公路上的那個衣冠色胚,開著名車,看起來有模有樣,可是竟然一路追逐她搭的計程車,不知道想幹什麼,想起來就有氣,幸好她也不甘示弱的對他比了中指,不然不是白白被佔便宜了嗎?
她承認自己的裝扮是很詭異沒錯,但如果不是她把心一橫,穿泳裝出門,她根本到不了這裏!但現在不是氣那些登徒子的時候,她得快點去找齊團員辦理行李托運。
她像急行軍般的走出化粧室,肩上斜背著一個米色運動包包,拖著她的小巧行李。領隊跟團員不一樣,一切以俐落方便為主,她甚至不帶任何化妝品,在克難的時候,十天可以穿同一條牛仔褲和同一件外套。
當然,這只是在帶團時的她,回到臺灣之後,她還是會恢復女性本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才出門,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公司同事眼裏是雌雄難辨的中性人,有些女同事帶團久了就是如此,那很可惜,女人一旦把自己變成男人,生命中就很難有什麼美好的事物會發生了。
「沙士旅遊--奧德瑞團的團員請到這裏集合!」她揚起專業又親切的笑容,在集合櫃檯前揚聲,並拿起名冊逐一對照。
「小賊,你有沒有二十歲?」一名已報到的歐巴桑忍不住好奇問她。
雪果抬起脂粉末施的秀麗臉龐,對她嫣然一笑。「當然有,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您放心,我帶團的經驗很豐富,不會把您搞丟在國外的。」
「二十七歲?那不就跟偶女兒同年?」另一名同行的歐巴桑湊近她的臉端詳。「不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好像大學生。」
雪果笑吟吟地說:「可能是我個子嬌小吧,比較佔便宜。」對於這種近似恭維的疑惑,她當然只有一個爽字可以形容。女人嘛,有點年紀之後,總是喜歡裝孝裝可愛。
「小姐,你是沙士旅遊奧瑞德的領隊嗎?」-名中年男子趨近問她。
「是的,我是。」雪果連忙對照名冊,「你們是……」
團員都很守時,陸續將他們的行李掛牌之後,她依過去的經驗,很快將團員作了歸類。
團員三十四名,目前報到的有三名健談的歐巴桑,她們是好友,常結伴出國玩,還有分別為九人及七人的劉姓大家族及來自南部的林姓家族,成員男女老都有,接下來是五名平均年齡十九的小女生、三個與她同齡的年輕人、兩名結伴而行的女老師,最後是一對染金髮、外型時髦的新婚夫婦。
算了算,還有三名團員沒報到,其中有對也是蜜月夫妻,還有一名獨身男客。
「你這是在幹什麼?都已經到機場了還要回去換衣服,你也夠了吧!」身材頎瘦的男人不耐煩的瞪著女人。
女人厭惡的扯著自己的外套。「我不喜歡這件外套,我要換掉,不然我心情會不好!」
男人的頭上冒出了火。「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穿出門?」
豈料,女人火氣比他更大。「還不是你一直催我,我才隨便拿了件外套穿的,都是你的錯!」
男人益發不耐煩的撇撇薄唇。「既然穿了就穿了,現在都幾點了,一上飛機就睡覺,不會有人看你的,你不要再鬧了。」
「怎麼不會有人看我?」女人像是聽到天方夜譚般的瞪大了眼睛。「想想我是什麼身分、什麼地位,搞不好會遇到認識的人,也搞不好會遇到記者,我穿這件外套多沒面子!」
男人沉不住氣的斥道:「大小姐,你這件外套不是香奈兒的新品嗎?我記得你上個月才買的,怎麼會沒面子?」
女人皺起了修細的彎眉。「你不要再說了,反正我就是要回去換!」
男人鐵了心的抬起瘦削的下巴。「好,你回去,來不及登機是你的事。」
女人尖銳的瞪著男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陪我回去換嗎?」
男人雙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樣。「我們住在苗栗,神經病才陪你回去,要去你自己去!」
「好!冷易修,你有種!我不去了!」女人氣炸了,死瞪了男人好幾眼,一轉頭,拂袖而去。
每個人都被這對爭執不休的男女給吸引了過去。
雪果看著他們,直覺他們就是她的團員,那對姓冷的新婚夫婦。有此直覺很簡單,因為蜜月旅行的夫婦在機場就開吵的前例她實在看太多了,眼前這對根本不算什麼,她還看過拿鞋子互丟的哩!
「冷先生--」雪果連忙快步向前做和事佬。「冷太太還沒走遠,女人使使小性子一下就過去了,你快點去把她追回來,不然現在才不參加,連一毛錢也不能退……」
她這也是減少自己的麻煩,因為這些臨時出狀況的團員通常很盧,他們總會希望全額退費,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必了,不能退就不能退,我不希罕那一點錢。」冷易修人如其名,他冷冷的看著雪果。「她不去,我自己去。」
「嗄?」雪果傻眼了。
雖然看過無數蜜月夫妻吵架,但這種丟下老婆自己去「度蜜月」的男子,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好有男子氣概哦!」幾名參團的小女生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雪果在心裏無奈的搖了搖頭。什麼男子氣概,如果換成是她們的老公,她們大概會被這種男子氣概氣死。
照她看來,這個姓冷的根本是沒有男人的度量嘛,大男人何必跟女人計較呢?好好的蜜月旅行就這樣泡湯了,他們以後一定會很遺憾。
好了,正式宣佈團員少一名,變成三十三名,還有一個人沒到,不過距離集合時間尚有五分鐘,因此不算遲到。
她左右張望,正想去四處找找時,看到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走向她所在的櫃檯。他身著米白色運動棉衫,下搭黑色丹寧布質長褲,黑色系帶休閒鞋,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悠閒的度假氣氛。
這個男人滿瀟灑的,居然只有一隻手提隨身行李,比她還簡便。
或許是氣質特別出眾吧,她不禁多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他的五宮中,嘴唇的曲線最好看,透著一絲性感,不過這也沒什麼,她還曾帶過男模團,那才真正叫賞心悅目,每個男人都俊美無比,但彼此之間連旅遊都要在裝扮上勾心鬥角也叫她刮目相看,所以最後她有個結論--男模實在是比她這個真女人還像女人。
然而,她的直覺又來了--這個男人也一定是她的團員,那個唯一還沒報到,姓聶的男人。
很特別的姓,但希望個性不要像那個任由妻子賭氣回家的冷先生一樣難搞。
「你是聶先生?」雪果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聶權赫迎向她,黑眸進掠過一抹叫她難以理解的微笑。
怎麼了?他們認識嗎?他的眼神好像認得她一樣。
「我是聶權赫。」他帶笑的黑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沒有遲到吧?」
真想不到這個穿泳衣搭計程車的年輕女人是他的領隊!他感興趣的搜尋著她的身側,發現一隻小巧的墨綠色行李箱。她的粉色泳裝呢?收到行李箱裏了嗎?
「沒有。」她笑了笑。「我是你們的領隊,我姓孟,孟雪果,你可以叫我貝琪。」她親切的把行李掛牌交給他。
這個男人是唯一護照不在她手上的團員,他也沒有簽證,不知道他持有的是哪一國的護照,可以不必辦簽證,而且說也奇怪,她也覺得他有一點點的眼熟……
想到這裏,她驀然搗住自己的嘴,杏眼瞬間瞪得超大。
天、天哪!
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就是在高速公路上猛追她搭的計程車的男人,那個被她惡狠狠比了中指的男人!
看著他嘴邊那個似笑非笑的促狹笑容,她知道自己慘了,他一定也認出她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8:02
第二章
搞定團員也將團員的行李順利托運之後,雪果和團員們約好登機時間便先行解散。她悄然靠近聶權赫身邊,後者正在看行程簡介。
「聶先生,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她陪小心般的問他,語氣好像他是她的衣食父母。
聶權赫俐落的收起了行程簡介,露出一口白牙的笑。「沒問題。」
這個要請他喝咖啡的女人明顯心懷鬼胎,不過,他倒想聽聽她要說些什麼。
她討好的笑。「那我們到樓上去。」
一路上,她挖空了心思要怎麼自圓其說,如何讓自己從一個泳裝小太妹變成可人的好領隊,這中間實在充滿了學問哪!
夜晚近十點的咖啡座,人不多,雪果找到自己慣常坐的位置,巧笑倩兮地招呼聶權赫也坐。
「聶先生喝點什麼呢?」她面帶笑容,殷勤的替他攤開目錄送到他目前,表現就像個跟班似的。
聶權赫笑眸看了看目錄,隨和地說:「一杯美式熱咖啡。」
「好!」雪果勤快的跑到櫃檯點了他要的熱咖啡和她要的冰咖啡,然後走回座位。
他饒富興味的望著她微笑,她則假假的拿起水杯啜了一口,想著要先開誠佈公的談一下好,還是先等咖啡上來再談比較好。
他會相信我是第一次對人比中指嗎?這真的不能怪我呀,我也是狗急了才會跳……呸呸呸,幹麼罵自己是狗?
聽到她的心聲,聶權赫頰上笑意更濃。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能夠聽到女人的心聲也不是件壞事。
「孟小姐,你不是才回來嗎?怎麼又要飛了?」店員送上兩杯飲料時問她。
她都固定喝這家的咖啡,喝到店員都認識她了。
雪果笑了笑。「沒辦法,有領隊跑不開,只好我來帶了。」
店員瞭解的點點頭走開之後,她的注意力轉回眼前的男人,看著他加入奶精,不加糖,啜了口咖啡,意態悠閒的看著摩登現代化的四周,她覺得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於是在吸了口冰咖啡之後,清了清喉嚨。
「是這樣的,聶先生……」她起了個頭,想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掙扎半晌,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看著他就沖口而出的問:「熱咖啡好喝嗎?要不要來塊蛋糕?」
天哪!我在問些什麼?自己這個樣子,人家會以為我在追他啦!
聶權赫忍住滿腹的笑意,和煦地對她微笑,「熱咖啡滿好喝的,來塊蛋糕也不錯。」
於是,因為口誤,她只好再度起身跑向櫃檯,替他點了塊起司蛋糕。
她耐心的等到蛋糕送來,等他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半,才再度清了清喉嚨開口。
「聶先生,我知道你認得我,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她深吸了口氣,嚴正地說:「那個……其實,平常我不是那麼沒有禮貌的人,是因為你先沒有禮貌,我才--」說到這裏,她又猛然住嘴。
天哪!天哪!又搞砸了,明明約他來喝咖啡的目的是要向他道歉,怎麼可以直指他的錯誤呢?他一定會去公司投訴我態度不佳啦!
「沒關係,你繼續說下去。」他微笑,還用鼓勵的眼神。
她的心聲實在太有趣了,他忍不住想繼續聽她出槌、想聽她心裏的聲音。
「好吧,說就說,誰怕--」真是言多必失,她又驀然住嘴,臉上的表情非常狼狽。
他假裝沒看見,低首悠閒的啜了口咖啡,她則眉毛打了十八個結,撇了撇唇,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唉,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的印象一定糟透了。」因為沮喪,她豁出去了,一古腦的說:「我是因為住的地方淹水才會穿泳裝,冒著生命危險出來的,因為一路上已經看到太多臭小子對我不禮貌,才會在意識到你在追我的車之後,沒好氣的對你比中指,如果你要因為這樣記恨就投訴我,我也無話可說……」
只是會恨你一輩子而已,如果你真的投訴我,在我成績斐然的領隊生涯留下一個永生難忘的污點,哼哼,聽好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又開始想笑了,她心裏的詛咒好孩子氣,她真的已經成年了嗎?稚氣十足的杏眼和可愛的眼窩,遺有她那身乾乾淨淨的模素裝扮,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
沒看見他眼中的笑意,雪果深深的歎了口氣,大大的吸了口冰咖啡,一口喝掉一半,忽然,她覺得「某個地方」不對勁。
她霍然站起來--
「聶先生,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就拿起包包沖到旁邊的洗手間去,一看之下,差點沒昏倒。
媽呀,她怎麼這麼倒楣,「那個」來了!
幸好她的包包裏隨時都有準備一包女性生理用品,否則就糗大了。
手忙腳亂的處理好眼前的麻煩,雪果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咖啡座,臉上沒忘記掛上一個若無其事的笑。
「不好意思,忽然想洗個手。」
奇怪了,我的大姨媽已經來過了啊,而且是兩個禮拜之前的事,照理說現在不該是會來報到的時候,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孟小姐--」
聽到叫喚她的聲音,雪果回過神來,連忙收起神遊太虛的表情,變出一個親切、有禮、專業的微笑。「有什麼事嗎?」
聶權赫指了指腕間的運動表。「登機時間到了。」
「什麼?!」眼裏顯現錯愕,她飛快的低頭看表,不看則已,一看驚人。登機時間真的到了!
「還有,」他帶笑的黑瞳閃了閃,指了指她空空如也的椅背。「你的包包好像忘在洗手間了。」
******
雪果氣喘吁吁的過了海 關,奔到登機門,然而她的團員都已經上飛機了,她什麼忙也沒能幫上,只好帶著滿腔的懊惱,自行登機。
剛才好糗,還要那個聶權赫提醒才發覺登機時間到了,更糗的是,她居然在手忙腳亂之下把包包忘在洗手間,幸好他發現到了,否則她一定就這樣兩手空空的上了飛機。
事情演變成這樣,她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她這個在他眼裏肯定迷糊到家的領隊,一定無法取得他的信任。
可是她平時真的不是這樣的啊!只怪今天的意外狀況實在太多了。
她還沒睡飽就被臨危授命,還被迫涉水而過,因為不爽,她在計程車上生平第一次對陌生人比了中指,而那個陌生人原本擦肩而過就好,卻又不幸的變成她的團員,她想好好向對方解釋,豈料她的大姨媽又來湊熱鬧……
哦,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就成了今天這般脫序失常的自己,她也不願意啊!
「喂,領隊小姐,偶們要換位子啦!」
聽到她的團員在喊她,她連忙過去處理。
這實在是件很麻煩的事,大家都想換到自己親友身邊的位子去,奈何有時遇到奧客,不換就是不換,就連她也沒轍。
有時她覺得很奇怪,航空公司在劃機位的時候幹麼不把認識的人排在一起呢?瞧瞧剛剛那個歐巴桑,旁邊被安排坐著一個金髮的洋人,她看得眼都直了,還好笑的連動也不敢動,如果沒人肯跟她換位子,保守的臺灣歐巴桑就得一路跟洋人同吃同睡十幾個小時,那說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好不容易汗流浹背的搞定了所有團員要換的位子,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看到坐在她臨窗位子旁邊的那個人--
「包包拿到了嗎?」聶權赫抬頭,趣味盎然的盯著她。
雪果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回神之後是滿臉的尷尬和不自在,她清了清喉嚨,調整音量,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拿到了,謝謝。」
他的速度真快,在她踅回洗手間拿包包的時候,他已經安適的上了飛機,還找到位子坐好了,膝上甚至已經有一份打開的當日報紙,這傢伙果然腿很長……不過,狹窄的機艙座位對他的長腿而言應該很不舒服吧?
「抱歉,可以跟你換位子嗎?我想我會一直去洗手間。」她可是出於一片好意,那個來下,她很有可能會因為頻頻起來上洗手間而干擾到坐在走道邊的他。
聶權赫對她笑了笑,很有紳上風度的起身,表明了要讓她過。「坐進來吧,我不介意。」
言下之意是不願意跟她換了,雪果只好坐進窗邊的位子。
好吧,不換也沒關係,是他總比跟個糟老頭坐在一起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好,她遇過很會吃豆腐的旅客,實在叫人吃不消。
「飛機即將起飛,請各位旅客將安全帶確實扣好,椅背伸直,腳踏板放平,我們的機組人員將在平行飛行後,為各位提供餐點和飲料……」
空姐柔美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來,雪果閉起了眼睛,莫名的小緊張又跑出來了。
照理說,她老早就該克服了起飛恐懼症才對,可是她卻沒有克服,儘管飛行已成家常 便飯,她還是很怕起飛升空的那一刻:心臟每每都好像快要跳出胸口,臉色也會變得很蒼白。
她知道這不會隨著她習慣飛行而改變,就像某些跟隨人們終身的老毛病一樣,只會有點困擾,但無傷大雅。
「領隊小姐,你會怕?」聶權赫微笑注視著她緊緊閉起雙眸,深呼吸一記,後頸仰靠在椅背上,兩手交叉撫著胸口的可愛模樣。
「我沒事,飛機平行飛行我就會沒事了。」她回答著他的問題,仍舊緊緊閉著雙眸。
兩個人靠得很近,他高大的體魄讓他的座位幾乎沒有空隙,只要側過頭,便可以輕易看清楚她閉起眼的容貌,甜潤的臉蛋,眼窩下像韓國女星蔡琳一樣,擁有可愛的臥蠶,鼻形秀雅,嘴唇柔潤,她的皮膚不是很白皙,卻像鄰家女孩般的順眼。
他很驚奇自己對她的注意會那麼多,是因為她穿泳裝搭計程車的裝束引起他的注意嗎?這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沒有從她心裏讀到任何讓人聽不下去的女人心聲。
也或許,慢慢他就會讀到了,這可是他的經驗之談,幾乎沒有一個女人的心聲是純良的……驀然,他的視線在空中和一名陌生的豔麗女子交會,對方肆無忌憚的瞅著他,美眸散發出找到獵物的光芒。
好帥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想不想體驗一下機上的高空俱樂部?
聶權赫訝異的讀到了這火熱大膽的心聲,他揚起眉毛。
倒胃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腦袋裏盡想到性,真是令人倒胃口。
他想告訴她,對於在機上窄小的洗手間裏做愛,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真的沒有,他聶某人過於高大的身材也不符合,不要再打他的歪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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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機身不再升高之後,雪果睜開了眼睛,並深吸了口氣。很好,緊張感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發現聶權赫正在看著她。
「有事嗎?」
希望我的升空恐懼症不會令我的團員沒有安全感,雖然我害怕飛機升空,但在領隊這方面,我可是專家,甚至我可以拍胸脯說,自己是沙士旅遊前五名最好的領隊之一。
「沒事。」聶權赫微笑搖頭回答她,「我相信你偶一為之的緊張不會影響團員對你的信心,倒是你的外表比較容易讓人不放心。」
雪果驚奇的挑高眉毛。這個男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想也不想的說:「聶先生,我現年二十七歲,考有領隊證照,也有豐富的帶團經驗,歐美線更是我的主力,我知道我之前的表現有失水準,但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你真的真的可以放心將這十天的旅程交給我。」
他一定不相信,我曾經帶過一團平均年齡七十歲的老人家去游阿拉斯加看極光,他們都是獅子會的有錢大ㄎㄚ,雖然那些老頑固超難搞,不過小費倒是給得很爽快,回程時,有好幾個還執意要把孫子介紹給我,或要收我當孫女哩!
他捕捉著她不馴的眼神,她剛剛說那段話時,表情中帶了點不服的稚氣,他相信她是那種老人家和小孩子都喜歡的女孩,光是她帶著酒窩的笑容就足夠征服一切。
「你還是不相信?」她把他剖析欣賞的眼光解讀為不相信。她揚了揚眉毛,自信滿滿的說:「沒關係,等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後,你就會肯定我的能力了。」
她佯裝不在意的戴上了耳機,打開前方的螢幕,選了部李察吉爾主演的「來跳舞吧」。這部影片在臺灣還沒上映,能先在飛機上看到,算是賺到了。
她投入了劇情當中,美麗的電影畫面和動人的音樂深深敲醒了她的心,她幾乎忘了自己在飛機上,直到劇終,一連串的字母跳出來,音樂還在她耳邊悠揚,她慢慢閉起了眼睛回味,半晌,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雪果從情境裏回神,眨了眨眼,看到拍她的人是聶權赫,也看到推著餐車的空姐站在走道上,她連忙拿掉耳機。
「請問小姐要用雞肉飯還是肉醬面?」微笑的空姐再度客氣詢問。
「我要肉醬面,謝謝。」點餐之後雪果滿足的歎息一聲,看著同樣在看著她的聶權赫,像在解釋剛剛的失態,說:「這部電影很好看,劇情和音樂都很動人。」
「超人特攻隊也不錯。」她滿足的表情竟然非常吸引他,不是因為珠寶鑽石,也不是因為名牌或名車,她的滿足來自心靈的境界。
注意到他的螢幕上正在播放著那部有口皆碑的動畫,她的眉梢本能的揚了揚。看來他挺有赤子之心的哦!
「那你一定會喜歡海底總動員。」那是她覺得最可愛的一部動畫,實在很崇拜製片家可以把小丑魚那麼擬人化。
「當然。」他予以認同。「誰都想要一個像尼莫那麼任性又具有冒險精神的可愛兒子。」
雪果低呼一聲,「你也這麼想過?」
看過海底總動員之後,那是我的夢想,生一窩像尼莫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要陪他們一起冒險,做個孩子王老媽……哼哼,絕對不要像我那兩個不負責任的爸媽一樣,一個自私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個自私的拋棄我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把我搞得好像孤兒一樣。
「請問要用點咖啡或茶嗎?」空姐手執茶壺沿著走道詢問。
「我要咖啡,謝謝!」雪果連忙把杯子放到空姐的託盤上。
聶權赫觀察著她聞到咖啡香時精神一振的滿足表情。原來她在一個沒有父母溫暖的家庭長大,可是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她的心態很健康,不是那種將學壞歸咎於家庭環境的人。
他還注意到她喝光了咖啡,吃掉了蛋糕,那副幸福的模樣。
天哪,這蛋糕太好吃了,巧克力裏麵包著香蕉蛋糕,我喜歡……
他聽到了她的心聲,又眼尖的看到她瞄了瞄他原封不動的甜點盒子。
他不吃蛋糕耶,太浪費了,不吃不如給我吃吧!
他忍住笑意將託盤遞給前來收拾的空姐,從她可愛的杏眸看到明顯的失望,他唇邊的笑意更深。
「抱歉,我要去一下化粧室。」她拿起包包,而他已經起身讓她過。
「小心!」他扶住差點往前跌的她,因為她穿著對她的腳而言,顯然過大的紙拖鞋,走路有點笨拙。
「謝謝。」雪果覺得好糗,她的腳是最小的號碼,二十二號,若要飛長途,通常她會自己準備機上用的拖鞋,但這次根本沒時間讓她準備。
她走向洗手間,腦袋卻莫名其妙的一直重溫剛剛被他有力手掌扶住的感覺。他的手掌很厚實,平常一定有在運動……
在洗手間裏經過一番折騰之後,她步履不穩的走回座位,因為有點小亂流,她走到最後已經搖搖晃晃了,而她看到聶權赫站了起來要讓她回座。
她對他點頭致意,手扶著他的椅背。「謝……」還沒說完,她跟著低呼了一聲,「啊!」
小亂流變成大亂流,機身像被雷打到般的搖晃不已,警示燈全亮了,廣播響起。
「各位旅客,我們正在通過一道強烈亂流,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扣好安全帶……」
雪果根本站不穩,聶權赫則大手一伸,將她拉進懷裏,她圓睜雙眼,忽然聞到久違了的男性氣息,她的心一跳,耳朵就貼苦他的胸膛,漲紅了臉,喉嚨在瞬間發緊,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
他壓抑住微笑,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局促不安,亂流已經過去了,但是他又安適的抱了她柔軟馨香的身軀一陣,這才牢牢扣住她的雙肩,小心地將她按進座位裏,自己跟著沉穩的坐下,就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樣。
雪果在座位裏垂著眼睫,她潤了潤唇,無法形容那好像忽然間被吹皺一池春水的微妙感覺。
是她太敏感了嗎?剛剛亂流過去之後,他為什麼還一直抱著她?他跟那些猥瑣的男人一樣嗎?逮到機會就想佔便宜?
不不,被他抱著時,她莫名其妙的臉紅心跳,根本沒有一點被吃豆腐的感覺,甚至,他寬厚的胸膛和結實的肩膀帶給她相當大的安全感,他絕對是一片好意,自己千萬不要想歪了。
她故作鎮定的從包包裏取出一本書來,想讀一點關於歐洲的歷史,卻一個宇也看不進去,只能頹然的眨了眨眼。
老實說,她旁邊的那個男人擾亂她的心,他讓她無端端的開始胡思亂想,帶團多年,她從沒和團員擦撞出這種曖昧的火花,這可是她的頭一遭。
她告訴自己,儘管旅行社裏真的有領隊和團員結合的例子,但她不可能,她才和交往七年的男友分手半年,正處於極度的痛苦失戀期,她很怕自己再受到傷害,也不想這麼快就再談戀愛。
她再度把視線集中在歷史書上,這次好多了。
機艙熄了燈,而身旁的他也毫無動靜,彷佛睡著了。
飛機平穩的飛行著,三十分鐘之後,她也酣甜的睡著了。
感覺到她的放鬆,看到她進入夢鄉,聶權赫的俊顏撇露一抹微笑,抽走她手中的書,傾身替她拉下遮陽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8:14
第三章
飛機在曼谷機場轉機,指導團員拿了轉機卡之後,雪果拎著包包在轉機大廳裏的肯德基坐下。
她點了一份炸雞餐,吃掉一隻炸雞翅之後,和新婚老婆在機場吵架的團員冷易修走進來,直接在她對面坐下。
「可以請我喝杯熱咖啡嗎?我沒有泰銖。」
「沒問題。」雪果笑了笑,本來想直接拿泰銖給他的,但見他半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只好自己去當跑腿的,替他買了一杯熱咖啡。
而他喝得理所當然,一句謝謝都沒有,想來是習慣有人服侍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少爺?
「不是直航嗎?為什麼轉機?」冷易修啜了幾口咖啡之後問她,聽得出他語氣裏的不滿。
手裏拿著油膩的雞腿,雪果眨了眨眼。
她回答不出來,因為長途飛行中途轉機是很平常的事,這是航空公司的作業,她從來沒去追究原因。
她嫣然一笑。「轉機也不錯啊!多了一個景點--曼谷機常」
冷易修皺眉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顯然無法認同她的幽默。
雪果在心裏摸摸鼻子,慶倖自己在飛機上不是跟他一起坐,否則會被他的肢體語言給冷死。
「孟小姐,可以一起坐嗎?」端著餐點走進來的也是她的團員,點名時打過照面之後,她好記性的已經記住他們的名字了,分別是周子揚、汪柏辰和施劭。
「三位請坐。」有些團員喜歡和領隊打交道,有些則不,她非常習慣應付各式各樣的團員。
「我們都不喜歡飛機上的食物。」施劭先開口,他是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大男孩,就像某個「五月天」的團員。
雪果微笑不答。
會嗎?她倒滿喜歡的,怎麼吃也吃不膩,也很難理解為什麼絕大部分的人都說飛機餐很難吃,大概他們平常都吃得太好了,像她在臺灣獨居的日子,都以泡面打發兩餐,能夠在飛機上吃到有主菜、有甜點又有水果和各式飲料的餐點已經比泡面強太多了。
「可以直接叫你雪果嗎?」渾身肌膚曬成古銅色的周子揚,動不動便喜歡放電。「平常有在健身嗎?我是健身教練。」
冷易修忽然突兀的站起來,也不打招呼,逕自換到旁邊坐,雪果除了驚訝,還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一個大人居然如此情緒化,不喜歡同桌的人便直接表態,這樣不是很傷人嗎?
「那傢伙怎麼回事?這麼沒有禮貌。」周於揚錯愕的看著他換桌的舉動。
汪柏辰想了想。「他不就是那個在機場和老婆吵架的男人嗎?」
「原來是他……」施劭點點頭。「難怪心情不好。」
雪果隨便他們三個人去對冷易修品頭論足,不管她知道些什麼,都不說團員的是非,這是她的原則。
她百無聊賴的聽著他們三個繼續談論冷易修,不經意看到聶權赫從走道另一邊的吸煙室走出來,見他忽然朝她的方位看了一眼,她的心一跳,隨即想到她跟三個大男人一起坐,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
然而,只是那麼輕輕一眼,他便沒再看她的走遠了,但雪果仍然覺得自己有問題。她為什麼會在意起他的看法來?這太詭異了。
幸好再度上了飛機之後,有個想坐窗邊的歐巴桑要跟她換位子,她松了口氣,這樣再好不過,不必跟聶權赫坐在一起,可以屏除她胡思亂想的機會。
「嗨,漂亮的領隊小姐。」周子揚對於她換到自己身邊很是驚喜,口氣親昵得像他們是老朋友。
雪果對他禮貌的笑了笑,當他開始滔滔不絕的在她耳邊炫耀他的教練功績時,她的眼眸不經意的越過幾個黑壓壓的人頭,搜尋著聶權赫的背影,直到意識自己在找他,她的心臟驟然咚地重重一跳。
「怎麼了?我嚇到你了?」看到她一副嚇到的表情,周子揚得意地說:「很多人聽說我是那位外表拘謹的官夫人的健身教練之後都會嚇到,哈哈,果然你也不例外,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更多。」
雪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感覺到自己的心還是跳得好快,她連忙選了另一部熱門的動作片來分散注意力,並祈禱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自己不要再失常了。
******
飛機抵達維也納機場,機場大廳一片鬧烘烘,雪果領著團員們通關、領行李,走出機場後,直接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觀光巴士。
或許是長途飛行加上睡眠不足,團員們個個看起來精神不濟,只有單獨坐在第一排的聶權赫用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聽著她講解。
「各位團員大家好,可能有些團員在機場沒有聽到我的自我介紹,所以我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姓孟,孟雪果,下雪的雪,水果的果,英文名字是貝琪,你們要叫我雪果或貝琪都OK,就是不要像某團的某個團員一樣自行剪接,叫我貝果就行了。」
接著,如她所預期的發出一陣哄堂笑聲。
很好,很順利,每當她這麼自我調侃的時候,團員們通常都會捧場的笑,如果沒有人笑,那表示那一團都很老,根本不知道貝果是蝦米碗糕。
「現在是維也納時間的上午八點半,請各位將時間調整一下,我們即將進入維也納市區……」
她開始講解維也納這個城市的歷史背景。這些資料她早已倒背如流,像聊天一樣說出來就行了,根本難不倒她。
只是她很驚奇,進入擁有音樂之都美名的維也納市中心後,居然有半數的團員將窗簾給拉起來,阻隔窗外刺眼的晨光。
這真的太浪費了,他們都不稍微欣賞一下維也納美麗的市容嗎?
看看,環城大道多美啊!歐洲最氣派、最雍容的建築都在維也納,那些歌德式的建築、巴羅克風格的建築,每一棟都是優雅的代名詞,每一條街道都值得細細品味,可是不會吧?竟已經有人又閉起眼睛在睡覺了!真是昏倒。
聽到她心裏彷佛搖著旗幟在為這座城市打抱不平,聶權赫微微綻笑。
她應該把她的心聲說出來才對,他喜歡她那認真的模樣,也喜歡她那嘟著小嘴的喪氣模樣。
「領隊小姐,有沒有卡拉OK?」劉姓大家族的某個年長老人家發言了。
雪果微微一愣。「嗄?」
老人家自顧自的說出她的看法,「光聽你講話沒意思,都聽不懂,要唱唱歌才熱鬧。」
不用說,雪果的臉上滑下三道黑線,內心甚感無力。
「今天沒有……」她潤了潤小巧的嘴唇。「不過,我會儘量想想辦法。」
滿足團員的要求是領隊的任務,她會努力為那位在維也納還想唱歌的長輩找尋卡拉OK的……只是,這裏是歐洲耶,不要再出這種怪難題給她了啦!
******
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鄉村景色,雖然不久前才來過,但雪果心裏的感動還是滿滿、滿滿的。
或許是遺傳了她藝術家老爸的天分吧,她對藝術有種與生俱來的監賞力,只要看到那些在臺灣看不到的中古世紀建築物,她就會覺得好幸福、好幸福!以前甚至踏進當地神聖莊嚴的教堂,她就會湧現想結婚的衝動,但這個美麗的夢想隨著男友黃尉庭變心而破滅,現在的她,反而近情情怯,看到教堂也多了一份感傷。
「各位,我們現在來到大湖區,這裏也是電影真善美拍攝的場景之一,大家可以拍拍照,也可以在湖邊的露天咖啡座坐下來喝杯咖啡,我們一個半小時之後在下車的位置集合。」
到達第一個景點介紹完畢之後,雪果信步走向被湖光山色環繞的咖啡座,心跳的發現聶權赫竟然比她這個領隊早一步坐在咖啡座裏。
他的桌上有杯咖啡,他的黑眸顯得精神奕奕,閒適的在抽煙,他不同於別人,沒有帶相機,似乎對拍照不感興趣。
天哪!她真後侮走進咖啡座來,要單獨面對他好像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於是,她在不穩定的呼吸之中對他禮貌性的點點頭之後,便挑了他後面的空桌坐下,正好與他隔著他與她的桌子面對面。
哦,她好想撞牆哦,為什麼自從在飛機上不經意的被他抱了抱之後,她就一反常態,那麼彆扭?她是領隊耶,對團員感到彆扭要怎麼一起相處十天啊?
她應該端起咖啡走過去,對他說聲嗨,然後一起坐下談談景點和民風,然後請他下一次繼續支持沙士旅遊才對,可是他對她產生的微妙化學作用,卻令她見鬼的無法跨出那一步……
「方麗菲!你到底講不講道理?你不來,我自己來有什麼不對?要我立刻飛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問心無愧,是你無理取鬧,就算你跟總統告狀也一樣!」
冷易修邊走邊與妻子爭吵的噪音,破壞了湖區的天然美景,他一臉扭曲的憤恨,奸像彼端跟他交談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雪果默然啜了口咖啡,她替他們感到可悲。
才剛結婚就吵成這樣,未來的漫漫歲月要怎麼攜手走過啊?
所以說,有時頗為同意某位歪理專家說的話--人的一生要有三個伴侶。可是話說回來,老媽去尋找可以給自己幸福的第二個伴侶時,我不也有一點點的心理不平衡嗎?
唉,人的想法和做法果然往往不會一致,就像自己帶列奧客團後,常口是心非的嚷著不要再帶團了,可是當任務分派下來,還不走收拾行囊又興匆匆的上路了。
真希望自己能永遠保持這份對帶團的熱情和沖勁,因為一個人若沒有夢想就太可怕了,那就好像站在白霧裏一樣,會因摸不清楚方向而感到旁徨,就像我現在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某個特定的團員脈搏加速,而那個男人現在正一派閒適的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湖水、品嘗咖啡……
聶權赫啜了口咖啡,將他的領隊小姐的心聲盡收心裏,連眼睛也掠過了笑意,他的心情因她在意著他而感到愉快。
「嗨,小美人,你的羽毛好白啊,真是漂亮。」
雪果看到施劭站在咖啡座旁邊的橋頭逗弄湖水裏的兩隻白天鵝,非常自得其樂,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會熱愛動物的男人。
聶權赫忍不住發出沉沉的笑聲,當然是因為他聽得懂天鵝在說些什麼。
拜託,東方來的小夥子,本少爺是男的,少男女不分了,信不信我用翅膀潑你水哦!
雪果被他朗朗的笑聲吸引住了,她訝異的開啟雙唇,情不自禁的看著他迷人的笑容。
他笑起來很好看,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也喜歡動物嗎?
很遺憾可以獨自欣賞他笑容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施劭逗完天鵝之後就定到她面前,逕自拉開椅子坐下,與她談天。「這裏的天鵝好溫馴,毛色非常漂一兄。」
雪果淺淺一笑。「看得出來你喜歡動物。」
她的心思還停留在剛剛那個好聽又迷人的朗朗笑聲裏,她看到聲音的主人站了起來,他把煙盒收進口袋裏,修長的雙腿踱向另一頭。
沒有他的露天咖啡座變得索然無味,她居然想跟著他去?這想法真是奇怪到家。
「我經營一間寵物生活館。」施劭在陽光下微笑侃侃而談,「我們不賣寵物,只提供流浪狗、流浪貓的領養,經營一年下來,成績斐然,很高興看到可憐的流浪貓狗有了自己的主人……」
雪果仍兀自發怔,喝到一半的咖啡都冷了,她的杏眸裏透著困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貝琪--」
有人在叫她,她回過神,看到施劭一副好像叫了她很久的樣子。
她眨了眨眼。「你叫我?」
施劭有點困惑的注視著她,感覺到從剛剛到現在,她好像無法集中精神。
可能是時差的原故吧!他不介意的一笑置之。「我剛剛問你,你有沒有養過小動物?」
「哦,有……」她連忙針對他的問題回答,並且命令自己不准再胡思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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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他們在慕尼克市區的一問傳統啤酒屋享用道地的德國豬腳和德國啤酒,團員們的情緒都很High,這裏有各國的遊客雲集,人手一杯一公升的啤酒,甚至還有臺灣的國旗在飄揚。
舞臺上有一班舞者在表演舞蹈及樂器,舞臺下是數排長長的餐桌,約可容納上百人的寬敞空間,一律提供自取的自助餐,雖然不是很合臺灣人的口味,但是受氣氛影響,大夥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跳啊!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都不起來跳啊?」
臺上在帶動唱,三名歐巴桑團員在幾杯啤酒下肚後,情緒沸騰到了極點,一直要拉團員一起大合跳。
雪果笑吟吟的看著她們,視線驀然在空中和聶權赫接觸,他像個紳士,遙遙舉杯向她敬酒,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舉杯故作鎮定的回敬他,現場演奏的巴哥伐利亞風民謠,音樂震耳欲聾,臺上的舞者下來拉人上臺狂歡了。
那個女舞者居然相中了聶權赫?!雪果瞪大了眼眸看著他笑著被拉上臺。
他會從善如流的跟她們跳嗎?她曾遇過有個被拉上臺的團員很不大方,拖拖拉拉的,後來跳沒兩下便抱頭鼠竄,十分好笑。
他呢?他會有什麼反應?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大開眼界的看著他的舞姿,發現他深具舞蹈細胞,而且跳得一點都不彆扭,表現之好,贏得了滿堂喝采,那掌聲裏當然也包括了她的。
雪果用力的鼓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High了起來,直到他與舞者們共同一鞠躬下臺,她還在熱烈鼓掌,連自己可以察覺到她眼眸快發光了。
走出啤酒屋,稍稍平復了沸騰的情緒,雪果愜意的率領著團員漫步在慕尼克的街頭,向他們介紹位於瑪麗恩廣場上的新市政廳。
「好美的市政廳。」
雪果聽到耳邊的詠歎,這才發現聶權赫不知何時走在她身邊,正微笑瞅著雙頰酡紅的她。
或許喝了酒,面對他,她也不再感覺不自在,反而甜潤一笑的讚美他,「你的舞也跳得很好。」
美好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動,她覺得自己剛剛應該多喝幾杯才對。原來酒精可以使她放鬆。
慕尼克的夜色下,他看著她晶晶亮亮的雙眸,輕微的醉態可掬,浪漫的元素令他產生某種微妙的衝動。
他不曾對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縱然有過一見心儀的女子,但在聽過她們的心聲之後,他就很果決的止步了。
然而她不一樣,她的心聲令他想一聽再聽,而且每回都有不同的新奇發現。
「領隊,不是聽說這個市政廳會有壁鐘演奏嗎?怎麼沒聽到?」
雪果嫣然一笑,用她的專業為他們解說:「每天早上十一點才會有壁鐘演奏,現在沒有。」
大夥頻呼可惜。「那不是很可惜,我們明天還會來嗎?」
正要回答,手機突地響了起來,她接起了手機,立即杏眼圓睜。「什麼?!你們搞丟了?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天哪!怎麼會這樣?她居然沒發現少了三名團員,還沉醉在自己編織的莫名浪漫氣氛裏,真是該死!
她連忙吩咐其他團員,「你們在這裏等,我去找沒跟上的團員!千萬不要走開,我很快就回來!」
她疾奔而去,月色下,發現有個高大的男子身影跟上她的腳步。
「我陪你去!」聶權赫步伐穩艦語氣堅定的說。
雪果敏感的看著他。
他是對她沒信心嗎?不行,她不能讓她的團員對她沒信心。「沒關係,我對這一帶很熟,知道她們大概在哪里,你回去吧!我很快就過去跟你們會合。」
他的黑眸凝視著她,有股不容置喙的權威。「你喝了酒,對路再熟也是個女孩于,我不放心。」
雙眸交會,一股奇異的暖流迅速流竄全身,她不再堅持,接受了他的好意。
「好吧,兩個人一起找,或許會比較快找到。」
他說的沒錯,她是對市區很熟,但地處歐洲,有許多從義大利「進口」而來的小偷是防不勝防的。
雪果走得很快,一個不小心,沒注意到路面的突起物,遂被絆倒了,跌了個難看到家的狗吃屎。
「有沒有事?」他啼笑皆非的將她拉起來,就見她一臉吃痛的表情。「把褲管卷起來看看。」
她連忙護住自己的雙膝,表情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不、不用了……」
「看一看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半蹲著,硬是把她的褲管給卷起來。月色下,他看到她勻稱的小腿,膝蓋上擦破了皮,微微滲著血水。
她傻眼的瞪大了眼,沒想到只是那麼一跌,居然會流血。
真是禍不單行啊!此行意外特別多,她以前從來不曾在帶團時受過任何一丁點小傷小痛,不知道她這樣說,他會不會信?
「有沒有OK繃和礦泉水?」檢查過傷口之後,他沉穩的問。
「哦,有!」她連忙從包包裏拿出OK繃和礦泉水遞給他。
就見他拿出面紙細心的將血水按乾,接著用礦泉水洗過傷口後再度按乾,最後貼上OK繃,這其間,她一直站著,而他一直半蹲著。
好奇怪,這感覺好奇怪,從來沒有男人為她這麼做,就連她的前男友黃尉庭也沒有,更別說她與他只是領隊和團員的關係了……
「好了。」他周到的替她放下褲管,叮嚀道:「你不要走太快。」
她點了點頭,感覺到臉孔漸漸變得燥熱,他們像是交換了身分,好像他才是專業領隊,而她是團員。
他們很快在前面兩個街角的轉彎處找到三名失蹤團員,原來她們被一個販賣水晶飾品的櫥窗給吸引了,才會脫隊。
一行人回到市政廳前之後,魚貫上了巴士,而雪果發現自己總在注意聶權赫的一舉一動,儘管他在閉目養神,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偷偷瞄他醒了沒。
她為什麼要這麼關心他啊?這很奇怪,只因為他晚上展現的騎士精神嗎?抑或是機上那個令她怦然心跳的摟抱?
直到回到旅館,沐浴之後,當她重新替膝上的傷口貼上新的OK繃時,腦海卻下時跳出他的面孔。
天哪!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啊?
她沖到浴室,打開水龍頭,倒了一大杯水,仰頭咕嚕咕嚕的喝掉,然後關燈,將自己窩進被裏,開始用數羊來催眠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要想,就想她可憐的泡水愛車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8:29
第四章
早上的行程原本是觀光慕尼克市區,但雪果卻將團員帶往一處美麗的壁畫村,那是她很喜歡的一個小村落,經常與同意她更改行程的團員分享。
這個小鎮她來過許多次,但每回造訪仍然深深著迷,她曾想過,如果能帶她那對藝術有著莫名狂熱的老爸來這裏,他肯定為之瘋狂。
但是,她老爸已經走了,上天堂去報到了,空有這份心意卻無法實現,相信是他們父女倆共同的遺憾。
其實,老爸是個好人,只是太過於沉醉在藝術中,難免忽略了身邊的人、事、物,比如她、比如當年年輕貌美的老媽,才會讓她在孤單中長大,因此她發誓,將來一定要擁有一個完整的大家庭來彌補自己的缺憾。
可是事與願違,她也犯了跟她老爸一樣的錯,專注於事業,忽略掉了身邊的男人,使那個男人忍受不了寂寞變心了,她也就跟組成幸福的大家庭再度絕緣。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又想起了那些傷感的事?她已經一、兩個月不曾想起了,也刻意在遺忘,是天氣吧,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特別容易叫人感傷。
今天的小鎮下著毛毛細雨,解散團員之後,她信步在街上漫步,腦袋裏胡思亂想,忽然有把傘替她遮去了雨絲,她的心克制不住的陡然一跳。
是他嗎?是不是他?那種期待的心情竟然那麼明顯。
「女孩子淋雨不好哦,會傷害發質。」施劭笑著打趣。
不是他,雪果瞬間感覺到失望。
施劭替她撐傘,兩人並肩而行,他聞到她發上的清新香味,她正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孩,可以很貼近大自然,也愛護小動物,他很慶倖自己加入這趟旅遊,可以認識她。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他的步履慢了下來,聲音溫柔。「我看到幾家小巧的咖啡店都挺有味道的。」因為他細心的注意到,幾乎每站她都會找個地方喝咖啡,因此才想投其所奸。
「好埃」雪果笑了笑,有點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懶洋洋,而她再度把這種無精打采的情緒歸咎於天氣和那個來了,所以情緒不佳。
兩人走進一間位於轉角的咖啡店,店門口還賣有小鎮的紀念品,旋轉架上都是風景名信片。
自從當了領隊之後,她就養成酗咖啡的習慣,正好她帶的團都是咖啡文化豐富的國家,因此她認定了自己這一生會喝咖啡比喝水還多。
「咦,是我們的團員耶,要不要一起坐?這樣比較熱鬧。」
順著施劭友善的視線,她看到聶權赫倚窗而坐,修長的腿交疊著,他也看到他們了,唇際露出了歡迎的微笑。
又來了!她又覺得她的喉嚨發緊,心怦怦亂跳,早上吃的東西好像在分泌胃酸,她無法馬上回答施劭的問題,因為自己那根不對勁的筋又跑出來搗蛋了。
「兩杯拿鐵。」她聽見施劭用英文在點熱飲,意識到聶權赫的眸光似乎在櫃檯這個方向,她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又假裝去看門外的紀念品,怱然,她看到三個歐巴桑在玻璃窗外向她拚命招手,好像有事找她。
她拍拍施劭。「你先喝,我去看看她們有什麼事。」語畢,連忙走出咖啡店。
不知道怎麼搞的,一想到那個眼光或許還在看她,她的心就怦怦地跳。
「哎喲!貝琪,那個洗手間要投錢啦!」一出來,歐巴桑們就搶著告訴她。「偶們沒有零錢,也看不懂要投多少,你帶偶們去好不好?」
「好,當然好,太好了……」後面那句她是對自己說的,雖然松了口氣,卻覺得自己這不知在逃避什麼的行為真是怪極了。
******
下午從壁畫村轉往羅曼蒂克大道上的新天鵝堡,下了巴士之後,雪果安排團員坐上通往新天鵝堡的公車。
「你們很幸運,公車今天是第一天行駛。」她笑著對團員們說。上了擁擠的公車之後,她站在後方的自動門邊,車子緩緩爬上山路,今天微雨還有濛濛的山嵐,讓這個童話之地更有氣氛。
「什麼?王董的夫人要指定我當她的健身教練?不行啦,我根本沒空檔,叫她找別人吧,幹麼非要我不可……」
人聲吵雜的車廂裏,就見愛現的健身教練周子揚,不斷接手機在炫耀自身特別的職業和人脈。
雪果對於這種大頭症早就見慣不怪了。人走到哪里,手機就響到哪里,這樣放不開,乾脆不要來度假不就好了?
不過這種大不敬的話,她當然是不對會團員說的……
「哎喲!」
一個煞車,眾人都沒扶穩,頓時東倒西歪,雪果也不例外,她整個人往後倒,車而有個好心人扶住了她。
她正想道謝,忽然嗅聞到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她一抬眼,看到自己正倚在聶權赫懷裏,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謝謝……」
她仰望的角度看到他的嘴角掀了掀。「不客氣。」
公車繼續爬坡,他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右手仍然放在她的腰際,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身軀。
雪果的心跳不斷加快,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清清喉嚨,卻發現自己這麼做根本沒用,因為他獨特的男性魅力一直在誘惑著她,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覺得擱在她腰際的那只手好像在移動,其實並沒有,直到公車門開,他才若無其事的放開她。
站在自動門邊的雪果忙不迭跳下車,她困難的命令自己什麼都不許再想,強打起精神的帶領眾人走了一小段路,從吊橋上欣賞新天鵝堡的夢幻外觀。
隨後他們轉往城堡參觀,剛好趕上入堡時間,人手一支中文講解耳機,讓團員們瞭解天鵝堡的歷史。
「這新天鵝堡的建造者是路易二世,他不但身材高大、英俊瀟灑,還喜愛音樂及戲劇,醉心於華格納描述中古世紀天鵝騎士英勇事蹟的歌劇--羅艾格林,因此大興土木建造了這座古堡來寄託滿腔熱情……」
團員裏,英文女教師柯明凱的聲音比耳機裏講解的聲音還大,她賣弄著自己的常識,好像忘了這是公眾場合。
雪果想請她小聲點,因為這裏除了他們這一團,還有別的遊客,但她驀然看到柯明凱回眸對著聶權赫綻放一個笑容,頓時明白原來柯明凱這番誇張到家的表現是為了引起聶權赫的注意。
她忍不住看向聶權赫,卻看不出他的想法,因為他一逕在欣賞古堡裏華量絢屬的擺設,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參觀完古堡,她和團員約好下山集合的時間後,便獨自走到堡內的咖啡館,她會再遇到聶權赫嗎?他好像跟她一樣,喜歡混咖啡館。
她在自助式的平臺拿了一塊蛋糕,點了杯咖啡,拿著託盤走進座位區時,親眼目睹聶權赫正給一名高大藍眼的洋人一個過肩摔,她腦袋裏霎時一團混亂,只能眼睜睜的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她連忙詢問在場的友社領隊珍妮,兩人這次因為路線相同,所以經常遇到。
「見義勇為埃」珍妮對她眨眨眼。「他是你的團員吧!好帥哦,長得像明星,體格又好,不知道有沒有帶女伴來玩?」
「沒有。」雪果沒好氣的回答了她,放下託盤,走到聶權赫身邊。「你沒事吧?」
問話的同時,她緊緊皺著眉頭,因為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即使他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也一樣,如果她的團員因此受傷,責任都在她。
「沒事。」他瞅著她板著的臉。「你在生氣?」
雪果沒有回答,同時,堡內的保安人員已經趕到了,他們押走這名專偷遊客皮夾的南歐小偷,而差點被偷走皮夾的一對老夫婦不住向聶權赫道謝,由珍妮帶頭,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怪了!雪果的感覺從生悶氣轉換到與有榮焉,她眩惑的看著落落大方接受眾人掌聲的他,好像他是這座城堡的捍衛者。
英雄,這裏可是歐洲人的天下耶,真有膽識……
她屏住氣息,腦海忍不住浮現這樣的想法,咖啡館的服務生端了杯咖啡過來,笑著說是要請聶權赫喝的。
「我知道被當英雄的感覺很好,但我希望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他們坐了下來,她攪拌著奶球化在熱咖啡裏,嘴裏不停數落。「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他們那些小偷身上可能帶刀,也可能有槍,他們六親不認,他們會傷害你……」
他露出微笑。「我會詠春拳,還有,我是跆拳道黑帶。」
聽他這麼說,雪果雙眼瞪得更大了。「他們一開槍,你的跆拳道還施展得開來嗎?」他這算有自信還是天真?
「我會一腳踢開子彈。」事實上,他確實那麼做過,在中東的時候。
這什麼鬼話?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聲音揚高了。「你以為自己是李連傑?」
「什麼李連傑啊?」嬌俏的女聲傳來。「我也是他的粉絲哦,我可以坐下嗎?」
伴隨著一陣濃郁的香水味,珍妮把自己的咖啡端了過來,不請自來的加入了他們,一雙感興趣的眼神鎖住了聶權赫。
雪果卻馬上站了起來--
「走吧,該下山了,不然會趕不及集合時間。」她若無其事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好像那裏有表,其實沒有,因為她早上忘了帶了。
珍妮是業界有名的花癡領隊,經常傳出和團員發生一夜情,也常和各國的導遊有感情糾紛,風評非常不堪,她可不能讓聶權赫被珍妮給污染了。
他們自然而然的一道走,下山的路跟上山的路一樣,只不過得用走的,沿途亦有馬車載著遊客上山,但雪果都露出同情馬兒的表情來。
真是虐待動物啊,來生也讓他們做動物看看……
她的心聲進入他心裏,包括她在咖啡館裏對他情不自禁的欣賞之意。
下過雨的山路充滿泥濘,他笑瞅著她,對她伸出手之前,眨了下左眼。
雪果的心跳微微加速,稍作遲疑之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手交給了他,但是她要自己不要想太多,她認為這也是他見義勇為的行動之一,就像他在咖啡館處理那個小偷一樣,是他的騎士精神,而不是只對她。
******
早餐時間,雪果取了兩個圓麵包,又倒了一大杯咖啡。
「你不吃點炒蛋或火腿嗎?」施劭走到她身邊,看了她簡單的餐盤之後,關心地問她。
「我習慣吃麵包就好。」她對他笑了笑,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他隨即也拉開她旁邊的餐椅,對她亦步亦趨。「昨天去的城堡很漂亮,我本來想找你一起下山的,卻找不到你的人,你自己一個人先下山了嗎?」
「咳咳咳咳咳……」他的話題害她被嗆到了,她連忙喝了口水。
施劭連忙替她順背。「怎麼了?要不要緊?」
雪果閉起眼,深吸了口氣。「沒事。」
想到昨天,她就……
昨天那段下山的路,聶權赫一直牽著她的手下山,直到在山腳下遇見團員,她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行為大大的不妥當,連忙掙開他的手,但那至少二十分鐘的下山路程已經足夠讓她昨晚失眠了。
她的視線下意識的找尋聶權赫的身影,不過他像往常一樣,都是最晚一個到餐廳用餐的,所以她沒看到他的人,松了口氣之餘又有些微的失落感。
直到大夥用完早餐,陸續上了巴士,她開始點名之後,這才看到他面帶閒適微笑、精神抖擻的上了車。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佯裝看路線圖、佯裝喝礦泉水、佯裝閉目養神,但這一切的佯裝都在到達景點時破了功,因為她一睜開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找他。
團員們都進去參觀教堂了,氣氛莊嚴又肅穆,她看到聶權赫在替幾個歐巴桑拍照,不但沒有下耐煩,還指導她們擺姿勢,那三個歐巴桑更熱情的要跟他合照,他也從善如流的配合她們。
她的視線定格在他身上,看到他站在歐巴桑群中間,親和力十足的舉起手比了V字,她的唇際不知不覺的漾起笑意,直到她的手機忽然響起,她才快步走到教堂外去接聽。
教堂外--
看到來電響示「黃尉庭」三個字,雪果的眼皮沒由來的一跳,笑容消失了。
他竟會打電話給她?
半年前,他殘忍的在她帶團飛離臺灣之後,傳簡訊對她提出分手的要求,讓錯愕的她,縱然有心想在第一時間挽回也無能為力。
之後,她回到臺灣想弄清楚一切,他卻避不見面,直到她到他家門口去等,他才又傳了簡訊告訴她,他已有新女友了,請她不要再打擾他。
至此,她徹底死心,像死了一般的過了兩個月,他忽然又冒出來,期期艾艾的對她解釋變心不是他的錯,是因為她太少在臺灣,他太寂寞的原故,簡簡單單的一個理由,抹煞了他們七年的感情。
可笑的是,隔天他還帶新女友約她出來喝下午茶,一個年輕又時髦的漂亮女孩,他說分手了還是朋友,要跟她做永遠的好朋友。
她覺得黃尉庭好像把她當傻瓜,場面話講得那樣好聽,他可以負心,但她卻沒那麼容易自情傷中走出來。
這樣的一個男人,對感情態度如此不負責任的他,傷她太深了,直到現在,她都還不肯定自己是否已經痊癒了,只是他們早已斷了聯絡,他又打來給她做什麼?
她按下接聽鍵。
「喂,雪果?是不是雪果?」因為她遲遲不吭聲,黃尉庭一連迭聲想要確認。
「我是。」她定了定神,叫自己拿出勇氣來與他應對,不要被他看扁了。
「怎麼不早出聲?」他有點抱怨的撇了撇唇。「我打去你公司,你現在在歐洲沒錯吧?」
雪果咬著下唇,拿著手機走遠。
「嗯。」她的心一直在狂跳,因為不知道他想幹麼。會是想複合嗎?如果他提出複合的要求,她要怎麼回答才好?
剛分手的時候,她曾抱著一線希望,曾經非常渴望他只是在跟她開一個大玩笑,也曾一再練習他要求複合時,她該講的話。
可是現在都過了半年,六個月是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尤其對她這種經常飛來飛去的人來說,更是歲月如梭,她已經認定他不會再要求複合了,也早不再白癡的練習那些話。
「我想請你幫個忙。」黃尉庭不再寒喧,開門見山地說。
「你說。」
「是這樣的,小薇想要一個LV,可是那個型號在臺灣一直訂不到貨,我想請你直接從歐洲找。」
雪果潤了潤唇。「就這樣?」那個叫小薇的女孩,是他的現任女友。
「如果你買得到的話,退稅的部分就算你賺的,如何?」
「哦--」她握緊了拳頭,忍著氣不發一語。
這個該死的男人,他憑什麼認為天下間的情侶在分手後都能做朋友?還幫他的女朋友買東西哩,她真想打爛他的頭。
可是她不能拒絕他,因為那會顯得她太在乎他。「給我型號吧,我儘量找找看,不過不保證買得到。」她輕描淡寫的說。
風度是有,但是掛掉電話之後,她忍不住趁著四下無人,對著手機問候黃尉庭的祖宗十八代。
該死!該死!該死!為什麼她要受這種悶氣?在這麼美的湖邊,在這麼令人悸動的教堂前,為什麼她只能隱忍著怒氣不發作?
「你好像很生氣。」
雪果聽到聲音驚跳了起來,她有點慌亂的抬起頭,看到聶權赫站在她身邊,他的黑眸注視著她,眼光有點玩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靠近她的,正在氣頭上的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什麼!」她答得飛快。
總不能告訴他,惹我生氣的是一個混球,是我變心的前男友打電話來叫我替他的新女伴買LV,而我還要付手機的漫遊費哩,真是可恨,越想越不甘心!
聶權赫讀出了她的心聲,忽然拉起她的手定向湖邊的水果攤。
雪果被他拖著走,走得跌跌撞撞。「喂喂喂,你幹什麼?」
有幾個參觀完教堂的好奇團員已經在看他們了,而他卻不放手,直到兩人站在水果攤前,他仍然沒放手。
「給我一盒草莓。」他吩咐老闆。
雪果看著那一顆一顆鮮豔欲滴、比尋常草莓還要大的草莓。「你要買草莓幹麼拉著我來,我看你德語流利得很嘛……」
「拿好。」他把草莓盒子塞進她懷裏,她連忙端好,轉瞬間他又把她拉進不遠處的紀念品商店,買了一小罐楓糖。
他對她綻露一記笑。「把楓糖加在草莓上很好吃,吃吃看,心情會變好。」
他走掉了,留她獨自看著草莓發呆,然而說也奇怪,她還沒有吃草莓,但她憤怒的情緒已經消了大半。
這個男人……她真的不懂他,但心頭那座火山卻奇異的被他買的那盒草莓給撫平了。
******
下午一行人來到德國黑森林著名的度假勝地--蒂蒂湖,這是咕咕鐘的原產地,一年四季都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傍晚則在萊茵瀑布觀賞飛瀑的美景。
晚上在旅館裏,沐浴之後,雪果拿出草莓仔細的洗好,淋上楓糖,舒適的躺在床上,邊吃邊看她帶來的浪漫韓劇小說。
草莓吃完了,小說也看了幾個章節,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聶權赫。
他有一雙深銳的黑瞳,身上總有好聞的男性味道,他的胸膛很寬闊,雙腿筆直修長,嗓音在磁性中微帶權威,他的舉止很男性,像他今天不由分說就拉著她買草莓的舉動,就屬於他很男性的-部分,那是很容易讓女人傾心的,
細細回想,從一開始,她就無法忽略他,因為她在不知道他是團員的情況下,沒好氣的對他比了中指,接著在機上亂流經過時,他抱住了她,令她臉紅心跳,更在抵達慕尼克的第一晚,堅持陪她去找失蹤團員的鎮定,以及在她跌倒時所展現的溫柔。
這麼多的特例讓她無法忽略他,更別說他在新天鵝堡咖啡館裏的義行了,雖然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完全不能想像有人會這麼做,卻也由衷對他的膽識感到佩服。
她開始猜測他的來歷背景,他有沒有女朋友,或者老婆?胡思亂想,越想越多,直到她房中的電話響起。
「哈羅--」她接起了電話。
十萬火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領隊嗎?我們是二三房的,我們有團員肚子不舒服,她好像快死掉了!」
「快死掉了」那四個字讓雪果的心瞬間提到胸口,丟開小說,她連忙跳下床,胡亂套上毛衣和牛仔褲,抓起外套就往外沖。
她奔到二三號房,意外的看到聶權赫也在走道上,他衣著整齊,看起來也是剛到不久。「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看著發絲淩亂的她。「因為她們打錯了電話,有人『快死掉了』,我來看看情況。」
雪果更緊張了。「但願她們只是隨便說說!」
她急拍門板,房裏的人很快來應門,身體不舒服的是那五個平均十九歲的女生之一,只見她臉色蒼白,還發燒。
「領隊,你看她是不是快死掉了?」其餘四個小女生手足無措又憂心忡忡的問。
「不要胡說。」雪果走近床沿,看到名叫依靜的女孩痛苦得翻來翻去,她的臉色很凝重。
為了預防糾紛,身為領隊的她,身上沒有任何藥品,只要團員感到不適,領隊的唯一宗旨就是送醫治療。
而現在,這個小女生顯然必須送醫了,然而歐洲司機的每天工作量是八小時,超時工作是違法的事,一旦被抓到,後果很嚴重。
「她必須去醫院,你們在這裏等,我陪她搭計程車去!」雪果下了結論。
依她看,這小女生若不是盲腸炎就是腸胃炎,兩種突發症狀都不是吞幾顆藥丸可以了事的。
「領隊,我們也要去。」幾個小女生很有義氣的要求。
雪果搖了搖頭。「醫院的急診室裏人多嘴雜,你們又語言不通,我一個人無法照顧你們,你們還是留在這裏等吧,我保證她不會有事。」
「可是……」她們很猶豫,不放心把同伴交給看起來比她們沒大幾歲的嬌小領隊。
「我跟她們去,你們留在這裏。」聶權赫站了出來。
幾個小女生松了口氣。「聶大哥要去,那我們就放心了。」
雪果微感訝異的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他跟這群小女生交情這麼好了?她們叫他聶大哥,還對他的信任多於她?
不過救人要緊,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小女生腹痛得根本不能走了,就見聶權赫用毯子裹住嬌小的她,攔腰抱了起來,率先走出去。
雪果連忙跟上去,並請飯店叫了計程車,三人火速抵達了醫院。
經過檢查,小女生得了急性腸胃炎,打過針之後還需要吊點滴,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雪果替她辦好相關手續,雙眸一閉,疲 憊的守在病床邊,感覺到走遠的腳步聲回來了,她聞到咖啡的香氣。
睜開眼睛,看到聶權赫端了兩杯販賣機的咖啡回來,床上的小女生已經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提提神。」他把一杯咖啡遞給她,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感激的接過咖啡,連暍了好幾口。
她曾無數次陪伴發生緊急情況的團員人院,每次都是她單槍匹馬、單打獨鬥的面對外國人,有些外國人對東方人的態度很差,也只得靠她一個人據理力爭。
然而,剛剛他們在急診室裏輪候時,等了一會兒,無人理睬,若不是他果決的向前去請醫護人員先過來看看,並表現出非常強硬的態度,也不會那麼快輪到他們。這是她第一次深深體會有個男人在身邊的踏實感。
「不會有事的。」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給她一個沉穩且令人信賴的笑容,黑眸中儘是令她心慌意亂的溫柔。
她低垂著眼睫,努力拉回快跳出喉嚨的心跳。
他碰她的手……或許他覺得這沒什麼,可是她卻心跳如擂鼓,體內的血液急速沸騰。
自從黃尉庭變心之後,她就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生怕再受到傷害,縱然公司裏和朋友群中不乏追求者,但她卻談情色變,總是閃桃花閃得遠遠的,可是現在……
她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他,就看他好整以暇的在啜著咖啡,都淩晨一點了,卻半點倦態都沒有,黑眸仍顯得精神奕奕。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對感情遲頓又少根筋的丫頭,就連當年跟黃尉庭談戀愛時,兩個人喝了好幾次咖啡,也看了好幾場電影,卻也是在他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才知道他想追求她。
這樣的她,為什麼現在好像不再少根筋了,還敏感了起來?察覺到自己似乎對身邊這個男人產生了微妙的好感,這令她覺得不安……
雪果驚跳了起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依靜,我去打電話給那幾個小女生,讓她們放心!」
不行了,不行再用這種曖昧不清的心情跟他獨處,但願外頭的冷風能讓她的腦袋清醒一點,但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8:43
第五章
今天的行程是要登上位於盧森的鐵力士山,海拔三千多公尺的高山因為峰頂終年積雪,鐵定會冷,因此團員們無不出動了厚厚的羽絨衣和帽子、圍巾等等的禦寒衣物。
雪果身著一件耐髒的連帽黑色及膝羽絨衣,她斜背著包包,指導團員坐上第一段纜車,每部纜車可乘坐六人,第二段纜車不需下車,第三段才要換車。
確認團員都上去了之後,墊後的她跳上一部都是外國人的纜車。
這番壯觀的雪景她已經看了無數次,自然已經失去了新鮮感,倒是昨夜在醫院待到淩晨兩點半才回旅館,又一直無緣無故的轉輾反側,早上她差點就爬不起來,現在正好讓她閉目養神。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哇哈哈哈……」
老外們好吵,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睜開眼睛,看到已來到第二段纜車的上車處。
有人下車、有人上車,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稀奇的是,她在上車的兩個人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愕然的瞠瞪著聶權赫。
他怎麼會在這段纜車上來呢?她不是告訴過大家了,第二段纜車不必下嗎?
高大的他彎身擠到她旁邊的空位,服務人員笑容滿面的遞給每個人一份用玻璃紙包裝起來的兔子形狀巧克力。
「哇!這是復活節才有的禮物耶!」她驚喜地對他說,意猶味盡的吃掉了巧克力,忘了追究他為什麼會在這段纜車上來。
男人應該不喜歡吃巧克力吧……
正在這麼想時,硬生生的看著他拆掉包裝紙,將巧克力一口丟進嘴裏,黑瞳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微一挑眉別開眼,假裝沒事的看著窗外的銀雪。
纜車越升越高,窗外儘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許多滑雪客從高山處滑下去,在他們這些對滑雪一竅不通的臺灣人眼裏,每個姿勢優美的滑雪客都像選手。
「是不是覺得他們都像滑雪選手?」他垂眼看著她專注的閃亮杏眸,也從她眼裏讀到了由衷的驚歎,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會在這個時候輕撫她俏麗的臉龐,然後扳起她的下巴,深吻她巧潤的嘴唇。
他想他是深受她的吸引了,這段原本理該平淡無奇的假期因她而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視線總是鎖定她充滿活力的身影,他喜歡看她生動的臉部表情,聽她極有趣的心聲,也聽她心底對他的評價,看到她跟那個姓施的傢伙走得太近會故意對她若即若離,然後滿意的看到她悵然的可愛表情,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他心動的元素。
因為想與她同坐,他特意在第二段纜車下車,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才一個箭步的上車,這暗示不是再明顯不過嗎?有哪個女孩會不明白?
「你怎麼知道?」雪果再度驚奇的揚高了眉毛,然後突然發現兩人的身軀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一抬起頭就會碰到他有型的下巴,近到他講話的氣息會拂到她瞼上,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攬住她的肩頭,近到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會失控。
這個遲來的發現令她倒抽了一口氣,纜車裏一小排座位要擠三個人,而除了他們兩個,另外一個是體重看起來超過九十公斤的胖子,所以他們的位子也被壓縮了,這也是造就了他們的如今顯得無比親昵的元兇。
「你的表情會說話。」注視著她那對漂亮的杏眼,他心裏有個衝動,很想揉揉她的頭髮,這是一個男人寵愛女人的動作。
雪果閃動著眼瞼:心瘋狂的跳了起來。
又來了,那不對勁的那根筋又跑出來了,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眼神讓她心跳加速。
他那淺灰色、襯得他更有男人味的羽絨衣一再擠到她的羽絨衣,他們的大腿與大腿密密的碰靠在一起,只有情人或夫妻會坐得那麼貼近,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學生時代跟喜歡的對象在搞曖昧一樣。
資料上說他三十歲,住在臺北市,除此之外,背景一概不詳。
她會對一個除了姓名之外,什麼都不詳的男人動心嗎?
想她以前和黃尉庭交往時,直到約了無數次會,還去他台中的父母家拜訪過之後,才決定答應他的追求,當他的女朋友的。
他說,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對感情小心翼翼,不隨便接受追求的認真態度,然而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她不想重蹈父母犯的錯,因為愛上了,所以昏頭,背景、興趣都不合就貿然結合,產生婚後相敬如冰的悲劇,也害慘了她這個「愛情結晶」。
然而,當年小心的評價過黃尉庭才交往,似乎也不能避免命運對她的捉弄,多年後的現在,他們仍然分手了……
胡思亂想之際,她感覺到有只手握住了她的,她的心房猛然一跳,渾身震動了一下,一低首,看到他的大手正牢牢的握著了她的手,她的脈搏在瞬間加速運行,她居然不敢亂動,就這樣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她心慌而意亂,腦袋裏鬧烘烘的,理不出一個清楚的頭緒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樣代表了什麼意思?而她沒掙脫他的手又是代表了什麼意思?間接承認她也喜歡他嗎?
他們才認識五天而已,她這樣會不會太隨便了?他會不會認為她隨便?
她知道這是個速食愛情的時代,她的很多死黨都有一夜情的經驗,可是那不是她,家庭帶給她的影響,令她有點小保守,她的觀念很老舊,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因此她無法輕易原諒黃尉庭的背叛,也無法輕鬆的再和他做朋友。
情傷之後,她認定了自己會害怕感情好一陣子,那「好一陣子」絕不是短短的三、五個月,而是一年、兩年,甚至更久,她想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快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吸引,自己會因為想這個男人而失眠,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就心跳加速,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坐在她身邊而渾身發熱,這些她都想不到,然而這些事情現在都發生了,讓她不得不承認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一陣笑語傳來,打斷了雪果的思想。
談笑的是坐在他們對面的兩個藍眼外國男人,他們交頭接玎,談得很樂,她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麼,因為他們用的是她最蹩腳的法語。
他們越笑越大聲,表情則很不禮貌的猛往她身上看,她覺得很不舒服,直覺到他們談笑的主角一定是她,無奈又什麼都聽不懂,要發作也無從發作。
驀然之間,她聽到聶權赫沉穩而清晰的開口了。
「※*&%#○*……」他態度堅定的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法語,表情嚴峻,口吻帶著權威,語氣則帶著批判,就見那兩個洋人一陣尷尬的面紅耳赤,雙雙住了嘴。
雪果非常好奇,連忙巴著他問:「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聶權赫的雙眉動了動,「如果我告訴你,你一定會生氣。」更正,是非常非常生氣。
「我保證不會。」想也知道那兩個賊頭賊腦的阿豆仔一定沒有好話,不外是些調戲的話吧,她心臟夠堅強,她挺得祝
「好吧。」他乾脆的吐露了實情,「他們說東方女人的胸部很小,就像你一樣,就算穿著厚厚的羽絨衣也看得出你的罩杯只有A。」
「才怪!」她立刻發出不平之鳴。「我有B罩杯!」
在他的黑眸裏看到莞爾的笑意,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駁有多不恰當,她的臉驀然漲紅了,半晌之後,等紅潮退了,她才若無其事的問他,「那你怎麼說?」
他淡淡一笑。「我說歐洲人的膽子和他們男性的生殖器恰成反比,只敢用他人聽不懂的語言嘲笑別人。」
「說的好!」真是大快人心。她用力的鼓起掌來,這突兀的舉動惹得車廂裏其餘四雙眼睛紛紛看著她,她惡狠狠的仰起下巴回瞪他們。
「看什麼看?沒看過東方人把歐洲人踩在腳底下啊!」像個女王般的說完,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感覺很痛快。
雪果情不自禁的看向他,他也正在看著她,兩個人四目相投,又是一陣笑意傾泄。
「我就不信他們之中有人懂中國話。」她的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這也等於拐了個彎在讚美他。
就在這個時候,纜車站到了,在這裏要換第三段纜車,每個人都得下車。
聶權赫拉著她的手走出去,跟著前面的人龍,登上可容納八十人的第三段纜車,這段纜車是全球首創的三百六十度旋轉纜車,可以清楚的看到鐵力士山被白雪覆蓋的壯觀景色。
雪果一直在偷偷注意有沒有她的團員,生怕被團員們看到她和他手拉著手的畫面。一個醉心於自己羅曼史的領隊是無法將團員們照顧好的--沒有人這麼說過,但她認為團員們一定會這麼想。
可是,身材高大挺拔不輸洋人的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像個情人般的護衛著她,這種感覺千金難買呵……
纜車門開,人潮將他們擠散了,這也是她刻意鬆開他的手的結果。
因為她知道,到達蜂頂,室內共有五層可以觀光的商店,平臺則可以賞雪,不管怎麼走都可能遇到她的團員,她實在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如果團員們誤會領隊因公之便在談戀愛,那麼她就完了。
她屏著氣息快步上了樓,不希望再被他追上,而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女化粧室。
她推開三樓化粧室的門,裏面有幾名洋妞,她走進其中一間關上門。
他會找她嗎?她覺得自己這想法實在很機車,既要躲他,又希望他會在人潮中找她,實在太矯情了……
「我覺得昨天在新天鵝堡裏,他一定被我豐富的知識和抑揚頓挫的優美聲音給吸引了,他好像一直在看我。」
出於長期擔任領隊的敏銳,廁所裏的雪果認出這個說國語的聲音是她的團員--職業是英文老師的柯明凱。
「有嗎?」是另一名團員,擔任國文老師的張芝瑜。「我倒覺得你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雖然躲在廁所裏偷聽別人說話很奇怪,但聽到她們談話的內容好像有點敏感,雪果認為自己還是先不要出去比較好。
「哦?你知道他喜歡哪一型?這麼瞭解他啊?那說來聽聽啊!」柯明凱的語氣有著明顯的譏諷和不以為然。
「說了你不要生氣。」張芝瑜頓了頓。「我覺得他是對我有好感,昨天吃晚餐的時候,他還特意問我要不要胡椒粉。」
柯明凱嘲笑起來。「芝瑜,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昨天我們同桌吃飯,他問了每一個人,那是禮貌。」
雪果的心一跳。她知道她們在談論的對象是誰了。
昨天晚上是在旅館的餐廳裏用西餐,她就坐在柯明凱她們旁邊那一桌,清楚聽到聶權赫詢問每個人要不要胡椒粉。
「可是他問我的語氣特別溫柔。」張芝瑜不服氣的強調。
「你這是什麼意思?」柯明凱有點不高興的反問,「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對他有好感,你現在是想跟我搶嗎?」
「我沒有要跟你搶,因為他對你根本沒意思。」張芝瑜冷冷地說:「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在天鵝堡拍照時,我請他幫我拍一張,結果他替我拍了三張。」
柯明凱立刻反駁,「那是因為他鏡頭沒抓好。」
張芝牆的口氣也不高興了。「你不想承認事實沒關係,我自己知道就好,他是為了多看我幾眼才故意失誤的……」
兩個人的交談聲遠離,顯然已經離開洗手間了。
雪果籲了口氣,連忙定出去,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張臉居然燒得紅透,心臟也跳個不停,不知道在心虛些什麼。
柯、張兩女都對聶權赫有意思,兩個好朋友原本是結伴出來玩的,卻為了他好像快翻臉了,如果這複雜的關係再加進她這個領隊,那就更複雜了。
再說,她是來帶團的,而不是來談戀愛的,趁著還來得及,她應該快點抽身才對,雖然,她老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對聶權赫那份特別的感覺了。
******
從鐵力士山下來,下午的行程是在瑞士最著名的城市--盧森觀光,團員們可以自由活動四小時,而雪果則在第一時間溜進了賭場看老朋友及小試手氣。
沒錯,通常人們對盧森的印象都是在美麗的卡貝爾木橋上散步,或者在羅伊斯河畔美美的咖啡座裏喝咖啡,不然就是去逛那著名的勞力士專賣店,買幾隻令人吐血的百萬名表,然而那些對她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她也不想去那些地方遇到團員,又變成他們自由時間的免費導遊,因此選擇了一個他們絕對不會走進去的地方。
盧森的賭場就像任何一個著名觀光地的賭場一樣,有著華麗氣派的裝潢和四處走動的服務人員,百家樂、二十一點、比大孝輪盤、吃角子老虎等,應有盡有。
「咦咦,學姊,你怎麼又來了?」看到雪果甜潤的臉蛋出現,小揚訝聲連連的迎出來。
小揚是她的大學學弟,全家移民盧森,父母在舊城廣場經營中國餐廳,她帶的團如果在盧森有用餐行程,一定去那裏捧場,不過今天中午是團員們自行料理,也就作罷。
而小揚,對餐館充滿油煙的工作沒興趣,反而愛上了賭場風光,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在這裏兼職,平常則進修旅館管理課程,希望有朝一日將他父母的餐館改為旅館。
「說來話長。」雪果笑了笑,坐上比大小的枱子。「先給我一杯威士卡加冰吧。」
閒暇時,她喜歡喝杯小酒,所以自信酒量還不錯,而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四小時,到時酒也退了,她有把握不會讓團員看出她有喝過酒的痕跡。
其實她知道團員們有一半以上,喝酒喝得比她還瘋,尤其是那票活力無限的歐巴桑們,她們每晚都要喝酒助興,常來敲她的門,要她一起同歡,但她都以領隊要保持清醒婉轉的拒絕了她們。
「喏,你要的酒。」小揚把酒杯擱上,關心地問:「聽說臺北前幾天下了百年難得一見的超大豪雨,你住的地方沒事吧?我好幾個同學都哀鴻遍野呢,不但傢俱全毀了,連睡得地方也沒有。」
雪果撇撇唇。「還說呢,我就是那陣豪雨的受害者。」她娓娓道出自己被老闆強迫出團的無奈,以及自己是怎麼突破萬難到機場的。
「不會吧?」小揚眼珠動個不停,上下打量著她。「你真的穿泳裝出門,還搭計程車?」
他這個長相甜美的學姊雖然個性外向堅毅,但有點小保守,大學四年只交往一個男朋友,而那個男朋友還追了她好久才追上,這些紀錄他又不是不知道,像她這種保守人種怎麼可能大解放?
「你以為我願意啊!沿途遇到多少臭小子對我吹口哨你知不知道?」雪果開始對這個情同手足的學弟吐苦水。「還有更糗的,我在計程車上,有個男人一直開車追著計程車,我氣不過,對他比了中指,誰知道那個男人剛好是我的團員。」
小揚瞪大了眼,爆笑出聲。
「哈,那你不就很緊張?」
他知道她向來把工作使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也把「沙士旅遊前五名領隊」這個皇冠抱得緊緊的,絕不容許任何人玷污。
而現在她自己玷污了,一定生不如死。
「所以她請我喝咖啡,想藉由拍馬屁讓我大事化孝小事化無。」
一個朗朗的男性嗓音插了進來,雪果和小揚同時回過頭去,她濃密的長睫眨呀眨的,一時不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裏。
「你就是那個被她比了中指的男人?」小揚指著聶權赫,敏銳的嗅到這兩個人之間不止是領隊和團員的關係而已。他感興趣的盯著他們看,衷心希望雪果可以自情傷中走出來。
「幸會,我姓聶。」他對小揚伸出了修長大掌。「聶權赫。」
小揚熱烈的跟他一握。「你好你好,我是這女人的學弟,跟她情如姊弟,叫我小揚就可以了。」
「小揚,給我一杯跟她一樣的飲料好嗎?」他指指她啜了幾口的酒杯。
「沒問題!」小揚吹著愉快的口哨走開了。
被當成隱形人的雪果總算有了發言的機會,她抬眸瞅著他。「你跟蹤我?」她不得不作此想,因為沒有哪個來參加觀光旅行團的團員有能耐找到這種地方,大家應該都在詠歎盧森的美景才對。
而且,他為什麼出現得那麼不是時候?偏偏在她講到他的時候,幸好她沒有對小揚多加形容自己對他的感覺,否則被當事人聽到就糗大了。
「你把我們流放在街上真是殘酷,今天是復活節,根本沒有商店開門。」他環顧四周,雙手交疊在桌面,唇角掀起了笑。「這是個好地方,空氣溫暖又有人情味,還有免費飲料供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該帶大家一起來才對。」
雪果立即高高地揚起了雙眉。「你想害我回去被投訴?」
在她愕然的眼光中,他拿起她的酒杯啜了一口,黑眸落在她那愣然的菱唇上。
「你似乎很怕被客人投訴?」
她瞬間忘了剛才那個話題。「你……你幹麼喝我的酒?」這些話不知不覺的逸出了她的唇邊。
喝對方的飲料,這是情人間才有的特權,而他卻喝得那麼自然,這是什麼意思?就跟他早上在纜車裏無預警握她的手的意思一樣嗎?
「因為我的還沒來。」一抹安適的微笑躍上他的嘴角,他開始下注。
「老天,你賭這麼大!」她傻眼看著他下的籌碼,有種在看「賭神」或「賭俠」的錯覺。
聶權赫瞄了她的賭注一眼。「而你賭這麼校」
她小聲的咕噥著,「領隊的小費又沒多少,我當然要省著點賭。」
離開賭場時,兩個人都喝光了杯中酒,他手氣好的贏了數千法郎,而她則手氣背的輸了兩百法郎,所以非常眼紅他的運氣。
「你為什麼會每把都贏?」她還在不解,因為她從來就沒有這種偏財運,就連買的樂透都沒有一次中過。
因為商店都沒開的關係,街道上冷冷清清,天空半灰,飄著詩意的毛毛細雨,她撐起了僅有的一把傘,看著兩手空空如也的他。
「你的傘呢?」他是她見過最不像遊客的遊客,不拍照也不血拚,甚至到了景點也不遊覽,老是跟她一樣往咖啡座裏窩,不然就是應別人的要求替別人拍照,她這團活像有兩個領隊。
「沒有帶。」說完,他微笑注視著她,以及她的藍色桑
暗示得真明顯哪!她只好把傘遞給他。
雨中,兩人因為傘不大而必須靠得很近,他索性一手撐傘一手攬住她的肩頭,這舉動又害她心跳加速,她屏著氣息跟他並肩而行,為了掩飾內心的波動,她清了清喉嚨,開口說話。
「按照理論,贏錢的人要請客。」
「沒問題。」他巴不得她這麼說,可以順理成章跟她共度接下來的時間。
他爽快的回答令她驀然感覺到自己在自打嘴巴。
不是說不想介入他和柯、張兩女複雜的感情關係嗎?早上不是還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她是來帶團的,不是來談戀愛的,要趁著還來得及快點抽身,可是看看她現在在幹什麼?
跟他同撐一把傘,在盧森浪漫的雨中散步,待會還要一起去吃東西……她一定是瘋了。
******
微雨的黃昏,坐在羅伊斯河畔的露天咖啡座裏,觸目所及儘是卡貝爾橋兩岸的美景。
雪果攪動著玻璃杯裏的溫拿鐵,將附贈的巧克力丟進嘴裏。
「說真的,我不是很喜歡歐洲的咖啡,溫溫的,沒味道。」她的眼睛看著兩個在咖啡店門口跑來跑去的幼童,唇邊不知不覺揚起了微笑。「不過,我很喜歡他們的小孩子,金色的頭髮、白嫩嫩的皮膚,好像洋娃娃哦。」
我喜歡孩子,而且發誓要生很多很多,我跟孩子的爸爸、跟一窩孩子,組成一個幸福的大家庭,列時就算要我辭掉工作在家當個全職保母也沒問題,我要給他們滿滿的愛,彌補自己幼年的不足。
「照顧孩子需要很多心力,你做得來嗎?」他直接與她的心聲對答,篤定她不會發現詭異之處。
「當然!」
關於這點,我非常的有自信,我曾帶過無數的老人團,而老人家跟小孩子本來就是一體,我相信自己既然搞得定老人,也就搞得定小孩。
聶權赫微笑。「可是小孩跟老人可是截然不同的哦。」
像他家裏那只老頑固就非常的與眾不同,而他有幾個堂弟妹結婚了,生的小孩拗起來也是要人命,叫人吃不消。
「我當然知道。」她輕輕哼了哼。
你以為年紀輕輕的我不懂得照顧孩童的辛苦嗎?
其實只要沒出團,我都會去幼兒之家當義工,對於那些被父母拋棄的孩子,自己走又憐又愛,也跟他們產生濃厚無比的感情。
我曾想過,若自己生不出來,一定要去領養一個,若自己生得出來,也還是想去領養,因為自己深深的體會列,沒有父母呵護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憐了。
他凝視著她澄澈的雙眼,她的心聲令他動容。「你有把握把領養的孩子視如己出嗎?」
發誓一般,她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我一定會視如己出!」
現在我就對幼兒之家所有的孩子視如己出了啊!他們天真無邪,都喊我小果媽媽,我也由衷愛他們,有時忙起來一個月無法去看他們,自己還會夢見他們呢……
她忽然察覺到這段對話有點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又說不上來,她忍不住看向聶權赫,就見他唇畔有著令她下解的玩味笑意。
「哇,你們在喝咖灰哦!」
「領隊小賊真好,有帥哥陪你哦!」
打趣的聲音傳進雪果耳裏,她馬上抬眼,看到她的團員--那三名熱情的歐巴桑,正笑咪咪的站在離咖啡座幾步之遙的地方看著她和聶權赫。
她馬上跳起來。「你們要不要喝?我請客!」為了避嫌,只好假裝一視同仁,當作都是巧遇她這個領隊,由她請客。
「好啊好啊,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她們也果真沒客氣,一個人拉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
「都喝拿鐵可以吧,我去替你們點!」
她迅速跑進店裏,點好飲料,就在打開店門要走出去的時候,門把居然硬生生斷了。
她傻眼的杵在原地,手裏握著斷掉的門把,不知該丟下門把就跑,還是回頭向店家自首。
「哇!領隊小賊,你的力氣好大!」歐巴桑們口無遮遮攔的取笑她,女店員也指著她手裏的門把,誇張的笑到彎腰。
丟臉,她好想找個地洞鑽。「沒有啦,我只是輕輕一拉它就斷了……」真是百口莫辯,她也不曉得門把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斷了。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聶權赫求救,就見他笑著站起來,英挺的臉上全是無法控制的笑意,他走向狼狽不已的她,帶笑的黑眸調侃地瞅著她,拿走她手中的門把,到櫃檯交涉了幾句。
她忍不住心之嚮往的看著他高挺的背影,心跳加速,他那穩健的態度、流利的德語,跟她的前男友,也是唯一的男人黃尉庭截然不同。
她忽然有種感覺,她的生命中好像就是少了這樣一個男人,一個令她不知不覺……怦然心動的男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8:59
第六章
沒辦法入睡。
雪果躺在床上,雖然知道已經十二點了,而且明天七點就要起來,可是她的思想卻不受控制,東想西想,越想越無法成眠。
一想起今天跟聶權赫的兩次肢體接觸,她的心就會滑過一道難以抑制的電流,僅僅只是牽她的手、攬她的肩,她居然感受這麼強烈,她用手指繞了繞發梢,覺得自己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原來心動就是這種感覺,以前黃尉庭追求她時,她是因為他的殷勤和優秀條件,順理成章和他交往,而且一交往就是七年,這份感情已成習慣,縱然中間也有別的追求者,但她是個念舊又對感情死心塌地的人,從來沒有動過變心的念頭。
那段感情,她是被動的角色,也從來沒有想黃尉庭想到睡不著的境界,就連他們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應他要求發生親密關係時,她也是緊張的感覺居多。
現在冷靜的想想,她為什麼會和一個令她毫不心動的男人交往七年呢?
想來想去,這又得把責任賴到她父母頭上了。
她父母失敗的婚姻給了她教訓,相愛容易相處難,愛得深並不代表可以天長地久、個性能夠契合,相處得來才重要。
因此,她對於交往的物件是否令她刻骨銘心並下在意,這也是他選擇了外表斯文、性情好相處、愛好熱鬧的黃尉庭當男朋友的原因。
交往之初,他對她呵護備至,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管接管送和約會吃飯,生活被他填得滿滿的,和一個男人朝夕相處、形影下離,她以為那就是戀愛了,也認為兩個人相處一輩子絕無問題。
而後,當交往超過兩年,他不再那麼殷勤,她卻已經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吻、他的體溫,也習慣自己是他女朋友的這個身分,在國外看到適合他的衣物,她會買給他,他也會定時給她電話報告行蹤,不會忘記對方的生日,重要節日一起過,他們是公認的一對,很多共同的朋友都等著暍他們的喜酒。
她認定黃尉庭是她未來的伴侶,是她一窩小孩的父親,她所有關於未來的藍圖裏都有他,然而誰知道他會忽然變了心,說分手就分手。
曾經一度,她很困惑,也曾經一度,她為自己失敗的感情傷心得要命,現在她卻忽然之間察覺了,原來她失去的是一段感情,不是愛情,埋怨的是自己的認真被辜負了,她是情傷,卻沒有心痛。
她翻了個身,咬著指甲擁被輕歎。
為什麼她要這麼遲頓?察覺得這麼晚?白白流了好幾個晚上的眼淚,還以為一生的愛情都將隨黃尉庭的變心而去,原來她的愛情從未來過,而她現在終於懂得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
那種不可言喻的感覺是會對他的眼神感到怦然心動,被他看著會心跳加速,被他握住手會血液沸騰,夜裏會想他在做什麼,白天會不由自主追隨他的身影,發現有別人也喜歡他時,會莫名其妙的跟他賭氣……
她完了,她完蛋了,她在暗戀一個人,她愛上聶權赫了,一個她只知道名字,像個謎團的男人!
她房裏的電話驀然響起,打斷了她如潮水般的思緒,身為領隊的自覺使她飛快接起電話。
「我是孟雪果。」
「我是聶權赫。」彼方傳來的聲音令她的心房猛然一跳,就聽見他問道:「你房裏有老鼠嗎?」
她潤了潤唇,覺得胸口熱烘烘的。「什麼、什麼老鼠?」他為什麼會問這種怪問題?
「我在房裏發現一隻老鼠。」
她低呼一聲。「不可能吧?」
這問百年老店雖然不是五星級的旅館,但一向以乾淨著稱,她帶團來住過N次,從來就沒有傳出房間有老鼠的怪事。
「不信的話,你來檢查,我在一二一房,快點來。」
她心跳不已的起身,連忙穿上連帽的運動外套,當她站在一二一號房的門口,她不禁臉紅心跳,要敲門又放下手,覺得自己不是以一個領隊的身分來檢查團員抱怨的房間,而像是來會情郎的。
深吸一口氣,當她再三定神,舉起手來要敲門的時候,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了。
她看到自己想了一整晚的人出現在面前:心臟不禁怦然一跳,臉跟著紅了。
「老鼠在哪里?」她清了清喉嚨之後問,臉紅了又紅,連自己都可以感覺到整張臉燒得通紅。
「裏面。」聶權赫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不自在的模樣,無法讀到她的任何心聲,她的心裏一片空白。
「哦,我去看看。」她點點頭,腦袋裏好像無法思考,四肢像木頭人般的住裏面走。在臉紅之下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實在是件困難的事。
他讓開身子讓她過,當她走進房間,聽到他將門關上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心跳得更快了,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快步越過她,冷不防的將她拉進懷裏。
她撞進他結實寬闊的胸膛裏,驚慌失措的抬眼看他,就見他黑眸裏佈滿了濃濃笑意。
「你幹麼?」她的一顆心跳得飛快。
他微笑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你!」
他肯定的說完,便飛快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熾熱的唇辦緊緊印在她的唇上,大膽火熱的舌尖探進了她唇齒之中,她渾身掠過一陣又一陣的震撼。
這感覺或許是她早已期待許久的吧!她一任他挑開了她的唇,激情的撩動她所有的感覺,在令她天旋地轉的陣陣熱吻之後,他滿足的離開了她的唇,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她依偎著他的懷抱,羞赧不已的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裏,心頭不再有患得患失的感覺了。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暗戀我的?」他抬起她的下巴,打趣地問她。
她氣結的瞪視著他。
這個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把她拐進房裏來,吻也吻了,居然不知道要說點甜言蜜語來哄她?
「怎麼,不好意思說啊?」他笑問。
她舉起手作勢要打他,他笑著握住了她的手,順勢與她十指緊扣,用肢體語言傳達了濃情蜜意,她整個人充塞在激情和幸福裏,這種震盪的感覺她從來未曾有過。
她的手環住了他的腰,兩人就這樣擁抱著,誰也沒有再開口,直到他詢問的聲音傳到她耳際。
「明天我們脫隊如何?」
她驀然抬頭看他,瞪大了眼。「領隊如何脫隊?」
他的黑眸有著深濃情意,帶著寵愛,伸手描繪她潤巧可愛的唇型。「那麼今晚留在這裏。」
她眼睛瞪得更大,搖頭。
就算自己再怎麼想跟他徹夜促膝談心,也絕絕對對不能留在他的房裏過夜,萬一被團員撞見就糟了,非但自己的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接下來還有幾天的行程我怎麼面對我的團員?
「大家都睡了,不會有人發現。」他逗著她。
「還是不行。」
他用吻封住了她一口回絕的嘴,這次吻得更加狂野,她的激情輕易的被他點燃了,她摟著他的脖子,沉醉的回應著他的吻。
他的唇遊移到了她耳畔。「我想跟你過夜。」
她心頭一熱,他的唇又遊回來了,雙唇再度交疊,他綿密的吸吮著她的唇辦,舌尖長驅直入,她暈眩的被他吻著,感覺到再也無法按撩住那股想與他滾倒在床上的狂潮,她推開了他,隔著一點距離,雙手抵著他的胸膛。
「我真的要回房了……」她的臉蛋發燙,喘息著。
他微笑撫了撫她著火般的酡紅臉龐。「明天見,我可愛的領隊小姐。」
「明天見!」她依依不捨的拉下他的手,轉身飛快打開房門,走出他的房間。
******
這兩天來,從盧森到茵斯布魯克,再從茵斯布魯克到莎茲堡,雪果都沉浸在一種全新的甜蜜情緒裏,只要她一抬眼,總會看到聶權赫帶笑的黑眸在瞅著她,這令她臉熱心跳,巴不得趕快結束這趟旅程,因為再這麼下去,他們眉來眼去的異狀遲早會被別人發覺。
「寵物住宿多半集中在假日,可是一到連續假日又容不下太多的寵物,這讓我們很頭疼,所以我們苦思對策之後,在淡季推出免費接送寵物的方案,還配合寵物用口叩的促銷……」
在往莎茲堡的途中,巴士在休息站停了下來,團員們下車透口氣,在猶如複合式咖啡店的休息站裏,施劭買了兩杯咖啡在雪果對面坐下,開始興致勃勃的和她聊天。
「哦,原來是這樣……」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施劭的動物世界已經無法引起她的興趣,她整顆心都在聶權赫身上。
她看到他原本是獨自坐在後排抽煙,可是柯明凱和張芝瑜不約而同的坐下與他攀談,一個請他喝可樂,一個請他喝咖啡,嗯哼,殷勤得很。
「如果你想養寵物的話,我那裏有一隻還沒人認養的流浪狗,很可愛的一隻博美,很適合你。」施劭完全沒發現她的心不在焉,繼續說他的。
她婉拒的笑了笑。「恐怕不方便耶,我經常在國外帶團,狗如果被我養准會餓死。」
施劭微微一笑看著她。「你可以送來我們店裏寄宿啊,半折優惠,或者免費也可以。」
到時候,他就可以藉由寵物接送情來和她繼續保持聯絡了。
「再說吧,我們公寓大樓不能養寵物。」這樣說夠明白了吧?她希望他不要再說話了,因為她好想知道後面那三個人到底在聊些什麼?她努力拉長了耳朵在聽。
「你說你沒有電子信箱,這怎麼可能?」是柯明凱驚訝的聲音。
原來是在想辦法問聯絡方式啊!她們還真心急,明天還有一整天的觀光行程,這麼迫不及待想表白,連點女人的矜持都沒有。
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三個同時笑了起來,雪果感覺到刺耳,沉不住氣的站起來。「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她板著臉走向洗手間,開始懷疑聶權赫對別的女人也像對她一樣,用同樣的方法勾引,搞不好昨天晚上他也把柯明凱叫到房間去狂吻,所以才會連個電話都沒給她,而她卻像個傻瓜似的一直在想他!
忿忿的上完洗手間,上車時間也到了,點了人頭之後,少了一個人,她馬上發現少了誰。
是他,他沒上車!
「我去找人!」對團員交代後,她沖回休息站。
室內沒有,她跑到男洗手間外去喊他的名字,沒有人回後,最後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室外的露天平臺找到他,而他優雅的憑欄而靠,好像在欣賞風景。
她喘了口氣,抱怨的皺著眉頭。「你不知道上車時間到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裏,他的嘴湊近她唇邊,不由分說的吻住了她。
她低呼一聲,唇已經被他的舌尖頂開了,徹底的吻了遍。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熱情如火,但好整以暇的吻完,她的秀頰已然煞紅,完全下敢置信剛剛發生的事。「你瘋了,有人會看到!」
聶權赫把她摟在懷裏,揚起一道劍眉。「我不許你再和那個動物長、動物短的小白臉說話。」
原來他也會吃味啊!雪果輕輕哼了哼。
「你還下是和那兩個女老師在打情罵俏。」
他墨眉動了動,直言不諱。「她們是花癡。」
他的形容詞害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別鬧了,我們該上車了。」不然待會就有別人來找他們了。
他們手牽著手離開平臺,經過咖啡廳,直到快到大門時才有默契的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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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元在奧地利境內的莎茲堡是音樂神童莫劄特的出生地,街道上的每個招牌都充滿了藝術美感,不過觀光客也超級的多,是一個令人會再三流連的城鎮。
然而來到如此美麗的地方,雪果的任務卻是替黃尉庭的女友小薇採購LV包,想起來就很嘔。
她很想假裝忘了這回事,但她知道,為了不讓黃尉庭以為她還眷戀著他,她必須大大方方的替他的女友買東西。
「我要買三個,型號我都背起來了!」已經有興奮莫名的團員在店前宣誓了。
然而樂極生悲的是,她的團員包括她在內,一行人約莫八個走進去,每個人都兩手空空,一臉不服氣的走了出來。
「真是的,不知道他們在跛什麼踎!」
「就是嘛!什麼都不賣的話,乾脆不要開門好了。」開始有人在問候LV的祖宗八代。
「貝琪,他們這裏的人都用這種態度開門做生意嗎?」柯明凱蹙著眉頭問她,表情自然也是非常不悅。想她堂堂高中老師,向來備受家長的敬重,曾幾何時受過這樣的氣了?
「也不儘然,要看地方啦!」她試著安撫團員們的情緒,不過徒勞無功,直到她們看到另一團進去的命運也跟他們這團一樣才總算平衡了一點點。
唉,她知道她們一定有種「有錢也買不到」的全新體驗,不過她早已見慣不怪了。名店有名店的堅持,他們可以選擇顧客,而顧客可以選擇不要買,只是大多數的敗家女都做不到就是了。
現在苦的換成她了,買不到包包,黃尉庭會認定她這個前女友小器、沒度量,然而她不想背這個黑鍋……
「走吧,我們再進去一次。」忽然之間,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買不到的團員都作鳥獸散去逛街了,聶權赫卻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手就要進入高貴的名店。
雪果急著要甩脫他的手。「不要啦!」
我才不想再進去丟臉一次,而且如果被團員看到他們手拉手就完了。
他微笑盯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你不是很想買到?」
「可是不是我要的……」
這點可要對他解釋清楚,不想自己在他眼裏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的心聲他都聽到了,就因為如此,更要讓她完成任務,而且身為他聶權赫的女朋友,如果連個名牌包包都買不到的話,他也臉上無光。
她瞪大了杏眼。「你知道?」
你知道個什麼啊?
「對。」他一個點頭。「進去吧。」
正當雪果預期他們同樣會被冷冰冰的店員請出去時,聶權赫出示一張她看不清楚的卡,瞬間,冷冰冰的店員會笑了。
「原來是聶先生,真是失敬。」操著德語的店員有禮的頷首,連帶著對雪果也客氣了起來。「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為兩位元服務呢?」
「讓他為你服務。」他用國語對愕然的她說。
「哦--好、好。」
雪果說出型號,店員便迅速的取出包包,讓她確認過之後,進行結帳的工作。
「你究竟給他們看了什麼?」她困惑的問他。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健保卡。」
她白了嘻皮笑臉的他一眼。「別開玩笑了。」事情哪會這麼簡單?要這些高傲的店員露出笑臉才沒那麼容易。
「只是一張無上限的信用卡。」他瞎掰。「他們見錢眼開。」
那是奧地利政府的最高榮譽黑卡,是某年他曾祖父替奧國政府解圍之後,得到的,而且永久有效。
「才怪。」她還是不信,如果這些店員見錢眼開的話,剛才大家捧著現金要買,為什麼他們連甩都不甩?
「目的達成了,走吧。」他擁著她的肩膀走出名店,而店員們像換了批人似的,還客氣的列隊鞠躬相送,看在雪果眼裏只覺詭異。
「老實說,你是奧地利王子?」她斜睨著他,企圖用玩笑話來打破砂鍋問到底,也忘了要制止他對她的親密動作,好奇心全在他的身分上。
「錯了,是奧地利公主。」
他還是什麼都不說,她也放棄了,只得咕噥一句,「你很神秘。」
「你不知道男人也需要神秘感嗎?」他揉揉她的發。「要不要吃霜淇淋?」
她正想點頭,就聽到四面八方不知道哪一方有人大喊--
「領隊小賊!」
她嚇得馬上跳離聶權赫一公尺遠,覺得這三個歐巴桑怎麼老是神出鬼沒,冒出來當他們的電燈泡。
「偶們要上洗手間啦!這裏哪里有洗手間?」她們纏著她,似乎沒看見剛剛兩人的親密。
她無奈的對已經悄然走到街道另一頭,唇畔帶笑正望著她的聶權赫聳聳肩。
「走吧,我帶你們去。」
******
從莎茲堡回到維地納,停留在歐洲最後一天的行程是維也納的市區觀光,在巴士繞行環城大道一周後,下午要去知名的熊布朗皇宮。
在這個部分,因為規定的關係,雪果無法帶團員參觀,而是委託另一位領有皇宮導遊證的華裔導遊小葉替她帶團。
她和小葉已經合作多次,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好青年,俊朗挺拔,有一張帥氣的臉龐,在維也納修音樂系,還有個妹妹在臺灣,常托她帶歐洲的化妝品給他妹妹。
「真想不到你這麼快又來維也納了。」帶團員們繞行皇宮一圈之後,小葉解散團員去皇室花園自行拍照,自己則快步到皇宮裏的咖啡館找雪果。
這個月,他已經見到她第二次了。
「唉,說來話長,別說你了,我自己也想不到。」她還是老話一句。
小葉點了根煙抽,笑了。「現在這麼不景氣,有賺錢的機會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埃」
她盯著他的臉。「看你滿面春風的,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你真是善於察顏觀色。」小葉神秘的一笑。「我交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說,學業沒完成之前絕不碰女色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笑笑地介面,「雖然不想分心,可是對方是個熱情洋溢的法國妞,我實在招架不住她的法式熱吻。」
雪果揚揚眉。「那真是恭喜你了。」
這種異國露水姻緣通常是短暫的,不過像她不也和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了嗎?想想露水姻緣也沒什麼不好,更少你情我願嘛,當成開同樂會。
「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她叫戴咪,雖然胸大,但絕對有腦,我對她的音樂造詣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她把小葉的報酬給他,站起來送他時,他不知道哪根筋下對,忽然攬住她的肩頭,口對口響亮的吻了她一記。
「你瘋啦?!」她用手背抹了抹唇,氣急敗壞的瞪視著他,很想打爛他的頭。
這個小葉,就算交了法國女友也不能這樣嚇人,她又不是外國人,她的觀念可是非常 保守的,根本就不能習慣和不是男友的男人接吻。
「嚇到了?」小葉惡作劇得逞,笑得很得意。「我們那掛人現在都流行這種再見吻,你常來這裏,要快點入境隨俗哦!」
說完,他笑著對她擺擺手,雙手插在褲袋裏,嘴裏吹著口哨,輕快的定出了皇宮大門。
入個屁啦!雪果瞪著他,很想把他拖回來大卸八塊。
「哦!領隊小賊,你們很開放哦!」三個像背後靈的歐巴桑又冒出來了,嘖嘖稱奇的對她指指點點。
慘的是,她看到聶權赫居然也跟她們站在一起,手裏拿著相棱,顯然在替她們拍照。
她百口莫辯的看著臉色鐵青的他,腦子裏一片紊亂,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向前去對他解釋,只好憋在心裏,自己難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9:11
第七章
晚餐時分,因為是團體的最後一頓晚餐,在餐廳裏,雪果按照慣例請團員們喝酒,並且把意見調查表發下去,請他們好的寫進去,壞的就忘記。
「我敬大家,謝謝大家的合作!」她舉起杯子,沿桌敬酒。
大夥拍手起哄。「乾了!乾了!貝琪乾杯!」
「沒問題!」她一日乾了紅酒,雙頰不一會會兒就嫣紅了,氣氛炒熱到最高點,每個人都喝得很盡興。
她一直在偷偷留意聶權赫,可是他卻連看也不看她,逕自喝了好多紅酒。他不要緊吧?
心裏記掛著他,身邊又一直有大批團員圍繞著,她根本沒機會單獨跟他說話,好不容易回到旅館之後,她連忙打電話到他的房間去。
「怎麼會沒人接呢?」她對著打通卻無人接聽的話筒喃喃自語。
洗過澡之後,她又打去,還是沒人聽。
該不會不在房裏吧?
他們今晚住的這間飯店是美式鄉村俱樂部式的,有別於之前住的古老旅館,擁有現代化的設備,有游泳池和健身房,一樓還有個大酒吧。
她實在擔心他,於是忍到過了十二點,認為團員應該不會再出房門了,這才換上運動服,跑出去找他。
這問飯店的房間真多,像迷宮一樣,好不容易繞過兩條長長的走道,拐了兩個彎才找到他的房間。
她敲了敲門,沒人回應,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回應,她不禁焦急的拍起門來,許久後,房門驀然被拉開了,她差點跌進去,但也松了口氣。
她看到圍著浴巾的他,額上有著汗水。
「你沒事吧?」她關心的問。
他回身往裏走。「我在泡澡。」
她連忙跟進去。「喝酒不能泡澡……不對,她不是來講這個的。「你聽我解釋……」
才說了一句,他就驀然回身,她差點撞上他,雙眸相接,她看到他沒有表情,但黑眸卻深深的盯著她,這表情令她心驚膽跳。
「我跟那個叫小葉的導遊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是他發神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聶權赫的眉毛揚了起來。「你們每次都是這樣道別的?」
從來沒有女人可以令他吃醋,甚至冒火,但她輕易做到了。
「不不!當然不是!」他可千萬不能這樣誤會她。「只有這一次,真的只有這一次而已!」
他凝視著她,半晌之後,下了逐客令。「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喪氣的看著他。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可是我真的是無辜的啊,要我怎麼解釋你才肯相信?難道我們之間要這樣無疾而終?
該死!都是小葉害我才剛萌芽的戀情這麼快就夭折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好吧,晚安。」她歎了口氣。
既然人家都開口要我走了,我怎麼有臉再賴著不走?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對他產生的那種微妙感覺是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卻莫名其妙的葬送在小葉手裏,實在是死不瞑目……不過,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認命吧,自己註定和愛情無緣。
「今天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走到門邊,他的聲音忽然傳進她耳裏,她的心一揪,淚水迅速充進了她眼眶裏,她下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但鼻子酸酸的,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湧了上來。
「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吸了吸鼻子,語氣有點自暴自棄。
就算再發生又關你什麼事?你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也擺明瞭要和我撇清關係了嗎?
「還有一件事。」他又開口。
「什麼事?」她沒有回頭,不想給他看到她不爭氣的紅了眼眶,也不想讓他知道她這麼在意他們之間那段逝去的感覺。
「我覺得小費收得很不合理,明明就只有七天,卻收十天的小費--」
「你說什麼?」根本就聽不下去了,雪果霍地轉過頭去,剛才惱人的酸楚已經被火大取代。
身為領隊的她最恨有人說這種話了,好像她賺團員的小費賺得很不應該似的,沒錯,號稱十天的旅遊實際上只有七天的行程,但她從第一天陪團員們到最後一天啊,包含飛行時間在內,她全要負責到底,他這麼說太過分了!
「你生氣了。」他淡淡的走到她面前,看到氣急敗壞的她雙拳握得緊緊的,眉毛也緊緊蹙著。
「廢話!如果是你你不氣嗎?」她還以為他是與眾不同的,沒想到他和大部分的人都一樣,她賭氣的說:「如果你嫌貴的話,我把你的小費全退還給你就是了,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真是火爆。」他盯著她氣紅的麗臉,唇角帶著不著痕跡的笑意。「這麼衝動,你要怎麼當領隊?」
她死死的瞪著他。
我當然不是對每個嫌小費不合理的團員都這麼說,因為是你,我才更加氣不過,也因為物件是你,我才會有這些賭氣的行為。
我好後悔喜歡上你,如果沒有喜歡上你,我根本不會有現在這些煩躁的情緒,等明天上了飛機,回到臺灣之後,我可以好好的睡個長覺,然後再去幼兒之家看那些可愛單純的小寶貝,單身的日子雖然平淡,但心卻是自由的,不像現在整個人好像一座沒有出口的火山,快把自己搞瘋了。
「你的秘密花園,歡迎別人一起去嗎?」雖然覺得她氣得臉都紅了很可愛,但他的聲音放柔了,不想更激怒她。
雪果仍然沒好氣的瞪著他。「什麼秘密花園?」
聶權赫凝視著她不友善的眼睛。「幼兒之家。」
她驚奇的看著他,隨後想到他可能只是瞎貓碰到死老鼠,碰巧問到的,她不必太大驚小怪。
「我走了。」她不再看他,也沒回答他的問題,轉身要走。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單獨相處了,那個令人迷醉的吻,就當作夢一場吧,自己不該再想起,想起只是讓自己更好不過而已。
他快她一步越過她,不疾不徐的說:「我幫你開門。」
她的心怦然跳動,感覺到近在咫尺的他,仍然輕易的勾動了她。
雪果低垂著頭,視線不由自主的被他浴巾下的勁結小腿給吸引住了。
他是一個喜歡運動和陽光的男人,他的小腿肚明白的說明了這一點,而他因為小葉吻我而生氣,這不也代表了他在乎我嗎?
但是我卻無法取得他的信任,所以他們沒有以後了,當自己走出這個房間,他們將恢復領隊和團員的關係,然後回到臺灣,成為永遠的陌生人……
「啊!」
她驚呼一聲,因為理該替她開門的他忽然將她拉進了懷裏,隨後將她整個人抵在門板上,陽剛的男性氣魄壓向她,赤裸的上身緊緊貼合著她的上半身。
在他懷中,她心律不整的瞪視著他,他的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唇緩緩的接近她的唇,頃刻問已經在輕吮著她的唇舌了。
他的吻如火如電,排山倒海的朝她攻城掠地,他的手也沒閑著,輕輕撫弄著她的身軀,害她的心也跟著蕩漾,睽違許久的激情像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聶權赫,你是個令人無法捉摸的男人,你不是不相信我和小葉沒什麼嗎?為什麼又……」她推開他喘息著,被他吻得心跳險些脫離節拍。
他又把她拉近懷裏,黑眸笑瞅著她火紅的臉蛋,男性氣息吹拂到她臉上。「我從來沒說不相信你。」
他已經讀到了她的心聲,知道她真的是無辜的,這比她用嘴巴解釋一百遍都有用。
她瞪大了眼,還想問些什麼,但他火一般的唇舌又馬上封住了她的唇,也把她的疑問一道封住了。他一邊拉下了她的拉鏈一邊吻她,她則在心跳中承接他的體溫,在唇與唇相接之中,被他征服在身下……
當激情歸於平靜,室內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響,淩亂的床鋪上是他們相擁的肢體。
「怎麼會這樣?」雪果喃喃自語著,她躺在他的臂彎之中,眼睛看著天花板,激情的餘韻還在她體內激蕩不已。
「留下來過夜。」他捧起了她的臉,吻她的眉、吻她的眼皮、吻她的俏鼻,也吻她的臉頰,聲音刻意壓得性感而低沉。
「不行、不行!」她閃躲著他毫無章法的亂吻,雙手亂揮。
「由不得你說不行。」
他將臉埋進她的胸前,手開始不安分,並且決定在歐洲的最後一夜不放她回去了,無論她說什麼,不放就是不放。
******
中午,飛機準時抵達桃園中正機場,雪果帶著團員領行李,眾人互道再見,結束為期十天的旅遊。
她拖著行李走出機場大廳,臉上帶著濃濃的失望表情,因為她從一下飛機就沒見到聶權赫,他好像已經早大家一步離開機場了。
跑這麼快做什麼?他是怕她纏著他嗎?還是昨晚那一夜的激情,對他而言,只是一夜情?
她無精打采的想去計程車招呼站,走出自動玻璃門後卻看到了聶權赫,他倚在一部跑車旁邊,正笑眼瞅著她。
「你--」她睜大眼睛,因為意外,也因為驚喜。
他健步走向她,替她把行李放進後車箱,還替她打開車門,將愣然的她送進車裏,替她拙上安全帶。
「親愛的,你住在哪一區?」他單手穩健的擱在方向盤上,車子已經順著指標北上了。
說出地址後,雪果清了清喉嚨,老實地招供了适才心底的想法。「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還以為對你而言,自己只是浪漫異國的一夜情……
「我是走了,走到停車場去開車。」他戲眸看了她一眼。「你該不會不想對我負責任,想把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當一夜情吧?」
雪果嚇了一跳。「你怎麼會這麼想?」原來男人也和她想的一模一樣……
「我相信你下是那種玩玩就算的女人。」他的嘴角揚起了笑意,快速打了方向燈,超過兩部車。
她見狀,眼睛都直了。
「時間很多,你沒必要開這麼快……」正想勸他十次車禍九次快的道理,她的手機驀然響起,她只好先接電話。
誰知道,這一講就是半小時,是她死黨蕙婷打來報怨婆婆偏心、兒子頑劣,老公又不貼心的冗長電話。
等到她好不容易暗示蕙婷她剛回國她很累,闔上手機,她已經看到自己住的大樓在望了。
「是我死黨,她問題很多。」
這個死蕙婷,白白浪費我和聶權赫在車上談心的時間。
「我瞭解。」他眨了下左眼,一部轎車移走了,他很順的將車滑進那個空出來的車位裏,下車替她拿出行李箱,她只好跟著下車。
他替她把行李拉到大樓的大門口,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才十二點,你先好好睡一覺,晚上八點我過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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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說那句話,她或許還睡得著,但是他說八點來接她,這令她輾轉難眠,直到三點多才迷迷糊糊的睡著,然後在七點過一點點的時候自動自發的醒來。
這實在不像她呵!每回她帶長程團回來,都要補眠數十小時,根本不可能才睡了幾個小時就自己醒過來。
可是今天不同,他會來接她,她感覺莫名的興奮,才回國第一天就要正式約會了,不知道他會帶她去哪里?
帶著亢奮的心情,她在音響裏放了一片義大利情歌輯,然後跟著浪漫的音樂洗臉、沐寓化妝,拿出衣櫥裏比較正式的衣服出來挑選,最後挑了件七分袖V領的絲質及膝洋裝,腰問繞了一條銀亮片的絲巾。
等她打扮完畢,時間也快到了,她的手機同時響起,看到來電顯示上他的名豐,她有說下出的興奮感覺。
「可以下來了嗎?我在樓下。」
「好,你等我一下!」她連忙拿起皮包,套上高跟眭。
她已經許久沒穿得這麼正式約會了,和黃尉庭還沒分手前,已經進入老夫老妻的階段,出去都牛仔褲、T恤隨便穿,兩個人對彼此也早沒新鮮感了。
可是現在,她可以清楚感覺到血液在沸騰的情緒,她急奔下樓,看到他反剪著雙手,手裏拿著一束白色玫瑰等在大廳裏,正仰頭在看大廈公佈欄的公告事項,她放慢了腳步。
深色的名牌西裝令他看起來更加英挺,也更加高大挺拔,幸好她也穿了洋裝。
他把花送到她懷裏,順手扣住了她的手,她的眼裏有笑意,兩人一起走出守衛大廳,她看到他的車又幸運的停在停車位裏。
她下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這裏的車位很難找耶,尤其是晚上,居然兩次都被你停到。」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替她打開車門。「我向來運氣好。」外加不違背俠義的眨下左眼而已。
她上了車,熊熊想到自己的愛車。
回來都這麼久了,我居然現在才想起自己的愛馬,我是怎麼了?
他聽出了她的心聲,好整以暇的發動了引擎。「你的車我已經吩咐拖車廠拖去原廠維修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泡水車通常很難復原。」
她瞪向他,訝異於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有--
「你怎麼知道我車子泡了水?」
他笑得挺莫測高深的。「在盧森賭場時,你在對你的學弟訴苦時有提到。」
原來如此,她都忘了,可是,他怎麼知道她剛剛在想她的愛馬……
「我們先去吃東西。」他在快變紅燈前闖過去,害她又是心一提。
她以為要坐很久的車,誰知道距離很近,不到十分鐘,她竟然不知道距離她家不到十分鐘車程的地方有這麼美的西餐廳。
聶權赫牽著她下車,眼前的建築物恍若城堡,西餐廳的名字叫維多利亞,門口有侍者在對他們鞠躬。
他們吃了一頓只需靜靜享受氣氛,絕不需要言語的浪漫晚餐,雪果眩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臺灣餐飲業的素質已經這麼高了。
當他們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了,夜風微涼,停車場雖然就在旁邊而已,他還是脫下了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覺得好像夢。」雪果抬頭看了滿天星光一眼,他們就在星光下慢慢的走向停車常
因為太美好了,所以產生不真實的感覺,她記得多年前第一次到歐洲時,看到嚮往已久的藝術之都,她也說過同樣的話。
「不是應該比夢還美嗎?」他們上了車,她還沉醉在綺麗的氣氛當中,也不問他要去哪里,任由著他帶她走。
他的車駛向商業區一棟在星光下分外氣派新穎的銀色大樓,並直接駛上了人行道,突兀的停在巨型旋轉玻璃門的正前方。
「這是我上班的地方--臺灣一星集團總部。」他把好奇仰望銀色大樓的她帶下車,兩人走進大門,他的臉就是識別證,自然毋需任何通行密碼。
雪果瞭解的點了點頭。
據她所知,一星集團是韓國最大的電子集團,雖然韓國一星是母公司,但這十年來,在臺灣的分公司已有淩駕母公司的氣勢。
「社長!」年輕的警衛並不奇怪深夜看到公司老大駕臨,以前老大也曾三不五時突發奇想在半夜來公司。
「你是社長?」雪果搗著自己的嘴,但睜凸的杏眼還是洩漏了她的驚奇。
「不像嗎?」他瀟灑的拍拍自己服貼的西裝,對她笑露了一口白牙。
雖然他同時也是沐天集團的總經理,但他還有許多能幹的堂弟妹在集團裏任職,他也就放膽的把公司交給他們,自己多數長駐一星集團的辦公室。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雪果覺得自己的腳好像踩在半空中,她是曾猜測過他的身分沒錯,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這麼有身分地位的人談戀愛。
「我們上去。」他牽著她的手坐上專屬電梯,當電梯門在三十樓敞開,入眼是燈火通明的無隔間辦公室,幾乎有一百坪。
「嘩!」雪果忍不住又驚呼了一聲,用全新的視野來看這間不同凡響的辦公室。簡單俐落的辦公桌椅,沒有任何自我吹噓的匾額,白色的牆面和一整排落地窗,除此之外,綠色植物也是很重要的元素。
「我不喜歡隔間,感覺綁手綁腳。」他喜歡她杏眼裏的光芒。
他記得有位名媛來過他的辦公室喝咖啡之後,一直含蓄的建議他可以讓辦公室更符合他身分一點,他當然是從此不再約會她。
雪果在偌大的空間裏走動著,她看到角落裏放著滑板車,奇怪一個社長的辦公室會有這種東西,不是該放一些小型的高爾夫練習道具來擺派頭嗎?
聶權赫定到她身後。「偶爾腦袋淤塞的時候,我會在這裏滑幾圈,藉由運動發洩精力,讓身體舒服些,你要不要來滑一下?」
「我?」她看著自己的腳。
我穿著高跟鞋耶,雖然沒有三寸,可是也不適合滑板車埃
「我扶你。」他把滑板放下,她則硬著頭皮站上去,在他輔佐之下,她順利溜了一圖,情緒也跟著高昂起來。
就在她準備放開他的手自己滑時,他們卻跌成了-團,她壓在他身上,他則躺在地毯上,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因為他的黑眸正直勾勾的瞅著她。
「我喜歡這個姿勢。」他順勢拉下她的頭,火熱的舌尖探進她口中,纏綿的與她吻了良久。
隨後,他將她拉起來,她驀然發現手腕上多了一個別致華麗的銀色手鐲,不禁愕然的看向他。
「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他微微一笑。
雙頭獅銀鐲是當年他老爸送給美麗老媽的訂情物,他父親的三個兄弟也各有一隻。
輕撫著鐲身,她屏息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想表達些什麼啊?
「嫁給我,做我的新娘。」他將她帶入懷中,黑眸深深的凝視著她,看得她臉紅心跳。
他已經非常肯定自己對她的心意,就像他老爸常教他的,機會稍縱即逝,而他不想錯過她,唯一的方法當然是將她帶進禮堂,因為這趟旅遊讓他輕易的瞭解到,身為領隊的她,桃花機會可是很多的。
雪果被動而眩惑的倚向他,雙手一環上他的腰,面頰就情不自禁的在他胸前廝磨,嗅聞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感覺到幸福離她好近好近。
她已經不是十天前那個從暖被裏爬起來,被迫穿泳衣出去機場帶團的倒楣孟雪果,她煥然一新,只因她擁有了他。
可是太快了啊,他們才認識十天而已,如果答應他,不就是閃電結婚了嗎?這是她從來就沒想過的事。
轉念一想,她和黃尉庭的愛情長跑她篤定沒問題,不也出了大問題?
她輕輕點了點頭,決定賭一賭,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有錯,他是一個會把幸福帶到她身邊的男人。
聶權赫大喜,扳起她的下巴,用吻答謝了她的首肯。
他不是聶家第五代裏第一個要結婚的,不過保證他的速度一定是最快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9:28
第八章
這是忙碌的一天,其實只不過是雪果回國的第二天而已。
早上睡醒之後,她按照慣例回到公司報帳時接到黃尉庭的電話,當然除了要拿托她買的LV之外,是不會有其他事的。
現在他的電話已經不會令她產生莫名的自憐情緒了,因為她的心中盈滿了另一種幸福,有個男人佔據了她的心,那個男人名叫聶權赫,是她的未婚夫……
「貝琪,你看起來很不一樣哦,是不是這趟有豔遇啊?」同事芬芬從她進公司大門就一直盯著她,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了。
「你說呢?」雪果嫣然一笑,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喂,雪果,你那團是不是有個叫聶權赫的男人?長得很帥嗎?」另一名同事小美也忽然插嘴問她。
雪果心一跳,看著小美。「為什麼這麼問?」
「你有個姓柯的女團員,一早就打來想問那個聶權赫的聯絡方法……」
聞言,雪果幾乎是整個人撲向小美。「那你有沒有給她?」
「當然沒有。」小美有點嚇到,她看著激動的雪果。「怎麼了?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不,應該說是反應過度才對。
「沒什麼。」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雪果連忙站好的笑了笑,並若無其事的說:「保護客人是我們旅行社的基本原則,我不希望客人有被騷擾的感覺。」
哼哼,現在的女人實在太可怕了,追男人追得如此明目張膽,他不是婉轉拒絕過柯明凱了嗎?沒想到她還真不死心。
離開公司,雪果搭計程車去和黃尉庭約好的地點,就在他公司附近的星巴克,那是以前她常去等他下班的地方。
她的手機在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響起,她看到來電者就微笑了起來。
「你在哪里?」聶權赫問。
「路上。」她示意司機靠邊停,一邊回答他,「朋友托我買東西,還記得吧,就是那個LV包,我拿過來給他。」
「你是不是在星巴克前?」他再問。
他準確的猜測令她大感好奇。「你怎麼知道?」
他微微一笑。「我剛好經過,不如我陪你去見朋友吧,然後一起去試婚紗,我已經約了婚紗公司。」
「這麼快啊!」她驚呼一聲:心裏的感覺卻是踏實又甜蜜的。
昨天才求婚,今天就要看婚紗了……作夢,這真的如夢一般。
不過,他的動作這麼快,這表示他對她的誠意,總比以前她提起結婚時,黃尉庭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好太多了。
付錢下車之後,她已經看到他的車也靠邊停,又是那麼巧,有部車離開了,他停進了停車格裏。
陽光下,她走向他,眼睛裏只容得下他一個人。
他下了車,順手牽起了她的手,輕揉著她的手指把玩。「早上做了什麼?」
「回公司埃」她揚起眉梢,看了精神抖擻的他一眼。「你知道一件事嗎?我
們公司的職員說,柯明凱早上打電話過去問你的聯絡方法耶,看來她對你真的很有心。」
強調著很有心那三個字,她又瞄了他一眼。
你一定很爽,有女人倒追得這麼緊,怎麼想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是嗎?」他笑了。「你們那裏有她的地址吧?我們結婚的時候,送一張喜帖給她,保 管她不會再打去問了。」
他的提議讓她差點嗆到。「不好吧!你是說真的嗎?」
這樣做太傷人了,而且領隊搶團員的男人……雖然你根本不是柯明凱的男人,可是我覺得照柯明凱不服輸的個性一定會這樣傳啊,這樣傳出去能聽嗎?
「不然請她做你的伴娘好了。」他說。
雪果髮指的看著他。
哇,更毒!
兩人打情罵俏的往星巴克走去,雪果看到頻頻在看表的黃尉庭。
她故意遲到十分鐘,反正以前都是她在等他,現在是他有求於她,當然要讓他等。
他們一起走到黃尉庭的面前,看著親密的兩人,黃尉庭眼光不停的打量著前女友的男伴。
「雪果,這位是……」
她甜蜜一笑。「我的未婚夫。」
她看到黃尉庭眼中的驚訝,聶權赫跟著大方的伸出手。「你好,幸會了。」
黃尉庭與聶權赫一握,他看著一臉幸福的雪果,心裏充滿了困惑,而那困惑也寫在了臉上。
「你訂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結婚不會忘了給你帖子,到時和小薇一起來喝杯喜酒。」她覺得自己說這些話時客套到了極點,不過也爽到了極點。
她是被他給甩了,卻比他早遇見幸福,而且懂得把握。
「天哪,真不敢相信我竟然這麼虛榮。」坐進車裏,她覺得渾身舒暢,被黃尉庭狠甩的陰霾也一掃而空了。
「你可以更虛榮一點。」聶權赫微笑發動車子。「他在看這部車子,一副驚訝的模樣。」
他知道男人多半對車都有研究,而他這部從歐洲進口的跑車,全台不會超過三部,是他曾祖父硬要送他的禮物。
「真的耶,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她樂歪了。黃尉庭的感覺一定跟當初他介紹小薇給她認識時,她心裏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一樣。
真好,真好,世界真美好,人活著一定會發生好事,所以不要輕言放棄生命,那是很呆的。
雪果帶著快樂的心情一路哼歌,他們先去看舉行婚宴的場地,那是許多國外元首訪台都會人住的頂級飯店,她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正嚴肅的與飯店經理進行溝通。
聶權赫為她介紹。「我的得力秘書,同時是我最要好的學弟--郭彥琦,他也可以說是我們的媒人,因為沙土旅行社是他安排的。」
說完,他對郭彥琦露齒一笑。「好學弟,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我的新娘子,孟雪果小姐。」
兩個人彼此打量,自然是郭彥琦對未來的上司夫人好奇比較多。
當他早上聽到學長要結婚了,著實嚇了一大跳,隨後又被派來這裏交涉婚宴事誼,他就滿肚子的疑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令學長短短十天就勤了心。
現在他總算看到了,但他還不瞭解這位女子的魅力在哪里,不過他想她一定有她特殊的地方。
「五天後舉行婚禮沒問題吧?」聶權赫好整以暇的問郭彥琦。
「五天!」雪果驚呼一聲。
郭彥琦的疑問又來了。難道新娘子不知道自己五天後要結婚了嗎?
帶著滿心的驚訝,雪果離開了飯店,聶權赫將她送到婚紗公司。
她在國際知名婚紗公司得到皇后般的禮遇,他們甚至為了兩人的到來而封館,她盡情的試著婚紗,直到肚子發出的饑餓聲提醒她時間不早了,他們才相偕離去。
「要去哪里吃飯?」看他把車駛向郊外,她想告訴他隨便吃吃就好。
「我家。」
「你家?!」她驚跳起來。「我什麼都沒買!」她拉拉自己簡便的服裝,穿成這樣見他的家人不妥吧,人家是大財閥耶。
聶權赫安撫的拍拍她的手,開玩笑地說:「我家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你,所以你只要人到就好。」
要見他的家人了,雪果忍不住感覺到有點忐忑,也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未來伴侶是個行動派,他的動作真的很快!
******
婚禮在聶權赫預定的日期完美的舉行了,婚禮的隔天,他陪雪果去墓園看她爸爸。
「爸,我結婚了,他就是您的女婿,如何?很一表人材吧?您不必再為我掛心了,他會好好照顧我,也會好好疼愛我的……」她感傷的拭掉了眼角的淚水,默默在心裏祈禱父親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兩人並肩離開墓園,雪果對新婚丈夫說起自己父親的一生。
「他是個不得志的藝術家,好不容易熬出頭來,卻在他開個人畫展的前一天車禍過世,對我和他來說,都是最大的遺憾,我一直想替他辦個紀念畫展,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直沒辦法實現這個願望。」
他們孟家人丁單薄,只有她和父親兩人,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會想替父親完成遺願。
不過,沒有家人的她,嫁給了他,他的-大堆家人就等於是她的家人,她喜歡他風趣幽默的父親,欣賞他美麗高雅的母親,還有把她這個曾孫媳當寶的曾爺爺,以及他那一堆優秀友善的堂弟妹。
休息一天之後,舉行過婚禮的第三天,他們飛往希臘度蜜月。
「讓我來實現你的夢想,給你一窩孩子……」
他每晚都熱情如火的向她求歡,在愛琴海環繞的島嶼過了十天逍遙自在的蜜月假期。
「我們真的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嗎?」
星空下,他們躺在白牆藍窗的小洋房露臺上賞星,雪果總愛用作夢的語氣問他這個問題。
她真沒想到自己血液裏也有瘋狂的因數,與他閃電結婚,和他的家人很快打成一片,跌破她一千死黨和公司同事的眼鏡,她感謝那個大雨過後被硬挖起來的下午,現在的幸福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好愛他、好愛他,也好迷戀他,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他的每一個凝視和每一個親吻仍舊令她心跳加速,她喜歡和他依偎在海風中,感受兩心相屬的甜蜜。
來過希臘多次,她從來不知道這是那麼美的一個地方,有他在身邊,滋味分外不同。
她知道這將成為她記憶裏最美的一段,永生難忘的一段。
******
結束蜜月假期,雪果馬上被分派了新工作,她要帶純英團,前後加起來要去十三天。
原來幸福會使人怠情,她從來沒有不想工作的感覺,但這念頭卻因為要與他分開十三天而萌生了。
「好好照顧自己。」
他送她到機場,雖然捨不得她離開他這麼久,但他絕不會逼她辭掉工作。
反正她的夢想是生一窩的小孩,等她生了一窩小孩,自然就不會有時間工作,因此現在他根本不必扮演那種叫老婆乖乖待在家裏相夫教子的大男人。
「我知道。」從來沒有一次的飛行讓她心情這麼低落,她知道從現在開始,自己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再也沒辦法那麼瀟灑的拖著一隻行李箱走天涯,因為她的心裏住了一個他。
「各位好,我叫孟雪果,你們也可以叫我貝琪,但千萬不要叫我貝果……」照例講起萬年不變的自我介紹臺詞,也照例有人笑得很大聲、有人無動於衷,不過她已經不在意團員們的反應了,她只想著她的老公。
因為記掛著他,一有空檔她就在講電話,也不管時差的問題,反正只要她打給他,他都會第一時間接她的電話。
「你在幹麼?」團員們正在參觀西敏寺,她連忙撥電話給他,想聽聽他的聲音,就算只有幾秒鐘也好。
很快的,他熟悉卻明顯壓低的聲音傳進她耳裏,「在開股東大會。」
「天啊!」她低呼一聲,連忙掛掉電話。
而此時,彼方的聶權赫則在安靜無聲的大會議室裏,露出了莞爾和寵愛的微笑,只是底下的股東們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就是了。
這邊呢,在英國倫敦濃霧下的雪果拍著胸口,首次感覺到自己的不識大體。
雖然是他說什麼時間都可以打給他的,但她怎麼可以當真呢?這下完了,他一定會覺得她這個老婆很不上道。
「領隊小姐,請喝咖啡。」團員張世昌端了一杯咖啡過來給她。
「哦!謝謝!」雪果連忙收起手機接手咖啡,她笑容可掬的看著對方。「張先生,不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
這個名叫張世昌的男人,年紀大概有三十七、八歲,五官普通、身材一般,一個人來旅行,從一開始就特別注意她,常買咖啡請她。
雖然她很想向他說清楚,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可是人家又沒對她表白,萬一只是人家生性特別熱情,是她會錯意豈下是很糗?
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張世昌在她帶完純英團之後,在她的荷蘭深度十天之旅競又看到了他,下下一次的西班牙風情十四天之旅又有他。
然而,他也只是常買咖啡或者有單身的男團跟她講話時,都很巧的過來擋在他們中間罷了,因此她還需要時間來搞清楚,他的企圖究竟是什麼……
******
夜晚十一點,飛機抵達中正機場,雪果送走每一個團員之後,在大門口找到那部令她露出安心微笑的白色跑車,
「好累哦!」
她展顏對駕駛座裏的聶權赫一笑,他則下車替她放行李箱。
「老公,我曬黑了。」她拉起襯衫袖子,黑了一點的皮膚是她帶這次土耳其團的代價,那裏實在有夠熱。
「很好看啊,很健美。」他傾首吻了她的臂彎一下,專心開車。
她還是繼續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的帶團,而他還是在等待他們的愛情結晶將她的腳步留祝
但縱然他已經很努力在與她做人了,只要她在臺灣的時間,每夜都是他們的溫存時間,然而新婚生活堂堂邁入第五個月,她的肚皮依然沒有動靜,不禁讓他懷疑起她的理想受孕期是否都是在她不在國內的時候?
「有沒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向我美麗的老婆示好啊?」下車後,夫妻兩人一同走向聶家大門。
「沒有。」不過他的問題令她想起另一件事。「但有件怪事,有個中年男人老是跟我的團,不知道是有錢有閑還是沖著我來。」
「有這種事?」他忍住笑意,輕撥了撥她的劉海。「他有對你怎麼樣嗎?」
「那倒沒有,只是常買咖啡請我喝。」那個張世昌已經跟她的團跟到每個月比她老公和她相處的時間還多了。
聶權赫似笑非笑地說:「有免費咖啡可喝,你就接受好了。」
她完全同意他的說法。「我也是這麼想。」
夜已深沉,家人都睡了,他們走進房間,雪果立即被他摟進懷裏熱吻。
「權赫……」她眸光似水的瞅著他,主動替他脫衣服,他的體溫讓她忘了疲 憊,此刻的她,只想好好跟丈夫溫存。
******
雪果睡了十幾個小時,她醒來的時候是禮拜天早上,看到心愛的男人已經醒了,他半躺在她身邊看著她。
「你累壞了。」他撥開她頰邊的發絲。「這次休息久一點,好好讓聶奶奶替你補一補。」
聶奶奶是他們這個大家庭的管家,他老爸他們都管她叫聶媽,但他們這些小輩可不敢造次,一律尊稱她奶奶。
「我跟莎麗說過了,這次我起碼要休半個月以上。」她撒嬌的凝視著他。「好好陪陪你。」
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會那麼甘心做個小女人,她想那一定是因為他的肩膀很有擔當的原故。
「今天我們去看電影好嗎?」他們好像沒有一起看過電影,她打算一整天的時間都用來陪他,不管他想要做什麼,她都奉陪。
「我們另有去處。」
「哪里?」她興致勃勃的問。
聶權赫神秘的一笑。「到了你就知道。」
她也不再追問,起身梳洗換裝,打開衣櫃才發現怎麼多了好幾十套衣服,都是適合她的號碼和品味。
她馬上回頭看著他,心裏已經洋溢著一片暖意。「衣眼是你買的?」
他搖了搖頭,眼裏有笑意。「你婆婆買的。」
「哦--」她感動的拉長了尾音,自責自己怎麼就沒有想過替婆婆買衣服,反倒要婆婆買衣服給她。
看來她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地方,大家庭的每個人都在包容她,她真的是太幸福了。
吃過午餐之後,她任由他開車載著她到那個他不肯先透露目的地的地方,竟然是市立美術館。
「原來是要來看畫展埃」她神清氣爽的一笑,雖然她不會作畫,但她喜歡藝術,也喜歡欣賞畫,她想那是因為她父親的原故。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兩人並肩走進展覽館。
原本她的心情是輕鬆而愉快的,但是當她看到個展的主題名稱時,她的心陡然一跳,整個人如遭電擊。
孟順人紀念畫展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三個字,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孟順人?那不是她父親的名字嗎?不,不可能,她父親已經死了,應該是另一個與她父親同名同姓的畫家才對……
「這是我替爸辦的紀念畫展,用我們的名義。」
「你……」她動容的看著他,沒想到在她出國之際,他竟悄悄完成了這件她一直想做的事,她知道這需要耗費許多人力和財力,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份心。
他們走進館內,參觀的人潮並不多,畢竟孟順人是個沒沒無名的畫家,又已經過世那麼久了,自然對一般民眾來說較沒有吸引力。
可是雪果就不同了,她珍惜的看著父親的每一幅畫,那一幅幅的畫是父親的心血結晶,也是犧牲了他們的家庭幸福換來的,其中有許多令她感歎的心酸,也記錄了自小成長的歲月痕跡。
「還有個人,我自作主張的替你找到了,希望你不要生氣。」
「什麼人啊?」她嫣然一笑,不明白他的話。有什麼人他找到了,而她可能會生氣的呢?
「雪果,是我。」
一個中年婦女柔磁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她毫無設防的回過頭去,看到一名身穿淺米色套裝的中年婦女站在那裏,她的身邊伴著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還有兩名清秀的青少男女。
她客氣的看著神情溫柔的對方。「你是……」
她帶過無數的團,像這類型的中年婦女帶多了,她看起來有點面善,但她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是我,我是媽媽。」尤紹真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雖然對女兒有愧,但她並不後悔自己當年的抉擇。
雪果震撼的呆愣在原地,她作夢也想不到,失聯二十年的親生母親會出現在她眼前。
母親是哪一年與父親離婚,之後就離開他們了呢?好像是她六歲那年的事,她對母親的印象很薄弱。
一直以來,她討厭自己好像孤兒一樣的家庭背景,但她沒恨過母親,尤其是長大之後,瞭解身為女於有許多不足為人道的苦衷,她只埋怨父母愛得太衝動,也只埋怨父親真的太忽略她們母女了。
「大姊!」兩名少年和少女略略激動的喊她。
雪果又是一怔,她看著陌生的母親。「他們是……」
「他們是你的弟弟和妹妹,男孩叫雪佑,女孩叫雪琳。」
雪果眩惑的看著她那一雙怱然冒出來的弟弟妹妹。名字居然跟她一樣,都有個雪字,這是否代表著母親從來沒有遺忘過她?
******
過了情緒過於激蕩的一下午,晚上當雪果躺在床上時,滿腦子還充盈著母親和弟弟妹妹……以及她那位看起來也有雙可靠肩膀的繼父身上。
她居然可以和母親重逢,又多了那麼多家人,這都要感謝權赫,如果換作她自己,就算心裏想找回母親,也不可能付諸行動。
「謝謝你,我真的好感謝你。」她半撐起身子凝睇著他,沒注意到大大的睡衣領口已經春光外泄了。
「不客氣,不過如果能以實際行動來表達感謝就更好了,比如以身相許。」說著說著,他已經將她抱到自己身上了,雙手也滑進了她的絲綢裙擺。
他的挑逗迅速點燃了她的欲火,她抱著他的頭,唇也跟著落到他唇上。
他熱烈的回吻她,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同時動手快速的解掉了他們身上的衣物,亙古的律動在充滿欲望氛圍的房間裏推送,直到他們都感覺到彼此的極限已經到了。
「讓我懷你的孩子,我想懷你的孩子……」她在他身下喘息呢喃,感覺到他已經釋放了他的熱源。
「我愛你……」聶權赫汗水淋漓的緊抱著她,在她唇邊吻了又吻。
「我也愛你。」雪果溫存的回吻他,放鬆身子依偎在他身上。
她要懷孕,這樣他們這個小家庭才會完整,她發誓這段長達半個月的休假她一定要懷孕!
******
不過通常事與願違就是這個意思,因為隔天她又接到莎麗的電話,軟硬兼施一定要她替同事帶團,說得好像她不答應,沙士旅行社就要關門大吉一樣,無奈之餘,她只好答應了。
「我真的說不過莎麗的那張嘴,老公,你很生氣吧?」雪果結束通話後,小心翼翼的看著聶權赫,就見他英挺的俊臉上沒有一絲怒意。
你不生氣嗎?說好要陪你的,我又黃牛了耶。
「沒關係。」他反而掉過頭來安慰著她。
三天後出團,當他把垂頭喪氣的她送到機場,她赫然發現他竟然是她的團員。
「怎麼會這樣?」雪果喜出望外的看著他,郭彥琦正把他的行李送到機場來。
他滿意的看到她眼中煥發的光采。「為了爭取跟你相處的機會,我只好犧牲我親愛的學弟了。」
他忙裏偷閒,不用說,倒楣的還是他那可憐的得力秘書,因為他不在自己的崗位上,彥琦肯定又會焦頭爛額。
「對不起哦,辛苦你了。」雪果拍著郭彥琦的肩膀,安慰著無奈的他。「你放心,想要什麼禮物儘管開口,我們一定買給你!」
他們快樂的奔向旅程,這趟捷克布拉格之春的十二天旅遊,就好像他們的二度蜜月,他們在悠悠伏爾塔瓦河上詠歎壯麗的王宮群,在窄窄的黃金巷裏細細看詩意萬分的一磚一瓦,夜晚沿著查理士橋漫步。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一次帶團帶得像這次這麼開心的。」雪果半眯起眼睛享受晚虱的吹拂,行走在查理士橋上是一件相當舒服又浪漫的事。「不過說也奇怪,那個張世昌這次居然沒有來跟團。」
她正打算讓聶權赫知道,那個私下被她戲稱為「咖啡先生」的張世昌長得什麼模樣,卻赫然發現張世昌不在旅客名單裏。
「你這麼在意他?」他佯裝吃醋的板起了臉。
雪果對他連忙解釋,「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奇怪,真的只是覺得奇怪而己!」
上次小葉的親吻已經讓她吃足了苦頭,她可禁不起他再次的誤解。
不過,提到小葉,那就順便說一下好了。「對了,小葉有聯絡我……」知道她人在捷克後,小葉想帶他的法國女友來見她,他們快訂婚了。
聶權赫的眉毛挑了挑。「那個帶游熊布朗皇宮的導遊?」
見她點了點頭,他馬上否決,不管她說什麼,他都否決。「你不准見他。」一個會隨便吻女人的男人,他的老婆不能見那種色胚。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那一臉嚴肅。「可是他只是要介紹女朋友給我認識,我也告訴他我結婚了。」
「但你還是個女人,而他也還是個男人。」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風衣口袋裏,眸子掃了啼笑皆非的她一眼,「不要再討價還價了,領隊小姐,我請你去喝杯咖啡。」
「你喲……」她語氣埋怨,但滿足的笑意已經洩漏在嘴角。有什麼人比愛侶的在乎更叫人感動的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19:42
第九章
一年過去了--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品嘗鼎鼎大名的薩赫咖啡,創立於一八一○年的薩赫咖啡,在維也納是上流社會人士出入的咖啡館,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照剛剛約定的時間準時集合。」
雪果解散了團員,她又帶奧德瑞團了,這是行程的最後一天,她安排團員們逛維也納市區的克爾特納大街,自己則迫不及待的站在街道邊就撥了聶權赫的手機號碼。
「你在做什麼?」
算算時間,現在是臺灣時間的深夜了,每天九點之前要到公司的他,應該已經準備就寢才對。
「應酬。」他的聲音含糊的傳來了,背景聲音很吵雜。
雪果馬上想到酒店的排場,身著暴露服裝的酒店小姐坐在他大腿上,任由喝醉的他上下其手……
想到這裏,她呼吸加快,恨不得插翅飛回去。
「那……你自己當心點,不要喝太多酒。」為了當個開明又識大體的老婆,她沒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可是內心卻不安到了頂點,因為他並沒有再打給她。
他在應酬,什麼樣的應酬?
身為集團社長的他,幹麼要應酬?那種喝酒的工作不是交給業務人員就好了嗎?他為什麼要親自出馬?
天哪!這通電話害她開始想放棄這份經常無法待在臺灣的工作了,如果他跟黃尉庭一樣,有一天因為寂寞難耐而背叛了她,那她一定會比當初黃尉庭背叛她時,更加傷心一百倍,因為她對他付出的感情已經超過自己可以想像的了。
他會背叛她嗎?
他真的是在應酬嗎?還是像黃尉庭當初一樣,老是騙她在和朋友聚餐,其實已經劈腿了。
為什麼她要無緣無故打這通電話,她真後悔自己打了電話給他。
可是,轉念一想,為什麼她不能相信他呢?
她常不在他的身邊,他卻連一次查勤的電話也沒有,對她全然的放心,為什麼她就不能以同理心對待他呢?
唉,她的心好亂,因為那一通電話,她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貝琪,可以帶我們去薩赫咖啡館嗎?我們請你喝杯咖啡。」三名結伴而行的女大學生走到她身邊,邀請她帶路。
「沒問題。」她打起精神來應付團員,這是她的職責,心情再低落也要做好她分內的工作。
忽然之間,張世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他看著那三名女生和她。「我也想一起去。」
「可以啊,昌伯。」女生們叫著替他取的綽號,其實他沒那麼老,只是他的言行舉止總是那麼拘束,所以她們故意這麼叫他。
「貝琪,薩赫蛋糕真的那麼好吃嗎?」
「你要自己嘗過才知道個中滋味,走吧。」就好像人生一樣……唉,她在想什麼啊?幹麼無緣無故講起了人生大道理?
別想了,別再想了,待會要記得去買莫劄特巧克力,那是雪琳要的,至於心裏的疙瘩,她真的需要時間去調適了。
******
飛機落地,臺灣的氣溫有點冷,雪果在機場大門沒看到熟悉的白色跑車,她焦急的眺望著一部部開過她眼前的車子,希望快點等到她想見的人。
他每次一定來接她的,為什麼今天時間都到了還沒見到他的人?是不是路上很塞車?
很奇怪,今天她分外想見他,是因為在維也納打的那通電話吧?後來她並沒有再追查他的行蹤,但是卻輾轉難眠。
他對她那麼好,幾乎可以說是無微千至,她真的得好好考慮減少工作量了,不然夫妻長久分開,最後一定會出問題,而後悔的人也將是她。
驀然之間,一部銀色轎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卻看到郭彥琦從駕駛座走下來。
「夫人。」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二話下說就提起了她的行李箱。
她看著臉色有點不對勁的郭彥琦,敏感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呢?他為什麼沒來接我?」
「請夫人先上車。」郭彥琦逃避似的上了車,雪果只好也坐進車裏。
「他是不是很忙?還是出國開會了?」
聶權赫最常飛的開會地點就是韓國漢城,因為一星集團的母公司在那裏,現在也已經交由他管理了。
「學長在公司等你。」郭彥琦悶悶地說。
「原來是這樣埃」她單純的認為他是走不開,也放心了,笑著把椅背躺平。「那我先睡一下了,在飛機上都睡不著,現在眼皮好重。」
因為太想見他,又記掛著他去應酬那件事,飛了十幾個小時,她都無法入睡,正好可以趁現在補補眠,待會兒才有精神會老公。
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一下子就到了,雪果是被郭彥琦給搖醒的。
「到了?」她揉揉眼睛,看到已經置身在一星大樓的停車場了。
「等我一下!」她連忙拿出化妝包來化妝。
雖然說聶權赫早已習慣她的素顏,但十幾天沒見了啊,總不想讓他看到她醜不拉幾的,再說要去社長辦公室就必須進入公司大門,可不能讓職員們認為她這個社長夫人是個不修邊幅的女人。
「其實,你根本不必打扮。」郭彥琦看她興致勃勃的上妝,眼裏掠過了一抹無奈。
「你是讚美我麗質天生嗎?英俊的學弟。」雪果笑瞅了他一眼,拿出梳子梳了梳淩亂的頭髮。
「彥琦,我開始考慮要減少工作量了。」在電梯裏,她對郭彥琦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卻皺了皺眉頭。「為什麼?」
「不想讓老公有偷吃的機會啊!」她半真半假的嫣然一笑,接著才吐露自己的心聲。「其實是想多留些時間陪他啦,不然有老婆跟沒老婆沒兩樣,這樣怎麼製造愛的結晶嘛,你說對不對?」
「我不知道。」
他驟然板起了臉,雪果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了。「你在生氣?怎麼好好的突然生氣了?」
真稀奇,男人的情緒原來也像女人一般多變,而且也是說變就變。
「沒有。」電梯門一開,他率先走了出去,雙唇依然抿得緊緊的,雪果只得趕緊跟上去。
「我們要去哪里?」她以為要去社長室,但他卻在另一個樓層下了電梯,帶她走過長長的走廊。
「會議室。」說完,他又緊緊的閉起嘴巴,活像多說一個字就會要他命一樣,額上緊緊皺著的抬頭紋更是可以夾死幾隻蚊子,看得雪果啼笑皆非。
「喂,好彥琦,你是不是失戀了?不過,我好像沒看你戀愛過啊,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不可告人戀曲,說來聽聽。」她還想逗他,但他不為所動,忽然停下腳步,敲了敲一間寫有燙金「會議室」三個字的門板。
雪果跟進去,放眼看去是一間馬蹄型的會議桌,至少可容納三十個人同時開會,深紅色的地毯和微冷的空調是她的第一印象。
室內,聶權赫和一名長相權威的男子坐著,那男子戴著金邊眼鏡,西裝筆挺,桌上則有幾份文件。
「怎麼了?你們看起來都好嚴肅。」雪果笑著,視線自然而然的停在聶權赫臉上,卻發現他一點也沒有在看她,視線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冷淡的態度令她覺得很奇怪。
「是孟小姐吧?」男人站了起來,推了推金邊眼鏡,銳眼注視著她。「我是聶先生的私人代表律師,我姓龍。」
她客氣的對對方點了點頭。「你好,龍律師。」
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公事,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不過她向來不過問他公司的事,因此就算知道也幫不上忙吧。
「孟小姐,這裏有份離婚協議書,看過如果沒問題的話,請你簽名。」
雪果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她瞪大了杏眼,眨了眨眼睛,第一個想法是,今天是幾月幾號?會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嗎?所以他們大費周章的來開她的玩笑。
「不要開玩笑了,老公。」她微帶著撒嬌的口吻,討好的望著丈夫。「我飛了十幾個小時已經很累了,我們快點回家休息好嗎?」
聶權赫默不作聲,倒是姓龍的律師開口了,「孟小姐,你的所有物品已經搬回了你的私人公寓,從現在開始,你若踏入聶家一步便視同私闖民宅。」
雪果笑了笑。「你們聽聽看,這位律師先生到底在說什麼?」她看著聶權赫和郭彥琦,可是他們演得很像,連笑都沒笑。
「孟小姐,或許你可以先看看離婚協議書。」龍律師將一份協議書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雪果看著那張制式的表格,被動的拿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份正式的離婚協議書,裏面有她和聶權赫的名字,言明他們因私人因素無法繼續這段婚姻,而男方給付女方一億元的贍養費,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千,而一億元的支票就夾在協議書上。
「這是真的嗎?」她驟然心驚膽跳的看著聶權赫,就見他點了頭,她的心仿佛被投下一顆原子彈。
「什麼是私人因素?」雪果臉上的血色褪荊事實擺在眼前,她無法再認為這是開玩笑了,因為,權赫用一種奇特而疏淡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這個妻子是陌生人。
「我有了別的女人。」他說。
他的直接刺痛了她的心,腦中轟然巨響,她好像不能思考,也好像快昏倒了。
這情節好熟悉,跟當初黃尉庭變心時一模一樣,也是令她措手不及,不過至少他比黃尉庭有種,敢當面向她提離婚。
她的天地在一夕間變了,她沒有哭,淚水沉潛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心如刀割的看著他,奇怪他怎麼可以那麼無情,奇怪他們之間的感情對他而言到底算什麼,只是一場兒戲嗎?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直勾勾的望著他,愛和恨已經分不清楚了,她的心好像在滴血,又好像已經流乾了血。
「上個月。」
她點點頭,明瞭了。
原來他的閃電方式是種慣性,閃電追求她,閃電與她結婚,現在則在她出國期間閃電交了女朋友,又閃電決定女朋友將取代她,隨後要閃電和她離婚。
她不會苦纏,從黃尉庭身上她明白到,對一個已經對她失去愛意的男人而言,苦纏只會令他厭惡。
「你很大方。」她拿起那張天文數字的支票,一顆心不勝寒瑟。「謝謝你。」
她在女方下款處簽了自己的名字,把支票放進包包裏,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如果她知道飛回來等著她的是這個,那麼她情願墜機。
******
許久沒有回到這間公寓了,雪果睡了很久,卻睡不安穩,原本熟悉的枕頭早已變得陌生,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將這間公寓當成未來要送給兒女的禮物,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她的避風港。
她真的已經和他離婚了嗎?
為什麼這一切那麼不真實?沒有冗長的過程,也沒有哭鬧的場面,她接受了他變心的事實,變回單身女郎。
如果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就好了,孩子可以彌補一切的不足,也可以代替她陪伴他,或許有個孩子,她老早在家裏做個全職媽媽,他也就不會變心了。
想到這裏,淚水滑出了她的眼眶。
就這樣,在這個失婚的首夜,她的枕頭濕了又濕,她的心絞痛無比,每當回想起他們之間共有的甜蜜,她的五臟六腑就會引起一陣陣無法抑制的痙攣,她的身軀在棉被裏輕顫,她的唇被她自己咬出血痕,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的醒來,看到窗已大白,天亮了。
她勉強自己起床,梳洗過後,或許是睡了一覺讓她的心境澄明瞭些,她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相信他會輕易變心,數不清的夜晚,他們訴說著未來,他怎麼可能抹煞那一切?
想到這裏,她忽然又有精神了,她要去證實他是真的變心了,如果她證實了,她才要相信這一切。
於是她跑去跟蹤聶權赫,第一天一無斬獲,因為她根本等不到他的人,打聽的結果,他沒來公司。
可是第二天,她在一星大樓前看到了一個令她永生難忘的畫面。
夜晚八點多,聶權赫擁著一名冶豔的女子走出旋轉玻璃門,他不停的跟女子調情,手擱在她的水蛇腰上,還不顧人來人往的硬是要吻她的臉頰,她笑著躲開,還下依的槌了槌他的胸膛。
稍後,有部車來接他們,他們相擁著上車了。
坐在對面車裏的雪果看著那一幕,她完全崩潰,
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身材也玲瓏有致,迷你裙下是雙會令男人迷醉的長腿,低胸打扮則深具女人味。
她閉了閉眼,感覺心無以名狀的痛。
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女人,原來他們已經進展到那麼熟稔的地步了,為什麼她都遲頓的沒發覺到?為什麼做了一次愛情的傻瓜還不夠,要做第二次?
她不死心,一連跟了五天,親眼看到他天天和那名女子出雙入對,幾乎是形影不離,他帶著那女子入住一問非常高級的住宅大樓,也不回家裏。
她付了筆錢打聽的結果,那名女子是他的文書秘書,叫吳珊蓓。
事實再一次蹂躪了她的心,她蒼涼而沉痛的想,為什麼他要玩弄她的感情?她的命運是不是被詛咒過了?
******
雪果如行屍走肉般的過了好幾天,她關掉手機,也拔掉電話線,蓄意不和外界聯絡。
她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如果累了,就再睡。
不知道過了幾天,有人在重拍她的大門,因為她那壞掉的電鈴依然還沒修好。
「雪果,你開門,是媽媽!」尤紹真不停在外面喊叫。
她無精打采的起身,拉開了大門,看到不止她母親,連她繼父侯宏興都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
尤紹真看著女兒一臉蒼白,心疼她披頭散髮的模樣。「郭先生打電話給我,他什麼都告訴我們了。」
雪果動了動嘴唇,看起來好像在笑,卻又不是笑。
原來世上還有人關心她,彥琦比那個曾令她深愛的男人還重情義。
她忽然嘔吐起來,尤紹真連忙扶她到洗手間去。「怎麼了?你怎麼了?」
吐完,她搖了搖頭。「腸胃不舒服……」
她什麼都沒吃居然也會想吐,真是稀奇。
如果這是孕吐就好了,或許可以挽回她逝去的婚姻,不過這想法太可笑了,要用孩子留住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這不是她孟雪果會做的事。
「雪果,你跟我們回去住幾天好不好?」尤紹真看她無緣無故又發起呆來,內心非常忐忑不安。「媽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去住方便嗎?」雖然相認之後,她和繼父、弟妹都培養了深厚的感情,可是畢竟要住在一起是另一件事。
尤紹真忙不迭的點頭。「方便!當然方便!這也是你侯叔叔的意思。」
「那好。」她點了點頭。「我去收拾幾件衣服。」
她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因為她不想再胡思亂想,不想再為他流淚,也不想給自己可能做出傻事的空間,離開這個傷心地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20:11
第十章
尤紹真的丈夫侯宏興在桃園郊區開了間向陽花海農場,搭上花草流行的風潮,供西餐也供飲料咖啡,一片薰衣草田吸引了大批人潮,因此每逢假日,遊客都多到要額外請工讀生才足以應付。
時間已經是四個月後了,雪果把自己當藏鏡人藏了許久,總算在春暖花開之際露了臉。
她向旅行社請了長假,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歸隊,兩段感情都因工作關係而葬送,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繼續當領隊的熱情。
「姊,這是三桌客人的迷迭香烤羊排套餐!」
雪琳在吧台後對她喊,今天人手不夠,她圍起圍裙充當工讀生,試著命令自己調整心情,不想自己再如喪考妣的過下去了。
她好想找回過去那個自己,那個帶團帶得樂在其中的自己,那個會和每個人開玩笑的自己……
「露臺區客人的點餐單。」她把套餐送過去之後,又去替新來的客人點餐。
「這是五號桌的兩杯榛果熱咖啡。」說兩杯,雪琳送上吧台的託盤裏卻是三杯熱咖啡,她巧笑倩兮的說:「另外那杯是為你做的,趁熱快喝吧!」
雪果感動的看著妹妹。這段日子如果不是有家人的陪伴,她一定撐不過來。
「雪果,累了就休息,不要硬撐知道嗎?」侯宏興看她忙得起勁,忍不住走過來叮嚀她。
「我不累,侯叔叔!」她回頭對繼父一笑,驀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笑了。
她原本只想到這裏住幾天,沒想到卻一住住了四個多月,這裏環境適合養病,她沒有身體上的病,但心卻破了個大洞,目前尚在痊癒中。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再無法接受的事實都已經發生了,她現在還沒辦法做到完全遺忘,但假以時日,她相信自己會像浴火鳳凰一樣,重新再活過!
******
「她終於肯走出來見人了。」郭彥琦看起來很高興,就如同他是他口中的「她」的家人似的。
聶宅的庭園裏,花木扶疏,高大的椰子樹迎風搖曳,一個男人背著陽光坐在籐椅中,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聆聽著報告。
「已經照你的吩咐,請了銷路最好的週刊去採訪向陽花海農場,這個月的遊客絡繹不絕,侯氏夫婦眉開眼笑。」
男人依舊沒說話,靜靜抽著煙。
「還有你交代的那件事,侯雪琳近日就會接到哈佛大學的入學通知,並且領到一筆足夠讓她讀完大學的獎學金。」
男人點了點頭,深蹙的眉心憂鬱不已。
現在他能為她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已下能帶給她幸福的他,祝福她在不久的將來尋覓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雖然,他知道到時他將會有多心痛……
「對了,」郭彥琦揚了揚眉毛。「會計部說,那張支票她一直沒有去兌現。」
煙灰燙到了男人的指問,他連忙按熄。
他老早料到會是如此,她不是個拜金女郎,一直都不是。
「那麼,現在我們還要做些什麼?」郭彥琦問。
「繼續保護她,直到--」他的喉嚨動了動,眼神無比感傷。「她身邊出現另一個愛她的男人為止。」
******
雪果看著睽違許久的機場大廳,有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休息了快兩年,前幾天莎麗又打電話給她,希望她快點回到沙士這個大家庭,她也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歸隊,把她最愛的歐洲介紹給遊客,至於準確的時間嘛,當然是等雪琳過完這個假期再說。
「姊!」雪琳神清氣爽的走出來,手裏拖著粉紅色的行李箱。
雪果笑瞅著亮眼的妹妹,有種以妹為榮的感覺。「雪琳,你變漂亮了。」
雪琳去美國留學一年了,她在哈佛的成績有目共睹,看她完成理想,她衷心替妹妹感到高興,
「你才是呢,姊。」雪琳忍不住撒嬌的去拉姊姊的手。「我剛剛都認不出你來,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她很高興看到姊姊現在這麼有精神,回想她剛失婚的那段日子,她真怕她會想不開,幸好天性樂觀的她,已經恢復了元氣,聽說最近她又開始去幼兒之家當義工了,這次回來,她也想跟她去看那些可愛的小朋友。
「嘴巴真甜。」雪果捏了捏妹妹甜潤的臉頰。「不過我很受用,因為我現在正好很需要這些鼓勵的話。」她揚眉笑了笑。「走吧,我開了新車來,你有駕照了吧?車子隨時讓你用。」
「哇!好棒!」雪琳歡呼一聲,在停車場上了由姊姊駕駛的小車。
雪果把預先買好的小籠包和飲料遞給她。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媽已經煮了一大桌菜在等你,所以你吃一、兩個止饑就好,不然回家吃不下,她可是會生氣的。」
「知道啦!」雪琳笑著接過小籠包袋。
「錢夠用嗎?不夠的話要跟姊姊說哦,千萬不要客氣,雖然老姊我已經兩年沒工作了,但還是有些存款……」這都要拜她過去並不奢侈所賜,而且她已經賣掉公寓住在向陽花海農場了,因此賣掉公寓的那筆錢足夠她買車還有剩。
「你別擔心啦,姊。」雪琳笑了笑。「安氏全球酒店提供的獎學金非常豐厚,連我在哈佛附近的住所都是由他們提供的……」
「你說--安氏?!」雪果差點沒把油門踩成煞車。
雖然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但她還清楚的記得,安氏全球酒店集團隸屬於聶家的一部分,是聶權赫的大伯父--聶少鷹的妻子安采智的家族集團。
為什麼雪琳的獎學金是由安氏提供的?
她忽然感到心跳難抑。
「姊,你怎麼了?」雪琳看著姊姊的異狀,好像在出神狀態,這樣開高速公路太危險了吧?
「沒什麼。」雪果搖了搖頭,或許只是巧合,她叫自己不要再想,可是卻無法停止胡思亂想。
她還在乎著他嗎?
還在乎嗎?
他或許已經再婚了吧,她實在不該再有過多聯想,用了這麼長的日子來遺忘,怎麼會輕易被幾個字又勾起過往,而且還是不堪回首的過往……
「姊!」雪琳大叫一聲,眼睜睜看著簇新的小車追撞前方的休旅車。
******
「你說她出車禍了?!」
郭彥琦看著聶權赫幾乎是從椅裏彈跳起來,不難體會他有多麼在乎這個女人,這個在名義上已經與他毫無瓜葛的女人。
「目前人已經送到格蘭醫院,現在在……」
郭彥琦還沒說完,就見聶權赫迅速拿起椅背的外套和車鑰匙,一副要奪門而出的樣子。
「你幹什麼?」他連忙攔阻學長的去路。
「廢話!當然是去醫院看她!」他的眉心蹙成了一團,一想到她躺在血泊當中,他只想飛奔到她的身邊。
「不要衝動,她沒事。」郭彥琦咕噥著。「只是額頭縫了幾針,外加手腳有點撞傷而已,倒是侯雪琳的傷勢比她嚴重多了,還要留院觀察,真不知道她這個當人家姊姊的是怎麼開車的,差點害妹妹破相。」
那個甜美的少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倩影不時會到他心中打擾他的坐息,她的一切都由他安排,甚至她在哈佛的住所也是他一手佈置的。
「你現在是在抱怨受傷的為什麼不是她嗎?」聶權赫揚高了眉毛,嚴苛的審視著郭彥琦。
這兩年來,他的脾氣差了很多,變故令他無法再保持平常心,上帝對他的不公平也令他深感挫折。
「我哪有?」郭彥琦牽動了一下嘴角。「總之,有什麼事,李醫師會向我回報,你不宜露面,不要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起波動,讓她去追求她的幸福,這不就是你的初衷嗎?」
「你說的對。」衝動的男人頹然的跌回椅中,把車鑰匙往桌上一丟,感到心煩意亂。
他已經離開了她的生活,就算關心她,也要暗著來,他這樣一時衝動出現在她眼前算什麼呢?一切會前功盡棄的。
因為她身邊遲遲沒有出現另一個愛她的男人,因此保護她的行動沒有終止,也因為這樣,他私心的還抱著希望,希望有一天他們能突破障礙,再續前緣。
太自私了,他有這種想法真的太自私了,如果他的殘缺也能眨一下左眼就心想事成該有多好,他也就不會束手無策的放她走了。
******
周日是向陽花海農場最多人的時候,經過雜誌的不斷報導,這一年來遊客的人潮幾乎已經到達頂峰了,周邊幾座香草園都不是向陽的對手,侯宏興更把這一切的興旺歸於雪果,認為是她為農場帶來了奸運。
「噢!雪琳,你怎麼講不聽呢?傷還沒好就出來幫忙,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雪果搶走妹妹手中的託盤數落她,關心溢於言表。
她很自責,雪琳是回來放假的,但好好一個假期卻被她搞砸了。
她為什麼不專心開車呢?為什麼要想東想西,盡想些跟她已經沒關係的事呢?害雪琳跟她一起出了車禍,她難辭其咎。
「姊,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雪琳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額角。「你看你,額頭還裹著紗布呢,臉上傷痕這麼多,不要嚇到小孩子哦!」
「你這丫頭。」雪果拿她沒轍的搖了搖頭,命令道:「你給我好好的坐在這裏,我去送飲料給客人。」
她把託盤端走了,走到指定的桌子,那裏坐著一對夫婦,媽媽手裏抱著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小小嬰兒。
「這是您的熱咖啡和熱奶茶。」她微笑將飲料放上桌,卻在男客抬眼跟她道謝時,差點失聲叫出來。
這張臉太熟悉了,她絕不會忘記。
「張先生?」她驚喜的看著張世昌,這個跟了她無數團的好好團員,總是請她喝咖啡。
「哦,夫、不不,領、領隊小姐--」
張世昌慌張的站起來,不知道手要放哪里,視線要看哪里,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雪果微微一笑。「這位是尊夫人嗎?孩子好可愛……」
她看著雪白嫩胖的嬰孩,表情不知不覺的柔和了,可是當她的視線從嬰兒身上無意間和媽媽接觸時,她整個人卻震動了-下。
怎麼會這樣?
這張女性的臉她也絕不會忘記,那是搶走她丈夫的第三者,權赫的文書秘書吳珊蓓。
她是張世昌的妻子……她為什麼會是張世昌的妻子?
「孟小姐……」吳珊蓓也挺尷尬的看著她。
她看看張世昌,又看看吳珊蓓。「你們是夫妻?」
「這說來話長。」張世昌搔搔頭皮,像是不知道怎麼說,或者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起。「其實,呃,那個……我是郭先生派去保護夫人你的,我也是一星的員工。」
雪果一聽就明白了。
原來他早已安排了人手在她身邊,難怪張世昌老是參加她的團,也老是單獨參加,更難怪他從來不擔心她在國外的行蹤。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裏五味雜陳。
在那個時候,他多麼在乎她,還特地安排手下保護她,可是這份情意卻無法維持天長地久,當他不再愛她,有了新歡之際,就可以毫不留情的向她要求離婚。
她看著吳珊蓓,可以想像她跟她一樣,不需要時就被狠狠的踢走。「你也沒辦法留住他的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有點酸澀,她已經明白她該怪的是負心人,不是這個女人。
「哎呀,不是那樣的。」吳珊蓓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她不想被誤解,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老婆,你就告訴孟小姐吧。」張世昌搓著雙手,很不自在,也很不安。他作夢也想不到,只是周休二日到郊外玩,居然會被揭穿他們的身分。
「其實我不是社長的女朋友啦,我只是他的秘書,郭先生給我一百萬的報酬,要我配合聶先生演幾天戲,我心想剛好可以當買房子的頭期款就答應了。」
雪果的呼吸一窒,有點暈眩。
「你是說,一切只是演戲?你們沒有交往?他不是因為你而不要我?」
吳珊蓓自貶地問她,「你看我有那個魅力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微弱地問,好像快撐不住了。
「我不知道。」吳珊蓓老實地說。
雪果定了定神。「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她鎮定的往旁邊走,那裏有條小路可以通往侯家的透天昔,到最後,她再也忍不住的飛奔起來了。
「哇!柹,你幹麼沖那麼快?」當兵放假回來的雪佑正在客廳裏看影片,看到雪果飛毛腿的模樣,忍不住瞪大了眼。
「我要去臺北!我現在要去臺北!」她沖上樓去拿車鑰匙,跑到一半才想到車子在修理廠。
「我沒有車子,車子不在……」她居然急得哭了。
「姊,你究竟怎麼了?什麼事急著去臺北?你的傷都還沒好耶。」雪佑影片不看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樓梯中間關心的問道。
雪果搖著頭,千言萬語無法對弟弟說明,因為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亂,為什麼這麼迫切的想要去找他。
雪佑慌亂的拍著她的顫動不已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別哭,別哭,我載你去臺北,我開爸的貨車載你去臺北。」
******
一路上,許多念頭飛掠過雪果腦中。
她緊緊抿著唇瓣,心裏頭有一萬個不好的想法,其中最糟糕的是,他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才要趕她走。
為什麼她這麼遲頓?竟然沒有發現他突然要離婚這件事有多不合理,她不但沒有挽回,還收了支票,故作瀟灑的走了。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她不原諒自己,絕不原諒自己……
聶宅前,她顫抖著雙手撥了聶權赫的手機號碼,如果他不接,她會另外想辦法,或許聶奶奶會看在過去的份上,讓她進去。
但是幾十秒之後,他接了。
「是我,別掛電話!」她焦灼的喊,「我要見你!我可以見你嗎?」
「咳--」對方的聲音似笑非笑,她調侃地說:「你可以見我,這沒問題,但你確定你要見的人是我嗎?」
雪果一愣,那聲音好熟悉。「媽?是媽?」
那是聶權赫的母親金曜喜,也是一直待她很好的年輕婆婆。
「你在外面?」金曜喜問。
她這個兒子今天可真多電話,剛剛彥琦也打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通知他,她才懶得去替那小子傳達哩,誰叫他自己不帶手機。
因為太意外了,接電話的人下是聶權赫,雪果又有點退縮了。「媽……他在家嗎?」
「是不是你自己發現了些什麼?」金曜喜敏感的問。
「我只知道他隱瞞了我一些事,至於是什麼事,我還不知道。」
「進來吧,我讓管家去替你開門,他在泳池畔,有什麼話,你們當面說。」說完,她又附加一句,「不要說是我放你進來的。」不然現在脾氣挺不好的兒子會跟她翻臉。
很快的,管家來開了門。
她和雪佑走進去,雪佑被招呼至大廳喝茶,她則快步走向泳池,每走一步,心跳就好像快了半拍。
她在泳池邊看到他來回游著,奮力劃動雙臂,像在發洩過多的精力,她沒有出聲,靜靜等著他遊完。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果好不容易將躁動不安的心情壓抑下來,他冒出頭來,一打照面,兩個人都是一愣。
她心跳加快,凝視著他濕漉漉的頭髮,他的髮型遺是沒變,他的臉龐也沒變,她幾乎是貪婪的看著他,這才知道自己想他有多深。
聶權赫沉默的看著她,表情從訝然到緊蹙眉心,那掠過她額傷的眸光透露著過多的關切,但他很快恢復鎮定,聲音也非常冷淡。「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清了清喉嚨。「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事?」他也不起身,任由下半身浸泡在泳池裏和她說話,他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可以強迫自己和她保持距離。
「你為什麼要騙我?」她看著他的眼睛,奇怪他怎麼能夠這麼鎮定。
他的心跳加速了。「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兩個小時之前,我見到了張世昌夫婦,他們什麼都告訴我了。」
他平靜的臉色瞬間變了。
該死!彥琦是怎麼辦事的?怎麼會讓這種意外發生?
她的淚水湧出了眼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得了癌症?」癌症兩字讓她哭了出來,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想到會永遠的失去你,自己就痛徹心扉。
「雪果……」
他沉重的讀出了她的心聲,也明白她絕對是一個可以伴在他身邊吃苦的女人,但是,他的障礙比絕症更可恨!
他矯捷地從泳池裏起身,拿起擱在躺椅上的浴袍穿上,將聲音刻意放得冰冷。
「我沒什麼話可以跟你說的,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我不要!」她沖上前去,從身後抱住了他。
聶權赫像被電到般的一愣,那久違的馨香令他心神俱顫。
他好想她、好想她,然而兩年來卻只能遠遠的透過彥琦的報告守護著她,他很矛盾,想要她快點得到幸福,又怕一旦有人愛她,她會忘了他。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不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她哭問。
「你真的想知道?」他回過頭去,兩個人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分開了,他凝視著她的紅眼眶,逼自己要狠心。
「當然!」新的淚水又滑出了她的眼眶。
她不要他離開她,就算他得了無法治好的絕症,她也想陪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想辦法對抗病魔,她不要離開他,絕對不要,而且她也不准他離開人間……
「那你聽好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是一個無法給你孩子的男人,夠清楚了嗎?」
天知道要他在雪果面前說出自己的殘缺是一件多麼難以啟齒的事,原本他是寧可死也不想讓她知道的,但是現在不行了,秘密再也藏不住,若他執意不說,她一定會一廂情願的認定他就是得了絕症,而非得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不可,她就是這樣一個固執又可愛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孕?」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然,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她想都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他沉重的閉了閉眼。「沒錯。」
一年一度的精密檢查因為他已婚而加入了這個項目,沒想到檢查結果他的精蟲數太少,無法令女人受孕,這跟性能力完全沒有關係,因此結婚以來,雪果的肚子都沒消息,他也從來沒懷疑過問題出在自己身上,直到報告的結果出來才狠狠的打擊了他一直以來擁有的自信,也令他快刀斬亂麻的決定不要耽誤她一生的幸福。
「你因為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孩子就不要我?」她怔怔地看著他。
大傻了,真的太傻了……我與你,都太愛對方了。
她的心聲令他的心一緊,他若有所悟,但又不確定。「你的願望不是生一窩像尼莫的孩子,組成一個大家庭當孩子王嗎?這些我都不能給你,而別的男人可以給你。」
「那我們的愛情呢?」她搖著頭,難以苟同他的說法。「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們的愛情了。」
其實,你不需要瞞我,我們可以領養孩子。
我不是說過嗎?幼兒之家有許多可愛的孩子都沒有父母,我們可以當那些孩子的父母,這樣不是比自己生更有意義,而他們也不需要被迫分開了。
她的心聲令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的眼睛發亮,血液也沸騰了,心臟怦怦亂跳。
「你真的覺得,領養和親生的沒有什麼不同?」雖然他曾親耳聽過她說這種話,但他一直認為她只是說說而已。
「當然。」她像往常一般,沒有發現他會讀心的奧秘。「難道你不知道嗎?我一直有這種想法,不是因為你有了問題才這麼說,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馬上就走,而且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她說走就走,他心一急,連忙拉住她,將她拉進懷裏。
「別走,雪果,你千萬別走!」聶權赫緊緊擁抱著她,像快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他低頭尋找著她的嘴唇,吮含著她輕顫的唇瓣,帶著驚人的激情。
唇與唇的接觸找回了他們往日的熟悉,他輕撫著她的臉龐,難以相信七百多個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他扶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頭按在自己陶前,享受好久沒有的親密依偎和片刻溫馨,他的眼眶濕了,但他命令自己吞回淚水。
雪果雖然知道他想哭就會猛放屁的異能,但從來沒有見識過,因為他從來不哭的,在這種旖旎的時刻當然更不能讓他的異能來殺風景。
「你竟然白白浪費了我們這麼多時間?」依偎在他懷裏,她忍不住磓打他,是貨真價實的打,不是繡花拳頭。「你竟然捨得兩年不見我?你竟然害我沒帶團兩年,超級領隊這個寶座已經換人坐了你知不知道?」
任由她槌打,聶權赫享受般的閉起了眼睛。
好美的聲音……她的埋怨聽在他耳裏像天籟一樣,他願意聽一輩子。
【全書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6-3-2 00:20:25
後記
這篇後記很機車!簡瓔
「夢伴」套書出版後,忠實書迷簡瓔姊先睹為快,瓔照例要問問她的意見,做為下次改進的標準。
「你覺得《夢外》怎麼樣?」瓔問。
簡瓔姊有點欲言又止。「那個,你裏面有寫到Dio這部機車對不對?可是Dior是一種化妝品的名字耶,中文叫迪奧,你拼錯了。」
「蝦米?真的嗎?」瓔大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那Dior應該怎麼拼?」
「Dio就好了,沒有r。」英明的簡瓔姊回答了我。
瓔立刻想死。「天哪!好丟臉!」鑽完地洞之後,立刻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可是我是照萱美女的上集照樣照拷的,然後就一直順著寫下來了,那我想她也應該沒發現才對。」
事後向萱美女求證,她果然完全不知道拼錯這回事,而且她的Dio在上集裏只是小配角,很快女主角安萱就坐上大房車了,但在我的下集裏,小Dio可是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從頭到尾都有出現,所以這個錯實在太離譜啦,是個不可饒恕的大錯特錯,犯這個錯的人應該要拖出去斬才對!
好了,自我反省完畢,接下來說點輕鬆的。
三月底走訪奧地利、德國和瑞士,再次踏上歐洲的土地,感覺跟上次截然不同,笑料特別多,經典之一是瓔在盧森卡貝爾畔的美美咖啡店折斷人家的門把,情節就跟書裏寫的一樣,令我傻眼,也令同行的人和店員一同傻眼。
經典之二是當晚回到旅館,瓔居然又折斷窗戶把,還畏罪潛逃地把把手一丟,趕緊自欺欺人的躲在棉被裏睡覺,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真不知道瓔本來是個纖細美女才對啊,怎麼到國外變成大力士了?真是奇也怪哉。
另外,每逢出國必血拚紀念品的瓔,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光是在瑞士就買了三支表,其中一支可愛極了,很有夏天的味道,受到簡小薰的大力收購。
「這太大了啦。」簡小薰試戴之後一直慫恿我把表賣給她。「唉,我看根本不合你的尺寸嘛,賣我,賣我啦,我的手剛剛好,你的不合啦。」
瓔當然是死都不肯賣她,因為我也愛得很。
「那等你有急用需要現金套現時記得通知我。」簡小薰意猶未盡的將表還給我,加了這麼一句話。
哇咧,我幹麼要有賣表套現的那一天啊?這是什麼妹妹嘛。
還有,生平第一次定進LV專賣店,在沙茲堡時進去一次,空手出來,在維也納買到一個基本款的LV,從此正式走進名牌的敗家行列,也像我在書上寫的,第一次瞭解到,原來店員可以跩成這樣,真有種。
還有,在瓔最愛看的「背叛愛情」裏,雅梨瑩和宙王度蜜月去的瑞士,一直令瓔嚮往不已,這次親自走訪,果然非常浪漫,那天盧森飄著細雨,每一條街道都像電影畫面,美,美極了,至於詳細的遊記,其實都寫在書裏了,書裏男女主角去的地方都是瓔這次去造訪的地方,想知道瓔的路線,看書就對了。
其實,過去每回出國旅行回來,總有滿腹點子要寫,卻沒有半次付諸行動,只有這次,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有股寫下來的衝動,也如期完成了,希望下次再出去玩時也有這等毅力,這樣就玩得比較不心虛,哈!
還有件超級烏龍的事。
上飛機前,瓔將車子停在第二航廈的停車場,回來取車時一看,我的媽呀,駕駛座旁的窗戶居然不見了,當下花容失色,直覺一定是遭小偷了!(這同時也證明了瓔是超沒常識的,因為小偷打破的車窗不會整塊不見,地上也一定會有碎片,可是這些我都沒想到,原因很簡單,不認為自己會忘了關車窗嘛。)
後來,當然是發動車子之後才恍然大悟是自己沒關窗戶,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這種事是怎麼發生的。
不過幸好,整整十天,車上的東西都沒掉,瓔的愛車裏可是有許多值錢東西,比如零錢格裏有很多十塊和五十塊,還有一格專放厚厚一疊回速票,車裏還有車用電話,後面有頂心愛的PUMA遮陽帽,是現在已經買不到的那一種……總之,這足以證明,機場的停車場治安還是非常良好的,鼓勵大家多多利用,很方便。
至於下本書,應該是獅子女郎的故事吧,最近忽然發現身邊多了好多獅子女生,大小都有,大的六十幾歲,小的不到兩歲,所以研究物件暴增,希望有助於我寫好這本書,下本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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