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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月]宰相拐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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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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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月]宰相拐妻[全文完]
褚月 -
宰相拐妻
一場傳家寶的爭奪使她失去了雙親,
躲在一旁目睹一切經過的她,
為了母親臨終前交代,
她不惜失「聲」來守住傳家寶的藏匿處,
她以為只要她「裝啞」,
傳家寶的秘密就會永遠「守住」——
豈知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俊俏男子,
卻壞了她的守「聲」計劃……
看他一介文弱書生的模樣,
想不到竟是「深藏不露」的當朝宰相!?
不但三番兩次的救她脫困,
還幫她揪出殺她雙親的兇手,
看來他的大恩大德,
她只能以「聲」回報——
啥!?他不要她的「獻聲」!
他只是路見不平,所以才對她「挺身」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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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8:18
楔子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合該是眾人休養生息的時刻——
突地,一陣火光在城西竄起,緊接著鑼鼓聲、人聲響徹雲霄。
「快來人啊!失火了!」
「快來人啊!飛雪山莊失火了!大家快來救火啊!」
這麼持續不斷地吆喝,使原本已熄燈就寢的人們,紛紛帶著惺忪雙眼出來察看是怎麼回事。抬頭一見著天空的火光,當場睡蟲跑光,跌跌撞撞的衝回家,拿著水盆到現場去幫忙滅火。
「柔兒!柔兒!」舒氏披頭散髮地衝進女兒的睡房裡,神色慌張地搖醒她才五歲大的女兒。她是在那歹人還沒發現之前,趁亂跑出來的。
「娘——」猛力的搖晃終於讓沉睡中的武蔚柔清醒過來。全然不知發生何事的她,小小的菱嘴正打著呵欠,秀氣可愛的臉上仍滿是睏意。
「沒時間了,柔兒,妳快抱著娘。」舒氏的臉上有著因火而燒紅的痕跡,不待女兒行動,她一把抱著人就往外衝。
「娘,妳怎麼了?」娘親著急的語氣,似乎也感染到她,武蔚柔揉揉眼睫,睜著的圓瞳,這才發現娘親的模樣與以往不同,沒有任何的妝扮,頭髮更是披散在肩上。
「噓!柔兒乖——不要說話哦!」一出房門,舒氏便要女兒閉上嘴,好似後頭有人在追趕的飛快跑著,直到她將女兒抱到後花園,把她塞進假山的縫穴裡。
「柔兒,妳乖乖躲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出來哦!」
「娘,為什麼?到底怎麼了?還有外邊那是什麼聲音,怎麼會這麼吵?爹爹呢?」娘親的神色讓武蔚柔不安,也就不由自主冒出一連串的問題來。
「乖哦!柔兒,現在娘跟妳交代的事很重要,妳要仔細聽清楚!」他們一定會來找她的,時間緊迫,舒氏無法理會女兒的問題,刻意壓低聲音。
「娘,妳要跟柔兒說什麼?」她眨巴著眼,眸底透著害怕。
娘親從來都是笑著的,今晚卻跟以前不一樣。
「柔兒,還記得前些天,娘給妳看過的碧璽嗎?」舒氏的神色慌張。
「柔兒記得。」她點點頭,想起之前娘親曾讓她戴在脖子上把玩。
「柔兒,那是我們家世代收藏的傳家寶,娘把它放在汐湖旁的鯉魚石雕裡,妳要牢記這件事,要是娘有事不能來找柔兒,妳就去拿出來藏在自己身上,可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懂嗎?妳一定要答應娘,一輩子都要守護碧璽,不能讓任何人拿走,知道嗎?」舒氏不斷地強調。
她無法信任任何人了,都怪老爺太相信朋友,才會遭致這樣的災禍。現在火焰正熊熊地吞噬飛雪山莊,老爺則是被綁在廳堂跟那幫人周旋,現下她只能讓女兒躲在這裡,還望老天保佑,別讓那批歹人找到她。
「娘——」武蔚柔還是不懂為什麼娘要跟她說這些。
「妳聽到沒有?」她沒有時間了。
「娘,柔兒聽到了。」
「好乖——娘現在要去找爹爹,妳乖乖待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都不可以出來哦!直到娘和爹爹回來找妳。」說到最後,舒氏不禁紅了眼眶,想這一別恐怕是凶多吉少,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著女兒了……
「娘——」武蔚柔不自主的害怕起來,小手緊抓著她不放。
「乖——柔兒聽話。」縱有萬般不捨,舒氏還是硬拉開女兒的手,快步的離去。
「娘——」她童稚的聲音叫嚷著。
※※※※
抿著嘴,抱著雙膝,武蔚柔小小的身軀就這麼躲在假山的縫穴裡,耳邊不斷地聽到有人在喊著救命,還有人在叫嚷著快滅火,在她的小腦袋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很想出去看看,但又想到娘親交代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出去,因此只得靜靜等待娘帶著爹爹回來。
等著等著,天色漸漸變亮,耳邊嘈雜的聲音逐漸的平息了,可是爹娘怎麼還沒出現?
爹娘到底去哪了?怎麼還不來接柔兒呢?
她心底不斷的冒出疑問。
娘說,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出來,那現在都沒聲音了,她可以出去了嗎?
她眨著眼,還是不敢動作,直到天大亮,她終於捺不住性子,躍下縫穴,去找爹娘了。
她跑出假山,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原來的房子、長廊全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微風吹來,甚至還可以聞到燒焦的味道。
爹娘呢?她驚慌極了。
「爹——娘——」她放聲大喊,卻不見回應。
「爹、娘,你們在哪兒?爹、娘……」
她小小的身子開始四處找著,只是任憑她再怎麼叫嚷,也只有空蕩蕩的焦黑屋舍回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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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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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8:35
第一章
龍王 雷老大及夫人:
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京城,所以不用來找在下。
為你們賣命大半年,終於等到你們回朝,現下也該是交替的時候。
聽聞夫人已懷有龍種,文人先在這裡祝賀夫人順產,平安生下玄武國的繼承人。
最後,歸期不定,勿念!
宰相 文時駿
※※※※
答答答——
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大駿馬正不疾不徐的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但引人注意的不只是馬兒,還有坐在上頭的男人。他一身白色的書生打扮,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拎著白扇搧呀搧,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模樣好不悠閒。
留書出走,這招算是他回敬給龍王夫妻的,誰叫他們丟下整個國家,出去遊山玩水大半年,讓他背負所有的重擔,忙得差點倒地。若不是容琤懷了身孕無法長途旅行,他們怕是玩得不想回來了。
所以,一接到傳令兵的回覆,說龍王已經進了城門,他馬上帶著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往後花園的城牆翻身一躍,直接跨坐在「雪」身上,策馬由側門出城。狂奔了幾十公里直達下一個城鎮,他才驅馬慢下腳步。
呵——不曉得紹麒看到留書時會是什麼反應?應該是氣得跳腳吧!文時駿一想到這裡,不禁笑開了臉。
搖搖頭。還是別想太多,趕路要緊,省得他真的派人來逮他回去。
思緒一轉,他決定到離京城最遠的風城去。
※※※※
「梁弟,關於那筆錢……」舒萬安很是為難的開口。
「舒兄,這不要緊,我並沒有急著要。」梁南生臉上掛著笑容,絲毫不以為意的回道。
「這樣吧!梁弟,不如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到風城玩幾天如何?」
「那就麻煩你了,舒兄。」他的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快得讓人沒發現。
「哪兒的話,正巧我也可以介紹我姪女給你認識。」得到允諾,舒萬安的臉色也緩和不少。
「哦?原來舒兄有個姪女,之前都沒聽你提過。」他以談天的口吻說道。
「是啊,我雖然膝下無子,不過卻有個身世極為可憐的姪女。當年我妹妹嫁入飛雪山莊,生下蔚柔,我都在外地忙著生意,若不是他們家發生大火,妹妹與妹婿雙雙葬身火窟,我還沒機會見到姪女一面。」對於這點,舒萬安一直覺得遺憾。
「很抱歉,我不該問的。」梁南生以茶代酒賠罪。
「沒關係,是我先開口的。」他搖搖頭,又接著道:「還有,我想跟梁弟說的是,因為大火的關係,讓我的姪女受了很大的打擊,以至於十四年過去了,還無法開口說話。所以你見她沒說話,千萬別誤會她沒禮貌才好。」
「唉——令姪女的遭遇真是讓人惋惜,舒兄沒有請大夫來診斷過嗎?」他半遮眼睫,一臉可惜。
「這是當然,只不過大夫說這是心病。」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放棄了。
「原來如此,那我明白了。舒兄,你別擔心,我不會介意的。」他笑笑的說著。
舒萬安見他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排斥,心裡突起一個念頭——
要是能把蔚柔嫁給梁弟,那麼親上加親,說不定他的借款就可以不作數。
他揚起笑容,開始在言談中試探……
※※※※
柔兒,那是我們家世代收藏的傳家寶,娘把它放在汐湖旁的鯉魚石雕理,妳要牢記這件事,要是娘有事不能來找柔兒,妳就去拿出來藏在自己身上,可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懂嗎?妳要答應娘,一輩子都要守護碧璽,不能讓任何人拿走,知道嗎……
娘!
武蔚柔猛地睜開眼,從床鋪上坐起,額上有汗,臉色慘白。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夢見母親、夢見那天當她跳下假山的石洞,四處找不到人的恐懼……
當她在焦黑、傾倒的屋牆,看到破碎的布料,還有焦黑的物體時,整個人就此恍惚不已。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全變了樣……
爹爹與娘親都不見了,房子也不見了,這個世界就好像只剩她一個人似的,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猝然回神,大哭了起來,任憑其他人怎麼好言相勸,她就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口裡還不停叫嚷著爹娘,直到哭累了睡著……
後來,經由鄰人的談話,還處在懵懂狀態的她,才知道爹娘已經葬身在火窟中,自此,她開始如啞了般,不再開口說話。
別人都說她是驚恐過度,以為日子一久,她就會好轉。可是十幾年過去了,她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旁人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去試著引她開口,只當她是啞巴。
手撫著胸口的木雕小偶,她沒有忘記娘親最後的交代。所以當住在城東的舅父要將她帶離飛雪山莊時,她就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去拿碧璽,還用爹爹以前送給她的空心小偶,將碧璽包藏在裡面,隨身攜帶在身上,直到現在……
「小姐,妳又做噩夢了啊?」丫鬟小娟手裡捧著水盆,輕輕用身體推開門板走進來,一見著武蔚柔慘白的臉色,直覺地說道。
武蔚柔點點頭,嘴角揚起虛弱的微笑,將夢境的一切深藏在心中。
「小姐,瞧瞧妳,都發了一身冷汗呢!」小娟掏出懷裡的手絹,輕拭她的額角。
武蔚柔無聲的點頭道謝,輕移身子準備下床。
「小姐,妳還跟我客氣什麼啊!」小娟微蹙著眉。
依舊微笑,她套上繡鞋起身,卻拒絕讓小娟幫自己著裝,只讓她幫自己梳妝。
對於她的抗拒,小娟早以習慣,並沒有多言。
不久,她換上一套鵝黃色的緞面衣裙,又讓小娟梳了桃心髻,插上樣式簡單的玉釵,薄施粉妝,讓武蔚柔原本就清麗的臉龐,更顯得嬌美動人。
唉——可惜了,這麼一個美人,要是她能開口說話就更完美了。小娟兀自感慨著。
「小姐,妳真美!」
聞言,武蔚柔微低著頭,頰上浮現些許紅暈。
「小姐,等會兒用完早膳後,我們再去廟裡,好嗎?」她記得每逢初一、十五,小姐都會固定到寺廟裡上香。
我想先跟大舅請安再用膳。她低頭在掌心上寫著。
「小姐,還是先用膳吧!老爺今兒個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到外地辦事,可能要晌午後才回來。再說,早膳我都準備好放在外廳了。」相處時間一久,小娟多少看得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哦!武蔚柔點頭,任由她牽著走。
※※※※
風城之所以稱為風城,主要是由於地處海口,長年海風吹襲,以至於風沙相當大。當地的居民主要以捕魚、販魚金生,但是往來的商賈很多,所以相當繁榮,可以算得上是玄武國的經濟重鎮之一。
會選擇在這裡落腳,除了它地處偏遠,也因為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雖然他早已孑然一身。
望著一片湛藍、無邊際的海洋,文時駿深深吸進一口帶著鹹味且熟悉的空氣,腳踩著細細白沙,他沿著海岸線走,享受難得的悠閒時光。
慢慢地走上土製的堤岸,他往城中最熱鬧的街道走去。
突地,一個半大不小、穿著補丁衣服的男孩,往文時駿的身上撞了一下。
「對不住!借光!」
他的眉頭一皺,喝道:「站住!」
小男孩聞聲,更是往人多的地方竄。
文時駿的身影更是迅捷,一個箭步追了過去。
別小看他一身文人裝扮,事實上,他擁有一身不輸人的輕功與武藝,而知道他底細的人只有龍王而已。
敏捷地避開人群的阻礙,他的身形像道閃電般穿越其中。
小男孩心虛地邊跑邊回頭,見他就快追來,雙腳一拐差點摔倒,表情驚慌的他,趕緊將揣在懷裡的錢袋隨便塞進近身的路人手裡,然後一溜煙地跑得更遠。
啊!?
才剛向佛祖上完香,同小娟走出佛寺沒多久,武蔚柔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只見小男孩飛也似的跑掉,而她則來不及反應。
愣愣地低頭望著手裡多出的一只精緻的錢袋,手腕便被人抓住。
「看妳往哪裡逃!」文時駿臉色十分嚴厲,他沒有錯過小男孩的行徑。
啥?他在說什麼?她櫻唇微啟,完全處於錯愕的狀況。
「把錢袋還我!」真沒想到一個相貌如此清麗的女孩,竟是小扒手的共犯。
哦,原來那個小男孩拿了他的錢袋啊!武蔚柔恍然大悟,眨巴著眼將錢袋放進他手裡,可是他還是沒將她的手放開。
「姑娘,看妳打扮的光鮮亮麗,怎麼會犯下扒人錢袋的罪行?告訴我,那名小男孩跑哪去了?」瞧她的眼瞳黑白分明、清澈無比,不像是這種人啊。會不會是家裡有什麼困難?拿回了錢袋,文時駿的心底浮現這想法。
什麼?他把她當扒手了!他怎麼可以胡亂栽贓?武蔚柔眉心一蹙,想轉身走人,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想走?」見她不開口又想逃掉的模樣,文時駿以為她想護著那名小男孩。
「哎呀──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們家小姐!」先行一步到前方交代轎夫過來接人的小娟,直到走遠了才發現小姐沒有跟上,反而讓陌生男子給纏住,於是連忙衝過來護主。
武蔚柔有如見到救星般,掙扎得更兇。
「她也是你們的同夥嗎?」文時駿問道。
你在胡說什麼啊!武蔚柔無聲的反抗。
「哪來的登徒子!快放開我家小姐!」小娟伸手去拍打他的手。
她為什麼都不說話?文時駿挑起眉角,順勢放開手。
「小姐,妳沒事吧?瞧妳的手都被握紅了。」小娟揉著她的手,仔細地在她身上察看著。「你是誰?憑什麼碰我家小姐!」
武蔚柔搖搖頭,用手比著停在不遠處的轎子,不想與人做無謂的爭吵。
「小姐啊,妳就是這樣!什麼都逆來順受,這樣會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啦!」小娟不以為然的說道。
武蔚柔仍是搖搖頭,輕扯她的衣袖,想離開。
「哼!算你運氣好,我家小姐不跟你計較。」真是的!小娟只得忍氣攙扶著她走。
文時駿沒有追上去,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
這會兒他已經不在意她是否真的是扒手的共犯,反而很好奇她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開口說話?
※※※※
「小姐,那人到底是誰?」一走遠,小娟便迫不及待的追問。
武蔚柔搖搖頭,不想再提。
「不行啦!小姐,這次妳一定要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姐很堅持。不然每次遇到事情,她就是搖頭悶在心裡。
我們回家後再說,好嗎?武蔚柔指了指轎子,又指了指府裡的方向示意。
「好,一定哦!」小娟想,這裡人多又擠,小姐是尊貴之身,也不好在這裡杵著。
武蔚柔讓小娟扶進轎子裡,接著就聽到小娟喝令轎夫們抬轎離開。當轎子移動時,她很自然的隔著薄薄的紫紗往外瞧,就見到方才那名捉住她手腕的男子也正注視著她。
四目相會,下一刻,她羞赧地移開視線。
天啊!這樣跟個男子對望著,好不害羞哪!她不自覺的握著自己的手腕,腦中卻是浮現那人的臉。
他長得好俊,雙眉如劍,眼瞳炯炯有神,好像可以看穿她的心一般,而且明明是一身文人裝扮,力氣卻大得可以,教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陌生男子這麼接近,近到可以聞到他的氣息,可奇怪的是,她向來不讓陌生人近身的,為何這回她卻讓他握住自己的手,而忘了掙脫?
會不會是那一瞬間的錯愕讓她來不及反應,所以……
她試著說服自己,卻抹不去腦海中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
她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
暗夜。八角亭內,一對男女正低語交談——
「她還是一樣沒有跟妳吐露蛛絲馬跡嗎?」
「是的。」
「妳該知道時間不多了。」
「是。」女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道:「可是,都經過這麼久了,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
「到底誰是主子?我說的話不容許有任何質疑,照做就是,聽懂沒?」只有新月的黑夜,週遭一片幽暗,男子蒙著臉,眼瞳卻散發陰狠的光芒,令女子不寒而慄。
「是。」
「一切小心為上,別露出破綻。」
「請放心,我在她身邊這麼久,她早就視我如親人,不會有懷疑的。」女子低垂眼眸,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心思。
唉——若不是為了報恩,她也不必過著雙面生活,有時她忍不住會想著,要是當年死於那場災禍就好了。
「希望如此。」
※※※※
手裡拿著繡針,武蔚柔目光專注地在繡架上移動著,一幅雙喜鴛鴦只繡了單隻,還有一隻未完成。
「小姐、小姐……」小娟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
武蔚柔完全沒有抬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直到小娟來到她面前。
「小姐,我們準備一下,老爺要我們一塊出門遊汐湖。」她興奮地搖著她的肩膀。
哦!武蔚柔眨巴著眼,讓小娟拉著起身,只見她一會兒往衣櫃裡挑出一套外出裝讓她換上,一會兒又幫她重新梳妝,忙得不得了。
「好啦!小姐,妳真漂亮!」小娟對自己的巧手感到得意。「好了,我們走吧!別讓老爺等太久。」
瞧她高興的。武蔚柔也升起期待的心情,就這麼讓她拉著走出門,來到廳堂與舅父會合。
「蔚柔,妳來啦!」舒萬安是個五十開外的男子,頭戴員外帽,長袍加身更顯得他的身材高瘦。他的五官端正,髮鬢、臉上並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全身散發著剛強的氣勢,這使得他看起來不似同年紀的人,更不像是從商的人;由於他一直未曾娶親,所以膝下並無子嗣。
武蔚柔半傾身子請安,對於舅父,她有著感激,卻也有著說不出的畏懼。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她始終無法與之親近。
「蔚柔,過來這裡,我介紹個人給妳認識。」舒萬安逕自說道,「梁弟,這位是我的姪女;蔚柔,這是我在江南認識的朋友,梁南生。」
「小柔——我可以這樣叫妳嗎?妳果然就像舒兄所形容的那般美麗。」眼中有著驚豔,梁南生帶著笑容傾身拱手道。沒想到她的容貌竟是這樣動人,這麼一來,能娶她倒是一件美事了。
武蔚柔禮貌地點頭致意,僅此一眼,她便發現這位梁公子的身形與舅父一樣的高瘦,不同的是,他的眼光毫不保留地直望著她,與那名陌生男子相比,這個梁南生好像別有用心般,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咦——她怎麼又想到他了……
「好了,我們先出發吧!路上再聊。」舒萬安適時地插話。
「說的也是,舒兄,你先請。」梁南生退一步讓他先行。
「小姐,我們走吧!」小娟仍是一派開心的模樣。
微低著頭,武蔚柔走在後頭,踏出大門口,準備登上馬車。
「小柔,讓我來吧!」梁南生很具風度的上前想攙扶她。
他還沒碰到,武蔚東便像受驚似的躲開,雙眸睜得大大的。
「不好意思,梁公子,我們小姐向來比較怕生,不喜歡人家的碰觸,您還是先行吧!讓我來。」小娟見狀,連忙機靈地出言化解尷尬。
「也好,那我先過去與舒兄會合。」她的拒絕令梁南生頗為難堪,幸好小娟讓他有個台階下。
「小姐啊!人家梁公子是好意,妳怎麼反應這麼大?幸好梁公子沒有拉下臉來。」一等他走遠,小娟忙不迭的說道。
武蔚柔眼中有著歉意,心頭卻打了個突——哪有人還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貿然的想碰她……這人她不喜歡!
「小姐,妳跟我說對不起幹嗎?」小娟覺得好笑,還是先將她扶進馬車裡。「要不,等會兒妳再跟梁公子說好了。」
顧著整理衣裙,武蔚柔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馬車緩緩地前進,外頭嘈雜的人聲吸引不了武蔚柔的注意,她沉靜地坐在其中,彷彿與世隔絕,只有小娟興奮地對著窗外左張右望,讓狹小的空間形成一冷一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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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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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8:49
第二章
「小姐,小心走。」
湖岸邊,小娟小心翼翼地拉著武蔚柔的裙擺,讓她步上船板,等她站穩腳步之後,船才緩緩駛離岸邊。
這是一艘雕琢精良的畫舫,四處都可看到精緻的設計,經由舒萬安的口中,武蔚柔才知道這是他前些日子斥資買下的。
「舒兄,這艘船真是豪華又漂亮。」梁南生不吝惜的讚美。
「哪裡哪裡!說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上來呢!」說的客氣,舒萬安的神情仍是顯得得意不已。
「那我還真有幸呢,能參與舒兄的第一次。」梁南生拱手道。
「只要梁弟你多留些時日,別說是新鮮的玩意兒,風城的四處美景絕對能讓你盡收眼底。」舒萬安豪氣的說道。
「那就有勞舒兄了。」
「小姐,梁公子要來我們府裡住耶!」小娟悄聲說道,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在她的想法裡,有個像梁南生這樣溫雅的男子出現在府裡,又對小姐的小缺憾不在意,說不定可以促成一段姻緣哩!
然而,這消息對武蔚柔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她也不懂小娟這麼強調到底用意何在?打從出門到現在,小娟臉上都是掛著神秘又促狹的微笑,好奇怪。
「老爺、梁公子、小姐,請到這邊來。」負責掌船的老許,滿臉笑容,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在前頭指引介紹。「這艘船除了現在看到的涼亭設計,甲板下還備有三間廂房可供小憩,還有……」
微風徐徐吹拂,撩起她的髮絲,令她不自覺地轉頭看向湖的另一邊,此刻老許的話已入不了她的耳。
那日遇見的男子……是外地人,還是本地人呢?他們還有機會見到嗎?
武蔚柔撫著胸口,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如此念牽?好幾天了,她還是清楚的記得他的面容。
「小柔——」沒有因為之前的難堪而卻步,梁南生很自然地放慢腳步,再度嘗試著接近她。
武蔚柔被這一聲叫喚,拉回了飄遠的思緒。
「小柔,這汐湖的風景真美,我真羨慕妳可以住在這裡。像我住的地方,幾乎是長年處在乾旱的情況下,農作物無法生長,更別提有什麼風景可言了。」梁南生起了個話頭。
武蔚柔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眨著眼望著他,而小娟早就識趣地走開。
「這次我能來到風城是受舒兄所邀,若不是在都城與舒兄結為忘年之交,我還沒機會來到這裡呢!」
他知不知道她是不會說話的?
「小柔,我聽舒兄提過,妳是因家中變故而無法開口。有沒有想過請大夫來看看是什麼原因呢?」彷彿看出她的疑問,梁南生話鋒一轉,故意將問過舒萬安的話轉而問她。
這人怎麼……武蔚柔的身體一僵,沿著甲板走的腳步跟著停頓下來。
「很抱歉,也許妳會覺得唐突,但我是出於一片好意,請妳別介意。」他的語氣、表情變得非常誠懇。
武蔚柔試著揚高嘴角露出笑容,告訴自己別太大驚小怪。
「小柔,妳有沒有想過,這樣不能說話、不能與人溝通,是件不方便的事?」見她似乎沒有排斥的意思,梁南生不放棄的追問。
呃──這話問住了她。武蔚柔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加重了週遭人的負擔嗎?
「小柔——」梁南生突地向前一步想繼續說什麼,但這一步卻讓沉浸在思緒中的武蔚柔嚇一大跳,反射性的倒退一步,卻因此而失衡,直直地掉進水裡。
「啊——小姐掉到湖裡了!快來人啊——」原本站得遠遠的小娟,見狀立刻驚恐大叫。
頓時,整個船舫的人全騷動起來,而梁南生則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來不及反應。
※※※※
坐在茶樓的窗臺旁,文時駿狀似悠閒的品茗,眼光則是望向窗外不遠處的湖泊。
來到風城已經三天了,該逛的名勝,他也逛的差不多了,但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其實,他不該在同一個地方久留才對,那麼他又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呢?文時駿自問著。
還來不及細想,他的視線就被一處攫住——
是她!
隨即,他丟下一只碎銀,便從二樓躍下,直往湖邊去。然後跳上一艘小船,他命令船夫尾隨在她搭的那艘船舫後面。
遠眺著她的身影,只見一名男子來到她身邊,似乎在對她說話。
他是誰?是她的未婚夫嗎?
想到她已有婚約,文時駿不禁皺起眉頭。他不太喜歡這想法。
然而,就算她有婚約又如何?這跟他毫無干係,不是嗎?那他為什麼不離開風城?他問自己,心裡卻沒有答案。
「啊!有人掉下水了!」掌船的船夫突地驚呼道。
文時駿回過神,定眼一看——
是她!
下一刻,他就像一道白光般竄入水中,以迅捷的速度游向她。
唔——唔——武蔚柔使勁地掙扎著想浮出水面,可是身上的衣裙卻沉重地讓她直往下沉。
她就要死了嗎?
這念頭竄入她的腦中,突地,她停止了掙扎。
如果她死了,能不能與在九泉之下的爹娘見面?她好想爹娘,好想再看到他們……
強烈的想念反倒令她不再恐懼,就這麼讓自己往下沉去。
猛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往上拉。
誰?是誰在拉她?不要——她想去見爹娘……
武蔚柔的腦海裡不停迴盪著這聲音,卻又無力阻止那力量,接著就這麼失去意識。
在湖裡,文時駿清楚地看見她的身形,當她由掙扎轉為停滯不動時,他心頭一驚,雙手滑動的速度也更快了。
當近身時,他一手環住她的細腰,手腳並用的將她往上拉,直到浮出水面。
「他們出來了!」小娟驚呼。「快!大家快來幫忙啊!」
圍在船板上的人趕緊丟下繩索,七手八腳的拉他們上船。
一踏上實地,文時駿的心仍沒有鬆懈,伸手摸她的臉,只見她的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更沒有了氣息。
「小姐——」小娟嚇壞了,直撲到武蔚柔身邊,眼淚掉個不停。
「大家快讓開!」顧不得什麼男女接受不親,救人要緊,文時駿大喝一聲,跟著低頭封住她的唇瓣,將氣貫進她的心肺,一會又伸手壓著她的胸口,讓她把嗆進口鼻的湖水吐出來。
此舉引來眾人的驚叫,卻沒人敢上前阻止。
咳——一聲嗆咳,武蔚柔眉心微蹙,幽幽地睜開雙眸,模糊中,她見到了腦中念念不忘的人,才伸手想觸摸他,倏地,眼前一黑,再度失去意識。
「啊——小姐……小姐怎麼又……」小娟才開口就被打斷。
「放心吧!她只是受驚嚇昏過去而已。」文時駿輕撫她的頸項確定道。「廂房在哪?她需要把身上的衣物換下,以免遭受風寒。」
「廂房在船艙裡,來人啊——」小娟忙不迭的說道。
「不用了,我來。」不讓人碰,文時駿先一步將武蔚柔抱起。
「哦——」小娟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引路,其他人則是簇擁著他們走。
直到把人送進廂房,文時駿才退出去,回到甲板上。
「這位公子,真是多謝你救了我姪女一命。」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舒萬安終於有機會道謝。
「哪裡的話,舉手之勞而已。」
「不不不,千萬別這麼說,若不是有公子及時相救,恐怕我姪女的性命就不保了。」舒萬安揮揮手,仍是一臉感激。「敝姓舒,請問公子你貴姓大名?」
「舒老爺,在下姓文、單字陽。」文時駿刻意隱瞞本名,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文公子,失敬失敬,唉——瞧我真是太失禮了,文公子還是一身濕呢!你要不要也到廂房換下濕衣服?我馬上叫人準備乾淨合適的衣物給你。」舒萬安笑道。
「那就麻煩舒老爺了。」渾身濕透對他來說並沒有差別,不過盛情難卻,而且,他不想就這麼錯過她,他想尋找心裡的答案。
「來人啊!帶文公子去另一間廂房。」舒萬安轉頭招呼道。
「是,文公子這邊請。」
「舒兄,都怪我不好,嚇到了小柔,才會讓她不小心掉到湖裡。」滿臉內疚的梁南生終於有機會開口。
「這不怪你。梁弟,我看得出來你對蔚柔很有好感,不過,凡事不要太急,你知道蔚柔對生人有抗拒感,別嚇壞了她。」舒萬安嘆口氣勸道。
「是,舒兄說的是……」
他倆說話的聲音雖小,但還是可以清楚的傳進文時駿的耳裡。
原來她叫蔚柔,真的很適合她;至於那個男人,原來也對她有興趣……他的嘴角微揚,走下階梯的腳步也沒停,而他發現自己用了「也」這個詞。
稍後,文時駿換了套全白的長袍回到船板,腰間繫著白色繡金腰帶,手裡拿著白扇,整個人看來玉樹臨風,氣質非凡。
「文公子。」舒萬安迎上前去。
怎麼還在湖中?文時駿看了看四周,才開口道:「舒老爺,我想還是建議你將船開回岸上,小姐雖然及時換上乾淨的衣物,但仍需請大夫看一下。」
「也是,我現在馬上要人回岸。」顧著與梁南生說話,都忘了正事。舒萬安趕緊下令。
「不曉得小柔醒了沒?舒兄,我可以去看看她嗎?順道為這件事向她道歉。」梁南生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姓文的對小柔似乎有著出乎意料的關心,他必須搶先一步。
「這樣不好吧?雖有婢女在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落人口實。」文時駿又搶在舒萬安開口前說話。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他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的。
文時駿的視線對上他的,挑釁的意味十足。
梁南生氣得牙癢癢的,卻不好發作。
「老爺,我們的船要靠岸了。」老許匆忙地過來稟報。
「好。你們幾個去看看小姐醒了沒有。」舒萬安轉頭命令幾個婢女,又面向文時駿說道:「文公子,等會兒上岸,請你務必一塊兒到府裡作客,讓我有機會答謝你的恩情。」
「這——好吧!那就叨擾你了。」文時駿還故意遲疑了一下才答應。
「老爺,小姐還沒醒,那該怎麼辦?」婢女回報道。
「不如讓我來吧!」不讓他專美於前,梁南生趕緊抓緊機會,再度表明想幫忙的意思。
「我也去幫忙好了。」文時駿故意跟在他身後來到廂房。
「梁公子,呃——公子——」小娟突然一頓,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位救了小姐的男子。
「敝姓文。」文時駿好心的說道。
「文公子。」
「這位姑娘如何?」他問道。
「小姐一直沒醒,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小娟很是擔心。「還有,文公子,我家小姐姓武。」
「讓我看看。」原來她名叫武蔚柔。他來到床邊望著仍處在昏迷中的她。
「文兄,你懂醫術嗎?」梁南生的語氣很是輕蔑。他憑什麼這麼接近小柔?根本就是在跟他過不去。
「不算精通,稍有涉獵而已。」他淡淡回道,彷彿沒把他的語氣放在心上。
幾乎可以聽到身後有著冷哼的聲音,文時駿硬是故意在他面前握著她的手測脈象,而後才從腰間掏出一只小瓶子,打開放在她的口鼻間。
只見武蔚柔的眉心微微皺起,接著緩緩地睜開眼。
這是什麼味道?怎麼會這麼刺鼻?
「啊——小姐醒了!文公子,你是怎麼做的?」小娟驚訝的掩住口。
「沒什麼,這我特製的嗅鹽,聞了自然就會醒來了。」文時駿笑道。
真的是他!?她真的沒有在做夢?從模糊到清晰,武蔚柔不停地眨著眼,生怕自己看錯。
「感覺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文時駿知道她認出了自己。
她搖搖頭,伸出青蔥般的纖指去觸碰他的手,再次證明他是真實存在的。
「文公子,請你別見怪,我們小姐——她不會說話。」小姐遲疑的說道。不想讓他以為小姐在拿喬,因而一直不開口感謝人家的救命之恩。「小姐,就是這位文公子把妳從湖裡救起來的。」她不忘提醒。
原來當時那股強大的力量是他。武蔚柔抬頭望著他。
「原來如此,我不會介意的。」任由她觸摸自己的手掌,他覺得她的碰法很有趣,好像在試探什麼似的。
「小柔,對不起,害妳受驚了。」他們的互動讓梁南生看得刺眼無比,忙不迭的插入他們之間。
他這一開口,武蔚柔才知道他也在,於是連忙縮回手,用力地搖搖頭。
天啊——她真是太不知羞了!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行為。她蒼白的頰上頓時浮現兩朵紅雲。
「現在可以下床嗎?船已經靠岸,舒老爺想送妳回府,再請大夫來看看。」文時駿柔聲地說道。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那他呢?她點點頭,有些失望,只得起身讓小娟替她套上繡鞋。
「走吧!我會跟你們同行的。」
嗄?武蔚柔猛地抬頭,表情帶些喜又有些含羞。
「這真要拜妳所賜,讓我有機會進到舒府,讓舒老爺招待。」文時駿笑笑地解開她的疑問。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小姐也可以好好謝謝文公子的救命之恩了。」小姐笑看武蔚柔,覺得小姐似乎對文公子遠比梁公子更有好感。
武蔚柔羞赧地微笑,習慣性的撫著胸口,卻意外的發現少了東西,表情跟著一變。
她的項鍊呢?她抬頭看小娟,眼瞳充滿驚慌。
「怎麼了?」文時駿關心的問。
她的木偶項鍊呢?無暇看他,武蔚柔抓著小娟比著自己的頸項。
「小姐,別緊張,項鍊在這裡!」小娟連忙拿起小几上的項鍊遞給她。
緊緊握著木偶項鍊抵在胸口,武蔚柔的神情明顯的放鬆下來。
「我們到甲板上吧!讓舒老爺久等不好。」這項鍊對她一定很重要。是心上人送的定情物嗎?心裡雖然有疑問,文時駿仍是一派的自然,沒有多問什麼。
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項鍊戴回頸上,才與所有人一塊走出廂房,步上甲板。
「小柔,小心。」梁南生仍努力的希望得到她的青睞,其實,心裡氣得直跳腳。
武蔚柔幾乎是充耳不聞,手握著項鍊,一臉的若有所思。突地,一腳踩空,整個人又差點摔到湖裡。
「小心!」與梁南生走在一起的文時駿,硬是比他快一步地扶住了她。
「小姐啊,妳又在想什麼啊!妳要嚇誰啊?」小娟被嚇得差點尖叫。
武蔚柔也是一臉驚魂未定,但仍不忘對文時駿福身道謝。
「沒什麼。妳應該專心點才是。」文時駿不以為意的輕輕放開她。
「怎麼了?」走在前頭的舒萬安聽到聲音才回過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小姐方才又差點掉到湖裡了。」小娟忙不迭的打小報告。
「蔚柔,妳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舒萬安皺起眉頭道。
武蔚柔低下頭表示歉意。
「舒兄,你就別斥責小柔了,之前她才不小心掉進湖裡,難免心神未定。」為了彌補又晚了一步,梁南生出言替她說情。
「唉——蔚柔,妳還能走嗎?」舒萬安嘆口氣問道。
她點點頭。
「那麼我們回府吧!」舒萬安放大聲音,讓所有家僕聽見。
「我們繼續走吧!」文時駿輕聲對武蔚柔說道。
所有人都開始往前動作時,只有梁南生放慢了腳步,眼睛直瞪著文時駿的背脊。
該死!都怪他不諳水性,否則怎會讓他這個程咬金有機會進駐舒府,壞他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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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9:03
第三章
舒府大廳,席開一桌,主人舒萬安宴請梁南生、文時駿,還有難得出席這類場合的武蔚柔。
「文公子,這次真的多虧有你在,我先乾為敬。」舒萬安頗為豪爽的喝乾杯中的酒,馬上就有婢女又斟滿酒。
「舒老爺,請別這麼客氣,任何有能力之人看到這情況,都會毫不猶豫的跳進湖裡救人的。」文時駿謙遜的說道,也將杯裡的酒喝光。
他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他沒有能力嗎?梁南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隨即恢復正常。
「武姑娘,妳多吃點。」文時駿故意忽略梁南生的表情變化,用筷子夾了塊糖醋魚片到武蔚柔的碗裡。
她半垂著頭,心裡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幸好沒有感染風寒的跡象,否則今晚就無法與他同桌而食了。
「小柔,這個不錯,妳吃看看。」梁南生不服輸的也夾了塊翠玉嫩雞給她。
「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來拜訪我,還有一位陌生的朋友義不容辭的幫了我大忙,真是太開心了。來,大家喝啊!盡量喝!」舒萬安大笑著又喝光了酒。
「我才覺得榮幸,能與舒老爺結識。」更重要的是再次見到她,又因緣際會的知道她住在這裡。文時駿笑道。
「對了,文公子,你是風城的人嗎?」舒萬安忽然問道。
「舒老爺,其實我曾住過風城,不過是小時候的事,現在則算是居無定所,獨來獨往。」他很保留的回答。
「那你靠什麼為生呢?」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從事什麼可以拿來說項的工作。梁南生的語氣難得熱絡。
「在下不才,只是個幫忙管事的。」宰相應該可以這麼解釋。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那就是總管囉?」梁南生進一步的問道,心裡卻是輕蔑不已。哼!不過是個領人俸祿的小角色,還敢來跟他搶人。
「差不多。」同樣也是一人之下的工作,只是手底下管的人數多或少而已。
「那怎麼有空來風城?你家老爺呢?」梁南生繼續追問。
「這次多虧我家老爺肯放行,我才有機會回來祭祖。」文時駿順著他的話說,反正龍王也算得上是他的主人。
「那你打算在風城待多久?」最好明天就走人。梁南生難掩積極。
聽到這裡,坐在一旁的武蔚柔也不禁豎耳傾聽,希望他能多留些時日,又不敢表現出來。
「這點就還不一定了,畢竟十幾年沒回故鄉,多待幾天也無妨。」文時駿輕鬆自在地啜飲杯中酒。
他還沒有要走,武蔚柔低垂眼睫,以免讓人看出她心裡的雀躍。
「那梁兄呢?又是靠什麼營生?瞧梁兄一表人才,應該非池中之物才對。」文時駿順口捧道。
「過獎過獎,在下不過經營一家木材行,三天兩頭在各地尋求買家,賺取蠅頭小利而已,不足為道。」說得謙虛,但梁南生的語氣卻是頗為自豪。
哼,比起一個拿人俸祿的小總管,怎麼看他都勝過一籌。
「你就別自謙了,梁兄年紀輕輕就掌管一家木材行,怎麼說都屬青年才俊,在下就沒這本事了。」文時駿仍是一派讚許之詞,反正好話多說無害。
「多謝文兄的讚美,我敬你一杯。」甘拜下風了吧!梁南生得意不已。
舒萬安看了不禁大笑。「梁弟、文公子,今晚我們要不醉不歸啊!」
「這是當然。」梁南生舉杯道。
文時駿則像個旁觀者,但笑不語。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武蔚柔早已離席;舒萬安則是喝得面紅耳赤,連話都說不清;梁南生也有了七分醉意;唯獨文時駿完全看不出酒醉的跡象。
「舒老爺,我想我該告辭了,多謝你的招待。」文時駿故意表現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連腳步都站的不是很穩。
「文公子,都還沒問你在哪落腳?」舒萬安搖晃晃地起身問道。
「我目前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
「哎呀——這怎麼可以,不如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客棧怎麼說都不方便,你說是不?」因為酒醉,舒萬安的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大廳。
「不了,這樣太叨擾了。」文時駿客氣的說道。
「哪裡是叨擾?我都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這個救蔚柔一命的大恩人呢!現下有這個機會,你就接受吧!」舒萬安用力的拍打他的肩。
「這——」文時駿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放鬆下來。學武之人與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最忌諱這種突如其來的碰觸。
「文公子,你就別考慮了。來人啊,快去把文公子的行李拿過來。」不給他反對的機會,舒萬安立即喝令家僕們行事。
「那就多謝舒老爺的盛情了。」文時駿揚起嘴角拱手道。
「來來來,既然文公子可以留下,我們繼續喝。」舒萬安這下可高興了,開懷的舉杯就喝。
看這情勢,梁南生暗自扼腕。
※※※※
叩叩叩——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天了,武蔚柔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到現在她還可以感覺到心在怦怦跳動……是因為他的關係嗎?想起他英挺的面容,她的臉不禁浮現些許紅暈。
感謝老天的安排,下午突如其來的落水是被他救起,而且他還隨著舅父一起回府裡,讓她有機會與他同桌而食。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結束宴席了吧?他應該也離開了吧?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面?
一想到這裡,她怎麼也無法入睡,乾脆起身下床,順手拿了件外衣就被在肩上,打開門走出去。
弦月高掛天空,長廊上只有幾盞燈火照明,她信步來到花園,四週一片昏暗,耳邊只聽見蟲嗚蛙叫。
她吁了一口氣,心卻靜不下來。
「夜深露重,妳不該穿這麼單薄出來的。」
這聲音……武蔚柔立刻回過身來,臉上有掩不住的驚訝。
「承蒙舒老爺的挽留,我住下來了。」看出她的疑問,文時駿柔聲說道。
那文公子怎麼沒歇息呢?舅父還有梁公子呢?武蔚柔收起錯愕,無聲的問,又突然想到現在四周如此昏暗,他怎麼可能看懂她在說什麼,然而想用比劃的,卻又不知如何比起,頓時有些著急。
「武姑娘,妳別心急,妳習過字嗎?要不,妳用寫的吧!」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掌來到她眼前。
哦!她也沒多想,很自然地伸出指尖就在他手裡寫出方才的問題。
「我們方才才結束宴席,這會兒,舒老爺與梁兄應該都已經睡了吧!我是喝得不多,所以還清醒著,沒想到到這花園來散步卻見到了妳。」這樣的光線,對他來說還不構成問題。
武蔚柔幾乎是鬆了口氣,完全忘了這樣的舉動,對未婚男女來說是不合禮儀的。
「武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入睡?」
沒什麼,我有時候常這樣的。武蔚柔微低著頭寫道,不敢說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要為之前的誤會向妳道歉。」他想起了那時他誤以為她是扒手的共犯。
沒關係。她明白他在說什麼。
「事實上,我後來在街上找到那名扒走我錢袋的小男孩了,原來他並非故意,而是流落街頭與一名老婦共同生活、乞討,只是老婦人病重,沒有錢醫治,才出此下策。」他淡淡的述道。
什麼?那現在呢?武蔚柔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我在城東買下一幢小屋,讓他們住進去,還請了大夫來醫治老婦人,也給了他們一些錢,再來就要靠他們自己了。」文時駿的語氣像在說著與他毫無關係的事。
文公子,你真是個好人。武蔚柔真誠的寫道。
「呵——從沒有人說我是好人。」讓雷紹麒知道一定會大笑出來,一般人只會說他像隻狐狸,會耍得人團團轉。
可是,你真的很好啊!懂得以德報怨,不追究那個小男孩,反倒幫他們解決難題。她一臉的認真。
「這小偶好精緻。」不想談這些,文時駿指著她的胸口道,從方才到現在他不時注意著她胸前的項鍊。
這是我娘給我的。她撫握著木偶,眼底倏地一黯,心情更是低落下來。
「原來如此,無怪乎妳會在醒來後,這麼急著找尋。」他幾乎是在瞬間吐出一口氣,這才知道自己是屏息著,在等她的答案。
嗯,它對我很重要。
「那稍早的宴席怎麼都沒見到令尊、令慈呢?」這也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場大火過世了,所以我是讓舅父撫養長大的。她半垂眼睫,頭垂得更低了。
要是今天下午她沒有被救起,那麼現在她也許就見到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對不起。」他不知道,他以為她只是借住這裡而已。
沒關係的。
「妳一定很寂寞吧?」雖是住在親戚家,怎麼說也是有層距離。文時駿的眼瞳閃耀著溫潤的光芒。
這一句話,直直地打進武蔚柔的心房,令她眼眶泛紅。
「真是難為妳了。」
淚,在她還來不及抑制前就滑落,她連忙別過身去拭淚,卻發現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流個不停。
「武姑娘——」心念一動,文時駿輕輕握住她纖細的肩頭安撫道。
她搖搖頭,回頭就靠進他的胸膛裡輕泣著。
這是不合宜的,可是她卻情不自禁地做出這樣的舉動;而且,她突然發現那時她沒有排斥他靠近,是因為他的身上好像有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文時駿就這麼任她宣洩心中壓抑許久的感情……
過了好半晌,武蔚柔才拭乾眼淚,後退一步。
「好點了嗎?」她的眼睫還沾著水珠,哭過的雙眸更顯晶瑩,讓他幾乎想低頭吻去那淚珠。
這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經歷,女人的眼淚從不會令他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更不會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可她卻做到了,她無聲的哭泣比任何事更令他難以承受,幾乎想奉獻出所有,只求她展顏一笑。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幾乎不敢看他。
哪有女子可以這樣依靠在男子的懷裡哭泣,而且還是陌生的男子。她輕斥自己。
「不,這是我的榮幸,最重要的是,妳覺得好過許多。」
謝謝你。武蔚柔抬頭看著他。
「武姑娘——」
請叫蔚柔好嗎?在他們這麼靠近之後,這麼生疏的叫法,反倒讓她覺得不自在。
「當然,蔚柔姑娘。」文時駿向來從善如流。
叩叩叩——遠方又傳來打更的聲音。
四更天了。武蔚柔抬頭望著他,表情十分不捨。
「蔚柔姑娘,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文時駿同樣不捨。
她點點頭,腳步卻沒移動。
四目交會,在微弱的月光下,似乎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兩人之間交流。
倏地,文時駿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肯離開風城了。雖然第一次見面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可是他就已經為她心動,且念念不忘。
那麼她呢?她也有同樣的感覺嗎?
心跳的好快。武蔚柔不自覺地撫著胸口,雙眸更是無法離開他。
每回見了他,她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當他一靠近,心兒又會怦怦地跳,有時又會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會這樣呢?
真給容琤說對了,總有一天他會遇見命中注定的女子,而他真的找到了。在他活了三十年的歲月裡,總是與女子保持距離,這還是第一次他想將一個女子抱在懷裡、與之親近。
他的眼瞳好深,深到好像要將她吸進去一般。武蔚柔什麼都無法想了,眼底、腦裡、心裡全都是他,就連呼吸都亂了調。
不知就這樣對望了多久,文時駿突然笑了出來。
而這一笑讓武蔚柔回過神,趕緊低下頭去,但臉上卻是紅通通的。
天啊!她在做什麼啊?
「蔚柔姑娘,妳也感覺到了嗎?」
她抬起頭來,一見著他的臉,只能傻傻地微啟菱唇。
「我發現我們之間有什麼正在發生,而妳應該也感覺到了吧!」文時駿從她的反應中可以發現,所以開門見山的說道。
嗯!她的點頭幾乎是察覺不到的。
「那麼我們慢慢來好嗎?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都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至少我們可以珍惜現在的感覺,妳說對不?」不想進行的太快,以免把她嚇跑。
可是,你不是只在這裡待一晚,明天就要走了?再說,你不也說過你不是這裡的人,也許過幾天你就要離開了。那她該怎麼辦?最後這一句話,她沒敢寫出來。
「傻瓜,我可以為妳留下;再說,舒老爺已經留我住在府裡了,往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面。」
真的!?
「當然是真的。」文時駿輕笑著撫上她的臉。
他的手好溫暖!武蔚柔情不自禁地用臉摩蹭著。
「回房吧!」
她點點頭,也只有依依不捨的離去。
※※※※
雖然很晚才回房入睡,武蔚柔仍是在固定時間醒來,一點都感覺不到疲累,她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關係。
「小姐,妳醒啦!」小娟端著水盆進來,就見到她已經穿好淡藍色的衣裙,端坐在梳妝台前。
她回過身來,讓小娟伺候著梳洗。
「小姐,妳昨晚還有做那個夢嗎?」她順口問道。
她搖搖頭。是啊!幾乎天天都會夢到的那個夢,昨晚她竟沒有夢見。她覺得有些驚奇,這都是他帶來的嗎?
「小姐,梳這樣好嗎?」小娟幫她梳了一個桃髻,然後在髮上插著髮簪。
照了照銅鏡,武蔚柔反而從桌上的木盒中,挑選出幾只綴著寶石、蝴蝶樣式的髮夾來。
可以幫我拿掉髮簪,別上這個嗎?她抬頭望著小娟。
「小姐,妳今天心情很好哦!」真難得,小姐向來都只用簡單的髮簪、淡妝示人,難得會想作別的髮式。
嗯!她微笑以對。
「是因為沒有做噩夢的關係嗎?還是因為——文公子的關係?」小娟故意拖長音,取笑之意明顯。
小娟,妳想去哪兒了!武蔚柔的臉都紅了,不依地捶她一下。
「哎呀——原來是我亂想。」話是這麼說,她的嘴邊卻收不住笑意。
妳還笑!她作勢要再打她。
「是是是,小娟不笑了,」她連忙忍住笑意。「小姐,老爺似乎很喜歡梁公子呢!」
是啊——舅父似乎比較喜歡梁公子,這該怎麼辦呢?武蔚柔在她的手裡寫著,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心頭不覺擔憂起來。
「要是老爺將妳許配給梁公子,那小姐妳——」
別說了,舅父不會這麼做的,不會的。她猛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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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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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9:17
第四章
不會的!不會的!武蔚柔輕咬著唇瓣,快步地在長廊上走著,整個臉龐充滿著不確定。
「小柔,早。」在長廊的另一頭,梁南生一見到她就開口喊道。
聽見他的聲音,讓武蔚柔不得不停下腳步,恢復以往的神情。只見他很快來到她面前,她禮貌性的點頭示意。
「小柔,昨晚睡得好嗎?」這次他放寬了兩人的距離,不想讓她受驚,進而退縮。
她點點頭。
「呵呵──昨晚真的很開心,在妳離席之後,我又與舒兄、文公子喝到好晚,這會兒起床我還覺得有點宿醉呢!不過舒兄喝得最多、最為盡興,說不定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呢!」梁南生自顧自的說道。
武蔚柔實在不知該回什麼,只好微笑,心裡卻想著昨夜聊得這麼晚,不曉得文公子醒了沒?
「對了,小柔,用過早膳了嗎?」趁大家都還沒醒,他也許可以多跟她接近。梁南生在心裡盤算著。
她搖搖頭。
「那太好了,我們一塊用膳吧!有人作伴吃起東西來也比較有趣。」他舉步往前走,卻不忘回頭徵詢她的意思。「小柔,妳覺得我們在哪用早膳比較好呢?後花園的涼亭好嗎?」
「這個主意不錯。」在武蔚柔還沒做任何表示前,文時駿的聲音就由他們的身後傳來。
聽見聲音,武蔚柔幾乎是馬上回頭,嘴角洋溢著甜甜的笑。
這神態看在梁南生的眼裡,是刺眼至極。
「梁兄、蔚柔姑娘,早。」文時駿主動打招呼,眼光不覺地多在她臉上停駐一下。
「文兄早。」這個程咬金又來破壞他的好事!梁南生是氣得牙癢癢的,卻無法發作。「文兄,這麼早就醒啦!我還以為你會因宿醉而下不了床呢!」
「昨晚我喝得不多,所以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倒是梁兄你的臉色不佳,想必還在為宿醉所苦吧?」文時駿的扇子搖啊搖的,一派的悠閒。
「這只是小毛病而已,文兄不用替我擔心。」哼!梁南生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呵呵——舒老爺呢?怎麼沒見到?」文時駿故意問道。
「這我不清楚,也許昨晚喝多了,還未醒呢!」梁南生硬是壓下不滿的情緒答道。
「是嗎?」
文公子,用早膳了嗎?要不要一塊用膳?武蔚柔趕緊抓準時機問道。
「好啊!我方才聽梁兄說,想在後花園的涼亭設早膳,這主意很好呢!一邊用膳,一邊欣賞園中的奇花異草,是很愜意的事。」文時駿笑看著她。
那麼我就派人在涼亭裡設席。武蔚柔很自然的拉著他的手寫著,卻忘了一旁還有人在,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有他在身旁,她的心就顯得雀躍不已。
「還有,千萬別忘了,讓僕役們去看看舒老爺醒了沒?要是醒了,就請他一塊來用膳吧!」文時駿面面俱到地交代。
武蔚柔點點頭,才想到前頭吩咐,就見到小娟由後頭走來,趕忙迎上去。
「哎呀,梁公子、文公子,你們都在啊!」一見到人,小娟便很機靈的招呼道。
「小娟,妳來得正好……」不等武蔚柔交代,文時駿又接下了主導權,將要辦的事情說一遍。
「是,文公子,我這就去準備,請你們先移駕到後花園,早膳隨後送到。」小娟說完便快步離去。
「我們走吧!」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完全脫離他的掌握,梁南生為之氣結,卻也莫可奈何,語氣間難掩黯然。
這看在文時駿與武蔚柔眼裡,反而覺得好笑,兩人互看一眼,嘴角同時浮現笑意。
這該死的程咬金,他真想一腳把他踹死!梁南生在心裡犯嘀咕,卻也警覺到武蔚柔的心似乎偏向文時駿許多,照這樣下去,他根本毫無勝算。
「蔚柔姑娘,妳瞧這後花園的花開得多美。」文時駿指道。
「再美的花,也比不上小柔嬌美的容顏。」梁南生趕緊討好的說道。
武蔚柔搖搖頭,認為他的話太過誇讚了。
「我想你也有同感吧,文兄?」梁南生想拉他當自己的應聲蟲。
「嗯!這些花的確開的很美,不過,這與蔚柔姑娘的美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就像玫瑰的嬌豔與水仙的優雅,是不能拿來比較的。」文時駿淡然的說出自己的意見。「不過,我倒是同意這園裡的花襯托了蔚柔姑娘的美。」
武蔚柔因他的讚美而臉紅。
「小娟的動作倒是挺快的。」不看梁南生幾近變臉的神色,文時駿逕自轉移話題。
武蔚柔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小娟果真拿著大托盤,在涼亭裡擺放著熱騰騰的早膳。
「小姐、文公子、梁公子,可以用膳囉!」小娟一見人到了便開口招呼道。
「小娟,舒老爺醒了嗎?」
「文公子,我請人過去問了,老爺因為昨晚喝太多,現在還在睡呢!」小娟掩嘴笑道。
「既然舒兄還宿醉未醒,我們就先用吧!」多事,早說過他還沒醒了!梁南生在心裡暗念。
「也好,蔚柔姑娘,妳先請。」文時駿闔起扇子比道。
謝謝。她含羞帶怯地經過他的身邊。
「小柔,這邊坐。」梁南生伸手招呼道。
她反射性的躲開。
「大家坐吧。」文時駿當作沒看見。
小娟連忙遞筷盛粥,還不忘化解尷尬氣氛。「梁公子、文公子,不曉得等會兒有沒有什麼計劃?」
「還沒呢,風城我不熟,小娟,可有好的想法提供?」梁南生笑笑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梁公子,你也知道我們做下人的,通常待在府裡較多,哪有機會四處亂逛呢?」小娟笑道。「那文公子呢?」
「有什麼事嗎?小娟。」文時駿反問道。
「呃——」這一問,問住了小娟。
「不如這樣好了,小柔,妳願意陪我這個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瞭解風城的人,一塊認識這裡嗎?」梁南生只想著要怎麼把握機會與她培養感情。
武蔚柔不想跟他出去,卻又不好意思拒絕,令她很是為難。
「小柔,如果妳是擔心舒兄那邊的話,我可以替妳跟他說的。」他以為她的遲疑是因為舒萬安的關係。
她該怎麼辦呢?不知怎麼反應的武蔚柔,只得將眼光投向文時駿。
「要不,這樣好了,我們等會兒用完早膳,一起出門吧!小娟,妳也陪著蔚柔姑娘去。」收到她求救的目光,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好啊好啊!就這麼決定好了!」小娟也對這個提議很是贊同。
「梁兄,你覺得如何?」文時駿轉問他。
「文兄怎麼說就怎麼決定吧!」該死的他又來攪局!梁南生心頭的火氣直冒,卻又不能拿他怎樣。
「我們用膳吧!吃飽了才有力氣遊玩啊!」文時駿笑著招呼道,完全不在乎有人正用忿忿不平的眼神死盯著他。
※※※※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文時駿一行四人就這麼徒步走著。
每次禮佛總是乘轎來去,這還是武蔚柔第一次有機會用走的逛這風城,所以她的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絲毫不放過任何景象,這也讓他們行進的步伐變得緩慢。
「小柔,妳喜歡這個嗎?」梁南生隨手挑了只綴著七彩寶石的髮簪道。「我買給妳。」
她搖頭拒絕,不僅因他挑的髮簪很俗氣,更是因為她不想收他的東西。
「小柔,真的不要客氣。」梁南生仍是不死心的換了一條珍珠項鍊。
武蔚柔仍是搖頭。
「蔚柔姑娘,妳想不想吃糖葫蘆?」文時駿指著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販道。
那是什麼?她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
「那一串紅色糖球裡頭包裡的是小梨,至於味道如何,得要妳自己嘗嘗才知道。」文時駿只看過小販在賣,並沒有親自嘗過。
我真的可以吃看看嗎?從來沒有吃過街邊甜食的武蔚柔,顯得興致勃勃。
「當然可以。」文時駿走了過去,丟了幾文錢便挑了一串遞到她手裡。
謝謝。她小心的拿著,伸出粉色小舌舔了一下,甜甜的滋味馬上擴散在口中。
嗯!好好吃哦!她抬頭望著他,笑得眼眉彎彎。
「妳喜歡就好。」她舔舐的動作差點令他呻吟出聲,只得清清喉嚨道。
這刺目的景象,讓梁南生不禁捶胸頓足。
都是他!莫名其妙的出現,然後把她的注意力全吸引住,害他現在怎麼做都徒勞無功!該死,他要怎麼做才能扭轉情勢?
「耶——小姐、梁公子、文公子,你們快來看。」走在前頭的小娟完全沒發現這邊的情況。
三人聞聲走過去,只見人群中有三位男女正在做表演,一會兒吞劍,一下子又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看得二個從未見過這番景象的姑娘瞠目結舌,半天都闔不攏嘴。
好厲害哦!武蔚柔不自覺地拉扯文時駿的衣袖。
文時駿的眼眸洋溢著溫柔,覺得她的神情像孩童一樣純真。瞧瞧四周擁擠的人群,再看看另外兩人的視線都在賣藝者身上,突地,他興起一個念頭——
「蔚柔姑娘,想不想到別的地方逛逛?」他低頭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嗄?她驚訝地抬起頭來,正好迎上他的眼瞳。
「我想帶妳去一個地方。」
哦!她很自然地想去拉小娟,卻被阻止。
「就我們兩人好嗎?」他定定的望著她。
可是……他的提議很誘人,但她又想到小娟找不到她會著急而猶豫。
「請放心,我不會逾矩的。」他保證。
想與他單獨相處的意念,終究壓過了她的顧慮。武蔚柔點點頭。
「我們走吧!」文時駿也沒問她,牽起她的手就走。
他溫暖的手心溫度瞬時傳至她的手,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抗念頭,反而任由他牽著手,悄悄地穿越人群,往另一頭的巷子跑去。
「小柔,妳看——」梁南生回頭過來正要與武蔚柔說話時,才發現人根本不在他身後。
「小娟,妳家小姐呢?」他一把將還專注在賣藝表演的小娟拉出人群。
「啊?小姐?小姐不是在看表演?」她回頭過去找,這時她才發現人不在了。「小姐呢?小姐怎麼不見了?」她著急地繞著圍觀的人群找,卻沒見到人影。
「糟了!小姐怎麼不見了?」小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完了,要是小姐有什麼危險,她怎麼向老爺交代?
「文兄呢?妳剛剛繞了一圈有沒有看到人?」梁南生只關心這點。
「沒有啊!我沒有看到他呀——啊!會不會他們跟我們失散,所以先回去府裡了?」她天真的說道。
「我們這就回去看看。」梁南生沉聲道,心裡卻在想,怕是姓文的故意擺脫他們,帶著小柔私自去玩了。
「好,我們快點回去。」小娟只希望他們真的先回府了。
※※※※
第一次做壞事,武蔚柔的心裡有些膽怯,卻又有著奇異的興奮,邊跑還不時回頭,怕他們發現追過來。
「放心!他們不會這麼快發現的。」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又繞了幾條小巷,他們才停了下來。
未曾有過如此舉動的武蔚柔,整個人就靠在牆邊不住地喘息著。
「對不起,讓妳累著了。」真是糊塗,他都忘了她一直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怎能禁得起這樣的奔跑。
她用力的搖搖頭,待喘息稍微平緩下來,才揚起笑容,証明自己可以適應。
「妳真美。」這樣靈動的眼眸還有甜笑,令他忍不住嘆道。
武蔚柔低下頭去,羞得耳根都紅了。
「別害羞,妳該知道自己有多美。」他伸出長指輕輕地摩挲她的粉頰。
「走吧!我答應妳要帶妳去一個地方的。」再這樣看下去,他就要逾矩了。文時駿淡然一笑,依然是牽起她的手就走,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如此的親暱令武蔚柔的心有些輕飄飄的,早已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從小到大的戒律。
不想被找到,文時駿仍舊選擇小巷道走。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走出小巷,來到大街上。
「蔚柔姑娘,接下來,請妳閉上眼睛好嗎?」他停下腳步,一臉神秘。
完全不問原因,她就這麼閉上眼睛。
如此的信任令文時駿感動,卻也更小心翼翼地牽著她走,不讓她被來往的小販碰撞到。
他到底要到哪裡呢?突地,她感覺腳下變得軟軟的,似乎每踏一步,腳就會陷進去,有點奇怪。
一陣微風吹來,帶著濕意又帶著鹹鹹的味道撲鼻而來,耳邊還不時聽見沙沙的聲音。
「蔚柔姑娘,請妳張開眼看看。」文時駿柔聲道。
她緩緩睜開眼眸,只見一片蔚藍無際的海就在眼前。
好美——以往只聽家僕說,風城近海,靠海為生的人很多,也曾聽他們形容海是什麼顏色、是什麼模樣,卻從沒親眼見過,想不到今天她竟有機會可以看到。
她驚嘆地幾乎無法闔上嘴,眼睛更無法離開這遼闊、美麗的景致。
文時駿見她看傻了眼,笑笑的走向海邊,用手掬起海水走回來。
「來,聞聞看。」
她聽話的低頭嗅了嗅,一股鹹鹹的味道竄入鼻間,她伸出粉色小吉,才碰到一點點,小臉就皺成一團。
天啊!好鹹哦!她掩住口別過頭去。
「妳真可愛。」文時駿見到她漲紅了臉,忍不住開懷大笑。
文公子,你怎麼不跟人家說,海水不能嘗?
「妳的動作太快了,我來不及說。」他想嚴正聲明,但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不管!都是你害的啦!她不依的跺腳,表情十足的耍賴。
文時駿的笑容更大了。
文公子,謝謝你帶我來這裡,讓我知道風城原來這麼美。武蔚柔深深地凝望著他。
「別這麼說,能與妳共賞這美景才是我的榮幸。」用深邃的眼眸回視,他伸手去撫弄她飛揚的長髮。
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我見識到這些,否則我就像個井底之蛙般,只是待在府裡,偶爾到佛寺上香,過著單調的生活而已。
「蔚柔姑娘——如果有機會,我真的願意帶著妳到任何地方,看看不同的景致。」文時駿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脫口說出承諾。
聞言,她的心在顫抖,整個人震撼不已。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的話嗎?他們才認識不久,不是嗎?
「請相信我,蔚柔,我從不對人輕許承諾,更沒有對任何女人作過承諾,可是妳不一樣,我想我對妳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看出她眼中的猶疑,文時駿輕撫她的臉頰道。
她不知該表達什麼,心頭有著難以言喻的感覺。
「蔚柔,妳知道嗎?妳是我第一個想保護、想照顧的人,妳可以感覺到我的心嗎?」他的眼瞳緊緊鎖住她的。
這番話強烈地撼動了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地靠進他懷裡。
「蔚柔……」
兩人就這麼相擁著,站在海邊,感受這奇異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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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49:31
第五章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突然下起毛毛細雨,才使得兩人從溫醇的情感中恢復過來。
下雨了。武蔚柔愣愣地看著天空。
「我們快躲雨吧!」文時駿見雨勢越下越大,連忙拉著她往堤岸上跑。
雖然被雨淋,又得跑,可是武蔚柔卻掩不住嘴邊的笑意,她覺得心快樂地像要飛起來。
這裡離舒府太遠了,他記得剛到時曾在這附近見到一間破舊民房,正好可以躲雨。文時駿如是想。
啊!一時開心,卻忘了注意腳下,雙腳一拐,她整個人差點跌倒。
「小心!」他手一緊,硬是止住她的跌勢。
這樣不行,離破屋還有一段距離,四周並沒有人跡,文時駿這麼一想,乾脆回身將她整個抱起,然後施展輕功飛也似的直奔民房。
嗄!武蔚柔嚇一大跳,反射性的抱住他,怕自己跌下去,而他身上的氣息就這麼直撲而來,很奇異地撫平了她的驚慌,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怎麼了?還好嗎?是不是腳不舒服?」用腳踢開門板,文時駿就將她放到滿是灰塵的床鋪上。
被他這麼一問,武蔚柔才發現自己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連忙搖頭將視線移開,往四周看去,只見到處都是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但一些傢俱都還在。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難道這是你以前住的家嗎?她拉著他的手寫道,想起之前他說小時候是住在風城。
「呵——讓妳失望了,這裡不是我以前的家,我家早就變成了打鐵鋪,而這裡是我這次來風城時發現的。」文時駿笑笑地說著,並且小心地將床鋪上的灰塵拂去。
原來如此。咳——灰塵撲鼻,令她咳了起來。
「對不起,我的動作還是太大了。」
沒關係,你也不是有意的。讓我幫你吧!武蔚柔下床走到另一頭拿起破布,開始擦起小桌,一點都不在意是否會弄髒手。
「蔚柔,別忙了。」文時駿連忙將人拉來坐回床上。
文公子,就讓我幫忙吧!這點小事,她還能幫得上忙。
「還叫我文公子嗎?」在他們如此親近之後。他連眼神都在笑。
那——她要叫他什麼?
「叫我時駿吧!」他願意跟她說自己的名。
時駿?文時駿?你不是說你姓文、字陽嗎?怎麼不一樣了?武蔚柔搞糊塗了。
「呵呵——沒錯,字是陽,可是名叫時駿,時辰的時、駿馬的駿。」他笑笑的解釋。
我懂了。她點點頭,可是還是不懂他為何不一次講清楚,但想到他可能有什麼原因,便沒再追問。
突地,她打了一個噴嚏。
「糟!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讓妳濕著衣服跟我說話。」文時駿不禁皺起眉頭,頗為自責。回頭看向窗外雨還在下,屋內又沒任何柴火可用,只得用這招了。「來,先轉過身去。」
他要做什麼?武蔚柔覺得奇怪,但還是轉了過去。
「柔兒,等會兒妳會覺得發熱,但妳不要怕,只要記得我不會傷害妳。」文時駿閉上眼睛,開始運氣,將內力集中在手掌上。
聽見他叫一聲柔兒,令武蔚柔身體一震。
這是娘最愛叫她的小名啊!她有多久沒聽到了……她的腦海忽然浮現小時候與爹娘在一起的情形,令她熱淚盈眶。
沒發現她的異樣,文時駿輕輕地將手掌貼上她的背穴,然後將內力傳入她的體內,讓她體內自發的熱力烘乾身上的水氣。
好熱……身體突如其來的熱氣令她回神,不多久,她發現身上竟開始冒起薄薄的水蒸氣,再過一刻鐘,她已經感覺不到濕意,更覺得身體暖暖的,完全沒有寒意。
內力不斷地在兩人的體內交傳,這對習武的文時駿還是有影響,但他仍然願意為她這麼做,直到他的衣服也變乾了才收回內力。
「柔兒……」他的手一放開,她的身體便往他身上倒去,原來她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他輕輕地移動身體,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放倒在自己腿上,幫她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讓她睡的更安穩。
而他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容,久久移不開視線,一種安詳寧靜的氣氛蔓延開來。
時間持續在流動,文時駿的姿勢也一直維持不變……突然,武蔚柔的眉心一蹙,表情變得難過起來,還流下了眼淚,彷彿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柔兒——」文時駿輕輕搖動她的肩膀,可她卻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娘……娘……」武蔚柔喃喃地叫喊著,聲音很細,但可以清楚聽見她在叫什麼。
她會說話!?這發現讓他的眉角一場。
「娘……不要……柔兒……聽話……不會說……娘……」武蔚柔開始搖頭,伸出手像要抓住什麼似的。
「柔兒,醒醒!」他沒聽錯,她真的在說話。文時駿試著搖醒她。
「嗯……」她猛地睜開眼睛,整個坐起。有一瞬間她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清眼前的景物
又轉頭看到文時駿,才逐漸回神。
「柔兒,做噩夢了嗎?」他輕聲道,並不急著追問她會說話這事。
她點點頭,手又不自覺地握住胸前的木偶項鍊。
「可以跟我說,是什麼夢嗎?」他用衣袖拭去她額上的細汗。
我夢見我娘了。她低下頭輕輕地在他的手心寫著。
「常常夢見嗎?」
嗯,好幾年了,我總是夢見家裡失火,我娘將我藏起,然後再也找不到我娘了,就連我爹也不在了。她沒有抬頭。
「柔兒,真是難為妳了,年紀輕輕就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他也是從小就失去爹娘,所以很能感受她的難過。文時駿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裡,心裡卻覺得她似乎有所隱瞞。
心裡的悲傷令她開始無聲的落淚。
「別哭。」他拍撫道,發現自己最怕她這樣無聲的哭泣,一顆顆的淚珠都好像滴進他的心裡,令他感到疼痛。
搖搖頭,她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伸手反抱著他,早將平時的閨訓戒律拋諸腦後。
「柔兒——」他輕輕勾起她小巧的下顎,用濃濃的情感鎖住她因淚水而晶亮的雙眸。
然後,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他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繪她的唇線,誘出她單純的反應。
奇異的感覺在她腦中炸開,彷彿有道電流穿透她的身體,令她什麼都不能想,只覺得耳根莫名的發熱,還聽到心跳撲通撲通的作響。
捧著她的臉蛋,文時駿親吻她的動作仍是很輕、很柔,就怕嚇壞了她。
她就這麼任他吻著,感受他對自己創造出的奇妙感覺。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逾矩了,他們之間不該在這裡草草完成。文時駿暗自告訴自己,只得用盡全副的自制力,勉強自己離開她的唇。
武蔚柔喘著氣,緩緩睜開眼,正好迎上他滿是柔情的眼。
「柔兒,別這樣看我。」那會讓他忍不住。
嗄?她微啟雙唇,被吻過的唇瓣呈現紅豔的色彩,靈動的雙眸更是晶瑩透亮。
「唉——」文時駿不禁嘆口氣。若不是知道她的單純,他真以為她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為什麼嘆氣?是她的關係嗎?武蔚柔蹙起眉,以為是他不喜歡她,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別誤會,柔兒,我嘆氣不是因為妳,而是我的自制力正面臨嚴重考驗。」伸手點點她的眉心,文時駿輕笑道。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他的意思。
「意思是妳太誘人了,而我想做的不只是吻妳而已。」他傾身在她耳窩吹拂道。
啊——他——紅雲瞬時滿她的臉頰。
文時駿沉沉的笑了,轉頭看向窗外,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而天空也染上紅霞。
「走,我們回去吧!免得舒老爺擔心。」
她點點頭,聽話地下床。臨走時,她不捨的回頭望了破舊的小屋一眼。
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好快,快得都讓她忘了府裡的人一定很擔心她怎麼不見了。可是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擔心等會兒要怎麼向他們交代,真奇怪,應該是因為有他在的關係吧!她很安心的想道。
而此時,文時駿心裡卻在想著她所說的話。
到底當年是怎麼失火的?又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不再開口,寧願被人當啞巴?
※※※※
他們倆才踏進大門,就有人一路傳聲下去。
「老爺,小姐和文公子回來了——」
很有默契的,文時駿與武蔚柔互望了一眼,眼中卻沒有擔心,反而很平靜。
不多久,就見到小娟提著裙擺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後頭還跟著梁南生與舒萬安。
「小姐、文公子,你們到底跑到哪去了?我擔心死了!」小娟一衝過來,就拉著武蔚柔上下察看著。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文時駿先一步道歉。「我和蔚柔姑娘與你們失散了,我們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沒遇到你們,結果又碰上下雨,只好先到茶館躲雨,等到雨停了才趕回來。」他的表臉十足的誠懇,完全看不出是在說假話。
天啊!明明不是這樣的。縱使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的閨譽才說謊,但武蔚柔還是很想笑,只得低下頭去裝作在反省的模樣。
「平安回來就好。」舒萬安沒有責怪,反而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小姐,我真的讓妳給嚇死了,要是妳發生什麼事,妳叫我怎麼跟老爺交代……」小姐仍在碎碎念。
對不起,小娟。武蔚柔的眼底有著真心的歉意,畢竟自己是私自與文時駿跑到海邊的。
「小娟,請別怪她,是我堅持要找妳跟梁兄的。」文時駿把事情往身上攬。
「小娟,別再說了,他們平安回來就好。」一直沉默的梁南生也開口幫腔,雖然心裡壓根不信他的說辭。
「是啊!人平安回來就好。」舒萬安不以為意的說道。「在外頭一天,你們也累了吧!我們到裡頭去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多謝舒老爺的寬容。」文時駿拱手道。
「別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陪在蔚柔身邊,而不是讓她一個人無助地在街上走。」舒萬安揮揮手,一腳跨入廳堂。
「那是應該的。」文時駿跟進,臉上仍是一派安然自若。
似乎事情到了他身上總是可以順利的化解。武蔚柔跟在他們的身後走,目光卻是盯著文時駿,心頭漾著甜蜜。
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欣慰,唯有走在最後的梁南生,表情有瞬間的陰狠。
※※※※
站在花園裡,文時駿的眼前滿是繽紛的花朵,但腦袋裡想的卻是武蔚柔的事。
為什麼她會無法開口發聲?
耳邊忽然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去,見到小娟端著茶水走過來。
「文公子好。」不待他開口,小娟已經先行招呼。
「小娟,恕我冒昧,可以問妳幾個問題嗎?」他想,與其在這裡空想,不如直接從她最親近的人問起比較快。
「文公子,請別這麼說,你要問什麼,我要是知道一定毫不保留的回答。」小娟頗為乾脆的說道。
「那麼我就先謝謝妳了。」
「文公子,你是不是想問小姐的事?」小娟試探的問。
「妳很聰明。」文時駿淡淡地笑道。
「呵呵——因為我看你好像一直很注意小姐,所以才大膽猜測的。」小娟敲敲頭,很不好意思的笑著。
「小娟,妳在蔚柔姑娘身邊多久了?」不再多說什麼,文時駿直接切入正題。
「差不多快十年了吧!小姐一進府裡沒多久,我就跟在她身邊了。」
「我聽說蔚柔姑娘是因為父母雙亡,才住進舒府的是嗎?」他裝作完全不清楚的模樣。
「是的。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秘密,全府裡的人都知道,小姐的家在一場大火中燒毀,而小姐的爹娘也在大火中喪生。」
「那麼蔚柔姑娘是唯一從火場裡逃出的人囉?」他再問。
「不算是,當時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小姐的娘親先帶著她到別處,所以躲過了這場火災。但後來小姐見到燒毀的飛雪山莊,從此便不再開口了。」她側著頭回想道。
「哦?這麼說她不是天生不會說話囉?」聽到這裡,文時駿已經瞭解了大概情況。
「當然不是,我聽其他人說,是因為小姐驚嚇過度才失聲的,只可惜老爺請了不少大夫來看過,都說這是心病,所以好不了了。」她搖搖頭道。
「原來如此。」看來,小娟並不知道武蔚柔曾在睡夢中說話的事,只不過他不認為她是因為受驚過度而不會說話,依照那天她斷斷續續的說話片段,文時駿想,應該還有別的因素。「小娟,謝謝妳了。」
「文公子,你就別客氣了。」突然想到什麼,小娟又開口道:「文公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文公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們家小姐啊?甚至想娶她?」她抬頭認真地盯著他看。
他點點頭,毫不避諱的迎視她的目光。
「你真的不在意小姐的殘缺嗎?」她很認真的問道。
「在我眼裡,蔚柔姑娘是非常完美的人。」文時駿當她是護主心切,也以萬分的認真來回答。
「我懂了。謝謝文公子的回答,那麼我不打擾你賞花的興致了。」小娟沒再說什麼,端著茶水便告退。
方才的問話並沒有解答多少文時駿的疑問。也許不只小娟的說法,就連府裡的人他都該問問,順道查一下,為什麼飛雪山莊會在一夕之間,被大火燒成灰燼。
※※※※
演出失蹤記之後,武蔚柔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變了——她好想再跟文時駿一起去海邊,就連現在她似乎都可以聞到海風的味道。
「柔兒,妳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文時駿不會拘謹地加上稱謂,而是叫她的小名。
駿哥哥,我好像變貪心了,怎麼辦?她很是煩惱地在他的手心寫道。
「怎麼說?」
說出來你不可以笑人家哦!
「不會的。」
以前我覺得府裡的一切就是我的世界,偶爾到佛寺裡上香,就是我唯一與外界接觸的機會,可是,遇見了你,與你一塊見識到風城的美麗後,我好想再與你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你說,我是不是變得貪心而不滿足了?她一字一字的寫著,然後抬起頭來,用瑩亮的雙瞳凝視著他。
「不,這不是貪心,而是一種對新事物的想望,不只妳,很多人都是如此,因為見識過才會興起探知的樂趣,總比見了新事物還是裹足不前好。」文時駿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頰。他很幸運可以遇見一個懂得追求新的事物,又可以與他共遊的女子。
謝謝你。她伸手貼住他的手,撒嬌似的用臉摩挲著他的大手。
「柔兒——」她像貓兒般的姿態,無邪地引誘著他。
突地,他的耳朵一動,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
「柔兒,有人來了。」
武蔚柔聞言,連忙放開他的手,緊張地走到另一邊。
「小柔、文兄,你們在這裡啊!」梁南生一臉的笑容。
「梁兄。」他的出現讓文時駿打了個突,是她的影響嗎?還是他也是個練家子?他居然來到附近他才發現。
「文兄這麼好興致,一早就在這兒與小柔一塊兒賞花。」梁南生笑道。
「是啊!正巧遇到蔚柔姑娘在這兒,也就停留了下來。」文時駿正面迎上他滿是敵意的眼。
「哦——真是剛巧啊!」在他看來,他們倒像是早就約好似的。這府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每次要找他們總要費一番工夫,而他總是慢了一步。
「是啊!」文時駿揚起眉角,笑得很故意。
「小柔,用過早膳了嗎?」收到他的挑釁,梁南生硬是將怒氣按捺下來,轉而向武蔚柔問道。
嗯。她笑笑地點點頭。
「那有沒有興趣一塊到城中走走呢?上回沒逛個盡興實在很可惜。」梁南生再次提出邀請。
不了。她搖搖頭。
事實上,她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有意,可惜她的一顆心早已屬於文時駿,再也無法接受別人了。
「如果妳是擔心走散,我可以保證,這一次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要某人別來攪局就可以了。他很快地睨了文時駿一眼。
還是不了。她還是委婉約以笑拒絕。
「梁兄,對下棋有興趣嗎?」不想讓她為難,文時駿適時地接話道。
「當然。」
「要不,我們來對奕一場如何?」
「好啊!」梁南生很乾脆的答應。哼!他下棋這麼多年,還沒遇過真正的敵手,今天就讓他在小柔面前顏面掃地。
「蔚柔姑娘,麻煩妳去請小娟送棋盤過來好嗎?」
嗯。她幾乎是在瞬間鬆了口氣,趕緊離開去找人。
「文兄,常與人對奕嗎?」梁南生隨口問道。
「還好,平常忙了點,很少有機會玩。等會兒可要請梁兄手下留情啊!」文時駿頗為客氣的說著,嘴角的笑容卻是別有寓意。
「客氣客氣。」哼!等會兒看他怎麼殺得他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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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時間:
2016-3-4 16:49:49
第六章
他錯了。
梁南生看著桌面上棋盤的局,神色有些凝重,什麼要殺得他片甲不留的想法,早就消失無蹤。
怎麼會這樣?剛開始明明是他佔上風,怎麼不到一會兒工夫,情勢竟然大逆轉?
駿哥哥好厲害。在一旁觀戰的武蔚柔掩著口想道,原本她還緊張地替他擔心,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她就發現整盤棋的局面也跟著改變,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文兄,我甘拜下風。」真的是一步錯,全盤皆錯。梁南生終於認輸,卻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地方走錯。
「承讓了,梁兄。」文時駿淡然的說道,收起棋盤上的白子。
「我想再跟你對奕一次。」不,一定是他太大意了。梁南生不死心地想。
「好。」文時駿微微聳肩,沒有意見。
棋局重新開始。
黑子、白子又由少逐漸滿棋盤,這一次梁南生貫注全副的精神在下棋,雙眼像要灼燒整個棋盤般;反觀文時駿,表情自若,下起棋子來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這一局一定又是駿哥哥會贏。武蔚柔看看兩人的表情,再看看棋盤上的局勢,她頗有信心的想道。
怎麼還是這樣?梁南生越下心越亂。
文時駿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揶揄的話刺激他,反而將視野停留在棋盤上。
這讓武蔚柔對他,又增添了更多的好感。
「文兄,我不得不說,你的棋藝的確是技高一籌,我認輸。」嘆口氣,梁南生放下手裡的黑子道。
他竟然連贏了二局的棋,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擺明了就是讓他在小柔面前難看。
「這只是巧合,梁兄不必太在意。」文時駿直視著他,仍是一派的客氣。
「不,看得出來文兄的棋藝的確強過我許多,不知是否有高人指點過?」梁南生的話裡帶著客套,眼中卻充滿了壓抑的火氣。
「並沒有,只不過偶爾與主子下棋罷了。」文時駿笑笑的說道。呵——想當初與雷紹麒下棋,一盤棋可以下一天,這樣還不能磨出棋藝才有鬼。
「原來如此,」哼!他的意思是與他下棋根本不用太費力氣,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贏他嗎?梁南生忿忿不平的想道,但臉上還是維持基本的風度。「我想起還有事得出去一趟,先告辭了。」
莫名其妙,人就這麼走了。武蔚柔有些錯愕。
「柔兒,想跟我玩棋嗎?」文時駿輕聲道,心裡卻在想著梁南生。他是個會記仇的人,而且也不像表面上那樣和善,至少對他是這樣,當然原因在柔兒身上。
不過,還有另一點令他覺得奇怪,他走路的步伐很輕,不像是普通的木材商,也許他該試試他會不會武功。
人家才不要呢!你下棋這麼厲害,人家一定會被你吃得死死的。武蔚柔全然沒發現他的想法,低頭就在他的手裡很快的寫著。
「傻瓜,只是遊戲而已,輸贏很重要嗎?以平常心看待就好。」他笑著拉她坐到他對面。
那你教我怎麼下棋好了。武蔚柔比較想學,不想跟他對奕。
「好啊!」
小娟送上新茶時,就見文時駿不時指正武蔚柔下棋的方法。這樣的一對璧人怎麼看都十分相配,也許,小姐真會嫁給文公子也說不定,她心裡想道。
※※※※
「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消息?」
幽靜的後園裡,男子說話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仍顯得格外清晰。
「很抱歉,實在沒有機會……」女子唯唯諾諾的回道。
「這是藉口。」仍是蒙住臉,男子的怒氣橫生,他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妳知不知道,為了它,我計劃了多少年?又隱忍了多少年?」
「是。」
「要是妳不能問出來,我要妳有何用?」他冷冷的睨著她道。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問出來的。」女子急忙的回道。
「我再給妳七天的時間,要是再問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念舊情。」男人的眼中有著森冷的狠勁,讓女子由腳趾寒到背脊,不覺渾身發顫。
「是。」
他倆的對話,全傳進了文時駿的耳裡,他向來淺眠,只要稍稍有點聲響就能讓他清醒。
他悄悄地由窗口出去,很快地尋到聲音的來處,可惜他們地處陰暗,讓他看不清長相,只覺得女子的聲音很耳熟,男子的卻沒聽過。
他說的「它」到底是什麼?居然可以讓他計劃了好幾年?還有,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時辰秘密的說話?難道他所謂的「它」就在府裡?那又是在誰身上?
耳朵一動,發現他們已經結束談話,他連忙將身形隱藏在大樹之後,等到他們離去,園裡恢復寧靜,才又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間。
看來,這府裡似乎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這倒是引出他的興趣來了。
※※※※
真奇怪!幾天下來,問過了幾名府裡的僕役,大家的回答多半都與小娟的說法差不多,可他就是覺得不對;況且這府裡有人正在進行一項陰謀,說不定會危害到柔兒的安全。
也許,他該把範圍擴大。這麼一想,文時駿也覺得有必要,才想開門從房裡走出去,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請進。」
「文兄,是我。」梁南生推門進來。
「梁兄,請坐。」他招呼道。「有事嗎?」
「是有件事。」
「是有關蔚柔姑娘的嗎?」幾乎是不用多想,文時駿便脫口問道。
「文兄果然快人快語,那麼我就直說了。文兄,我很感激你在汐湖救了小柔,不過待在這府裡這麼多天也該夠了,請你不要再糾纏小柔,該回去當你的總管才是!」也不跟他廢話,梁南生直截了當的說道。
「糾纏?」呵——什麼時候成了他在糾纏柔兒了?文時駿揚起眉。
「是的,的確是糾纏。再過不久,小柔就會成為我的妻子,所以你不該再與她有什麼糾葛。」梁南生放話道。
「有這種事?怎麼我沒聽蔚柔姑娘提起過?這是她的意願,還是你的意思?」他的態度不變,神色自若的反問。他很肯定柔兒對他的感情,她是不可能會答應婚事的。
「哼!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由長輩作主,所以不管是她的意願還是我的意思,橫豎她都會變成我的妻子,所以請你別再糾纏柔兒。」梁南生的態度強硬。
「梁兄,你現在的意思是,舒老爺已經答應將蔚柔姑娘許配給你?」
「是。」他回答肯定,反正問不問又有什麼差別,只要他開口,舒萬安沒有不點頭的道理。
「我知道了。」文時駿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因為聽到他的回答而激動,態度一派的平和。
為什麼他的態度完全沒變?這令梁南生莫名的想發火。
「梁兄,我還有事想出府一趟,失陪了。」他淡然的說完,便舉步跨出房門,完全不理會他難看的臉色。
就算舒老爺答應了婚事又如何?只要柔兒的心在他身上,他就有把握力挽狂瀾。
※※※※
夜晚,梳洗沐浴後,武蔚柔就讓小娟幫著擦乾頭髮。
「小姐啊,我覺得妳好像對文公子很有好感哦。」小娟閒聊似的說道。
像被逮到做壞事一樣,武蔚柔的臉硬是紅了起來。
「小姐哪,妳要不要拿銅鏡看看妳現在的臉有多紅啊?」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小娟掩嘴笑道。
她作勢要打她。
「呵呵呵——小姐,妳這叫惱羞成怒嗎?」小娟可不怕,她知道小姐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武蔚柔被說的滿臉通紅,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哎呀,小姐,又沒關係,我覺得文公子跟妳很相配呢!再說,文公子好像也很護著妳呢,要是你們能結成夫妻,一定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對了。」小娟雙手交握的說道,彷彿眼前就看見他們成婚一樣。
小娟,妳真的這麼覺得嗎?雖然羞赧不已,她還是忍不住拉著她的手寫道。
「呵呵——當然啊!不過,我覺得梁公子對妳也是很有意呢!只可惜——小姐的心都在文公子身上了——嘻——」她還是忍不住想揶揄她。
小娟!
「是是是——我不說就是了嘛!」想起那人的交代,她話鋒一轉道:「對了,小姐,妳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啊?」
妳怎麼突然問這個?武蔚柔抬頭看她。
「沒有啦,就好奇而已,妳還記不記得呢?」她試探的又問一次。
她搖搖頭,心裡著實對她突如其來的詢問感覺奇怪。
「哦——前幾天啊,我出門幫小姐買繡線的時候,突然聽人說到飛雪山莊的事。」小娟像聽聞什麼大秘密般的小聲起來。
說什麼?她望著她。
「他們說,山莊失火前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宅院,還說府裡有個寶物呢,叫什麼碧璽的,小姐,妳知道嗎?」
她搖搖頭。
是誰在問碧璽的事?那人又是怎麼知道碧璽的?她很想問小娟,但她知道不能問。
「哦。」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小娟訥訥地吐出個音,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口:「咦——我記得小姐很寶貝這個項鍊,幾乎都不離身的。」她指著她胸前的木偶項鍊,想起上回她不小心掉進湖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項鍊。這些年來,她都不曾懷疑過,會不會這項鍊真有什麼問題?
嗯,這是我娘在我五歲時送給我的。她很自然的將項鍊握在手裡,下意識的防備起來。
「哦!那妳還記不記得在她送妳這個木偶項鍊的時候,跟妳說過什麼?」瞧著她的動作,小娟又問。
沒有,我只記得那時我好開心哦!成天都掛在脖子上,還說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條項鍊的。她揚起嘴角寫道。
「原來如此,那——」小娟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小娟,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怕她會想看項鍊而露出破綻,武蔚柔趕緊拉拉她的衣袖指著床鋪寫道。
「是。」小娟點頭走到床邊稍加整理床鋪。
舒氏當真什麼都沒跟她說?或者是那項鍊暗藏玄機?她在心裡想著,要找機會看看項鍊。時間緊迫,要是再問不出來,她就要被殺了,那人心狠手辣,她非常的清楚。
謝謝。武蔚柔點頭道謝,不慌不忙地躺到床上。
「那麼小姐,妳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見小娟闔上房門離去,她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她半點睡意也沒有,方才的問題還在她的腦中盤旋。
事隔這麼多年,到底是誰在問碧璽的下落?
※※※※
聽小娟說,駿哥哥出府了,不曉得是要去哪?武蔚柔端坐在繡架前有一針沒一針的繡著鴛鴦,滿腦子都是他的臉。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詩詞裡的相思是何意,不過才幾個時辰不見,她的一顆心就只想著他,怎麼也靜不下來。
突地,小娟一臉神秘兮兮的進房。
「小姐,老爺請妳過去廳堂一趟。」
舅父找我?知道什麼事嗎?她無聲問。
「我怎麼會知道呢?小姐,妳還是快過去吧!」
小娟的嘴角要笑不笑的,令武蔚柔頗為疑惑,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乖乖地任由她拉著出房門。
「老爺,小姐來了。」小娟將人帶到,便退出廳堂。
武蔚柔向他福了一福。
「蔚柔,過來這邊坐。」舒萬安招呼道。
不知舅父找她來有什麼事?向來就與舅父有些距離感的武蔚柔,有些忐忑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小桌上還放著文房四寶,那是準備讓她用的。
「蔚柔,妳從小就失去雙親,也因此承受不住打擊而無法開口說話,我將妳帶回府裡住,雖然是因為妳娘是我妹妹的關係,但我未曾娶親、膝下無子,所以我也一直把妳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撫養長大,可惜我一直忙於工作,從沒有跟妳好好聊。」舒萬安輕撚長鬍,話裡頗為感嘆。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她有些惶恐。
「時間過得好快,妳也來到這府裡住了好多年,從黃髮小兒長成這般亭亭玉立,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她當年的模樣。
見他似乎陷入了回憶,武蔚柔只得安靜地等著他往下說。
「蔚柔,妳今年幾歲了?十六還是十九?」他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舅父,我十九歲了。她伸出手指比著。
「是啊!妳都十九歲了,別人家的女兒到了這年紀早該嫁人生子了,都怪我疏忽,幾乎讓妳錯失了青春。」
舅父,請別這麼說。她搖搖頭,拿筆寫道。
「蔚柔,就在幾天前,梁公子曾與我提起,想與妳成親的意思,所以我想將妳許配給他。」在舒萬安的觀念裡,梁南生的家也足以匹配他的姪女。
不!聽到這裡,她猛地抬頭,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激動。
「蔚柔,妳聽我說,我看得出妳對文公子頗有好感,他對妳也有救命之恩,可是妳要知道,梁公子在家世背景上比文公子要優秀許多,把妳嫁給他,我也比較安心。」舒萬安喃喃地說道。
不——舅父,請你別這麼對我。她完全無法接受,拿著毛筆的手微微發顫,寫出來的字顯得不穩。
「聽話,梁公子他可以給妳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生活,更難得的是,他對妳不會說話的殘疾並不在意,所以妳該嫁給他。」舒萬安從椅子上起身,苦口婆心的勸道。
舅父,我並不需要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文公子也從沒有嫌棄我的殘疾,求求你,別把我許配給梁公子,我對梁公子完全沒有感情啊!她在紙上反駁著,眼眶泛紅,眼淚險些落下。
「蔚柔,感情是可以婚後再培養的,別忘了妳的爹娘也是因媒妁之言,才結為夫妻,繼而生下妳。」她一長串的激動表示,看得舒萬安眼花,卻也可以瞭解她的意思。
舅父,那是不一樣的,我對文公子早已經產生了傾慕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要我怎麼接受梁公子?她仍是搖頭寫著。
如果她沒有認識駿哥哥,不會遇見過他,或許她就這麼嫁給梁南生,也不會有第二句話,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她的心早就屬於駿哥哥,就算這個人再好、再優秀,她都無法接受了……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確定自己的感情過。
「妳就這麼喜歡文公子?妳怎麼知道他也對妳有心呢?」舒萬安反問。
是的,我確定。舅父,我與文公子早已互許終身。武蔚柔的神情堅定。
「妳就不怕跟著文公子要過的是侍奉別人的生活嗎?妳真的可以承受以後沒有人可以幫妳,一切都要自己動手的生活嗎?」他沒有忘記文時駿說過自己只是管事的。
我願意,只要能跟在文公子身邊,多苦我都不怕。求求你,別把我許配給梁公子好嗎?寫完,噗咚一聲,她跪了下來。
「蔚柔,別這樣!」舒萬安趕緊過去扶起她。
她搖搖頭,心裡打定主意,如果舅父不答應回絕掉梁公子的婚事,她就不起來。
「這——」
「舒老爺,請你答應將蔚柔姑娘嫁給我。」
門口,文時駿立刻像救星般的走進來,讓武蔚柔驚喜不已。
「蔚柔姑娘,對不起,回來晚了,讓妳一個人在這兒獨自努力。」接到小娟的通知,文時駿就趕來廳堂。
雖然只聽見舒萬安的話,但在看到她下跪的景象時,仍舊讓他震撼萬分,更覺得驚喜,像她這樣溫順的弱女子,竟在感情上如此勇敢,而不是怯懦被動的接受親人的安排。
「文公子。」
「蔚柔姑娘,妳先起來。」文時駿小心地扶起她,才轉頭對舒萬安說道:「舒老爺,也許我晚了梁兄一步,但我仍希望你能答應將蔚柔姑娘嫁給我。」
「你能給蔚柔什麼?」舒萬安正色道。
「愛,完完整整的愛,我可以向你承諾,此生只愛蔚柔姑娘一人。」文時駿毫不避諱的說道。
武蔚柔睜著圓圓的眼眸,臉上充滿難掩的感動。
「文公子,這些還不夠!」
「舒老爺,我還沒說完,我可以給蔚柔姑娘衣食無缺的生活。」他知道他要說什麼。
「但是你只是個管事的,蔚柔嫁給你,不就要跟著你一起侍奉主人?你要知道,蔚柔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哪能讓她做粗活?」舒萬安嚴厲的說道。
坦白說,除去外在條件,文時駿的人品的確勝於梁南生,但是一切要以蔚柔的未來作考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點,我更可以向你承諾,我絕對不會讓她有做粗活的機會。」一名堂堂玄武國的宰相,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他不如自盡算了。
「這……」舒萬安陷入了猶豫。
武蔚柔輕搖著他的衣袖,眼底有著祈求。
「好吧!我答應讓妳嫁給文公子,梁公子那邊就由我來回絕,不過,文公子,希望你記得對我的承諾。」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才點頭答應。
唉——算了,既然他們倆情投意合,又有他的承諾在後,就依了他們吧!只要蔚柔能幸福,他也就對得起死去的妹妹了。
武蔚柔因欣喜而落下了眼淚。
「舒老爺,多謝你的成全。」文時駿拱手道,心裡卻在想,梁南生真的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還有,這幾天他似乎查到些端倪。飛雪山莊的大火似乎與武家的傳家寶——碧璽有關。
不曉得她知不知道這些,也或者她不開口的原因就是知道碧璽藏在哪兒,而壓抑自己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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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6-3-4 16:50:06
第七章
「舒兄,你找我嗎?」梁南生自信滿滿的從門外走進來。
他應該是要來跟他確定,與小柔的婚事何時辦吧!
「梁弟,是這樣的——」舒萬安的臉色有些凝重,思索著該怎麼開口。
「舒兄,有什麼事可直說。」他的表情讓梁南生的笑容收斂許多,直覺地想到婚事可能有變數。
該不會又是他從中破壞了吧!?
「梁弟,從我們認識後,我就知道你對蔚柔很有好感,不過蔚柔她——」
「別說了,舒兄,你現在是在告訴我,小柔她不想嫁給我?」梁南生利眼一掃,打斷舒萬安的話。
「是的,梁弟,我很抱歉,這婚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了,請你諒解,蔚柔的幸福對我來說很重要。」舒萬安有一瞬間的呆愣,一直以來,他都是和和氣氣的,從沒有看過他這樣恐怖的神情。
「舒兄,難道你想言而無信?」他的神色一凜,冷冷的說道。
「這——梁弟,真的請你諒解,更何況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不是嗎?」他怎麼會變了樣?就因為不能娶蔚柔的關係嗎?舒萬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說起話來竟有些畏縮。
「舒兄,我想你一點都不瞭解小柔對我的意義,既然這樣,我也有事想跟你說。」哼!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只要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得到,不計任何手段。梁南生冷然的看著他。
「梁弟——」不安的感覺直竄他的心。
「關於在成都所借的那周轉金,我希望你可以在三天之內還款。」為防有變數,他老早就好局,要讓他退無可退。
「梁弟,這……這是五萬兩的欠款,是一筆大數目啊!」一口氣梗在喉頭,舒萬安幾乎說不出話。
「要是舒兄還不出錢的話,就請你依照你的承諾,將小柔嫁給我,言盡於此,你慢慢考慮吧!」梁南生一甩袖,揚長而去。
正巧經過廳堂而停下腳步的小娟,一聽到這裡,連忙回房通知武蔚柔。雖說她被人要脅必須問出碧璽的下落,可是,小姐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對她來說仍是很重要的,畢竟,相處了十幾年,一直是親如姊妹,追查碧璽與小姐的幸福是兩件沒有牴觸的事。
「小姐,不好了!」小娟的聲音由遠而近,不到一會兒工夫,人已經衝進房裡,表情有著少有的驚慌。
她這一叫,讓武蔚柔刺繡的動作一偏,針頭就刺進了她的指尖,鮮紅的血珠立即湧現。
「小姐,不好了!」小娟氣喘不已,一時間還順不過氣來。
怎麼了?她將刺傷的手指含入口中。
「小姐,我方才經過廳堂,結果聽到梁公子竟然要老爺還錢,不然就要讓妳嫁給他。」
什麼?武蔚柔聞言,整個臉瞬間變得慘白。
「是真的。」
舅父什麼時候向梁公子借錢了?她瞪大了眼,急忙在她的手裡寫道。
「這我沒聽清楚,所以不太曉得。」
不行,她要去找舅父。武蔚柔霍然起身,也不等小娟反應,她人已經跑走。
「小姐——」不行,她應該要去找文公子才對。小娟追到門外,腦中竄進這想法,跟著腳步一轉,往另一頭跑去。
怎麼會?怎麼會?武蔚柔提著裙擺沿著長廊不停地跑著,心裡不停地冒出同一句話——她以為可以的,她以為可以和駿哥哥在一起的……
「蔚柔——」坐在正中央大椅的舒萬安,正在苦惱怎麼解決這事,聞聲抬起頭來。
武蔚柔衝到廳堂中央,無助地看著他。
「蔚柔,我——」她是不是聽到消息了?舒萬安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說話。
舅父,梁公子他——
「蔚柔,都怪舅父不好,先前答應了他的請求,而他現在無法接受我的改弦易轍。」舒萬安委婉的說道。
她眼眸朝著四週一掃,快步地跑到小桌旁用毛筆寫道——舅父,我聽說是梁公子以欠款來要求我一定要下嫁,是不?
「的確是,唉——」他重重的嘆口氣,真是沒想到梁南生竟會為了娶蔚柔,如此的不擇手段,這樣看來,蔚柔嫁給他怎麼會幸福?但是不讓蔚柔嫁的話,他又該怎麼辦呢?
舅父,你怎麼會向梁公子借錢呢?
「唉——一直以來,舅父經營的布料生意從沒有負債的狀況,可是這一兩年卻不一樣,不但運送布料的船隻在河上翻覆,就連在陸運上也頻頻出現問題。
「妳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用,且布莊與商家簽定的契約載明貨不能準時就必須賠償,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遲,且布莊無法應付這麼龐大的賠償金,我只好先向梁南生借錢周轉。
「原來說好可以分次償還,現在他卻要我在三天之內還款——蔚柔,目前府裡真的無法償還這麼大筆的債務,要是真的償還,布莊恐怕就要面臨倒閉的命運,就連這個家也要垮了。」舒萬安喃喃地說出自己的難處。
什麼……武蔚柔聽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蔚柔,舅父老了,再活也沒有幾年,要是這個家幾十年的基業,就這樣毀在我手裡,我死後怎麼面對舒家的列祖列宗?所以能不能請妳答應梁南生的要求?」或許梁南生真的很喜歡她,才會如此做,那麼蔚柔嫁給他並不是件壞事。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抬頭期望她能忍痛改變主意。
武蔚柔愣住了,不知該怎麼辦。
「柔兒,別擔心,不管舒老爺欠梁兄多少錢,我替他還。」接到小娟的通報,文時駿不慌不忙地來到廳堂。
駿哥哥——她聞聲跟著轉頭。
「文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舒萬安從大椅上走下來。
「我當然知道。」
「文公子,你可知道我欠梁南生多少銀兩嗎?五萬兩啊!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可以負擔得起的。」就算再愛蔚柔,他的話也說的太滿了。舒萬安一臉的不信。
什麼!?五萬兩?武蔚柔掩住嘴,就算她不經世事,也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天——她怎麼辦?
「請放心,舒老爺,這筆錢就當是我送給柔兒的聘禮。」文時駿完全沒有驚訝的神色,反而是一派的沉穩。
駿哥哥,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武蔚柔愣愣地。
「這個妳不用擔心,我會有錢還給梁南生的,事情就交由我來處理。」文時駿笑得神秘。「舒老爺、柔兒,我先出門一趟,晚點再說。」
駿哥哥——武蔚柔就這麼看著他走出去。
※※※※
他真的有錢拿出來嗎?武蔚柔在房裡繞來轉去的,很是擔心。
「哎喲,小姐,妳這樣走來走去的,走得我眼都花了,再說妳這樣走,事情也不會解決啊!」小娟終於受不了,拉她坐回椅子上。
可是,駿哥哥都出去好久又沒消息,妳叫我怎麼不擔心嘛!焦急地在小娟手上寫著,她的眉心深鎖,非常地煩惱。
「不會啦!我相信文公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他都說了要幫老爺還債,就一定可以的。」小娟安慰道。
真的嗎?
「要不,我先到前頭去看看,文公子回來,我馬上跟妳說。」瞧她急的,小娟從沒見過她這麼著急過。
那就麻煩妳了,謝謝妳,小娟。武蔚柔無聲的感謝道。
「小姐,那我先出去了。」
駿哥哥到底要怎麼解決舅父的債務呢?而且這麼大筆的錢,怎麼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籌出來?
武蔚柔越想越覺得擔心,根本就坐不住,想想乾脆到花園去等人,沒想到才走到房門口,開門就見梁南生站在那兒。
「小柔——」
武蔚柔一看到他,臉色就沉了下來,原本她就對梁南生不具好感,現在發生這事,就更讓她反感了。
「小柔,我是來跟妳說件事的。」梁南生想走進她的房裡,卻被她擋住。
對不起,梁公子,我身體不舒服!她搖搖頭,後退一步想關上門,卻被他搶先一步踏進房裡。
你!他的接近讓她整個人差點後退跌倒。
「小柔,請妳別拒絕我,我只是想跟妳說話,可是妳每次只會躲著我,像現在這樣。」梁南生的聲音不慍不火。
她搖頭,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
「小柔,我是真的很喜歡妳,請相信我的真心好嗎?」
喜歡她就要這樣逼她嗎?他越接近,武蔚柔就越往後退。
「那個姓文的,到底是哪點比得過我?他不過是讓人使喚的下人,而我是堂堂的木材商,妳該看清楚誰比較適合妳。」梁南生原本是要好言相勸的,但她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激動起來。
就算他是讓人使喚的下人又如何?我喜歡的人是他,不是你!要是梁公子真懂的話,就該有成人之美才是,怎麼可以以龐大的欠款威脅舅父還錢。武蔚柔在心裡反駁著,退到了桌邊,只好繞到桌後。
「再說,妳舅父還欠我一大筆錢呢!要是妳肯答應嫁給我,那筆錢我可以不追究。」他深吸口氣,再釋出善意。
你這個小人!武蔚柔從沒有這麼厭惡一個人過。
「梁兄,你真是好心啊!這麼大筆的錢,你真的可以不計較?」文時駿笑笑地走了進來。
梁南生聞聲回頭。「又是你!」每次他一出現準沒好事。
駿哥哥——武蔚柔馬上跑到他身邊去。
「看來梁兄似乎不太想見到我。」文時駿毫不避諱的回視他。
「哼!」梁南生洽哼道。
「方才梁兄說舒老爺欠你一大筆錢,對不?現在那筆錢我替舒老爺還。」
「你要替他還錢?哈哈哈哈——」梁南生聞言,大笑了起來。「就憑你一個小小的管事,拿什麼還?」
「梁兄,有時候別太看輕人才好。」文時駿的臉色完全沒變,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到桌上。「五萬兩銀票,請你點收一下。」
「什麼!?」梁南生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盯著桌前的五張銀票。
「現在五萬兩還你,舒老爺也就不欠你什麼了。」文時駿淡然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他完全無法接受。
「梁兄要是懷疑銀票的真假,可以到錢莊去檢查。」他揚起微笑。
「你——」梁南生怒火攻心,整個臉漲紅。
又是他!又是他壞了他的好事!連最後一步棋都沒了,他還能在這待嗎?他抓起錢票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
駿哥哥,你怎麼辦到的?那些錢是從哪來的?武蔚柔拉著他的衣袖,滿臉疑問。
「呵呵——那些錢哪──算是我的賣身契吧!」文時駿笑道。
唉——他這一去錢莊等於是在告訴龍王,他人在哪兒。不出幾天,他就會派人來要他回去了吧!自由的日子宣告結束。
什麼意思?武蔚柔不懂。
「呵——以後妳就會明白的。」希望到時不會嚇壞她才好。文時駿仍是一派的神秘。
為什麼要等以後?武蔚柔突然發現,她一點都不清楚他的來歷,一個普通的管家,有可能擁有五萬兩嗎?
※※※※
「我要的消息呢?」躲在陰暗處,男子的口氣已經沒有之前冷靜,多了一絲激動。
「我——我問過了。」這一次小娟被叫出來,已經有最壞的打算,只可惜明天就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她不能親自為她梳妝,看著她出嫁……
「然後?」
「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東西的下落。」
「沒用的東西!妳一定是隨便找藉口來搪塞我!」他低吼道。
「請你相信我,我……我是真的有試探過了。」小娟的聲音在顫抖。
「是嗎?」
他話一落下,一道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過,她根本來不及防備閃避,悶哼一聲,整個人便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就從她身上汩汩流出。
「哼!該死的女人,養條狗都比妳強。」他走近她身邊,月光映照在他臉上,是張陰狠不帶一絲人性的臉。冷眼瞪著地上早已斃命的人,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轉身離去。
既然沒有路可走,那就別怪他了!
※※※※
事情獲得圓滿的解決,著實讓舒老爺鬆了口氣,而梁南生也沒跟誰打招呼就這麼離開舒府。
舒萬安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強力地要求文時駿與武蔚柔盡快完婚,於是下令府裡的僕役全體動員,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準備好婚禮該有的一切。
武蔚柔要嫁的消息一下子傳遍整個風城,舒老爺又是城裡有名的富商,所以參加喜宴的人很多,看熱鬧的人更多,更有人好奇新郎的身份。
由於文時駿早已沒有親人,也就答應舒老爺在府裡完婚,而他就騎著馬,象徵性的在城裡繞一圈。
接著在拜堂時,司儀高喊送入洞房的那一刻,突然有縣令帶著土兵走了進來。
「聖旨到——」
聖旨?在場眾人無不嚇一跳,武蔚柔更是差點掀開喜帕來看。
「文宰相,請接旨。」縣令走到文時駿面前恭敬的說道。他認得文時駿,因為當年科舉考試的主考官就是他。
龍王的效率果然很高。文時駿暗自嘆氣,一揮長擺,單膝跪下。
「臣恭迎聖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大廳上的人聽見這聲稱號,也跟著下跪,縣令則是展開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宰相文時駿,擅離職守本該論罪行罰,但念及功績在國,功過相抵,又逢小登科,特令近日內攜眷回朝覆令,欽此。
「吾皇萬歲萬萬歲。」居然說他擅離職守,不知是誰首開先例的!文時駿在心裡暗念,但表面上仍是恭敬的接下卷軸起身。
「文宰相,小臣在此恭喜您迎娶美嬌娘。」縣令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
「多謝你的祝賀。」
「文公——文宰相……」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舒萬安還處在震驚的狀況。
「舅父,你叫我文陽或者時駿就好。」文時駿的神情並沒有變得驕傲,仍是一派的淡然。
「哦——時駿……」舒萬安叫了他的名字之後,也不知該說什麼,就這麼愣在那兒。
「舅父,麻煩你先讓柔兒進房吧!」文時駿望著頭戴喜帕的武蔚柔,轉頭與舒萬安說道。吁——果真跟他想的一樣,他的身份曝光所帶來的反應總是如此,就不知柔兒會怎麼想?
「好好好——」他不停地點頭,趕緊吩咐下人將武蔚柔帶進去,留下滿屋子準備要喝喜酒的人群,大夥吱吱喳喳的在討論。
等到新娘進了洞房,喧鬧的聲音也就更大了,結論不外乎是舒老爺好福氣,原本以為只是將姪女嫁給一個普通人,現在卻變成一個乘龍快婿,以後簡直是吃穿不愁。
這樣的轉變,讓舒萬安在喜宴上面子十足,笑得闔不攏嘴;而文時駿則是在眾人的圍攻下,硬被灌了好幾壺酒,頁到近深夜才被簇擁著進新房。
※※※※
駿哥哥竟然是宰相?為什麼他沒跟她說?
頭戴喜帕,武蔚柔就坐在床沿,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
還記得當她聽到聖旨時有多驚訝,若不是鳳冠太重、又戴著喜帕,她還真想拉著駿哥哥詢問。
想到這裡,她又感覺到鳳冠的重量。她可不可以把鳳冠拿下來啊?武蔚柔暗暗呻吟著。
咦——小娟去哪了?為什麼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呢?府裡的人都說沒看到她,會不會是被派到哪邊忙了?
可是,以前不管有什麼事,小娟一直是跟在她身邊啊,怎麼今天不一樣?不管是梳妝還是穿戴喜服,都是由府裡的嬤嬤負責,甚至拜堂的時候也是由別人扶著行動……小娟到底去哪兒忙了?
突地,武蔚柔聽見房門被推開,以為是小娟回來了,才想伸手去拉喜帕,文時駿的聲音就響起。
「柔兒,那是我的權利,妳不能越權哦!」雖然被灌了不少酒,他卻完全沒有醉態,依舊步伐沉穩。
她的動作一頓,緊接著一隻大手就伸到眼前,她頭上的喜帕就被掀開來,穿著紅蟒袍的文時駿出現在眼前。
你騙我!她眼中有著指控。
「我?」文時駿一愣,馬上就知道她想表示什麼了。「呵——嚇到妳了。」他輕輕地幫她將鳳冠拿下放到一旁。
你還笑!說什麼你只是個管事的!武蔚柔在他的手心寫著,寫完忍不住槌他一拳。
「我的確是菅事的啊!不過管的事多了點,妳不覺得嗎?一個府裡的總管,跟一國的宰相的差別,不過就是管的人事多或少而已。」他笑笑的說道。
那為什麼你不一開始就說呢?
「妳沒聽聖旨裡說的,我擅離職守跑到這來,怎麼可能大大方方的告訴大家我的身份?一說出去,妳想我還可以待在這裡,與妳在一起嗎?」更何況,他也不想讓她因他的身份而對他有距離感。
我——她被堵的無法反駁。
「柔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妳真的要在這裡跟我討論身份問題嗎?」他傾身貼近她,柔聲說道。
你——討厭啦!武蔚柔這會兒漲紅臉,羞赧不已。
「噓——」他吻住她的唇,手指一彈,將桌上的紅燭熄滅,又順勢將紅帳放下,讓無邊的春色隱藏在紅帳之內。
她的唇就如記憶中的甜,像怎麼吻都吻不夠似的,他輾轉地舔吮著她的唇瓣。
從未經歷過如此感受的武蔚柔,口裡忍不住溢出無聲的輕嘆,而她這一張嘴,正巧讓他的舌滑入她的口,纏上了她的舌,恣意地啜飲她的蜜津。
她驚訝地想躲開,小小的腦袋卻被他定住,只得讓他進佔她的口。
「柔兒,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
過了好半晌,她才怯生生地學著他的方式回吻他。
她既害羞又青澀的回應,令他的體內立刻產生反應,慾望如星火燎原般,以驚人的速度往他的四肢百骸延燒開來。
武蔚柔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不斷的加快,她不由自主地用手平貼著他的胸膛,而他的心跳也以同樣的速度在狂奔著。
他不斷吻著她的唇,直到她幾乎暈過去才放開她。
「呵──柔兒,我吻妳時,妳是可以呼吸的。」他輕聲笑道。
討厭!你取笑我!她不依地搥打他。
「呵──」他再度低頭親吻她的唇,一下又一下。
駿哥哥……他這樣的親法,讓她無法動作。
「柔兒,記得嗎?今晚是個特別的日子,任何的話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說……」尾音一落,他覆上她的唇。
她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所帶來的奇異滋味。
他的吻開始往四周移去,一會兒在她的額上輕啄,一會兒又吸吮著她小巧的耳垂。
啊──她無聲的輕喊,雙頰浮上粉粉的紅暈。
他的嘴逐漸往她纖細的頸項游移,又舔又吮的在上頭烙下玫瑰色的印記,而他的手悄悄地伸向她紅色的嫁衣,輕巧地解開盤釦,露出裡頭的白衣,再解開活結,讓大片雪色肌膚展現出來,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令他忍不住在上頭親吻著。
駿哥哥──她輕喘著,想阻止他的行動卻覺得全身無力。
他的手覆在她豐潤的酥胸上,隔著薄薄的粉紅肚兜撫捏著她的胸部,從未被人碰過的乳尖,敏感的在他的手掌下變得凸出。
不要!一陣酥麻的感覺直竄入心,令她不覺地扭動身軀。
「別害怕──」文時駿誘哄她,大手更是沒停,持續在她的峰頂上旋弄揉捏著,然後趁她不注意時,解開她的肚兜,讓兩只嫣紅的蓓蕾巍顫顫地綻放在他的眼前。
「柔兒,妳好美。」
她聽得耳根發紅,羞赧地用手遮住自己,卻又被他拉開。
「別遮。」像在表示讚嘆般,他低下頭將那美麗又紅嫩的蓓蕾一口含住,另一隻手則是罩住另一邊的乳尖,放縱的用手指撩撥著。
啊!她無法自己的輕顫,感覺到他的舌正在她的乳尖輕舔吸吮。
他的愛撫讓她的身體有了本能的反應,因而不自覺地迎上他的嘴、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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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50:21
第八章
文時駿在她的雙峰上來回游移,有時還會用牙齒輕咬她的乳尖,有時則貪心的吸吮著。
在他不停地撩撥下,武蔚柔像一攤春水般的化開,口裡不住的喘息著。
他抬起頭來只見她星眸半張、朱唇微啟,在在都在引誘著他。
「柔兒,幫我解開衣服。」他在她耳邊吹拂著。
啊?高漲的熱潮令她變得迷迷糊糊,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柔兒,幫我解開衣服。」他再次說道,大手則是拉著她的手來到他的胸膛。
喔!她眨巴著眼像恢復神志般的清醒,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往他的頸項移去,想幫他解開盤釦,雙手卻在顫抖。
文時駿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給她一記深深的長吻,幫著她一起解開自己的衣服,也將她的一併全褪去。
泛著雪色光澤的嬌軀一覽無遺,看著她渾圓的胸脯上那兩朵綻放的紅色蓓蕾,他的呼吸不禁困難起來。
他再度低下頭,溫柔地含住其中一朵;她無可遏止地扭動身軀,雙手緊緊地攀附著他的肩頭。
他像是收到鼓舞般的時而輕咬、時而舔舐,然後移往另一只,給予公平的對待。
時間就此停駐般,他專注地膜拜著她嬌美雪白的胴體,沿著上下起伏的曲線印下一個個瑰麗的印記。
武蔚柔的意識再度因他的碰觸而潰散,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耳、還有嘴,正在她的身上游移著。
她的甜美讓文時駿欲罷不能,他的手繼續往下,來到她白色的褻褲前,隔著薄薄的布料挑逗著她兩腿間的私密處。
不!她又驚又死的併攏雙腿,怕極了那怪異的感覺,好似身體裡有把火正在燃燒。
「柔兒,我不會傷害妳的,妳相信我吧?」文時駿明白她的感受,很有耐性的說道。
嗯!她點點頭,可是雙腳仍沒有放鬆。
「柔兒,別害怕,這是正常的,妳只要放任自己去感覺就好了。」他繼續誘哄著,大手則試著想分開她的大腿。
真的?她很是害怕的望著他。
「真的。」她受驚的眼神,讓文時駿覺得自己像是劊子手一樣,即將對她做什麼似的,事實上,等會兒的一切,的確會弄痛她,而他不得不這麼做。
好。她嚥了口口水,命令自己放鬆下來。
原諒我說謊。他在心裡暗唸,大腿就插進她的雙腿間,大手再次進佔她的私處撩弄著,直到濕潤的蜜液沾濕了褻褲。
啊!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源由她的下腹往下流竄,她無聲的驚喘,這樣陌生的情潮又嚇住了她。怎麼會這樣?
「別怕,這是正常的。」他輕喃著,不希望再退縮。
他輕輕地褪下她的褻褲,讓茂密的黑色地帶盡情展現在他眼前。
不准看!她緊張地用手遮住他的視線,又遮住自己,從未如此赤裸裸被看,她感到萬分的不自在。
「啊──我是妳的丈夫,我屬於妳,妳也屬於我,為什麼不能看?」他輕輕拉開她的手,低頭在她的私處親吻。
不要──羞死人了。武蔚柔漲紅了臉,想閃躲卻不知怎麼躲。
文時駿當作沒發現,故意輕舔一下她雪白的大腿內側,再緩緩地吻住她最隱密的花心,啣住她最嬌嫩的蕊瓣邪肆地掠取甜蜜的汁液。
啊!有如被雷殛般,武蔚柔狠狠地弓起身子,驚喘著,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他大而有力的手自她的頸項往下挑逗著她,然後停留在她圓潤白晳的胸脯上,感受到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傳入他敏銳的神經,也震入了他的心房。
順著她的曲線而下,他修長的手指取代了他的嘴,滑入她柔嫩的秘密縫隙裡勾著,拇指則是在頂上的花核摩搓著,引得花心泌出更多濕滑的蜜液。
熱浪不斷的湧向她,幾乎將她淹沒,而她只覺得溫暖,聽話的讓這奇妙的感覺包圍著她。
他的中指無預警的探入她的甬道,而她的反應也是立即的,緊窒的甬道緊緊地包裹著他的前進。
痛!陌生的刺疼,令她睜開了飽含水氣的眼眸凝望著他。
「放鬆,第一次都會這樣的,等會兒妳就會覺得舒服了。」他的手沒有停,緩慢而穩定地在她的私處抽送著。
啊--另一股奇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覺得腹部好像有什麼在燃燒著,熱潮不斷地往下湧出。
她的愛液沾染著他的手指、他的掌心。
他的身體移了上來,悄悄地褪去最後的遮蔽,釋放自己早已硬挺的男性象徵,然後伸手托高她白嫩的臀部。
「柔兒──我愛妳。」
他低頭覆住她的唇,身體一沉,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挺進她柔軟而狹窄的甬道。
好痛!所有的迷幻感覺全部四散,只剩尖銳的、撕裂般的疼痛狠狠拉扯她的神經,她瞪大了眼,斗大的淚珠紛紛落下,她伸手去搥打他的肩頭。
不要!好痛!武蔚柔蹙眉瞪著他。
「對不起!柔兒,我不是故意弄痛妳的。」見她指控般的眼神,文時駿喃喃地說道,伸手想擦去她的淚。
你出來!快點出來!疼痛仍然像針刺般的由她的下體擴散開來。
「柔兒,妳聽我說,再等會兒就好了,再等會兒就不會痛了。」文時駿咬牙勸道,其實一點都沒有把握。該死,她緊窒的甬道緊緊包裹著他的硬挺,幾乎令他無法克制自己。
不要!你之前也說不會痛的!你出來!她很堅持地拍打他的肩頭,又試著扭動身軀想移開他,而他卻文風不動。
「別動!」天!她真的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她純真的扭動令他倒吸口氣。
沒辦法了!他低下頭含住她早已紅腫的乳尖,另一手則不停的搓揉著,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雙峰再度遭受敏感的刺激令她有著奇異的感覺,但下體的刺痛仍然存在,兩種特殊感覺交雜著,反而產生另一種酥麻的歡愉感。
不多久,他感覺到她的體內泌出更多的愛液,於是緩慢地移動起來。
她睜著晶瑩的眸子凝望他英挺的臉龐,深深地望進他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裡,疼痛似乎沒有方才深刻了……
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體內那股強烈的痛楚褪去之後,一種莫名的快感隨之而來,令她不由自主的扭動身軀。
文時駿極其自制的緩慢律動著,雙手覆住她柔軟渾圓的乳房,輕撚著紅莓,不時低下頭以舌舔舐。
這樣似酥麻、似迷亂又似有電流貫穿全身的感受,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似乎全部的熱力都集中在這樣的律動上,讓她不自覺的弓起身子迎向它。
察覺到她的轉變,他漸漸加快了律動……
在微亮的月光映照下,她雪白的身子有如發光體般的炫目,而他精實的身軀則在汗水的點綴下,更顯得英偉。
在本能的驅使下,武蔚柔逐漸能配合著文時駿的律動,他一次又一次緊緊地嵌入她的深處,他倆是如此契合。
她的手不自覺地環住他的頸項,感受著他所帶來的強烈律動。
她的呼吸亂了,而他的抽送越來越快,她早已無法思考,任由他帶領自己體驗那撼動心弦的歡愉。
眼看那極度歡愉的感覺越堆越高,最後,就在文時駿的低吼下,兩人一起攀上極樂的巔峰,而他也在她的體內注入一股暖流……
激盪的高潮過後,兩人緊緊相擁著,誰也沒有放開彼此。過了好半晌,直到喘息平復下來,文時駿抬起頭來看向武蔚柔,才知她早就因為太過疲累而沉沉睡去。
他無聲的笑了,又過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由她的體內退出去,換個姿勢讓她睡的更舒適。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容許久,才閉上眼讓自己睡著。
※※※※
望著武蔚柔疲累至極的睡容,文時駿仍是精神奕奕的。
忽地,他注意到她胸口的木偶雕像。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仔細端詳著,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這項鍊的繩子好像太細了點,而木偶又太大了些。
他拿著木偶前後看著,這是一只雙面木偶,突然,他發現在兩面雕刻之間是密合著的,而不是全雕刻的……
他腦中靈光一閃,暗暗施力,喀地一聲,木雕一分為二,裡頭包裹著小指般大小通體翠綠的玉,正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這應該就是碧璽吧!文時駿幾乎可以斷定,也難怪她會如此的寶貝這項鍊,片刻不離身。
呵——他的小柔兒真的很聰明,懂得用這木偶包藏碧璽以掩人耳目,這樣一來,她可以隨身帶著走,另一方面她又下意識的告訴自己,不可以說出碧璽的下落,當然沒有人會知道碧璽在哪兒。
文時駿無聲的笑了,輕輕施力又將木偶合而為一。
難為了她,為了守住秘密,讓別人以為自己有殘疾,現在,有他在,他會擔下她的責任的,如此一來,她也可以開口說話,只不過,該怎麼讓她發聲呢?
他要好好想想了。
※※※※
武蔚柔的眼睫微微輕顫著,隔了好半晌,她才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文時駿那斯文英挺的臉。
「醒啦?」他柔聲的笑道。
想起昨晚,她羞紅了臉,趕緊拉起薄被遮掩自己的臉。
「呵呵——都是夫妻了,還害羞哪。」他連人帶被的抱住她。
不要!她羞赧的扭動身體。
「小心啊!妳再動下去,我就要失控了。」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文時駿好心的警告,不想讓她太累。
啊!武蔚柔也感覺到了,她沒有忘記昨晚他進入她的那一剎那,那撕裂般的疼痛,這讓她的身體馬上變得僵硬。
難道每次都要這樣嗎?她有些懼怕的想道。
「對不起,弄痛妳了。」文時駿拉開薄被面對她說道,心裡很清楚她在想什麼。
他飽含歉意的眼瞳,令她不自覺地搖搖頭。
「起床吧!小懶蟲,我們待在床上太久了。」他翻身下床,不再多作停留,唯恐自制力在見到她那欲隱還露的大片雪色肌膚時,會整個瓦解。
哦!她低下頭去又好奇地抬頭看著他換上衣物,昨晚只有微亮的月光照出他的身形,這會兒,她才真正看清他的身材,修長卻很精實。
「喜歡妳看到的嗎?」他不是木頭,當然感覺得到她的視線。
像被逮到做壞事一樣,武蔚柔趕忙別開臉。
「需要幫妳嗎?」他回來坐在床沿,故意說道。
討厭!誰要他幫啊!她伸出一隻白藕般的手推他。
「確定不要嗎?妳都看過我的了,也該禮尚往來,不是嗎?」他就愛看她羞得不知所措的模樣。
色狼!她握起拳頭想捶他,又羞又氣的,從不知道他有這麼可惡的一面。
「好了!不逗妳了,我先出去請小娟端水進來讓妳梳洗。」懂得適可而止,文時駿笑笑的離開床邊,開門出去。
真的走了?武蔚柔確定他真的沒有回來的跡象,才挪動身子下床,偏偏這一動,牽動了她全身的肌肉,又讓她坐回床上。
痛!一張小臉皺成一團,雙腿之間的酸痛讓她幾乎站不起來,吁了一口氣,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勉強自己繼續動作。
可是,當她換好衣服,坐在梳妝台時,依然沒等到小娟的出現。
小娟怎麼還沒來?正當她如此想時,就見文時駿親自端著水盆進來。
咦?
「很奇怪,小娟不曉得跑哪兒去了,找不到人。」在她還沒問之前,文時駿先開了口。
怎麼會?我從昨天就一直沒見到小娟了,現在她還是不見蹤影嗎?武蔚柔拉過他的手寫著,心裡更覺得奇怪了。
「妳說妳昨天就沒見到小娟了?」昨天他忙得團團轉,根本不知道有這事。
嗯,不管是梳妝打扮,還是扶著我的人,都不是她。她邊搖頭邊寫道。
「是嗎?」文時駿的心裡湧起不太好的預感。
駿哥哥,小娟該不會是失蹤了吧?她有些慌。
「先別急,我們先來確定小娟在不在府裡,畢竟舒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個人也得費一番工夫。」他繼續說道:「現在妳先梳洗好,我到廳堂去跟舅父表明此事,要他集合所有的僕役一起找。」
※※※※
做事明快的文時駿,在向舒萬安稟明此事之後,馬上召集了全府的男女僕役,果然沒見到小娟的人影。
「現在你們全部的人聽好,三人成列,分別到府裡的幾個地方找,找到了就由其中一人回報,這樣聽懂了嗎?」他快速而明確的指揮道。
「是。」所有人應答之後,紛紛四散開始行動。
駿哥哥,我們也去找好嗎?武蔚柔拉拉他的衣袖,她根本無法靜下來待在這兒空等。
「好。」文時駿明白她的著急,牽著她的手往門外走。「舅父,這裡就麻煩你了。」
「去吧去吧!」舒萬安揮揮手,心裡也覺得奇怪,怎麼好端端的人會不見?
繼昨天的婚禮之後,府裡再度人聲鼎沸起來,但卻是兩極化的反應,昨天大夥臉上都掛著喜氣的笑容,今兒個卻個個面色凝重。
前院、主宅、灶房、洗衣房、僕役屋舍、後花園……四處都可以聽到有人叫著小娟的名字。
駿哥哥,要是府裡找不到小娟怎麼辦?武蔚柔抬頭蹙眉寫道。
「別想太多,要是找不到的話,我們馬上去報官,在全城張貼尋人告示。」他拍撫她的肩,不想讓她太擔心,心裡卻不樂觀。
才這麼一想,就聽見有女婢大聲的尖叫。
武蔚柔突地握住他的手腕,一股不祥的感覺直竄入心。
「我們快過去。」文時駿聞聲就拉著人趕過去,當他們來到發聲源時,只見後花園已經團著大批的人。
有些眼尖的奴僕見到文時駿出現,連忙退出一條路來,讓他們進去。
就在花園裡的最角落,小娟趴倒在早已乾涸變黑的血泊中,看來已經死亡多時。
「柔兒,別看!」沒想到真的讓他料中了,文時駿回頭用身體遮掩她的視線。
但來不及了,小娟倒臥在血泊中的景象,已經深深地映在武蔚柔的腦海裡,今她想起了小時候見到爹娘被大火燒成黑灰的景況,兩者不斷地在她腦中交錯,突然間,她猛力地推開文時駿,整個人像瘋了似的,發出極尖銳的聲音。
「啊——」她不停的往後退,不停的捂著頭尖叫,完全失去控制。
而她這一叫更是嚇傻了一票僕役,因為從沒開口說話的大小姐,竟然出聲了。
心頭暗叫一聲糟,文時駿當機立斷,衝向前去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癱倒在他身上。
「你們快派人去報官,還有,快去請大夫過來。」他從容地抱起武蔚柔,臨走前還不忘回頭交代。
「是。」
文時駿飛快地將她送進房裡,放到床上,人也跟著坐在床沿,望著她蒼白的臉色。
之前,他還在想,怎麼才能突破她的心結,讓她開口說話,沒想到今天卻陰錯陽差的因小娟的死而讓她失控尖叫。
看來這個刺激實在太大了,而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柔兒醒來的反應,畢竟小娟是她的貼身女婢。
只是一個小小女婢怎麼會倒在血泊中?
是有歹人入侵府內被小娟遇上,所以她才被殺嗎?但是,府裡並沒有傳出被竊的事啊?還是那人怕事情鬧大,所以殺了人就跑?又或者,這是府裡的人所為?這可能嗎?府裡藏匿著一個懂得暗器的人?
雖說只有一眼,他可以確定小娟是被暗器所殺,而且幾乎是一擊封喉,這只有擅用暗器的人才能如此準確。
那麼,這個神秘的人是誰?目的為何?難道是衝著柔兒身上的碧璽而來?如果是,那柔兒不就有危險了?
種種的臆測在他腦中盤旋,卻還沒有頭緒。
「嗯——」
原本昏過去的武蔚柔突然發出呻吟聲,緊接著大叫一聲,整個人坐了起來,雙眸睜得大大的。
「小娟!」
「柔兒。」文時駿馬上抱住她,怕她太激動而傷到自己。
「駿哥哥,小娟——小娟——」她緊抓著他的手臂,口裡一直重複著同一句話,腦中映著她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柔兒,乖——」他極力地想安撫她。
「嗚——小娟……小娟她……」突然間,武蔚柔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成串的落下,整個人趴倒在他懷裡。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沒法令她別哭,文時駿乾脆讓她哭個夠。
「小娟怎麼會死呢?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一直很好?我們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會死呢?」她口中不停的說著,完全無法接受事實。
她知道自己正在發聲說話嗎?文時駿拍撫著她的背想道。
「駿哥哥,剛剛是我看錯了,對不?」她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柔兒……」他無法欺騙她,說出違心之論。
是真的,她沒辦法自欺欺人。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掉。
「蔚柔!妳真的開口講話了!」接獲僕役們通報,帶著大夫進來的舒萬安,一臉的不可置信。
「舅父!」被他這麼一叫,武蔚柔倏地一愣,反射性的掩住口,整個人像定格般地停住。
她說話了!?她真的說話了!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怎麼發出聲音了。
「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姪女怎麼樣。」舒萬安趕緊讓大夫仔細瞧瞧。
「柔兒。」文時駿挪動身體,讓自己坐到她身後,以方便大夫診脈。
帶著藥箱,老大夫經驗老道的幫武蔚柔把脈,不多久便笑了。
「舒老爺,大小姐並無大礙,不過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大夫,我是要問我姪女金何會突然開口說話?」
「哦——這您不用大驚小怪,古醫書有記載,人在受到極大刺激時,的確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反應,像大小姐這樣原來是因為家變而無法開口的人,就會因為類似的刺激而再度開口。」老大夫輕捻鬍鬚道。住在風城幾十年,他們的事他略有耳聞,方才在進到府裡來時,也聽說府裡有個婢女被殺的事。
「那真是……」舒萬安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心裡又是驚喜、又是難過,喜的是蔚柔終於開口說話,難過的是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我現在開幾副定神的藥方,您再請府裡的僕役去藥行取藥回來煎就好了。」
「多謝大夫。來人啊!跟著大夫回去取藥,這是一點小意思,請您收下。」舒萬安從袖裡掏出預備好的診金塞進他的手裡。
「謝謝舒老爺,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夫說完,便與帶路的奴僕退出去。
「舅父,官府的人來了嗎?」見武蔚柔情緒似乎已沒有這麼激動,文時駿才說道。
「來了,正在花園裡。」
「柔兒,我有事要先離開一下,妳在這兒讓舅父陪妳好嗎?我想舅父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妳說。」文時駿想再去仔細看看小娟的屍體。
「嗯!」武蔚柔知道他想去哪兒,乖乖地點頭。
「舅父,柔兒就麻煩妳了。」
「哪兒的話,你去忙吧!」舒萬安對這個宰相姪女婿是越看越滿意。「蔚柔,真是太好了,妳終於開口說話了。」暫且將府裡的大事撇開,他撐起笑容道。
「對不起,讓舅父擔心了。」她半垂眼睫,習慣性的握著項鍊,心裡卻想著小娟的慘死。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的殺了小娟?
「沒有的事,妳怎麼會這麼想呢?妳能說話才是好事,不如我們改明兒個到城北的墓地去祭拜妳爹娘,順道告知他們這個好消息,妳覺得如何?」舒萬安提議道。
「嗯。」她下意識的點點頭,心神卻還在小娟身上。「舅父,我想去後花園。」
「這——蔚柔,妳的身體……」
「我沒事的,舅父,我想再去看看小娟最後一面。」她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好吧!」舒萬安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姪女的要求,於是,就在眾人的陪同下,武蔚柔又回到了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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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4 16:50:36
第九章
官府裡的人正在後花園裡勘察現場,也有幾名女婢開始燒香祭拜,一見到文時駿出現,紛紛起身恭迎。
「姑爺。」
「文宰相。」舒府發生大案,宰相又在這裡,縣令當然是親自出馬,不敢怠慢。
「仵作在不在?」文時駿微點個頭招呼。
「在在在!仵作!」縣令回頭叫道。
「我是。」只見一名瘦小、皮膚黝黑的男子匆匆走過來。
「屍體檢查過了嗎?」文時駿一臉嚴肅。
「是的,死者是被一把鋒利的銀刃所傷,傷口深及喉頭,幾乎是瞬間致命,死亡時間大概已有二天。」仵作詳細的說道。
「銀刃在哪?」
「在這裡。」仵作回頭用白布抽出深入喉管的銀刀,遞給他。
這就殺死小娟的暗器嗎……文時駿看著掌中薄如蟬翼的銀刃,拇指般的長度,的確很適合當暗器。
「駿哥哥——」
武蔚柔的聲音由身後傳來,文時駿趕緊闔上手掌,將暗器收進腰際。
「怎麼來了?」
「我想看看小娟。」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她聲若蚊納,抬眼一望,就見到官府的人正用白布將小娟蓋住。
「嗯。」文時駿不阻止她,就牽著她的手來到小娟的遺體旁。
「小娟……」武蔚柔跪了下來,雙手微顫的拉開白市,只見小娟緊閉雙眸、面無血色的臉孔。
「小娟,我開口說話了……」可惜妳沒能聽到,或者是因為妳的關係,所以我才得以找回聲音……一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婆娑的落下。
「到底是誰這麼殘忍的對妳——」眼淚一開了閘就停不下來,她俯趴在她身上低喊著。
她這一哭,婢女們也跟著掉淚,頓時整個花園裡一片哭聲。
「柔兒,別這樣,小娟要是地下有知,也不會希望妳這樣的。」文時駿拍撫她的背。
「……」她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的哭泣。
「柔兒,再哭下去,妳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而且,小娟是枉死的,人說入土為安,總不能讓她一直曝曬在陽光下。」文時駿真的考慮要用點穴的方式讓她休息。
「嗯!」聽到這裡,她立刻抬起頭來,睜著一雙淚眼點點頭,同意他的話。
文時駿趕緊示意,讓人將小娟的遺體抬走,自己則是扶著柔兒起身,慢步地走回房。
※※※※
自從小娟死了之後,舒府便籠罩在一片陰霾當中,而武蔚柔更是完全沒有新婚的喜悅,成天關在房裡不出門,更是很少開口說話,幾乎要讓府裡的人認為她又成了啞巴。
另一方面,為了追查兇手,文時駿則是忙得不可開交。
他曾懷疑是否為府裡的人所為,偏偏在他的暗中調查下個個都沒有嫌疑,這等於是在告訴他,殺死小娟的兇手是外人,這會兒範圍一下子擴大許多,令他相當頭疼。
該死!完全沒有頭緒,該怎麼追查?
他匆匆回到房裡,就看到武蔚柔正好要出來。
「柔兒,妳要到哪兒?」
「駿哥哥,今天是小娟的頭七,我想去她的墳前上香,然後去看看我爹娘。」她半低著頭細聲的說道。
「也好,我陪妳去吧!」他明白她最近有多難過。
「不用了!」她搖搖頭輕靠在他胸前。「我真希望沒有發生這事。」她語帶哽咽的說道。
「這種事誰也不希望發生。柔兒,妳要堅強點。」他親吻著她的額。
「我知道。」話雖如此說,她的心頭仍舊陰鬱,甚至她有個想法——殺死小娟的兇手,其實是衝著她來的,不,應該是衝著碧璽而來。
她該向駿哥哥說碧璽的事嗎?念頭從她的腦中一閃而逝。
「那出門小心點,我送妳。」他攬著她的肩道。
「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她抬起頭來問道:「駿哥哥,你現在為了追查小娟的事延遲回去,不要緊嗎?」
「不要緊的,我有派人向龍王說明原因了。」他原來只想好好遊山玩水一番,沒想到還沒玩到,倒是遇上了柔兒,娶了妻,又捲進一樁殺人案,果真他是勞碌命,沒得清閒嗎?文時駿在心裡暗念。
「時駿、蔚柔,你們要到哪?」舒萬安迎面而來。
「舅父,柔兒想去祭拜小娟。」文時駿開口道。
「也對,今天是小娟的頭七,我也一塊兒去吧!雖說她只是府裡的婢女,但發生這種事我也該盡點心意。」舒萬安語氣問頗為感嘆。
「柔兒,這樣也好,妳與舅父一塊兒去,我也比較放心。」文時駿低頭向她說道,然後安排他們連同十幾名家僕一塊出門,自己則到官府去瞭解追查的情況。
※※※※
來到小娟的墳前,武蔚柔以為自己可以克制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滑落臉頰。
「蔚柔,別哭,妳這麼傷心,小娟地下有知的話,一定走得不安心。」舒萬安只能如此安慰。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間覺得……」她不知該怎麼說下去。看著小娟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她想著,如果不是小娟,她也不會開口說話,可是她根本不想這樣,她寧願不說話,也不願小娟失去生命。
「我明白、我明白。」舒萬安以為她是太難過了,情緒仍舊無法平撫。
「真沒想到,我殺了小娟,竟然讓妳開口說話,早知如此,我應該早點殺了她的。」
這個聲音讓所有人全僵直了身子。
「你!」武蔚柔猛地回過身,只見梁南生就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冷笑。
「是你!」舒萬安更是萬分驚訝。
「對,是我,怎麼?很驚訝嗎?我想也是。」
「是你殺了小娟!?」武蔚柔全身泛起雞皮疙瘩,聲音微顫。
「誰叫她辦事能力這麼差,連個碧璽的下落都問不出來,沒用的東西留著有何用?」他冷冷的說道。
「什麼!?」她睜大了眼。
「妳沒有聽錯,小娟是我安排在妳身邊的眼線,只不過待了幾年還是沒能套出碧璽在哪兒。」梁南生一副好心幫她解答的模樣。
「小娟……小娟竟然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小娟與她這麼好,怎麼可能是為了碧璽而接近她的?她不停地搖頭,腦中浮現的卻是之前小娟曾經問過她的一些話。
「梁南生,你、你!我真是看錯人了!」舒萬安指著他,手指不停的抖著。
「看錯?」他冷笑一聲。「我就告訴你好了,讓你死得瞑目。這個局我佈了十幾年了,當初那個死老頭一直不肯透露碧璽的下落,就連那婆娘也是,最後落個家毀人亡的下場。
「原以為武家就此消失,沒想到我潛逃到其他地方幾年後才知道,原來武家還留著妳這個活口,當然也燃起了我的希望。
「我特地安排小娟到妳身邊去,偏偏這女人辦事不力,幾年了都問不出個什麼來,我只好再計劃另一條線,藉著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最後再借由你,讓我娶到武蔚柔。
「沒想到卻跑出了姓文的,從中破壞我的好事,讓我無功而返。幸好!山不轉路轉,今天我終於等到機會了。」總算等到他們落單的時候。
「梁南生,你不是人!竟然為了碧璽,殘忍地殺我爹娘,還殺死這麼多人!」武蔚柔渾身發顫,從沒如此恨過一個人。
「廢話少說,碧璽在哪?」梁南生一步步地走向前。
「來人啊!快保護大小姐!」舒萬安大聲喝道。
原本都在發愣的家僕聞聲,趕緊衝上前去抓梁南生。
結果就在一瞬間,只見銀光閃閃,所有的僕役慘叫一聲、紛紛倒下,刺目的紅色血液噴灑一地。
「啊——」武蔚柔無法自己的尖叫起來。
「你你你——你不要過來!」舒萬安看到此情形,一張老臉嚇得慘白。
「哼!」梁南生冷哼一聲,根本不把他看在眼裡。
「梁南生,你這個畜牲!蔚柔,妳快逃!」舒萬安轉頭要她先跑。
「不!舅父,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飽受驚嚇的武蔚柔強撐著,心裡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會說出碧璽在她身上。
「很抱歉,他會先丟下妳!」梁南生話一說完,伸手一揮,銀刀就直接射中舒萬安的頸項,當場血流如注。
「啊——」他開口大叫。
「舅父!」武蔚柔衝過去扶著他,兩人就直直地坐到地上,鮮血汩汩的流出,沾染上她的雙手、她的衣服。
「我——」舒萬安根本來不及講完話,就這麼斷了氣。
「舅父——」
「快說!碧璽在哪?」梁南生冷冷的問,根本不在乎自己殺了多少人。
「舅父,你不要死——」武蔚柔根本不理會他,拼了命的摀著他的傷口叫道。
「看著我!碧璽在哪裡?」梁南生眉頭一皺,伸手將她拉離舒萬安的屍體。
「不知道!把你的髒手放開,不要碰我!」武蔚柔使勁地掙扎著,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駿哥哥!快來救我!」她的心裡直想到他。
「不要白費力氣了,快說,碧璽在哪裡?」他費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這一刻,他一定要查出來。
「不知道!」她還在掙扎,口裡不停地喊著:「駿哥哥,快來救我!」
「沒用的,妳就算叫破喉嚨,他也不會來救妳的!」要不,他怎麼會挑今天,可知道他暗中觀察他們多久了。「快說,碧璽在哪裡?」
「我說了不知道,放開我!」也許是看了太多殺戮的景象,她突生一股抵抗到底的勇氣,抬起頭來面對他。
「妳不怕我殺了妳嗎?快說!」他撂下狠話。
「反正你已經殺了我爹娘、我的親人,何不把我也殺了!」她睜著大大的眼瞳回瞪著他。
「好!我有的是辦法讓妳說!」她的嘴真硬!氣極的梁南生狠狠地拖著她往林子裡走。
「放開我!」他說的對,駿哥哥不可能突然出現的,既然這樣,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他要碧璽,她就絕不讓他發現碧璽就在她身上,這麼一想,武蔚柔便藉著掙扎的當兒,用力將胸前的木偶項鍊扯下,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項鍊扔在舒萬安的屍體旁。
如果她死了,這碧璽就變成她的遺物了……
※※※※
還是一樣,官府沒有任何的進展,不過他倒是知道碧璽會讓人覬覦的原因了。
原來,碧璽是上古玉,相傳它不但可以袪邪治病,有武功的人將它磨成粉服下,更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堪稱價值連城。
想來,碧璽的消息應該是無意間透露出去,才會為武家招來滅門之禍。
現在就只能等了,如果那人是衝著碧璽的話,那麼他就會……
突地,文時駿心上一緊,就像被人狠狠的掐住般疼痛。
柔兒!是柔兒出事了嗎?
回到舒府的腳步一頓,柔兒去祭拜小娟有多久了?一個時辰?二個時辰?
他就像風一般的往舒府跑去,人還沒踏進府裡,就拉著看門的小廝問道:「小姐呢?小姐和老爺回來了嗎?」
「姑爺,老爺與小姐他們都還沒回來呢!」小廝恭敬的回道。
「什麼?」一聽到這裡,文時駿轉身又衝了出去。
不要急、不要急!柔兒一定會沒事的!那人要的是碧璽,要是柔兒不肯透露的話,他應該不會傷害柔兒才是。
賭上這點,文時駿克制了自己的心神,冷靜下來,用輕功飛快地往小娟的墓地而去。
不到一刻鐘,他已經來到目的地,這一看,他震懾不已,屍橫遍野,血流滿地,沒有一個活口。
該死,他早該想到那人會使用暗器,這些沒有武功的家僕根本就不是對手。
目光一定,他看到了舒萬安就倒在不遠處,卻不見柔兒的屍首,這令他稍稍鬆了口氣,連忙過去察看——又是銀刃一次射中要害。
「對不起,舅父,是我太失策。」他喃喃地說道。
突地,他見到屍體旁有條木偶項鍊。
一定是柔兒丟下的!他可以完全肯定。
一定她怕被那人發現碧璽就藏在木偶裡,乾脆丟下項鍊,讓自己被抓走!
這給了他一個莫大的鼓舞,他深信這人既然如此重視碧璽,一定不會輕易殺害柔兒的。
他定下心神再仔細地觀察整個現場,終於讓他發現一處腳印相當淩亂的沙地,而且一直延伸到另一頭的林子裡去,這一定是柔兒與那人掙扎的時候所留下來的,循著腳印,他開始追查下去——
※※※※
梁南生帶著武蔚柔來到一處破舊的小屋裡,一把將她摔倒在床板上,還發出好大的聲響。
「快說!碧璽在哪?」
「不知道。」撞擊的力道令她的左肩疼痛不已,忍不住輕叫出聲。
「我再問妳一次,碧璽在哪?」梁南生惡狠狠地瞪著她。
「就算你問幾百次、幾千次都沒用,我不知道。」她也以憤恨的神情回視他。
爹娘——女兒終於知道殺害你們的兇手是誰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會和你們一樣死守著碧璽,不讓他奪去,就算要犧牲自己也一樣。
「好、很好。」他的臉變得猙獰,逐漸地接近她。
「你想做什麼?」她反射性的往後挪,整個人被逼到牆角,雖已下定決心絕對不說,但他身形越來越靠近,還是今她心生恐懼。
「我說過,我多的是方法逼妳說。」他的臉頰微微抽動。
「你這畜牲!為了碧璽,你身上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夜裡睡覺不會怕嗎?」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怎麼,妳爹沒說過碧璽有多珍貴、它的作用有多大嗎?再告訴妳一件事也無妨,當年是妳爹自己不小心透露出碧璽的事讓我知道,只不過他們到死都不肯說出碧璽藏在哪,死了活該!」
「你真的不是人,是魔鬼!若老天有靈,應該劈死你這個殺人兇手!」一想到爹娘是被活活燒死的,她瞬間紅了眼眶,卻沒有掉淚,她更加下定決心,要像爹娘一樣,死都不能透露碧璽的所在。
「哼!妳是不是太天真了,妳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想要我死,恐怕沒那麼容易。」他轉而冷笑。「廢話少說,妳還是乖乖合作,告訴我碧璽在哪裡,說不定我會收留妳,妳知道我原來是想娶妳為妻的。」
「你做夢!要我跟你這個殺人兇手在一起,我寧願死!」她多想手裡有一把刀,可以親手殺了他!
「當真這麼有骨氣,那就試試這個吧!」梁南生由腰間掏出一顆紫黑色的藥丸,直接往她的口裡塞,而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唔——」她揮手掙扎退離他,不停的乾嘔,卻吐不出來。
「沒用的,妳剛吃的是紫露化骨丸,這藥丸會讓妳在一個時辰之內,全身筋脈盡斷,然後化為一攤血水,只不過在這之前,妳得慢慢地承受全身像被蟻囓般痛苦,要是妳肯說出碧璽在哪裡,我就給妳解藥。」他又從懷裡掏出一顆白色藥丸現給她看。
「你——我不會屈服的。」她咬牙說道。
「好啊!我們就來耗著吧!」他想,沒有人可以忍受紫露化骨丸所帶來的噬骨之痛的。
「啊!」
不到一刻鐘,武蔚柔的全身彷彿有螻蟻在叮咬般的刺痛,她忍不住用雙手摩擦雙臂。
「很痛苦,是不?受不了就告訴我碧璽在哪裡。」梁南生冷酷的看著她在床上掙扎的模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她的臉浮現青紫之色,那刺痛的感覺似乎越來越劇烈。
「哼!」這次他不再開口逼問。
「啊——駿哥哥——啊——」受不住全身的疼痛,她忍不住喊叫著文時駿的名字。
「叫吧!盡量的叫吧!我就不信他真這麼神,每一次都能來救妳!」梁南生享受著她痛苦的模樣。
「難道你不知道人不能不信邪嗎?」循著地上的腳步,還有柔兒的叫喊聲,文時駿大大方方的破門而入,臉上完全沒有焦急的神色。
「駿哥哥!」彷彿得到解救般,武蔚柔忘了身上的疼痛,連為帶爬的想下床衝到他身邊。
「妳休想逃!」梁南生先一步抓住她。
「嘖嘖嘖——想來我真的太大意了,竟然完全沒發覺你才是真正的兇手。」不然早就可以將他擒獲。文時駿想起之前,曾懷疑過他是否會武功,卻沒來得及去試探,這讓他頗為扼腕。
「你也不差啊!同樣是雙面人,沒想到你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玄武國宰相文時駿!」梁南生冷冷的說道,這也是他們婚禮當天,他躲在暗處時才得知的事。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還不趕快放開柔兒!另外,再告訴你,官府的士兵就快要趕到了。」文時駿掛著淡漠的笑容,心裡卻注意到柔兒的臉色很差,好像正遭受極大的痛苦。
「哼!你以滾我是白癡嗎?現在她可是我的護身符,有她在,你根本動不了我!」更何況她還知道碧璽的下落。
「啊!」全身麻癢的疼痛讓武蔚柔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住,直直的往下倒。
「妳不要給我裝死!」梁南生死命地拽著她的脖子,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前。
「柔兒!」文時駿皺起眉頭,「你對她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讓她吃下紫露化骨丸而已!」該死的?現在文時駿又來插手,讓他的逼問中斷,梁南生心裡急了,但還是裝作不在意。
「什麼!」紫露化骨丸──他竟然讓柔兒下吃這種毒藥!文時駿非常清楚這藥丸在毒發作起來時有多恐怖。
「你聽到了!快給我讓開!」他大喝道。
「好!我們來做個交換條件如何?」文時駿眼底一暗,開始冷靜下來與他談條件。
「什麼條件?」
「你先把解藥給柔兒吃,我就把碧璽給你!你不是最想要碧璽嗎?」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知道碧璽在哪?」梁南生頗為懷疑。
「駿哥哥!」武蔚柔一聽,雙眸睜得大大的。
「是啊!柔兒都告訴我了。」文時駿的表情不變。
「是嗎?那碧璽在哪裡?」梁南生惡狠狠的質問。
「你先把解藥給柔兒,我就把碧璽給你。」
「放屁!你以為你隨便唬我,我就會相信嗎?除非你把碧璽拿出來。」梁南生堅持道。
「好。」文時駿也不廢話,由腰際掏出木偶項鍊來。「碧璽就在這裡!」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用一個木偶項鍊來騙我!」他大罵。
「呵,有時候外表是會騙人的。」
「駿哥哥,不要!」就在武蔚柔驚叫的同時,文時駿已經伸手將木偶捏碎,露出通體翠綠的古玉。
「碧璽!」由她的反應,梁南生知道那是真的。「把碧璽給我!」
「把解藥給柔兒。」文時駿故意拿著項鍊在他眼前晃呀晃。
「好!我給。」半垂眼睫,梁南生從腰間拿出白色藥丸塞入她的口中。「好了,把碧璽給我!」
「好,你自己過來拿。」
「駿哥哥,不要!不可以把碧璽交給他!」武蔚柔用力的掙扎,企圖阻礙梁南生的行動。
「妳給我讓開!」早已被碧璽迷住的梁南生,根本忘了防備,一把拉著她退後,一手就想去抓項鍊。
就是現在!
文時駿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往前拉,只聽見喀地一聲,他的手骨已斷,再一回身踩中他的腳,小腿立刻折斷。
「啊!」劇痛讓梁南生顧不得武蔚柔,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柔兒!」文時駿迅捷地拉著她過來。
「駿哥哥。」武蔚柔緊緊地抱著他,驚訝、受怕,腦裡看到的那些血腥畫面,終於可以釋放出來,隱忍許久的眼淚跟著落下。
「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還以為自己就將因為失策而失去她了!文時駿一樣緊緊擁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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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時間:
2016-3-4 16:50:51
第十章
該死的人,竟然敢使詐!梁南生完全嚥不下這口氣,縱使一手一腳不能用,他仍然拚死從腰間拿出銀刃來,奮力一射。
「小心!」敏銳的感應到危險,文時駿就抱著她避開攻擊。「還給你!」他用從小娟那兒取來的銀刃反射回去,正中他的頸項。
梁南生悶哼一聲,瞪大了眼,完全沒想到會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眼中充滿不甘,就這麼捂著脖子倒地不起。
「駿哥哥——」武蔚柔快嚇壞了,她以為他們會躲不過。
「噓——我們回去吧!剩下的就讓官兵來處理。」不讓她再看到任何血腥的場面,文時駿拉著她就想往外走。
「啊!」劇烈的刺痛整個襲上武蔚柔的體內,讓她癱軟地跪下來。
「柔兒,妳怎麼了?」
「好痛!我的身體好痛!」方才的疼痛又回來了,而且更加劇烈!武蔚柔痛得幾乎蜷曲在地上。
「柔兒,妳別動,讓我看看!」文時駿輕撫著她的臉頰,發現她的額角浮現青紫色的斑點,趕緊握住她的手腕,一診之下,他的心不禁重重的一沉。
該死的,他根本不想讓柔兒活下來!
整個脈象紊亂,血氣逆流,方才梁南生給柔兒的解藥根本不是真的。
「駿哥哥——我好痛!」她仰首望著他。「駿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我不會讓妳死的!」文時駿失去了平常的冷然,激動的抱起她往外跑。「妳放心,我會找大夫醫治妳,絕對不會讓妳死的!」
柔兒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的!就算要他失去全部,他也要跟閻羅王卯上,絕不讓他帶走柔兒!
「駿哥哥——」噬骨般的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散開。
「乖,妳不要說話,省點力氣。」他全力施展輕功,往城裡飛奔。
「駿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碧璽的事的?」武蔚柔緊抓著他的衣服強忍著疼痛問道。
「那是我在無意間聽到飛雪山莊的事,才去查到的。」他很快的答道。
「但是,你怎麼知道碧璽就藏在木偶裡?」
「等一下!碧璽!」他的腳步突地停下來。
對呀,他剛才一急,就亂了思緒!碧璽有治病去毒的功效啊!
「怎麼了?駿哥哥……」她覺得奇怪。
「妳別亂動!」他將她輕放在地上,拿出碧璽來。
「駿哥哥——」她才要問他要做什麼,就被打斷。
「柔兒,妳知不知道碧璽有什麼功用?」他想知道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用碧璽來驅毒。
她搖搖頭。
「娘只跟我說碧璽是武家的傳家寶,絕對不能被別人奪去。」她伸手拿回碧璽,仔細地凝望著,自從將它裝進木偶之後,她再也沒有看過它的模樣了。
該死的!他到底該怎麼做?文時駿正想拿回碧璽仔細研究時,碧璽竟然在她的掌中發光起來。
「駿哥哥!這是怎麼回事?」武蔚柔睜大了眼,覺得碧璽就在她的手心中發熱起來。
說不定……文時駿見到這景象,不但沒有被震住,反而抓住她的手握緊碧璽。
「柔兒,妳現在覺得怎樣?」
「我不知道,我覺得掌心好熱,全身好像要燒起來一樣。」她有些驚慌。
「那現在還會覺得疼痛嗎?」
她搖搖頭,全身的燙熱早已取代了噬骨的疼痛。
「柔兒,妳別怕,就這麼握著碧璽不要放開,知道嗎?」也許就是這樣!老天沒有要取走柔兒的生命,才會讓他們陰錯陽差的找到方法。
「嗯!」她點點頭,但是持續不斷的高熱讓她覺得難過。
「放心,我在這裡。」文時駿仔細注意著她染著紅暈的雙頰,額角青紫色的斑點逐漸的消失。
「駿哥哥——」她覺得全身越來越熱、越來越暈眩,最後整個人失去意識,原本緊握在手心裡的碧璽也掉到地上……
「柔兒?」她昏過去了。文時駿的視線移向碧璽,發現它原來翠綠的顏色整個變黑,彷彿毒素全部轉移到它裡面一樣。
再次幫她診脈,文時駿笑了,因為她的脈象恢復了平靜,紫露化骨丸的毒性完全不見了。
呵——梁南生大概從沒有想過他不但是死在自己的暗器下,就連他下的毒也是用碧璽——他今生最渴求的寶物給化解了。真可悲,殺了這麼多條人命又如何,最後不也是這樣的下場?
※※※※
十幾年的滅門血案加上近日的兇案,總共幾十條人命就這樣被奪去,兇手雖然已經正法,但還是讓向來樸實的風城居民驚恐不已、議論紛紛。
全城的人都為武蔚柔感到悲傷,憐憫她的遭遇,更咒罵那名兇手太過狠心,竟然為了個寶物不惜殺人!這點也是最令文時駿擔心的。
因為梁南生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只要碧璽的消息一傳出去,便會有更多像梁南生這樣的人找上門想奪取碧璽,這樣一來,柔兒就會一直生活在危險中。
思及此,文時駿不得不加快動作,就在武蔚柔昏迷的幾天之中,將舒萬安等人的屍體安葬,還給那些死亡的家僕大筆的安家費。
另外,他還清算整個舒府的產業,解雇所有的奴僕,讓他們有筆小錢可以營生。
不過,還是有幾名奴僕拿了錢,卻還在府裡幫忙,他們想等到武蔚柔清醒過來,與她道別後才離開。
三天了,武蔚柔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這令文時駿有些擔憂,他怕是因為見到太多血腥的畫面,而導致她寧願沉睡,也不願醒來。
※※※※
黑暗中,武蔚柔完全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一片漆黑令她有些驚慌,她雙手不斷地胡亂揮舞著,口裡還不斷的叫著文時駿的名字,可是沒人理會她。
突地,她見到不遠處有個光源,連忙跑過去,當光源越來越近、近到整個籠罩著她的時候,她不禁閉起眼睛,直到適應了光亮,才緩緩張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色彩豐富、繁花盛開的景象,花朵中還有成群的蝴蝶在飛舞著,令她驚豔。她恐慌的心因此平靜下來,好似來到天堂般……
「柔兒——」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這聲音……武蔚柔整個身體輕顫起來,這是娘的聲音啊!
「柔兒——」那女聲又叫了一次,聲音裡飽含著寵溺。
她緩緩的轉過身子,圓圓的眼眸不禁睜大起來,她掩住口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
「柔兒,妳長大,也變漂亮了。」舒氏臉上掛著慈愛的微笑,完全沒有那一晚驚恐的神情。
「是啊!柔兒跟妳一樣,越來越漂亮了。」武國奕同樣掛著寵愛的微笑點頭道。
「爹娘——柔兒好想你們……」武蔚柔衝過去抱住他們,眼淚像斷了線似的一顆顆滑落。
「傻瓜!爹娘一直在妳身旁啊!」武國奕拍撫她的臂膀。
「是啊!柔兒別哭,爹娘會心疼的。」舒氏笑著拭去她臉頰的淚。
「爹娘——」她根本無法止住眼淚。天知道她有多麼想念他們,然而每次卻只是做著同樣的噩夢。
「柔兒,讓妳受苦了。」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舒氏低喃道。
「爹娘,為什麼你們要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這許多事,為什麼不讓我跟你們一塊走……」她忍不住問出十幾年的疑問。
「傻瓜!爹娘怎麼忍心讓妳跟我們一起走,妳是我們最心愛的女兒啊!不管發生什麼事,爹娘都不可能讓妳發生危險的。」武國奕揉揉她的頭輕斥道。
「可是你們留我一個人,獨自面對你們不在我身邊的難過。」說完,她的眼淚又開始掉落。
「柔兒,我們知道妳的心裡有很多不平,但爹娘又何嘗願意這麼做?一切都是天意啊!看見妳平安的長大,又長得這麼漂亮,就是我們的安慰;而妳也變得更堅強了,不是嗎?」舒氏撫著她的臉頰道。
「娘——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們了……」
「傻柔兒,妳忘了妳已經嫁人了嗎?」舒氏笑道。
「是啊!柔兒的眼光真好,懂得選擇一個會疼妳、愛妳的人來當丈夫。」武國奕的言語中充滿著對文時駿的讚賞。
「駿哥哥……」武蔚柔喃喃地念道。
彷彿心有靈犀似的,她的耳邊竟聽到他的叫聲。
「柔兒——」
「呵——我的賢婿在找人了。」武國奕笑道。
「是啊!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該跟妳說再見了,以後我們可以放心地把妳交到他手上了,他會幫我們照顧妳的。」舒氏點頭笑道。
「不要不要!你們不要走!爹娘,你們不要再離開我了!」武蔚柔一陣恐慌,緊抓著爹娘的手不肯放。
「柔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永遠都會活在妳的心裡,不是嗎?而妳也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應該好好把握,知道嗎?」舒氏慈愛的說道。
「柔兒——」文時駿的聲音再度響起。
「爹娘,我不要……」武蔚柔抗拒著。
「柔兒,乖,妳要好好的活著,不要再悲傷,好好的、快樂的與妳的丈夫活下去,知道嗎?」武國奕喃喃地交代,輕輕地拉開她的手。
「柔兒,要記住爹娘的話,不要悲傷,要快樂的活下去……」舒氏的眼中閃耀著疼愛,沒有離別的淚光。
「爹娘……」忽然間,一陣暈眩襲來,她緩緩地倒了下去。
※※※※
「柔兒,妳醒醒……」
不能再讓她沉睡下去,文時駿輕撫著她的臉叫著。
「柔兒,我愛妳,請妳醒來吧!」
「柔兒,難道妳忍心丟下我嗎?」
「柔兒,醒來吧!」
他的口裡不停的念著武蔚柔的名字,也許是他的呼喚奏效了,忽然間,他發現她的眉頭微微蹙起,青蔥般的玉指也微微的動著。
「柔兒、柔兒——」他更是輕聲叫喊著。
她的長睫微顫,然後緩緩地張開,卻像失了焦距般無神。
「柔兒,是我啊!」文時駿連忙握著她的手叫道。
「駿哥哥——」武蔚柔微轉過頭,眨了眨眼,眼瞳開始注入熟悉的情感。
「嗯!妳終於醒來了。」他臉上有著欣慰的微笑,高懸的心總算可以放下。
「駿哥哥……」眼淚毫無預警的掉下,她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擁抱著他。
「怎麼了?」他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回抱她。
「駿哥哥,我見到爹娘了。」她沒有忘,她的腦海裡還可以清楚看見爹娘慈祥的面孔對著她微笑。
「真的嗎?岳父岳母他們好嗎?可惜,我無緣見到他們,不能親自向他們請安問候。」文時駿順著她的話說道。
「他們就像我記憶中的一樣,完全沒有變。駿哥哥,你知道嗎?方才他們跟我說了好多話,我好想他們哦!」她喃喃地說道,彷彿又陷入了回憶中。
「岳父岳母都說了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明白這是一種宣洩,文時駿低喃道。
「爹娘說,他們一直都在我的身旁,並沒有離開我……」
「還有呢?有沒有提到我這個女婿呢?」他很想知道。
「嗯!」她點點頭,耳邊好似還迴盪著他們的話,要她快樂的活著,不要悲傷……
「就這樣?他們沒有說什麼嗎?」他抬起頭來面對她。
「有,不過不告訴你!是秘密——」爹娘說的沒錯,雖然他們不能在她身邊,可是,身邊卻有個疼愛她的駿哥哥,她為什麼要悲傷呢?武蔚柔突然笑了,心情豁然開朗。
「不行哦!妳總要告訴我,岳父岳母他們對我這個女婿滿不滿意吧?」知道她終於恢復過來,文時駿也有了說笑的心情。
「他們哪——他們說,要是你敢欺負我的話,他們會來找你算帳的!」她調皮的捏捏他的鼻子。
「那沒得說了,我跟岳父岳母可能今生都無緣見到了,因為我怎麼捨得欺負妳呢!」他笑笑的回道。
「你沒有欺負我才怪!」她突然想起新婚之夜,她是怎麼被拐的,說什麼別害怕、不會痛,騙人!
「哦——天地良心啊!我什麼時候欺負妳了?」他這麼小心的呵護她,她居然這麼指控?文時駿一定要追問出來。
「就是……」這種私密的事怎麼好拿來說嘴?話一到嘴邊,她趕緊喊停。
「就是什麼啊?快說。」
「哎喲!我才不說呢!反正你是個大騙子就是了!」她別過頭去,企圖隱藏臉上浮現的紅雲。
「哦——我懂了!妳怎麼可以說那是欺負妳呢?我也是萬般不願意啊,再說,後來妳也……」文時駿知道她在說什麼了,臉上掛起壞壞的笑容。
「不准說!」天啊!羞死人了,武蔚柔趕緊摀住他的口。
「呵呵——不過就這一次而已!這樣也算欺負妳啊?」拉開她的手,他故意說道。
「色狼,你還說。」她忙不迭地捶打他的胸膛。
「當然要說,我這麼愛妳,怎麼可能會欺負妳?我怕極了妳跑到夢裡跟岳父岳母告狀啊!」明知不可能,文時駿還是故意提。
「討厭!你就是愛欺負我。」這樣還不算欺負嗎?故意拿她最羞赧的事說笑。
「好啊!既然妳都把這事拿來當欺負,那我就多欺負妳幾次好了!」他低頭在她的頸項又吮又舔。
「啊——好癢——不要——」她驚笑的閃躲著。
「呵——我偏要……」文時駿可沒有住手,反而變本加厲地在她身上游移,直到她全身虛軟的癱在他的懷裡,任由他帶領著投入炫人目光的高潮中。
※※※※
整理好行囊,武蔚柔終於要陪著文時駿回京城覆命,臨行前,她特地到城北的墓地與爹娘、舒萬安還有小娟道別。
爹娘,柔兒就要與夫婿到京城去,你們跟我說的話,我會記在心裡,不會忘記的。
舅父,謝謝你長久以來的照顧,還讓你為我付出了生命,柔兒此生難以回報,只等來世投胎做你的女兒來回報你的恩德。
小娟,雖然妳來我身邊是有目的,可是幾年的相處下來,我仍然感激妳的陪伴與關懷,我相信那是出自妳的真心,可惜,妳沒能躲過梁南生的毒手,希望來生我們能成為真正的姊妹,互相扶持。
武蔚柔凝望著三座並排的墓碑,心裡喃喃地念著,而文時駿則在一旁等候著。
許久之後,她才抬起頭來。
「駿哥哥,我們走吧!」
「好。」牽著她的手,文時駿帶著她來到「雪」面前,扶著她坐上「雪」的背,自己則是輕易一躍而上。
岳父、岳母、舅父,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柔兒、疼愛柔兒的。臨走前,他回頭望著墓碑許下承諾。
忽地,空氣中吹起一陣和煦的微風,包圍著他們,好似他們聽見他的話而給予回應一樣。
而後,文時駿才策馬而行,緩緩地離開風城。
「駿哥哥——」武蔚柔抬起頭來望著他。
「嗯?」
「駿哥哥,你說京城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啊?那龍王又是怎樣的人呢?」
「這個嘛!說來話長,先說京城好了,至於龍王的故事,我再慢慢說給妳聽。」
「好啊,那你快說!」
「京城呢,其實……」
文時駿笑著,帶著寵愛的眼神,喃喃地開始述說,而武蔚柔則是以相同的眼神凝視著他。
面對不可知的未來,武蔚柔只有好奇,沒有害怕,因為她知道文時駿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會離開……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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