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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虹]突襲真心(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7:11     標題: [雨虹]突襲真心(全文完)

雨虹 - 突襲真心

不想回去繼承龐大家業,他親自導演了一場假車禍,
裝聾裝瞎、順理成章的賴進醫院裡——
誰知,才剛出院回家休養,
就要先接受一場「春光」考驗!?
這個女看護到底有沒有領有合格執照?
否則怎麼會連個「體貼」的動作都沒有,
就先給他這個「殘障人士」來一段刺激的感官折磨……

唔……這該死的女人真以為他「視而不見」,
她就可以當眾表演「貴妃出浴」!?
他真的忍無可忍,也不想再「忍」了,
她要這樣考驗他的「耐力」,就別怪他心狠「子辣」!
什麼?她已經有對象了,不需要他的「有情贊助」!?
可!這裡哪有她說話的餘地!
她這小看護只能乖乖的接受他的「大恩澤」……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7:37

楔子

  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在白色長廊上響起。

  「快、快,快讓開!」七、八位醫生護土推著一張染滿鮮血的病床,排開眾人直往手術室奔。

  這時醫院門口匆匆奔進來一位衣著雍容華貴的婦人,身邊跟著一位絕世美女,她們向急診室的醫護人員做了詢問後,即臉色蒼白地往手術室奔去。

  電梯門一開,婦人一眼即瞥見熟悉的身影,慌慌張張地奔上去緊抓住走在後頭最後一位醫生問:

  「士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承恩怎麼樣了,他要不要緊?」說話語氣顯示她與這位醫生熟絡。

  身著長袍醫生服的范士徹被問的啞口無言,只見他眉頭深鎖,伸手去拍拍婦人的肩,爾後表情凝重地背過身走進手術室裡,手術房門隨後關上。

  婦人腳下一軟,倒進身旁美女懷中。

  「這是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岱凌,這可怎麼辦,岱凌……」沈銀抓著身旁的美女失聲哭喊。

  「不會有事的,媽,妳放心,承恩不會有事的!」方岱凌亦柳眉深鎖,緊張地看向手術房門上的警示紅燈。

  電梯門再度打開,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士匆匆趕來,後頭還跟了幾位隨從,個個也都是白領階級打扮。

  「出了什麼事?」李仲謀一來就直接問向方岱凌。

  沈銀見到李仲謀,就像見著了浮木般轉身靠了上去,焦急哽咽道:「承恩出了車禍,現在人在手術室裡,怎麼辦,仲謀,這可怎麼辦才好?」

  李仲謀濃眉緊鎖,望著手術房門,低喃著:「怎麼會這樣,人才剛回國就……」

  沈銀聽了這話,隨之歇斯底里。「都是你不好,這全怪你,承恩不要回來就算了,你偏要強迫他,你看這下子怎麼辦?李仲謀,我告訴你,承恩要有個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不會原諒你的!」

  「好了,我知道了。」李仲謀安撫地拍著沈銀的背,抬頭又問向方岱凌:「士徹呢,見到士徹沒有,他怎麼說?」

  方岱凌搖了搖頭。「士徹什麼也沒說!」

  李仲謀鎖緊了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這樣……」

  ※※※※

  相較於手術房外沉重緊張的氣氛,手術房內就顯得輕鬆逍遙得過分。

  范士徹坐在旋轉椅上,瞪著正在與一群護土小姐哈啦的李承恩。

  不管在任何時候看到李承恩,他永遠都是那麼的出色搶眼,即使像現在這樣,身上掛了一件染滿了紅墨水的襯衫,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出類拔萃,那件可怕的襯衫穿在他的身上,彷彿變成了設計師精心的傑作。

  由那群小護士個個紅著臉,一副老早丟了魂魄的模樣,就可以非常清楚、明白李承恩無法擋的魅力了。

  該死的李承恩,他彷彿真忘了外頭哭乾了眼淚的親人,那副怡然自得談笑風生的模樣,看了還真叫人不由得生氣!

  「喂,這麼搞好嗎?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一點?」范士徹有點良心不安地問。

  唉,他這個人向來老實,才不像眼前這個惡魔黨的頭頭,壞心眼壞到骨子裡頭去了,就連撒下這種漫天大謊,連根眉毛也不會皺一下。

  李承恩回過頭來,對著范士徹扯了斜歪一邊的唇角,痞痞地笑了笑。

  「做都做了,難道你想現在出去告訴他們,這一切全是騙局?」說著,站起身來走向范士徹。

  「說就說,反正又不是我騙他們,我真是上輩子沒燒好香,才會交上你這種朋友!」范士徹送給他一個白眼,匆匆從旋轉椅上站起來。這傢夥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可怕喔!

  「嘿,好兄弟,」李承恩往范士徹肩膀一攬,長臂一彎,拐住他的脖子提醒道:「當初這個主意不曉得是誰幫我想出來的?依你看,招供的同時是不是也該一併說明?」狀似親密,其實擺明了是威脅。

  范士徹咬牙切齒,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我是建議你乾脆在倫敦出『車禍』不要回來算了,誰知道你竟然回國了才出『車禍』?你這不是想整死我嗎?」唉!老天不長眼,才讓他跟這個惡魔黨的頭頭成為死黨,一輩子脫離不了他的魔掌。

  李承恩抬了抬眉,好笑地看著范士徹。「我在倫敦沒有像你這種醫術權威的好朋友,所以這等重大的事情,除了你,我別無第二人選!」

  范士徹用力地抹了臉,捏著鼻樑,一副讓我死了痛快的表情。

  「那等一下我怎麼說?」真是嘔死了!他又沾不到什麼好處,蹚什麼渾水啊?

  「不是早說好了,就告訴他們我眼睛瞎了!」李承恩笑著說,又回過頭對小護士扮了一個瞎了眼的模樣,惹得小護土們紅著臉笑成一團。

  范士徹瞪著他,愈看愈火大,一隻手突然就這麼升了起來,在他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時,拳頭已經自動地往李承恩那張俊得不像話的臉用力揮去。

  媽啊,這下會死得很慘!

  「你幹什麼?」李承恩反射動作地一手掄起拳,一手抓住范士徹的衣領,作勢就要揮出拳頭。

  范士徹兩手往前快擋,至少得先護住他帥帥的臉。

  「你不是出了嚴重的車禍嗎?身上沒有一點傷口、淤血的,誰信啊?」好加在!急忙中,總算扯出了一個理由。唉!這就是高等生的智慧。

  李承恩微瞇起眼,放下拳頭,伸手又去順順范士徹那身長白衫,隨即咧著嘴笑了笑,再自動送上他那張俊臉。「那好吧,你就再補個幾拳好了!」

  「嘖!」范士徹嗤了一聲,終於笑了出來。

  李承恩也笑,小護士們都笑,笑得眼睛瞇瞇的,臉蛋紅紅的,唉呀,跟這兩大帥哥關在這小小的手術房裡,多浪漫啊!

  范士徹看著好友唇嘴旁的淤青,搖搖頭不解道:「真搞不懂你們家兄弟,別人家是恨不得有個家財萬貫的老爹,而你們三兄弟竟然全視太翔為畏途,真是!」

  李承恩把玩著一旁的手術刀,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也不搭腔。

  李承恩,李仲謀的長子,也是「太翔集團」的繼承人。

  「太翔集團」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由廣告業起家,現在已橫跨旅遊、資訊產業,這一兩年又成立了一家電視台,在台灣已是一塊響噹噹的招牌。

  但可惜的是龐大的企業體不免分枝,龐雜的親系間種種權力鬥爭不斷上演,而令李仲謀最為頭疼的,不是那些整日覬覦太翔集團的旁系親戚,而是他那三個沒出息的兒子!

  說起來真是氣死人!

  他那三個兒子,個個優異非凡,出色搶眼,不管任何一個,只要肯站出來接管太翔集團,他都可以安心的交棒,然後帶著美麗、賢淑的老婆去享清福。

  但令人扼腕的是,他那三個兒子,沒有一個對太翔集團有野心,相較於那些稱他為伯伯、叔叔、舅舅的侄子輩,他那三名兒子的作為簡直令人心寒透頂!

  就說李承恩好了,生為太翔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不好好的待在國內經營公司,偏偏去搞一個什麼Lcream服飾,當然不能否認他的努力,這兩年間Lcream在倫敦也確實漸漸打響了名號,但怎麼說還是比不上太翔集團。

  所以李仲謀這次下定決心,不惜運用任何管道以終結Lcream為要脅,要李承恩在董事會召開之前,無論如何都要回國接任太翔總經理的職位。

  可是怎麼也沒料到,他人是乖乖的回來了,但現在……卻出了「車禍」。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8:11

第一章

  張之寧站在小水泥橋上,攤開手裡一份老早就折得皺巴巴的紙條,傷腦筋地看著眼前風景秀麗的山景。

  「怎麼搞的?繞來繞去還是在這裡?」她逕自嘟嚷了一句,不甘心的再次折回紙條放入胸前的口袋,彎身揉著那發酸的雙腿。

  由這裡看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連個路人甲都沒有。「真是!這是什麼鬼地方嘛?」

  本來她還以為自己有多幸運,才剛分配到那家醫院服務不久,竟然就被院長欽點,介紹了一份超高薪的工作給她,還管吃管住,聽了羨煞死醫院裡一群女人,結果……

  「小姐,妳是來玩的還是找人?我看妳已經在這裡繞了很多圈了ㄋㄟ!啊妳是不是迷路了?」濃濃的國台語腔突然在張之寧的頂頭上冒了出來。

  張之寧聞聲揚起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對上了一位戴著斗笠的歐里桑,她大眼眨了眨。

  「對對對,」張之寧馬上直起身子,立刻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歐里桑,我要找這個地方,可是在這裡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嘿,就說嘛,她果然還是挺幸運的!

  歐里桑表情為難的接過紙條。

  「小姐,丫我認識的字不多ㄋㄟ!」歐里桑一邊說,一邊很用力地去看紙條上小小的字體。「竹……子湖,ㄏㄡ,丫這個竹子湖我知道啦……」

  「真的?」張之寧差點沒興奮地跳起來尖叫。

  歐里桑看著她的反應,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手往前一比。

  「小姐,丫妳看到那裡有一個陡坡有沒有,丫從那裡過去再爬三十分鐘,妳就會看到右邊有一條小叉路,然後妳就往那裡走,一直走,走到有瀑布的地方有沒有,丫然後再順著那條路再一直走一直走,丫然後就會看到竹子湖了啦!」

  「這要這麼遠ㄡ?」

  張之寧光聽到歐里桑一直丫然後,丫然後……她就要昏倒了,她從八點下捷運到現在,已經走了兩個鐘頭了,還走?乾脆拿把棍子來一棒打昏她,還來得痛快!

  不去了!

  放下背上沉重的包包,找了塊大石子,張之寧坐了下來。

  好渴,如果現在有杯水的話……

  才想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張之寧愣了一下。

  「走不上去了ㄏㄡ?」歐里桑很親切的往張之寧身旁一坐。「小姐,丫妳要不要在這裡再等一下,我那個兒子馬上就回來了,丫我叫他騎摩托車載妳過去好不好?」

  張之寧愣地瞪大眼。

  「不……不用了……」她隨即全身戒備了起來,這荒山野地的……該不會是遇到壞人了吧?

  「我兒子長得很帥ㄋㄟ,丫妳不要看我是個種菜的,長得又黑又矮,丫就以為我兒子跟我一樣。」歐里桑嘿嘿地笑了二聲,摸著頭一副靦腆樣。

  「不是ㄋㄟ,丫我兒子長得很高ㄋㄟ,丫讀書也很厲害,ㄏㄡ!丫我家裡的獎狀有一堆喔,都是我那個兒子的,丫上個月還得到一座縣長獎ㄋㄟ……」

  嚇了她一大跳,原來歐里桑的兒子還是個學生……張之寧笑了笑,隨口讚揚道:「哇,歐里桑,你的兒子真的很厲害耶!」

  天下父母心,她懂,她媽媽也是這個樣子,逢人就要誇自己的孩子兩句,聽起來既熟悉又溫馨。

  張之寧有一雙靈活烏溜的大眼,小巧的下巴十分迷人,嘴型完美,臉頰上還有一對迷人的小酒窩,說絕色稱不上,但是非常可愛,再加上一頭微鬆輕柔的短髮,一眼看上去還真像極了一個洋娃娃。

  歐里桑看著張之寧,愈看愈滿意,嘴邊的笑容愈漾愈大。「小姐,丫妳去竹子湖是去找人還是去玩的?ㄋㄞ只有一個人,丫還用走路的!」

  「我是來工作的。」戒心放下了,張之寧和歐里桑閒聊了起來。「我剛畢業沒多久,上個月才考到護士執照,沒想到院長就馬上幫我介紹了這個工作,聽說那裡有一個又瞎又聾的人,需要長期看護……」

  「這麼可憐ㄛ……又瞎又聾,丫那照顧起來很辛苦ㄛ……哎……阿賢……過來過來……丫把車騎過來……」歐里桑話講到一半,突然站起來又揮手又吆喝。

  張之寧順著歐里桑揮喊的方向看去,她又愣住了,大眼眨了眨,再眨……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突然在眼前嘎——一聲,停住。

  「阿爸,有什麼事?」騎土跨坐在機車上,脫下安全帽,甩一甩有點亂的頭髮,眼光在張之寧嚇呆的臉龐停駐了三秒,才轉向歐里桑。

  哈……哈雷……哈雷機車?張之寧瞪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臉色已經青筍筍。

  「阿賢,丫這個小姐要去竹子湖啦!丫你騎車載她過去……」

  「不……不用了……我……我待會自己慢慢走就行了……」張之寧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兩手抓住身後的樹幹,穩住自己一顆本來算很大的膽。

  她最怕這種機車了!在印象中,騎這種車子的都是一群阿飛仔,他們那種不長眼的飆車方式,讓她每次驚嚇過後,總要很憤怒地咒罵個半天才肯甘心,而現在居然要她「坐上去」?那跟推她去跳海還有什麼兩樣!

  鄭元賢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

  這可愛的小女生是誰?他知道哈雷機車給女孩子的反應很兩極,不過她表現的也太誇張了吧?

  「從這裡到竹子湖,少說也要再走二小時,妳確定要自己走?」鄭元賢笑問,已彎身拎起她擺在地上的大背包。

  「走吧,我會騎慢一點,保證絕對安全!」他指了指後座。

  「對啦,對啦,丫小姐妳不用怕,丫我們家阿賢騎車不會很快啦!丫妳看他長的這麼古意,一看就知道不會飆車啦!」

  歐里桑白了兒子一眼,忍不住開口罵道:「死囝仔,丫以前就跟你講,騎這種車會娶沒某,看,有沒有,丫把人家小姐都嚇壞了啦!」

  「……」

  鄭元賢摸了摸頭,很是無辜地笑了笑。

  張之寧這才緩緩地將視線由哈雷機車,移向騎在車子上的男人……咦?騎哈雷機車的人怎麼會長成這個樣子?

  鄭元賢咧了一口足以媲美黑人牙膏的白牙,衝著張之寧笑了笑。

  「上來吧!」他又招呼了一次,對老爸明顯的企圖早瞭然於心。「我保證不會騎太快。」他對張之寧招手。

  張之寧的臉蛋紅了紅,這個歐里桑的兒子長得還挺帥的,皮膚黝黑,很高,像打籃球的國手,看起來很穩重,一點都不像個小飛仔。

  「你真的不會騎很快嗎?」張之寧不放心地再確定一次,腳步已經怯怯地往前移動。

  「不會。」他笑,突然一手拖住她。「上來吧。」

  張之寧終於坐了上去。

  「阿爸,我們走囉!」

  咻——一秒、二秒消失不見!

  ※※※※

  李承恩仰躺在躺椅上,用手枕著頭,一邊啜飲著葡萄酒。

  由他所坐的位置看過去,透過青翠的樹林,正巧可以看見冰涼、清冷的湖光。像這樣涼涼的午後,優閒地置身在綠意中,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所有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按步實行,他滿意地揚起唇角。

  或許媽會為他傷心難過好一陣子,不過……不會太久的,媽的傷心難過不會持續太久的。

  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下去,他希望能享有幾個月的安適時光,只要撐個半年,他相信下一季Lcream絕對能拿下全英當季銷售冠軍,屆時爸就再也威脅不了他,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太翔集團的繼承權,讓給其他二位弟弟,他相信其他二位弟弟,會比他更適合繼承太翔集團。

  「是啊,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方岱凌正在房間內的一隅講電話,她一邊優雅地照著鏡子,一邊對著鏡子撥弄頭髮,款擺腰肢。

  李承恩被她的嗓音引去了注意力,隔著墨色的太陽眼鏡望向室內那婀娜多姿的嬌軀,不用猜也知道她這會正在和二表叔通電話。

  岱凌是二表叔的姪女,真要認真算起來,除了未婚夫妻的關係之外,他們還是遠親關係。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二表叔想沾太翔集團的好處,於是千方百計地將他最得意的姪女,與太翔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送作堆,這樣的做法倒是可以理解,至於,李承恩何以在清楚二表叔的鬼胎之下,又願意任人宰割呢?

  就方岱凌本身的條件來說,倒也沒什麼好挑剔的,學歷、樣貌、背景全上得了檯面,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奉承公婆,如何討人歡心。

  以李承恩看來,妻子嘛,也不過就是多拿了張契約書的女人罷了,只要媽高興,他耳根子能清淨一些,其他的倒不需要那麼計較。

  當然,方岱凌之於他,影響力絕不如二表叔所期望般,這一點,二表叔恐怕是沒意料到的。

  「士徹當初只說壓迫到眼球神經造成暫時性失明,可誰知道,現在竟然連耳朵都聽不見了,是啊……什麼,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方岱凌嬌縱地吼了一聲,隨即又軟了話語。

  「我當然不會丟下承恩不管,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我知道我有應盡的責任……我明白,這些我都明白……你說這是什麼話?我當然愛他!廢話,難道我會不明白嗎?可是在這兒真的好無聊,快悶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李承恩唇角揚了揚,啜了一口酒。

  把方岱凌與他關在這兒,媽是太不人道了些,這裡沒有百貨公司也沒有精品店,既沒有美容院又沒有三溫暖,一向愛熱鬧的方岱凌怎麼受得了?

  其實李承恩當初也沒打算將方岱凌綁在身邊,那對他來說反而礙手礙腳,他只想有一處清淨的環境,為下一季LCREAN充分準備而不受外人干擾。

  但范士徹無法說服沈銀,沈銀說什麼也不放心將李承恩一人單獨留置在這郊區,堅持一定要陪李承恩留下,最後還是讓范士徹以沈銀血壓容易升高為由堅拒,不得已在沈銀的堅持下,至少方岱凌得留在這兒,沈銀才肯放心,這也就成了現今這種情況了。

  心思轉到了這兒,李承恩正打算下回范士徹來時,讓他順道帶方岱凌出去透透氣,不意耳邊就又聽到方岱凌說。

  「不管啦,反正我已經請了一個看護,她今天應該就會到了……我又沒說不回來,只不過是出去散散心罷了……不會啦,我會和士徹說好,你放心好了……反正承恩現在又看不見、聽不到,他不會發現的啦!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承恩有多重要……」

  李承恩轉過頭去,隔著太陽眼鏡挑挑眉,心裡覺得很好笑。好吧,既然她都安排好了,那也省得他費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8:38

第二章

  「喂,有人在嗎?」張之寧在厚重的鍛造鐵門前大喊:「請問有人在嗎?我是慈愛醫院派來的看護,請問裡面有人在嗎?」

  李承恩望了望房內仍在講電話的方岱凌,又遠遠地看了看鐵門外那名女孩,想了一下,決定繼續喝他的葡萄酒。

  反正,他又聾又瞎。

  張之寧到處找著門鈴,很好,連個門鈴都沒有。

  她咬著嘴唇,耐著性子在鐵門前又等了五分鐘,心想,就算屋子裡住了個又聾又瞎的病人,但總該還有其他的人住在裡邊吧?

  但等了又等,耐性正逐漸消逝中,再確定一下手中的地址無誤,張之寧開始來回踱步。

  仰起頭望著鐵門內的別墅,每隔半分鐘就喊一次:「請問裡頭有人在嗎?」大概喊了二十次左右,耐性已經完全磨光。

  李承恩睇了房內一眼,方岱凌仍在講電話,他緘默,繼續優閒地喝著葡萄酒。

  張之寧瞪著仍無人回應的鐵門。

  好,她可是喊了好多次了,禮貌上做到了,而且她費盡了千辛萬苦才來到這,總不能叫她現在又走回去吧?

  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四下無人後,又抬頭看了看鍛造鐵門的高度……嗯,應該沒有問題。

  張之寧取下肩上的包包,將帶子捆好,測了測高度後往上一扔。

  砰!落下時打到自己的頭。

  仰天瞪一眼,恨恨的又用力丟了一次。

  又不進……

  再來一次,再丟。

  砰一聲——

  進了!

  很好,咧開嘴笑了笑,拍拍雙掌。

  接下來,舉起腳脫掉腳底的涼鞋,同樣的動作再用力一丟。

  嗯,又進了。

  非常好!

  挽起長袖,抬腳準備攀爬,但腳一抬就被長裙給絆了住,瞪著眼,咬了下唇,再左右張望一次。驀地,她彎下身將長裙撩起往腰間一塞,露出了一件水藍色的花邊小內褲……

  咳!

  李承恩差點被一口葡萄酒嗆到。

  他將太陽眼鏡下撥至鼻樑,瞪了一個大眼,那個女人想幹什麼?

  呵……這女的還真像一隻猴子,動作挺敏捷的,身材不錯,尤其是那兩條白玉般的美腿,春色無邊,呵呵……

  「呼。」張之寧喘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爬上了頂端,這才發現由上往下望,高度還頗為驚人,尤其是頂端的結構非常尖銳,她必須很小心,免得待會皮開肉綻。

  她拍拍胸脯,驚險之餘又不免得意。

  「呼,好刺激,這個樣子還真像個小偷,嗯,沒想到由這裡看下去,風景還真美……」

  ※※※※

  哐啷!

  「怎麼了!」突被陽台一聲巨響引出來的方岱凌,看著一地的碎片,而李承恩則狀似無事般地躺在躺椅上。

  方岱凌皺著眉頭看著李承恩。

  「放杯子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先摸一摸再放嘛……哦,我這是幹什麼,和個聾子講這麼多,他聽得到嗎?」又皺了個眉頭,彎身去撿地上的碎片。

  李承恩直想將方岱凌的注意力引向那隻女猴子,他站了起來,靠在欄杆向鐵門的方向。

  「小心點,地上到處都是碎片,哦,行了,行了,不要動!真是麻煩!」方岱凌抱怨著,拾好了碎片站起來。轉身,咦,再轉回去,猛地瞪大眼,錯愣地往吊在鐵門上的張之寧瞧去。

  「妳這是幹什麼?」她高分貝的大吼了一聲。

  突如其來的吼聲,把張之寧嚇了一跳,只見掛在鐵門上的她一陣手忙腳亂,哀叫連連。

  「啊——天啊,痛,對……不起,好痛……別誤會,我不是小偷……我……我馬上就下去……」

  張之寧忙揉著被刺痛的手腳,又忙著拉裙子,接著勾子又去刺到鼻子,揉鼻子的同時,又去勾到了頭髮,忙扯著頭髮,又照顧不了裙子……那模樣真是集滑稽之大成。

  方岱凌狐疑地盯著張之寧猴子般的動作,鄙夷地將目光收回,轉身啪噠啪噠地走下樓去。

  李承恩回頭看了方岱凌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張之寧身上,看著她那慌亂的模樣,唇角勾了起來。

  真是糗斃了!張之寧邊爬邊懊惱,嘴邊叨念著:「這能怪我嗎?都叫了半天了,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現在才出現,整人嘛……」

  張之寧才落地,一回身,方岱凌已經站在身後冷瞪著她。

  方岱凌凌人的氣勢,馬上讓張之寧雙腿發軟,她強自鎮定地假笑了下,試圖用輕鬆的語氣緩和氣氛。

  比了比身後的大鐵門。「大部分的時候,現實總比想像來得糟糕,我就瞧這鐵門的高度不高,不過爬上去以後才發現,高度還蠻驚人的……」

  真是糟了,她怎麼板著臉,笑也不笑一個?不會真將她當成了小偷吧?

  「我是慈愛醫院派來的看護,聽說府上有位需要照顧的病人……」張之寧直笑著,努力地施展她那所向無敵的笑靨。

  可是這一回好像起不了作用,因為方岱凌仍板著一張臉。

  「我……我有帶院長的推薦書,我沒有騙人……」開始發急了,趕緊去撿地上的背包,努力翻著。

  「不用了!」一聲冷冷的腔調打斷了她,方岱凌用冰冷到令人發寒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

  「妳站起來。」由鼻子輕哼著氣說。

  「是、是。」張之寧趕緊站起,像小學生被罰站一樣,雙手並著大腿外側直直的站著。

  方岱凌也不開腔,就只昂起尖尖的下巴,睥睨地望住看上去非常狼狽的張之寧,最後將視線定在她光裸的腳丫子,嫌惡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隻路上的癩皮狗。

  她鄙視的眼神讓張之寧惴惴不安,卻動也不敢動,隨著她的視線,張之寧瞧見自己埋在草皮上的那雙赤腳,頓時羞得恨不得逃之夭夭。

  但她終究什麼也沒做,就只是木然的站著,等待對方的反應,在一片靜默中,一滴冷汗尷尬地淌落在張之寧的面頰。

  真該死的,為什麼她還不說話?

  張之寧抬眼偷覷方岱凌,不得已,她只得困窘的自行開口:「我……我知道妳現在對我的印象不太好……」吞了吞口水,挺了挺肩膀,她努力壯著膽子以增加快要熄滅的氣勢。「不過,剛剛那是突發情況,請別因此而懷疑我的專業。」

  方岱凌撇著唇角冷笑了一下,眼色裡夾著一絲嘲諷。

  她的反應讓張之寧臉色更紅了,她咬著唇,垮下了肩膀,模樣懊惱極了。

  也……也用不著這麼瞧不起人吧!有錢人就很了不起嗎!她今天受的罪還不夠嗎?不幹就不幹,當真以為她希罕?

  抓起地上的背包,撿了鞋子穿好,站起身來撩了撩頭髮,張之寧也學她一樣昂高下巴,既然決定不做了,要走總得走得漂亮一點。

  「其實,妳應該相信貴府願意支付如此龐大的看護費用,院長也絕不會隨隨便便的派一個人過來交差了事,而我之所以能在百位醫護人員當中雀屏中選,我的能力妳就不該輕忽,不過……算了,我想可能是我與貴府無緣,就麻煩再另請高明,就這樣……我……我告辭了。」

  通常漫畫裡面,在這種時候,對方就會開口留人。

  一秒、二秒……她小心的跨著步伐,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快了,對方來不及叫住她,慢了,看起來又很做假,這拿捏之間都得算得精準才行。

  怎麼搞的?真不打算留人?有人真這麼不長眼的嗎?難道她看不出來她真的非常的優秀?

  一直站在陽臺上的李承恩眼看張之寧就要走出大門,而方岱凌顯然沒有留人的意思,他眉一鎖,將身旁的盆栽用力一推——

  哐啷一聲,張之寧與方岱凌同時回頭,愣愣地看著碎了一地的盆栽。

  方岱凌瞪著盆栽再猛地抬頭瞪向陽台,而那裡已經沒有半個人影,再低頭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泥土和碎片,胸口起伏甚劇。

  「妳過來!」方岱凌喊了一聲,雙拳緊握。

  張之寧左右張望了下,才訥訥地指著自己開口問:「請問妳現在是在叫我嗎?」

  「難不成我在叫鬼,這裡除了妳以外還有別人嗎?」失控的嗓音又吼了一次。

  火氣很大哦!張之寧吐吐舌頭,走一前去。

  「把這裡整理乾淨!」丟下這樣一句,方岱凌扭著屁股,高傲的像是孔雀般走進屋裡。

  張之寧看著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一片的亂,大眼眨了又眨,傻了一秒,忽然大眼一睜。

  難道……莫非……她摀住嘴巴,再看一眼滿地的泥土和碎片,擊掌,跳了起來。

  「呀喝,萬歲!我錄取了!」她歡呼著。

  「太感謝你了,盆栽,你掉的可真好!」興奮的差點沒抱著地上的泥土親吻了。

  二樓陽台躺椅上,李承恩仍優閒的啜著葡萄酒,聽著樓下的歡呼聲,他揚了揚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真是個笨蛋。」

  為什麼要幫她?

  不知道。剛剛衝動的想留下她,只是一時的念頭,可能是覺得她很可愛吧,又或許是怕以後這半年的日子過得太無趣。

  管它呢,不過是個小看護罷了……不過,可以預見,往後的日子不至於太無聊。

  ※※※※

  「每天上午十點,都會有人過來負責打掃,時間大概是二小時,妳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帶承恩到外面去透透氣,另外這是附近幾家餐廳的電話,伙食會由他們輪流送來,不過記得,千萬別讓他們看見承恩,還有這是一星期的生活費,另外再給妳陳秘書的電話,如果臨時有事需要幫忙,妳可以打電話給她,好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交代完,方岱凌由沙發上站起。

  「等……等一下!」

  張之寧擋在方岱凌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問:「方小姐……妳,妳現在要走了嗎?」

  張之寧不可思議地看著方岱凌,不太願意相信方岱凌打算將她與她的未婚夫,單獨留在這棟別墅裡,她也未免太放心了吧?

  「妳還有什麼事不清楚的嗎?」方岱凌不耐煩地冷覷著她。

  「沒有……不過,請問妳什麼時候會回來?」張之寧不怕死的問了一句。

  瞥了一眼她腳旁的行李箱,又看了看桌上那疊鈔票。「如果李先生問起妳的話,我該怎麼說?」

  「說什麼?他聽得到嗎?」

  方岱凌當她白癡地睨了她一眼,但在接觸到張之寧不滿的眼神後,凌人的氣勢突然縮了縮,彷彿被人逮著了小辮子似的。

  「妳這麼看著我幹什麼?算了,算了,我跟妳說,妳的職責就是好好照顧承恩的生活起居,妳要我相信妳的專業,那麼妳就表現給我看,我不在的時候,妳就是我,千萬別讓承恩發現……」

  「李先生怎麼可能不發現?他是妳的未婚夫,妳怎麼可以就這樣子丟下他不管?」等不及方岱凌將話說完,性急的張之寧就腦火地搶了話。

  突然之間,她好討厭眼前這個大美人,之前還覺得她很漂亮,很有氣質,現在只覺得她冷血無情。

  聞言,方岱凌張嘴瞪了天花板一眼,雙手環胸冷哼了一聲。

  「妳剛畢業吧?還沒談過戀愛?」覷著張之寧因氣憤而發紅的臉龐,方岱凌唇角揚起一抹嘲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妳太稚嫩、也太天真了!」

  張之寧氣得七竅生煙。

  「這和我剛畢業或有沒有談過戀愛,根本是兩碼子事,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妳不該在妳未婚夫最需要妳的時候,丟下他不管,病人最需要的是親人的愛與關懷……」

  「那我要妳來做什麼?」方岱凌冷冷地丟了一句,懶得再跟她解釋,她只不過是出去溜一溜罷了。

  「妳除了會說教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本事?」提起行李箱,纖手優美地拂了拂秀髮,「好了,我沒時間跟妳瞎扯,剛剛交代的妳都記住了吧,就這樣,我走了。」像撥垃圾似的撥開張之寧,方岱凌款擺腰肢離去。

  張之寧瞪住那妖嬈的背影,火冒三丈。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抱在胸前,來來回回地踱著步。

  「有錢人了不起啊?美女神氣啊?男朋友……笑我沒交過男朋友?哼,我只是不想要而已……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氣不過,索性將手中的抱枕狠狠往門口一扔。

  「妳去死吧!」

  張之寧發洩了怒氣之後,又覺自己真是好笑。幸悻然地走上前去,撿起地上的抱枕,重新窩回沙發,兩腳彎了起來,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瞪著桌面上的鈔票,伸手去玩弄著。

  「有錢人真的很了不起,花個幾萬塊就可以解決問題,」她自喃著,扯唇嘲諷地一笑。

  「如果換成是我,男朋友突然又聾又瞎,肯定哭死了,還有心情打扮、逛街?哇,『愛情』,她比我懂個屁!」

  張之寧下意識地抬頭往李承恩房門方向看去,卻狠狠嚇了一跳。

  李承恩不知何時已站在那兒,而這會正用著那雙深邃的眼神「盯」著她。

  張之寧跳了起來,耳根子一熱,猛地低下頭去。

  真糗!全被他瞧見了……

  咦?

  大眼眨了眨,表情很吃驚……他……他不是瞎了嗎?

  怎麼可能盯著她看?

  「神經!」

  張之寧先笑話了自己,爾後抬起頭來看往李承恩的方向,這才發現李承恩長得真好看。

  他很高,高挑挺拔的身材將一身白色休閒服襯得雅致絕倫,畫面遠比雜誌上的男模更漂亮,但絕不是脂粉味的那種漂亮哦,而是一種非常高貴雅致的,但又不掩其男人味……

  他的眉毛濃黑,鼻樑挺直,她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深邃,好有情,這種眼睛最適合拍愛情偶像劇了。

  張之寧有一剎那失神,盯著他看的臉龐紅通通的,全身突然像被導電似的,震了一下後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盯著他猛瞧了半天。

  轉過身去,用兩隻手捧著臉,臉龐熱辣辣像火燒似的,心裡慶幸著還好他是個瞎子,瞧不見她這會的窘態,真是萬幸!

  李承恩盯著她背影的目光閃著笑意。

  剛剛他在房裡無意中聽見樓下方岱凌與張之寧的對話,感到有趣這才走了出來。

  張之寧的膽子很大,竟然敢當面指責方岱凌的不是,他想若不是方岱凌急著回臺北,依方岱凌的個性,應該會直接打通電話去醫院要求換人,不過他很高興方岱凌剛剛沒有這麼做。

  當然,他也聽見了張之寧的喃喃自語,其實他本人倒沒張之寧這麼生氣,對於方岱凌的作為,他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更從不曾將他與方岱凌,哦,不對,是任何女人之間的關係套在「愛情」這麼沉重的字眼上。

  方岱凌說得沒錯,張之寧還太稚嫩、太單純,也太天真。

  啪噠啪噠,張之寧突然奔上樓來。

  李承恩狐疑著她想做什麼?

  他目光毫無焦距地站在那兒,卻見張之寧突然在他面前站定,李承恩的眼睛裡掠過一絲困惑,張之寧則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彎了九十度腰。

  「你好,李先生,我叫張之寧,是慈愛醫院派來的看護,今後就負責照顧李先生的生活起居,請多多指教。」

  李承恩有片刻的時間傻住了,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

  難道,她發現了……

  「我……」

  驀地,張之寧又直起身子,閃亮的大眼,笑了,目光閃爍似星。

  「好了,我的介紹詞講完了,雖然我知道你聽不見也看不到,但是應有的禮貌還是得做對不對?唔……」張之寧盯著李承恩俊帥的臉猛頁看,一張俏臉又染上一片嫣紅。

  「怎麼辦,你長得這麼帥,我每天這麼對著你,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愛上了你?」她苦惱地自語著,隨即又敲了自己的腦袋。「張之寧,妳渾蛋!妳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職業水準,真虧妳說得出口呦。」

  李承恩一愣,他聽過太多女孩愛的告白,不過這麼特別的還是第一次。有點想笑,但必須忍著。

  張之寧又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指敲著嘴唇,盯著李承恩像在思考某件事情般,接著,眼眸一亮,用帶了點雀躍的嗓音說:「雖然這會讓我有點緊張,不過我會忍著。」

  李承恩尚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時,只見張之寧突然牽起了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在上頭寫了三個字,然後再牽起他的手掌摸向她的臉龐。

  「你不要怕哦,我是張之寧,因為你必須認識我,從今以後我會是你最親密的朋友哦!」熱熱的氣息拂著他的掌心,帶給他一陣心悸。

  李承恩的手接觸到張之寧柔軟的臉頰,摸起來的感覺像嬰兒般細緻,再加上她那帶了點稚音的腔調,給了他一種超脫現實的幻覺,彷彿看見了一個小天使。

  他告訴自己不能流露出任何眼神,但很難,張之寧的眼睛太漂亮了,像星星,又大又亮,會說話似的,只要她一眨眼,他的心臟就不自覺地跟著揪了那麼一下。

  稱不上絕色,畢竟他看過的美女太多,但她的唇很性感……看起來水柔光亮,嘗起來的味道肯定不會太差……

  李承恩胸腔突然緊繃了起來,心跳變得有點急,胃部像火一般地燃燒……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對眼前這個只算可愛的小女人怦然心動,甚至想一口吃了她?等等……他在幹什麼?

  李承恩慌亂地抽開手,假意往別處揮去,作出瞎子慌亂的動作,以掩飾胸口的春情氾濫。

  「別怕、別怕!」張之寧趕緊又去索地,但這回不再勉強他摸她的臉頰。

  「我好像嚇壞你了是不是?我太急了,對不對?真是該死,我這麼急做什麼呢?」她懊惱地自語著。

  李承恩做出瞎子的動作,摸著牆準備逃入房去。

  「你想要進房間了是不是?來,我扶你。」張之寧趕緊靠了過去,挽著他的手臂。

  由於她的靠近,李承恩的手肘輕輕觸碰到張之寧微隆的胸部,他敏感地盯了那裡一眼,又感覺一陣熱血襲胸。

  他緊張地揮開她,往浴室方向摸去。現在他需要一盆冷水當頭衝下,冷靜,他急需冷靜。

  張之寧瞧見李承恩往浴室摸去,她愣了住,站在那裡,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怎麼辦?他是不是要上廁所啊?那……我要不要幫忙?」

  李承恩一愣,鼻血差點沒直接噴出來。

  老天!不會吧?她連這個也想幫?

  咳了咳,清了清喉嚨,李承恩的手在置物櫃上一陣摸索,低沉的嗓音拉開嗓門喊著:

  「洗髮乳呢?岱凌,我的洗髮乳在哪裡?」他故意喊,覺得自己的演技真是愈來愈純熟。

  張之寧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想洗頭髮?

  好加在!

  不過也有點可惜,她還以為會A到限制級畫面。

  耳根子一紅,吐了吐舌頭,她趕緊跑入浴室。

  「來,你坐這兒。」

  張之寧強迫性地扶著李承恩坐在浴缸旁的大理石上,反身去找洗髮乳。

  李承恩盯著她背部的線條,視線自微鬈的頭髮往下,最後停駐在她小小渾圓的臀部上,突然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條水藍色花邊小內褲……一股熱氣又襲胸而來。

  冷冷的一團東西突然覆上李承恩的頭頂,他驚醒,這才發現張之寧已經在幫他洗頭髮?

  李承恩低聲咳嗽。

  「岱凌,我自個來。」將手伸往頭頂要去接下她的動作。

  張之寧甜甜地抿唇笑了笑,按住他的手,繞到他的身前,又扳開他的掌心,在上頭寫了三個字。

  「張、之、寧。」她邊寫邊念,然後又去洗他的頭髮。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認識我,但是沒有關係,我會一直在你手心上寫我的名字,次數多了,你自然就記得了。」她自語著,那語氣聽起來竟有絲幸福的味道。

  好像有一股暖流驀地滑過李承恩的心田,他唇角勾起了笑,感覺好像又年輕了好幾歲,似乎連他都跟著純真了起來。

  畫面相當的溫馨。

  男的頭上覆著白色的泡沫,閉著眼,嘴裡哼著無名曲,女的一臉幸福的笑靨,搓著白色的泡泡,把玩著、吹拂著,浴室裡浪漫無限……

  ※※※※

  關掉吹風機,張之寧癡癡地蹲在李承恩的面前看了他半晌,美麗的眼睛閃呀閃的,一臉幸福陶醉樣。

  他真想吻她。李承恩惱著,這小笨蛋,再不快點出去,他難保下一個動作會不會就直接撲向她,馬上變成一頭狼。

  「你已經發現我不是方岱凌了對不對?」張之寧自顧自的問著,又聳聳肩,甜甜的一笑,露出她迷人的小酒窩。

  「因為你從剛才起就不開口叫我岱凌了,嗯,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麼?」

  她的食指含著嘴裡咬著,動作純真毫無邪念,但看的人卻邪念橫生。

  他胸口起伏甚劇,心撲通撲通的跳。

  「你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這麼溫柔,這麼可人,嘻嘻嘻……」她突然紅著臉笑了起來,一副自我陶醉樣。

  他吞著口水,緊張的很。

  「你想吻我——」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差點跌地。

  「嘻嘻嘻……好不要臉哦!我胡說八道的啦,反正你又聽不見!」張之寧摀著唇得意地笑著,接著又去牽他的手,再一次在他的掌心寫下她的名字。

  「張、之、寧。」望著他,像祈願般小聲地說:「你一定要趕快記起來哦,拜託、拜託哦!」

  感覺胸腔快要撐破了般,李承恩忍的實在很辛苦。

  此刻他很嘔,他裝聾裝瞎做什麼呢?他明明就很想喊她,之寧,張之寧,他明明就想吻她,抱著她火熱的吻,滿足她,也滿足他……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很嘔,真的很嘔!

  張之寧看見李承恩閉著眼,她拍了一下頭,罵自己粗心。

  「想睡了,來,咱們上床……哦,討厭,不對啦!是我扶你上床……哎呀,真驢!」

  他偷笑,乖乖的躺在床上,閉一眼。

  張之寧坐在床沿看著他。

  「你很累了是吧?」輕輕一聲嘆息拂過他的耳畔,搔得他心口又是一悸。

  「那好吧,你睡一會,我去做我的事情了。」自口袋裡掏出一個音樂鈴交到李承恩的手中,拉著他的手去觸碰按鈕,然後攤開他的手掌,用她的手指頭在上頭做了幾個動作。

  「這是音樂鈴的意思,如果有事情叫我,就按這個地方。一開始,你一定不習慣,不過多練習幾次就會習慣了,咱們以後就全靠這些手語交談,所以你要快一點學起來呦,我好想和你說話。」柔柔的稚音在他耳畔拂著,心口搔著。

  又坐了一會後,她才依依不捨地起身走出房去,並隨手將房門扣上。

  張之寧出去之後,李承恩隨即睜開雙眼,看著手中的音樂鈴,一雙黑眸隱含著笑意。

  「之寧,張之寧。」一聲聲低低地喃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9:09

第三章

  出了房門,張之寧倚在門板上,一張俏臉紅通通的。

  她努力地想擠出胸腔那股滿足感,深吸了一口氣,又敲了自己一個響頭。

  「張之寧,拜託清醒一點好不好!」

  張之寧慎重地警告自己千萬別胡思亂想,眼前還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況且人家都已經有未婚妻了,她可不能再「肖想」,雖然對他那個未婚妻挺不爽的,但壞人好事這種缺德事,可不是她會做的。

  目光在室內轉了圈,眉頭皺了皺,打起精神開始動手搬那些過分精緻的擺設。

  沙發不能這麼擺……花瓶不可以放在這裡……大理石地板太滑必須加上地毯……樓梯口要再加上擋門板……

  天啊!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擺傢俱時都不考慮到病人的嗎?

  張之寧竭力用忙碌來禁止自己胡思亂想,可該死的腦袋就是不肯聽話。

  她一面搬著傢俱想著這不行、那不行,一面又禁不住地停下來發呆,那張帥到會令人發瘋的俊臉,只要一閃神就會闖入她沒用的腦袋瓜裡。

  「真是該死了!」

  她惱地咒罵自己,這是不可能的!她是得了失心瘋了嗎?甩甩頭,用力地甩去滿腦袋的旖旎幻想。

  噗……

  「咦,誰啊?」

  外頭一陣車聲,張之寧探出頭去。

  「啊,是歐里桑的兒子!」她喃著,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跑了出去。

  鄭元賢遠遠看見張之寧跑了出來,就咧著一口白牙笑著。

  「阿爸叫我拿這些來給妳。」不等張之寧問來因,鄭元賢就先把一只紙袋子遞給她。

  張之寧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打開紙袋子。

  「哇,這些全是你家種的哦!」伸手拿出一顆水梨,馬上咬了一口。

  「喂,妳怎麼沒洗?」鄭元賢瞪著她,很吃驚地看著張之寧的動作。

  「什麼,這些不都洗過了嗎?看起來很乾淨啊?」張之寧愣了住,水梨停在嘴邊,只見她好傷腦筋地問:「那怎麼辦?有沒有農藥啊?吃下去了又吐不出來……」

  鄭元賢一愣,噗哧大笑起來。

  「騙妳的啦,我阿母全洗過了,而且我們家種的水果,全是有機栽培。」看著她,突然好想揉一揉她那頭鬈髮。

  「怎麼樣,好不好吃?」好可愛的女生,難怪阿爸一眼就看上。

  「好吃。」

  張之寧放心地又咬了一大口。「好甜哦,超讚的!」豎起大拇指,再狠狠咬它一口。

  鄭元賢望了望張之寧身後的大房子,小聲地問她:「妳怎麼樣,工作得順不順利?那裡面的人好不好相處?」

  張之寧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往李承恩房間的方向,臉馬上紅了起來,她吸了一口氣,再回過頭來用力地點點頭。

  「嗯。」

  「那就好。」鄭元賢放了心地說。

  突然又想到。「對了,我留個電話給妳,如果妳要下山或者想到我家坐坐,都可以打電話來,我隨時都可以過來接妳。」說著,就掏出紙筆來寫。

  「我阿爸很喜歡妳,一直跟我阿母誇妳,弄得我阿母也很想見妳,整天在我耳邊嘮叨個不停,我看呀,妳哪天真要到我家裡頭去坐坐,陪他們泡泡茶。」

  「你們家的人都好有趣哦!」張之寧笑著。

  可能是他們一家都很鄉土氣息吧,所以張之寧對鄭元賢一點也沒有陌生的感覺,還有他給她的感覺很像自己的大哥,可能是他們皮膚都黑黑的關係,很親切。

  鄭元賢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是笑。「妳太單純了,真好騙,還好遇到我們家都是好人……」

  接過鄭元賢手裡的電話號碼,她笑了一下收進口袋。

  「你知道嗎,我看人很準的,壞人、好人全寫在臉上,一點都騙不了我的。」她誇口地說。

  「這麼厲害!」鄭元賢笑問:「對了,妳知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他突然想到。

  張之寧搖搖頭。「不就是歐里桑的兒子,名字有那麼重要嗎?反正我知道你是誰就行啦!」

  鄭元賢摸摸頭髮傻笑。「可見妳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張之寧張口,「啊?」了一聲。

  鄭元賢嗤笑。

  「鄭元賢,我的名字叫鄭元賢,立志當個狀元農夫,去年還拿過全國十大有為青年獎盃,怎麼樣,現在有沒有對我產生一點興趣了?」他打趣的問。

  張之寧驚訝地張了一個大嘴,接著又拍了下額頭。

  「別拿我窮開心了!」她笑說。

  鄭元賢聳了聳肩。

  「好吧,妳就當我開玩笑好了。」伸手拍一下她的肩頭。「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妳。」

  「好,下次見,拜拜。」揮著手,目送鄭元賢騎上他的哈雷,疾馳而去。

  陽臺上,李承恩也同樣自送著那台重型機車,然後收回目光注視著關上鐵門的身影,眼神黯了黯,回身入房。

  ※※※※

  聽著廚房抽油煙機聲音停下後,李承恩把桌上的工作收了起來,同時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吃飯囉!」張之寧端著熱騰騰的飯菜上桌,一看到李承恩就笑咪咪地跑過來牽他。

  「你一定是聞到菜香了對不對?」她自顧自的說著話,「嗯,我也覺得好香哦!」做出嗅鼻子的模樣。

  張之寧再為李承恩拉開椅子,讓他入座,自己則緊鄰的坐在他身旁。

  李承恩偷覷她那張可愛的臉龐,眼角微揚地笑了。再往桌上看,幾道家常菜擺在上頭,色香味倒是俱全。

  李承恩唇角再次微揚。

  沒想到她還能燒一手好菜,看膩了大廚師過分精緻的擺設,眼前這匹看似普通的菜色,反而更引他開胃。

  「來,先吃一口這個看看。」張之寧將一口紅燒蝦仁送進李承恩的嘴巴,李承恩合作地開口讓她餵。

  一雙黑眸映著嫩紅的臉頰、雲似的鬈髮、認真的眼神,他的臉頰竟起一陣燥熱。

  「好吃嗎?」張之寧放下筷子,牽起李承恩的手,在他的手掌心做了個動作。「蝦仁,這是蝦仁。」柔柔的稚音一遍遍耐心地解釋。

  她纖細的手指頭在他掌心中挪動,搔得他一陣心悸,胸腔繃的很緊。斜睨著她,她今天穿了件V領的針織衫,露出清瘦的鎖骨,又引他一陣燥熱,猛嚥口水。

  「你想喝湯?」

  張之寧將他緊張的吞嚥動作當成了口乾,她趕緊替他盛湯。「來,這湯給你,端好哦……慢慢喝,小心燙。」

  溫熱的湯滑入喉嚨,滾進胸腔,暖暖的偷覷著她,胸口那團東西,燙燙的——

  又一口白飯往他嘴裡送,張之寧細心地把每一樣菜送進他的嘴裡,並一一在他手心做動作。

  他看著她,偷偷地享受著。

  這樣子騙她,有點卑鄙,但是無所謂,他寧可背這卑鄙之名,因為這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幸福、最愉快的一頓飯。

  呵呵呵……好幸福呵!

  ※※※※

  每天早上七點,張之寧會準時叫李承恩起床,七點半將親手弄好的早餐送進他的房間,陪他一塊吃早餐。

  九點推他到戶外逛一逛,這時她會順道帶著畫具,偷得一點時間畫個幾筆,然後再回來享用她親手準備的午餐。

  這是她的堅持,她喜歡自個煮飯,這樣子可以更快的掌握他飲食上的喜好,一個多星期下來,她已經可以得心應手的擬好一份菜單。

  下午李承恩會有一段很長的休憩時間,張之寧利用這時間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看看書或者散步到山下鄭家喝喝茶,陪歐巴桑到黃昏市場走一走,然後再親自購買幾道家常菜,晚上回來和李承恩一起祭五臟廟。

  日子過得非常簡單而幸福,鄭家對她很熱絡,鄭元賢也很照顧她,去鄭家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感覺非常親切。

  與李承恩的相處情況也非常好,他是個合作的病人,沒有病人的火爆脾氣,作息也很正常,幾乎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只不過……

  張之寧想得有點出神,一張菱角似的嘴唇笑咪咪的,一臉幸福洋溢。

  其實有點糗!就是那一次……

  張之寧剛洗澡出來,才不過穿上了一條花邊小內褲,就突然聽見了隔壁房的音樂鈴大響。

  她心下一急,哪管得了衣服還沒穿好,隨手拉了浴巾一圍就往隔壁房衝去。

  「你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了?」一手拉著胸前的浴巾,張之寧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衝進李承恩的房間。

  正在把玩音樂鈴的李承恩,抬頭愣住了,直直傻了好幾秒,一雙黑眸瞬間發亮,盯著她那性感誘人的模樣,胃部一陣緊縮。

  大而化之的張之寧並沒有發現李承恩眼神不對。

  她吁了一口氣,走向前去。「原來你在玩音樂鈴,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了!」

  纖手覆上他的手背,重壓一下,音樂鈴發出悅耳的音符。

  「對,就是這樣,有事情叫我時就按這裡。」攤開他的手,又比了個音樂鈴的動作。「音樂鈴,這是音樂鈴。」

  李承恩靠得她這麼近,嗅聞著她身上沐浴後的香味,呼吸愈來愈沉重,看著她,他心悸又心癢。

  她濕漉的髮尾尚有水珠,雪白的肩胛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很可愛、很性感,李承恩吞嚥著口水,忍住手癢想要觸摸的衝動。

  張之寧抬起頭,愣了下,瞪住他。

  大眼睫眨了眨,再眨,他毫無焦距的表情一如往常。可是……是她眼花了吧?剛剛她怎麼覺得他的目光含色?

  張之寧疑惑地起身,沒注意到腳底踩著浴巾,結果這一上一下的拉扯……

  「哇……」

  她驚叫,浴巾隨著驚叫聲於瞬間落了下來,登時一對形狀美好的渾圓就呈現在李承恩的眼前。

  他的眼瞳放大、再放大……兩顆可愛的粉色小蓓蕾誘惑著他,他呼吸急喘,滿足得想死掉……

  「啊……」

  冰涼柔軟的手掌心猛地蓋住他的視線,阻斷他的目光,李承恩忍不住地嘆息。

  張之寧狼狽地一手抓起落在地上的浴巾,紅著臉落荒而逃。

  李承恩再次嘆息,是的,他得忍,很內傷的忍著。

  這種小心翼翼害怕穿幫的日子實在太折磨人了,他多想,多想抱住她,不顧一切狠狠地吻她。

  一路從李承恩房間衝出來的張之寧,臉紅到不可思議,她貼在門板上呼吸無法平息,但一會後,冷靜下來了,才想起她緊張個什麼勁啊!

  吐吐舌頭,壓壓心神。

  是啊,她怎麼忘了?反正他又看不見,她根本不用這麼緊張的,就算光著身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也不會怎麼樣啊?

  是哦,真笨!

  ※※※※

  「這是蛋。」

  張之寧將一口蛋餵入李承恩的口中,並攤開他的手掌在掌心中做了一個動作。

  李承恩俯望她專注臉龐,微鬈輕柔的髮像羽毛般散在頰畔,將她小小的臉型襯托得更加精緻,他看得有些癡了。

  連做了兩次動作後,張之寧又餵了李承恩一口蛋,然後將他的大手拉到她小小的掌心中,示意他跟著做一次。

  李承恩挑眉,眼色含笑,望著她白皙的手掌心,長長的手指順著她的意思,在上頭做了一個與她剛剛相同的動作。

  「哇,你太厲害了!」張之寧興奮地大叫,像中了頭彩似的,猛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忘形地親吻著他。

  李承恩痛苦地笑著,張之寧就像個火源,這麼被她一抱,他的慾望立即亢奮起來,而且明顯地感受到她柔軟的胸脯擠壓著他。

  他情不自禁地傾身,伸手環住她的腰,擠向她,炙熱的嘴唇貪婪地擦過她的頰畔,落在她的唇瓣,趁機偷得一個香吻。

  張之寧錯愕,登時臉紅似火。

  她盯著他,思緒有好幾秒的空白,之後意識到他們仍緊緊的摟抱在一起,這才用力地推開他,手忙腳亂地整理儀容,別過臉羞得不敢再看他。

  「我們今天練習到這就好了,我……我要去做別的事情了!」張之寧匆匆地起身,慌亂地逃了,壓根就忘了他「聽」不見。

  張之寧的尷尬收入李承恩的眼底,他嘆息了一聲,有點不滿足地,但卻連一絲絲的愧疚都沒有,一心只想著,好想再嘗一嘗她柔軟的唇,她的味道真好。

  張之寧逃進了房間,她膝蓋發軟地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心臟仍狂跳著。

  剛剛是怎麼回事?他吻了她嗎?

  最真的嗎?還是她做夢了?

  面對著鏡子,張之寧看見了一張紅通通的臉,一雙閃爍的眼睛。

  那麼是真的囉?他剛剛真的吻了她?

  「我的天!」她雙手摀住唇,興奮地喊了聲,又發覺不對。「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她惱地站了起來,在房內踱步。「張之寧,拜託妳醒醒好不好?人家已經有了未婚妻了,妳就不要再『肖想』了……」

  張之寧嘆氣,蹙起眉頭,一會兒抓抓頭髮,一會兒又癡癡地傻笑。

  其實她也不必那麼自責,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是不是?就只是碰碰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之寧往鏡子瞧去,翹起嘴巴,又抿了抿,唇瓣似乎還殘留著剛剛那股甜甜熱熱的氣息。

  「嘻——」她抿嘴偷笑了一下,又內疚地收起笑容,但很快的笑容又再次漾開。「張之寧,妳有點壞哦!」

  對著鏡子皺皺鼻子,但馬上又咧開嘴,露出小酒窩。「不過,沒關係,我赦免妳的罪,阿彌陀佛!」

  扮了個鬼臉,生性開朗的張之寧似乎已經找到了開釋的方法。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9:35


第四章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那天晚上方岱凌回來了,與她一道來的,還有一個也長得很帥的男人,叫范士徹,這是張之寧第一次見到李承恩的主治醫生。

  不過,張之寧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范士徹身上,因為方岱凌的出現就像一桶冷水,狠狠地往張之寧的頭頂沖下,打醒了她幾日來沉醉的美夢,害得她心情鬱卒極了。

  「這是李先生這幾天進食的菜單,我在上面圈了紅圈的是他喜歡吃的,藍的是他不太愛吃的,不過我都有強迫他多少吃一點。」張之寧無精打采地說著。

  方岱凌修著指甲,掃了張之寧一眼。「嗯,我知道了。」

  「這是上回妳留下的零用金所剩下來的,剩的不多,而且我都自個買菜,沒有向餐廳訂飯。」張之寧繼續公式化的交代。

  「行了,行了!」方岱凌不太耐煩的,不喜歡張之寧一直站在旁邊囉囉嗦嗦。

  張之寧皺了一下眉頭,忍了半天的火氣有些憋不住了。

  「妳要修指甲不能等下再修嗎?這麼多天不見,回來不是只要抱著他親一親就了事,至少妳也表現得關心一點好不好?」

  方岱凌嚇了一跳地抬頭瞪住她,嘴角抽搐。「妳……妳這麼大聲,這是在向誰說話?」

  ※※※※

  陽台外的二個男人同時轉過頭來,表情同樣的吃驚,他們互覷了一眼,交換的眼神閃著笑意。

  「客廳裡頭那女孩挺有趣的,膽子也不小。」范士徹壓低聲音說。

  李承恩沒有答話,溫柔的眼神直盯著室內正氣凜然的那張俏臉,有點發呆。

  范士徹疑惑地望住李承恩,又看往室內的方向,目光閃爍,「喂,有點不對勁哦!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從實招來?」

  李承恩微笑,回頭抽了一口煙。

  「你怎麼樣?我爸、媽那邊還應付得過去吧?」

  范士徹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想轉移話題。

  「你小心得內傷。」他警告,碰了李承恩的肩膀,咬著煙含笑。「你這小子老是走狗屎運,有時還真羨慕你!」

  李承恩撇撇嘴,笑著撚熄香煙。「我有話跟你說,這裡不方便,到外面談。」

  范士徹望了眼廳內怒濤洶湧的戰況,聳了聳肩,跟著李承恩朝外頭走去。

  ※※※※

  廳內戰爭未熄。

  「妳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妳弄不清楚領的是誰的薪水嗎?」方岱凌打鼻孔發出冷笑。「妳知不知道,我隨時可以叫妳滾蛋!」

  「好啊,妳辭了我啊,省得我看到妳這麼沒人性!」張之寧不怕死的回道。

  方岱凌一張性感鮮紅的嘴唇張了又開,開了又張,氣得擠不出話來。

  張之寧火氣還沒消,一想起方岱凌摟著李承恩又吻又親的鏡頭,她就心痛。

  「身為人家的未婚妻,妳不覺得自己的作為很可恥嗎?」張之寧瞪了方岱凌手裡的銼刀一眼,胸腔那團火氣更熾。

  「妳回來都幾個小時了,主動問過我李先生的狀況沒有?除了親他、吻他之外,我沒看見妳為他做任何的事情,今天若換成是我,我才不會像妳這種樣子……」

  「那麼妳是什麼樣子?」方岱凌火了,扠起腰來罵人。「要不要我叮嚀妳,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妳以為妳誰啊?這裡輪得到妳來教訓我嗎?怎麼,看不顧眼?妳該不會是愛上承恩了吧?」

  看著張之寧驀地火紅的臉頰,方岱凌愣了一下,然後誇張的嗤了一聲。「天啊,被我猜中了?」

  張之寧咬了咬唇,臉色刷地發白。

  方岱凌根本不將張之寧放在眼裡,她環起胸,高傲的抬起下巴。

  「別做夢了,」拍拍張之寧的臉頰,很可憐的看她—眼。「少女懷春,可憐呦!」又故意撞了她一下,斜睨一眼,款擺腰肢地往李承恩的房間方向走去。

  「我最喜歡享受女人嫉妒的眼神,怎麼,想不想跟來?我現在要去吻妳的白馬王子,今晚還要和他……做愛……妳會嫉妒的發狂吧?哈哈哈——真是可笑極了!」

  張之寧臉色慘白,她咬得唇瓣泛紅,強忍住欲奪眶的淚。

  不適時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張之寧接下電話。

  「之寧,我是鄭大哥,今天晚上青商會舉辦一場酒會,妳有沒有空,我想……」

  「有,我有空。」張之寧強忍哽咽搶白道,瞪向停在門口看戲的方岱凌。「你現在就過來接我。」好勝心使她不服輸地揚高下巴。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馬上就到!」

  張之寧切斷電話,迎視著方岱凌。

  方岱凌冷覷著她,調侃道:「男朋友啊?」動作優美地拂了耳畔的髮絲。「既然有了男朋友就安分點,認真的做好妳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閒事就別管太多,嘴雜的女人向來最討人厭了……那好吧,妳今晚要約會是吧?就放妳一天假好了,晚上妳不用趕回來了!」

  張之寧看著她,心裡很是掙扎,嚅了半晌才問:「妳……妳今天晚上……不走了?」

  方岱凌挑眉,目光疑惑,頓了一會後故意說:「我剛剛不是說了,我今晚要和承恩做愛?。

  看著張之寧一臉心痛的模樣,方岱凌撇了撇嘴,嘲諷地轉身入房,門關上前還不忘調侃。

  「不要說我沒警告妳,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別以為承恩眼瞎耳聾了,就自以為配得上人家,要愛上一個男人之前,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斤兩不夠就別作白日夢,我這是勸妳,是好心!」

  叩,門關上。

  張之寧全身乏力,腳軟地拐了一下,手扶住沙發,雙眼瞪著緊閉的房門,胸口像被刀割似的,痛啊!

  ※※※※

  李承恩點燃香煙,隻身坐在客廳,盯著牆上的鐘,快接近十二點。隻手撐著額頭,吐了一口白色煙霧,沉坐在沙發。

  范士徹和方岱凌都走了,整間屋子寂靜無聲,空氣中似乎充塞了一份頗不尋常的孤寂和鬱悶。

  是他要范士徹把方岱凌帶走的,他不想這屬於張之寧氣味的房間裡再多出一份香水味,很刺鼻。

  牆上鐘響,李承恩煩躁地撚熄手中的煙,煙灰缸裡已經躺了一堆的煙屍。

  下午他親眼目睹張之寧坐上那台哈雷機車,那個男人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記得他上回也見過一次,他到底是什麼人?她的男朋友?

  煩躁地再點燃一根煙,湊近嘴邊吸了一口。

  抬頭再盯著時鐘,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她打算今晚不回來了嗎?因為和那個男的在一起?他們會做什麼事情?接吻、擁抱、上床?

  「Shit!」

  煙上的火燒痛了他的手指頭,甩了甩,將煙蒂再次丟入煙灰缸。站起身來,雙手插入褲袋,走近門邊望向漆黑的院外。

  他這是幹什麼?他在為女人等門?

  ……這麼晚了,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吧?

  草叢處一閃一閃的,是螢火蟲吧,但看起來更像是她那雙閃亮如星的大眼睛,看著,看著,彷彿看見了那雙大眼正在面前對著他笑,唇邊浮起的稚氣笑容,讓人就是生不起氣來。

  輕輕嘆了一聲,鬱悶地自喃了一句。

  「這個笨蛋!」

  ※※※※

  「鄭大哥,在前面停車就好,不要上去了。」張之寧拍了拍鄭元賢的後背說。

  鄭元賢依言停下車,取下安全帽,回頭問:「為什麼不送妳上去,從這裡走回去還有一段距離,這麼晚……」

  「是呀,好晚了,車子騎上去會吵了人家睡眠,這樣不太好,我自個走回去就行了。」張之寧笑說,將安全帽交到鄭元賢的手中,點了點頭。

  「今晚真謝謝你。」

  「謝什麼?」鄭元賢搔搔頭,還好今晚月色不亮,見不到他臉紅。

  「明天要不要來家裡泡茶?我昨天剛拿到今年比賽冠軍的冬茶,要不要試試?」鄭元賢捨不得道別,明知時間已經很晚了,還是很想拖住她。

  「明天再說吧,時間不早了,鄭大哥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了,你今晚累壞了吧?」她皺皺鼻子,擺擺手,強壓一整晚的鬱悶。

  「拜拜!」

  鄭元賢目送張之寧走了一段距離,恨著今天又失去了大好的表白時機,想著、想著,狠下心追了上去。

  「之寧,之寧,等一下!」

  張之寧停下腳步,看著朝她奔來的鄭元賢。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張之寧疑惑地看著鄭元賢一臉戒慎的模樣。

  「我……我……」鄭元賢猛搔著頭,咧著白牙傻笑。「我……」

  「到底怎麼了?有話直說沒有關係。」

  「我們交往好嗎?」

  鄭元賢當真一口氣說了出來,看到張之寧嚇傻的表情,趕緊再補充道:「如果妳不喜歡我……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妳就當我沒說過這種蠢話好了,我只是……只是隨便說說……」

  張之寧愣地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啞了好半天,才點頭。「……我……我再想一下……」

  「好、好,妳慢慢想,沒有關係的,真的沒有關係,那……那我回去了,妳走好,拜拜!」話都還來不及說完,他已經緊張的先跑了。

  張之寧又在那裡站了一會後,才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心情愈來愈差了,今天到底是什麼鬼日子,她是沖到了嗎?煩死了!

  回到家,站在鐵門前,看見客廳裡的燈還亮著。

  「還沒睡?」

  張之寧吁了一口氣,全身軟趴趴的倚著鐵門滑坐地上。

  「我今天怎麼會這麼倒楣?」哀怨地嘆了一聲,仰天找尋稀疏的星星。

  她不敢進門,怕碰到方岱凌,怕聽見不該聽見的聲音,她寧可坐在這裡,凍個一整晚,被蚊子叮得滿頭包,伴著那蟲鳴蛙叫,她就是不要進去面對現實。

  心情真的很差。

  膝蓋弓起併攏,下巴靠在上頭,她很想認真的思考鄭元賢的問題,但闖進腦子裡的,卻都是李承恩那張俊到不行的臉孔。

  完了!她這次真的完了!

  ※※※※

  李承恩昨夜一夜未眠,直到快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正好眠中又迷迷糊糊聽到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

  好吵——翻身覆上棉被,突地又驚醒過來,然後整個人都醒了。

  抽油煙機?舉手看了一眼手錶,六點半。是之寧,之寧回來了?

  霎時喜悅爬上疲倦的臉龐,他衝地一翻而起,快速地套上褲子、披上衣服,扣子都來不及扣好就衝出房門。

  正在煎蛋的張之寧聽見碰的聲響回過頭來,就看見李承恩站在那兒,她的眼眶立即紅了一圈,但很快的用手背抹去,將一臉鬱卒神情藏入心底,朝他跑了過來。

  「你起床囉!」

  張之寧伸手去為他扣沒扣好的鈕扣,視線不禁在他結實的胸前遊移,動作遲緩了……方岱凌昨天就靠在這結實的胸前睡覺?

  方岱凌說對了,她真的好嫉妒,嫉妒的心都快死掉了!

  張之寧不自覺的手指緩緩地移向那片肌肉,指尖竟然有些顫抖,她摸到他鼓動的心房,那裡的體溫特別的高,她突然有一股衝動,好想聽一聽那裡的聲音……

  一隻大手搭在她肩上,另一隻大手環住她腰,頂上落下李承恩醇厚的嗓音:

  「之寧。」

  她全身震住了,那隻手仍壓在他激動而狂跳的胸膛上。

  緩緩地,她抬起頭來,大眼珠轉動著,像電影上的特寫鏡頭,慢慢的,將眼光在他的臉上來回梭巡,最後,那對轉動的眼珠停住了,定定的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

  她喃著,眼眶很快的覆上一層水霧,小小的鼻翼微翕著,她很想擠出笑來,但落下的卻是兩串珍珠淚。

  「我聽見你在叫我,我剛剛以為聽見了你在叫我!」她喃著,激動的靠在他胸前。

  李承恩的胸腔快擠爆了,忽然覺得自己也快流淚了,置在她腰後的手緊貼著她的肌膚,緊緊的摟抱著她。

  「之寧。」他再一次的叫喚。

  這次她聽得很清楚,眼淚不停的淌下,心底感動的一塌糊塗,閉上眼睛,她嘆息。

  這是夢,這是夢,這一定是夢……她一遍遍的這麼告訴自己。

  她不敢睜開眼睛,怕夢醒心傷,但是心裡的感動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他知道她了,他終於知道她了……在經過了昨夜痛苦的煎熬後,今晨的這一聲叫喚,無疑是最大的報償。

  一陣濃濃的焦味竄入鼻中,張之寧愣了住,忽而想起……

  「啊,糟了!我的蛋——」

  張之寧往廚房奔去,只見焦黑的鍋子冒著濃濃的黑煙,張之寧手忙腳亂地熄火,關瓦斯,蓋抹布,沖水……渾然沒有發覺廚房外那雙深情的眼,一直含情默默地注視著她。

  ※※※※

  希爾頓飯店二樓的酒廊裡,正是熱鬧的時刻,李承恩與范士徹坐在吧檯前,欣賞著琴師的歌聲。

  范士徹將一疊資料及一個牛皮紙袋遞到李承恩面前。

  「這是上回你交代要找的資料,以及倫敦寄來的文件,哦,對了,還有一次你提到的設計師Stephen也談妥了,他對你提出的條件非常滿意,另外你交給我那幾款設計圖,他看了以後非常感興趣,聽說最近已經安排日期準備走一趟巴黎。」

  「很好,這次麻煩你了,等有機會我一定回報……」

  一個衣著時髦的女孩自他們身旁走過,李承恩的眼光在短髮女孩身後多逗留了一眼。

  那女孩有一頭與之寧類似的髮型,但看上去沒有之寧鬆軟,可能是上了髮膠,看起來僵硬了許多。

  「回報個鬼,你啊!別製造問題給我就感謝了!」范士徹哼了聲,啜了一口酒。

  發現到李承恩轉移的目光,也順著看過去,發現了那個短髮女孩。嚴格來說,沒啥特色,不可能是能吸引住李承恩目光那一型,唯一的可能是……短髮?哦哦……原來,呵,這小子!

  「喂,這也太誇張了吧,才離開幾小時就害起相思啦?」范士徹碰了一下李承恩的酒杯,調侃地說。

  李承恩收回目光,睨了好友一眼,也不想否認,舉杯啜了一口酒。

  「不會吧,你來真的?」范士徹訝異地挑高了眉,腦袋瓜突然一閃。「咦?你那幾款堅持不參賽的設計圖,不會最為了某人專門設計的吧?」

  李承恩撇撇嘴,笑得很詭譎。

  范士徹嗤了一聲,舉杯去碰李承恩的酒杯。「別說我沒提醒你,岱凌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李承恩冷覷了他一眼。「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需要你提醒嗎?」

  范士徹聳聳肩,想想也是,就算是孫悟空也逃不出如來佛的神掌,方岱凌再厲害,也鬥不過李承恩這個惡魔黨的魔頭,他操心個什麼勁?

  「好吧,那就說說你的小情人吧,那個既可愛又膽大的女孩,到底是用什麼魔法讓李大情人陷入情網的?」

  李承恩不答腔,就只是笑笑。

  「喂,是不是朋友呀!你真的很不夠意思!」范士徹皺眉。

  李承恩笑著舉杯碰了碰范士徹的酒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好像是第一眼就觸電了。」

  「什麼……哈,不會吧!?」范士徹誇張地做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說你一見鍾情?騙鬼啊!」

  李承恩就只是笑。

  「別笑得一副賊樣好不好?」范士徹挺妒嫉地睨著他。「為什麼這種好事我就碰不上,醫院裡護士那麼多,我怎麼就沒有被電到的感覺?」好哀怨的曠男,

  李承恩啜了一口酒,眼底眉梢儘是笑意。

  「喂,太幸福會遭天妒,我告訴你!」范士徹嗤了一聲,掏出煙來,點煙,隨口問:「你告訴她事實的真相了嗎?」比了比眼睛和耳朵。

  李承恩搖頭,接過范士徹手中的煙。

  「這下你麻煩大了!」說得倒有點幸災樂禍。

  李承恩看了他一眼,沉思,又啜一口酒。「我會找機會說。」

  范士徹眼角微揚,吐了一口煙。「就怕你想說時已經來不及了,女人啊……很麻煩的!」

  ※※※※

  上次那事件,在張之寧發現方岱凌根本沒有留下來過夜後,心底的陰霾立即煙消雲散,彷彿從沒發生過那次不愉快的事情,而李承恩也因張之寧的反應而消除了心中不安的揣測,兩人又恢復了往常甜蜜的相處情況。

  張之寧抱著枕頭坐在電視機前,專注地看著連續劇。

  李承恩自臥房走了出來,身上穿了件深藍色的睡衣,他一眼就瞧見坐在客廳的張之寧,她的頭髮還濕漉漉的,看樣子也是剛洗完澡。

  李承恩徐徐一笑。她一定是急著看電視劇,所以連頭髮也沒吹。他轉身回房去取了條乾毛巾。

  李承恩走下樓來,張之寧渾然未覺。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她只回頭匆匆地看了他一眼,又馬上將視線移回螢幕,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他就發現她的眼眶紅通通的,像是哭過了。

  是什麼連續劇,這麼感動?盯著電視螢幕,李承恩看見螢幕上一對相擁的男女,女的在說:「我好想你,好想你……」男的無聲地回抱著她。女的又說:「終於我們兩個人又可以在一起了。」男的將她摟得很緊,眼眶含著淚。

  「唔……」張之寧哽咽出聲。

  李承恩詫異地看向她。張之寧猛抽著面紙,哽咽地流著淚,那張可愛的俏臉早哭花了,美麗的眼睛都哭腫了。

  他愣了一下,看看螢幕又看看她,電視畫面都過去了,她還在哽咽,那個模樣又可愛又好笑。他想笑,真的很好笑,但忍著。

  「唔……」張之寧伸手摸著面紙盒。

  剛剛那盒面紙被她抽光了,李承恩取過桌下一盒新的面紙盒遞給她。

  想是她看戲看得太入迷了,竟然沒有發覺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不對。接過面紙,她擦了兩下,竟然開始對他解釋起劇情。

  「那個女的好可憐,她一開始就愛上那個男的,那個男的也愛她,但是又有另一個男的也喜歡這個女的,結果那個男的病了,那個女的就不得不離開那個心愛的男的,然後……可是……後來……」

  李承恩伸過手來摟近她,讓她小小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另一手則環著她的腰,把她柔軟的嬌軀抱在懷裡。

  什麼男的、女的,他一句也聽不懂,聽到的只是她的哽咽聲,心疼的是她為此哭花的臉。是哪個笨蛋,編那種爛劇情!

  張之寧濕漉的髮梢摩著李承恩的下巴,濕了他的肩頭,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這麼近摟著她,嗅聞著她剛沐浴後的香味,李承恩一陣迷醉,鼓動的心房心癢難耐,收緊手臂,更緊摟她柔軟美妙的身軀,對她的渴望日漸加深。

  張之寧仍哽咽地說著劇情,後如後覺的她一點都沒有發現不對勁,直到腰際突來一縮,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他緊緊的摟著,而他的下巴還靠在她的頸項上廝磨。

  她的心臟猛跳了兩下,臉上就不知所以的發起熱來,全身的細胞於一瞬間全甦醒過來,她屏住呼吸不敢隨便移動,緊張的情緒提升到最高點,血液一古腦地衝向腦們,耳朵裡嗡嗡地亂響。

  她困難地嚥了口口水,假裝繼續很認真的看著電視劇,但男女主角深情催淚的演技卻再也進不了她的心房。

  如果他不是那麼的理智就好了,李承恩靠在她的頸項嘆息。

  他多想不顧一切的狂吻她,吻她的唇,吻乾她的淚,吻得她所有的知覺全為他甦醒,然後佔有她美麗的身軀……

  但他終究什麼都不能做,坐直起身體,拿起乾毛巾為她擦拭著濕漉的頭髮,又怕影響了她看電視,他的動作顯得非常輕緩、溫柔。

  張之寧再也ㄍㄧㄥ不下去了,全身的細胞像要炸開,猛轉過頭來,柔軟的唇就這麼印了上去。

  他一愣,在她即將逃開時,他猛地擁住了她,熱情飢渴的唇火熱的緊壓住她的,他一手攬住她的腰,一隻托住她的頭,把她小小的身子緊緊的擠壓在自己的胸前,壓抑已久的熱情在他每根血管中燃燒、吶喊,要她,要她!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49:58

第五章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高亢尖銳的喊聲是那麼的響,使張之寧嚇了一大跳。她猛地推開李承恩,一抬頭,就瞧見方岱凌臉色像凍結的寒冰站在門口。

  她目光陰沉沉的停在張之寧的臉上,那眼光那樣陰冷、那樣銳利,有如兩把鋒利的刀,一下子就把張之寧刺的體無完膚。

  張之寧呆愣的站了起來,像被當場逮著的小偷,羞愧的毫無顏面站在那兒,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方……方小姐……」她嚅道。

  方岱凌睨了她一眼,走進來了,她的姿態依舊是那麼的高傲,那麼的不屑一顧,背脊挺得直直的,緩步走到張之寧的面前,啪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李承恩阻止不及,目光含怒地瞪視著方岱凌的後腦勺。

  張之寧摀著發紅的臉頰,吭也不敢吭一聲,她知道是她不對,是她偷了人家的東西,活該挨打!

  方岱凌見張之寧不吭聲,唇角浮起了一個揶揄的笑。「妳今天是怎麼啦?怎麼不頂嘴了?突然變啞巴了嗎?」

  咬牙。「對……對不起。」張之寧小聲地嚅道。

  「什麼?能不能再大聲點,我耳朵不好怕聽錯了!」方岱凌眉頭挑高了說:「妳膽子還真大?我本來以為妳只敢在心裡偷偷的暗戀,沒想到妳居然真的勾引承恩?」

  張之寧低下頭去,咬唇,將淚水緊緊的懸在眼眶中,喉嚨酸楚。生平第一次感覺活得這麼沒尊嚴,孬的想去跳河自殺。

  「對不起。」她梗著喉嚨再說一次。

  李承恩聽著方岱凌的奚落,張之寧強忍淚水的道歉,他心揪得死緊,疼得半死!

  他多想現在就豁出去了,管它什麼Lcream季冠軍,什麼太翔集團,他現在只恨不得將張之寧擁在懷中,好好的寶貝她,不讓她承受這種莫名的委屈,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只把拳頭握得死緊,緊的指甲刺入掌心。

  方岱凌直視著張之寧,由上到下再將她重新打量一次,然後冷笑了起來,接著用一種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聲音說:

  「讓我再告訴妳一次,別以為妳爭得過我,也別以為我會放棄承恩,就算他一輩子又聾又瞎,我還是他的老婆,還是太翔集團的長媳婦,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冷覷了她一眼,下巴一揚,頗有含義地冷笑了—聲。「而妳……如果妳覺得自己那麼廉價,隨隨便便都可以上男人的床,那麼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男人嘛,任何女人抱著上床滾在一塊,他才不管身下壓的是哪一個,就像剛才,妳確定他知道吻的人是妳不是我?呵……妳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不甘心當我的替代品?感到憤怒?那就好好的管好妳自己吧!」

  李承恩真想甩方岱凌一個耳光!

  「我會的。」張之寧挺直腰桿,一種淒涼的情緒套住了她。

  瞪住方岱凌那張鄙夷的絕艷臉孔,張之寧的眼底浮起一絲絲憤怒的恨意。「我會的。」她再強調一次,咬住唇瓣,心裡酸澀,眼一閉,調頭跑進自己的房間,淚隨即淌下。

  李承恩看著張之寧突然調頭奔走的模樣,心很疼。瞪著方岱凌後腦勺的那雙眼,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恨不得吞掉眼前的敵人。

  方岱凌轉過身來,伸手去扶李承恩,卻被李承恩一手甩了出去,甩得那麼用力,她的額頭差點就撞上桌角。

  方岱凌一愣,轉過頭疑惑的盯向李承恩那雙眼,心有些惶恐地喊:「承恩?你……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承恩?」

  李承恩強忍住心中的憤怒,努力地不將它表現於臉上。逕自轉過身,不搭理方岱凌的叫喚,朝自己房間方向走去。

  方岱凌吁了一口氣,提吊半空的情緒落了下來。

  真是,她在胡猜什麼!方岱凌很快的站起身來,追了上去。

  「來,我扶你——」

  李承恩又一甩手。

  「之寧!」他大喊:「之寧!」將全身的憤怒都用在這一聲吶喊中:「之寧,妳跑到哪裡去了,之寧,妳過來,之寧!」

  方岱凌顛了一下後愣在那兒,像被重重的摑了一巴掌似的,她嘴巴張了張,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李承恩進入自己的房間,再叩一聲用力的關上房門。

  「什麼嘛!」方岱凌咬著唇,環抱起胸來,瞪向張之寧房間的方向。「我馬上辭了妳!真是見鬼了,我會輸給一個臭丫頭?瞎子就是瞎子,真是不長眼,氣死我了!」

  ※※※※

  「之寧!」

  房門外的嘶喊扯痛了張之寧的心,她瞪著鏡子裡那雙哭腫的眼睛,眼淚再一次醞釀了上來,又模糊了視線。

  「之寧,妳跑到哪裡去了,之寧,妳過來,之寧!」房門外傳來更焦急、更迫切的嘶喊。

  痛啊,心好痛!張之寧摀著耳朵,咬著唇,狠下心不去理會那一聲聲的叫喚,那種滋味就像是無形的箭穿心而過,刺得她心口淌血成河。

  她知道事實的真相根本不是方岱凌所說的那樣,她相信李承恩非常清楚自己吻的人是誰,更相信她所感受到的悸動,絕非只是一廂情願。

  但她還是沒有辦法大聲的反駁方岱凌,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承恩對她親密的表現,不是源自於愛情,而純粹只是一種病人的依賴行為。

  這令她沮喪且毫無能力反駁,因此更加心傷。

  如果今天李承恩是在正常的情況下愛上了她,而方岱凌仍舊是那種盛氣凌人的姿態,或許她還會鼓起勇氣公開向方岱凌挑戰,即使最後仍敗得遍體鱗傷,她亦無悔,但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說穿了,李承恩根本不算認識她這個人,他看不見她,聽不見她,他能感受到的只是一個可以讓他感覺放心的人,而這個人卻不一定非要是她不可。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只要仔細一想就能明白,剛失明的人就像是襁褓中的嬰孩,他對所有的事物、環境均感到陌生以及恐懼,這時只要有人適時伸出關懷的手,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依賴他,信任他,這種情況下養成的習性,根本無關愛情,差別只在於她是個女人,而他是個男人,如此罷了……

  再望向鏡子,淚眼中那雙憤怒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深切的悲哀和刻骨的痛楚。

  她凝視著鏡子,很平靜、很沉默,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就這個樣子坐著不動,只是看著鏡子,而房門外所發生的一舉一動,她都聽不見了。

  ※※※※

  方岱凌沐浴後,身上只穿了件大紅的蕾絲睡衣,超低的胸口若隱若現,極具魅惑力。

  她坐在梳妝台前塗抹一層層的保養晶,由鏡子裡頭看去,李承恩躺在床上已經闔眼。

  她笑了笑,取出皮包裡的香水,噴了幾處重要部分。

  「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到,鼻子總該還有嗅覺吧?」自語著,朝胸口又加強地噴一下。

  方岱凌走到床邊,正準備躺上去,李承恩突然翻了個身,壓住了另一半的空床。

  方岱凌瞪著眼看李承恩那看似無心卻有意的動作,胸口一股氣就要發作,但她忍了住,連著幾個呼吸強壓了下去。

  姨丈再三對她告誡,想要保住太翔集團長媳婦的地位,就非得盡快把肚子弄大不可,否則李承恩要是當真一輩子又聾又瞎,那她千方百計的嫁給他就沒啥用處了!頂多是這輩子衣食無缺。

  但她要的可不只是這些,依她的條件,光是要找個讓她一輩子衣食無缺的男人,還怕找不著,有必要為此而下嫁給一個瞎子兼聾子?

  不,她野心大的很,她看準的是太翔集團這塊人人艷羨的大餅。

  她只要站住了長媳婦的位置,肚子裡再弄個長孫出來,就算李承恩這輩子真的毀了,她也用不著擔心日後讓人踩到她的頭頂上,況且李家兩老如此的信任她、喜愛她,再加上她為李承恩所做的犧牲奉獻,到時還怕那兩老不仗持著她?

  可該死的是,她始終沒有這個機會!

  上回匆匆訂完婚,李承恩就火速地飛回倫敦,而她為了在兩老面前獻慇勤以博取好感,以奠定日後長媳婦的地位,便自願留在台灣伺候兩老。

  雖然她的目的達到了,但她卻完全沒有機會和李承恩享受魚水之歡。

  這次李承恩回國,原本以為會很快的完成婚禮,結果卻發生了這場車禍,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他們兩人都尚未發生過親密的行為,這實在是令方岱凌相當飲恨。

  暫且不說財富權貴,光憑李承恩英姿煥發的男人氣息,也令方岱凌迷醉。看他光是躺在那兒,背部向上,那寬闊的雙肩,結實強健的肌肉,都不禁讓她猛吞口水,心癢難耐,臉上漾著濃濃的慾望。

  「親愛的,今晚,就讓我給你一個熱情的夜!」她扭腰擺臂的繞過床去,準備爬上另一半的空床。

  李承恩大手一伸,長腿一擺,擋住了一半空的床位。

  方岱凌再瞪大眼,氣的咬唇。

  「怎麼?不給我睡?」她哼了一聲:「真是瞎了眼了!」

  連呼了幾個大氣。「好、好,沒關係,那是你還沒摸到我的身材,要是讓你嘗了甜頭,還怕你不對我棄械投降?」

  方岱凌踮起腳尖,硬是爬上床去,將豐盈的身子往他身後貼去,雙手揉著他的髮際,誘惑著他。

  「承恩……」她伸出小舌輕舔著他的耳廓。「來嘛……來摸我啊!」伸手去牽他的手欲探向她的胸前。

  他反抓住她的手臂,強硬的把她推開。

  「別來煩我!」他陰沉的低吼。

  方岱凌震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復過來,身子又貼了上去。

  李承恩煩極,一揮手霍地起身,將方岱凌推下床。

  方岱凌跌疼了手臂,白嫩嫩的皮膚都跌出了淤青。

  「唉呦、好疼耶!」揉著手臂,她嬌怒道:「發什麼神經啊?難不成瞎子都不會做愛的嗎?」

  李承恩大手一掃,將床頭燈掃落在地,哐啷一聲,嚇得方岱凌全身震了起來。

  她摀著唇趕緊爬起來,靠向李承恩,安撫道:「別……別發火,我是岱凌,岱凌啊……你……你應該記得我的對不對?」

  方岱凌還來不及發現苗頭不對,李承恩已經揚起手來,像閃電一樣,左右開弓的一連給了她十幾個耳光。

  他下手又沉又重,打得方岱凌眼冒金星。

  「滾,給我滾,馬上滾!」他吼,震天的大吼。

  方岱凌嚇壞了,雙手護著又紅又腫的臉頰,淚如雨下。「神經病!簡直就是神經病!」

  她哭著爬起床,飛快的收拾衣物。

  「打我?天啊,我居然讓一個瞎子打我?這還是人受的嗎?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要是白癡才會留這裡!」哭著,罵著,趕忙拖著行李,匆匆地逃出了房間。

  見門掩上,李承恩吐了一口好大的氣,全身疲憊至極。

  看著一房間的凌亂,心口也亂成一團,躺回床上,心裡擔心的是隔壁房裡的張之寧,傷得重不重?

  ※※※※

  一清早,張之寧還是如常的起來準備早餐,當然她也發現了院子裡的車不在了,本來她以為方岱凌昨晚會留下來過夜的,沒想到她竟然連夜趕回去?

  她不知道方岱凌究竟是什麼時候走的,昨晚太累了,不知不覺地伏在鏡前睡著,不過還好,這樣至少免去一場難堪。

  張之寧脫下圍裙來到李承恩的房門前,手握住門把,躊躕了一下才轉開門,輕輕的推了進去。

  李承恩躺在床上,闔著眼睛,應該還在睡覺。

  張之寧站在門口,盯著他熟睡的模樣,眼眶立即紅了一圈,胸口漲得滿滿的酸澀。

  是的。她昨晚已經決定了,她要走了!

  她想就算她留下來,方岱凌也不會留她吧,所以倒不如自己先走,免得又惹來一頓奚落,何必?

  她會很想他的,她知道,一定會的!

  她苦笑。張之寧妳是不是太笨了一點?

  張之寧吞著口水,喉頭哽咽的難過,悄悄的走了過去,慢慢的在他床前蹲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他的髮鬢。

  「我一定會想你,但是你卻不一定記得我……」心疼極了,有沒有一種藥吃了就可以不心痛的?她現在好需要啊!

  盯著他,她的指尖顫抖。

  「喂,這樣子很不公平!」沙啞的稚音撒嬌地說,眼睛好酸,胸口也好酸,但是她不想哭,她不要哭。

  他長得真的很帥,鼻樑好挺、好挺,嘴唇的形狀也很漂亮……額頭好高,髮色很黑、很亮,奇怪,怎麼會有人連眉毛都能長得這麼好看?

  眨一下眼睫,斗大的淚珠滾了下來。「其實不公平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她自語著,摸著他的嘴唇,感覺他動了一下。

  她愣了住,急收回手,卻見他依然熟睡,於是她噙著淚笑了。

  「看你,睡得像死豬一樣,都不知道我昨天眼淚都快流乾了!」抱怨著。纖細的手指劃著他的唇型,她柔軟的臉頰趴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自語著:「承恩,承恩,你聽得到我在叫你嗎?」

  長長的眼睫眨了眨,翕動著晶瑩的淚珠,胸口好脹、好脹,就快撐破了,她咬唇,伏在李承恩的手臂上哽咽。

  躺在床上的李承恩睜開眼,胸口同樣撐得好痛。

  「如果你能聽得到、看得見,那該有多好?」她依然自語。

  李承恩拳頭握得很緊、很緊。我聽見了,之寧,妳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再仔細不過,只是……忍忍吧!時候還未到,再忍忍吧!

  一手玩弄著他的棉被,一邊繼續喃喃著:「你很可惡,我學長追了我整整一年,最多我只讓他碰碰手,可是你就只記得我的名字,卻奪去了人家的初吻,喂,這真的很過分!?」說著,就掄起拳頭輕輕地往他腰際捶了一下。

  李承恩愣了住,哽在喉頭的情緒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待消化了她的話後,才朝天花板扮了一個鬼臉,很滿足的偷笑了。

  張之寧吸了吸鼻子,一想起馬上就要離開,心口的酸澀又湧了上來。

  「不過,我不會怪你的啦,你放心好了,我這個人最不記恨了……」她想要說得很阿莎力,可是說出口的話,卻聽起來像要哭的樣子。

  李承恩的手指頭動了動,他現在多想安慰她、多想擁她入懷,一種心疼她的情緒,教他熱血沸騰、胸腔發燙。

  「承恩……承恩……承恩……」一連三次,她就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心底明明還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卻一句話也想不起來,離別的傷感將她整顆心擠得滿滿的,她就只能這麼叫著他的名字,彷彿那名字裡已經理藏了千言萬語。

  李承恩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息,眼珠子往她烏黑的頭頂轉去。

  一股心酸又襲上,淚珠奪眶而出。她摀住唇,吞也吞不下去,伸手去摸他的大掌,攤開掌心,她在上頭寫著,比著。

  「之寧,張之寧……」她一邊比一邊念,一邊垂淚。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滑動,細柔的指間觸動,讓他的心揪得更緊。

  他驀然發現,她在哭。

  心下立即充滿了慚愧,更為昨夜沒能保護她而鬱抑。昨晚真的傷了她太深了,她一定一夜沒有好睡。心疼,心疼至極!

  「怎麼辦?我的心真的好痛。」張之寧握著他的手停放在她的頰畔,然後又放到唇上親了親。

  「真的很笨,對不對?」她的唇在他的手背上顫抖,淚珠滾落到他的手指,流入他的掌心,幾乎燙著了他。

  強忍住心痛的感覺,張之寧呵了一個氣,做了一個深呼吸,再將他的手緩緩地放回床畔,但仍緊握住,依依不捨。

  「好了,也差不多了!」她突然結語,站了起來。

  李承恩趕緊閉上眼,情緒繃得很緊,並嗅到空氣中流動著一股不安的情緒,彷彿還帶著一絲絲離別的感傷。

  張之寧再望向他的俊顏,忍下心痛。

  口水吞了一下,她強作堅強,咬著唇,勉強的擠出苦澀的笑來。

  「早餐已經放在桌上了,等下你醒就可以吃了,很抱歉,今天可能不能讓你吃到熱騰騰的早餐,因為我不想叫醒你……你知道的,離別都是很傷感的——」

  李承恩明顯地震了一下,但淚眼濛濛的張之寧並沒有發覺。

  「……對不起,我本來不打算哭的,可是心真的好痛,不哭我會很難過……」雙手摀住臉,她抽泣起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以後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喔!」她哽咽,咬唇。「再——見!」掉過頭,摀住唇欲奪門而去。

  一瞬間,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之寧!」他急喚。

  她全身顫抖,眼淚直掉。

  「不要走!妳不能走!」李承恩翻身坐了起來,扯動著她的手,「我道歉,我為昨天的事情向妳道歉,這一切全是我的錯!」

  她震了一下,像是嚇壞了,猛地轉身瞪住他。

  他……剛剛說什麼?她驚愕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心底充滿了困惑以及矛盾。

  背著窗外的光線,他那雙黝黑的眼睛正激動地凝視著她,他的表情是沉痛、是渴求……

  她的眼睫閃動,一層水霧在上頭打轉,她的手顫抖,傳入他的心坎,她心悸,他心痛!

  「之寧……」

  「你……你看見了?」她顫抖著唇,不敢相信眼前的奇跡。

  他點頭,眼眸藏著深深的愧色。

  是真的!她倒抽一口氣,這全是真的!來不及細想,她衝了過去,雙臂緊緊的鎖住他的頸項。

  「你看見了!天啊,這是真的。」她激動忘情的捧住他的臉頰,再仔細地凝視著他黝黑的眼睛,「是真的!你看見了……我的天,你真的看見了!」掩不住激動,張之寧的眼淚直掉。

  李承恩收緊雙臂,緊緊的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激動的情感在血脈裡到處奔竄,手臂縮得更緊,胸口的不安更深。

  她是這麼的信任他,可是他卻騙了她——

  「之寧,我……」李承恩低聲想解釋。「其實我……」

  張之寧埋在他的肩窩上,猛掉著感動的淚水,驀地,淚停了,因為她突然想到。

  「可是,不對……」

  她離開他一點點的距離,眨著美麗疑惑的大眼,再仔仔細細地凝著他的眼。

  「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視力的?你……你又怎麼會知道昨天的事?」

  在興奮之後,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不安的揣測。

  不,不會的……他不會這個樣子……

  李承恩眼底的愧色愈來愈清晰,清晰到他幾乎已經不需要開口承認。

  「……你騙我?」張之寧小聲地問。

  她的嘴唇顫抖,不敢相信即將揭開的真相,不……不會的……她猛搖頭,搖頭,再搖頭,表情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之寧,妳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要騙妳的,我有絕對必要的理由……」

  「你騙我!」

  張之寧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解釋,猛地再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地逼問:「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瞎,沒有耳聾,是不是?你一直都在騙我,說,是不是這樣子?」

  他望著她脆弱的表情,一陣心疼。

  「是,我裝瞎、裝聾,我明明親眼目睹妳受傷了,卻狠心不理,我……」

  「夠了!已經夠了,你不需要再說了!」她摀住耳朵不願再多聽。原來她一直在讓人家看笑話,原來……

  「之寧——」

  「不要叫我!」

  她吼了一聲,串串的眼珠再次滑落,倔強的個性冒出頭來,她用手背抹去了淚,挺起胸,乾著喉嚨但清楚明確的說:

  「很抱歉,李先生,本來我應該正式向您遞辭呈的,但是想想,其實也不需要,我來上工時您和您的未婚妻,好像也沒有收下我的履歷表,所以我想這些就全免了吧……」

  「之寧,妳不要衝動,妳先聽我解釋……」李承恩急了!

  「不需要!」

  她又吼了一聲,然後彎身點頭。「再見!」倉促的,帶點狼狽的,只想逃出他的房間。

  他急急伸手拉住了她,她瞪著他的手,他像燙著般立即放開她。

  「妳一定要這樣?」他心痛的問。

  她決然的點頭,咬唇,忍淚。

  他深深的凝視了她半晌,然後決定。

  「我明白了!我出去,妳留下,妳現在需要安靜,我不吵妳……但是,之寧……請不要走,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她站在那兒,沒有承諾也沒有反駁,李承恩心痛地看著她,然後垂頭離去。

  張之寧一動也不動的繼續站在那兒,直到他完全離開了她模糊的視線,直到眼眶裡的淚水瘋狂般的湧了出來,直到鐵門扣上的聲響震動了她的靈魂,然後整棟房子都沒有聲音了,空氣忽然沉寂,然後,她終於癱軟的跪了下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50:21

第六章

  騙她……騙她……都是騙她的……

  為什麼呢?這是真的嗎?連上次浴巾滑落的事件也是騙她的……

  張之寧的淚水毫無意識的滑落,模糊了眼,冷了心,她躺著動也不動,什麼也無法想,更聽不見──

  「之寧,妳開門,已經很晚了,妳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門外,李承恩著急地敲著門,來回地在她房門口踱步。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他以為她只要氣一氣也就算了,但是……他好像錯估了情況。

  「該死,真是該死!」他懊惱的握緊拳頭,緊盯著門。

  張之寧爬下床,來到梳妝鏡前坐下,望著鏡子裡那張哭腫的臉,心中一片茫然。她到底為什麼那麼生氣?

  她不是一直期待著他恢復健康的嗎?這一切不都按照她內心所求的嗎?那麼她到底介意的是什麼?

  為什麼心底的惆悵如此深,讓她好想好想立即逃開這裡?

  事實上,張之寧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為腦子裡一片空白,是突來的轉變令她無法承受,抑或是她恐懼的是另一個更殘酷的現實?

  尚來不及細想,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張之寧接起。

  「鄭大哥……嗯……你有沒有空?對,我想出去走走……嗯……好,你現在就過來,我到門口等你,嗯,就這樣,好,等下見。」掛上電話,她又杵了一會,然後才站起身來。

  打開門,一直守在門外的李承恩,立即著急地走上前。

  「之寧——」

  「我要出去。」

  垂下頭,她不敢看他,匆匆地交代了句,便急急往大門走。

  「妳要去哪裡?」李承恩追在身旁問,著急地看著她。

  他現在寧可她再發一頓脾氣,也不要她是這種漠視的態度。

  直至大門前。

  「之寧——」

  「之寧!」

  兩個男人同時喚她,也同時發現對方。

  李承恩乍見鄭元賢即黯了眸色。「妳的朋友來了,要不要請他到裡面坐?」他低啞的嗓音充滿壓仰的情緒。

  「不,不用了,是我叫他來的!」

  她強裝起面孔,冷冷的從他身邊走過——

  「之寧……」李承恩抓住張之寧的手,同時又立即放開。「早點回來,還有……小心安全。」卡在喉頭的話最後只能以眼神來傳遞。

  張之寧抬起頭來看著李承恩,立即被他眼底的苦澀以及灼灼逼人的熱力給懾了住,一陣慌亂,她趕忙別開眼。

  「知道了!」她朝鄭元賢奔去。

  李承恩在她身後吞下難忍的苦澀。

  ※※※※

  西餐廳氣氛高雅,播放著輕音樂。餐桌上的燭光充滿羅曼蒂克的情調,但這一切張之寧似乎都渾然不覺。

  她嚼著牛排,努力將心思拉回到現實上,然腦海裡卻始終揮之不去那雙深情卻充滿苦澀的眼。

  鄭元賢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似聽見了,又似什麼也沒聽見,她不知道鄭元賢在說些什麼,只知道他一直不斷地在說話。

  張之寧仰頭望著鄭元賢,立即接觸到一雙關切而憐惜的眸子。

  突地,她眼眶又紅了。

  「對不起,我今天的情緒有點糟。」張之寧好抱歉地說。

  「沒關係,如果妳想哭就哭吧,反正這裡沒有其他的客人。」鄭元賢笑說,凝視著她。

  「不過,平常看慣了妳活潑、開朗的模樣,現在看到這樣的妳,感覺還真有點陌生,害我挺不自在的。」他的語氣輕鬆,是不想讓氣氛顯得太僵。

  其實鄭元賢並非遲鈍的人,當張之寧帶著紅腫的眼眶奔向他時,他也同時發現站在大門口的李承恩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張之寧,眼神又是那麼的強烈及灼熱,在這麼遠的距離之下仍讓他感到一陣心慌,那時,他就已經猜到了大概,那個男人必定與張之寧有著感情上的牽扯。

  被鄭元賢這麼一說,張之寧反而破涕而笑了。

  「會笑了?」鄭元賢做出驚訝狀。「那太好了,我本來還在擔心沒帶手帕出門,妳要當真哭起來,我就不能學電視劇裡的男主角一樣,為妳遞手帕了!」

  張之寧哭笑不得地睨著他。「什麼嘛,鄭大哥你很過分,哪有這樣子嘲笑人家的!」

  鄭元賢聳肩笑了笑,塞了一口牛排。

  張之寧看著他,納悶著他為什麼不問,隨即一想,是鄭元賢的體貼吧,他真是一個好人。

  「鄭大哥……」

  「怎麼,有事嗎?」鄭元豎立即坐直身子並專注地看著她。「如果有事想說就說出來,人有時候是需要傾吐的。」

  她望著他,他的眼光誠摯、溫柔,還帶抹鼓勵的笑意,對著這樣的一張臉,張之寧乍現一股衝動的念頭。

  「鄭大哥你曾說過要和我交往,那句話現在還算數嗎?」她突然問。

  鄭元賢倒像是突然被問住了,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妳現在是在逃避嗎?」問了話後,他馬上又做了一個懊惱的表情。

  「唉,算了!」他喃著,然後挺了挺背脊,一雙眼專注地盯著她的臉龐,並朝她伸出手,說:

  「可愛、漂亮的之寧小姐,現在妳願意接受鄭元賢的提議,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嗎?」

  張之寧愣了住,盯著鄭元賢伸在半空中的手,猶豫了半晌後,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猛地將手伸了出來。

  他立即握住她的。

  「之寧,現在妳把手伸出來了,不管妳的理由是什麼,我都把它握住了,所以從今天起,張之寧就是鄭元賢的女朋友了,而妳的男朋友鄭元賢是一個很會吃醋的男人,所以從今天起,妳不准再為其他的男人傷心,聽清楚了嗎?」他似認真又似開玩笑的說。

  她點點頭,一股心酸湧上,淚珠又要奪眶而出。

  「說好了,不能哭的。」鄭元賢扯動她的手。

  她再點頭,胸口好痛、好痛。

  ※※※※

  像上一次一樣,李承恩仍然坐在客廳等門,只是他這回沒有等的太晚,因為那天晚上,張之寧十點就到家了。

  張之寧和鄭元賢約好明天他要來帶她離開,當然鄭元賢從頭到尾都沒有問及李承恩的事情,很明顯的刻意忽略。

  李承恩聽到遠處傳來機車的聲音,急急地自沙發站了起來,奔向門口,但急促的腳步來到大門口卻停了下來。

  李承恩看見張之寧在鐵門前跳下鄭元賢的機車,並看到鄭元賢拉著張之寧的手,兩人似在低語些什麼。

  李承恩靜靜的看著,表情相當凝重,一會後伸手摸進褲袋掏出了煙,點著的煙於嘴邊閃著火光,一縷輕煙慢慢的繞過他的視線向上旋繞。

  等了好久,他們似有說不完的話語,李承恩再重重的噴出一口煙霧,退回沙發重新坐下。

  他雙手抱著頭,似在沉思,徐徐地又噴了一口煙,情緒顯得有些浮躁,雙手向後耙了髮,緊皺的眉頭一直伸展不開……又連續吸了好幾口煙,濃濃的煙霧瀰漫了整個客廳,他的黑瞳黯然,少了往日的光采……又抽了一口煙,伸手熄掉煙蒂,這時大門被推開,張之寧走了進來。

  張之寧一進來就看見李承恩坐在沙發上,她看見他像被電到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而他那雙充滿苦澀的黑瞳則讓她的心臟立即緊縮。

  「回來啦?」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緊繃。

  她點點頭,心臟跳動得非常急促。

  李承恩朝張之寧走了過來,張之寧則下意識地往後退。並非怕他,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逃了一天,她還是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張之寧的反應讓李承恩感到更加的不安以及沮喪。

  他停下了腳,站在她的面前,凝視了她好一會後才問:「今天玩的快樂嗎?心情好些了嗎?」

  張之寧垂下頭去。

  李承恩思索著該如何解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

  「我明天搬走。」

  很倉促的一句話,像是不這麼快說出來,就再也說不出口似的。她的心情激盪的厲害,不自覺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

  他怔住了,緊盯著她的眼睛。

  「之寧……」

  敵不過他深切灼熱的視線,她逃避地再次垂下頭,不敢再接觸他的視線。「我還有好多東西要整理,我回房去了!」

  在張之寧匆促逃離之前,李承恩捉住了她的手。

  「妳——」他的聲音困在喉嚨,乾澀難能成言,嚥了嚥口水後粗嗄道:「能不能坐下來談一談?」

  她的呼吸急促,胸腔鼓動。

  李承恩沮喪地放開她的手,兀自走回沙發坐下,拿起擺在桌上的煙點燃了一支,埋著頭,用一種近乎受傷的語氣訴說:

  「我不是有意騙妳的,我知道妳很生氣,也非常不能諒解,但是我有我的理由,如果妳肯聽我說的話,我願意解釋……」

  她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他,凝聽著他的聲音,心情激動不能成言,心底有一股衝動,直想不顧一切的衝向他,緊緊的抱著他,告訴他,沒有!她投有生氣,能這樣聽著他的聲音,她好高興,好高興……然而,她什麼動作都沒有做,而最不該說的話卻溜出了口——

  「我今天已經答應了鄭大哥提出的交往要求,」她連頭都不敢抬起,甚至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為什麼要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我……答應了鄭大哥明天離開,他會來接我。」

  他難以察覺地震了一下,連續又噴出白色的煙霧,望著手中煙蒂上閃爍的火光,垂下了頭。

  她瞄見他的樣子,心口一酸,一陣溫熱立即襲上眼眶。

  「妳的脾氣真大,超乎我的想像。」他苦笑,乾澀的側過頭抬眼看她,「我以為妳至少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以為妳……算了,回房去吧,我需要冷靜一下!」

  她站在那裡,咬著唇,動也不能動。

  不是這樣的!她並非不能原諒他的欺騙,事實上她害怕的是即將面對的現實……

  緩慢地挪動腳步,直到房門前,張之寧仍捨不下地回望一眼。

  他靠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的看著她。他們相對注視,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但是,他們幾乎都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他的眼睛黑而深沉,他的胸腔劇烈起伏,她感受到了,她的心臟也跟著狂跳。

  就只是站著,她卻覺得全身開始暈眩,熱浪一下子就衝進了眼眶,他整個人都變成了水霧中模糊浮動的影子。

  他站了起來,走向她。

  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滑落,胸口脹痛的似要撕裂……忽地,她衝進了他的懷裡,不經思索的,毫無顧忌的放聲哭了起來。

  他緊緊的抱著她,吻著她的髮頂。

  她顫抖著,任熱淚奔流,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走,之寧……」低沉壓抑的嗓音輕拂著她的髮頂,「不要走……」

  張之寧一直哭,一直抽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裝瞎?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一開始我是有點生氣,可是現在已經不再生氣了……這些日子我很快樂,真的,這全是真的……」抬起頭來,她緩緩地推開了他,與其說是拒絕,倒不如說是內心的掙扎。

  是的,這段日子以來,她真的很快樂,但那又能代表什麼呢?他都已經有了未婚妻了呀,難道她真的要做狐狸精,把他搶過來?

  沒錯,她是想過,但當一切都變成了事實時,她又做不到了!她是不喜歡方岱凌,但卻不能否認自己才是介入者,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心好矛盾、好亂……

  「人在很多時候總會做一些不由衷的決定,或許是因為誤判,又或許是因為環境,更可能是太多太多的因素,使人變得膽怯而不敢面對,總之……」她凝著他,心痛的淚又滑落。「祝你幸福!」

  他聽不懂她的意思,心卻涼了一半。

  「什麼意思?」

  「我還是明天搬走。」直視著他,眼睛不敢再眨動,就怕好不容易下的決定又在下一秒鐘反悔。「我媽說做人不能背信,鄭大哥明天……」

  「妳愛他?」口吻帶絲霸氣地,咄咄逼人地。

  她凝視著他,未乾的淚珠懸在眼睫,幽幽地回道:「愛,有時候是一種習慣的養成,更可能只是一種錯覺……」

  她的眼光在他臉上搜尋。

  錯覺?是嗎?對他的情感只是一種習慣,一種錯覺?

  「是的,我愛他!」張之寧匆匆丟下了這一句,轉過身子迅速的奔向房裡,叩一聲把房門重重關上。

  關上房門後,張之寧整個人都虛脫了,她趴在床上,不能控制的啜泣了起來。

  一道門將李承恩隔絕在外,望著那道門,他很確定她說謊,否則她不需要落荒而逃。

  但是她需要一點時間,他不能逼得太緊,他願意給她一點時間釐清情緒,而他自己也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最重要的就是解除與方岱凌的婚約,他不能讓這件事情成了張之寧拒絕的理由,因為他知道這才是她心結真正的所在。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50:44

第七章

  日子表面上無波的過著,張之寧也努力配合鄭元賢,希望自己能扮演好鄭元賢女朋友的角色。

  鄭元賢上下班宿舍、醫院的來回接送,處處表現得貼心、寵溺,但卻反而讓張之寧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和以前愉快、輕鬆的相處方式截然不同。

  怎麼說呢?物極必反吧,人與人相處是不需要刻意表現親密的,愈是刻意就愈彆扭。

  遠遠的,張之寧已經瞧見鄭元賢的車子駛近。

  這是鄭元賢新買的車子,在他們開始交往的二個星期後買的,張之寧始終沒有問為什麼,但隱隱約約知道鄭元賢這部車,只用來接送她或約會時用。這讓她覺得欠他很多,壓力更大,她沒有告訴他,她比較懷念以前坐哈雷出遊的日子。

  「之寧,」鄭元賢下車,跑向她,搭住她的肩。「剛剛送了點貨,來晚了!」他解釋著,額頭上還佈滿著未乾的汗水。

  張之寧僵硬地笑了笑,望著他,心底隱隱的愧疚更深。「沒關係,其實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一聲,這裡搭車很方便,用不著這麼趕來趕去的。」她不要他趕,這樣的愛太沉重。

  鄭元賢輕輕一笑。

  「不行,我喜歡親自接送。」走了兩步後,又提議。「晚上到我家吃飯好不好?媽說很想妳,每天都對我碎碎念沒帶妳回家。」

  張之寧聞言頓住了腳步,面有難色的看著鄭元賢。她不敢去,怕睹物思情。

  「……他搬走了。」

  鄭元賢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張之寧整個人震了一下,她抬眼看他,渴求的表情希望他能說的再清楚一些。

  鄭元賢卻收斂了臉色,狀似粗線條的轉移話題。「不過我想還是算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家餐廳,咱們就去解解饞好了!」

  鄭元賢為她拉開車門,讓她坐上車。

  車子發動。

  張之寧的情緒卻已經大亂,再也無心扮堅強。

  「鄭大哥,我想……回宿舍。」

  鄭元賢停下動作審視著她,他那雙眼突然深沉了許多,一會後,又狀似無事般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

  「就陪我吃頓飯吧,那家餐廳的廚子真的不錯!」他笑說,取了一塊CD播放,不再讓張之寧有機會拒絕。

  張之寧無力的望著他,知道再也沒有商量的餘地後,全身乏力地仰靠著座墊,望向車外。

  風從車窗外吹了進來,和著沙子拍打著她的面頰,她住風吹著,希望能借此掃去胸口的騷動不安。

  他搬走了?

  回到方岱凌的身邊了嗎?接掌了太翔集團嗎?他……忘了她了嗎?忘了那段日子?

  張之寧啊張之寧,妳到底在介意什麼?不是妳自己選擇離開的嗎?那麼妳到底希冀著什麼?難道妳以為他應該會回過頭來找妳?難道妳一直是這麼高估自己的嗎?

  她呻吟了一聲,四肢發軟,頭昏無力。

  靠在座墊上,她把頭向後仰,再度開上了眼睛,腦袋嗡嗡地響著,她不能思考,不能分析,不能做任何事,全身癱軟了下來。

  「之寧,」一隻大手落在她的頭髮上,一個親切的聲音自遙遠的角落將她喚回。「怎麼了?」鄭元賢一邊開車,一邊關心的問著。

  張之寧趕緊坐直了身子,強自打起精神。

  「沒事,只是有點累,今天醫院裡的事情特別多。」她撒著謊。

  鄭元賢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不拆穿她。「那妳要不要先睡一下?來,這外套蓋著才不會著涼。」

  接過鄭元賢的外套,張之寧只覺得心虛,看了他一眼,很快的再將眼睛閉上。

  張之寧,妳醒醒吧!求求妳,別胡思亂想,別辜負了鄭大哥……

  鄭元賢看著她眼眶邊微濕,手握緊了方向盤,咬著下唇,輕輕地、無聲地嘆了口氣。

  ※※※※

  「你要和岱凌解除婚約!?」

  沈銀剛走進客廳,就聽見李仲謀對李承恩這麼問著。

  沈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皺起眉頭轉向李承恩,詢問:「承恩,怎麼回事?和岱凌吵架了嗎?」

  李承恩沉著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這才慎重的說:「我和岱凌根本沒有感情基礎,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後,發現雙方彼此個性根本合不來。」

  「這不是理由!」李仲謀毫不留情的反駁,「之前你的那次車禍就讓我感到非常的『困惑』,不過現在先不談這個,既然你人都『康復』了,我們是不是該先討論一下你就任總經理一職的事情,這件事不能再拖了,眼看董事會馬上就要召開。」

  「爸!」李承恩喊了一聲後,忍耐的說:「我根本不想接任太翔總經理的職務,事實上Lcream的業務蒸蒸日上,若不是您有意阻撓,Lcream現在會有更亮麗的成跡。」

  「我沒有要你拿成績單給我看,我也一直很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更不會拿太翔開玩笑。」李仲謀盯著李承恩。「總經理一職非你莫屬,我年紀大了,你到底要我操勞到什麼時候?我跟你媽也該享享清福了吧了?」

  「爸,你並沒有到需要退休的年紀,況且我還有二個弟弟。」李承恩冷然道,絲毫不為李父這般說辭心軟。

  「太翔到底哪裡不好?你為什麼偏偏要去搞個什麼服裝的!」李仲謀耐性漸失。

  「太翔沒有什麼不好,但是我喜歡更有創造性、更具挑戰力的工作,太翔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具體的規畫,甚至往後一、二十年的發展也是,當這種公司的總經理有什麼意思?」李承恩毫不留情的批評。「還有更令人厭煩的,那些不事生產就等著分紅的董事群,明爭暗鬥、運用權謀,跟這些人工作叫我怎麼愉快得起來?」

  李仲謀被李承恩說得面紅耳赤。

  「既然你看得這麼清楚,為什麼還不回來幫我?難道你想看太翔整個被瓜分?那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你這個做兒子的,為什麼就不能夠為我分憂解勞?」李仲謀用起哀兵策略。

  李承恩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爸,您寶刀未老,太翔還不至於到被瓜分的地步,而Lcream才剛剛起步,現在對我來說,它更具挑戰性,也讓我很有成就感,工作靈活而機動,這些和太翔所存在的僵化與層級制度,有著非常大的不同,你就再放我個幾年,到時候若太翔真非我不行時,我自然會回來。」

  「你!」李仲謀氣壞了。「你行,你會分析、會說話,要真等到太翔非你不行,那我這把老骨頭大概也躺進棺材了!」

  沈銀見情況愈演愈激烈,趕緊勸道:「這是怎麼啦?你們父子就不能坐下來好好的說說話嗎?有必要這樣子吼得臉紅脖子粗的?」說著,就走過去拉李承恩。「快跟你爸道歉,太翔怎麼說都是你爸一生的心血,瞧你剛剛批評的,難怪你爸生氣!」

  「我不是有意批評的,但事實就是事實,爸用人太講究關係了,才會讓一堆龐雜的親戚把太翔搞的烏煙瘴氣,就說岱凌吧,爸明知岱凌是二表叔的一步暗棋,但是爸卻樂見其成,主要是因為二表叔政商關係不錯,對太翔的業務擴展不無助益。

  「但是像這樣的關係層出不窮,相對的太翔的問題就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權力鬥爭也就永無休止的一天,難道這些爸都不曾仔細想過?」真是頭疼,他本來是不想說的這麼明白的。

  李仲謀怒視著李承恩。被自己的兒子一語道破多年來的隱憂,面子上是掛不住的,但另一方面心底卻暗自慶幸,李承恩人雖不在公司,但對公司整體的狀況卻瞭若指掌,可見他還是相當關心太翔集團,這就讓李仲謀更加確定,總經理一職非李承恩莫屬。

  「好、好,你跟我提岱凌,我這就要問問你了,」話鋒一轉,李仲謀想到了一個逼虎上山的方法。「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你躲在山上做什麼?聽說你看上了一個小護土,你是為了她才打算和岱凌取消婚約?岱凌都已經告訴我了,聽說你還為了那個小護土趕她下山?」

  「之寧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忍受方岱凌的個性……」

  「你不需要找理由搪塞,」李仲謀立即打斷他,他要的不是李承恩的解釋,他只要他就任總經理一職。「我更不會答應你取消婚禮,既然你不願意就任太翔總經理一職,那麼這件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丟下話後,就作勢轉身離開。

  「什麼?爸!」李承恩急喊。

  沈銀走上前來,望著他。「我是挺喜歡岱凌這個媳婦,不過要真是個性合不來那也沒辦法,但是你爸的個性你也知道,他作了決定就誰也更改不了,我想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小護士,那就聽你爸的話,回來吧!」說完,嘆了口氣,也回房去了。

  李承恩佇立在客廳,兩道濃眉鎖得死緊。

  ※※※※

  一整天,張之寧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似身後不時有一雙眼睛直盯著她似的,但幾次回頭找尋都不見任何人影。

  她搖了搖頭,最後歸咎於自己神經質作祟!

  當她踏進宿舍門檻時,巷口一道隱在暗處的頎長身影走了出來,手裡拿一台數位攝影機,在月光斜照下露出俊秀的五官,他就那樣站著,久久不見離去。

  「之寧,妳男朋友真好!」張之寧一進宿舍,同寢室的碧霞就衝過來圈住她的手,用一副好羨慕的口吻說。

  張之寧奇怪的看著她。「妳是怎麼啦,吃錯藥了?」

  「我是羨慕妳,羨慕的半死,有個道麼體貼的男朋友,真是讓人妒嫉死了!」碧霞做出一副陶醉樣。「送花、送點心、送補品,天熱了還送冷氣,天啊,為什麼我就找不到這種男朋友?」

  「真不知道妳在胡說什麼?」張之寧瞪了她一眼,走回自己的床畔,這才發現室內開著冷氣。「咦,冷氣修好啦?」宿舍的冷氣壞了好幾天了,院方推說沒經費,就是不肯送修。

  「修什麼修,這是全新的啦,喔,真受不了妳!妳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這是妳男朋友送的啦,而且是全宿舍耶,喂,妳知不知道這要花多少錢?妳喲,真是敗給妳了!」

  張之寧愣住了。

  鄭大哥為全宿舍買冷氣?他又為她花了一大筆錢?

  心頭更沉了,抬頭看著那台全新的冷氣,無奈地嘆了口長氣,把自己藏進棉被裡,似乎不去享用他送的冷氣,心頭的負荷就可以減輕一些。

  ※※※※

  李承恩自一堆的設計圖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時鐘,已經深夜二點多了。伸了個腰,站起身,走進浴室沖澡。

  蓮蓬頭的水當頭沖下,和著白色的泡沫刺痛了眼角,突然令他想起了一雙生動而活潑的黑眼珠,嬌快稚嫩的嗓音以及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怔了怔,他有半晌的失神。

  關上水,取條浴巾裹著下半身,走出浴室,打開櫃子,取出一台數位攝影機。

  張之寧的大眼珠在鏡頭下轉動,鏡頭拉遠,她在笑,靠著沙發坐著,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與同事們聊天,她的笑容牽動著他的情緒。

  那麼真,好似她就在他的眼前,像以前一樣在與他談笑。李承恩的唇角扯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突然張之寧站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他,李承恩的心臟莫名地緊縮,她那雙轉動的黑眼珠停住了,透過鏡頭,定定的直視著他的眼睛。

  他將鏡頭定格,呼吸急促,一隻手在嘴唇上摩擦,舐咬,然後他伸出手去碰她的嘴唇,碰到的卻是冰涼的鏡頭。他的胸口又痛了!

  他將畫面列印出來,感謝科技的發達,能將她如此生動的呈現。他把她貼在自己的面頰上、額頭上,最後緊貼在自己的嘴唇上。

  這丫頭真這麼狠心?才離開幾天,他就快耐不住相思之苦了,怎麼她一點都不想他?

  他原以為她會再回山上去的!

  ※※※※

  張之寧自成為鄭元賢的女朋友後,第一次正式到鄭家,歐巴桑為此還特別的準備了一桌子豐富的菜色。

  「之寧,妳要多吃一點,聽到沒有?」歐里桑很大聲的招呼著,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咪咪的,像是中了彩獎的,喜形於色。

  歐巴桑也忙著招呼。「之寧,不要客氣ㄋㄟ,阿賢啊,你怎麼不幫之寧夾菜,這個啦,這個好吃!」

  張之寧扒了一口飯,鄭元豎立即夾了一隻蝦子放入她的碗內。

  「多吃點菜,否則媽準備了這一大桌,不知道要吃上幾天。」鄭元賢笑說。「記得以後別像媽一樣,煮飯像在辦桌,嚇死人了!」

  張之寧有些尷尬地一笑。

  歐巴桑看了張之寧一眼,可能是出自女性的直覺吧,她立即感覺到張之寧的反應並不如鄭元賢般熱絡,心裡猜疑著,會不會是他們家阿賢熱過頭了?於是悄悄地偷覷著鄭元賢。

  鄭元賢心情愉快的扒了一大口飯,又為張之寧挾了另一道菜。「多吃一點。」

  「啊,對了,之寧,妳以前老闆那幢別墅是不是沒住人了?妳可不可以幫我聯絡一下,福來嫂說要租房子,不知道他們要不要租人家?」歐里桑突然說。

  張之寧震了一下,半晌答不上話。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僵。

  鄭元賢趕緊再為張之寧夾菜。「嘗嘗看這熏雞,媽弄這隻熏雞弄了一下午,肯定很好吃!快、快吃看看!」

  張之寧感激地看鄭元賢一眼,握緊筷子將那塊熏雞夾入口中。

  歐里桑和歐巴桑兩人相視而看,彼此交換了不解的表情,歐巴桑心中的隱憂加深。

  一頓飯在各懷心思下結束,飯後鄭元賢父子坐在客廳裡看新聞報導,張之寧則坐在一旁翻閱報紙。

  驀地,報上一則新聞吸引住她的目光,上頭寫著聳動的標題:「驚爆內幕:太翔少東正式入主,準媳婦被迫出局,太翔歷史全新改寫,起因只為小護士!」

  她的心臟跳了兩下,臉頰不知所以的熱了起來,沒有勇氣再繼續往下看,偷覷了鄭元賢一眼,悄悄的把報紙塞到桌下,調回目光假意看著電視螢幕。

  但這樣的動作還是被鄭元賢發現了,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張之寧心虛地避開鄭元賢詢問的眼神,匆匆站了起來,幾乎是落荒而逃。「我去看歐巴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說著,人就逃進了廚房。

  鄭元賢疑惑,在張之寧身後彎下腰,取出剛才那份報紙,找了一會後終於找到了答案,臉色深沉了起來。

  聽到倉促的腳步聲,歐巴桑抬起頭來,詫異的望著張之寧。「之寧,妳怎樣?臉色不好看,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有,我沒事!」她急忙否認,卻又心神不寧地碰翻碗盤,哐啷一響,張之寧臉色更為蒼白。「對不起,歐巴桑真對不起……」

  歐巴桑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彎下身跟著張之寧一起撿碎片。沉吟了一下後,終於忍不住的問:「之寧,妳坦白告訴我,妳和我們家阿賢是不是有問題?」

  張之寧驚地抬頭,手指頭即被碎片劃了一道傷口。「啊!」

  歐巴桑趕緊取來面紙為她止血,看著她,歐巴桑心底大概也有了答案。「之寧,到我房間擦藥。」

  「可是這裡……」

  「擺著不會丟掉,走,先擦藥再說!」

  進了房間,歐巴桑掩上門,嘆了一口氣後,拿出藥箱為張之寧上藥。

  歐巴桑望著那張少了往日笑容的臉龐,心口的擔憂更深,如果他們在婚前就這麼勉強,那麼結婚對他們真的好嗎?歐巴桑沉思。

  幾經猶豫後,歐巴桑終於下定決心,她說:「之寧啊!我真的很喜歡妳,自從聽阿賢伊爸說妳和阿賢交往後,我就一直盼著你們趕快結婚……」

  「歐巴桑……」

  「妳不要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歐巴桑牽住張之寧的手,「妳還記不記得,以前妳來我們家就像是自己人一樣,很自然,可是現在和阿賢交往以後,反而變得很陌生,和我們的話也少了,我還記得妳以前買菜,都會告訴我妳的老闆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那時候妳的表情要比現在幸福好幾倍!」

  「歐巴桑!」

  「我是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之寧妳聽我說,我希望我家阿賢快樂,我也希望妳快樂,如果妳能快快樂樂的和阿賢交往,那我就可以放心為你們辦婚事了,但是妳做得到嗎?妳老實告訴我,妳是不是喜歡妳以前那個老闆?」

  「媽!」

  鄭元賢突然的一聲大喝,將房裡的兩個女人嚇得彈跳起來。

  「妳黑白講什麼?」他吼著自己的母親並臉色很難看的衝了進來,抓起張之寧的手,卻完全不理張之寧的反應。「很晚了,我送妳宿舍!」

  「阿賢啊!」歐巴桑用斥責的口氣喊著。

  鄭元賢誰也不理會,抓著張之寧的手就往門口走,走的那樣急,連張之寧差點跌倒,他都沒有停下急促的腳步,那模樣嚇壞了鄭家二老。

  「傻囝仔,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啦!」

  遠遠的,在車子發動前,歐巴桑那含著焦慮的呼喊聲,竄進了張之寧的心,她似乎也聽見了歐巴桑那一聲長長的嘆息,也或許,是她自己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51:09

第八章

  鄭元賢雙手緊握方向盤,指關節整個泛白,情緒顯得非常不穩定,緊鎖的眉更是深沉的有些嚇人。

  太翔少東解除婚約,這是不是意謂著之寧將離開他?

  不,他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自從之寧答應與他交往開始,他就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即使明知她忘不了那個男人,他也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及努力喚醒她、感動她,因為他深信時間能改變一切,時間能淡化一切記憶。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了!

  如果他再不採取行動的話,眼看就要輸了!不,他不想就這麼認輸,他不想就這麼失去之寧──

  車子似乎開了很久很久,張之寧完全沒有發現車子並非往宿舍的方向行駛,盤旋在她腦海的思緒非常混亂,有報紙上的消息,有歐巴桑的話——

  直到她聽見一聲清脆的女性嗓音喊著:「歡迎光臨!」她這才發覺不對。

  趕緊坐直起身子,她看到一位年輕的服務小姐交給鄭元賢一把鑰匙。

  張之寧愣住了,直直地望住鄭元賢,帶著戒慎恐懼的表情問:「鄭大哥,這是哪裡?」

  鄭元賢受傷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回話,就直接把車子開進去。

  張之寧驚恐的瞪大眼,看著那一棟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她明白了,這是——汽車旅館!

  「鄭大哥,你要做什麼?」張之寧嚇壞了,臉色蒼白地搖動車門,「別鬧了,鄭大哥,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們回去,快點,我們回去!」

  電動鐵門打開,鄭元賢僵著表情將車子駛進裡面,張之寧更驚懼了,她踢著車門只想逃下車。

  他看著她驚懼的動作,受傷轉為憤怒,胸口的火焰燃燒的更熾。

  「我們是男女朋友不是嗎?妳擔心什麼?和自己的男朋友上床,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嗎?妳的反應真的很特別!」這些話倒不知是在諷刺她還是自己。

  張之寧急哭了。

  「鄭大哥求求你不要這樣子,你嚇壞我了,你真的嚇壞我了!」她一邊踢著車門,一邊哭著求鄭元賢。

  「我怎麼努力都不行嗎?」鄭元賢受傷地喊,伸手去抓張之寧。

  張之寧掙扎,然而體力總不及他,在一陣拉扯下,鄭元賢的唇覆了下來,她想逃,他卻掌控她的頭讓她無所遁逃,那張唇緊緊的、緊緊的壓住她。

  「我看到那篇報導了,妳準備要離開我了是不是?」鄭元賢陷入失去張之寧的恐慌裡,也失去了往日的理性。

  「放開我,鄭大哥,快放開我!」張之寧一面掙扎、一面摸索著皮包裡的手機,混亂中按了幾個鍵。

  「妳想打電話給誰?給李承恩嗎?」鄭元賢發現了她的手機,一把搶了過來。「原來你們一直有聯絡?」

  他呼吸急喘,神情異常。「每天送花的人就是他?我早猜到了!妳值夜班他送宵夜,甚至還幫你們宿舍安裝冷氣,他為妳設想的挺周到的嘛!現在他連婚約都取消了,你們的問題解決了,只剩下踢開我就可以大團圓了?」

  張之寧以為聽錯了,她瞪大眼睛。送花、送宵夜,裝冷氣這些不都是鄭大哥做的?難道不是,那麼會是……

  「不要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妳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當妳的同事錯以為那些東西都是我送的,跑過來感謝我時,妳知不知道我的心被紮得有多痛?」鄭元賢抓緊張之寧的手臂,那張飽受挫折的臉逼近她眼前。

  張之寧的睫毛閃了閃,眼眶一陣發熱,這才方知這些日子以來,她傷他有多深。

  「鄭大哥,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垂下頭去,怪自己該死,怪自己糊塗,她怎麼可以利用鄭元賢當擋箭牌,她怎麼可以不考慮清楚,就貿然的將鄭元賢拖下水?她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原來她是一個這麼自私的人?

  她的道歉非但沒有削減鄭元賢的憤怒,反而讓他更加受傷。

  「妳不需要道歉,妳只要證明妳愛我就行了!」他發狂地再次壓下嘴唇,動作遠比剛才更兇猛。

  然而,張之寧卻不再掙扎,她閉上眼,任鄭元賢吸吮、囓咬,然淚水還是沿著睫毛淌下,心口的痛依舊那麼明顯,這絕非閉上眼就可以完全漠視的。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的努力卻還是無法愛上鄭元賢,為什麼?為什麼她明知道與李承恩的情感不能再繼續,心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停在那兒,為什麼?

  激憤中的鄭元賢終於發現了張之寧的反常,他推開她。

  當他看見她滿臉的淚痕以及腫脹的紅唇時,心底最底層的愛戀將憤怒的情緒打壓了下去,緊接而來的慚愧冒了上來。

  「妳想通了,怎麼不再反抗了?難道妳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他煩躁的低吼,掉開頭不去看她。

  他不想傷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他現在又是做什麼?難道他的愛除了傷她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方法了嗎?是這樣子的嗎?

  好半天,張之寧才輕輕地吐了一句。「是我欠你的。」

  鄭元賢全身震了一下,猛回頭。

  「鄭大哥,我們分手吧!」張之寧語帶哽咽地求道。

  鄭元賢又是一震,眼神黯了下去。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還是沒有辦法愛上你,歐巴桑說的對,我們自開始交往後反而更生疏了,我努力,你也努力,我們都希望扮演好情人的角色,然而我們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愛情是不需要努力的!」

  鄭元賢呆呆的注視著她。「我是真的很喜歡妳。」他握緊拳,深切的凝視她,內心激烈交戰。

  「之寧,」他的喉嚨沙啞,語帶哽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妳,我以為自已可以辦到,以為可以不在乎,但是今晚當我發現那篇報導後,我唯一僅存的念頭就是不能失去妳!」錯了,他該死的錯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龐,她腫脹的嘴唇。「對不起,到最後我還是做錯了!」

  張之寧搖頭,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更貼緊面頰。「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將你當成擋箭牌,這一切全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懦弱的只想當個愛情逃兵,卻莫名的害苦了一群人。」

  鄭元賢不再說話,他只凝視著她,然後攬手一抱,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放手吧!如果他的愛不能帶給她幸福,如果他的愛只會讓彼此痛苦,那麼就——放手吧!

  淚水溢出了她的眼眶,她知道鄭元賢原諒她了,這一段短暫的、不真實的戀情已經過去了,而未來的呢?

  她的心依舊迷茫——

  ※※※※

  再次踏入山上的別墅,這是張之寧一直想做卻沒有勇氣去做的事。

  但是,現在,她來了,她就站在別墅的鐵門前,鐵門是開的,她用不著像第一次那樣,像小偷似的攀爬。

  推開鐵門,她走了進去。

  視線所及的一切仍是那麼的熟悉,幾乎沒有什麼變動,莫名的,一層淚霧湧了上來,她眨了眨眼睫,忍下淚意。

  在門口站了一會後,她才推開門,打開燈,意外的感覺到室內有著隱約的煙味,她愣了一下,驚慌地想反身逃跑,但雙腳卻不聽使喚的繼續往前走。

  然後,她發現了,桌上的煙灰缸裡裝滿了煙蒂,她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煙昧的所在。有一點失笑,為自己的神經質。

  緩緩的,她走向李承恩以往住的那個房間,一打開門,她就呆住了。

  張之寧呆呆的站著,眼前的景象讓她吃驚,然後她的腳步開始慢慢的移動,彷彿置身在一個瑰麗的舞臺,觸目所及是模特兒身上一件件精緻的禮服,各式各樣的,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布料是那麼的柔軟光滑,樣式是那麼的觸動人心,這些……這些是……

  有腳步聲自隔壁房走來,她側耳傾聽,不敢回頭。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不一會,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了下來。

  她知道他現在就站在她的身後,她全神貫注而無法移動,屏住呼吸,緊張的等待身後的動靜。

  「妳終於來了!」低沉沙啞的嗓音劃破了寂靜。

  她一震,終於鼓起勇氣緩緩地回頭,李承恩就站在門口,他攤開雙臂,用殷切深情的黑眸凝視著她。「我等了妳好久,還以為妳不來了──」

  淚意一下子染上了張之寧的眼眶,她努努嘴,裝俏皮地。「我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最近耳朵好癢,就不知道是哪個人在想我……」咬著嘴唇,又哭又笑的,模樣可愛極了。

  他笑了,朝她走了過來,雙手環住了她,將頭頂在她的髮頂喃著:「我去找了妳好幾次,不過每回都看見妳坐上別人的車,那個時候我的心就好痛,但是我都忍下來了,因為我知道最後妳一定會再回來!」

  她在他的懷中啜泣,像個小嬰兒。「你憑什麼認定我一定會回來?要是我就不回來了呢?要是我就嫁人了呢?」

  他用手觸摸她的臉頰、頭髮。「不會,妳會回來的,我一直深信著。」他摸著她,望入她的眼瞳。「我只是想給妳多一點時間,去體會我們之間的愛情絕不是錯覺,但如果妳真那麼固執要嫁給那個人的話,我……」他在笑,詭譎的。「就去搶婚!」

  張之寧瞪大眼。「搶婚?你瘋啦!」還好她沒有要嫁給鄭大哥,否則不就上了新聞頭版?

  「不搶婚怎麼辦?妳看我連新娘禮服都準備好了!」他扮無辜的說。

  張之寧眨著長長的睫毛,很吃驚的問:「你是說這些禮服……」

  「全是為妳準備的,而且是我親手設計,一流設計師打版裁製,絕對僅此一件。」

  是太震驚或是太感動?張之寧鼻尖泛紅,跟著,眼眶也紅了。「承恩……」

  他灼熱的視線凝著她的,然後,他的頭俯了下來,灼熱的嘴唇一下子就覆蓋住了她。

  他的舌飢渴地佔有她柔軟的唇,探入每一處角落與她溫暖接觸,他是這麼的思念她,想的每一根神經都發痛了!

  這個吻太迷人!張之寧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她的身體刺痛著,渾身燒灼,她渴望能夠感覺到更多、更多。

  他捧住她的臉,更深、更親密的吻她,用他所有的熱力將她淹沒。

  她從裡到外的燃燒起來,他所觸及的每一點都引起她從未有過的感受,不知不覺地,她的手攀上他堅實的胸膛,在他野蠻的熱吻下,暈眩又悸動。

  他的吻一波接著一波,律動產生的熱流也一波一波地傳遍張之寧的體內,每一種感受都令她產生一種需求,她似感覺到體內有一些必須熄滅的東西,但在微弱的警惕聲裡,另一個更強烈的訊息在她心中洶湧、蔓延,強悍的有如警笛的呼叫,掩蓋了所有的理智。

  他的舌激情肆虐,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更不讓她清醒,他用熱情將她催眠,他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癱軟在他懷中。

  他緊緊箝住她的身體,慾望在胸口撞擊,他聽見自己興奮低吟,他偷偷地在心底嘆息,這是他一直渴望做的事,將她擁在懷裡,不顧一切的愛她──

  他灼熱的男性氣息熨燙她的全身,她感覺到自己像一盆火似的狂燒。

  他的手探入她的衣內,撫摸光滑的背脊,手掌的熱度讓她輕喘出聲,他溫柔的唇輕觸著她的肩,沿著她的肌膚緩緩下滑,直抵她俏挺渾圓的胸前。

  她仰起頭,分不清是喘息還是呻吟地嚶嚀了聲,他凝視著激情而美麗的她,溫熱的唇隨即含住那對粉色的蓓蕾。

  兩人的喘息愈來愈混濁。

  他性感溫熱,純粹陽剛,齒舌撩人地吮咬撥弄,一波波的顫慄如海浪般將她淹沒,將她的力氣一併奪走……

  不知何時她緊握的拳頭不自覺地鬆開,墜入亢奮的漩渦中,期待他更多的愛憐……

  「承恩……」她全身顫慄不已,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肩頭。

  李承恩呻吟,飢渴地再度攫住她的唇,佔有它。他的腰腹處慾火熾烈地燃燒,他十分享受她的甜美,像天鵝絨,更像多汁的果子……

  張之寧幾乎喘不過氣,當他發熱的雙掌碰觸她的肌膚時,一股瘋狂的騷動傳遍全身。

  他撩起她微亂的鬈髮,親吻她白淨香滑的頸項……吸入鼻間的全是她神秘幽香的女性氣息,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沸騰的血液,絲緞般的肌膚在他的愛撫下變為炙熱,牽動他渴求的慾望。

  他擁緊她,讓她的胸脯緊抵著他的胸前,感覺一片火熱。

  他領她滾入柔軟的床,卻不給她喘息思考的空間,托起她小巧的豐盈,他輕柔地以指尖在粉色的蓓蕾上撫弄,引來她一聲聲的呻吟。

  在他挑情的擁吻裡,她全身輕顫,下腹竄起似痙攣又似酸楚的莫名感受。

  他飽含情慾的黑瞳,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陷於激情裡全裸的她,他貪婪地瀏覽過她纖細的身子,那惹人憐愛的嬌軀……

  發覺到他的凝視,她臉龐嬌羞地潮紅了一片,拉起身旁的被單,急想遮掩光裸,他伸手擋住了她的動作。

  「不要!」他粗嘎地喊。

  她閃著那雙靈動的眸,垂下眼睫,即羞赧又無措地低喃:「不要這樣子看我,我一點都不好看。」

  他一聲呻吟,擁住了她。

  「不,妳很美。」他耳語。「美的讓我現在每條神經都因想要妳而發痛。」

  「你胡說!」她的心跳猛烈。

  「我沒有。」他凝視著她,撫著她的臉龐問:「不然,妳要不要求證一下?」

  她睜著一雙無知的大眼。

  「這可以求證的嗎?」她好奇極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眼瞳內燃燒的那簇火焰,然而這使得她下腹繃得更緊、更痠、更痛。

  「當然可以。」他神秘地說,聲音又粗又啞。

  他牽起她的手,感覺到他們兩人的心跳都急遽地跳著,他屏息地凝視她,將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放在他痛楚腫脹的男性上。

  「啊……」她急收回手,整張臉辣紅地快燒起來了。

  他痛苦地呻吟了聲。

  「你怎麼了?」張之寧急急地問著,好擔憂地望著他。

  他擠出一抺似痛苦又似歡愉的笑。「我以為妳的好奇心會再大一些。」他揶揄著。

  她整張臉又燒紅了。「你……你討厭!」她嬌怒地嗔罵。

  他哈哈一笑,然後神情轉為嚴肅。「之寧……」他喚。

  她凝著他。「什麼?」怦怦、怦怦……

  他靠近她,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地吐吶。「現在妳總該相信我了吧,我真的好痛……」他的手輕輕觸碰她的大腿,來回地劃著圈圈。

  她感到雙腿間迸出一股暖流,雙手緊摟著他的頸項,「承恩,我……」她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她也覺得被自己身體內的一股疼痛拉扯著。

  他的頭往下滑,靠向她的胸脯,她的手緊抱著他的頭,感覺到他的手指正輕輕地劃過她敏感的女性核心,她立刻夾緊雙腿,同時驚喘。

  「承恩……」

  他溫柔的唇立即安撫她的驚慌,高大健碩的身軀順勢壓住她的抗拒,他的手更頑固地探入她的私密,輕輕地摩挲著。

  「之寧,放鬆身子,對,放鬆……」他誘哄著,手指的律動時而快,時而慢,時而輕若撲蝶,時而重重地引起她一陣陣的抽搐。

  「啊……承恩……」她開始無意識的呼喚與嚶嚀。

  他吻得她小腹快要著火,他撫摸她光滑細嫩的大腿,她的反應已擺脫羞澀,只剩需求。很自然的,她抬起臀部迎向他的撫觸,聲聲的嚶嚀反應著她身體的熱情。

  由她的濕濡,他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他粗喘一聲,將堅硬的男性碩大抵在她的雙腿間。

  「只會痛一下。」他安撫著,怕她對狂烈的慾潮無心理準備。

  她的身體反應性的緊繃,因意識到第一次而害怕。

  他堅挺的男特徵抵住她兩腿間最柔軟隱匿的地方,並熱情放肆地摩挲她,害她渾身熱的要死又空虛的想死,什麼第一次的恐懼早拋到九霄雲外。

  「我想讓你抱著,好想、好想……」

  他緊擁住她。「我懂。」他吻她的眉、她的眼,手滑過她顫慄的肌膚,來到他倆相觸的那一點上,他熱情有力地吻上她,當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時,他的堅挺亦找到了入口滑進了她,在抵達那一道屏障時,他輕柔挺進,一次、二次、三次,然後埋入了她。

  疼痛在她腿間燒灼,她明白這是必經過程,然而身體直覺的抗拒亦不是她所能控制,她掙扎著,兩手推擠他堅實的胸膛,淚水湧上眉睫,但他緊緊的擁住她。

  「對不起,忍耐一下──」他輕哄,吻去她眼睫上的淚珠,控制住他自己的衝動,等待她痛楚褪去。

  她在他眼裡看到了渴望和關切,於是身體本能地放鬆了一些。

  感覺到她的放鬆,他輕輕地挪動,嘗試地再探入一些。「這樣可以了嗎?」他溫柔地詢問。

  她嬌羞地點著頭,將頭埋入他的頸項,雙手緊密地抱著他。

  他撫摸著她的頭,吻上她的唇,身下再一次的挺進,並開始有了節奏的動作。

  這次當他移動時,疼痛不再,只有一種她從沒體驗過的悸動,溫暖、滿足了她體內那股酸楚的疼痛。

  他有節奏性地挺入、滑出,她感覺到他不斷地傳遞一股衝力,每一次都激起她更多、更迫切的渴望,在他每一次前進時,她都會本能地拱起身體迎向他,以尋求更貼密的相觸。

  他吻著她,嘴唇、耳後、頸間、胸脯,他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情慾的漩渦環繞在她的四周,她呻吟,她低喊,她喚他的名……

  終於,一道火光在瞬間燒遍她全身上下,似煙火般爆出美麗璀璨的光芒,她直攀狂喜的高峰,而他在她體內得了完美的釋放。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51:34

第九章

  在戀人懷裡醒過來的滋味是最美好的。

  甜蜜又擾人的吻不斷地落在她的臉頰上——

  「嗯,別……」張之寧慵懶的翻了個身,看樣子還沒完全清醒。

  李承恩支著一隻手臂,詳看她酣甜的睡姿。心口漾著無比的滿足感,伸手玩弄著她鬆亂的鬈髮,想著能像這樣盡情擁抱心愛的人,是件多麼幸福的事,這種依偎的親密感讓他情願為此捨棄所有。

  忍不住地,他吮吻她雪白的後頸,他的手指輕撫過她玲瓏的曲線,他的身軀內仍殘存著她嬌媚的氣息,眼下佈滿情愛紅印的雪白嬌軀蠱惑著他,令他極想再度與她歡愛。

  要不夠她似的,情慾之火依舊在他體內燃燒。

  「之寧——醒一醒,之寧——」

  聲聲的呼喚像誘人春風拂過她火燙的肌膚。當他的舌頭探入她的唇間,她呻吟了一聲,立即飢渴地回應吸吮,李承恩忍不住地發出呻吟。

  張之寧忽然張開眼睛,望著在她上方的男人,她的大眼珠眨了眨,他的表情反應著他的需要──但是,還有一些別的,似在徵求她的同意。

  她怔了一下,雙頰立即染紅,柔軟的身軀親暱地貼住他,雪白的粉臂勾住他的頸項,仰起頭對他嫣然一笑,露出可愛的酒窩。

  「妳累不累?」她的臉散放著無比誘人的愉快表情,讓他光是這樣看著她就好滿足。

  張之寧無力的一笑,向他點點頭。「好累……快累癱了……」她撒嬌地將小臉蛋埋入他的胸膛。

  他頗為哀怨的呻吟一聲,將臉湊近張之寧,他的聲音又溫柔又吸引人。「那該怎麼辦……我還想要——」

  張之寧眼一睜,臉頰立即紅熱起來。就在張之寧作勢要起來時,李承恩的嘴已對準了她的唇。她喘息著,跌回枕頭上。

  他的笑容不變,他的嘴繼續向她的唇欺近,他的呼吸愛撫她的唇畔。「妳真的不想?」

  「承恩……」一句像耳語的呼喚,可憐兮兮。

  「怎麼樣?」李承恩溫柔的在她耳畔吹氣,一股顫慄立即貫穿她的全身。「我沒有強迫妳的意思。」他用柔得不能再柔的呼吸吹拂過她的臉頰、她的脖子。「嗯,妳好香、好香。」

  「承恩……」

  「像草莓蛋糕,好香、好甜。」他的層幾乎已貼上她。「我愛妳的味道,這讓我想起了以前每日的早餐。」

  「承恩……拜託——」

  「拜託什麼?」狡猾的男人,竟然裝傻。

  「拜託……」她的呼吸變成喘息,不能自己的受他誘惑,縱然他沒有上下其手,但是他胸腔幾乎觸著她的蓓蕾,而那些鮮明的記憶被他幾句軟語全數挑逗起來,使她不可救藥的想碰他。

  她閉起眼睛,呢喃著:「請你……」

  「怎樣?」

  她咬唇嬌羞地睨著他,立即由他的慾望臉龐,看穿了他已經快憋不住了,張之寧突然玩心大發。

  她雙臂勾住他的頸項,仰頭嫣然一笑,突然將他勾向她,出其不意的伸出丁香小舌頑皮地舔他的耳垂,小手也不安分地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遊移。

  李承恩重重一聲呻吟,四片唇立即密密的貼在一起……

  他們又用了二個小時歡愛,直到彼此筋疲力竭。

  而天色,已真正的晚了。

  張之寧枕在李承恩的臂彎裡,感覺好像作了一場很不真實的夢。昨天,他們還處在分開的痛楚裡,怎麼才一天的時間,變化這麼大,現在竟躺在彼此的懷中?

  李承恩似乎看穿了張之寧的想法,他單手支著頭凝視著她。「我最喜歡妳現在的樣子。」

  張之寧臉一紅,拉起棉被遮住臉。「不要再亂看了,我現在覺得很丟臉!」要死了,說出去誰相信她是第一次?那麼激情,那麼火熱?丟臉,真丟臉!

  他翻身壓住她,拉下她掩臉的棉被,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看著我,之寧。」

  「不要啦!」她拿枕頭擋他。

  他輕而易舉的撥開這道障礙,偷吻她的臉頰。

  她不躲了,定定的凝視著他,他迷人的黑瞳裡有兩簇火在燃燒,而她的也同樣煥發著光彩。

  他的唇慢慢的壓下,她閉上眼,他溫柔的吻她。

  「我愛妳。」他沙啞地說,臉頰貼著她的。「能夠這樣說出來的感覺真好。」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拂著。

  張之寧愛撫他的背脊,內心的感動再也無法用言語形容,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一滴幸福的淚珠滾出眼眶。

  ※※※※

  站在落地鏡前,張之寧傻傻的呆了幾分鐘,她眨眨眼,再眨,還是不太敢相信鏡子裡面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李承恩為她設計的禮服竟然這麼合身。她盯著鏡子裡頭那個緋紅雙頰的女孩,她不僅服裝設計、不懂名牌,但她發誓這是她所見過最美麗的禮服。

  簡單的斜線剪裁線條,讓亮面的純白綢緞布料流暢垂墜,U型的領口更表現出極度的浪漫,將她略嫌孩子氣的臉龐修飾的美麗而性感,而那柔軟的布料貼在皮膚上的感覺,更是舒服柔軟的叫人嘆息,她迷戀地直盯著鏡子,沒想到自己也可以這麼性感又兼具俏麗。

  「好漂亮。」李承恩讚道,繞過她的身前,擋住落地鏡為她調整領口,看著他設計的禮服穿在她的身上,他比任何人都覺得幸福。

  「這真的是你設計的?承恩,你好厲害!」她讚道,臉上因羞怯而嬌紅。

  他捧起她粉嫩的臉龐,黑瞳因她的讚美而熠熠發光。「就穿這一套去吧!」他說。

  「去哪?」她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們不是只試穿禮服的嗎?

  他握住她的手,牽她到床邊坐下,他凝著她,表情戒慎的。「我想將妳正式介紹給我爸媽認識。」

  「什麼?」她嚇得跳了起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總要見面的,妳不用這麼緊張。」他安撫著她,摟住她光滑的肩膀。「最近有一個案子開發的相當成功,為此舉辦了一場酒會慶祝,我想就利用這個機會介紹爸媽與妳見面。」

  「他們……我是說你爸媽,他們會不會反對我們的事情?」張之寧凝著李承恩,內心惴惴不安。

  李承恩笑了,他拂著她的耳畔,輕語:「怎麼可能?妳這麼可愛,有誰會不喜歡妳?」

  「但是你的家境……」

  他摀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胡思亂想。

  他凝著她,心疼他帶給她的壓力。「我爸媽不是那麼不開通的人,再說,他們要是膽敢反對,我們以後就別理他們,看他們還敢不敢反對!」

  「什麼呀?」張之寧被逗笑了,掄起粉拳輕槌了他兩下。「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握住她的粉拳,順便偷了一記香吻。

  「那麼沒問題了,咱們就說定了喔!」摟過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上。「我們也要安排時間去一趟妳家,我希望能早一點,因為我已經等不及要把妳娶進門了!」

  張之寧貼在他的懷中,聽著這般甜蜜窩心的話,她的臉頰悄悄地紅了,心口甜滋滋的,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

  酒會在五星級飯店舉行,現場除了許多政商名流之外,還來了許多記者。宴會中,每個人都精心打扮,盛裝赴宴,到處可見衣香鬢影,笑語喧嘩,真是熱鬧繽紛。

  李承恩挽著張之寧進入會場,立即就吸引來不少閃光照此起彼落。

  張之寧緊張的握緊李承恩的手臂,她生平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場面,且又是準備與未來的公婆見面,心理壓力更大,難免表現的膽怯以及不安。

  「別緊張,只要跟著我就行了。」李承恩壓低頭在她耳邊細語,又引來無數的閃光燈。

  張之寧表情僵硬地仰頭望他。

  李承恩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再次低下頭,在她的耳畔笑說:「妳太美了,讓記者朋友忘了底片是要用錢買的。」偏了個角度將唇抵在她的臉頰,偷了一個吻。

  此舉引來記者們一陣錯愕,但緊接著就歡呼不已,閃光燈更是不受控制的閃個不停。

  張之寧羞紅了一張俏臉,早忘了緊張與不安。

  「不要亂來!」她低斥。

  記者們連喊著安可。

  李承恩笑說。「不行呀,小姐叫我不要亂來!」這一說,又引來一陣哄堂笑聲。

  張之寧瞪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

  兩人親密的模樣已不須記者朋友們筆墨再多加描寫,那甜蜜的模樣早羨煞了所有人。

  人群中,唯有一位中年體態的男土不在這艷羨的行列之內,他森冷的眼光由男女主角身上轉移,往方岱凌方向一掃,那刻薄的眼神似在責備她沒用!

  此人正是李承恩的二表叔,當初千方百計撮合方岱凌與李承恩婚事的人。

  而站在人群後方的方岱凌也是恨的牙癢癢的,那雙過分修飾的眼睛就差沒瞪凸出來,她冷哼一聲,甩頭咬牙,心裡實在是恨到沒話說。

  想想,她之前在二老面前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沒錯,她是因此得到了一幢房子以及數百萬當補償金,不過這些與太翔集團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叫她如何甘心?

  而更令人氣惱的當然不只這些,最重要的是李承恩……李承恩,這個女人夢想中的男人,她差一點就能得到的男人……她之前怎麼會那麼笨,以為他真瞎了!

  「岱凌,就是那個女孩啊?」

  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靠近方岱凌,嚼起舌根來了。「ㄡ,妳這次可冤枉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栽給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溫室小花?我看她也不怎麼樣嘛!」惡狠狠的眼光瞪往張之寧的方向,心有不甘的說。

  方岱凌瞪了她一眼,洩恨地飲光手中的酒。

  另一個女人靠近。「岱凌,妳知不知道她是什麼出身?聽說是個小護土?那她爸是做什麼的?我看呀,後頭還有文章!」

  好一群狐狸精,就是見不得人好!

  不過,這也難怪,要知道李承恩在這群名媛眼中,早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最佳夫婿人選,原本敗給了方岱凌就已經夠令人飲恨了,現在又突然冒出了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護土,要她們如何吞得下這口氣,尤其是李承恩又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如此呵護甜蜜的模樣,讓這群自認不凡的女人更加怒火狂燒了!

  方岱凌愣了一下,看往張之寧所處的方向。

  「我不知道,沒問過。」腦中有一些不著邊際的思緒開始晃蕩。「但是李伯伯原清楚她是個小護士,這能有什麼改變嗎?」方岱凌疑惑地。

  「不會吧,難道妳就這樣子便宜她啦?」有人慫恿。

  「像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只要唬她個幾句,還怕她不自亂陣腳在人前丟人現眼?哼,到時候還怕李董看不出來誰比較適合當太翔的大媳婦?」

  「但是我們怎麼下手?承恩簡直是寸步不離,我們哪來的機會?」另一個女人看著李承恩與張之寧輕聲談笑的模樣,皺起了眉頭。

  「妳真笨,難道承恩可以寸步不離的跟進化妝室?」

  「噢!」

  方岱凌腦筋開始轉動,唇畔揚起了得意的笑來。

  「機會來了!」

  幾個女人使了個眼色,看著張之寧走入化妝室。

  方岱凌仰起下巴,領著一群女人也款擺腰肢的往化妝室走去。一踏入化妝室,跟在最後頭那一個立即把門鎖上。

  張之寧一走出廁所,就發現方岱凌以及她身後那群來意不善的女人,她愣了下後,點頭,洗手。

  方岱凌上前,關掉張之寧的水龍頭。

  張之寧杵了一下,馬上明白這絕不是偶遇,方岱凌是明著來找麻煩的,張之寧想了一下,自覺也不欠對方什麼,於是就抬起頭面對方岱凌。

  「方小姐,有事?」

  「瞧口氣挺大的?怎麼,真以為麻雀上了枝頭變鳳凰了?」站在方岱凌左邊的女人馬上開腔。

  張之寧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淡,隨即轉向方岱凌,直接說:「如果妳是來找我麻煩的,那麼我勸妳最好不要,因為今天的時機不對,妳也看到了,外頭的記者很多,我相信妳不會樂意為此刊上娛樂版頭條。」

  方岱凌咬牙切齒。「我知道妳一向舌尖嘴利,也沒興趣陪妳出洋相,我只是想給妳一個忠告,別以為妳已經贏了,勝負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

  張之寧盯著她,面帶微笑。「我會謹記妳的忠告,倍加小心呵護這段感情,絕不鬆懈。」

  方岱凌怒目以對,嘴角抽搐。

  「呦,真氣死人了!」方岱凌身邊又一個女人衝口叫道,瞪著站在面前微笑的張之寧。

  「妳瞧瞧她這說話的樣子!」說著,就伸手推了張之寧一把。「妳是打哪來的狐狸精?妳真以為妳進得了名流社會?就憑妳?」她啐了一口,「要妳幫岱凌擦鞋,還怕壞了岱凌那雙名貴的鞋子!」

  方岱凌將下巴昂得高高的,積在胸口的氣還一怦一怦的。

  張之寧也不動氣,只是拂了拂剛才被推的地方,不過她那種氣定神閒的模樣,更是把這群女人氣到頂頭冒煙。

  「妳到底要不要臉!」方岱凌吼了一聲,惱了,發火了!「我從來就沒見過像妳這種女人!搶了別人的老公,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方小姐,妳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趾高氣昂,那是妳才會有的行為。」張之寧看著她,同情的說:「如果我是妳,我這會肯定是躲起來好好的懺悔一番,想想自己是如何失去這份幸福,而不是站在這兒做無謂的叫囂,讓人看笑話!」

  方岱凌控制不了臉上的肌肉因氣憤而一抖一抖的顫動,終於怒火衝天,玉掌倏地往張之寧的臉上拍去,不過張之寧先前已有準備,所以當方岱凌玉掌揮過來時,她一閃身,並握住方岱凌的手。

  「還有,我再告訴妳,我沒有搶走妳的老公,訂婚在法律上並不存任何效力,我想這無須我的提醒,再者,如果妳一直善盡做未婚妻的責任,我想今天也不至於造成這樣的局面,所以這一切全是妳咎由自取,說實在話,我一點都不同情妳,妳這叫活該!」

  說完,也不管方岱凌臉色變成怎樣,張之寧腳步輕盈的走出化妝室。

  化妝室外,李承恩著急的等在外頭,腳尖點著光亮的地板。當他聽見腳步聲,很自然地回過頭,她看見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久?」他小聲的問,牽著她的手。「我以為出事了,剛剛我瞧見岱凌領著一群女人進去,正考慮著是不是該直接衝進去看看!」

  張之寧呆地看著他,然後笑了,笑容燦爛明媚,兩眼閃閃有神。「還好你沒那麼做,否則明天報上大概都是我們的新聞了!」

  「沒事吧?」他還是不放心的。

  趁人不注意,她偷親了他一記。「當然。」

  ※※※※

  張之寧目前的處境是前有狼、後有虎,雖然李承恩周密細心地呵護著她,但總有一些突來的狀況讓張之寧招架不住。

  「張小姐和承恩是在倫敦認識的?」張懷安明知故問他裝糊塗,就是要讓張之寧在眾董事面前難堪。

  張之寧愣了一下,隨即回答。「不是,我……」

  「之寧是我回台後一見鍾情的女孩,」李承恩很快的替張之寧接了話,他對張之寧使個甜蜜的眼色。

  「你們知道的,就是那種突然被電著的感覺,知道吧,各位叔叔不會連這種甜蜜的滋味都不懂吧?」他打趣的說,摟過張之寧的裸肩。「爸應該最清楚這種感覺,當初聽說您也是這麼被媽電著的!」說著,就對自己的父親舉杯。

  李仲謀呵呵地大笑了幾聲,也學李承恩對沈銀使了個甜蜜的眼色。「你這小子,居然在大家面前糗你老爸!」

  這一說,全桌的人都笑開懷了!

  張懷安不甘心,但也必須陪笑。

  在談笑間又用了幾道菜,張懷安又出考題。「聽說張小姐是護理人員,那是在令尊所開的醫院服務囉?」

  張之寧趕緊放下筷子,含笑答道:「不是的,我家在南部,我爸是個公務員。」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張之寧感到些微的不安。

  李承恩不悅的看了張懷安一眼,又對李仲謀使了一個眼色。

  「二表叔不提,我倒忘了,瞧我這記性真該死!」接著用很親密的語氣對張之寧說:「之寧,爸跟我提了好幾次,說要趕快到府上去拜訪我未來的岳父,我都忘了跟妳提了!」

  「是啊,是啊,我們早該去拜訪令尊、令堂了!」沈銀配合度很高的接腔。

  這讓張之寧提吊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甜甜的對沈銀笑著點了點頭。

  張懷安見詭計又失敗,心更不甘了,於是緊接著又問:「張小姐的英文程度應該不錯吧,承恩以後要面對的客戶眾多,身為他的賢內助必定會公開出現各種場合,張小姐沒問題吧?」話是愈說愈不客氣了!

  張之寧還沒接話,李承恩已經被惹惱了。

  「之寧,妳該好好的敬敬二表叔,妳瞧他這麼關心我們,甚至擔心的比我爸媽還多!」

  張之寧給了李承恩一個「不要這樣子!」的眼色,但李承恩裝作沒看見。

  李承恩這話讓張懷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表情非常尷尬。

  接著李承恩狀似突然想起,轉向李仲謀詢問:「對了,爸,我上回跟你提有關政治論談的製作方案,公關費用比製作費用還高出二倍這事,你跟二表叔提過沒有?」

  張懷安愣了住,額上已經冒汗。「承恩,那……那個……」

  「二表叔,爸還沒跟你提起吧?有關公關費用這個部分我研究了很久,也看了最近二年的統計圖以及成本分析,發覺裡頭有許多可以討論的部分,我想應該找個時間再與你研究一下。」說著,又為張之寧夾了一道菜。「這個不錯,多吃點!」

  「瞧瞧,承恩這模樣簡直就是仲謀當年的影子,咱們這群老骨董都該小心啦,是不是啊,懷安兄?」另一位董事哈哈大笑,糗著張懷安。

  張懷安更加坐立不安。「呀……是啊,是啊……」嘴邊陪著笑,表情卻像苦瓜,這下子怕是再也沒心情陷害張之寧了。

  李仲謀看了兒子一眼,心底不免得意方才李承恩所表現的談笑用兵,又看了兒子身旁的未來媳婦,看著兒子寵愛親密的模樣,唇角的皺紋也加深了。

  如果說,之前他對這個未見過面的小護士存有偏見,那麼這會兒也全因李承恩的表現而化解,只要李承恩把太翔擺在第一位,其他的就是年輕人的事,他也不想管那麼多,況且他對張之寧的印象極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5 00:51:56

第十章

  張懷安審視水晶杯中冒泡的液體,當他放下杯子,臉色很難看。

  「我想,這次的董事會對我們相當不利,那天宴會中的情形相信各位都看到了,承恩這小子咱們絕對不能大意,我想了好幾天,認為我們應該主動出擊,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這席話後,一群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表示贊同的點頭,但也有人皺眉覺得不妥。

  「依你看,我們該怎麼反擊?」有人開始發問:「說實話,我最近也很煩心,自從他就任總經理一職後,就一直踩著我的尾巴,這小子真的不能輕忽!」

  「是啊,前幾天,突然到我家談什麼『巨人動脈硬化症』,這你們聽過沒有?我剛聽到的時候,簡直一頭霧水,不過聽到最後我終於懂了。」賣了個關子,喝口水喘息一下。

  「怎麼著?」有人著急地。

  「這『巨人動脈硬化症』說的就是我們這群老董事,什麼內部組織過於複雜化,耗用了過多的資源在維持現狀,而非創造價值,這你們聽聽,這話和『老而不死謂之賊』有什麼不同?」

  「這……這……」

  「真太過分了!」有人已經氣憤的拍桌。

  「對,太過分了,我們應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年輕氣盛不知分寸!」

  張懷安唇角揚起邪笑。果然如他所料,李承恩太過積極的行事態度,早就惹惱了這群只管自肥的董事,只要他再加以撩撥,還怕不引起太翔一陣混戰?

  「但是我們能怎麼給他顏色瞧?現在承恩握有主控權,我們這群董事能做什麼?再說太翔要真垮了,對我們也沒啥好處是吧?」反對的人提出看法。

  「當然不能讓太翔真垮了,我們只是給他一個警告,讓他懂得敬老尊賢的道理罷了!」張懷安緊接著安撫反對派的人。

  「那……那該怎麼做?」

  「我們這群老董事加起來的股票也不少吧?雖然不超過半數,但在市場上的影響力絕對可觀!」張懷安看了所有人一眼,繼續道:「咱們每天就賣一些,然後再對市場放出風聲,說群體董事反對李承恩入主太翔,到時股價必定狂跌,人心必然大亂,到那時李承恩還膽敢囂張?還怕他不向咱們求和?」

  「但是我們所持有的股份……」

  張懷安不等那位董事說完,就先擋話。「陳老,這你眼光就不夠深遠了,現在股價高你把它賣了,等到股價狂跌你再買回來,這不是連本帶利全回來了,你有什麼損失?」

  所有的董事連連點頭稱是,看來太翔這一場商業風暴是在所難免了!

  ※※※※

  「什麼!?」張之寧在李承恩的懷裡叫了一聲,由棉被裡竄出頭來,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問:「你要把Lcream交給我,讓我當負責人?」

  李承恩差點笑出來,看著張之寧那麼吃驚的表情,瞪大的美麗眼睛,紅通通的臉蛋,微嘟的小嘴,真想不談公事,先一口吃了她再說。

  「這有什麼不對嗎?」他把她拉進懷裡,雙臂緊鎖著她。「妳是我的老婆,把我最心愛的公司交給妳,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他優閒地說,玩弄著她的手指頭。

  張之寧皺起眉來。「我什麼也不懂,怎麼交給我?你就愛開玩笑!」

  「我可不是開玩笑。」他一本正經的。「Lcream雖然不是什麼大企業,但前途絕對看好,況且這季的主秀都已經著手運作了,大夥有雄心壯志把這季冠軍拿下,所以之寧,妳要代表我出席,拿下這季的冠軍獎盃。」他溫柔地說。

  張之寧凝視著他,看見他眼瞳中所射放的光采,她著迷了,被動的點了點頭。

  「很好。」他親了她的額頭。「再來,還有一件事必須跟妳說,我幫妳開了一個證券戶頭……」

  「那又是做什麼用的?」她好迷惑,她又不買股票要個戶頭做什麼?

  他撫摸她的臉頰,把玩她垂在頰邊的鬆軟鬈髮。「最近會有人狂賣太翔的股票,我想趁機撈它一筆,」他得意地笑了出來。「這筆錢所賺的零頭就足以為我未來的岳父母買棟百坪大別墅。」

  張之寧愣愣的瞪大眼。「真的?」

  「當然。」他的視線停在她迷人的雙唇上,俯下頭覆住她的唇。

  她融化在他的懷抱中,他的大手扶住她的頭,輕柔地愛撫,另一隻手則把她完全壓向自己。

  「誰叫張懷安要惹惱我,這就叫——活該!」

  張之寧突然愣了一下,怎麼覺得這句話好熟……奇怪,到底是誰說的?

  ※※※※

  「不可能,你再給我查清楚一點!」張懷安的咆哮聲響遍大廳。「我說不可能,再查,快給我查!」

  電話那頭謹慎地答道:「張先生,我已經查的非常清楚了,您之前以及其他董事所賣的股票已經全數被收購,每一筆股價賣出時,隔天就有人低盤承接,這裡的記錄非常清楚,絕不會發生錯誤。」

  「那到底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資金,足以全數收購我釋放的股票,我一共釋放了百分之三十五,不可能有人一時間會有這麼大的資本!」

  「對不起,我再幫您查一下……對不起,因為這部分是屬於個人隱私……」

  「到底是誰!?」張懷安又大吼一聲,就快腦充血了!

  「張先生,我們經理說,對方很願意告知您姓名,嗯……這是不是令千金?因為對方也姓張,叫張之寧——」

  咚!一聲,電話突然掉落。

  張懷安站在那兒,嘴角抽搐,轉身一個不穩,伸手往旁一撥,一只珍貴唐朝瓷器花瓶,價值數百萬元,就這麼哐啷一聲,碎了一地,張懷安扶住椅子的手,用力得指關節都發白了。

  「李承恩……啊!李承恩——」

  ※※※※

  幾乎是同時,倫敦的服裝發表大會會場,張之寧站在舞臺中央,手中抱著一只金色的冠軍盃,身著橘色前胸交叉裸肩禮服,整件衣服是由緞、雪紡、雙色塔夫塔製成,整體的感覺優雅而浪漫,胸前如流星雨般的鑽石灑落,更增添了內蘊風華,將張之寧成為小女人後的柔媚魅力表現到極致。

  主持人兩眼發直的睨著張之寧,他的表情把她逗笑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呃……看見美女,突然忘詞了!」主持人誠實地招供,臉上竟現紅暈。

  台下笑聲大響。

  李承恩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雙拳緊握。雖然他曾經幻想過好幾次站上臺去領獎,不過此刻張之寧站在那兒,那真要比他本人站上去還要令他興奮,尤其是看見她穿著他精心的傑作,當然他為張之寧設計的款式絕對是非賣品!

  「Miss張,妳現在也一定很緊張吧,能否談談Lcream得獎的心情?」主持人問。

  張之寧眼光搜尋著台下李承恩的所在,直到找到了定點後,她才對著麥克風說:「我……對不起,我真的很緊張。」

  台下諒解的微笑。

  「我能不能再請一位男士上臺,因為他才是今天應該站在這裡的人,享受Lcream帶來的榮耀,他就是Icream的創辦人Mr.李。」

  主持人邀請李承恩上臺。

  李承恩走上台去,朝張之寧展開雙臂,張之寧立即跑上前摟住他,兩人緊緊的摟了一會,李承恩吻了吻她的額頭、臉頰和嘴唇,然後舉高她拿獎盃的手,得到台下一陣歡呼。

  「非常感謝今天的評審團,也很感謝創辦單位,更感謝Lcream所有的慕後英雄!」李承恩深情的轉向張之寧,「不過,我心底最最想感謝的,是我的最愛,張之寧小姐——」

  台下又爆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這時門口悄悄的出現了八個人,那就是李承恩的父母以及兩兄弟,還有張之寧的父母、哥哥和李承恩的好友范士徹。

  李承恩發現了他們,對張之寧耳語,兩人同時對他們揮手。

  「所有的人都來了,今天真是我最高興的日子!」李承恩目光閃亮,他緊緊握住張之寧的手,「本來我有一件事情想等到晚上慶功宴時再做,但是現在等不及了——」他笑說。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他由口袋裡掏出一個正方盒的絨盒,他緊張的凝視著張之寧,心臟劇烈的跳動。

  打開盒子,裡頭是只鑽戒,他將它取了出來,緩緩地牽起張之寧蔥白的纖指,再度凝視著她,說道:「請妳嫁給我。」

  張之寧眼睫一眨再眨,激動的情緒讓她不能自己,她轉頭看向自己父母的方向,看見他們喜極而泣的模樣,她再轉回頭仰起凝視著李承恩。

  「嫁給我。」他再說道。

  張之寧摀住嘴,淚光閃動。「哦,老天!」她真的感動得一塌糊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之寧?」李承恩開始緊張,台下的眾人也跟著緊張。

  張之寧的手在發抖,臉色潮紅,眼淚還在掉。

  「妳要說我願意,我才能戴戒指。」李承恩提醒,心疼她的眼淚。「之寧……」

  「我願意,我願意……」她一連點了好幾次頭,奔地投進了李承恩的懷中。「我當然願意嫁給你,老天,你選這是什麼時機嘛!」

  「我愛妳。」他迫不及待地說。「我愛妳。」他把臉埋進她的秀髮裡,「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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