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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至]酒不醉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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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6:35
標題:
[極至]酒不醉人[全文完]
酒不醉人
作者:極至
【
內容簡介
】: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沈醉意先濃,疏鍾已應晚來風。
瑞腦香消魂夢斷,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時空對燭花紅。
一覺醒來,已是前世今生,
前世過得不好,今生不過再來一次。
不說痛,不說怨,守著傻子做夫婿,平安也好
受過傷,女人的聰明勁兒才會出來
做些自保的事,在亂世裡沾灼灼的風塵。
也倒是酒清夢醒,享受受痛一場。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6:57
喜嫁
踏上轎門的時候,碧桃輕輕捏了下我的手心,像是安慰我一樣。從喜帕邊角露出的視線尋著她的方向略微點了點頭,算是讓她放心。
轎子抬得四平八穩,宰相府的下人倒都是得了力的,外面的嗩吶聲和人聲像煮沸了的鍋,還真是熱鬧,想想我的夫君,宰相府的大公子,豪門貴冑,二公子年紀輕輕又是重兵在手的定遠將軍,鐘鳴鼎食之家。唯一可惜的是,大公子傾子生他是個傻子。如果他不是傻子也不會輪到我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家不受寵的小女兒嫁過來吧。
前些日子醒來的時候碧桃正坐在我床邊抹眼淚兒,珍珠般的人兒,倒是惹人憐見。見我醒來,她先是哭一陣子,又接著斷斷續續的嘮叨,說實話,我喜歡她這樣反覆的說著話,以便我弄清自己的身份,因為,我原本不是這個禮部侍郎家的小姐。
這個身體叫葉芊重,是葉家一個妾室的女兒,親娘早就撒手歸西。親爹還不如後爹親。丫鬟只有碧桃,因是一起長大,倒是情同姐妹。葉家的當家主母原是戶部尚書的女兒,與宰相夫人交好,宰相家的大公子是夫人親生,據說模樣生得也好,只是小時候不知遭了什麼變故,變得有些癡傻,三歲小兒心性,至今未婚配。我附身這個葉芊重也到了適婚年齡,加上長了一臉嫵媚相,頗不討大夫人喜歡,於是打算將我做了人情嫁與那宰相府的大公子。
碧桃比我還要難過一些,為我聲討:「大夫人倒是想得好,又討好了宰相夫人,又為老爺的仕途鋪了路。還好好歹是正妻,也不想想那大公子心智不全,堪堪誤了小姐這一生......!」
我在床上乾瞪著眼睛不說話,理清事情的原由,這個身體原本也是個烈性子的人,不願嫁個傻子,被屢來勸說的大夫人一巴掌打昏了過去,接著不吃不喝,連話都不再說,也是打算癡了呆了,甚至死了去。可惜一覺醒來,我成了她,卻不知道她成了誰。
轎子終於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有人哄笑著掀開轎簾。這笑意中怕是有九分都是取笑,一分是喜慶吧。本來就是場鬧劇。可惜我對於嫁入這個豪門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在我看來能嫁入豪門的幾率和走奧斯卡紅毯的幾率一樣。現在應該是中獎了,高興還來不及吧。
拜堂的程序亂七八糟,除了我這個新娘頻頻出錯以外,新郎竟然和我相當配合,出的錯比我還多,讓我忍不住有找到同志的感覺。
傾子生的相貌還是很英俊的,他站在我面前對我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來就是比普通人單純一些,像幼子一般。並無我想像中的癡呆模樣。他把床上灑的花生果子吃了大半,還留了小半給我,這位大公子跟我將以後我就是他娘子,他就是我相公,我的婆婆跟他說,他要對我好,我也會對他好的。我朝他點點頭,哄他,說會對他好,如今,我還是這般懦弱的一個人。
總的來說,我是新婚之夜算是非常圓滿了,這位大公子還真是特別和藹可親。性子也和我相投,讓我有些真心喜歡他。第二天有丫頭來收床上的白緞子,估計我現在的婆婆還是有幾分失望的,不過我想這事怪不到我頭上來。
碧桃為我梳洗乾淨,見我喜笑顏開頗有些不解,把周圍的下人支使了出去,軟言對她說明我現在還滿意這樣的生活,地位頗高,雖然結了婚,夫婿也不會管教我,自由和富貴都得了,真是再好不過。從我醒來一直都沒有再難過,碧桃當我是認了命,也唏噓一會兒陪我高興起來。
給公公婆婆請安,當朝宰相傾宇的相貌和他兒子並不太相似,面目雖同樣清瘦,眼角卻多些風霜痕跡,氣勢也顯得剛毅,雖然是文臣出生,也帶著些灑脫氣,讓人覺得能夠信任和親近。而宰相夫人,以後我叫娘的人看起來帶著些驕色,也是,好出身,好家世,嫁的老公也堪稱完美,除了傾子生應該還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吧。這種人看起來矜持傲慢,實際上卻是沒有什麼害人的壞心眼的,我對她還是很滿意。
傾宇淡淡的問我些話,就藉故走了,看來對他這個兒子和我這個兒媳都並不上心,外界傳言他一門心思都在二兒子傾子賜身上,看來是真的了。
傾子生也就是我的夫君貼著大娘撒嬌。被允許去院子裡玩,我安靜的等她開口,知道她定是有很多話來囑咐我。
終於等她開口,她拉過我的手,讓我站她面前,把她手腕子上碧綠的鐲子取了下來,戴我手上,只是輕輕說:「孩子,委屈你了。」我反手握住她。朝她笑「娘,以後我是子生的妻,我嫁與他,並沒有覺著委屈,他很好,您和爹對我也很好,我來這裡是心甘情願的。」她細細打量我的臉,見我的笑容是真的,無半點陰鬱之氣,慢慢放下心來,只是念到,今後定會厚待我。又拉著我介紹了府裡的情況和規矩才讓我下去。
我走在園子裡,看到玩性正憨的傾子生,太陽正好,這樣的日子,也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7:11
檢點
碧桃的手工活越來越好,特別是針線功夫。婚後生活四平八穩,兩天我就已經適應了,碧桃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彆扭勁兒,整天和我一起樂呵。我上半輩子愛好手工藝,自製了幾支碳筆。又吩咐下人做了木頭架子冒充下畫架。隨手勾勒些衣服樣子,就是些簡單的運動家居服,碧桃挑了些衣服料子竟也能做個八九不離十。只她不習慣把衣服縫實,都做成了繫帶式的。
起床看天,外面還是灰色的。前些日子心裡有事,難免忐忑,現在安下了心過日子,生物鐘也開始發揮作用了,想我前半世也是勞碌命,整整三天沒有睡過五點,現在要閒下來還真是不習慣。穿上自家「生產」的衣服。把頭髮辮成兩個,葉芊重稱不上絕色,看起來還有些幼齒,只是眼角眉梢帶些嫵媚勁兒,這樣既天真又嫵媚的長相對男人是很具有殺傷力的,可惜在其他女人看起來就是天敵。
花園裡沒什麼人,只有幾個粗使的下人在邊緣打掃,看到我眼神十分奇怪,估計是想大公子娶的果然也是個瘋子。
懶得理會周圍的人,我自顧自的活動手腳,開始做廣播體操,那誰,說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下腰,雙手與肩平行接觸腳尖,看見有人站我身後,低咒一聲:「見鬼了」站在身後不出聲,還穿一身白衣,不知道是裝酷還是裝13。
轉過身,他問我:「是誰?」撇撇嘴角,瞇眼看他,面如冠玉,斜眉入鬢,明明是男兒卻生得唇紅齒白,此刻他正冷眼瞧我,像是瞧不請而入的客人一樣。「尤物啊~」我感歎一句,又對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身繼續鍛煉。「我問你是誰!」他語氣漸冷,可惜我早上起床不太喜歡說話,當作沒聽見。
因為是初夏,我只穿了一層衣服,風一吹還是很冷,何況現在頸子旁邊還貼些寒氣逼人的寶劍,冷,很冷。而寶劍的主人看起來脾氣也壞,很壞!
「我叫葉芊重,相公叫傾子生。」我很識時務的自報家門,順便用兩根手指刨著緊貼著我脖子的劍,「你就是葉芊重?」他打量我,將劍身偏移了些,卻沒有拿開。我索性放棄掙扎。怎麼說我也是相府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量他也不會突然捅我一劍。他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尋思什麼,我把辮尾上分叉的頭髮往他的劍身上湊,竟然齊刷刷的斷了。「吹毛既斷,好劍。」我不禁讚歎。他有些哭笑不得,終於將劍拿開。我看他神色自在,聽我是大公子的夫人也不覺冒犯,加上年齡面貌,估計就是這府上真正的驕子,相府二公子,傾子賜了。
「你這是幹嗎?」他見我繼續做伸展運動,不解道。
「強身健體~」我隨口答,既不敢再怠慢他,也不想應承他。
「穿成這樣?」
「嗯,現在穿短袖的話還太冷,過段時間再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我有些訕訕
「禮部侍郎家的小姐都如你這般,拿背影對著人說話?」
聽出他話裡的嘲諷,我轉過身做誠懇狀:「家父不過是個小小的侍郎,禮教上難免有些不足,如果是尚書的話,言傳身教一定更能匹配宰相府的。」
嫁過來之前,葉家兩老都提點過我,現在朝中禮部尚書一職虛空,宰相也權傾朝野。等我嫁過來,這事自然要敲些邊鼓。可惜我那公公是大忙人,我見上他一面都難,別說和他說上話。如今逮著他最疼的兒子,也就賣個力。即使不成功,也當還了葉家人情,畢竟,我佔了他們女兒的身體。
「呵~」傾子賜竟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原來聽說你是自願嫁過來的,我還有些不信,今日看來也好,只要你真心對我大哥。我也遂了你的願,不就是榮華富貴嗎?」雖然他笑著,可是眼角唇邊都是鄙夷,一副賞賜我的樣子。
「那有勞二叔了,芊重先行一步!」
給他行了個堪稱完美的禮,既然目的達到了,謝意自然是要表達的。
身邊丫頭也越來越聰明,也能夠看懂我的「圖紙」了,給傾子生做了幾個可愛的公仔,他實在好哄,對我越發親近。又做了幾件改良版的夏衣送給我那風韻猶存的婆婆。她竟是高興得不得了,親自來偏院謝我,女人對衣服,尤其是漂亮衣服果然是毫無免疫能力。
把碧桃從帳房領來的月錢收好,雖然在相府沒什麼開支,但還是應該累積些家底的,我的陪嫁不多,雖然嫁過來時得了些名貴的打賞,多是些首飾綢緞,並不如銀子實在。
「小姐......」碧桃邊收拾我弄亂的箱底邊喚我。
「嗯,有什麼事?」
「聽說,老爺做了禮部尚書。」
「哦,要備禮嗎?可我沒什麼錢。」
「小姐,你還在怪老爺嗎?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了,其實大公子也不錯,對人既實在又單純。」
「嗯,我知道,我很喜歡他。」
碧桃看我沒有談心的意思,也不纏著說,只是轉了話題:「聽說相爺五十大壽要來了呢,這次要大辦。」「啊~」我歎了聲:「那不是又要準備壽禮。」「碧桃笑笑:「聽說相爺是個雅致的人,與我家老爺不一樣呢。」雅致的人,這就好說了,這個世界我聽都沒聽說過,既然喜歡雅致的東西,唐詩宋詞又不要錢,最怕遇見葉芊重的爹,跟我一樣,是個喜歡真金白銀的主兒。
相府的教書先生姓孔名溶,我對他的名字實在有點滲得慌,好在他面貌俊郎,雖然不及傾子賜,連傾子生都趕不上,可是基因和遺傳不同,這誰都不能怪。我的相公,傾子生用著和我一樣生疏的握筆方法在旁邊奮筆疾書。所寫的不過是他的名字,我允諾下月陪他出府去玩,讓他眷寫一副詩詞作為宰相大人的壽禮,想來想去,我所記得的詩詞都是些愁態百生的東西,實在不適合做壽禮,只記得一首曹操的觀滄海勉強能過關。吟出口。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孔先生剛聽到一愣,然後以一種敬佩的眼神瞄著我直誇:「夫人好文采,最好的是氣度。」
我勉強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中國人都知道你誇的是曹操,輪不到我來沾沾自喜,把傾子生丟給孔溶,傾子生向來得夫人疼,沒難為他功課,如果要交差,是要頗費些工夫的,我沒興趣陪兩個大男人練字,到花園走走,準備順手牽「花」回去來個花瓣浴。
正待我辣手摧花的時候,遠遠見有人走過來,我抬頭看他,手上變掐為撫,「採花賊」究竟不文雅,那人沒見過,不是府裡人,形象偶爾也是要注意的。
這人穿一身墨綠錦衣,頭髮用同色緞帶束色,面目清秀,嘴角含笑,見我看他,笑意更深,朝我拋了個媚眼。真是全身上下的風情。我也含蓄的朝他笑,想等他走過去了繼續我手上的工作,他卻停了下來,就站在廊沿下看著我。我有些抽搐,這個賞花的姿勢實際上是個體力活,站久了難免腰酸背痛手抽筋,我又朝他暗示的斜了下眼睛,可惜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以為我在對他眉目傳情。仍然杵在原地不動。受不了,我翻了個白眼,一用力,把手上的花掐了下來,丟進寬大的袖子裡,繼續埋頭尋找另一朵,再不看他。
說實話,我並知道我到底哪個地方不檢點了,傾子賜坐在椅子上,喝著我剛泡的花茶,畫面雖然賞心悅目,可是一開口就是:「大嫂,我希望你檢點一些。」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7:40
壽宴
梳著濕漉漉的頭髮,碧桃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留我一個人面對這個千年寒冰的責難。「是,知道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我仍然乖乖的應著。頭髮又長了些,不管是洗還是梳都很麻煩,我實在很想把它減斷,可惜這是萬萬不能幹的。
半天沒聽見人聲,估計他已經走了,我從神遊中醒來,只覺得上方有片陰影,我的二叔,傾子賜還沒有走,不但沒走,還離我越來越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的鼻息。「你知道我剛剛問了什麼嗎?」他聲音在我耳邊響邊,這樣近,想走神都沒有辦法,天知道他剛剛問了什麼,他的問話一般都是帶有肯定性的,並不是徵求別人的意見。太近了,我掙扎了下,可他的雙手環著椅子的兩邊,把我圈在中間。此刻只有我手裡的一把木梳隔在我們中間。我還很不純潔的想,孤男寡女,四下無人,要是他侵犯我,我是應該用梳子捅他還是拿梳子桶我自己以示貞潔呢,或者我把梳子扔掉然後反抱住他,然後******他。
「你說,你說天氣不錯。」我說話坑坑巴巴,感受眼前這個人帶來的壓力。近看,還真不是一般的英俊啊。
傾子生回來的不是時候,碧桃去接的他,走在他後面,沒看見我們剛剛的姿勢,傾子生也看不懂,只是笑呵呵的朝他二弟展示他今天的勞動成果。
傾子賜倒是仔細看了那副字,又問那詩詞是誰寫的,傾子生現寶似的說是他娘子。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還緊緊握住那把梳子,有些做賊心虛的東瞄西看。曹操啊,我對不起你~
碧桃看我臉色不好,扶我到內廳,我隨她走進去,長出了口氣,剛剛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偷偷停了幾拍。估計是被嚇的,怎麼說這位二公子也是位將軍,即使有些小白臉。氣場還是很強大的。傾子生走進來,讓我出去一下,說二弟有事跟我說。我點點頭,讓碧桃將他身上的墨跡清洗一下。不用陪我了。
我現在知道我剛剛走神的時候這位二公子問了我什麼。他問我:「你是想勾引太尉獨子牟安白嗎?」我當時只當他還在教訓我,就隨口答到:「是,我記住了。」至於那位太尉獨子,也就是今天下午在花園對著鮮花和我發花癡的那位。只不過下午那麼一會兒,竟勞得我們忙得整天不見人影的二公子親自來警告我,看來,這個牟安白也是個受人矚目的主。「這次我是真記住了,以後我見著外人會盡量避開的。」我立服軟,不想招惹是非。傾子賜冷哼一聲:「那副詩詞想來也是男兒的作品,剛剛見你神色閃爍,可是記起了舊日情人?」「我~」我指著自己,有些微微發抖,媽的,我太想笑了。「你不用說了,但是你記住,既然你嫁給了我大哥,今後即使是死,也不能再想著其他人。」說完,撫袖而去。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葉芊重這張臉倒真是有些勾三搭四的本錢,今後這種事不知道還有多少,唯一慶幸的是,只要呆著這個府邸中,保我一生平安應該還是可以的,我能求些什麼呢,還不就是平靜安逸。
為傾子生束髮,寬衣,當然,這些都是碧桃做的,我負責在旁邊瞧著就可以了,如果單說傾子生這長相:「嘖嘖~!」雖不如他二弟那銳利的美,自有一股讓人舒心的氣質。
「小姐」碧桃又為我把頭髮挽好,梳了個比較正式的髮髻,插著幾枝珠花,這花是我自己穿的,用珍珠穿成桃花的形狀,不過投個細緻勁兒,既不名貴也不惹眼,攬鏡自照,也算得上人面桃花,面貌不俗。衣服卻是平常款式,這大公子夫人的身份本來就是個風口上的笑點,我不想太出眾引人議論,只要挑不出錯來就好。
廳裡已經有人聲鼎沸,大多數都不認識,最上方兩桌相爺和夫人都已經在受禮了。我把傾子生帶過去挨著夫人坐,夫人也一把拉過我,讓我陪著他兒子。偷偷瞧了瞧,我那升了禮部尚書的爹,還有娘也在,雖說是個尚書,可當朝政局混亂,禮部說出來也是個虛職,竟然也沒輪上最上面的兩桌,那個牟安白竟然也在,一直往我的方向瞟,我當沒看見,我可是受了警告的人。
傾子賜竟然是挨著相爺坐的,呵,畢竟是得意的人啊,他大哥都還在他下首。他旁邊坐了個女人!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女人,而且也是個極漂亮的女人。鵝蛋臉,梳少女髮髻,當真是齒如貝,玉為骨,雪為膚。聽人喚她,玉嗪公主。
果然是權臣,連皇帝都下了賞賜,眾人跪著接了旨,看那些奇珍異寶搬了進來,我開始有些熱血沸騰,眾人自是一番吹捧聖恩,最受這些人注目的竟是一塊琉璃,說白了就是塊彩色玻璃,還有雜質,看著宰相府的人當作寶一樣的研究,我頗有些不以為然。同樣不以為然的還有玉嗪公主,見她望我,我討好的朝她笑笑,她見我這副軟骨頭的樣子,只是淡淡揚了眉。忽視她不屑的目光,為我已經餓了的夫君夾了個雞腿。眾人開始獻上禮品。傾子生把我們準備半個月的那副字拿出來,宰相以為我們會跟風送個金盃銀盆什麼的,見是字畫,也當眾拆開來看。
我的公公有些老淚縱橫的感覺,不知道是覺得他的大兒子終於有了些出息,還是覺得我這個兒媳娶得也很劃得來。半天說了句:「子生長大了啊,這詞也好,不知是何人所作?」我阻止了我那夫君想再次抬我的行為來,搶先說:「是兒媳未婚配時認識的一位故人所做。」
「哦」相爺倒是沒難為我,點點頭。
我舒口氣,這關算是過了,只聽那邊一個戲謔的聲音說:「聽說府上大公子的新婚夫人才識過人,不知道此次逢公公壽誕,可有所準備?」我抬頭,果然是牟安白那個陰魂不散的人,鬼告訴他我才識過人的嗎?我怎麼不知道,周圍的人還搞不清狀況,也跟著起哄。我有些訕訕,只得陪笑道:「芊重一介女流,自是談不上文才風流的,只是今天逢日子喜慶,就為大家唱個曲子,逗個樂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7:46
耳光
我還在躊躇要借鑒哪位天王巨星的成名曲,桌對面那位玉樹臨風的二公子卻冷冷地站起來,對我身後的碧桃說:「大少奶奶喝醉了,你先扶她下去!」我啞然,忙朝眾人陪笑,又向宰相和夫人告了退。
後院很冷清,不管是主子和下人都在前廳忙乎,冷風一吹,我腦子清醒了許多,回憶起剛才的事,竟有幾分慶幸,幸虧得了傾子賜的阻止,不然明天街頭巷尾一定會傳出相府邸公子新娶的夫人唱曲娛賓,不識大體。
只是他那句命令口吻的「喝醉了!」真真讓人氣悶,除了我那憨厚的相公,整席人都沒動過筷子,何來喝醉一說。想來這二公子地位極高,睜眼說瞎話也沒有人敢反駁。
「小姐~」碧桃見我不出聲,以為我還在氣悶。
「我想喝酒。」
「喝酒好辦,我這就弄些酒菜擺咱自己的院子裡。」
「我去換身兒衣服,你多安排些。」
酒是梨花白,名字很好聽,可惜味道仍顯辛辣,不及啤酒解渴,倒一杯在酒盅裡,迎著潔白的月色,十分美麗。和碧桃對飲,她竟死活不肯,說是怕外人瞧見。只能對著月亮,裝著對影成三人的情調,一杯接著一杯。碧桃在旁邊勸著,嘮叨些家常,無非是猜測我的心思,安慰我的景遇,說到底,我好歹是個千金小姐,嫁成這樣,難免輪為笑柄。見她越說越離譜,我打斷她:「碧桃,我給你唱歌聽啊~」
白月光
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
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 .........
我想我這次是喝醉了,要是沒醉我怎麼會衝著送我夫君回來的傾子賜招呼了兩巴掌呢?他不就是常常以一種鄙夷的眼光看我,以一種恩賜的口吻跟我說話嗎?不就是對我不屑,瞧不起我嗎?我的性子不是一向軟弱隱忍嗎?
宿醉很是辛苦,頭昏眼花,喉頭都能噴出火來,碧桃一臉焦急,見我醒來,連忙喚我。「沒事,我還成。」我啞著嗓子道。「不是,不是!」她使勁晃我「小姐,你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嗎?」「昨天?」我撓撓頭,我昨天回自己的院子,然後喝了個七七八八,然後... ...「然後你扇了二公子兩巴掌,再後來我想扶你進屋,二公子不計較上前幫忙,你還,你還...」我猛然想起,昨晚在夢中打了傾子賜而且後來好像還親了他?!
「小姐~你倒是想起沒有啊?」碧桃愈來愈急,敲敲已經石化的我。
用錦被蒙頭,天啊,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說酒品這樣差,氣憤難耐扇他還算了,竟然還主動獻上香吻,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酒後亂性。
「娘子~娘子~」傾子生也加入搖晃我的隊伍,他到底是七尺男兒,手勁兒自然比碧桃大上許多,我也只能放棄裝死,拖著被他們搖得快散掉的老骨頭爬了起來。
「到底要把我怎麼辦了吧?」我喝口茶努力安定心神。傾子生很是欠揍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著碧桃叫著玩。」我又問碧桃。「大夫人那邊一早就來人請你,見你睡著,說醒了就過去一趟。」
看來,是禍躲不過了。
穿一身月牙白的常服,梳婦人髮髻,果然顯得莊重很多,盡量把自己往苦情裡打扮,說不定一會要抱著各位大爺的腿來一場瓊瑤的哭戲呢。
我的婆婆坐在塌上,身姿慵懶,披散長髮,嘴角含笑,比我還要風情許多,見我進來,拉我坐下,又叫下人奉上點心和茶水,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現在不是應該面對三堂會審嗎?這個公堂未免設得太人性化了。
夫人輕輕捻著她身上的袍子,這是我前些日子送她的,邊角銹滿了玫瑰花,不過是模仿了法國那種花團緊簇的效果,稱著她豐盈的身材和如雪肌膚更顯嬌美。「芊重啊~」終於等到她開口,「你上次說的,能塑體美形,增加情趣的裡衣不知道做好了沒有?」她笑著問我。臉上還帶些羞澀。「啊?!」我愣住,感情是找我問這個呀「近來忙著幫相公準備公公的壽禮,差點忘了這事,都是芊重的不是,我這個就回去吩咐下人拿過來。」聽我提起壽禮,夫人的熱乎勁兒更濃,直誇我將傾子生教得有了些出息。這次終是讓相爺感到極安慰。
夫人又拉著我聊了半天的家常,見我倦了,才打發人送我回去,臨走前說我衣服顏色太素淨了,如花年紀可不要辜負。
看來,我那二叔並沒有將昨晚的事捅出去,不然「不守婦道」這頂帽子我是戴定了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暗中打什麼主意,想來我手裡並沒有是他想要企及的。尋思著要不要去傾子賜那裡探個口風,走到他居住的修圳園,倒是茂竹修林,清雅景致。想來這二公子在府裡地位極高,閒雜人卻不多,與我居住的修斥園比起來還有清淨一些。
下人給我奉了茶,說二少爺正在書房接待客人,讓我稍等。這一等,半個時辰,還沒人影,起身閒逛看看風景。廊邊的調花古樸又帶秀美,竟是十分有品位,迴廊另一邊的門前站著兩個下人,估計是正在「接客」的二公子的書房。正準備往回走,聽「彭」的一聲門響,有人衝了出來,形象狼狽,衣衫不整,正是我的前任「勾引」對像牟安白。他見到我,原本緋紅的臉色更見窘迫,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匆匆離開。而從他後面追出來的人,同樣衣衫凌亂,額頭帶香汗。我們的二公子並沒有繼續追他。而是站在原地,簇眉看我這個不速之客。
我帶著瞭然的神色看他,盡量顯得和藹可親,他微微彈彈衣服,臉上更顯冰冷。我恐惹惱了他,連忙搶先開口:「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的。」他不語,眼睛裡卻帶著些惱怒。我心裡思咐,難怪當初我就和牟安白見了一面,他就來恐嚇我,原來你們之間才是真的,有姦情!
我誕著臉走近傾子賜,湊在他耳邊打著商量:「昨晚的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當被狗啃了,今天我也沒來找過你,也什麼都沒看到過,好嗎?」說完還目光曖昧的看他的衣襟。抬頭,他卻沒有我想像中的惱羞成怒和妥協,只是訕笑地看著我雞婆的行為。我有些氣餒,怔忪地站著。
「你在威脅我?」等到他開口,我卻不敢回答,我還沒有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膽量,近來生活輕鬆,我膽子似乎大了些,這樣不太好。
離他遠一步,探索著怎樣開口才不會惹惱他,也不知他到底介不介意昨天的事,我倒真真有些犯難。
周圍安靜得出奇,那些下人竟全都沒了蹤跡,傾子賜就像尊雕塑,對持半天,他揮揮手打發我,逕自走了,我邊往回走邊胡思亂想,這二叔剛剛那慾求不滿的樣子倒是很誘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7:59
醉吻
這夏日的天氣有些太烈,本是不願意出門的,奈何前些日子應了傾子生,這位大少爺雖然好哄,性子卻倔,只得拾掇了些消暑用品擇日出門,趕著正午到達目的地。
傾子生選這地方很漂亮,垂柳依依,鳥語花香,遊人如織,看遊人的穿著打扮也多是些豪門公子世家小姐。這個地方名叫「柳岸」倒是應情應景。而且依山那面有眼泉水,據說這眼泉周圍是冬暖夏涼,泉水也甘甜清洌。
我們擇了棵大樹坐下來,碧桃和另外一個丫頭把水果和點心擺了出來,我在旁邊使勁搖著扇子,我這皮粗肉厚的人什麼也不怕,就是懼怕炎熱,實在受不了汗水那粘乎乎的感覺。今日出來換了男裝,並不是我著男裝多好看,想來我這扮相眼尖的人一眼也能看出來。只是為了解除女裝那長裙雲袖的繁複,實際上讓我選的話,我寧願選我的家居服。
聽說了那處泉水,忙叫碧桃去取些來,等了半天,碧桃回來,卻是兩手空空,羅裙半濕,我看她神情窘迫,問清楚才知道,泉水旁邊地勢平坦,涼風習習,是消暑的好地方,所以早早被群世家子佔了地方,剛剛碧桃去汲水,他們見碧桃獨自一人又生得嬌翹可愛,就調笑了一番,可是碧桃臉皮兒薄,嚇得失了手,不但摔破了瓷壺,還弄濕了羅裙。
我歎氣,要說世家子弟,我們旁邊這個在玩小草的就是一個,而且還是個身家相當顯赫的,可是他... ...。安慰了碧桃兩句,讓她和另一個丫頭看好我相公。自己拎個水壺,反正我臉皮厚,要是被人搭訕,也能欣然接受,何況我現在還是個翩翩少年郎。
剛走近就覺得涼風一陣,十分怡人,我捧著飲了一口,果然入口生津,清涼解暑的佳品啊,這泉水邊的地勢真是極好,可惜讓人佔了先,我邊汲水邊向周圍瞧,都是些青少年。錦衣玉瑁,中間有個著紫色的最是不凡,跟我家那□的二叔不相上下。他身旁還坐著位年輕公子,面目清秀俊美,身材削瘦,我覺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位公子?」旁邊有人喚我。
轉頭看他,十七八歲,面目方正,有些失望,果然不是處處有美人,「嗯?」我無心應他,只是看他衣飾華貴,也不敢得罪。
「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不知我們有沒有在哪裡見過。」很顯然他沒見過我。搭訕嘛,我能理解。他邊說邊朝我作揖,我忙著汲水,隨口胡謅「相逢何必曾相識啊~」他卻一怔讚道:「好一個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的氣度真是豁達!」他見我興趣缺缺,又繼續道:「在下中書舍人張在朝,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我見他年紀輕輕也是個做官的人,只得一直應承他,騙他我叫葉傾,外地人士。這人卻沒完沒了,一直追問我住在哪裡,是哪裡人士。要去拜訪。我實在拿不準要怎麼對他,只得借口住在朋友家,多有不便來搪塞。他又邀請我三日後來此地赴宴,我不好一直拒絕他,只得嘴上答應下來。
終於突圍回到自己的地兒,碧桃和傾子生已經靠著柳樹睡著了,粉雕玉琢的人兒,都帶著些單純和不諳世事的天真,單從外貌上看,倒一對匹配的壁人。
張在朝派下人送來些瓜果,是在泉水中浸過的,十分可口。我叫醒傾子生和碧桃,就開始自己招呼自己。這種送來的東西沒有理由不要,只是心裡覺得奇怪,張在朝是出於什麼理由,這樣急著來結交我。
三日後。
獨自一人單刀附會,不是我膽量好,只是人多口雜。想來張在朝那幫人也是些權貴,不至於對我做出些令人髮指的事來,而我,也確實需要散散心,昨天晚上,我在迴廊上碰到傾子賜,我本想討好下他,緩和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噓寒問暖。他卻當我不存在,逕自走了,好像我是瘟疫一般。**!你不理我,有的是人理我。
我到的時候已經圍坐了一大群人,除了上次那些人,還多了些桃紅柳綠,鶯鶯燕燕。張在朝瞅見我,遠遠就迎了出來,我照著他的樣子作了揖,假客氣了一番。走近,才發現一圈人齊刷刷的盯著我看,那位紫衣人也在,而他旁邊坐著的竟然是。答對了,是傾子賜同學。我腦子突然出現四個大字「天要亡我!」傾子賜只是我出現的時候有些發愣,緊接著轉頭和他旁邊的人說話,那人就是我前些天也見過,當時「他」坐在紫衣公子旁邊讓我覺得眼熟。現在想起來,竟然是那位國色天香的玉嗪公主,只是她也與我一樣,扮了男裝。
我杵在原地,進也不得,退也不得。那紫衣公子開了口:「在朝,請你朋友人席吧。」張在朝反應過來,牽我入席,注意。是牽我,被他拉著爪子,還要承受對面那股銀針似的目光,我真是寒毛倒立,十分不爽!
剛坐定,紫衣公子朝我舉杯:「聽說在朝結識了位貌美的葉公子,今日一見果然相貌不凡」即使我久經沙場,聽他公然稱我貌美,仍然是老臉一紅。偷偷瞟傾子賜,他忙著和玉嗪公主眉目傳情,並沒有多關注我,我便說了幾句應景話,喝了酒。席上開始熱鬧起來,張在朝又給我介紹了席上的人,都是些青年俊傑。獨獨略過那紫衣公子和玉嗪公主,只是讓我稱呼他們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想想那玉嗪公主的身份被稱為二公子,我不免對那紫衣人的身份猜了個大概,對上他的視線時更加謹慎些,他只是偶爾看我,嘴邊有絲若有似無的笑。
酒過三旬,男男女女的行為都有了些放浪,放眼整個席上,除了傾子賜和張在朝之外所有人都是美人在懷,恣意調笑,傾子賜可以理解,他和玉嗪公主本來就是虛凰假鳳,大家不過是玩個換裝遊戲,玩些刺激,至於張在朝,我望著我旁邊這個對著我笑得一臉熱切的男人,雞皮急增,原來他好男色,原來我就是那個男色!「張兄。」我偏開一些和他之間的距離。他仍是笑意盈盈為我斟酒。我接著問「張兄可是有意灌醉我,接著擄回家,來個後(庭)開花?」我想我這句話問得太直白,將張在朝的嚇得滿臉通紅,只傻傻看我,我也覺得問得過了,只得乾咳一聲,掩飾尷尬。看來這張在朝還只是個很純潔的斷袖。
接下來的時間張在朝只在一邊喝悶酒,我也只能用眼東瞄西瞄,吃些點心,不太敢碰酒水,據說我酒品不是很好啊~。有歌舞姬助興,只可惜曲子和舞蹈都很無趣,我有些意興闌珊。
「葉公子對這些歌舞不滿意嗎?」那秦大公子開口。
「呵呵,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乏了。」
我笑笑,「既然這樣,熙妣,你去伺候下葉公子。」
他又向他旁邊一個美艷的女子吩咐。
我看著那洶湧的身軀朝我靠來,頗有些吃不消,難免裝出精神大振的樣子開口:「實際上,我是有心和各位討論下人生理想。」
我明白我這個急中生智顯得很傻,因為全部的人都在理解我那個人生理想的含義。「就是對於夢想,歌以詠志嘛。不知各位怎麼看這個問題。」反正都說了出來,我乾脆正襟危坐,盡量把這個話題饒得真誠些。大概是我戲做得好,那位秦公子也配合的嚴肅起來,隨口說了些,以白雲為志等等話,這些人也都一改放浪的樣子,開始了義正言辭的討論。這個話題比歌舞還無聊,朱門酒肉臭,這些貴公子能有些什麼見解。我卻不敢再顯倦態,強撐著看戲,還要不時發出支持和反對的聲音。等到日頭西落,還不見完,我已經餓得有些頭昏眼花了。其他人卻是喝得七七八八。終於等到散場,張在朝卻沒有跟我說話,也沒有提出送我回去,這更好,我正好不知道怎樣拒絕你,正準備起身,那位秦大公子卻走了過來,低頭對我說:「芊重,好久不見,你愈來愈特別了。」說完,領著他家的玉嗪公主翩然而去。
我知道傾子賜在等我,很自覺的坐上他的馬車,盡量離他遠一些,還掀開簾子作賊似的往外瞧。「還沒瞧夠嗎?你倒真是安分,不過幾天工夫又勾搭上張子朝那個皮粗肉糙的龍陽君。」我放下簾子,翻個白眼。心裡想,你還不是和牟安白搞龍陽,不能因為你們倆長得比較漂亮就鄙視其他人吧。我當然不敢說出來,只能照老樣子回答他的話:「是,二叔的話我記得了。」「你~」他有些氣急。馬車猛的一顛簸,我坐得不穩,被拋得往他的方向撲去,等我回過神來,半個身子已經掛在他的手臂上,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往他肩上按想站起來,他卻以為我想非禮他(有前科啊~)忙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爪子,我和他就以這種半抱半摟的姿勢對恃。「放開。」我低聲道,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他實在好看,這樣抱下去,我害怕我會獸性大發。「你命令我?」他眼睛半瞇,手上用力,捏得我發痛。「求你,放開我?」「哦,你不是挺喜歡勾三塔四的嗎?現在跟我裝什麼?」他突然拉近我,我整個依在他身上,心跳如鼓,不敢看他,只是感覺他在啃噬我的唇,一寸寸,帶著痛和酒的辛辣。
看吧,酒能亂性吧,並不只是我一個人酒品不好吧。
昨天回來的時候傾子賜吻了我,這次我清清楚楚,卻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喝醉。說他清醒吧。他,咳,咳,吻得很熱情啊,難道把我當成了牟安白。說他糊塗吧,後來他一把將我拋在地上,還不忘了譏諷我一道:「上次我被狗咬了,現在不過咬回來而已,大嫂,你不會想太多,對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8:14
病罰
傾子生病了,而且這場病來勢洶洶。本來是不關我事的,只是生病的原因是中暑落水,而他落水那日,我應龍陽君張在朝的邀請在外飲酒作樂,最重要的地方是還被鐵面無私的傾子賜捉了個現形。
碧桃在床邊給他擦脖子擦臉,傾子生就在床上哼哼嘰嘰。我徒自搖著扇子,不就是中暑加上嗆了幾口髒水嘛,吐完拉完就好了,大夫人責怪我幾句,問我去哪了,見我支支吾吾,也沒再刁難我,只擺了些臉色給我看,畢竟她也不能將她兒子拴我褲腰帶兒上唄。可傾子賜是個護犢的,撂下話,等傾子生痊癒了,要找人好好教導我什麼是為人妻的本分。我望著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傾子生想要不要給他點藥,讓他永遠無法痊癒。
汗水把我的衣服都弄了個濕透,但是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這個問題趙七娘已經考慮過了,她給我穿得很嚴實。趙七娘是相府撥來教我「婦道」的嫫嫫,三個字形容她:「很兇惡」。她先跟我講了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的粗俗道理,接著直接進入正題。傾子生是在太陽底下玩了三個時辰,然後中暑落入池塘的。雖然不需要我去池塘表演,但是正午的日頭下曬三個時辰是主戲。
一開始我只覺得燥熱難耐,紗衣裹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旁邊一大堆看「立規矩」的下人,邊看還邊指指點點。要是以前自己的身體我還能挨住,可這葉芊重再不受寵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這個日頭,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碧桃從一開始就在旁邊抽抽嗒嗒,被人七手八腳的架走了,架走也好,免得我還得關心她是否哭昏過去,瞇著眼看天,風景真好,真正的萬里無雲。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在樹蔭下打瞌睡的趙七娘,我也一改最開始的直著腰的站姿,一屁股坐花階上,揚起我那厚重的雲袖扇風。一絲自然風都沒有,誰挑的天時,真真極好。
讓碧桃給我上藥,曬了三個時辰,本想將計就計暈過去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只是臉上身上被曬得皮開肉綻,神智卻越來越亢奮。碧桃看著我臉上的傷,對趙七娘的憤慨愈來愈深,手上也重起來。痛得我呲牙裂嘴。
「碧桃,我來吧。」傾子生接過碧桃手中的藥。
我茫然的望著我面前這個有些陌生感的夫君。
碧桃和我對視,眼裡有同樣的疑惑,傾子生這場病鬧騰了十來天,整天喝藥喝得上吐下瀉,眼看病退了,身子弱了,神智卻好像清明了很多,行為也開始懂事明白得反常。
傾子生已經睡著了,今天他去趟大夫人那裡,回來就喊倦,我和碧桃看他的睡顏,皮膚白皙,睫如蝶翼,他要是真是心志沒有缺陷的話,也是個翩翩佳公子啊,這樣的相貌,權勢,地位,不知道又要令多少懷春少女傷懷。
「小姐,大公子睡著了還真好看。」碧桃有些臉紅。
「嗯,能將就。」
「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他這幾天有些不對勁?」碧桃又指了指床上的人。
「嗯,明天就會對勁兒 了,你早點睡。」我打斷碧桃的話。
推開窗,明月當中,周圍有影影踵踵的烏雲,傍晚終於吹來了涼風,手指撫上紅腫的臉頰,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傷痕,我還真是可憐。又看看房中熟睡的人,算了,這個世上總有人比我還可憐。
知道我因為他受了罰,傾子生這幾日變得很乖,走哪都跟著我,見我熱還會端茶送水,我越冷淡他,他越黏糊,見他乖些了,也不再跟他見氣,只是領著他多放些心思在書畫上,畢竟這種活動最安全。
孔溶把架子上的山水寫意找出來幾本,傾子生捏著毛筆和我捏著毛筆一樣直犯難,讓他嘗試了幾回,未果,自己也嘗試了幾下,仍然未果。為打發時間,我只得出動我的手工碳筆,操作簡單,美觀大方,造價也很便宜。隨手勾勒些瓶子罐子,畫面簡單不過是講究結構和陰影,孔溶和傾子生卻來了興趣,扔給他們兩套工具,自己坐著看書飲茶。
這孔溶雖然談不上才高八斗,到底是相府請來的教書先生,多少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可對我教的這西洋玩意兒,他顯然趕不上我夫君的適應能力,這個時候我們又要談到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必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的問題上。傾子生思想單純,畫起畫來心無旁騖,又沒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對於物體靜態的描繪和光影的捕捉能力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畫出來的東西連我都覺得歎為觀止。
這幾日頻頻在書齋過日子,好在這裡清淨,我正好養養身上的傷。孔溶也放棄了在繪畫道路上和傾子生一較高下的企圖,整日就陪我喝茶聊天。我順便也問了些府裡的情況。
以前就聽人提過,宰相傾宇雖然才年過五十,卻已是兩朝元老了。當年先帝在世時,他少年得志,新科奪冠,位極人臣,與那時的太子殿下秦之華並稱於世,才傾天下。
聽到這個秦之華我不禁一?,當今聖上的名諱為秦之吟啊,那這個前太子是被廢了嗎?
「那秦之華當真有先生所提之盛名?」我想引誘孔溶多說些。
「猶過而無不及啊~」孔溶讚道,「所以相爺才會與他深交,肝膽相照。可惜... ...」他打住話頭,搖頭歎息。
我知道他是不會再提前事,也不再追問,暗想,下去好好瞭解一下此事,就和他談了些詩詞歌賦,用些前朝人的文采把他哄得團團轉。勉強打發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玉嗪公主來府裡作客,大夫人打發人來請我,說女眷都去陪著說話,我梳了個油油的婦人頭,打扮得花枝招展,問碧桃好看嗎?她說好看,就是有些... ...。有些俗吧,我笑笑,俗就好。
玉嗪著一身水色紗裙,長髮如雲,這樣的夏日竟不見汗,冰肌玉骨,仿若天仙,再看看我,鬢散釵亂,因為走得急,汗水更是將臉上的胭脂沖得溝壑難平。女人嘛,就是要對比,這樣才能稱得她清麗脫俗。在一個地方,最沒有競爭力的女人,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又算不是絕色,氣質低俗,蠢苯不堪的女人,顯然,我就是那個女人。
眾人談花論茶,癡笑一會兒,話題轉移到我身上:「大嫂過門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吧,怎麼沒什麼動靜呢?」一些已婚的遠房妯娌邊瞄我肚子邊問我。
翻白眼,嘴上卻不敢怠慢:「芊重福薄,暫時還沒有這個福份。」
「呵呵,是啊,芊重也得教教子生啊。」大夫人也火上澆油的來一句,可惜,這需要她兒子的配合,要是他兒子不行,我還懷上了,那就只能借紅杏出牆來了。
又說笑了會兒,玉嗪告辭,起身送了她,也向我婆婆告退,她朝我笑笑說:「芊重懂得抱樸守拙,是個聰明人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8:26
無眠
關於那秦之華的事情在我多方打聽下得知是個才華橫溢,俊朗不凡的人,頗得先帝喜歡,以幼子身份被立為太子,為人卻傲而不驕,與當年剛任命為宰相的傾宇志趣相投,乃八拜之交,後來先帝病逝,北方異族乘機入侵,秦之華親自揮軍北上,大敗異軍,可等到班師回朝之際卻因偶感風寒,香消玉隕。
對,風寒,這個是官方資料,雖然我同樣覺得匪夷所思,可人都死了,活著的人說是怎樣不就怎樣嗎?再問下去,版本也不盡相同,後面的是民間資料,版本一:是說他在回京途中,巧遇一美貌姬妾,兩人情投意合,結果呢,那女子本是異族派來奸細,導致他縱慾過度,婚歸西天。版本二:同樣是邂逅一傾國女子,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然後隱姓埋名,攜手江湖。這些版本都是香艷派的,還有些血腥派的,卻沒有人肯細談,說當年因為這個版本死了不少人。
秦之華死後,由他長兄秦之吟在魏王的支持下即位,然後太平盛世至今... ...
牟安白朝我拋魅眼:「芊芊,我是來見你的。」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熟到這樣叫我,我讓他站半個時辰不要動,來表達對我的深沉愛意,他當真一動不動站著,等傾子生畫完今天的人體寫生我才放他進屋。
「芊芊,我為情所困,你說怎麼辦呢?」牟安白繼續碎碎念,當真是戀愛了的人,眼裡都是勾人的光輝。
「多情總被無情惱。」象徵性的安慰他,一邊鼓搗我桌上的紅棗酥。
「芊芊,我這樣喚你,你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可我介意你就不叫了嗎?對他豎起中指,大家都知道這個手勢代表什麼,他小臉還一紅,這時捉姦的大隊伍也終於來了,我還正奇怪,以傾子賜的耳目,怎麼現在才來,我可是離你的「禁臠」很遠的,沒有單獨和他在一起。
牟安白被「客氣」的請了出去,他臨走時還頻頻回顧,哎,真是個癡情郎,我都想對你唱一首千千厥歌了。
傾子賜把手裡的紅棗酥挫癟捏圓,莫非他以為那是牟安白?YY啊~,我繼續喝茶,整個下午都在對著美男淺酌,生活啊,你可以再腐敗一些。傾子生把畫的畫拿出來邀功,難得他二弟露出笑容,這笑容真是溫柔啊,我從來沒見過,不覺有些癡癡的。
待他看到牟安白那副人體素描的時候又晴轉多雲,嘴裡冷諷:「倒是留了個睹物思人的念想!」
「相公啊」我發嗲,朝傾子生靠攏,「不如把這副畫送給二叔,當作他今天來看你的謝禮吧。」
傾子生點點頭,加些小得意,這種表情倒讓我有些心疼。
我又朝傾子賜露齒一笑,自覺這步棋走得完美,既表明了我無心於牟安白,又把他的畫像作為賄賂送了傾子賜,看你還不謝我。
「那多謝大哥大嫂了」我猜這護犢子的就不會拒絕他可愛的大哥,傾子賜收好畫,準備起身出門。我又特意加上一句「二叔一定要貼身收藏哦,以解相思之苦。」
人走完,我喊碧桃檢查門框,果然被人用力捏裂了些,傾子生問我:「娘子,什麼是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就是你想念一個人,想到入肝入肺,恨不能時時刻刻能擁有。」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相思嗎?」
「是啊,我有時候想娘,想爹,想二弟,還有娘子,還有,還有碧桃。」兩個小朋友,都是臉紅紅。
傾子生和碧桃商量好明天的伙食情況就睡了,我鋪上紙,呵,相思~提筆而落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
鴻雁雲魚水,惆悵此情難寄。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
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輾轉反側,看來,又是徹夜無眠了。
聖上病危了,公主要下嫁了,一喜一憂,群眾的談資又豐厚起來,而相府裡更是熱鬧,因為其中喜事的男主就是我們當仁不讓的傾二公子,碧桃也和其他下人一樣喜形於色,公主下嫁,這可是榮耀滿門的事情,而且以後她家小姐還能和公主做妯娌。我看她實誠的喜色,不由搖頭,這事八字還沒一撇,何況我們的男主角不一定會歡喜這親事才對,再是國色天香,青梅竹馬,可哪裡比得過權利去。
近日常在書齋晃蕩,讓孔溶找了些書我看,大致瞭解了些時世,當朝有條例法我記得很清楚,為防止外戚專權,駙馬是不能握兵權的,所以如果我們的傾二公子要抱得美人歸,入得皇族行列的話,就必須把他手裡的十萬兵權交出去,在我看來,這是完全不可能,他不是這樣沒有野心的人。
公主還沒嫁過來,皇帝也還沒有歸西,所以這些事還輪不到我操心。我只要操心怎樣應付大夫人的關心就可以了,最近大夫人老是邀我去她那裡小敘,從衣服到頭飾,這些我也願意聽,願意聊,可是每每結尾,她總會暗示,要努力回去讓她抱孫子。神啊,雖然我願意為了這錦衣玉食的生活咬牙閉眼為你生個孫子,可是我一個人是真真生不出來的。
今日又是老生重談,臨走時,又恨鐵不成鋼的來了一句:「他不會,你主動啊!」
我瞅著在紙上塗塗抹抹的傾子生,他這樣安靜的樣子真好看啊,雖然趕不上他二弟,說實話,他們真是一點都不像。同樣花癡的還有碧桃同學,她每天和傾子生呆著的時間比和我呆著的時間還多,當然,這都是我的主意,我把看護這個大少爺的事情交代給看護我的她了,自己落得輕鬆。思考著要怎麼對傾子生霸王硬上弓,聽有人敲我窗楞,推開去,香風一陣。果然是牟安白那個花花公子。
「採花賊啊~」我用力喊。牟安白忙摀住我嘴說:「芊重,這次我是替人來傳話的。」「哦?誰找我?」能指使太慰家公子來傳話,此人地位還真尊貴。
「嘿嘿,想知道吧?求我啊。」牟安白開始拿喬。
「採花賊啊~」
「怕了你,秦公子,知道誰吧。約你亥時三刻,城樓相見。」
「嗯,知道了,有勞壯士,在下不送。」關上窗戶。切,神經病
「小姐」碧桃服侍傾子生睡下了,「你去嗎?」「嗯,我想想,你先睡。」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皇帝快死了,一般皇帝快死時都會把權臣處理了,然後讓自己子孫的位置坐穩當一些,這個秦公子不用說,就是現在的太子殿下,玉嗪公主的親哥,秦玉襲。如果我沒記錯,上次他和我說話那態度很是熟捻,想來和這真正的葉芊重同學有些貓膩,以後要是傾家被滿門抄斬,也許他還能留我一命。
錦衣夜行,我也有這樣的一天,可惜沒有輕功,只能爬牆角,凳子,磚,什麼都用上了,弄得錦衣成了灰衣,我爬了過去,爬過去才明白我不過是爬過了自己的院子,落進了傾二公子的院子... ...。我很傻很天真啊。
「你半夜來爬我的院子,大嫂,你想對我做什麼?」傾子賜冷冷的對我說,衣著整齊,啊,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誤會,誤會,兄弟高抬貴手。」實在沒有好理由搪塞,唯有裝傻了。轉身想走。
「想去會情郎嗎?城樓?你爬得上去嗎你?」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我回轉身,裝笑:「真是誤會,我只是出來鍛煉身體。」
「哦?」我陪你練?他握住我手脖,我聽到自己骨裂開的聲音。
「媽的,你打女人,你是不是人啊?」我有些惱羞成怒。
「我問你去哪,去見誰?」他厲聲道,越發凶狠。
「我去見個男人 ,去問他怎麼對另一個男人霸王硬上弓!!」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8:38
纏綿
我被禁足了,準確的說是關禁閉。這次連碧桃都覺得是我不對,雖然我手脖子差點被傾二公子捏碎了,他當我是鴨脖子麼。
無視我哀求的目光,碧桃關上門,走之前還語重心長的說:「私會情郎,小姐,這個罵名你背不起啊。」
大夫人走進我的房間,拉著我的手說話,我聽說她教誨,誠懇的點頭,我這人一向臉皮厚,你說我怎樣,我就怎樣,你叫我怎樣,我就怎樣。她又說了些體己話,終開了金口,說禁閉就到今天了,又叫了丫頭進來給我梳洗打扮。
吃飽了飯,碧桃端了瓶酒進來,我揭開看,本來是透明的液體有些微紅,聞著倒是香。
「小姐,這是夫人準備的,說,說。讓你和大公子一起喝。」她一邊說一邊臉上紅霞飛。
「這是什麼呀?」我有心逗她。
「這,這,夫人說,這是合歡酒。」
「哦,這個結婚那天就喝了,現在就不喝了吧。」我晃蕩著雙腿,把酒從壺裡倒出來。
「小姐,為了證明你的清白,這個一定要喝!」碧桃緊張起來,臉越發紅。
「知道了。」我笑笑,不再逗她:「去吧大公子叫來吧。」
喝一口酒,從舌尖暖到心口,雖然兌了藥但用的酒還是好酒,想來這霸王硬上弓的準備工作還是做得很細緻,再飲一杯,為我,也為葉芊重,你看我多懦弱,我終是保護不了你的身體,要給一個不愛的人,好在傾子生也不錯,要不是從小被人餵了毒,也不會辱沒你。
酒勁和藥效已經上來了,我昏昏的,眼裡都變成了粉色,包括我面前的傾子生,可是事到如今,他卻寧死不喝,剛剛沾一些便急急的吐了出來,說太辣,他受不了,草。我有些急,我都犧牲到這個程度了,你好歹配合一些呀,凶他。讓他把面前的酒喝了。他不喝,跑了出去,我只得拿著酒壺忍著頭昏和燥熱邊追邊哄。
他跑到傾子賜房間,一邊耍賴,一邊說我欺負他,喂的東西像要割他的舌頭一般。
傾二公子走到我面前,問我給他大哥喝了什麼,喝什麼,我苦笑,這得去問你媽,我也是受害者,可我回答不了他,我腦子裡只有他漂亮的嘴唇,星辰般的眼,還有那天鵝一般的頸子。
「你到底想給他喝什麼?」他看著我手裡提的酒壺,拿過去,試飲了一口。喝了好,我心裡想,總不能我一個人受這個罪。
身體越來越軟,半靠在他的身上,吸取他身上的氣味,真好聞,手指在他的臉上游戈,每一寸都讓我的燥熱減少一分。我對他說:「二叔,吻我。」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撲倒了誰,是我扯開了他的衣衫還是他弄散了我發,只是彼此糾葛。
他理智還在的最後一分鐘將傾子生攆了出去,傾子生看我們抱作一團,還一邊走一邊勸,你們不要打了啊不要打了。
次日醒來,傾子賜還在睡,顯然昨天被累到,而且我也明白件事,男女情事到底是耗費男子的體力些,後面幾次我基本是躺著裝死。只有他一個人忙活。轉眼看他,精壯體形,手臂露在帳被外面,肌肉也很結實,頭髮散亂,幾縷貼著腮邊。不行了,鼻血。
挪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洗乾淨,擇床而眠,該來的不該來的,總是要來不是。
皇帝駕崩了,公主退婚了,皇帝死的原因我猜是縱慾過度,公主退婚的原因是因為她親選的駙馬傳出來和自己嫂子苟合的醜聞。而我呢,這個醜聞的女主角,很幸運的沒有被浸豬籠,據說是因為我認錯態度好,再加上大家知道我嫁的是個傻丈夫,難免春閨寂寞,紅杏出牆,我只是被一紙休書,掃地出門而已。
這個事情讓我半喜半憂,喜的是以後不用再看人臉色,憂的是脫離那衣食無憂的生活很讓人躊躇。我走的時候只帶走了自己的私房錢和陪嫁丫頭碧桃,這是最輕的懲罰,淨身出戶。
葉府是肯定回不去的,別人估計巴不得從來不認識我,當了金銀首飾,綾羅綢緞,花400兩銀子在偏僻的街道買了處院子。到底是京城,物價就是貴,要是買到其他城的話,路費要花去不少,只能罷了這個打算,看看剩下的家當,要是平平安安,簡簡單單,下半輩子也不會餓肚子。
傾子生死企白賴的尋到我,當時我正穿著自製的長衣長褲在院子裡做早操,他使勁敲門,碧桃將他迎進來,他能找到我並不奇怪,相府這點耳目還是有的,只是那幾個老狐狸會放任他來見我倒是奇怪,他拉著碧桃的手進來,看見我又來了一個熊抱,將他推開,任他委屈的撅起嘴,吃早飯,吃完了對他進行早課教育,解釋我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以後他不可以再對我摟摟抱抱。
明明是入秋了,可晚風裡還帶些熱氣兒,吹得人懶散散,這個皇帝一死,京城的局勢越來越亂了,到處是些捕風捉影,讓碧桃多買了些糧食和藥品在家裡屯著,還在院子裡種了新鮮蔬菜,鮮花雖美總是不能填飽肚子。前些天牟安白也找到我,說我辜負了某人的期望,那人足足等我一個時辰。口氣像我辜負了上帝。我發現牟安白有時候和我很靠譜,有些冷幽默潛質。
我想我的酒量已經練起來了,再不會喝兩杯就迷迷糊糊,沒有辦法,這個時代能消遣的東西很少,只能疏狂一醉。
牟安白給我斟上一杯:「你愛他嗎?」
「不愛。」我很肯定。
「我很羨慕你,我愛他,可卻不能碰他。」
「你可以試著去勾引他,相信你自己!」
「呵,芊重,你不要裝得這樣傻。聖上馬上就即位了,這次會大清洗的,我只能明哲保身。」
「你跟我談這些幹嗎,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好不容易才跳出那個泥潭。」
牟安白再不說話,神情恍惚,這種人就是這樣,嘴上說著明哲保身,實際上最看不開,京城現在重兵把守,而這些兵權大部分都握在太尉手裡,這個牟安白要是用得好,是個保命符啊。
又有人在門外指指點點,這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還真是名言,傾子生頻頻來找我,每次來找我還呼喝而過,抬著大堆的吃穿用度,他就不能學學牟安白,趁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翻牆而過?他這一來我很歡迎,吃的穿的又會好上不少,可是被有人一搬弄,把相府的臉皮是丟了個淨,宰相多次將他禁足,他又多次負隅頑抗。
相府裡傳言,宰相傾宇以其子傾子生頑愚不堪,多次屢教不改,做出傷風敗俗的事,與其斷絕父子關係。碧桃急急給我說著這些消息,臉上滿是擔心和關懷,這丫頭,和傾子生的關係倒是親近。
「知道了,你別擔心,咱以後收留他。」我冷描淡寫的說。
「可是,小姐,哎,明明你和大公子都是和善人,卻不知相爺為何一再為難你們... ...」
不理她的碎碎念,聽說新帝又將即位時北方異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妄圖捲土重來了,這到底是個機會還是劫難呢。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8:49
憶年
傾子生敲開我的大門,朝我露牙一笑,後面還跟著個著儒衫的青年,竟是相府那教書先生孔溶,攔住想往門裡擠的兩人:「我們很窮啊,養不起閒人哦。」這大夫人心疼傾子生讓孔溶跟著照顧。可是我也沒錢多養人。
孔溶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我點了點,足足有2000兩,看得我眼發直。又瞄了眼孔溶:「大夫人怎麼會派你照顧他呢?」他面有得色:「區區不才,略懂醫術。」
雖然孔溶腐朽氣重了些,干力氣活卻得力,劈材挑水都能包全,加上我這裡實在沒什麼事,我和碧桃也能自己顧自己,他和傾子生住進來了還沒添什麼麻煩,不過我院子小,廂房只有兩間,碧桃就只得挪到我的屋子裡,讓他倆擠一起。
傾子生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只是越發喜歡畫畫,這個世界買不到油畫顏料,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自己研製,只能用些胭脂或者硃砂之類的東西調了些能用的原色,讓傾子生用在畫面,經過長久的實驗,出來的畫越來越賞心悅目了,偶爾我也會弄兩副裝點下房子。這孔溶平常也好,只是每天必弄些自己的別人的詩詞來讓我點撥,說我文才風流,不可多得。我當然不是文才風流,只是記性好了些,只能弄些應景的詞句來打發他,他看我的眼神中卻越來越崇拜。我向毛主席保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新帝登基之機,北方異族也果不其然的發動了戰爭,由其年過五旬的國主辛爾得拉率大軍壓境,其行軍迅猛,戰風凶悍,誓要一洗二十年前被秦之華大敗之恥。北方邊城傳來急訊,滿朝滿街的人都惶恐不安,碧桃和孔溶在飯桌上一會兒說這邊城人民生活有多困難,一會說新帝既位怎樣怎樣,我一拌筷子,出去透氣。山雨欲來風滿樓,不愁也不行,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不要戰爭。
這位好看的人兒飲了一杯茶,難得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帶著寒茫。「你恨我嗎?」他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恨,我好像並不恨他。「那你愛我嗎?」他又問,一般來說,問這樣的問題都應該是戀愛中的人,可是他的眼中,我的眼中,都找不到這樣的情感。我搖搖頭,表示並不恨他。
「呵。」他淡然,而後說:「謝謝你。」
傾子賜就是這樣的人,他永遠高高在上,是的,他英俊,威武,多金,有良好得不能再良好的家世,有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相貌,有能力,他什麼都有了,所以感情在他眼中代表不了什麼,所以誰也不要妄想用感情去拴住他,連玉嗪公主一樣的人兒也不要想,所以我又怎樣會做這樣的奢念呢,可是他那句謝謝你,還真是讓人傷心。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我哥」他頓一下:「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
我緩步走下酒樓,孔溶今天告訴我,有故人要見我,欲言又止,我能猜到是誰要見我,自從那日以後我再沒見過他,當然他也再沒見過我,我們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所有的事不過是南柯一夢。只是達到了所有人的目的,我成功的脫離相府,他成功的退了婚。緩步走下酒樓,已經是十月了,夕陽下的行人都變成了杏紅色,我望望那個在樓上獨酌的人,夕陽下他卸掉那副高貴的身價和戾氣有多美啊,只是可惜,可惜,你的未來又能有幾分保證。
哎,秋天了,多事之秋。傾子賜,我在這裡,祝你好運,今後,大家只能自我保命了。
牟安白又提著酒蹲在房頂上,他有些手腳功夫,我卻上不去,喚他下來,擺上些小菜吃喝,大家都有些煩心事,沒有說話,各自喝著悶酒,他喝了半晌說:「我告訴些關於他的事吧?」
「那年我才十六,每天不過是與人鬥雞溜狗,仗在相貌和家庭生得好,又略懂些詩文就自命風流,眼高於頂。」他談起前塵往事,難得正經起來,聲音裡卻透著些哀傷,這樣的天色與我長談,倒是真勾起了我些須傷懷。
「本來我以為他是那種滿面橫肉的粗俗漢子,不過是在戰功上有些建樹,就被民間指為本國奇葩,很不服氣。」他喃喃。
「其實你認為這樣的名號只有你擔得起?」我笑笑,為他斟上一杯酒。
「呵呵,是啊,年少輕狂。」他繼續說:「在為他接風的御宴上想出口逗他,做了半闋詩,然後大聲嚷嚷『聽說定遠將軍年僅弱冠就屢立戰功,而且才高八斗,不知能否能為在下賜教。」說到這他停下來,神情因為回憶有些恍惚,月色中的臉犯上些紅暈。
「你知道嗎?」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世上總是有一個人在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人就是你一直追求的所在,就是因為有了這個人,你的生命才會有色彩,才會被自己所記住,才會覺得是值得的。」
抒完情,他繼續:「他當時從陰影中緩緩出來,每一步都如同仙人般的風姿,黑髮長衣,說不盡的風流,偏又不讓人覺得陰柔,就如秋風霽月,他朝我抱手,微微一笑,我當時就窘迫的站在那裡,再不能開口,只會癡癡看他,看他眉角的笑也覺得自己是開心的。」
我拍拍牟安白的背,哎,看來你是個十足的斷袖了。
「我很傻吧,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對我一笑而已,誰的笑我沒看過的,京城十大艷妓的笑我都見過。」他苦笑,聲音有些哽咽。我更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剝個橘子問:「你要嗎?」
「後來我多方的收集關於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許多事情,知道了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在軍營歷練,每一步每一次的成功都是靠自己,與整天同我喝酒玩樂的公子都不相同,也知道他雖然嚴肅卻不古板,結交的朋友也多,在朋友中也因文才好頗負盛名。你看他多完美,完美得像不存在,卻又是真的。」
我打了呵欠,夜深露重啊,不知道這個牟安白同學還要回憶到哪個時候,瞧他說個不停我打斷他,要不我給說說我認識的傾子賜吧。
「你說他做人腳踏實地,可是每個人不是都應該這樣嘛,即使是你,牟安白,你進了軍營,要是遇到個負責些的統令,也不會給你尋了私去,你說他心胸開闊,廣交好友,可你看他接觸那些朋友,哪一個不是些權貴,傾子賜比你想像得現實多了,他對你好,對你微笑,只是因為你是牟安白,只是因為你是太慰的兒子。你不要將你那些單純的想法加到他身上,你也不以為你傾情愛他,他就會為你落下一滴真心的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為我苯嘛,這些我都知道。」牟安白激動起來:「你不過是跟他有過一次肌膚之親,又憑什麼來告訴我什麼是他,你又真的懂他嗎?你又真的知道他冰冷薄情下隱藏的是什麼嗎?」他最後幾句基本上是用吼的,我連忙閉嘴噤聲,不能跟兩種人吵架,一種是戀愛中的,一種是喝醉了的。顯示牟安白兩頭都占。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哈哈,哈哈,」牟安白大笑而去,搖搖頭,分不清是歎息他還是歎息傾子賜,愛了不該愛的人,今日你受的不過是相思之苦,他日,你才知道真正的苦楚是什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8:58
情敵
當今宰相被人舉報結黨私營,妄圖顛覆朝崗,被朝廷羈押,但是朝廷念在其為國操勞多年,又有眾多官員出面為其求情,暫時擄其公職,閒職在府。令其子傾子賜戴罪立功,迎戰北方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
傾子賜領命出城,今早就已奔赴北方邊線,哎,新帝這步棋走得可真好,傾二公子手裡這十萬兵權在他手裡不是一天兩天,要他交出來不太可能,殺了他吧,又師出無名,現在好,辛爾得拉有四十萬軍隊,這傾子賜領著十萬人去,擺明了當炮灰。何況他老子娘都被羈在京城呢,等這十萬人被辛爾得拉吃干抹淨,再來好好對付他也不遲。
安置傾子生睡下,碧桃眼睛還是紅的,她是個真善良的人,雖然當初我們被趕出來,也沒有怨恨過相爺,如今聽到相府遇難,還整天的擔心,今天她上街看到相府門外被一群官兵守著,又聽街坊鄰里的閒談,甭說人,相府裡現在想飛隻鳥出來都難,除了地方華麗點,就跟坐牢差不多。
傾子生吵著要見他娘,我吼他凶他都不見效果,又罰他不准吃飯,他就悶悶的坐房裡不出聲,碧桃和孔溶也不敢勸,近來我脾氣也不是很好,孔溶說是因為月經不調。把門鎖上,臨走前再看一眼,傾子生就垂著頭,坐在床邊,睫毛下的陰影覆蓋在他的半張臉上,牙齒咬著下嘴唇,怎樣看怎樣讓人心疼。歎口氣走過去哄他,他卻不看我,只是把頭轉到一邊。
「明天我找人試試看,乖,吃飯吧。」把飯遞他手上,到底是大少爺,還是要讓人哄。
牟安白從那日後就沒有來找過我,所以對我到他府上尋他覺得奇怪,他玩著手上的一枚戒指癡笑:「幾日不見,芊芊想我得緊吧。」
「是啊,你這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卓而不凡,人間極品... ...」說好話是我最擅長的。
「得,得,說吧,什麼事?」
「今夜三更時分,我們老地方見。」我臉紅。
「老地方是什麼地方?」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繼續熱情似火。「當然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你是說宰相府?哎,芊芊,這次我可幫不了你。」牟安白搖搖頭,顯然看穿了我的企圖。「不過,你可以試著求求他。」
盤算著要不要去求他,不知道他和葉芊重到底有些什麼,不然也不用這樣躊躇了,這個人現在是九五之尊,只怕一不小心將他惹怒了,小命不保。
牟安白趴在房頂上催促我:「你到底去不去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進宮的哦,你是跟著我才有這樣的待遇,而且下次他不一定會答應見你的。」點點頭,準備豁出去,我以為牟安白會拉著我像個真正的高手一樣,用輕功飛進皇宮的,可是我大失所望了,在這個破馬車的顛簸下,我骨頭都要散了,忍不住抱怨:「進宮也,這個馬車破得。」牟安白一臉自在:「這叫掩人耳目,掩人耳目。」暗笑,進宮用這樣的破馬車還叫掩人耳目,這牟安白的腦子和相貌還真是不成正比。
巍峨的宮殿,奢華的氣氛,對了,跟想像中一樣,牟安白停住腳步,說:「你進去吧,我不陪你了。」我點點頭問他:「為什麼你這樣幫忙我的私事?」本不期望他回答,牟安白想一下卻說:「我不想容忍任何一個潛在的情敵,從第一次見的時候我就這樣想」
秦家的人就是長得好看啊,當今天子秦玉襲就坐在我面前,還只穿了一層薄薄寢衣,我能夠輕易的看見他的半個胸膛和結實的肌膚。而且他半臥在榻上朝我勾勾手,我當然很沒有骨氣的走到他面前了。
「芊芊,我那日等了你半個時辰。」他說,微微勾起嘴角,鳳眼朝我瞄來。「呵呵,那日啊,天黑路滑,我一不小心,就摔了個骨折,所以,所以...」我打哈哈。「骨折,什麼地方?」「手上,手脖子,真的。」說起我差點真骨折的手脖子,我委屈的一憋嘴,爺喂,我是真的啊。「哦?」他不再問下去,只是牽過我的一隻手問:「是這只嗎?」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既不點頭也不出聲,只見他用手指慢慢滑過我的,他指腹有淺淺的繭,而且又涼涼的,弄得我手上汗毛倒立。終於等到他開口:「既然是這隻手讓我等了半個時辰,那就將它剁碎了餵狗吧!」他輕輕開口,語氣溫柔,卻嚇得我大驚失色。連忙抽回手,跪在地上。
「陛下饒命,是民婦有負聖恩,請陛下念在民婦愚鈍,饒了我吧。」邊說邊磕頭,腦袋生生撞到大理石上,每一下都發出「彭彭」的響聲,倒了八輩子霉了,這個秦玉襲真真是個禍害。這個時候再顧不上自尊了,自尊比起一隻手算個屁。
「哈哈哈哈...」他大笑,任我磕頭。半晌才將我拉起來,我卻不敢,只攤在地上,等他說話。
「芊重啊~」他終於不再陰陽怪氣的叫我芊芊了。「你這個樣子真讓我看不懂了,當年的人可不是這樣的啊,那樣冰清玉潔,那樣恃才傲物,可看看如今的你,這樣下作,這樣低賤。到底是一個人嗎?」
這倒是被你答對了,真不是一個人,我可做不來你那冰清玉潔的老情人,要你那老情人真是個冰清玉潔的主,不知道被你這變態玩成什麼樣子,遇到我,你也算積德了,不用再禍害別人了。
「你知道嗎?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的人。」秦玉襲轉過身,臨窗而立,我當他對著空氣說情話,傻得夠無聊。「當初見你時,你是那樣的佳人,嬌悄可愛,你依柳而立,眉目如畫,我聽你彈琴,見你作詩,每一個動作都像蘭花一般美麗。」如果說聽牟安白說傾子賜我還有一絲的感動,但是聽秦玉襲說話我只覺得冷汗陣陣,可他不放過我繼續說:「得知你要嫁那傻公子的時候你急了吧,你尋我,問我可願帶你遠走高飛,呵呵,芊重,當我瞭解你的時候你卻不瞭解我,你又知不知道是我提議將你嫁給那癡傻的傾子生呢。人的命運都要自己去把握,如果你不想嫁,只有你自己想辦法,芊重,你總是看不清楚現實,看不清楚真正的我。」聽到這裡,我已經模糊了,上帝告訴我,你到底是愛還是不愛葉芊重啊。
「你想問我到底愛沒愛過你吧。」窗邊的人果然很善解人意,又接著說:「我當然愛你,只不過不久就膩了,原來你和其他大小姐一樣啊,總認為自己是特別的,總認為自己遺世獨立,遇到事情的時候卻知道無謂的反抗,卻不知道如何去真正的爭取,這樣多蠢。」
忍著替葉芊重扇他一耳光的衝動,要是打了他,那下場簡直是毫無懸念的慘。
「可是再次見到你,你卻不同了。」他終於轉過身來,笑著看我,眼裡帶著些殘忍的趣意。「你大大咧咧的跑到泉邊汲水,你明明看到我卻一句話也不對我說,你就像不認識我,就像另一個人。」我當然是另一個人,說不明我另一世還是你親媽,當然,我只敢在心裡罵,還在為他剛剛恐嚇我,要砍我的手而憤憤不平。
「你變聰明了,我本來以為你會想不開,在嫁人之前尋短見的。可是你笑得那麼開心,對一切都很自足,哦,對了,你還和你那很英俊的二叔傳出了醜聞。」他用手扼住我下巴繼續說:「這樣的人生才精彩啊,這樣的女人才有趣。」垂下眼不敢看他,害怕他一不小心就要挖了我的眼。可能是很滿意我的懦弱,他很開心,用手輕輕摸我的臉:「芊重,不如我讓你做件事,來證明你是配得上我的女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9:08
燭花
手裡捏著個景泰藍的小瓶子,我昨天問秦玉襲裡面是什麼,他很誠實的告訴我是毒藥:「反正都癡傻了,不如你助他解脫了吧,反正傾家的人是活不長的。」
傾子生對我笑,眉目彎彎,昨天求得秦玉襲,讓他去見了大夫人,他總算不再鬧了。我問孔溶瓶子裡的藥能不能解,孔溶搖搖頭,官方資料是無解的,但是有民間傳說,解藥是有情人是一滴相思淚,呵,有情人都這樣少,哪裡去找一滴相思淚。我又問孔溶,如果我們逃出京城,活下的可能是多少,孔溶說一半一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總算還有一半,前提是我們能逃出去。
我問孔溶,你會不會易容術,孔溶搖搖頭,那縮骨功,他依然搖頭,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又問碧桃,要是傾子生死了你會不會難過,碧桃睜圓眼睛,滿臉驚恐。我讓她把這句話當鬼故事,讓她下去睡覺去了,秋風濃烈,卻找不到一個出主意的人,這個時候我反而有些想傾子賜,以他的為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慌亂,做出的事雖不盡如人意,結果卻總是好的。如果讓他選擇,他一定會選擇逃出升天吧,就像他做的那樣。
牟安白還沒拿定主義,我只能下猛藥:「傾二公子最看重的就是他大哥。」他轉過身,不看我。我繼續:「此次我們只是想去見他最後一面,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很難讓他活著回來。」我明顯感覺他的肩頭一頓。「你不想見到他戰場上的風姿嗎?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顯然我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他眼光閃閃,答應:「好,我將你們送去城去,但是... 但是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邊城。」
「鬼才去邊城」心裡暗咐,卻不敢撫了這大少爺的興致,只得默然。
馬車「蹬蹬蹬」地跑,我以為我們出城會遭遇很嚴厲的檢查,會很困難,可是我錯了,守城的兵士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下,就放行了,害得牟安白朝裝扮成農婦的我一臉奸笑。嗯,我小說看鐵絲多,把事情想得太凶險。
我問孔溶現在哪個城市最安全,孔溶思付半天,說,縉王的封地一向富庶,政治又中立,又握有傭兵權,現在看來,只是最安全的,我說好:「就去縉王的封地。」趕車的牟安白不幹了,搖頭質問我:「你說的去邊城,去邊城。」我將他拽進馬車,讓孔溶趕車,告訴牟安白,我不會去邊城,我不會去送死。然後向他一抱拳,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牟安白沒有走,依然坐在我的馬車裡,臉上是恍惚的神色,估計是在思考要怎麼辦,我想安慰他,只能說:「誰都知道你是三代單傳,太慰疼你得緊,自然不會讓你去邊城,我們要是真往那個方向走,半路就會被攔下來,你不過是被請回京城,我們呢,肯定會被亂刀砍死。」他不理我,轉過頭,像傾子生與我賭氣一般,不說話。我卻不能再理他,畢竟照顧傾子生一個人已經夠累了,我再不能多上一個負擔。
秦玉襲當然不會輕易的放了我和傾子生,他之所以現在不動,不過是小貓在抓住老鼠的時候,不急著下手先玩弄一番,做他的飯後小甜點。當初為了出城安全,我搭上了牟安白,現在看起來,這是我最蠢的決定,我低估了他對傾子賜的癡心。
「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了病了。」碧桃喊我,我轉過頭,看看靠著車壁上臉頰通紅的傾子生,我恨不得衝上去扇他兩巴掌,早不病,晚不病,這四下無人,荒郊野外的病了。喊孔溶進來檢查,我徒自走出車門外透氣。屋漏偏逢連夜雨,怎樣辦才好。
牟安白瀟瀟灑灑地走了,這兩天我都未和他說過一句,只是讓孔溶將車往縉王封地趕,我們離北方也越來越遠,牟安白走之前說:「葉芊重,不要後悔。」呵,我怎麼不後悔,我現在一直後悔,當初我要是將那瓶藥餵了傾子生的話一定可以少去今日顛簸之苦,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於進了城鎮,我對孔溶說,這個月不要再給傾子生喂毒了,他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了,他點點頭,欲言又止,我又囑咐他:「你再去買兩馬車,明天顧個人往北方走。
這個塢坪村小得可憐,我們一行人住下來,顯得很扎眼,沒有辦法,一路北下,人煙越來越少,大概是因為打仗吧,大部分的人都跑去了南方。我們並沒有去南方,防人之心不可無,牟安白是不是真的幫我還說不定,即使他真的幫我,以秦玉襲的想法來看,會認為我選擇相對安全的縉王封地的,何況,我們一開始就往那個方向急趕。往回走有些日子了,因為傾子生的病我們不得不把行程慢下來,控制他心神的藥我讓孔溶停了,如果秦玉襲要他的命,即使他是個傻子,對方也不會手軟。不如讓他清醒一點,我們也輕鬆一些。
桌上是星星點點的燭火,我用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燭心。
「葉小姐。」自從我被趕出相府後孔溶一直這樣稱呼我。
「嗯?」你坐吧,我微微側身,見他坐下。一串話在腦子裡轉來轉去,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問他。
「葉小姐要問什麼孔某一定知無不言。」看出我的遲疑,他說道。
「恩」我沉吟一會,決定把事情攤開說:「傾子生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他從小被餵食控制心智的藥品,但是又被保護得很好,就連此次被趕出相府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還有」我繼續說:「秦玉襲為什麼會特別想殺他,這人雖然變態,但是做事也是有原因的。」
「這樣吧,我給你講一段往事。」孔溶緩緩開口:「二十多年前,當時的太子秦之華被害,據說太子府裡四十幾口人命也在秦之華死後被歹人斬草除根。我家老爺得知太子被害的時候就立刻帶人去營救太子的獨子。不知道是那歹人自大還是時間緊迫,當時太子府的人全部被餵了至命的毒藥,唯有那幼子,被喂得急,沒有喝下多少。老爺將他帶入府中後多方請人醫治,總算保住了那孩子的命,可是所有的醫生都判斷那孩子被毒藥損壞了心智,可能一輩子無法恢復。直到... ...。」他停住。
「直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醫治好,但是為了保住他的一命,只能假裝他仍然癡呆?」我問,隱隱猜到些答案。
「呵,葉姑娘果然冰雪聰明。十年前我的半個師傅『拂塵散人』有緣與相爺結識,將公子醫治好了,後來相爺將計就計,每月給大公子餵藥,不過是想騙過那人的耳目而已。」
「我以前就發現,每月月底的時候傾子生就會顯得清醒些,而月初的時候又會迷糊得厲害些。想來,都是那藥的用途吧,孔先生,以後不要給他服這種毒藥了,如果對方拚命要我們死,即使他是癡的呆的,一樣沒有用的,現在我們能想些辦法逃出升天。」
孔溶點點頭,贊成了我的想法,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安頓下來,求個三餐溫飽,平平安安。我又問他,那『拂塵散人』倒是有些厲害,不知道你的醫術有他的幾分?孔溶有些羞酣:「五分不到。」
我走回自己的房間,準備把事情從頭到尾的理一次,首先,這傾子生極有可能是前朝太子秦之華的兒子,也就是說今天這個天下本來是他家的。第二,按理說,當年害死秦之華的多半就是秦玉襲他老子。現在我們只有兩種方法可以活命,一是傾子生重掌大權。二是今後能夠隱姓埋名,避人耳目的過一輩子。第一種雖然聽起來很壯志雄心,可是實現起來太難,看來,只能選第二種了。
以前碧桃就說過,傾子生的睡顏很美,我凝視這個是月光下的人兒,真是不染凡塵的模樣,可是,可是有一天,當你認清楚這個世界,開始思考這個世界的時候你還能否想現在一樣呢?
月光清冷,酒都不醉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9:18
離別
「張記酒肆」建在路口上,這個路口是北方向南行的必經之路,最開始我只是在旁邊的院子安定下來,後來這家酒樓的主人因為擔心時局不好,想往南遷徙,就將其低價打了出來。
總不能坐吃山空,我盤下來後,很花了一番功夫把它擴建,樓上設了大小四間廂房。盡量整理得乾淨衛生,最重要的是衛浴設施,雖不能滿足每間房都有獨立的,至少有個公共洗淑的地方,還有自來水管道哦,這個管道是花錢最多的地方,讓人用綠竹一節一節鑲嵌而成,水源則是山泉,開關不過是簡單的木製結構,雖然有些漏水,也勉強能用。等一切順利落成,我也將其更名為「買路財經濟酒店」
不管是名字還是設施實際上都只是個噱頭而已,前方的戰爭越來越密集,拖家帶口換地方的有錢人不在少數,這個地理條件,銀子自然是嘩啦啦的流進我的口袋。
左側靠窗的地方坐著兩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邊等酒菜邊閒談。
原來邊城戰況激烈,軍需藥品都供應不上,本來我國國力昌盛,可是不知為什麼,軍援及糧草都出現供應不上的架勢,此次,他們這些商人就是販賣一些藥材去北方,希望可以發一筆戰爭財。
我撫撫額頭,這秦玉襲還真是笨,竟然奉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如果我是他必定不停的為傾子賜提供方便,讓他與辛爾得拉去鬥得個你死我活, 把兩方的軍隊都耗得差不多,退一萬步說,即使傾子賜勝了。他手裡的兵力也耗得個七七八八了。沒了軍隊,再強悍的人,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任人宰割而已。
我們的孔帳房喚我,讓我去後院一趟。
傾子生站在院子裡,對我精心培育的西紅柿拳打腳踢。碧桃在一旁勸他,只是收效甚微。
「隨他去,碧桃,去前面幫忙。」
我站在原地冷冷看他。最近他差不多完全清醒了,脾氣卻越來越大,我問孔溶是怎麼回事,他的官方答案是「藥品服用暫停後期並發綜合焦躁症」根據我的翻譯就是欠揍而已。
在我的蔬菜被糟蹋一空了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我指著這位昔日的大公子問:「你是牲口嗎?興糟蹋糧食?」
他越生氣,反而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只得用眼睛瞪我,「呵。」我笑一聲:「咱倆喝一杯?」
也許是我染上了酗酒的習慣,總覺得微熏的時候比較能說出話來,實際上,有時候只是拿一杯酒做一個說出口的借口。
傾子生喝了口酒,還是有些不習慣的皺了眉,看得我想笑,總算沒有同以前一樣往舌頭上扇風,雖然是初冬了,大中午的飲酒還是讓我出了幾分汗。「芊重,我二弟可能要死了,你為什麼不去救他?」傾子生大著舌頭說。我心裡想,我去救?我既不能文也不會武,我拿什麼去救?「你們不是... ...」他有些醉眼朦朧。「呵.. ...」有些尷尬,不敢看他的眼睛,這碧桃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怎麼也對他說了。
苦口婆心的勸他:「子生,你現在的病已經好了,也不必那麼天真了。現在你們傾家已是強弩之末,聖上想除之而後快,如今你自己得了一條命已是幸運。你爹娘暫時也沒有性命之虞,而二公子他的所有卻不是我和你可以挽救的,我們真去尋他幫他,也只是給他添麻煩。」
「你?芊重,你不過是貪生怕死,哈哈... ...」他終於醉了,也說出了真心話。我不是過是貪生怕死。
看看天上那明亮而晃眼的太陽,又看看伏在桌面上大睡的傾子生,能活著,比什麼什麼都好。
我把傾子生扔給孔溶,讓他教導大少爺做人的本事,順便指使著在店裡幫點忙,現在囤銀子是最重要的事情。經過大半個月,他也能在櫃面收收錢什麼的。傾子生模樣本來就生得好,現在整個人更如重生一般,散發卓越的光輝,來往的客人都會多看他兩眼,給我們的店帶來了不少知名度。
邊城陷入了持久戰,在戰爭方面不得不說傾二公子是個天才,十萬兵力硬是堪堪抵了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雖然處處顯示是在劣勢,但好在是守城,一時半會辛爾得拉也拿不下他。
或許是人們對於戰爭的恐懼進入疲勞期,往南走的客人也少了起來,「買路財」的生意也清淡了不少。我跟傾子生的關係也總算有了緩和,偶爾他還會拿一兩副畫給我品評。見我累了也會給我倒杯茶。只是仍然不與我多說話,我知道他是難過的,父母生命在別人手裡捏著,弟弟也是前途未卜,只有他雖說逃出了龍潭虎穴卻是寄人籬下。還攤上我這樣一個刻薄的主人。
無論何時見到牟安白,他都像一隻華麗的蝴蝶,輕裘薄衫,大冬天的穿的這般瀟灑來誘惑人,他用紙扇挑起我下巴說:「芊芊,好久不見。」冬天搖紙扇的人不是風雅就是瘋癲。一共有兩個人對我說好久不見,一個是變態,另一個是斷袖。我命堪憐。
傾子生抓住牟安白的拉我的手手,奈何力氣不及,有些吃力。牟安白又像八爪魚一樣將我越纏越緊,於是外人看來,我們三個人在互毆。
牟安白邊喝茶邊指指傾子生:「這傻子好了?」能聽見傾子生咬牙的聲音,我忙拋個白眼給牟安白,示意他住嘴。牟安白還想再說,我低聲道:「今夜三更... ...」牟安白點點頭,瞭然。
夜半無人私語時。三更。
「芊芊真是聰明,連我都被騙了,以為你們在南方,即使不在,也會在邊城,想不到你們躲在這靠北的大路上。」牟安白翹個二郎腿,邊說邊朝我笑。
見我不做聲,繼續說:「我正巧北上,認出了傾子生,他倒是越長越周正了,往櫃檯一站,讓人忍不住把眼睛往他身上瞟。」
「那你移情別戀好了,以後也不用愛得那麼辛苦。」拿話噎他。換他沉默,看來傾二公子真是他的死穴。
「你會舉報我們嗎?」我問他,有些拿不準。
牟安白又恢復欠揍的笑容:「那要看你的表現了,說實話,芊芊,你膽兒不小,上面要是知道傾子生不傻了,你們定會死無全屍。」
「嗯,我也在想這事。」
「既然怕死,就去逃亡天涯好了。」
「舟車勞動,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改日將他攆了得了。」
傾子生踢開我的房門,怒氣沖沖,俊俏的臉上滿是羞惱的神色,一看就是剛聽完牆腳。
「傾大公子,這又是唱的哪出?」牟安白還在火上澆油,傾子生倒是不理他,只是定定看我,咬牙問:「你要趕我走?」
他面帶倀然,我不知怎麼回答他,只有沉默不語,牟安白可能是碰巧遇到我們。即使他不透露我們的行蹤,但是他在此地逗留,也難保有消息傳入京城,前途真是難測,以我的性格,雞蛋不能放一個筐,只能分頭行動了。
「我問你是不是要趕我走?」他又問。
「我會讓孔先生和碧桃照顧你的。」歎口氣,我出聲。
「連他們也要趕走,是啊,我們都是負擔,以後你好跟著牟安白嗎?」他聲音越來越大「葉芊重,你這樣刻薄,終有一天你要後悔。」
孔溶和碧桃都被吵醒了,我讓碧桃將傾子生拉去休息。然後讓孔溶留了下來。
銀子不多,都是我壓箱底用的,一千二百兩,將它分成兩份,一份自己留著一份交給孔溶。
「他到底是大少爺出身,雖然家逢巨變,吃穿也不能太委屈,這次讓他離開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磨磨他的性子。」長出一口氣,我仔細對孔子溶交代著。
這傾子生,我說不出對他是什麼感情,有時候想,就像自己兒子般,並不捨得他真正受苦,卻又愛管束他,他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不明白時世的無奈,不懂妥協,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地位,人是無法耍強斗恨的,不然吃虧的總會是自己,就像如今,我不過是他相爺府的一個下堂妻,照顧可以將他驅逐。
馬是好馬,車也是軟墊香枕,如果人再高興一些,就完美了,碧桃拉著我的手,眼裡像包著一灣清水,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和她分開過,說實話我還很捨不得,知道她對傾子生有幾縷情感,此次奔波,朝夕相伴,機會是擺在眼前,抓不抓得住對方的心卻只能靠自己。
我讓孔溶自己規劃路線,反正也沒有目的地,到處饒更好,就當是出門遊學,天還未亮,我打個呵欠,早起對我來說實在不易,特別是這種天氣,薄霜凝霧,更讓人凍得慌,催馬欲發,傾子生仍沒開口同我道別。我知道他帶有恨意。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嘴角的弧線有些鬆動。拉近他,抱了一下。還是希望他不要恨我。
又磨磨蹭蹭半天,第一絲陽光從山頂凹陷處露了出來,最後看一眼傾子生,玉刻般的臉龐,黝黑的眼睛。呵。但願再次同你相見時,你還能像這般美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9:28
再遇
「天字房一桶熱水!」小二在樓上喊,孔溶他們走後我又僱傭了些人,卻不是都信得過的,只能自己又當帳房,又當掌櫃,忙得焦頭爛額。「買路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為什麼這麼好呢,是因為邊城淪陷了,我們的傾二公子不一小心遭敵人暗算死掉了。不管是不是暗算。反正死掉了。所以我們邊城的人民大批大批的往南方湧進。「買路財」離已經被攻陷的邊城只有兩座城。我倒是不擔心,畢竟秦玉襲不會蠢到將大半個山河送給敵人。我沒有其他本事,趁現在發發戰爭財還是可以的。
天字房的客人還真是奇怪,那日我見有四個人,前面兩個走得極快,後面兩人問我要間房,我當時還以為他擔心房間不夠,很狗腿的想開兩間,被拒絕了,這四個人,一住就是幾天,每日都不怎麼出門。飯菜送房裡,熱水送房裡,正想著事,有人站我面前,是那天字房的住客之一,「掌櫃,麻煩你照這個單子抓些藥,送房裡來。」他給我個藥方子。我接過來,卻不答話,只是朝他傻笑。他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銀子,我這才點頭應承,他又看了我一眼,眼中帶些鄙視。
本來可以讓小二熬藥的,只是牟安白的藥也在火上煮著,就順便了,牟安白這相思病害得可真苦,他前腳剛準備去邊城就傳來了消息,定遠將軍傾子賜遭奸人刺殺,十萬軍隊全部敗退,將邊城拱手送了辛爾得拉。不要說牟安白,就是我聽到這個消息,仍然愣住了,誰不知道定遠將軍,傾二公子少年成名,殺敵無數,即使敗了,活命還是可以,可是他就這樣死了,死得突然而靜止。我想是秦玉襲沒耐心了吧,畢竟這種作戰天賦是很大威懾力。
牟安白站在窗前,這樣的冬天,他卻只穿著裡衣,人一旦自己想要生病真的很容易,就像他現在這樣,那日他癡癡呆呆的回到我店裡,衣服全讓冷水給淋了個透,他還在問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燒了兩天,我想終於好了,可他仍然消沉得很,行屍走肉一樣。把藥碗重重擱在桌面上,他總算轉過身來看我,對我淒淒的笑。心裡一緊,這笑容,我真怕他想不開。
「芊重,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他開口。難得他主動說話,我不開口,默默坐在桌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在花園裡賞花,人比花美。我看見你,就想,不能讓這麼漂亮的人呆在他身邊,我去對他說,將你要來。他大發雷霆。」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第二次見你,相爺的壽宴,你早早離席,我在宴席散後尾隨他,見他在你的院子門口立住,聽到你的歌聲。見你扇他耳光。」
「不要說了,這些都只是你看到的,你不明白他多厭惡我,就像我多討厭他一樣。」
「呵~,可我多想是你,我也想成為他厭惡的對象,而不是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而你,你擁有了他的身體還有什麼恨的呢?」
和瘋了的人無法講道理,我終於放棄。
「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同他一樣,我還沒來得及接觸,就消失的月光... ...」
我輕輕走了出來,關上門,將牟安白的愛恨也關在門裡,愛的是你,痛的是你,我不愛你,不願意陪著你。
我不知道我的男裝打扮是否能騙得了人,天字房的客人看起來也算了聰明,但是並沒有揭穿我,只是在門口接過藥,把我關在了門外,他們在裡面搞什麼鬼我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是我的信條。
「掌櫃,結帳!」這四人終於打算離開,扔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我抬頭,最裡面那位裹得一身黑,風一吹,把他的斗篷吹得亂舞,他轉過頭,正對我探視的目光。
恩,我見鬼了。因為我見到了那個風華絕代的本該死在邊城的定遠將軍。
當時那把匕首離我只有三公分,我很識相的對傾二公子拋了一個求助的眼神。他對旁邊的人吩咐:「帶他走。」於是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我被劫持了。
他不停的咳嗽,臉色蒼白,不知怎麼我想起牟安白,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知道有沒有喝藥,我知道傾子賜在等我開口,思咐一下向他一抱拳:「不知壯士找我所為何事?」他面帶無奈,一把揪下我的兩片鬍子,這個動作暗示了我,他認出了我,就像我認出了他一樣。
「你會殺我滅口嗎?」我問他,知道躲不過去。他斜依在馬車壁上看我,有些斟酌的神色。
「二叔,我保證,我不會洩露你的行蹤。」我狗腿的湊近他,展開親情攻勢,他用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瞄我,不動聲色,只是胸口不斷起伏,像是疼痛難忍。「求你... ...」我真的還不想死。
「你以後就跟著我,我死你就死,我生你才可以生。」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卻依然低沉性感。
思考著要怎樣穩定他不殺我的信心,覺得腦後一痛,一片空白。完了,心裡想。
摸摸腦袋,我還沒有死,傾子賜還有他那三個隨從坐在一邊,面前是一蔟旺盛的篝火,動動僵硬的身子,後背像針扎般痛。我記得被襲擊的是頭部啊,背卻這樣痛。
「喏,給你。」走過來一個人,黑衣黑面,非常的不英俊!他扔下一團烤好的熟食,又走回了原地。
慢慢咀嚼完嘴裡的食物,肉食有些腥氣但是卻能果腹,偷眼看傾子賜,他好像已經吃完東西了,坐在地上支著一隻腿,手搭在上面。背靠在樹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火裡的樹枝發出燒焦的暖氣,跟著上升的還有細碎的火星。傾子賜臉上的表情就如同這個模糊的夜色般讓人分不清。我輕輕挪步過去,他的隨從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他終於轉過頭來,擺了擺手,表示讓我靠近他。
「我大哥怎麼樣了?」他開口,語氣有些蕭然。「他很好,我安排他進行全國旅遊去了。」
「嗯,以後你跟著我吧,反正現在也差人手。」他又說,語氣如同賞賜我,呵,這個傾二公子還是這樣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不怕我背叛你嗎?你知道的,我人品不好。」膽怯的問。
「呵~」他低低笑:「你也知道?」
抓抓腦袋,裝羞澀,咒你個祖宗十八代。
「你背痛嗎?」他突然問我。「嗯?」我抓抓背,還是很癢,帶著疑惑看他,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的白瓷瓶子扔給我。「拿去抹,三天就好了。」見我仍然很疑惑,他又說:「我的死士都有標記,死了以後都是我的人。」
突然覺得很憤怒,這樣還真是自以為是,就因為我怕死你就吃定我嗎,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他,開口:「傾二公子,我他媽的不伺候。」他微微有些錯愕,看了我半晌,又道:「我給你個要求,普天之下,只要可能實現,我就滿足你的要求。如果不行,你就死在這裡好了。」
顯然,他的威脅力比我的威脅力大,所以我妥協了,好好考慮,這個『要求』。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9:39
男色
連日來的奔波,我已經習慣了馬車顛簸,傾子賜大多數的時間都躺在一堆狐裘棉被裡休息,他的三個隨從分別叫品筆,閉徊,閉徘。這次傳出來他的遇害消息也不是空穴來風,他是真真從鬼門關逃了回來,救回一條命後,準備將計就計『死遁』了,至於他現在死趕活趕的計劃則是我不知道的。
求他讓我傳話回「買路財」交代後事,他允了,只是得他先過目,還是有些擔心牟安白的,除了給店小二安排了下店裡的事,還帶給了牟安白一張條子,不過幾個字「你愛的人還活著。」他應該會相信吧,他也算瞭解我,知道我不會撒這種無聊的謊言。
掀開馬車簾子,坐到車外,品筆往旁邊挪了挪,依然是黑衣黑面,真是無趣的人。呵,到底是物以類聚,想想,馬車裡面那個睡美人也是這般不愛講話。天有些陰,我們一路往南方走,卻沒有暖和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真正的冬天來了吧。抬起頭,心裡說不出的茫然忐忑,這條路,我又要怎麼走,怎麼過?起風了,又往車裡挪,閉徊,閉徘還騎在馬在車旁跟著,這樣的天他們都不覺得冷,是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命運,真的懂得了要走的路吧,不像我,一縷遊魂。
傾子賜已經醒了,馬車裡有些熱哄哄的,我遞了杯茶水給他,他臉帶笑意問:「你想知道些什麼?」
行為被看穿,我指了指自己的背問「這標記有毒嗎?」「沒有」
「是用刀刻的嗎?」「是針」
「刻的什麼?誰動的手?」「... ...」
「你們三個大男人一起動的手?」「... ...」
「我要告你們猥褻。」「反正我都看過了。」難得他促狹的朝我笑,鳳眼于飛。
這種笑容,我終於理解牟安白為什麼被融化了。
馬車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我扶傾子賜下車,裝作恩愛的夫妻模樣,他倒很『配合』,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我身上,累得我「撲哧,撲哧」直喘氣。
「掌櫃,一間上房,加兩個鋪。」沒等我開口,品筆已經開了房,五人擠一間,NP嗎?天怒人怨。
小二送來熱水,奇怪了看了我們半天,我終於忍不住,低低央求:「再開間房吧,不方便」傾二公子頭也不抬的回答「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呆著。」
「那你跟我一起睡唄。」剛出口,才發現這真是個大膽的邀請。
傾子賜睡床,我睡鋪,那三人又擠了一間房。品筆一開始要在這間房站崗,被我拒絕了。他恨恨看我,似乎我已經將他主子謀害了般。
「其實不用這樣草木皆兵,正常一些,查起來線索還會少一點。何況現在上面還忙著對付辛爾得拉呢。」
那邊不語,咳了一聲,表示他還醒著。
「以後你們打算怎麼辦?」現在我們一路南行,也不知道他們肚子裡打著什麼主意。
「不是『你們』,是『我們』」他悶悶開口。
「好吧,我們要怎麼辦。我至少得有個目標,這樣才能活得有意義。」有些傷感,我始終無法全力掌握自己的人生。
半晌,他開口「我的目的就是你的意義。」
嗤然,莫非你以為我是牟安白,想起那個同志,突然有些倦倦的,有時候仍然會為了情感煩惱,即使是別人的情感,只要發生在身邊,都會有些傖然。又追問了些這次的目的和計劃,他都緘默不語,抗不住,漸漸入睡。
半夜夢中,屋子裡有低沉的談話聲,品筆說:「他兩人已按計劃盡量避開戰鬥了,兵馬損失得並不嚴重。」傾子賜的聲音:「 那魏王的兵馬呢?」「魏王那老匹夫倒是奸猾,死守城池,和辛爾得拉比消耗。」「讓他們兩人先假意歸順魏王,我的兵都是精兵,那廝會想要收為己用的。」我想我是困得慌,或者本不願醒來,接下來的時候仍然一覺天明。
傾子賜的身體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只不過有了我這個「夫人」,他已經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我每日得比他早起,自己梳洗完了,然後給他穿衣束髮,當然,由於某人的身體實在是美得不像樣,所以我總會偶爾不經意的流下鼻血,我想,我是好男色的。
並不是每天都有客棧住,偶爾我們還得宿宿野外,就像現在,傾二公子站在山頂上,臨風而立,當然是豐神俊朗,只是我沒有空去欣賞,那三位有武藝的打獵物去了,沒有武藝的我得去撿材火,只有傾二公子,吟吟詩,吹吹風,等待晚飯就好。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
初春了吧,溪水也解了凍,清澈得迷人,把枯枝放在一旁,用手指拘一彎清水。宿了三天野外,沒有好好洗淑,我同傾子賜那個病秧子不同,他身子還虛,荷爾蒙不強烈,而我芳華雙十,正是熱血沸騰的年齡,不洗洗,還真臭得慌。沒有勇氣真的下水,將稱裙扯出一部分,浸濕,半敞衣襟,仔細的擦拭。微冷的空氣隨著我的動作只往身體裡串,打個冷顫,我很懷念浴霸啊~
如果說敵不動我不動一向是我的宗旨,但是遇到這樣的『敵人』我確實有些慌亂,那是一頭黑熊,成年熊,三尺獠牙,皮厚肉粗,他盯著我,誕水從嘴角嘩嘩地往下流,畜生就是畜生,面對我這樣美麗的食物,進食也要優雅啊。估算了一下它和我的距離,又估算了一下現在躺下裝死成功的可能性。冬天才過,這熊瞎子怕是餓得骨頭能吞下去,裝成屍體只能死得更快。
它耐心沒有我好,已經慢慢朝我挪動過來,腳掌踩在樹枝上發出的聲音折磨著我的神經。「救命啊~~」我想這三個字是本能,不然我不會喊得這樣淒厲,這樣沒有形象。提起散亂的群擺往後退,距離越遠我被營救的可能性越大,還有防止它突然發怒向我撲過來。
沒有穿鞋亦不覺得光腳會痛,這樣的速度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還是沒有見到人來救我,這是除掉我的好機會不是嗎?感覺到後面黑熊身上的臭氣,呼呼的風聲應該是它爪子撲空帶走的空氣。終於,肩膀傳來一股痛楚。如願以嘗,人事不醒。
「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有人拍我的臉,手勁很足,我能感覺臉頰發燙,睜開眼,傾二公子半摟著我背,滿臉笑意。如果一個人剛經歷過生死,還受了傷流了血,醒過來之後別人卻對著你笑,你會有什麼感覺呢?答案是很難過,所以我很難過我哭了出來,聲音不大,眼淚和鼻涕的份量卻很足,足得將清風明月的傾二公子的半個胸膛弄得全濕了。
「別哭了」他低低的說,口氣並不嚴厲,我當然變本加厲。「別哭了。」他再次開口,還有些病態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紅。我往他懷裡縮去,腦袋放低,磨蹭著眼淚。能感覺他倒抽一口氣,手上力氣一緊,正碰上我肩膀的傷口,立刻疼得我停下來斥責他:「你要弄死我嗎?我一天當牛做馬的,我容易嗎我?」
「好了,別哭了,你穿成這樣,在我懷裡哭。一會兒品筆他們回來看到,不太好解釋。」他慢慢解釋,一邊幫我拉攏衣襟,我低頭看,剛剛因為奔跑,本來散亂的衣服裙帶都更加鬆散,露出大片的肌膚,此時他將我摟在懷裡,肌膚相貼,有些耳磨廝鬢的感覺。
不是沒有坦裎過,只是那時因服食藥物,神智有些散亂,整個過程純屬本能。今日卻又大不同,想站起來,腳剛一沾地,立刻滲出血來,想來是剛剛劃破的,只好扶著他臂膀站著,期期艾艾看他。他轉過臉,讓我扣好衣服,我邊扣邊想,還沒有短衣短褲露得多,你害羞個什麼勁兒,從那日看來,你也不是雛兒,不知與那玉嗪公主有沒有暗度陳倉呢。
被他打橫抱著,伸手摟在他的頸子,能清晰得看見他的唇線和鼻樑的弧度。我能這樣接近他,我想起牟安白所說,是不是真的很幸運,他又是不是真的值得那樣被你愛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09:51
路途
奔波了這些日,終於進了城,我癱在床上,只覺得全身酸軟難忍,趴在床上直哼哼,本來背上就有些痛,現在肩膀被劃拉這麼大幾條口子,又是路途顛簸,再加上天氣冷,受了涼,我是百病加身。
傾子賜把藥擱我床頭,讓我喝了,我敢保證他在藥裡加了料,不然不會苦得這樣慘絕人寰。哼哼嘰嘰不想喝,想起以往傾子生鬧脾氣也是這個樣子,不覺自己有些孩子氣,帶著笑意看傾子賜。他正彎腰在整理我的行李,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是會照顧人的。
「二叔。你有愛著的人嗎?」對他沒有敵意的時候我還是這樣稱呼他。
「... ...」我相信他是沒聽見,而不是不理我。
「好吧,你的第一次對象是誰啊?」我不死心,他有時候像個謎,讓人忍不住去揭開迷題與謎底。
「... ...」動作有三分停滯。我又問:「好吧,男人的話,不是左手就是右手吧?」
這個冰山終於停止收拾那堆越來越亂的衣物,走到我面前,被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膽怯的住了嘴,往床角縮。他隨著我的動作俯低湊近我,我終於很不爭氣的顫抖起來,老虎身上拔毛,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蠢。「二叔,我以後再也不問了。」低低的哄他。
「... ...,你很想知道我的事?」他問,離我這麼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過的香氣,心兒很不爭氣的跳了。 心裡想,我還不是想知道多些以後要挾牟安白。偏過頭,避開他直視的眼神,不得不承認,傾二公子,你實在好看得很過分。「來,把藥喝了。」他竟然柔聲哄我。我有些不適應,當真是賤骨頭,只習慣他對我凶。就著他的手把藥嚥下去,那味道嗆得我魂飛魄散。
放下碗,他又拿出一瓶膏藥來,我很乾脆的趴在枕頭,露出受傷的肩,這幾天都是他給我上藥,剛開始還有些彆扭,後來見他比我還彆扭,我就樂此不疲了。以前都是我伺候他,現在總算輪到他端茶送水。
藥膏有些涼涼的,剛沾在皮膚的時候引得我整個人戰慄了一下,傷口的痛楚也慢慢傳來,他停了一下動作,等我適應,然後開始仔細的塗抹,感受著他的動作,不知怎麼又想起傾子生,他往紙上塗抹胭脂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柔。最近老是想到他,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好了。」頭上傳來傾二公子的聲音,他順手替我拉上衣服。
「你現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見他要出門去,我忙開口問。「哦?」他應了一聲,關上門的時候說:「你還有用,我怎麼會讓你這麼快去死?」
呸,果然不是個好果子。
牟安白朝我笑,品筆已經顯露殺意,我覺得品筆就像個警報系統,一路上,只是要靠近傾子賜三尺以內的,不管是昆蟲還是人,他身上就會瞬間散發一股子殺氣,真是嚇人。而牟安白這個花蝴蝶就正好撞上這個警報系統的槍口上。傾子賜看了眼牟安白,眼神那麼冰涼,就像下一秒牟安白就是死人一樣。我有些害怕,忙過去護著他,口中解釋:「自己人,自己人。」
「牟安白要是蹊蹺的死在這裡,對你反而是個麻煩。」
「我可以讓他死得別人認不出來。」
「畢竟是老交情了,你饒過他,而且他絕對不會洩露你的事情。」
「... ...」
「我保證。用性命。」
「呵,你們倒是深情?」他又開口,聲音蘊涵著絲絲怒氣。
「他爹手裡掌握著京城的防護和兵力,將他拿捏在手中,百利而無害。」拿現實來拉回他的理智。
「品筆,餵他吃『消魄露』」
我遠遠看見牟安白接過品筆手中的藥吞下,他吞得那麼爽快,讓品筆都有些詫異,只有我明白,他唇邊的笑意,他的人生,他的意義。望一眼若有所思的傾二公子。你這件事辦得可真讓我討厭你。
牟安白吃了「消魄露」反抗能力等同於我,更何況他並沒有反抗的意願,不但如此,他一路上盯著傾子賜那露骨的眼神,讓我都有些赫然。每當我教育他時,他就會反過來教育我,說什麼失去以後才懂得珍惜之類的,真是無可救藥。
我與牟安白打打鬧鬧的時候,傾二公子就是很沉默的閉目養神,我問牟安白為什麼不乾脆向傾二公子表明心跡,以他的皮相來看,也並不輸女子啊,牟安白就會很羞澀的作小媳婦狀,半晌才說:「我想他自己明白過來,而且,他可能會為這種事而厭惡我。」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不讓我和牟安白這兩個『嫌疑犯』單獨相處,傾二公子還是同我們住一間房,我反正是已經習慣了,又不是睡一張床,可牟安白剛知道這個消息時就噴灑了半腔鼻血,我相信這裡面含有喜極而泣的成分。
傾二公子完全康復以後就棄車騎馬了,比起他臥在車裡的慵懶,他騎馬看起來又別有一番風姿,每當我東倒西歪的窩在一堆軟被裡面的時候,牟安白就會用他那把綢綠的小扇子挑起窗簾,用腳指頭想也能猜測他在偷看誰。
因為奉行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所以我們大部分時間走著官道,牟安白告訴我們現在行進的方向是通往縉王封地的,我有些疑惑,說起來,秦玉襲應該會安插不少人在縉王封地的,畢竟從哪個方面看來,那都是一個相當好的庇護所。
「喂,二叔!」我朝窗外喊。
「嗯?」他側過臉,將馬牽近了些。「過來些。」我探出身子,朝他招手,他又過來些,奈何馬車是行進中,他又騎著馬,難免有些偏移。我只能把身體探半個出去,在他耳邊輕輕問:「我們現在是去投靠縉王嗎?」他點點頭。
「除非他肯為了收你反抗朝廷,不然此行實在有夠危險。」
他微微低頭,慢慢開口:「縉王封地富庶,朝廷早想收為己用,何況縉王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有些著急,脫口道:「此事考慮欠妥,造反也得有個名目不是?」
他轉過頭,正好馬車一顛,我臉往前湊。嘴唇正好掃過他的眼瞼。
我忙縮回身體,做賊心虛的望了牟安白一眼。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見我說「造反」兩個字。滋事體大,實在不是我能衡量的。
前面就是官方的驛站了,遠遠看見塵土飛揚,似有大批人馬,我朝牟安白瞅了眼:「莫非是來逮你的?」他搖搖頭,表示不知內情。
品筆停下車,和傾子賜嘀咕了幾句,便見閉徘閉徊二人向前方掠去,我也趁著停頓的空隙尋了處草深的地方解決內需外急。
剛繫好裙帶,就聽見前面細碎的聲音,忙整理好,探出身去看個究竟。
我有些後悔沒有將品筆這個警報器帶在身邊,因為現在我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刀的主人看樣子和我毫無交情,因為已經有淺淺的刀身埋進了我的皮膚,滲出薄薄的血跡。
「你是誰?幹什麼的?」他開口,話語裡帶些焦躁。我忙解釋:「路過,路過。」「哼!」他冷哼一聲,又轉過頭問他身邊的人:「公主,怎麼處理她?」
我心裡一驚,公主,據我所知本國現今只有一位稱為公主的人,那就是我那二叔是青梅竹馬。玉嗪公主,轉過頭,玉嗪公主有些虛弱的扶著一棵樹站著,頭髮和衣著都有亂,像剛剛經過了劇烈運動一樣。莫非是在『打野戰』?我沒空YY,忙開口求救:「公主,是我。」
她開口看了我一眼,忍了一下,旁邊的人有些不耐煩的又將劍往我脖子裡擠了下。她終於開口:「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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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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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00
華燈
就在我命懸一線,千均一發之際。只聽而邊「嗖、嗖」幾聲,接著是兵器的碰撞聲,我們的傾二公子再次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將仍有些僵硬的我扯到一邊。避開劍氣,我偏過頭看秦玉嗪,她也見到了傾子賜,此時的表情我卻有些形容不出來,似驚似喜,似悲似泣。
「顧宏,住手。」她終於回過神來,喝止了她的手下。傾子賜轉過頭來看見了她,也是愣住了。
他倆在這兒深情對望,我痛得呲牙裂嘴。舊傷未癒,又添新疾。我可是真是點兒背。
牟安白顯然也有些嫉妒他們,悶在一邊不開口,我只能一邊感受「切」膚之痛,一邊小聲的安慰他。
那邊兩人又開始兒女情長的閒談,原來當初公主退婚以後,行情一直不是很好,雖然醜聞的主角是我和我二叔,但是她怎麼也算個當事人,白眼也沒少受,加上最近聽聞了傾二公子的死訊,覺得心灰意冷,便去魏城散心,魏城就是魏王的封地中心。實際上這魏王就是玉嗪與秦玉襲的親外公,當初要不是他的扶持,他們老子也坐不上皇位。如今這魏王率大軍在戍邊。聽說外孫女來了封地,仍是派了大批人來接應,可不知怎麼在半路遇襲。一群裝備和戰鬥力都十分精良的「山匪」還將其歇息的驛館包圍了,而玉嗪公主則在她忠心的守衛的拚死保護下逃了出來。
今日傷我的那位仁兄就是她那忠心的守衛。武藝上跟品筆相差無幾,形象上更加不討喜。我事後很是惱怒的瞪了他半晌。可是公主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傾二公子也沒有為我申討的動向,我呢,只能忍氣吞聲,跟著牟安白一起黯然神傷。
「芊芊,你喜歡秦玉嗪嗎?」牟安白一邊用樹枝撥著篝火,一邊問我。
「我喜歡有什麼要緊,別人喜歡就得了。」我憤憤然:「剛才他還喊人殺我。」
「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樣做。」
「是嘛,我玷污了她的未婚夫嘛。」
「... ...,我又開始嫉妒你了。」他淡淡說,語氣裡有種倦意。
再不說話,他是傷情,我是傷懷,竟沒有一個人來關心我的傷勢,是我太強大,還是我太單薄。呵,感情啊,我以為我放得開,想得開的。
也不知道我那二叔是怎麼想的,我們的隊伍竟然開始壯大了,玉嗪公主竟然和我們一同上路,我也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刻意與牟安白親近。當然不是吃醋,只是不敢惹另一個醋罐子。
關於當初讓我們冰清玉潔的玉嗪公主身陷險境的「山匪」實在是讓人疑竇叢生。
照理說,公主出遊,排場也是相當的大,是哪裡冒出來的悍匪,不但去劫持,還在驛站劫。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而最奇怪的是,他們的實力竟然是相當的強大,如果不是那個「忠心的公主守衛」,他們此行就成功了。
我實在猜不出想要擄劫玉嗪的人所行為何,雖說玉嗪身份高貴,又是皇族,但是拋開她那虛無的身份,她當真是屁用都沒有,當然,如果拿來暖床,也能算是佳品。
縉城旁邊的小鎮,已經能見到大批神秘人士了,比如那個坐在小吃鋪半天,卻什麼都不吃,只是東張西望的人,又比如那兩個細皮嫩肉,卻坐在門口台階上裝乞丐的少年。比如眼前這個看見有客人,卻不招呼的店小二,真是臥虎藏龍的風水寶地啊。
品筆破天荒的要了四間房,估計是傾二公子特意吩咐過的,我和秦玉嗪一間,看來是不能睡安穩覺了,牟安白已經滿臉通紅,因為今天他的夙願馬上就可以實現了,他和傾子賜一間房。走過去拍拍他僵直的背:「仁兄,你要把持住啊~」
我站在窗口,不用防著玉嗪在後面暗算我將我推下去,因為她和傾二公子出去了。今天是上元節,綵燈成片,雖然是個小鎮子,好在縉地繁華,仍是人聲鼎沸。天上明月高懸,來了這個世界一年了吧,我都忘記了過年,大年夜我在哪裡呢,好像是奔波在路上,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吧。
一樣是華燈初上,一樣是繁華,一樣是找不到陪著的人。
剛剛見他倆相約出去,玉噙梳洗過後更是顯得秀美動人,而傾子賜,他那天人般的美貌更是展露無疑,呵,我沒有想到他會答應去逛燈會,畢竟他也是人嘛,同我一般,有著痛,有些歡喜的人,我都忘了,曾經他與玉嗪公主參加聚會的模樣了,那個時候他就會為了這個女人做些平常溫馨的事情吧。或許是為了牟安白,或許是為了孤單,是的,我有些傷感。
臨走前,傾子賜看了我一眼,我想他是想警告我,不要趁他不在耍花樣吧。你看,你有這麼多人手,監視看守我,我當然不會傻得想逃走。何況,你還欠著我一個『要求』呢。
牟安白提著一壺酒,站在門口說,好久沒喝酒了,我們喝一杯吧。他現在再沒有功夫可以躍上房頂,只能陪著我在房間裡喝,實際上這個時候我想上房頂去看明月的,看吧,事總不如人願。
斟一杯,問他:「這是什麼酒?」「女兒紅」他已經乾了一杯,酒水總是有這麼文雅風情的名字,讓喝它的人也覺得愉悅。淺淺入喉,酒味從舌前往身體裡延伸,竟是異樣的舒服,原來孤單的時候喝酒是這樣的舒坦。
「你想猜花燈嗎?」牟安白問我,「不想,我想唱KTV,以前喝酒的時候我都會唱歌。」抿著酒,隨意的回答他。
「那你唱給我來聽。」
「你問 經過是誰的心跳聲
我拿醇酒一罈飲恨
你那千年眼神
是我 醉醉墜入赤壁的 傷痕
確認過眼神 我遇上對的人
我揮劍轉身 而鮮血如紅唇
前朝記憶渡紅塵 傷人的不是刀刃
是你轉世而來的魂
確認過眼神 我遇上對的人
我策馬出征 馬蹄聲如淚奔
青石板上的月光照進這山城
我一路的跟 你輪迴聲 我對你用情極深
... ...」
我唱得很大聲,唱了很久,因為我唱得聲音也嘶啞了,唱到玉嗪與傾子賜已經提起贏來的綵燈乘興而歸了。再不想應付他們,當作沒看見,我繼續飲酒,酒是好東西,它讓人臉紅心跳,彷彿遇見愛著的人。
秦玉嗪皺皺鼻子,她更厭惡我了吧,我是這麼個女人,俗氣,下作,勾引她男人,現在還酗酒,她應該明白,我根本就不具備和她競爭的一切能力,或許這樣,她能放過我。
「這樣酒氣熏天,我想換間房。」她輕輕開口,望向傾二公子。見他沒有反映。我忙加上一句:「就讓她和牟安白換著睡好了。」她臉一下子紅了,有些羞怒:「你以為我是你,和男人一間房。」斥責我。
「哦。」我低頭,再不想說話,看著一直沉默的牟安白。
牟安白站了一起,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望著傾子賜說:「我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愛你。」
桌上有喝剩下的半罈子女兒紅,可是牟安白,你告訴我,你到底醉了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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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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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11
目光
玉嗪公主是認識牟安白的,再怎麼說牟安白也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流小公子。一路上她也問過牟安白為什麼會和我們同行,牟安白都是拿我當盾牌,於是在玉嗪公主眼中,我又多了一狀水性楊花的罪狀。當然,這些都是前話。我們還是說說眼前的情況吧。
窗外是燦爛的燈景和熱鬧的人群,還有明明滅滅的煙花,那些明亮到極至又迅速消隕的光線染在牟安白本來已酡紅的臉上,顯得十分動人。
任我們的二公子見慣了大風大浪,遇到這樣突然的告白,仍不免錯愕。
我心裡倒高興起來,這幾個月過得甚不如意,見到別人難堪,憑添點幸災樂禍的氣氛。
「放肆。」玉嗪公主出口喝道,一巴掌將牟安白的臉扇了個通紅,我們可憐的小白自從吃了「消魄露」以後就毫無還手之力了,我看著都替他疼。傾子賜已經恢復了鎮定,他鄒著眉頭看看牟安白,又看看我。莫非他以為又是我出的鬼主意?他簡直他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了。我忙朝他擺擺手,表示此事與我無關,要殺人洩憤請找牟安白!
正當我們這群花容月貌的男男女女在情海裡浮沉的時候,品筆「砰」的一聲,破門而入,是真的破門,我能感覺木屑從我臉邊飛擦而過。他後面的顧宏等人也魚貫而入,個個都是滿臉急切。
品筆的聲音不算輕,屋子裡每個人都聽能見:「爺,周圍多了很多武藝高強的人,和大批的人馬,把客棧都包圍了。」
傾子賜轉頭瞧玉嗪公主那邊,那顧宏也開口了:「我瞧見有人戴著面具,同在驛館見到的一模一樣。」
噢?!我心裡想,這山匪還真是孜孜不倦,都到了縉王的封地,還沒有罷手,這玉嗪公主到底哪點這麼重要?
正說話間,已經能聽到樓道響起腳步聲,人數絕對不少。望了望窗外,是二樓,朝傾子賜喊:「愣著幹嗎?跑啊。」沒人理我,傾二公子低著頭,若有所思。秦玉嗪就指望著傾二公子,還有那幾個隨從,也堅定的杵著,牟安白那個醉鬼,可以當他不存在。從窗口往下躍,兩層樓,沒有理由摔死的。
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接住我,應該是英雄主義做祟吧,每個男人都有這種毛病,總之我沒有順利逃脫包圍,也沒有摔死,我被眼前這個戴著面具,身形俊逸的男人接住了。
不得不說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很有氣場,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仍會覺得移不開目光,而現在的我也明白傾子賜為什麼不動了,這哪裡是山匪,明明就是軍隊,這個縉王的封地真的很安定?
我和玉嗪被囚禁在同一間屋子,裝飾雖說不上豪華,也頗精緻了,牟安白那個半死人還有傾二公子等不知道被囚在什麼地方,想來他也是個足智多謀的將軍,我能看穿的他也能看穿,說不定此刻的待遇比我們還好。
入夜,侍女來服侍我們沐浴更衣,我有些欣欣然,好久沒過過這樣舒心的日子了,華衣雲袖,蛾眉巍冠,果真是人靠衣裝,這樣一打扮下來,我也算有些姿色。再瞧瞧玉嗪公主,更是傾國傾城的佳人本色。
侍女已經下去了,我斜靠在床邊問秦玉嗪:「你可認識那土匪頭子?」瞧著不是簡單的人。秦玉嗪坐在案前,沒有打算回我的話,我也懶得再問,自己理清思緒,囚禁我們這宅子竟然是在縉以內,從內院來看就知道這府邸之豪華,何況那日劫我們之時,動用那麼多人,沒有理由妗王不知道的,所以這宅子的主人應該和那縉王怕是剪不斷理還亂啊。哎,傾子賜,你到底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你到底是在有利位置還是在不利位置呢,還有,還有,你有沒有想過救我出去... ...。
他推開門走進來,我藉著燈光細細看他,脫下面具的他氣場要弱一些,但仍然不乏英偉之氣,一句話形容很MAN,是我的菜,男人嘛。就是要有個男人樣,要論俊美,我當然會去找女人。
秦玉嗪大概沒有認出他,疑惑地瞪著他看,那模樣,硬是無情也動人。我們細細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我們。總的來說,男人改不掉的除了英雄主義,就是征服欲了。所以我耍了些手段,我朝他笑,笑得低賤和獻媚,有個什麼詞來著,奴顏屈膝。我讓他明白,像我這樣的女人到處都是,他的興趣不應該放在我身上。
果然,他朝秦玉嗪走過去,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能見到她身體微微顫抖,貝齒緊咬著嘴唇。當他越湊越近,我也在考慮,我是留下來看一出活春宮還是找個角落去數腳指頭。
「你就是公主?」他開口,問那花容失色仍風情無限的玉嗪。聲音也很好聽,帶著種光與熱的感覺,與傾子賜那種冷冰的低沉不相同。是有些粗獷味的。秦玉嗪明明怕得要死還?到一邊,哎,你越是這樣,他越是會玩你的。何苦呢。這個男人還是蠻有耐心的,他見秦玉嗪不開口,也不逼她,而是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又講:「那位死後復生的傾二公子已經離開了,他並沒有要求帶你走。」說完,還轉過眼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關我什麼事?你們繼續。
這句話起了很明顯的作用,因為秦玉嗪終於忍不住轉過臉來瞧他,似乎想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傻姑娘,以我的分析,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而且,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你,他只是突然插了一腳,沒有理由為了你壞了自己的事,他又不是牟安白,何況你也不一定是他愛的人。那男人再次開口:「是真的。」「呵呵」秦玉嗪笑出聲來,眼神卻那麼涼,我卻一點都不想可憐她,我到底是小心眼的女人,仍然記得她想殺我的事。
「你要什麼?」過了半天,她終於問。這中間那男人都在不停的打量我,我低低看看自己,並沒有走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他面前的可比我貌美多了。
「我要什麼?這我得想想,除了你們皇家那個大秘密,還有你呢,做我妃子,怎麼樣?」他開口。
妃子,我心裡一驚,就覺得他身材與氣質不像本國人,果然是... ...。想不到這縉王膽大到這種程度,而我面前這位就是辛爾得拉的長子,樸德遁斯,聽說他驍勇善戰,機智過人,想不到竟潛在我國。哎,這個亂世。
「皇家的秘密,豈是你們能夠圖謀的,你們這群強盜,敗類,亂臣賊子。~!」公主終於氣極,破開大罵,珠花頭釵被她扯了扔了一地。
那男人竟也不氣,哈哈不笑,彷彿看一個小孩子鬧脾氣,等笑夠了,才開口:「你以為我沒有手段讓你開口?那手段,恐怕你未必會受得住。」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響,聽得人卻是心裡一顫,我想,我得放聰明點。說不定眼前的是個禽獸。
「你... ...」玉嗪公主脫力伏在地上,梨花帶雨。
「哼,我怎麼?」樸德遁斯走近她:「你以為你們真有什麼了不起,你大哥那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如今只有魏王那老匹夫扶持著,過些日子,就是那魏王,也是自身難保。」
看那玉嗪公主瑟瑟發抖,樸德遁斯趁機問她:「說吧,你的那份圖在哪?」圖?我心裡回憶,這又是什麼東西,藏寶圖?能夠讓一國太子親力親為的得是多大的財富。
玉嗪公主不開口,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我想她是害怕的吧。樸德遁斯已經失去耐心,一把抓過她的肩膀,狠聲問:「圖在哪?」秦玉嗪轉頭,期期艾艾看我,不是我想看著你死,我也沒辦法不是,何況,我還是有點點想看著你死的。「好,你不說是嗎?」樸德遁斯放開她,臉上留著些殘忍的笑容。「來人。」他向外面喊,整齊的侍衛跑了進來,樸德遁斯找個椅子坐著,指著地上玉嗪公主,慢慢開口:「這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但是現在,她就是一個□。」我不知道這句話對玉嗪公主的打擊有多大,她那麼錯愕,圓睜雙眼,滿眼的不可思議,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還以為樸德遁斯會自己上的。哎,我不純潔~
那群侍衛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不知如何是好,想來也是玉嗪公主太漂亮了吧,他們也是不信,天會降紅雨,有這樣的好運。遲遲沒有人動手,樸德遁斯冷哼一聲問:「你們還在等什麼?」終於有膽大的走了過來,玉嗪公主一邊緊拉著衣服,一邊往後退,我縮在床上,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群P戲,是不是太刺激了?
「慢.慢著... ...」秦玉嗪終是妥協了,出口呼叫,樸德遁斯卻同沒聽到一樣,望向一邊。「我告訴你... ...,我都告訴你」我早知道她挨不長,不就是個秘密嘛。秘密都是拿來真相大白的,矜持個什麼勁兒。
「那好。」樸德遁斯開了口,揮揮手讓那群慾求不滿的男人出去。「乖乖告訴我,那圖在哪?」「那圖紋在我背上」玉嗪公主說:「我自己看不到。」
「沒關係,我幫你看。」樸德遁斯這句話說得可真得我心。
「不!」玉嗪厲聲道:「我不說顯露的方法你就是剝了我的皮也看不到。」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要不,我再喊他們進來?」
「不是,我讓她看,讓她畫下來給你。」秦玉嗪指著躲在帳子裡的我,堅定的說,媽的,想要拖我下水,這種秘密,我要是知道了,絕對得被樸德遁斯滅口。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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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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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22
浮萍
樸德遁斯好像知道我在怕什麼,他朝我們笑笑,又著我說:「我不會殺你滅口,要知道,你有等同於她的價值。」我與秦玉嗪都是一愣,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這藏寶圖如果是紋在秦家後代身上的,那麼按理說,秦之華的親兒子,也就是被宰相抱養長大的傾子生的身上也有一副,他的身世在老一代的臣子那裡也是心知肚明的吧。這個縉王,和外族這般親近,造反的心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你答不答應?」玉嗪公主催促他,眼中含淚。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他不悅。
「你... 你也可以看,只是不准碰我,讓她來拓圖。」
我說使不管毛筆,讓樸德遁斯叫人將我行李中的碳筆取來,他瞧了瞧新鮮,也沒有阻止我。
玉嗪背上的圖很奇怪,咋一看一片光潔,可只要飲過酒後,當背上的皮膚變紅,再用相同的酒水來擦拭,就會浮現白色的紋路,過一會就消失,得再擦一遍,又會顯露出來,真是高科技。一小塊一小塊的托下圖來,我也累得氣喘噓噓,樸德遁斯一把扯過圖去收入懷中,他其實用不著這樣,我不會這麼快就都記住的,我又不是神童。
「你會殺了我嗎?」玉嗪扣好衣襟,她也是明白的,樸德遁斯不想她背上的秘密被別人看見,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她掩於黃土!
「求你,我不還不想死。」她淚落如珠,這倒是一個正常女人的正常反應。
「呵,你這樣漂亮,我怎麼捨得你早死?」樸德遁斯抱手看她,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瓶,好傢伙,早準備好了。「抹背上吧!」玉嗪拿著那瓶子苦笑,還下不了手。要是我沒猜錯應該是如硫酸一樣具有腐蝕性的藥物吧,樸德遁斯已經有些不耐煩,我搶過來,扯開她後背的衣服,一陣亂灑,一小嘬弄自己手上了,奶奶的,真痛。再看她,已經痛得在地上打滾了,傻姑娘,一塊皮肉換一條命,已經很劃算。
樸德遁斯臨走又狠狠看了我幾眼,搞得我莫名其妙,莫非他是怪我太心狠手辣,我承認,有一些。
將秦玉嗪扶到床上趴著,找丫鬟打來水,拿來藥,給她的後背清洗和上藥,那些皮肉已經皺在一起,她疼得死咬銀牙,我有些心悸,還好,我背上沒有。
說起來她背上的圖我好像在哪見到過,可是到底在哪卻是怎樣也回憶不起來了。
看秦玉嗪睡熟,我重新拿起桌上的一張白紙審視,樸德遁斯這回也是失算了,古人用慣毛筆,他們不會意識到,當我用碳筆描畫一件事情時,只要力透紙背,是會在下一頁上面留下凹現的痕跡的。再將這些線條描下來,細細收好,怎麼我也算是個現代人,沒有理由一點用處都沒有。
住了好些天,玉嗪漸漸能自己下地行走,病中的她仍是弱柳扶風,楚楚動人,只是看我那表情,恨不得剝了我的皮,我也懶得理她,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找樸德遁斯去。
有丫鬟瞧門年個我,說主人邀我相見,我整理衣裳隨她出門,男人總會給漂亮女人留幾分情面,整潔點總是沒有錯的,這院子還真大,連著幾個迴廊我就有些找不著北了,那丫鬟也越走越快,等我在轉角想要攆上她時已經沒了人影。真是見鬼!再看看周圍,又不是過節,大紅的燈籠掛得到處都是,反而多了些深沉的氣息,沒有光亮感。廂房又是一模一樣,最奇怪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著那些隨風的燈籠,想著,是上元那天被抓回來的吧,那天喝了很多久,那天牟安白對傾二公子告了白,傾二公子陪著玉嗪公主上街賞花燈,呵,花燈~
轉了大半天,記不得走了幾個來回,除了滿身的汗,是什麼也沒撈著,跟個鬼片拍攝基地弄得差不多了,累得差不多了,坐在廊下哎聲歎氣,這到底是要幹嗎啊?
樸德遁斯蹲我旁邊問我:「你這是幹嗎?」白了他一眼,我迷路了,你家的丫鬟腳程之快,跟個千里馬似的。他哈哈笑,這笑容還真天真。「你倒挺有意思。」他繼續蹲著看我,這個不羈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萬年小受牟安白。「我朋友怎麼樣了?」安靜的夜,他看起來多少有些人情味,但願他會透露些消息給我。「你哪個朋友?」他挑眉問我。
「那個看起來風流俊俏,人見人愛,大冬天搖一把小扇兒的姑娘似的小伙子。」
「哦。那也是個貴客啊,你說我這次運氣怎麼這樣好,不但擒了那公主,還遇到你這樣的如花美人,竟然連太慰那個幾代單傳的獨子也給擒住了。」他忍不住的洋洋得意,男人還真是。我就說嘛,雞蛋不能放一個筐裡,幸虧我早早攆了傾子生,我可不想他也被剝層皮。
「你對我們還真是瞭解啊,說,你是是覬覦我的如花美貌很久了?」笑著問他,他愣了一愣,也故意做色急樣在我耳邊輕輕說:「不如今晚你就一償我宿願?」還真是懂風情,有情趣的人,可惜,你防我太深,我也算不得是個傻女人,不回答他,只是掩口而笑,好吧,我就裝作單純些吧。
他一直盯著我看,眼中的東西我能猜個大概,只能低低求他:「以後你會放過我嗎?」我著實怕死得很。他不回答,良久一笑,拍拍雙手,喚來下人帶送我回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經是深夜,我有些倦,玉嗪還醒著,見我安然回來,沒少皮也沒少肉,十分不月悅,又見我累得香汗淋漓,大概我是去和樸德遁斯春風一度,以換來安穩,憎恨中更加鄙視,搞得我自己都要省視自己的道德了。
梳洗完畢,把鞋底裡的圖紙抽出來看,這種東西,還是爛熟於胸最安全,樸德遁斯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莽撞,直覺上這個男人很特別,今日他叫人帶我去兜個大圈子,估計是想考考我的方向感,他是害怕我對於路線什麼的有特別好的概念,如果再加上天賦異稟什麼的,他是必對我動殺意的。可我是真的路癡,本色出演,由不得他不信,只是手裡這圖,只能多看幾遍,爭取死死記住。躺在床上想起今日他與我說那些話,也是試探我吧,如果他感覺到我的警覺,以後也是不能活著離開,越想心裡越累,只好倒頭睡覺。
傾子生站在我面前,衣衫襤褸,他有些脆弱和孤單的看著我,問我:「娘子,你為什麼不要我?你為什麼要攆我走?你說過要好好對我。在你嫁給我的第一日,你就說過。」我知道這是夢,有時候自己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理智,在夢中也能分清真假,可是心裡還是難過的如同真的一般。我就看著傾子生在我面前低低的問我,卻什麼也不能安慰他,我自己都是浮萍一般,誰呢,都是只能靠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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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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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33
拿捏
「說吧。傾子生在哪裡?」樸德遁斯問我。好整以暇,小樣,跟我裝鎮定。攤開手,表示無奈,誠懇的說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啊。他望著我,估計是想是斷我手好呢,還是斷我腳好。湊到他身邊:「我真的不知道,我怕痛,不要砍我手腳好不好?」眼前的漢子聳聳眉頭,顯然是不知道怎麼來威脅我。我覺得他這個小動作很可愛,伸手撫了撫他的額頭。他抓住我的手,表情不明。
「你家二叔已經歸於縉王旗下了,聽說你們... ...?」他拿捏著分寸問我,想來並不願意我知道得太多,「那又怎麼樣,傾二公子,定遠將軍已經死了,沒了這個身份,沒了那份權利,匹夫之勇,成不了事的,你不用擔心。」我轉過頭讓他幫把釵插到鬢角,問他:「漂亮嗎?」他點點頭,回答:「漂亮。」我起身,轉個圈,桃紅色的群擺四處散開,綴著的琉璃與錦花繁複而讓人驚艷,我從來沒有這麼用心的打扮過,這感覺可真好,只是這目的卻不太好。
樸德遁斯會以一名富商的身份攜著我去參加縉王舉行的宴會,他會將我獻給縉王,那老頭子快六十了,我這樣生猛,我相信他啃不動。所以他會拒絕樸德遁斯,然後我會被人當作談資津津樂道,聲名遠播,再然後,我曾是禮部侍郎家的小女兒,宰相家的大媳婦,與定遠將軍通姦的新聞又會傳出來,最後,我們的傾子生傾大公子一定會來尋我。這都是樸德遁斯的設想,但是我的直覺,他的設想會成功。我總覺得傾子生會來找我,難道是因為那個夢,呵,大白天這樣感性。
馬車走得很平穩,平穩得我很奇怪,為什麼當初品筆趕的馬車坐起來,全身會像散了般。樸德遁斯很魁梧,他佔了馬車的大半,我縮在一邊,有些訕訕,樸德遁斯說的縉王不會收我,可是誰又知道呢?雖說我這人一向不夠貞潔,可要是陪個糟老頭子,還是一棒槌瞧昏我得了。輕輕歎氣。他低頭問我在擔心什麼,看了他一眼,我在擔心什麼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道呢。「別怕,有我呢。」他又說。不過這句話聽起來還真是莫名其妙,有你才可怕好不好,有些輕微的靠在他身上,我覺得累,找個人靠靠也好,也不要管下一秒這個人還在不在,也不管下一秒他是否會將你推給別人。
美貌是女人的利器,走近廳裡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某些人呼吸一緊,心裡暗笑,還不是這些俗物打扮出來的,你們胡亂驚艷個什麼勁兒。低頭跟樸德遁斯走,看見有人迎出來,中年人,跟傾子生他老爸差不多的年紀。長相平凡,氣質甚至有些委瑣,只是那眼睛,滲人得很。他和樸德遁斯一番客套,又說老爺在書房等,樸德遁斯示意他在前面走,又讓我留下來,我點點頭,留在原地。
傾子賜坐在一大群賓客裡面,獨自飲著酒,我以為我會看到他失意,看到他寄人籬下的慘淡模樣,可是他讓我失望了,明明大群的人裡,他還是那麼耀明,如明星,在螻蟻之光的卓然,呵,如果你慘淡些,我還能高興些,可是你看起來還是這樣風光,風光得我認為你不來救我們,就是你的錯誤。
緩步到他面前,我身上有濃重的胭脂味,他皺起眉頭,表示不喜歡這味道,可是我不管,這個味道這麼好,這樣世俗,才能暖人。我說:「二叔,玉嗪公主一直在等你。」他不抬頭也不看我,我接著說:「牟安白也在等你。」能看見他端酒的手停頓了一下,接著一飲而盡,終是開口:「那又怎麼樣?」是啊,那又怎麼樣,他不願意,我何必強人所難,難為自己難為他。我到底是怎麼了,何時多了這麼多血肉和情愛。還傻乎乎的跑到他面前想要來質問他?
「玉傾,你怎麼還在這裡?爺爺在找你呢。」眼前這個少女二八年華,明眉皓齒,墨水般的長髮束在腦後,櫻桃樣的唇,聲音更是如黃鸝出谷,這模樣身段,簡直能趕上玉嗪的境地了,而且比起來,更是多了一份活潑和生動。她出現在傾子賜的身後,然後喊他「玉傾」。哎。心裡感歎,牟安白,秦玉嗪,這個才是正主,你們都沒戲了。
縉王果然是個老頭子,走路都要人陪,剛剛那少女走在他旁邊,扶著他步入廳堂,我有些傻,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樸德遁斯看出我的窘迫,走過來牽我入席。握住他粗糙的手掌,竟然有些安心,可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才覺得這般不塌實吧。
我被按照安排的推上檯面,本來我應施施然的行禮說乖巧話,可惜我心情不好,既不想說話也不想行禮,就傻傻的站著,縉王皺著一張老臉看看我又看看樸德遁斯,問:「這位姑娘長得倒是漂亮,不知有什麼過人之處?」過人之處,我想想,服裝設計算不算,估計不算,樸德遁斯在給我打眼色,他有些生氣了,或者他以為我是故意不配合他。聳聳肩,為了表示配合,我只好開口:「嗯,我回講笑話。」
「哦?那講一個來聽。」那老頭子好像很有興趣。
抓抓頭,笑話還是能記住不少,可是說了估計你們也不懂,只好胡謅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廚娘不是好馬伕!」
我就知道會冷場,但是不知道會冷得這樣徹底,我看著一個廳堂的人就這樣坐著看我,真是傻到家了,早知道,我唱個小曲好了。
「爺爺,這位姑娘可真逗樂。」剛才那少女睜著眼說瞎話,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主兒,牟安白,你這個情敵可比上個厲害。周圍的人也開始附和,這少女說話還真管用,這種情景和當年在宰相府多麼像啊,當時傾二公子說我醉了,於是滿滿一廳堂的人都說我醉了,今天這個少女說我逗樂,所有的人都說我逗樂。訕訕坐下,樸德遁斯臉色古怪,我問他怎麼了,他憋了會說,我覺著你的笑話挺好笑的,就是都沒人笑,我也不好意思了。忍不住讚他天真。
縉王果然沒有收下我,我跟著樸德遁斯又重新走上馬車,那位少女出來相送,傾子賜,哦,不對,應該是玉傾公子也跟在後面,我有些煩他,就自顧自扯著樸德遁斯的手臂上了馬車。樸德遁斯與他們客套了一下,走了上來,掀起簾子那刻,我從縫隙裡看見陰影裡那個男人的臉,我想起牟安白的那句話,「我看著他從陰影裡走出來,秋風霽月... ...」
「你乖點,好好跟著我,我答應不傷害你。」樸德遁斯對我說,面色平靜,不像是騙人。
點點頭,這樣的身份,也沒什麼能力,我有什麼理由不跟著你呢?
回府,我對樸德遁斯說,我心情不好,我想去見我的朋友,能讓我去和他呆會兒嗎?他看了我半晌,讓人帶我去。
推開門,樸德遁斯果然沒有虧待牟安白,這房間豪華得,「誰?」牟安白聲音啞啞的,估計是已經睡了吧,被我硬生生的吵醒。「我。」吐出一個口。坐凳子上,等他穿好衣服,掀開帳子走出來,沒怎麼瘦,看樣子生活不錯。「過得怎麼樣?」問他。
「還行,就是無聊。不知道幹嘛。」
「不知道幹嘛?逃跑北,傻的嘛」
「跑哪去?」「京城啊。你老窩。」
「他又不在京城。」「... ...」
他桌上的燈罩是用黃銅雕的,上面有大朵的芙蓉花,光線從鏤空的地方折射出來,照得人都不真切。心裡煩得不是滋味,又不知道為什麼,只好扯著牟安白問:「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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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43
妥協
樸德遁斯坐在裊裊的水霧中朝我招招手,後面的丫頭輕輕關上了門,我認命的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為他擦背,他背部的肌肉很結實,有些微黑,但是既健康又有光澤,手感還是相當不錯的。熱熱的水氣在身邊上升,我換只手,用胳膊擦了擦冒出的細汗。
能感覺樸德遁斯放鬆下來,他長出了口氣,轉身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一用力將我拉近,偏頭靠近我的耳垂,呼吸相聞。
「我... ...」開口卻不知道能對他說什麼,這個時候,他喚我來,兩個人,能做什麼事?我也不再天真,只是僵硬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這個男人有很好的相貌和很高的地位,我為什麼不能像當初對待傾家的人一樣,就這樣依附在他身邊呢,難道是我也開始有了心,有了計較和比較。他伏在我肩膀上,用舌尖和嘴唇觸碰我的肌膚,能感覺他和我的體溫隨著他的動作一起上升,想推開他,又膽怯和無力,只能任他的手解開我的外衫,將我拉入池水中,與他緊緊相貼,我只能及他的下巴,他用托著我的臉與我親吻,這吻是火熱與霸道的,滿口滿齒都是他的味道。帶著陽光與情慾的味道,帶著侵略和佔有,吻了良久,直到我呼吸困難,他才鬆開我,雙手緊扣我的腰部,腦袋埋於我的胸口,用他的呼吸灼傷著我。我只覺得身體疲倦,無處著力,只好用手圈著他的脖子,沉溺於他又溫柔又強烈的佔有中。
他的手開始解我已經濕透了的紗裙,大手撫上前胸。輕按蓓蕾。用膝蓋分開我的雙腿,他用手卸下我的最好一件遮掩,我再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求他:「不要,求你。」他不管不顧,我只能用盡力推他,池底很滑,他險些跌倒,我沿著階台想要爬上去,被他給扯了下來。雙手被他反扣在身後,他臉色不好,開口說:「我以為你是自己願意的。」我埋首,一開始我也以為我是自己願意的,好的生活,在哪裡不是一樣,可是我發現我辦不到,辦不到讓他碰我。他掰正我的臉,動作再不溫柔,有些恨恨的:「說你願意,你是想著那個傻子還是想著你那二叔?」我搖搖頭,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我倒是懦弱,可是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自尊的,做暖床的□,呵,我怎麼能做到。
「呵」他突然鬆開我,自顧自的走出浴池:「聽說那傻子曾為了你搬出相府,他要是知道你在我這裡過得生不如死,不知會不會更加快的來自投落網?」
生不如死嗎?望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心裡想,只要是活著,總是比死了好的,這才是我終身的信條。
服侍我們的丫頭都被撤了下去,有人傳令來,以後我和玉嗪的衣食都由我來料理,意思就是以後我就是玉嗪的丫頭了,要打要罵隨便他,她當然很高興,我也沒有什麼不高興,如果說就是這個讓我覺得生不如死,樸德遁斯未免太小看我了。天未亮,我就需起床為玉嗪燒熱水,她早上起來要沐浴,我彷彿又回到了前世的勞碌時代,過了個兩三天也習慣了。然後就是吃飯,食物只有一份,玉嗪吃不完就會全扣在地上然後讓我打掃乾淨。我每天只能在給她燒熱水的時候在廚房偷拿個冷饅頭什麼的吃吃,偶爾時間充裕,看管又比較鬆散的時候我還會煮碗麵條扒拉兩口。樸德遁斯最近都沒有出現,聽說他老子那邊吃了敗仗,魏王老當益壯,竟然重新將邊城拿了下來,而辛爾得拉又被趕出了境外。秦玉嗪最近對於折磨我也沒什麼興趣了,她也被關煩了。整天就呆在後院裡,唯一能跟她說上話的就是我了,而她並不想和我說話,她不明白樸德遁斯要把她關到什麼時候,到底要幹嘛。
傍晚,要到初夏了,被關了一兩個月,說上不痛苦,也談不上快樂,我突然想起我的產業「買路財」。我走了這麼久,它有沒有被霸佔了去,秦玉嗪在院子裡彈琴,玉指纖纖,琴聲優美,人也美。我立在她旁邊,捧著她的茶水。
好不容易等她彈完,我正準備收拾案台,聽見有人鼓掌,掌聲閒散而隨意,有人從邊上走出來,竟是多日不見的樸德遁斯,玉嗪見到他沒有躲閃,也沒有厭惡,我想她已經麻木了吧。樸德遁斯說:「再彈一首吧。」她頷首,我讓到一邊,她又坐下來,自是高山流水一曲。她琴技高超,餘音饒梁。「好!」樸德遁斯又讚道,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細細把玩,能瞧見她小臉微紅,不知是害羞多一些還是惱怒多一些,心裡暗想,秦玉嗪,你終是著了他的道,他不過是打了場心理戰術,對你不聞不問幾月,把你從高高的地位拉到地上,然後又突然關心你,女人嘛,都是脆弱和寂寞的生物,你又怎麼抗拒得了這突然而來的好意。看來他是想讓你愛上他。要扯開你深種在那個人身上的心。
紅燭軟帳,春光無限,樸德遁斯不准我走,讓我在屋子裡等著,等完了事服侍玉嗪沐浴更衣。我就杵在這間房裡聽他們粗重的喘息和秦玉嗪從喉嚨裡發出的呻吟,不可謂不□。
反反覆覆幾個時辰,當事人終於累了,我也由當初的一點點害羞變成了坦然,樸德遁斯掀開帳簾,滿臉□的饜足,秦玉嗪確實是個尤物。衣服隨便披在身上,他喚我過去,讓我給他穿鞋,將他的軟靴拿過去,穿在他腳上,知道他在看我,心裡掙扎是要對他滿臉笑容還是做淒苦狀。他猛得站了起來,將我撞了一個踉蹌,額頭撞上旁邊的小幾,擦出了血。「你?」他開口,又止住,自己穿好衣服走了。
秦玉嗪讓我為她擦洗身體,能清楚看到她身上的紅痕,有幾處還是深紫色,莫非這個樸德遁斯喜歡SM,重口味。
「覺得我賤嗎?」我面前的美人問我,帶著無所謂的口氣。搖搖頭,聳聳肩,男女情愛,有什麼賤不賤的,「都是你,這都怪你!」秦玉嗪突然抓住我的手,神智有些癲狂:「都是和你這個賤女人待久了,我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她很用力,指甲都陷入我的手心,要見血了。我忙掰開她的手,阻止她將暴力用於我的身上。
樸德遁斯開始頻繁的和秦玉嗪歡好,每次必讓我在旁邊服侍著,說實話,這絕對是個變態的嗜好,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而秦玉嗪對我虐待終於開始變本加利了,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力氣,掐起我來,能讓我疼得渾身冒冷汗。不讓吃飯是常事,瞧我這如花年紀,經常食不裹腹。
秦玉嗪把一杯熱茶倒扣在我手上,我能看見手背迅速冒出的水泡,紅紅的,摸著還有些軟,她問我:「疼嗎?」「疼」順著她的話說,少受些苦。樸德遁斯在旁邊挑眼看著,也不發話,我只得收拾好茶碗,自己下去將手泡在涼水裡,說不傷心是假的,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皮肉之痛。
我跟著樸德遁斯走了半晌,他終是轉過頭看我,等我開口。我說:「讓我走吧,傾子生不會來找我的,他恨我,當初我為了自己把他攆走。」他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說:「他嗎?他已經在我的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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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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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0:52
苦痛
如果說我在這世上還有軟肋的話,傾子生無非就是最脆弱的那根,他那麼純潔美好,雖然有些天真有些拖累,我仔細觀察樸德遁斯的表情,想要從中找尋些蛛絲馬跡,其實這些都是枉然,我瞭解樸德遁斯,知道他的聰明與謹慎,他說出了口,證明這是既定了的事實。
「芊芊?」他拉住我的手掌,嘴唇在我已經紅腫的手背上印了下來,他的嘴唇那麼熱,熱得我本來麻木的地方又開始疼痛。他問我:「你還想著那傻子嗎?就因為他為了你千里迢迢跑到我這裡來要人?」
「你將他怎麼了?」盡量平靜的問他,我現在只想知道他的結果,他有沒有還活著。
「你放心他還活著呢,他背上沒有和玉嗪一樣的圖,這秦家人就是狡猾,花樣還真是多。」樸德遁斯仍然拉著我的手,微微使力,痛得我冷汗直冒。
「如果,如果我勸了他將圖給你,你願意放了他嗎?」開口問,想知道一個答案,卻沒有勇氣等這個答案。
「你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不是,我是求你。」
「哈哈,求我?求我,我就得同意,芊芊,你有時候還真可愛。」
掙脫他的手,任他粗糙的指腹將我的手背磨破,冒出黃澄澄的膿水,看起來既噁心又膽寒,我望著這個人,這個有熱情性格,性感體魄的男人,終於明白了當初我對他的潛意識的拒絕,這個人就同秦玉襲一樣,同樣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同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盛極一時,你和他在一起,若你能讓他高興,他必然會給你帶來快樂。若你惹他不高興,必然會比惹到其他人慘上一百倍,當然樸德遁斯又要比秦玉襲那個天生的變態好一點,他會多一些草原風格的熱烈與爽朗,這並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可怕的人,我不是賭徒,所以我沒有勇氣在他身上下注。
「也許你殺了他,他也不會告訴你的,不如我來幫你問他?」我與他拉開一些距離,冷靜的和他談著條件。
「哈哈。芊芊真是瞭解他,你不知道我對他動了多重的刑法,可他除了說要見你,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樸德遁斯興趣盎然,彷彿傾子生受刑是件很值得討論與玩味的事。不想理他,低著頭看腳尖,心裡詛咒他爺爺奶奶。
他忽然生氣,用力箍住我的下巴,逼我抬頭與他對視,聽他說:「別逼我用當初對待秦玉嗪那一手來對待你,這院子裡慾求不滿的男人多的是!」覺得心裡有絲涼,冷冷的回答他:「那又怎樣,就當作被狗咬了無數口,大不了,被狗咬死而已。」他手上一用力,將我摔在地上,說:「你倒是堅貞,當初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好逞能是嘛。好,既然你不怕被狗咬,我就讓他們當著那傻子侮辱你,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抬頭看眼前這個男人,心裡暗自慶幸,好在當初沒把心賭在你的身上,你看,現在的你,有多絕情。腦子轟轟的響,覺得累,覺得痛,而且還餓得受不了,終於如我所願,昏了過去。
人一昏了就是好,昏了之後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也許你會發現你在溫香軟玉的床上,桌上有美味佳餚,櫃子裡有綾羅綢緞,最好睜開眼還能看見一位絕代美男是你的相公。這個夢我每天都做,可是從未實現。
周圍很黑,我適應了很久才看清楚這間濕氣沖天的屋子,四面都是手臂粗的鋼鐵。噢。牢籠。
「芊重。」有人喚我,又不像是人的聲音,這聲音這樣虛弱,好像不存在般,扭動腦袋,有白色的影子縮在牆角,耷拉成一陀。「芊重,是我。」又有聲音,這聲音因為發出的人竭盡全力顯得有些撕裂,它是那樣難聽,難聽到我不知道我認識的人中誰會發出這種聲音。
手腳並用爬到他身邊,我有些顫抖,從體形看這是個年輕男子,雖然很瘦,可是身體的線條我那麼熟悉,我曾經見過無數次碧桃為他更衣,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去用手撥開他的頭髮,去正視他的面容,去知道這個人是誰,這怎麼能是他呢。這個看起來不成人型縮在一角的人怎麼能是他呢,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頭髮後發出曜曜的光,他是在高興還是在憤怒,高興見到我,還是恨我將他害到如此境地,可我管不了這麼多,我只能抱著他嚎啕大哭。
想求看管的人給我一桶熱水,一些布,一些傷藥,可是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回答我的聲音。
將布裙撕下一些,為傾子生擦臉,他現在這樣脆弱,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膚,到處是鞭痕和烙鐵,特別是頸項,被烙鐵印了深深的創傷,燙得那麼重,他連說話都困難,我看著懷中的他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所受的苦痛是多麼不值一提,是啊,熱茶再燙,也燙不過烙鐵去吧。我懷中這個人,當初送他走時,他是那麼俊美生動,就像雨後的翠竹,而今日見你,呵~一切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嗎?我不是那種把一切的責任和負擔都攬在身上的人,可是看到這個你,我還是覺得,這一切,一切,都是怪我。
傾子生軟軟的伏在我身上,他很輕,想來這段日子,他比我還餓得厲害吧,他好像還有很多話想與我說,嘟嘟嚷嚷,卻發不出聲來,我用手勢阻止他,只是抱著他,很不爭氣的再次落淚,其實我也有很多話想問他,問他為什麼要來,問他孔溶和碧桃在哪,問他恨不恨我讓他受這樣的苦,問他痛不痛?
樸德遁斯見我擁著傾子生,表示頗為不屑,不想惹惱他,只是低低懇求,傾子生的傷實在太重,這樣拖下去他肯定要掛,不如改善和俘虜待遇,讓我和他死前有個良好的監禁待遇,我也會好好規勸傾子生,而且大家都知道,傾大公子有些傻,雖然現在好些了,仍然不是沒有什麼作為的,這樣做就算是關愛殘疾人了。我抱著的身體聽到我說他有些傻的時候微微僵硬,我卻顧不得去安撫他的情緒,只是對越發對樸德遁斯低聲下氣。
或許是我們的慘淡模樣讓樸德遁斯有些軟化,他揮揮手,讓人送來傷藥,衣物和食品,最後警告了我們幾句,就自行離開了,雖然沒有入住到以前的「花園洋房」我還是已經很滿意了,至少懷裡的人不會被活活痛死或餓死,也不會留下我一個人在牢裡抱著屍體乾嚎,那樣太殘忍。
料理傷口,擦洗身體,餵食藥物,我從來沒覺得我做事這樣麻利過,我總是能很快的處理完這些事情,然後開始想以後的事情,時間很多,可是我毫無頭緒,如果我沒有一個權力做支持,有時候即使是捏在手裡的物件也無法拿去交換什麼東西。所以,這種大多數的時間我都是拿來唉聲歎氣,這個時候在旁邊休息的傾子生就會用他那小鹿般的眼睛盯著我,當真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好像一轉眼我會突然消失不見一樣。我也會在想累了之後回過頭給他講個笑話,逗個樂兒,這位大公子就會勾起嘴角朝我淡淡的笑,這笑容真是溫柔,溫柔得我一相情願的認為,就是死在了這裡,他也不會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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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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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1:05
情愛
這樣過了四五日,傾大公子好歹能夠簡單的自由活動了。可他總是膩著我,每當我有一絲絲籌劃的頭緒時他總會發出些聲響來影響我,讓我半途而廢,而面對他,我也不能像跟牟安白他們發脾氣一般喊他滾,只能好言好語的哄著。
這天樸德遁斯在百忙之中終於抽出身來探望我們這兩個囚犯。當時我正在給傾大公子捉他身上的虱子,事實證明,人長得再好看,十天半月不洗澡,身上仍然有小動物安營紮寨。這傾子生一邊扯著個破嗓子哼哼,我一邊就著牢裡並不光亮的光線給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樸德遁斯進來,恨很的拉開牢門,冷嘲熱諷了一番。我只能表現出做小伏低狀,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不想處境比現在更差,樸德遁斯高高在上的欣賞我恭敬的樣子,半晌,終於開了口:「你們倒是運好,縉王那老狐狸竟開了金口,要保證你們的命,想來,是那定遠將軍起了作用吧。他可是把那縉王的孫女伺候得好。」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刻薄,可惜刺激不了我,反而讓我們覺得欣喜,這日子,總算是重見天日了,這可要謝謝那個「出賣男色」的傾二公子阿。
搬到能見到陽光的漂亮院子,我連忙譴人打來幾桶熱水,先安排小丫頭伺候傾子生洗刷乾淨,然後自己鎖了門,也悶悶的泡了幾小時,洗完之後,只能說奇爽無比。穿戴好,去傾子生房間瞧他,他冷著一張臉對著為他束髮的小丫頭,見到我才收起冰山一角,露出些微笑意。我忙把小丫頭譴了下去,關上門囑咐他,讓他裝傻,他問為什麼,就胡扯了些,好在他信任我,也不多問。邊幫他料理著,邊問這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原來當日同我分別後,孔溶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後來想起他那半個師傅,撫塵散人在京城,又想到京城說起來也算是安全,就去了那裡尋他師傅,後來輾轉也沒有消息,傾子生在半路還同兩人走散了,也頗受了些苦,後來受高人所救,說來也巧,這位高人,竟就是那撫塵散人,再後來,他一邊跟著撫塵散人學著些技能,一邊打聽孔溶與碧桃的消息,最近,聽說我被人敬獻給縉王那糟老頭子,他以為我受了那牟安白的騙,被人拐賣受辱,便千里迢迢的尋了來,這一來來得好,樸德遁斯正撒著網等著呢,他直直的就自己投了進來。
把他的頭髮高高的束起來,能見到他頸項與臉側的傷疤,我又忍不住傷心了一把,等我回來過神來,傾子生拉著我的手看著我出神,我抽出手來,對他說:「先吃飯吧。」
桌上放著四葷三素,顏色鮮嫩,搭配合理,與牢裡那黑區區的饅頭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我像餓死鬼一般吃了個七七八八,傾子生比我斯文些,但也是吃得紅光滿面,吃飽喝足,我歎息道:「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本來只是隨便提提,哪知道牆外的人推門而入,接口道:「酒自然有,今天我們喝個夠。」竟是那噬人的樸德遁斯。我訕訕,抹抹嘴。樸德遁斯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傾子生沒有開口,想來他也記著我讓他裝傻。樸德遁斯想下人吩咐了幾聲,沒幾時便有人捧酒前來,竟是滿滿的一大罈子,我從未飲過這種壇裝的美酒,倒是有幾分殘嘴,樸德遁斯掀開了封壇的紅色硬紙,一股濃郁的酒香就飄出來,他單手提著壇弦,往桌上的酒碗倒酒,那酒流得嘩啦啦響,我見著,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你說吧,樸德遁斯這和我與傾子生的關係實在沒有親密到把酒言歡的地步,現今他雖說沒有再提要我們命的事情,可畢竟是敵人,關係著實尷尬。他默然倒完兩碗酒,竟是沒有傾子生的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只得囑咐傾子生,讓他回房歇息著。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酒品不好,酒品一不好,喝醉了,就會做出許多輕狂的事來,而這輕狂的往事想起來,或多或少都有些令人傷心難過。「喝吧。」樸德遁斯端起碗來,自己先幹了一大口,酒水從他嘴角流下來,這種喝酒的法子,實在豪放。我順著他的意喝了一口,不敢不識抬舉。
這酒水如口就極其辛辣,又是一大口,只嗆得我熱淚盈眶。放些碗,低低的咳嗽幾聲,他哈哈大笑,男人嘛,就是要女人的柔弱來承托,既然你喜歡這樣,我也吃虧不到哪裡去,只要你開心了,多來幾次,我也無所謂。
「如果我答應你,不傷害你,你願意去縉王那裡,還是留在這?」他問我,問得漫不經心,我卻回答得小心翼翼,自是不敢叨擾之類的客氣話,這人說不准什麼時候會變臉,要三他也把我打得跟傾大公子差不多,我可受不了。他又飲了一碗酒,倒滿。接著盯著我未喝完的酒碗看,我會意,硬著頭皮,將剩下的酒水飲盡。只覺得舌頭喉頭都麻木了,酒水也灑得到處都是。他不發一言,又將我的添滿。我看著那明亮的酒水苦笑,你看,這高高在上的人就是難伺候,連喝個酒,都喝得這般的不痛快,說起酒友,我最喜歡的還是牟安白。樸德遁斯不說話,我便開口問他牟安白現在怎麼樣。他看著我,冷淡的回答還沒死。沒死就好,我心裡想,既然他沒死,還是有機會再在一起喝酒的,再聽他大談戀愛史,我也順便感受下,什麼是天真而完美的至死不渝。
又是一碗下肚,我已經能感覺我身上的皮膚,臉上的皮膚已經有不同尋常的溫度了。樸德遁斯又往我碗裡注酒,我實在受不了了,拿手去擋,他卻生了氣,把酒罈子往地上一摔,只摔得「彭」的一聲,拉回我因醉酒而略微鬆懈的神經,我忙起身,承認錯誤,表示今後絕不再犯。這人,還真是說發飆就發飆。
「你!」樸德遁斯緊緊拉住我的手,我一邊掙扎,一邊哀怨,我這手再經不住折騰了,不如你換成抱住我大腿好了。他拉得緊,我也不想弄疼自己,也就隨了他去,等他吼罵我什麼的,等了半天,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用一種憤恨的眼光看我。還真是把我嚇得不輕。「你,你一會跟那傾二公子在一起,一會又記掛著東院那個搖扇子的小白臉,一會又和這傻子走作一堆,葉芊重,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你倒是水性楊花得緊。」
他這話說得不輕,奈何我已經臉皮奇厚,只是一邊低著頭應著「是!」一邊念叨著今後絕不再犯,只是念的時候心裡打了個突,當年在傾家,那二公子訓我時,我也是此般敷衍他吧,看時間過得好快。也許是我微微勾起的嘴角讓樸德遁斯更加生氣,他一把將我推到地上,拂袖而去,走的時候說:「別仗著縉王護著,我倒要看看,今後他會不會為了你們與我翻臉!」這句話顯然比開始他責罵我的話來得有威脅力,死亡真真可怕。
爬起來整整衣襟,剛剛響動這樣大,傾子生也沒有出來看,想來是真正的成熟了,知道怎樣處理事情才是最好的。我敲他的房門,走了進去,他蹲坐在屋子裡的一角,沒有出聲,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著,想來也好笑,在牢裡時就想找個凳子椅子的坐,如今放了出來,到處是柔軟的墊子與榻,我卻與他雙雙坐這冰涼的地上,人嘛,就是有些賤的。
「芊重,我真是沒用,沒有辦法保護你。」他開口,聲音還沒好全,低得讓人聽著悲涼。「傻子。」我輕聲說,有些哽咽,你還要怎麼護著我呢,你已經做了很多。「嗯,我是傻子,都是我不太聰明,不夠強大,才沒有辦法保護你,才沒有辦法讓你不受欺負。」他聲音突然悲嗆起來,我怕他傷心,忙用手去堵他的嘴,可是他已經不像在牢中那樣渾身無力,他抓著我覆在他嘴上的手,吻了下去,這個吻這樣溫柔,溫柔得我都沒有辦法拿開。其實我覺得尷尬,這個我一直當作孩子的男人長大了,已經懂得親吻了,只是可惜搞錯了對象,把這樣的感情放在我身上,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好讓他來喜歡,或許只是因為他接觸的姑娘還少吧。我拿回手,傻笑,我手又沒有糖,下次不要舔了哈。
他握空的手捏成一格拳頭,良久,才說:「芊重,你還以為我是個孩子嗎?或者你以為我不懂情愛嗎?他語氣認真而冷靜,使我不得不好好思考他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1:16
吻情
早上起來遇見位貴客,那玉嗪公主已經自由到可以在每個院子自由走動了,這樸德遁斯對她還算是不錯的,想來,兩人的生活近來一定十分和諧。我一看見她就覺著烏雲蓋頂,要是我一個人倒也就算了,如今就怕連累傾子生也跟著受罪。低眉走過去給她請安,她倨傲的沒有理我,而是上下打量我的院子,以一種說不清楚的眼神看我,彷彿我這裡是藏污納垢的窯子。
等她參觀完了,就自己在院子裡找了根凳子坐著,我就在一旁站著等她開口。
「聽說傾家大公子現在也來了?」「嗯」我應到,想來她也知道了,不過是問個順口話,我也沒必要瞞著。
「哈哈哈哈,看不出來,你倒真有些手段,連個傻子,也為了你受這樣的苦。」她嘲諷道,我也當沒聽到,任她發瘋。她這樣的人所要的就是周圍的人都順著她,這樣她才可以回到以前的夢中,那夢中,她還是那個傾國傾城,高高在上的玉嗪公主。這是個美夢,我沒有理由打擾你。
或許是我的態度太平和,沒有達到她想看好戲的期待,她站起來推了我一把,這一把絕對能算得上是黑手。連皮帶肉的被她揪住,一扯,再摜到地上。我痛得悶哼了一聲,真是流年不利。秦玉嗪還想著補上兩腳,我也習慣了,只能閉著眼睛等著,心裡想,等會兒一定要叫得淒慘些,讓她滿意才好。等了半天,遲遲沒有等到,我睜開眼,傾大公子一臉冰冷的拉著秦玉嗪,那眼神彷彿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連我看了都覺得嚇得不輕,何況一直把他當傻子的秦玉嗪,只呆呆的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咳咳」我低低出聲,喚傾子生拉我起來,他方放開玉嗪,過來扶我起來。
「哈哈哈哈,你們,你們,這個世界都瘋了,瘋了。」秦玉嗪大哭大笑,自己走了。她哪裡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瘋,只是她讓這個世界弄瘋了而已。
傾子生拉著我,從上到下的檢查,實際上我只是腿上蹭脫了點皮,他委實太誇張,我就順著他的意,任他從上到下的審視我,他皺著眉頭看,不知道為什麼,我覺著他這動作特別像他二弟。等他確定我沒事以後,我才想起正經事來,忙將他拉進屋子,檢查了下,確實四下無人。才開口問他,你可知道你身上有什麼圖案之類的東西?他想了一會回答道:「當初那樸德遁斯也是拷問他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打算回答,現在想一想,即使他願意回答,也確實不知道這個東西,宰相,也就是他爹傾宇從來未與他提起過,也是,那時他每天只知日出月落,沒有理由讓他煩惱這些事情。我坐下來,倒杯茶慢慢喝,想來,這秦家的後人裡,真正最正宗的就是秦之華的兒子了。傾子生應該是秦之華的兒子,那麼他身上的圖到底是在哪裡呢?我一邊用眼睛巡視傾子生的全身,一邊唉聲歎氣。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著臉,問我怎麼了?我想起那日樸德遁斯叫人拿來的那幾罈子酒,拋給傾大公子一個媚眼,晚上我們來喝酒得了。
傾子生很正式的坐在我面前,看得出來他有精心修飾過,頭髮一絲不苟。臉上的傷疤已經好了,顯得俊美非凡,看得我口水流了一地。抹了抹哈喇子。我故做豪氣的單手拎著罈子倒酒,奈何力氣小了些,只能又用只手撐著,臉色發窘。傾子生接過我手上的酒罈,單手注入酒碗,動作瀟灑,神色俊逸,讓我更加訕訕。
「喝吧。」我拿著自己的碗,灌了一口,連著兩天喝酒,我真是無藥可救了。傾子生也拿著碗飲了一口,他紅色的唇輕抿碗口,甚是誘人,我想起以前我灌他酒,他說我毒害他,不由笑了起來。「笑什麼呢?」他問我,也是帶著笑意。「沒什麼,想起以前而已。」我擺擺手,並不願多談,只希望快些將他灌醉,再看看他身上的圖在哪裡,這樣也好早些準備,我怕樸德遁斯那變態什麼時候想不開,將我們結果掉。
「哦?你在想二弟嗎?」他問我,嘴角的笑容變成了苦笑。這麼久了,想來以前在傾家的事情他已經全知道了吧,也知道了我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了吧。我望著天上那明月不知道怎麼辯解,我確實不是個貞潔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娶你時能同現在一般,該是多好的事情。」他開口,越說越離譜。
「如果當時同今日,我想也不會和你們結識吧,命運有時候很難講。」岔出話題,卻自己也覺得蕭索起來。
「我第一次見你醉酒的時候,你在我們家的院子裡給碧桃唱歌,我當時就覺得我的娘子唱歌真好聽。你醉酒的時候真的和平常很不一樣,平常的你總是很正經的作些大家都覺得正經的事,只有等你醉了的時候才放肆的到處玩樂,呵,還會扇二弟耳光。後來,你搬出了相府,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你,就去看你,就搬去和你一起住。你每次總讓碧桃早早的哄我睡,我有時候睡醒了,就會見你同那太尉公子在院子裡飲酒作樂。聽你與他談天說地。那個時候我曾想過,我也要學會喝那嗆人的東西,也可以與你在月光中談天說地。」傾子生一邊喝酒,一邊慢慢的說。我來不及阻止他的話,也不知道怎麼阻止。
「直道現在,我也學會了品這澆愁得東西,懂得了嫉妒的滋味。也可以與你在這月光下坐著,可是看你為我悲喜,覺得很快樂。」
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神遊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可我還是神遊了。酒嘛,誰說喝了就要醉,那些許黃湯下肚,昏的是腦子,痛的是胃,人在醉了的時候做出的事情還不是心裡想的,只是平常約束久了,找到個機會,才如此而已。說到底,那些醉酒行事的還不都是些懦弱的膽小鬼,就同我這般。
傾子生還在喝,一罈子酒,他喝了大半。看來要他醉得目的是達到了,最好是能睡得像死人,免得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我才好細細尋他身上的圖來。
倒數十聲,他果然倒在了桌子上,我看著這個男人苦笑,馬上就要將你剝光看淨,希望你不要怪我啊,至少以前咱也掛了個夫妻的名。
到底是個男人,死沉死沉的,我費力將他扔床上,喝口水,感歎一下,體力活,絕對算是體力活!傾大公子在床上酣睡,我一邊脫著他的鞋子,一邊忍著自己的酒勁上湧。剛才我也沒少喝,胃裡難受。解他的腰帶,到底是熟人,我動作特別熟練,想來牢裡些天,他的吃喝拉撒都是咱親自動的手。在我閱過的男色中,傾大公子身材不算最好的,有些小白臉的嫌疑,但是這樣消瘦,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他身上還殘留的傷疤在飲酒過後的泛紅皮膚上,顯出一種異樣的美感。咂咂嘴,表示對面前的人十分滿意,也不能忘了正事,拿沾了酒的錦緞擦他的身體,細細尋著蛛絲馬跡。酒精在他的體溫上揮發著,他身下有是紅羅軟帳,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情景很旖旎。呼吸有些緊促,哎,我好歹也是正值青春年華的熱血女青年,怪只怪面前的尤物太誘人。正面上身什麼也沒有,我只得放下錦緞,半跪床上想將他翻個身,奈何醉了的人死沉,用力一猛,自己一頭栽到了他懷裡,正準備掙扎起來,一雙手緊緊摟住我,抬頭看,傾子生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吻了下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1:28
更迭
這種時候,如果男女主角到了位,很有可能是一吻傾情,如果大家半推半就,藉著酒勁,也就鳳凰于飛了,但是如果有一方覺得很尷尬,這掙扎就來得強烈了些,比如現在的我,一使勁,將傾大公子的半個身子推得在床柱子上一撞。發出「砰」的一聲。
首先我不是故意的,畢竟他大傷剛愈,我打心底不願傷他,再來,今晚怎麼看來我也有些主動投懷送抱的嫌疑,沒準他是誤會了。我擦擦他吻過的地方朝他嘿嘿傻笑,順便提醒他,我得在你身上找件東西,你先睡,別管我。
他已經半醒,只是那眼神瞧不真切,我也不敢再去碰他,只好呆呆的坐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坐直身體,又過來拉我,這一下勁使得足,我腦袋直撞上他胸膛,我忙抬起頭問他痛不痛,他要再是有個病痛,我們逃出這裡的希望就真的為零了。他不回答我,大手撫上我的臉頰,遮住了我的眼睛,這一遮,竟又是將唇落在了我的唇上。我只能受著這帶著些苦痛,帶著些眷戀的吻。畢竟它那麼溫柔,那麼的醉人。
人喝了酒就像生了病一般,是容易迴光返照的,正在我躊躇著是一會他要是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我是要拒絕還是要承受的時候,他離開我的唇,滿足的睡了過去。我也再不敢放肆,在他身上再胡搞八搞,只得草草為他收拾下衣襟,慌忙的從他房間退了出來。長出一口氣,差點晚節不保。
第二日,傾大公子早早起來,等我邁出房門的時候,見他傻站在我門口,問他什麼事,他木訥了半天,開口問我,他昨天有沒有,有沒有?半天沒有說全。我拍拍他的肩膀,喊他不要介意,少年難免做些春夢,安慰他是些正常現象,他臉色變了變,點點頭,便不再多問,我暗暗抹一把汗,我到底膽子小,這些事還是當作沒有發生的好。只是身後那個少年的歎息,多多少少讓我有些難受。
我站在樸德遁斯面前,他沒有理我,自從他宣我進來以後,他就一直埋首於公文中,我就這樣傻傻站了半個時辰了,實在累得慌。也不敢打擾他,只能自顧自的冒虛汗。半晌,他擱下筆,抬頭瞄了我一眼,問我:「可是找到那圖了,你動作實在不算快。」我憋憋嘴,那圖連傾子生自己都沒有想法,我去哪給你找,嘴上卻只得好言好語道:「大公子原本腦子就有些不好使,如今遭了這樣的大罪,更是糊里糊塗,求你多給我們些時間,我一定讓他好好想想。」他見我唯唯諾諾,稍微滿意了點,又問我找他何事,我說:「近日我也有些忘事,我那位搖小扇的朋友正在府上,希望能見上他一見,也對記起往事有些幫助。」這番話我自認為說得極是卑微,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卻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准了,只是我告退時,飄了一句過來:「要說就多說些話,他也不一定待多久了。」
前面是帶路的丫頭,這宅子之大,到如今我仍有些打不到方道,回想剛剛樸德遁斯那句話,我不禁有些著急,待不了多久了是什麼意思,是被人救了還是有人要他死,他一個花花公子,想來也惹不下什麼非要他性命的事吧,但願能得到個好消息。
晴天白日,牟安白穿一身花衣裳坐在花園裡賞風景,我一走近就摸上他的額頭,乖乖,關出毛病來了吧。他用那小稠扇揮開我的手,朝我露齒一笑。「來,坐坐。」他招呼我,又譴下人去沏茶,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坐了下來,他不等我開口就急急說:「我過幾日就走了。」我汗顏,走就走唄,用得著高興得這樣大張旗鼓來刺激我。他見我消沉,又說:「等他日我有能力,定救你出去。」我朝他拱拱手,算是多謝。畢竟除了酒友,大家並沒有什麼真正的交情,如果把希望都壓在別人身上,最後就只能落空。
「你知道是誰救我出去的嗎?」我一直沒接他的話,他卻有些興奮,自顧自的交代,「是他,是他向樸德遁斯要的人」我思考了半天,才明白牟安白口中的他就是我那風華絕代的二叔,現在縉王手下的玉傾公子。「他?」我有些不信,又問。說起來,他應該也嘗試過救我和傾子生吧,只是傾子生身上有那勞什子圖,樸德遁斯扣著不放人吧。再次朝牟安白拱拱手表示恭喜,面上也要過得去,雖然他與我都明白,這二叔要了他去,還不是看重他老子手裡的兵權,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兩爺子呢。牟安白又絮絮叨叨給我說了半天,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然後問了一句話,問他:「是什麼讓你這樣愛他?而且只愛他?」他被我問得一愣,然後滿臉滿足的笑意,「最開始就覺得他好看,不管做什麼,幹什麼,微微一笑都那樣好看,後來就這般了。」他回答得極傻,我卻找不到話來批評他,只是羨慕他愛得純粹,哪裡像我,只是計較這樣計較那樣,看著那滿園春色,卻不願為任何一枝花而折損顏色。我比他自私,情商也比他低罷,去愛一個人,然後時時刻刻將他擺在心上,最危險的時候想到他,最孤單的時候依賴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他,這其實也是個不錯的注意。又和他亂七八糟的說了些話,離別時,已是黃昏,這昏沉的景色照得我暈眩,扶著廊沿,覺著悲涼萬分。
問傾子生記路的本事強不強,他點點頭,說還好,我們分開那段日子,他受了那拂塵散人些許的教導,有些才能。我覺得十分欣慰,考慮著尋個名目牽著他到處走走,記著些路,到時候逃跑時不至於走岔。
以傾子生的姿色,拉著他到處跑的話,自然會有些丫鬟來瞧熱鬧,還好傾大公子目不斜視,認真記好我吩咐的地形距離之類的東西。撞到了幾次秦玉嗪,她總是會對我們冷嘲熱諷一番,只是沒什麼人給她反應而已,想來最近樸德遁斯有些體力不濟,讓她有些慾求不滿吧,我本想將傾二公子救出牟安白的事情告知她,卻又不想惹毛她挨揍,只能暗暗在心裡可憐她一把,想她那哥哥,她失蹤這麼久,竟也沒來尋她,我好歹還有個傾子生巴巴的來救,她想不過拿我撒撒氣也是應該的。
這日有丫鬟送了把扇子給我,說住在東邊的那位公子臨走之前送我的,說讓姑娘好好保重,我覺得酸,又有些些感動,牟安白不蠢,雖然他此行表現得極高興,可是以後他是死是生也很難說,用他的扇子扇一絲涼風,又是酷夏,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宅子裡怕是要來什麼大人物,熱鬧的不得了,僕從丫鬟的一個個風風火火,我覺著是個機會,趁亂逃出去就好,近來樸德遁斯可能忙得很,已經很久沒來找我倆麻煩,加上我們一個是傻子,一個是弱女子,監視也鬆散了許多。不知道這客人是誰,帶的僕從多不多,要是排場大,到時候打暈一兩個,換上衣服出府也不是不可能,我跟傾子生說了半天,他沒開口,只是點點頭,真是個好孩子,我滿意的摸摸他腦袋,叫他一會跟著我。
做漫步狀往宴請的院子度,不能靠太近,樸德遁斯會發現,只能等在偏僻的地界兒,等著有沒有獨自出來解決尿急的僕從,打昏了了事。等了半晌,宴席都要到尾聲了,還真是一個都沒有,覺得十分洩氣,回頭喊傾子生,準備回去。抬頭一看,乖乖,這人,這樣的高大魁梧,面目兇惡,哪裡是我那乖巧的大公子。他滿臉絡腮鬍,盯著我臉色不善,我有些害怕,想裝做無事從旁邊走過去,他伸出手贏生生的將我擋了回來。
「你是誰,潛在這裡想要幹嗎?」相由心生,果然聲音如同相貌一樣,兇惡的緊,不理他,轉身欲走,他神手來捉。我轉身,把剛剛捏在手裡的假山石朝他腦袋揮了過去,大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原諒我。
我看著血水從他腦袋上冒出來,也看著他疼得怒目原睜,卻沒有倒下,而是抽出長劍,哎,我死定了。我這幾斤幾兩頁敢去襲擊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1:39
路轉
這兇惡的漢子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我看見站在他身後的傾子生滿身是血。他手裡也拿著吧劍,這劍網從來沒見過,薄如蟬翼,有些微透明,我冷汗直冒。跑過去握住他的手,我現在的感受就是突然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殺了人,有十足的犯罪感,想要洗清他身上的罪惡。我拿錦帕使勁擦他的手,他的臉,自己卻在顫抖。他卻反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今晚是走不了了,我們先回去。」
我就這樣傻傻的,被他牽了回去。
泡在熱水中,祛除身上的血腥味,正院那邊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吧,那大鬍子看樣子雖是個僕從,應該也是有些地位的,不過樸德遁斯怎麼也查不到我這裡來吧,畢竟傾子生會武功這件事連我都覺得震驚,說到底,他離開我那幾月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我都不知道,而且也從來沒認真詢問過他,在我心裡,他一直都同一個需要我照顧的小朋友般,看來,是我低估了這位小朋友。
有人敲門,我喚他等等,換好衣服開門,果然是我們的大公子,他也剛沐浴過,身上發出淡淡的香,將他讓入房內,他倒是自覺的,自己跑來交代來了。他坐下來,卻不開口,我也不曉得怎樣問他,就拿目光一遍一遍凌遲他,可惜他彷彿很享受的樣子,讓我十分沒有成就感,只得先開了口:「你?」你個沒完,就是不知道從何問起,想來我也太不關心他,竟是找個開頭的話都沒有。「我?」他指指自己,浮現出絲笑容:「芊重,你終於想知道些關於我的事了。」他表情竟是滿足,使我覺得十分不對勁。坐立難安。
他也不忍我受難,緩緩開了口,原來那拂塵散人本來就是江湖高手,不只是醫術了得,武功也是登峰造極,當初傾子生遭了難,他將其救下來之後,又知道是舊人,就說傳些技能與傾子生,問傾子生選什麼,他開口說選能保護人的方法。那拂塵散人也爽快,就都傳來些好功夫給他,傾子生原本也是冰雪聰明,加上現在初開心境,學起來竟是十分的快,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也能勉強算個高手。
這次我聽得比較仔細,他將那遭難的事一筆帶過,我忙追問,當初受了哪些苦,他卻死死咬住不肯說,我只當他是提起來心苦,也就罷了。
頭晚關於刺客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第二天還是有些侍衛過來走些過場,來我居住的院子搜了半天,我從他們閒談中知道昨天來的是縉王,死的竟是他的近身侍衛,這讓縉王十分不滿,說要讓樸德遁斯給他個解釋。
我倒不關心縉王那堆子破事,只想著怎麼逃出去,現在知道傾子生身手不錯,讓我省心不少,反而自己,比較像一個包袱了。
坐在院子裡唉聲歎氣,傾子生看不過,走過來說:「既然你這樣擔心,我們今晚就走吧。」我看著他,眨巴眨巴眼,表示不懂。他又說:「樸德遁斯要查那刺客,把人手調走了不少,加上今日我聽丫鬟說他要出去十天半月,是個好機會。」我白了他一眼,雖說守衛很鬆散,可是我又不會飛,我怎麼出去?他接著說:「以我的輕功,要出去這大門算是難事。」我一驚,我怎麼忘了輕功這個飛簷走壁的好東西啊,忍不住的讚揚他,好少年。他頓頓,糾正我,是青年。我反應過來,突然問他,既然你輕功這樣好,當初是怎樣讓樸德遁斯捉住的呢?他面上一紅:「這宅子太大,我遍尋不著你,想來不如現了身,等見到了你,再救你出去。後來受了傷,就一直耽擱了下來。」我瞧著他那張發紅的俊臉,老臉也有些發紅,這個人呵,對我還真好。
是夜,我穿得很樸素,可挽上傾子生這樣俊俏的一個公子,仍然有些私奔的錯覺。懷裡揣著樸德遁斯以前賞賜的幾件首飾,我在這裡沒少受苦,就當慰問費了。傾子生拉著我「刷刷」地飛過屋頂,不一會落在一條偏僻的巷口。
我有些茫然,我逃出來了嗎?就這樣簡單,在屋頂上「刷刷」飛幾下,就逃出了那個折磨了我幾月的噩夢?就要開始我的新生活了,我甚至沒有流一滴血,沒有受一絲傷,連懷裡的金疙瘩都沒有掉一個,我揪出傾子生的臉使勁扭,直弄得他緊皺雙眉,問他是不是真不的?他對我笑,輕聲說,是真的,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淡定,面容美麗,渾身散發一種男人的擔當與氣質,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臉,這個人他終於長大了,終於不是我再照顧他了。只是他這種強烈的愛意卻是我不能接受的,連我自己都不懂,我會不會像你愛我一樣來愛你,這很難,我沒有把握,所以不會先來索取你的。
抬頭看天,想了一會兒,樸德遁斯是劫玉嗪的時候撿了便宜,順便劫了我們,想來並不知道我們以前住在哪裡,如果他得知我們跑了,估計會派人往京城的方向追,畢竟傾子生名譽上的老子娘都在京城,即使是被軟禁,好歹也掛著朝廷命官的頭銜,找個地兒躲著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了一會,決定先去找間客棧,現在出城特徵太明顯了,雖然客棧也很危險,但是可以打馬虎的地方卻要多些,我瞧了瞧傾子生,生出一個主意,找了件成衣店,買了件衣裙,再找了個角落讓他換上,他起初不肯,耐不住我哀求,正式被我糟蹋了,可是他扮女裝真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我看得非常滿意,遂找了件大客棧開一間房投了。
我讓傾子生這幾日都裝做女子,與我同宿,他答應了,想來也明白過來,我與他逃跑,不管是急匆匆的出城還是照一男一女的架勢投客棧,都是容易暴露的,不如在這裡城裡待些日子,讓他扮做女子,這樣,就是樸德遁斯派人查起來,登記的是兩名女子,一忽悠,也就安全了。
屋子裡一張床,好在大,我倒頭便睡,傾子生磨磨蹭蹭了半天,挨著床沿坐了下來,我一笑,那日他喝醉,可是很禽獸的啊,現在又純潔了。忍不住逗他:「該做的都做過了,現在害羞什麼?」他轉過頭看我,一會兒眸色漸深,我不敢再看他眼睛,翻身朝裡睡覺,過來一會覺得他安靜的躺在了外邊。
傾子生呼吸平穩,應該已經睡著了,我輕輕翻過身來,看他的睡顏,今後,在這異世,我有的也只有你了吧。也不知我對你這份情感能不能算愛,但我明白,如果用我性命交換你的安全,我是願意。
昏昏睡去,一覺醒來,一定會一切都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1:50
憐生
我站在「買路財」的前面不由感歎起來,這麼久沒見,它越發出落得動人了,不愧是我的親兒子。我灰頭土臉的拉著傾子生咋呼。「回來了,回來了!」他只是笑笑,這樣子實在純情又可愛。
我們逃出的那日樸德遁斯就因有事不在府中,後來在縉城的客棧躲了幾日。也有官兵來搜索,因是兩位女客,也沒有什麼人難為我們,又過了四五日,我們才出城,馬不停蹄的往北方趕來,就在今早,這旭日初升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敲開門,還是走時那個夥計,他見著我愣了一大愣,我那日修書與他,說是去南方探親,今日他見到我,只是喜慶,也沒有其他懷疑,只是覺著我一走就是好幾月,實在太懶散了些。
將行李擱置好,夥計本也是本地人,以前就見過傾子生,再見也並不奇怪,讓他收拾出兩間房,擱置好了,又吩咐他把帳本什麼的拿來,歸置好,準備好好睡一覺。傾子生也不去睡覺,我正準備關門,見他杵在門口,便皺眉問他,還有什麼事。他喃喃,半天開口說:「我,我住在這裡行不行,孔先生他們也不在,我不知去哪裡尋他們?」我不禁莞爾,感情是怕我又攆他走,我一邊把他往門外推,一邊安慰,如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別說不趕他走,一天三燭高香供著也行啊。只是現在我得補眠,咱一會兒見。
如果人又有錢又有閒,又有人陪的話,日子簡直過得如神仙般,記得上半世,春天,我某次匆匆路過一個街口,偶爾看見路口那一樹粉紅的桃花。這種城市裡用來搞綠化的樹木很多,這個路口又是鬧市,根本不會有人會注意這顆樹有沒有枯萎,有沒有開花。可是它開得那樣燦爛,燦爛得讓我覺得沒有人欣賞實在可惜。那時想,如若我有時間,不再為了生活奔波的時候,定要將那城市的開滿花朵的樹賞個遍。
傾子生坐在院子裡,捏筆在紙上畫著那些植物的枝丫,我在離他不遠的陰涼處賞景賞人,心裡奢望,要是這樣過一輩子真的是很不錯,那些愛呀,恨呀,怨啊,不如現在吃得飽穿得暖來得實在。暮色四合,好日子,好天氣。
這日,因為正式接手了帳目和生意,忙得兩眼一抹黑。那夥計在我不顧店的期間也摸了點小利,想來他也不是太貪心,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只是裁剪了些人手,畢竟傾大公子現在也算一個青壯勞動力,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何況他現在也算半個高手,當然要合理運用,只要盡量不露面就好。晚間一直忙著安排住客和餐飲,天都黑下來,才弄好手上的事情,搖晃到後院正準備睡覺,傾子生站在院子裡等我。一邊和他打招呼,一邊問他啥事,他說,想為我畫副畫像,我哈哈笑,就我這樣兒,也沒有花容月貌到留畫紀念吧,莫非是拿來當門神?他恐我不願意,忙解釋,不要我擺姿勢,就讓他看著就好。我撫撫額,說隨便他。
燭光怎麼也比不上燈光,我一邊盯著桌上的燭台,一邊尋思著找個什麼更明亮的東西來照明。傾子生站在案台邊,煞有介事的揮筆,他已經學會用毛筆了,加上我的專用炭筆,畫出的畫確實別有一番風味。開始他說畫我,我心裡還是有些沾沾自喜的,擺了一會自以為優美的姿勢,可惜堅持得不久,過了一會就像個軟骨病患者一樣了。用指甲撥撥燭心,任那熱蠟裹在指甲和手尖的肉上,再慢慢變冷。我很享受這個過程,雖然顯得我極無聊。指甲用了點力,往燭心裡一探,燙得我馬上縮回手,大呼痛。傾子生見我縮手直吹氣,忙擱下手中的筆,走過來拉過我的手,將燙紅的手指含入口中。指尖能感覺到他軟糯的舌頭,我呼吸一緊,想要縮回手來,可是被他捉得緊緊的,他一邊為我添著傷口一邊看我,我只覺得耳根子都是熱的,讓這夏夜悶得心跳如雷。
「沒事了。」我又抽回手,這次他沒再捉緊,我忙將手藏於袖中,乾咳兩聲。
「你看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他開口,話不算新鮮,只是被他這樣說來。讓我有些感慨,什麼時候,他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他救我,照顧我,甚至是憐惜我。望著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我開始有點不知所措了,只好問他,畫好沒有,我困了,想睡覺了。他點點頭,說馬上就好,我可以先睡,我答應一聲,自己洗漱開來。待我洗漱完,他也收起畫紙,我讓他拿來我看看,他收入袖中,說,還差些東西,以後再給我看,我為剛才的事還有些害羞,也不強留他,點點頭,關門睡覺。
世界上有些人你總是不願意遇見的,可是偏偏你不想遇見時,這個世界就變得小了。
張在朝大家還記得吧,就是那個邀我去柳岸的中書舍人。那日宴會,被我問了一句是不是想與我(後)庭開花後,一直未再露面的人。他與幾位公子走進「買路財」。我初始沒認出他,只是見一群人裝扮十分富貴,是群肥羊,自然慇勤得忙前忙後。後來覺得老有人盯著我看,抬頭就見那張在朝驚訝得微張著嘴。為了生活方便,我在這小鎮裡一直都是做男裝打扮,還貼著兩撇小鬍子,與當初結識他時的模樣差不離。這裡離京城這樣遠,想來他對在這裡看見我實在覺得驚奇吧。將這群人安排好,我忙退下去,我現在實不想與京城的人再有什麼聯繫。我剛剛登記的時候知道他們只是路過,明日就離開,我就當作沒遇見好了。
張在朝對我作揖:「葉兄,別來無恙。」我汗顏看天,今日明明聽小二說,這群人已離開,現在看張在朝和他旁邊的小廝,不知道他又犯了什麼毛病,竟是又回來住了。我看也裝不下去了。只好嘴裡和他客氣,裝做恍然大悟認出他來的樣子,還順口留他多住幾日,好好聚聚,他竟然不拒絕,一口答應,我一邊汗小兒安排房間,一邊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
張在朝一面給我敬酒,一面感歎,一年的時間了,竟然還有機會與葉兄把酒言歡,說到當初單純時不住的唏噓,我只得配合他,不過也想來些那時的日子,說起來也算得上是極逍遙了。我問張在朝,當初為什麼結識我,他支吾了半天,說當時見我獨自一人在泉邊汲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朝他們的方向看,顯得十分可愛,他感歎了一句,那秦大公子就唆使他來結交我,他一鼓勇氣,就湊了過來。我聽著一陣惡寒,這秦玉襲還真不是一般的變態。我瞧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問了一個心裡藏了很久的問題,問他到底是不是龍陽君,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自從那日被我一句話堵了口,回去想了想,還是正視了自己的取向,發現還是活得真實些的好,如今他也已有了新的交友圈子與眷戀的人。我又勸了他酒,誇他勇敢。他又倒了些苦水,說昨日見我,突然覺得很感慨,所以今日又返回與我敘舊。我恩恩啊啊的應了些聲,見桌上沒了菜,喚小二上些菜,小二上來菜在我耳邊說傾子生在問我在哪,我叫他把傾子生喚來,說讓他認識個朋友,順便把晚飯用了,小二點頭去了。
又與張在朝用了些酒水,聽見腳步聲,想是傾子生來了,轉頭看他掀簾子進來。至今我仍然記得傾子生見到張在朝時的臉色,那玉般的臉上的神色說不出是脆弱還是憤恨或是羞愧,我看著傾子生在我面前顫抖得如同一張薄薄的宣紙,鋪滿被風吹走的絕望。他那樣站著,卻讓我感覺心疼萬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1:59
堪夜
傾子生在京城時因為宰相保護得緊,並不常出門,認識他的人並不多,何況張在朝也只是一個中書舍人,即使被認出來也應該沒有多大關係吧。我看著傾子生那慘敗的臉色十分不解。那張在朝卻也驚在當場,指著傾子生「啊啊」的嚎著,我看傾子生狠狠的盯了張在朝一眼,然後轉眼看我,露出那麼悲傷絕望的表情。我左右為難,只得推了張在朝一把,問他怎麼了?他指指傾子生又指指我,問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傾子生眨眼站在張在朝身後,他那薄如蟬翼的利劍堪堪抵著張在朝的脖子,我也被人那劍指過脖子,那是十分的不舒服,自然覺得很不高興,一把拽過傾子生,朝他吼,讓他先放了張在朝,等他說話。我不知道是我的態度太惡劣還是語氣太兇惡,傾子生聽見我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劍,只是呼吸薄弱,嘴唇微抖,想說又說不出話般,眼睛像被刺傷的動物一樣,即是防備,又是脆弱。我見他這樣的神色,覺得十分對他不住,正準備安撫他,他就轉身掠了出去,我伸手抓,卻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淒然坐下,見到傾子生那個模樣真真讓我覺得傷心。那張在朝還在一邊咋呼,我恨聲喊他住嘴坐下來。他方住嘴坐下來,我頭隱隱的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張在朝穩了半天終於開口,問我那是誰,我值得撒謊,說是一個遠房親戚,前不久來投奔我的,張在朝接口道:「那就對了,那就對了。」我懶得聽他瞎白呼,只得喊他撿重點說,他喝了口酒慢慢道來。
以前張在朝並不知道自己是龍陽君,只知道自己對女子並無過分的意念,那年他見到我,是動了幾分心思的,卻不敢肯定,後來被我戳破,他起初忐忑了很些日子,後來慢慢接受了這樣的事情。我打斷他,說這些我都知道,你撿著關於我親戚的說。他又開口,他後來結交了些同樣愛好的公子,開始涉足一些聲色場所。那時他的朋友中有位紈褲子弟,某日告訴他,勾欄院來了位絕色。邀他一同去看,他也就去了。可是去了卻沒見著人,後來得知那位絕色是被拐去的,當然是死不接客,被那買他的老闆打得過死去活來。張在朝的朋友一聽,越發來了興趣,仗著自己家大業大,硬是塞了銀子入了那絕色男子的幕。我聽到這裡已是手腳發寒,卻不敢往下想,張在朝正準備繼續說,我一把掀掉桌子,喊他滾,他沒滾,愣在原地,我只得自己跑了出去。
外面下著很大的雨,夏天的雨多充足,淋著身體上能生出疼痛的滋味,我任著這雨水沖散我的思緒,不願意去想剛剛聽到的事情。我應該想到的,想到我當初攆他走,他入世不深,必會受極多的苦,卻沒想到,他受到的苦痛是這樣的恥辱,是這樣的讓人難堪和難以接受。我讓雨水沖洗我的眼淚,沖洗對他的愧疚。
他的房間裡沒有人。夥計說他剛才風一般的掠了出去,濕透的衣服裹在我身上,我懶得去整理,只想早點找到傾子生,找到那個現在像紙片一般脆弱的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泥地裡探著,呼喊著傾子生的名字,希望他可以應答我,告訴我他沒有事。這小小的鎮子此時在我看來卻是如人間一般大,我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了哪裡。四肢漸漸覺得脫力,本來就飲了酒,此刻更是昏昏沉沉,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也漸漸微弱,揪著疼痛的胸口,想,你就這樣走掉了,你不是說過,以後換你來照顧我嗎?我可是等著啊。背靠著一堵矮牆,支撐起半個身體,迷迷糊糊看到傾子生,耗盡最後一份力氣去拉他的衣袖,暈了過去。
我其實對暈過去然後醒在床上一直都是抱有期待的,事實上我確實睡在了乾淨綿軟的床上,睜開眼,窗明幾淨,正是我的閨房,看來昏迷實在是一個逃避的好方法。也不知是誰將我撿回來的,低頭看自己,已是換了衣裝,這小二倒是乖覺,只是擅自動手換我衣裙,擺明了佔我便宜,等我好了,找回來傾子生,定將你辭了。正胡思亂想,門被推開,我斜覓了一眼,竟是傾子生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子生。」我很少稱呼他名字,現在叫出口竟有些生疏,我想我一定是滿臉殷切的望著他吧,因為他根本就不看我的眼睛。他把藥送入我手中,開口:「喝藥吧」,嘴角故意彎起,卻是怎麼看都是苦笑。我默默接了過來,想說些話,又怕越說越傷他,只得把藥積極的往嘴裡灌,直灌得自己咳嗽起來。他又接過碗,輕拍我的背,喊我慢點。他這溫柔的語氣使我更加不安,只得主動捉住他的手,不放開。他也不收回,拿碗餵我,動作細緻緩慢。
喝完藥,我仍不放手,我是怕了,怕他就這樣消失,我親近的人本來就不多,沒理由再少一個,說到底,我也是有些寂寞的。
「不要這樣看我。」他說,語氣淡然,眼神卻是淒楚。我怕他多心,急著想解釋,卻覺著怎麼說都是錯的,只是急得臉都漲了通紅也沒憋出半個字來。可我是實在怕失去他,怕失去這個一心對我的人。「你都知道了吧。」過來一會兒,他說:「想來那人也與你說了,當日我受了哪些侮辱,我是真恨不得結果自己的,可是想著離開這裡時你抱我的那剎那,只想活著回到這裡讓你再抱我一回。實在是受不過的那天,我從窗口躍了出來,傷了半條命,好在遇到了師傅,他救了我,讓我忘了過去,讓我去做今後想去做的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淡,語速也很慢,彷彿是講一個故事,我卻覺得心生生的痛,他原本就是那樣美好純淨,如不屬於這世界一般。經了那樣的苦痛,他還能笑著對我講出來,可知他的心傷得有多痛,痛得有多麻木,我不敢為了他哭,去撕破他努力想維持的自尊。只得撐起半個身體去抱他,抱得那樣緊,像一鬆手他就消失一樣。說到底,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半晌,他推開我,扶我躺下,替我蓋好被子,我仍拉住他的衣角不放開,他輕聲哄我,答應一定不會趁我睡著溜走,因為藥效來了,我十分疲倦,見他答應,就放了手,臨入睡前聽到他在我耳邊說話,只模模糊糊的記得一句話,我最害怕的是你對我只剩下歉疚。
這一覺睡了很長的時間,我做了很多很長的夢,夢中的人幾乎是我這半身都經過的,有碧桃,傾子生,宰相,還有傾家的二公子,當然也有深愛他的牟安白,有玉嗪公主,有樸德遁斯,夢中人的面容都很模糊,可我還是能分清楚每個人,又好像都見到他們的命運,在夢中我仍然聽到牟安白對那二公子的深情表白,我為牟安白不值,他卻朝我笑,問我是不是也愛上了二公子,才這般不願見他追隨的腳步,我搖頭否認,他淒苦一笑,在這笑容中他又變成傾子生,這傾子生本是緩步向我走來,卻離我越越遠,我想喚他,卻喚不住,只能眼睜睜瞧他走掉。
醒來時又見到傾子生端著藥碗坐在我旁邊,他的眼睛在陰影裡,使我瞧不清楚,我手腳發軟,直不起身,輕輕挪了挪頭,他馬上將我扶了起來。見著他還在,我本是舒了一大口氣,可是卻覺得他對我的態度變了很多,雖說不上疏遠,卻總覺得隔離了很多東西在身邊。我搖搖頭,不想去想太多,想來時間還很多,只要慢慢化解這些心結,大家一定都會快樂起來。
喝完藥,傾子生正準備出門,我喚他等等,又拉他在我床邊坐下,他坐了下來,我輕輕吻上了他的臉頰,能感覺他呼吸一滯,卻立刻推開了我,轉身走了。我撫上額頭感歎,這年頭,主動投懷送抱你竟然還不要,真是世風日下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2:10
未遂
張在朝走之前讓小二帶話給我,說讓我多保重,我壓根不想見他,連句客套話也沒帶給他。將息了四五日,這場風寒總算是過去了,待我一好,傾子生就像一個隱遁了的人一樣,不管我走到哪裡,他就會突然在那裡消失。讓我對他是個武林高手這件事非常不平。偶爾我也會覺得自己賤的可以,你說吧,以前人家粘著你,你左推右推,現在人家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我又想去惹是生非,真是非一般的賤啊。可是既然都賤了,何不一賤到底呢,這樣想來,我覺得我應該下猛藥。
傾子生直直看著我,嘴唇微微張口,有些驚愕。我低低頭看自己的打扮,粉白色的綴花緞子做成的羅裙,斜挽著髮髻,墜些珠子絹花,畫了眉潤了唇。乾咳兩聲,好像打扮得刻意了些,這些日子我女裝都穿得少,何況穿成這樣,還深夜跑到他房間來,真是司馬昭之心啊。
「那個,恩。」我支吾開口。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看,這種時候我的行為實在太過豪放。
他沒出聲,估計是覺得我有夠煩的,「我,我出去了。」覺得臉上熱熱的,算了,還是放棄給他進行心理教育的課程好了。正轉身出門,他喊我:「等等。」我竊喜,姐姐我的美人計效果還是不錯的。他朝我走過來,身影把整個燭光都擋住了,我覺得壓抑,又不敢去推開他。那日當著張在朝的面去推他以後讓我十分後悔,沒有理由再來一次。他走得很近,我頭抵著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慌忙四顧,覺得自己有些作繭自縛。他將手輕輕摟住我的腰,收緊,我本來就比他矮不少,這樣的姿勢,只能半靠在他身上,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中,聞到他的身上翠竹般的味道。有些心亂。他彎下腰用唇碰觸我的,他吻得這樣小心翼翼,我感受著他的熱度和氣息,也輕輕的回應他。腦子裡一團漿糊,也不知道這個反應是對還是不對,他加重唇上的力道,將舌頭伸入我口中,軟軟的糾纏。我覺得更加無力,墊著腳尖,攀著他的肩。任他索取。昏昏然,他解開我衣裳的前襟,只覺得胸前一涼,身體反而更加燥熱,他把舌頭從我的口中退出來,又埋首於肩上,胸口,我抓住他的手臂支撐身體,緊張得將指甲都深入他的肉中,疼得他悶哼一聲,這聲音聽其來卻讓我覺得異常性感。我果然喜歡(S)M。他將我打橫抱起來,置於榻上,我半瞇著眼睛,看那帷帳輕輕落了下來,他合衣伏了下來,右手環抱住我的上身,左手解開羅裙,手指隨著裙擺一同劃過我的肌膚,我只覺得一陣酥癢,腦子裡更是不能反應。
腿間有異常的灼熱感,竟是他的手,身體誠實的緊張起來,腦子卻越來越清明,我反抱住他,終於忍不住流出了淚水,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或許是感覺我臉上滴落的水滴,他停了下來,啞著嗓子問我:「要繼續嗎?」我不敢開口,他歎息一口,又問了一聲:「嗯?」我終是搖了搖頭,終是不想讓自己的傷來治癒你的。他放開我,拉過薄被蓋住我的身體,又抱著我,過了半天才說:「我不要你可憐我,你現在拒絕我我更會安心。」
我不得不承認傾子生是個好男人,他英俊,體貼,溫柔,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對我一心一意,這一切一切都是大多數人想去得到,想去擁有的,當然我也不例外。可是,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家亡,背叛,分離,怨恨,憐憫,拯救,這些感情混合在一起,讓我都已經分不清楚,我要的是什麼,我願不願意與他共度一生,我多想同牟安白一般盲目而執著的去愛一個人,去遵循不顧一切的道理,可是我不是牟安白,連葉芊重也不是... ...
經過了那夜,我也不再刻意去招惹傾子生,當然傾大公子也沒有再刻意去躲避我。我每天就忙買路財的生意,這段時間著實很忙,局勢越來越亂,南來北往的人越來越多,一會說辛爾得拉已經大敗魏王,一會說縉王招兵買馬。打算同異族裡應外合滅了我朝。這第二個謠言倒是讓我有幾分相信,畢竟縉王與那樸德遁斯走得不是一般的近。可是謠言不止是想要我去相信,只要秦玉襲那大變態相信了也就好了。說起來,現在也算是個亂世,而亂世要立足最重要的就是重兵在手,說起來,辛爾得拉那四十萬兵力於魏王的相抵,可魏王手裡有七八萬的精兵在我看來他還沒拿住,那些人可都是定遠將軍傾二公子一手帶出來的啊。再著,縉王兵力才堪堪二三十萬,可是縉地之富庶,也絕不是空穴來風,招兵買馬是很容易被提上日程的。而京城重地的防衛則全由牟安白他爹,那個老太尉握在手中,而誰都知道,那太尉是秦家最忠實的狗,就是殺了他兒子,他也不會做對不起秦玉襲的事吧。呵,要真是亂世,就來得癲狂些吧,讓我可以看個熱鬧的故事。
店裡左邊靠窗口坐那兩個短衣打扮的漢子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菜倒是點得多,可他們看上去也不是那種很閒的公子哥,點這樣多的菜坐這樣久,實在讓人覺得奇怪,我接過夥計手中的酒水,小跑過去給這二位斟上,問了下他們味道如何,他們隨口說了句不錯,一雙眼睛反而盯著我看,我被看得起汗毛又不好出口問。
拉住搬東西出來的傾子生,問他能不能看出別人會不會功夫,他點點頭,說練家子與普通是不同的,我忙將窗口的兩人指給他看,他觀察了一會,說是會些手腳的,但是不是平常跑江湖的花俏功夫,那兩人舉止有些規範,血腥味也重,應該是上過戰場的軍人。我一聽是軍人立刻覺得不好,手腳冰涼,難道是樸德遁斯派來的人,可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天下之大,沒有理由的。傾子生看我臉色不好,也皺眉看那兩人,那兩人像是有所覺察般,也朝這邊望來。
將傾子生拉進後院,把身上能搜出來的銀子都塞給他,讓他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過些日子再回來。他並不接過手,只是看我手忙腳亂,最後才問,我又要攆他走嗎?他這句話彷彿是從喉頭裡滾出來的,燙得我縮回推拉他的手。看著他委屈的樣子,我反而怒火中燒,這些日子我已經夠小心翼翼了,凶他,你不走,難道你又想和我都被關起來嗎?不得自由,苟活著。他見我凶他,也不怒,只納納開口:「你怎知我不願?」我愣住,對啊,我怎知他不願意。望著他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的眉眼,我舒出一口氣,呵,我終於不能再掌握他了,或許我從沒掌握過他。如果這個時候有段時間給我們好好培養感情,兩人再一看對眼,然後就水到渠成,鳳凰于飛了。可是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來兒女情長。夥計跑進來,咋咋呼呼地叫我,竟是大批兵馬將「買路財」包圍了。我心裡一驚,這樸德遁斯膽子也忒大了,在縉王地界動用兵馬就算了,如今這離縉地頗遠,他竟然也敢如此。本來是六月的陽光,想到被抓回去的下場,我卻冷得瑟瑟發抖。傾子生拉過我,在我耳邊說:「別怕。」我看看旁邊的人,他還很鎮定,心裡好笑,今是落得事事靠他人的境地了。出門去的時候他又附在我耳邊說,讓我一會趁亂跑掉,他自會來找我的。我點點頭,表示瞭解,心裡卻有一絲不捨,看來我又要孤家寡人了。
雖然聽了通報,咋一見這整齊的戎裝軍隊我仍是一愣。乖乖,看起來不太對啊。樸德遁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這樣明目張膽,這軍隊絕對是正規的。我正疑惑,一兵士催馬上前,詢問我是不是掌櫃,我點點頭,他請我上前,說是將軍有請。我摸摸腦袋,這是誰啊,捉拿我還捉拿得真有禮貌,那將軍坐與馬車,我憋憋嘴,將軍不騎馬,難道是靠裙帶關係坐上的這個位置?哎,吃軟飯的人真是太多了。那兵士將我們領到馬車前,通報了聲,我見那馬車簾子緩緩拉開,待見到那馬車裡的人時不由一愣,鬆下一口氣,看來我和傾子生這命是保住了。這車裡坐著的就是那改頭換面了的傾二公子,我正準備上去套個近乎,他卻開口向旁邊的人說,就是他們,將這二人拘起,不可大意。我咬咬牙,傾子賜,我(操)你大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2:30
入夜
傾二公子,哦,不,我老忘記,現在他已經是玉傾公子,縉王手下的大將軍了。他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沒有將我與傾子生分開關押,這樣好歹也有個照應,他在身邊,也讓我有些心安。囚車竟是一輛與他乘坐的馬車豪華度相仿的馬車,這讓我有些許欣慰。
臨上馬車前,我見今日注意那兩個短衣打扮的漢子在「買路財」裡探頭望著,心裡暗想,竟然與這個玉傾公子不是同一批人,我和傾子生還真是香饃饃。現在這樣也好,這二叔再壞也不會傷我與傾子生的命吧,這樣就好。
馬車急晃,路趕得真急,傾子生和我都被捆住手腳,在馬車裡被顛晃得難受,看守我們的士兵一直在閉目養神,我一直扭動身體,傾子生很貼心的讓我靠著他,我憋憋嘴,瞧那士兵呶呶嘴,他搖搖頭,說外面是軍隊,逃不了的。我想了一會,喚那士兵:「你們將軍有沒有什麼對我們的吩咐。」他當作沒聽到,完全沒有反應,我也覺著自己問得很無趣,可是想從他口裡多套出些東西,也顧不得,繼續說:「我想見玉傾將軍。」他兵士終於開口:「將軍有空自會召見你們。」說完突然又囑咐一句:「將軍身體不好,你不要太打擾他。」不理他口中鄙視的意味,尋思,哦,難怪坐個馬車,看來是做事太不厚待,不招老天待見了。
馬車剛停下,我就咋呼著要去解決內急,那士兵又喚來兩人,分別帶我和傾子生去休整。
我繫好裙帶,仍蹲在草叢中,瞧瞧周圍,不遠處紮了許多帳篷,這陣仗真是嚇人。帶這麼些人來捉我和傾子生是不是太誇張了啊。我暗想,看來傾子生身上這圖真是不一般。那兵士見我半天不出聲,已在出聲喚我,我連站起來,快步向走去,走到營地,傾子生已在原地,神情自若,我有些煩躁,暗自問他,他二弟將我們擄來,他不擔心嗎?他搖搖頭,雖說他清醒後從未與他二弟相處,可畢竟相伴了數十載的歲月,他相信這人不會謀害我們。實際上我也覺得這玉傾公子不會怎麼我們,只是對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擄掠行外,仍是氣氛難當,可能,從心裡面我仍然以為我對於他,同別人不一般吧。
終於有人來喚我們,我到那營地,通報的人讓我在門外站定,說將軍讓傾子生獨自進去,我唔了一聲,傾子生握了握我的手,掀帳進去了。
夏天的晚上,蚊子多得如同牛毛,又是野地,我站在帳外,同守衛的兵士一直被蚊子咬得七葷八素。但見他被咬也只能一動不動的站著,不由心裡高興,看來老天也不算待薄我太多,問那守衛叫什麼,跟他閒聊,他納納不敢開口,半響才吐出一個名字,我還沒聽清楚,就見傾子生走了出來,只得朝他搖搖手,說日後有緣再找他一起喝酒,最開始帶我們來的兵士又喚我進去,說將軍有事囑咐。我點點頭,掀簾走了進去。
有時候一個人坐在那裡不動,但當你一見到他,你就會覺得心裡有些東西蹦來蹦去,就像此刻一樣,我覺得心裡有種東西想要宣洩,像是怨恨,鄙夷,憤怒。我捏著拳頭站在他面前,任胸腔裡的一股氣體席捲著神經。努力思考著,我要怎麼來面對這好久不見的二叔。
他一直半臥在榻上,左手撐著低垂的頭,我站了半天,他才抬頭看我,這一眼卻宛如萬水千山。記得初次見他,他是那樣明亮俊朗,在早日的薄霧中那劍冷冷指我,問我是誰,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他承了這樣的擔子,家亡流浪,一直都是一副錚錚的男兒樣,現在他抬頭來看我,臉色蒼白帶些青色,眼神卻像被蒙了幕布,他這絕色的臉上因為這個迷濛的眼顯得那樣的不合適,就像一塊完美的君子佩上面被折損了一個邊角,讓你忍不住伸手去摩擦那缺損的地方,如同我現在這樣,用手指去撫摸他那無神的眼睛,我動作這樣輕,好像用盡了全身的溫柔一般。他也不動,任我在他臉上動作。
「你還好嗎?」本來想責問他,話到嘴邊卻只成這樣,我到底不夠狠心。「很好。」他又垂下頭。我只能見到他的鼻樑,還有那緊抿的嘴,自己倒先走了神,不記得是誰說的,女人總對自己的第一男人難以忘記,不管當初與他是自願還是被迫,但是我對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也並不十分在意,只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裡卻難免有些悸動,莫非是感動於了牟安白對他的那些愛。
「你還在是這樣,都沒變。」他開口。「嗯?」我頓頓,收回了手。
「我會安排你和我大哥離開,樸德遁斯已經知道你們行蹤了。」「知道買路財的只有你... ...」我納納開口,沒計較有責問語氣。
他轉了下頭,偏離我的手掌,半天才說:「當初與玉嗪一起上路,她曾問過我怎麼和你在一起的。」或許是我多情,我竟覺得他語氣中有愧疚。搖搖頭,不能母性光輝爆發,看不清楚時事。他又接著說:「你們一路要小心些,樸德遁斯機智並不下你。」我呶呶嘴,我哪裡談得上計智,不過對於人情多了些小聰明而已。想了半天又問他:「那圖是怎麼回事?」他不回答,只叫我不要管這個事,我有些不服,就是這勞什子東西害得他大哥被打得吐血,他竟然叫我不管,實在狠心了些。一時氣氛,我拿手指戳他臉頰,他用手捉住我的手指,苦笑了一下,這笑容這樣苦楚,要是牟安白見到不知要怎麼難過,因為就連我也覺得難過起來。
「你下去吧,我已經和大哥談了,想來他的毒都解了,又得了些能力,能照顧你。」他鬆開我,有些倦的樣子,囑咐我兩聲,又低低咳了起來。我低下頭,他既然說安排好了,一定就什麼都準備好了,好在他是在保護我們。我臨走,恩了一聲,見他緊閉雙眼,長而黑密的睫毛因為咳嗽而顫抖,我又回轉身半跪在榻側,仰頭去吻他,他的唇那麼涼,有些乾硬的和裂口,我拿舌頭輕舔,想要將它們變得柔軟些,他臉微微變紅,雙手捉住我的肩,推開我。
「我走了,我會聽你的安排,你要好好保重。」臨走,我開口,盡量將語氣說得順從,我們都再經不起試探與碰觸了。
傾子生見我出來,朝我點點頭,我跟在他身後,隨著那士兵返回囚我們的馬車,想來我們這囚犯是沒有營帳的,只能在馬車裡過一夜了,那兵士未再捆綁我們,讓我們進去,又囑咐我們不要睡太死。
不要說睡太死,我連絲毫睡意也無,傾子生坐在一角,除了呼吸之外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讓人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在沉思。我歎氣一口,湊近他,探探他的臉,他開口:「我沒睡著。」「嗯,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放我們走。」「二弟他瞎了。」「我看見了,也不知道誰這麼本事,能害他。」「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了。」「好不了?」我驚詫,在我看來,這二叔死了都能再活,豈有瞎了不能好的道理。「嗯,二弟說沒有把握能痊癒,何況他現在要忙著攻佔京城,別說去求醫問藥了。」我乾咳兩聲,勸他不要想太多。畢竟還是自己活命最重要。
良久,傾子生開了口:「為了二弟和你,我要留下來。」車裡沒有點蠟燭,我看不出他臉上的神色,卻能分明他這話裡的堅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2:40
循環
車外的士兵已經在催促我們了,說將軍安排的馬已經在外面了,讓我們速速收拾好出去。我拉傾子生往外走,他卻不離開,反手拉住我,只吐出三個字:「相信我。」
人吧,有時候總會特別反常,就像昨日,依我的性子,怎麼也是離得越遠越好,可傾子生那句相信我將我蠱惑了,我難得感性了一把,而這一把極有可能會要了我的性命。昨日我與傾子生立著不走,惹得那安排我們離開的兵士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動靜大了起來,他更不敢再讓我們離開,說去詢問將軍再做打算。
白日都在趕路,因為鬆了手腳,我們朝窗外看,竟是往京城的方向,那二叔昨日聽了並沒有發話,也沒叫人來傳我們,只是那兵士自己多嘴,說將軍咳得厲害,必須休息,等好些了再見我們。我淡然,想來也是個將軍,再不濟,也會有些懂醫術的人跟著,我們著急也沒用。晚間用過飯,全軍又在野外紮營休整,我從馬車裡冒出個腦,雖然我這個人極懶,但要我天天住馬車裡實在有些不習慣,想到剛來這世界時,整天都覺得得瑟是一個道理,那時總是覺得缺乏娛樂,只能自己弄些玩的東西出來,現在漸漸習慣,有時候坐在一邊,看著對面的人出神也能花掉四五個小時,想來是性子變了些。當然,坐我對面的人一定要夠花容月貌。
終於有人來傳喚我們。哦,不,是傳喚傾子生,我見他隨那人去了,朝守著我的人問:「將軍是否好些了。」他支吾了兩句,說不太清楚,我又瞧他,神色猥瑣,舉止也不自然,還不時的朝外面瞧,心下生疑,又問平常看守我們的那兵士在哪,他瞪了我一眼,叫我閉嘴。我訕訕,越發想不通,想要出去瞧個究竟,他拉住我往車裡塞,我忙大聲呼叫,他又來捂我的嘴,我用力扯開窗邊的簾子,朝外揮手呼救,卻不知有沒有瞧見,他手上越發用力,我呼吸困難,終是昏昏然然,暈了過去。
因為我總是在醒來的時候化險為夷,所以我對我清醒的時候可以安全的躺著抱有極大的希望,是那誰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害我昏倒那士兵仍站在我面前,一臉厲色掙扎,好像不知道要將我怎麼辦,我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惱了他。馬車外好像有腳步聲,這人連忙又摀住我的口,還好將我鼻子留在了外面,我也不掙扎,安靜的坐著,只聽有人在外面喚我:「姑娘?」我實在想衝出馬車去,隔著這樣薄薄的一個簾子,外面卻看不見我的生死,奈何這人手勁其大,緊緊將我綑住,動彈不得,或許是裡面沒有聲音,外面那人發出轉身離開的腳步聲。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完全無法掙扎的情況,拿不出任何東西來交換我的安全。我轉眼看這個捂著我嘴的士兵,眼神滿是哀求,他見我這個樣子,並沒有鬆開我,而是思索半天,我仔細瞧了瞧他,發現有些面熟,想了半天,竟是昨日陪我挨蚊子咬那個守衛,原來就是這軍中的人。可他為什麼要騙傾子生出去,又為何禁錮我?我現在不能發聲,只能用眼睛不停的哀求他,希望他可以放過我,他看了我半晌,揚起手,劈向了我的頸項。
夏夜吹吹風是很舒服的事情,可是要是被倒掛在馬車,讓風從耳旁掛過,卻難受得想吐,我真想讓馬上面的人停下來,告訴他,我不行了,我暈車!
不過他已經停下來了,我沒有開口,這個時候裝做是昏迷的比較安全,倒垂著頭,我只能看清楚周圍有很多馬匹,當然馬上都坐著些青壯勞動力。「你們是誰?」劫持我的人開口問。沒有人接他的話,已有人衝了過來,我感覺那兵士將我護在一旁,迎著過來的人砍殺其來,這噴灑的液體在我的臉上流下來,直滑到頸項裡去,護著我的人已經軟軟鬆手,死了嗎?我心裡問,還真是不堪一襲啊。他從馬匹上掉下去,掉在了我面前,我身體伏在馬匹上,能看見他的眼睛大大睜著,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死不瞑目。說不怕肯定是假的,我想我的身體已經抖得像個篩子了吧,這個抖發,昏迷我要怎麼裝得下去。有人過來查看屍體,又走回去通報了聲,那語言我竟是聽不懂,心裡暗驚,莫非是異族?
「你還有趴到什麼時候?」這個我能聽懂了,這聲音也是熟人。
我活動了下快要麻木的手腳,自己從馬上滑下來,用袖子擦乾滿臉的血跡,抬頭看他,他戴著我們初次見面時的面具,身上也沾染了些那死士的血,在月光下顯出不一樣的妖異,很有侵略性。他周圍有十幾名侍從,都做匪盜的打扮,持弓拿劍,我想輕鬆一下氛圍,朝他笑,打招呼:「樸德遁斯,好啊。」能感覺我的笑容很醜,因為沒有任何受我的影響,周圍依然一股風霜血腥氣息。我訕訕,扶著馬兒站著,看看躺在地上的人,這下我可以同你在那閻羅店裡同飲了。
樸德遁斯催馬上前。那面具遮住他的半個面孔,他一直沒說話,眼中的情緒也看不清楚,我有些放棄了,他這個樣子我到底不熟悉,耍賴撒潑看來是沒有什麼用的,不知他會怎麼處罰我呢,那之前,我不知有沒有勇氣咬舌自盡。想著,順便舌頭舔舔牙齒,樸德遁斯突然一彎身,將我撈於他的馬上,另一隻手捆住我的下巴。「哦,見到我就這樣不開心?需要咬舌自盡。」我心裡暗想,大家還真是心有靈犀,我正想到這個呢,只是還沒有這個打算。他手勁不是不一般的大,我痛得受不了,只能一邊用鼻子哼哼,一邊拿眼睛瞟他。他鬆了手,但仍將我困於胸前,問我:「那傻子呢?」我不接話,他又問:「哦,忘了,他不傻了嘛,不然怎麼救你出去?」我尋思著傾子生到底去了哪,劫持我這人剛開始看其來並沒有將我算在內,後來又準備把我也掠走卻又碰見了樸德遁斯,這亂七八糟的事情真是讓人頭痛。見我走神,樸德遁斯有些不耐煩,勒緊我的腰,又問了我一遍,我咬牙說不知道。他眼神漸恨厲,我忙開口解釋,說我也是被擄走的,真的不知道。他看我神色不像是作假,又和身邊的人低低說了些什麼,因為用的外族語言,我更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使勁掰他的手,希望姿勢稍微舒服些。
樸德遁斯又和身邊的人說了會話,分出幾個人奔了出去,然後他低頭看了我半晌,我見他審視我,依然如同以前般哀求他,他的怒氣似慢慢平息,卻依然不放開我。「我什麼用也沒有。既不知道你們說那圖,也沒有其他用途。不如你日行一善,繞了我?」他點頭表示同意:「你確實沒有什麼用,既然這樣,還是殺了了事吧。」哎。這人總是懂得威脅我,也知道我怕死。我垂下頭做可憐狀。蹭蹭他的手臂,「其實我還是有些用的」「哦,說來聽聽。」他已經催馬而行了,我看著離那營地越來越遠,心裡真是絕望悲涼得緊,也顧不得哄他高興,只是不說話。他又在我耳邊附了一句:「我得不到的,我一定會毀滅她。」他這句話讓我非常不爽,如果不是小命兒捏在他手裡,我一定會不怕死的告訴他:「毀滅我吧,毀滅我吧。」
夜色正濃,沒有人會發現我和傾子生不見了吧,那將軍眼睛都瞎了,順路來買路財救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下我們又失蹤了,他肯定顧不得我們的,思及此,心裡還是有些傷感。
「停下,」遠處有人呼喊。是二叔的人嗎?我心裡想著,扭頭去看,掩飾不住的竊喜。樸德遁斯哪裡肯停,更是加快馬速,周圍的樹木呼呼的往在耳邊往後退,偶爾有樹枝迎面而來,樸德遁斯都會用手臂幫我擋開。
後面的人越追越近,樸德遁斯帶著我,跑得慢得多,眼看逃不掉,樸德遁斯揮揮手,讓其他人都停了下來。我按奈住心裡的起伏,僵在樸德遁斯的半個胸膛中,伸出頭去瞧遠方來的人馬。
那群人在不遠處停住,有兵士下馬,我一看,是二叔一直安排的看股我和傾子生那人,他走到樸德遁斯面前,朝他抱拳,說道:「大人,我家將軍有請。」樸德遁斯傲然的仰著頭:「他要見我,讓他自己來好了。」「這... ...」那兵士為難,不知怎麼辦,想來是害怕得罪樸德遁斯。我心下躊躇,看來這樸德遁斯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了。「不如你去和他談談?」我轉頭朝樸德遁斯說道。他的臉在面具之下,但是我能感覺他的怒氣蔓延出來。「你... ...真是想離開的緊。」這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我立馬住嘴,又聽見遠方有聲響,竟是有疾馳的馬車而來,看著那熟悉的馬車,我不由安心起來,呵,這次你終於願意來救我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2:53
情動
馬車一陣劇烈的奔波,停了下來。有人走了出來,這麼些日子,我是第一次看二叔走出來,他的身姿並沒有因為眼疾而折損,清風明月,走到這群戎裝的漢子中間實在迷人。想喊他,又覺得現在出聲實在不理智,只好把他的名字在喉嚨裡滾來滾去。
「哈哈,我還真是榮幸,不過接個故人,竟然有勞玉傾將軍親自前來。」樸德遁斯嘲諷道,將我摟緊。
「你放了她吧,我讓你離開。」二叔輕輕開口,我看著他那無神的眼睛,有些心酸。「笑話,我要是不放她,你還會將我殺了?縉王那老賊會放過你。」樸德遁斯開口。我心裡想,縉王與樸德遁斯的交情,二叔一定是動不得他的,以他那完全的性子,要是談不攏,放棄我是很有可能的,想到這裡,我也平復漸起伏的心,只待老天來管理我的命運好了。「如果你放開她,我許你個人情。要是你不願,那怕你自己要活著走出這裡,恐怕也困難。」二叔又開口。他似有些累了,滿臉是不願再談。樸德遁斯一驚,二叔現在畢竟握有兵馬,以他們這十幾個人去抗拒,實在是螳螂擋車。如果他死在這裡,縉王一定不會放過玉傾,但是如果玉傾不計較後果的話,他也是無法逃離的。如果為了我弄得魚死網破,可是劃不來的。
樸德遁斯沉吟半天,漸漸放開我的身體,我一得自由,立刻溜下馬去,朝二叔他們的方向,直到他身邊才停下來,立在他旁邊。
「玉傾將軍,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還有你,女人,記得我開始說的。」我想想,開始說的?毀滅我嗎?我翻給他給白眼,以後誰毀滅誰還說不准呢,我對我家二叔是很有期望的哦。樸德遁斯已轉身催馬走了,當然沒見到我白眼。我轉頭,二叔竟然有些站得不穩,我伸手扶他,他半個身子靠在我身上,咳了起來。「快回去。」他吐出一句,聲音輕得像要是飄走般。我一急,半抱半摟,將他扶向馬車。他普一坐到墊子上,身體立刻癱軟了下去,我覺得心疼,將他整個身體都拉到我的身上,聞著他帶有藥味的氣息,心思奇怪,他竟然傷得這樣的重?他難受的皺眉,朝我懷裡靠了靠,我用手抬著他的腦袋,細細撫著他的臉頰,傷得這樣重也會來救我?他又打著什麼主意?我能不能天真的去以為他對我有幾分愛?
軍醫遞給我一碗褐色的藥水,讓我等涼些了服侍將軍用了,我點點頭,送他出去,將碗擱於案台,拿燭台去照二叔的臉,他還是皺著眉,偶爾有低低的咳嗽,刀削的臉頰偶爾浮現痛苦的紅暈。我將燭台置於榻旁,微跪在旁邊,抬手撫他的臉,這個動作彷彿做不倦,這眉這眼以前離得那麼遠,現在這樣近。「我沒事,一會就好。」他睜開眼,說。又抓住我的手,擱於他的胸口。我能感覺他的胸口起伏,忽然很欣慰,我真喜歡這種親近安穩的感覺。將腦袋擱到我們那交疊的手上,閉上眼,享受一些這難得的輕鬆。
我看那藥水的霧氣漸漸散了,就端過來餵他。他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散出的幾縷頭髮貼著臉頰,我倒吸一口氣,這樣子,真是妖孽。「看呆了嗎?」他朝我微微笑,都這樣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瞧著他覺得溫暖,笑著將藥遞給他,他竟不接,撒嬌道:「喂我。」他這一嬌羞的神色實在讓我把持不住,巴巴的走到他跟前,跪於榻上,端碗餵他。他喝得慢,我離得近,見他的喉頭隨著喝藥滾動,真是十分誘人啊。喝完藥,他靠在牆邊,我擱了碗,也在旁邊坐下來。
見他神色稍霽,心中有千言萬語對他說,終是沒忍住:「今天又有人將我們掠走,那人是你帳外的守衛,後來... ...」我還沒說完,他用手輕輕蓋住我的嘴。「聽我說。」他的手如同寒玉。「擄你們的人是縉王的親信,他雖然把軍權交於我,仍安插了不少親信在軍中,那樸德遁斯上次發現你們時有所動作,被我發現,後來又遭了他的暗算。好在我知道具體地址,才搶先一步帶走你和大哥。沒想到樸德遁斯竟然親自來了,幸虧你沒昨日沒有離開,要是離得遠些他再將你劫了,我想來救你也來不及。
他這些說得極慢,聲音也極輕,卻每一句都到了我的心裡。縉王並不是完全聽他的,想來也是想將傾子生握在手裡吧,當時他派親信騙走他,又沒交代怎麼處置我,那親信如果圖方便,是應該殺了我的,好在他一時心軟,可這心軟竟他暴死荒野了。歎口氣,不想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又問二叔:「那子生怎麼辦?」「縉王只是想掌握他,賣我三分薄面,應該不會為難他,這樣也好,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再去找他。」他開口,看來是將這些事情都想好了。「那我呢... ...」半晌,我還是問了出來,他的手因為脫力,已經擱在床上,又伸了過來,說:「如果你不願意跟著我冒險,我會安排你離開,好好的過日子。」
我看著他消瘦的臉,低低的接聲:「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說完,我自己都呆住了,這句話,傾子生也對我說過,呵,生活啊,總是一個追一個跑。當有人願意為你付出的時候,你總是願意為另一個人付出,週而復始的循環著,追逐著。他見我情緒低落。伸手攬過我的肩頭:「如果你不怕的話,就跟著我吧~」說完歎口氣,又閉上了眼睛。我使勁靠著他,心思有一瞬的迷茫,我以後就可以依賴他了嗎?
因為不滿意他改名換姓,所以對玉傾將軍這個稱呼我不是很習慣,我仍然喚他二叔,只是那語氣多帶有幾分調情的成分。他起初讓我不要這樣叫他,後來拗不過我,只得隨了我。現在我們一路往京城行進,白日,我就同他在馬車裡,服侍他餵藥休息,他總是閉目想些事情,我這樣看著他,也會有幾分幸福,心裡明瞭,我大抵是愛上他了?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那個深情的牟安白,在二叔耳邊輕輕問他:「牟安白呢?你上次將他要走,他去了哪裡?」他側了側身子,說:「他被黎清泉帶著走了另一條路,我們會在京城會合的。」「黎清泉?」我問,覺得這個名字實在陌生。「嗯,縉王的娣孫女,是位女將。」
我想起以前隨樸德遁斯去縉王府見到的那個美貌少女,看她當日的樣子有幾分嬌滴滴,想不到竟這樣能幹,能當女將之職。心下想到當初她對二公子那親近行為,覺得微有不爽,只好跳過話頭,又問:「現在內憂外患,趁機更朝換代不是不能,只是你們這一去有多少把握,萬一我朝其他州縣派兵增援京城,那你們不是甕中之鱉?」「州縣郡守都是些老一輩的人,他們是不會出兵的。」
「為什麼?」我覺得奇怪。「有些事你不知道,如果沒有玉璽,秦玉襲是無法調動州縣兵馬的。」「哦?難道你們找人偷了玉璽?」我開玩笑。「用得著偷?他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我心裡一驚,秦玉襲那老子也算是某朝篡位,莫非那玉璽從來沒拿到過?二叔又咳嗽了兩聲,我忙問他:「這病到底什麼時候會好?」
他勾起嘴角,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又道:「我已經讓品筆去請拂塵散人了,要是請到他,也許有痊癒的希望。現在調理些時日,除了眼疾,其他應該也能復原。」我點點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仍笑了一笑。他彷彿心有靈犀,伸手摸我的臉。
因為大雨,前方路塌,有兵士通報,二公子問了時辰,叫他們停下來休整,等雨過以後再清理道路,明日前行,難得不趕路,落得輕鬆,等那些士兵將帳子搭好,我便扶他步出馬車,於帳中坐定,他的精神已經好些了,只是因為連日奔波顯得憔悴。我和他並膝而坐,恐他無聊,想找得東西來圖個樂子,就說:「我來給你講些笑話吧。」
他嘴角抽搐,忍了半天,終是說了出來:「那日你在縉王府講的笑話... ...」我耳根發燙,覺得那日實在是傻,自己先笑了出來。又問他,你到底要不要聽嗎?他點點頭,表示接受我這個建議。我想了半天,發現現代的笑話實在是不適合,說了估計又得冷場,只得撿了葷段子說與他聽,自己是樂得咯咯直笑,再看他,雖隱有笑意,耳根子卻紅了。不由玩心一起,挨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輕輕吹氣:「喲,二叔可是害羞了?」
咬唇不說話,我更是高興,貼緊他,樓住他的脖子,在他頸子亂湊,他呼吸越殞亂,我越是得意,對於他,我終於掌握了一次主動權。外面雨下得很大,屋裡的溫度竟漸漸升了起來,我開始本是惡作劇,到了後來,自己也有些不能自拔。害怕這樣下去亂了手腳,我放開他,準備去倒水,沒想到剛一站起來,他一把拉住我,將我帶玉懷中,說:「 喏,你自己惹的火。」他聲音低啞而性感,在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中直中我的心瓣,我倒勾他的脖子,承接他炙熱的吻,若是與自己愛慕的人親吻感覺真的是很不一樣,與那種被迫無奈的接受比起來,是這樣的令人興奮戰慄,呼吸相聞,他一邊啃噬我的唇,一邊喚我的名字。我閉著眼睛也輕喚他「二叔」他一邊吻我一邊讓我換個稱呼,我癡癡笑?莫非要喚他老公?舌頭與他交纏,他與其糾纏,我一陣戰慄,情不自禁又喚他,他輕咬我的舌頭,說我不聽話,我臉上不一陣發燙,又喚他「二爺。」他對這個稱呼彷彿很滿意,離開我的唇,讓我有些許喘息的機會。
我在他胸口喘氣,心裡卻覺得甜蜜,他用下巴摩擦我的頭頂,也是微微平復著。我伸出手摟主他,食髓知味,一邊喚他,一邊又去尋他的唇,他聲音漸低,手上也加了些動作,我感覺他的身體有了變化,更是越貼越緊,他咬住我耳朵,說:「我要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02
心結
我意識早已模糊,依附著他,撫摸他的眉眼,全身都癱軟著,等他手伸進我的衣襟,不由低低呻吟起來。「好嗎?」他又問,這個時候還用問嗎?我心裡罵他迂腐,又不能表現出急躁來,只是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不敢出聲,他語帶笑意,在我耳邊說些情話,我哼哼嘰嘰的應著,就在這你儂我儂之時,終是有人很不知趣的在外通報,聲音又大又急躁,我忙從他身上爬起來,他臉色微怒,外面的人又通報了一聲,我忙幫他把衣襟整理平整,自己躲到屏風後面去了。
他見我走到後面。定了定神,才傳喚外面的人進來,我躲在屏風後面等待臉上的紅潮消退,順便偷聽外面的談話,那聲音也很熟悉,我稍微想想,原是他那雷達般的下屬,品筆。品筆聲音不大,我只能聽個大概,好像是閉徘閉徊已經尋到那拂塵散人,而他因為要通知將軍,所以急趕回來了。我一聽,當然覺得萬分高興,一不小心,將屏風後的櫃子碰了個響。
「誰?」品筆果然是個雷達,一聽見響聲立刻縱身過來擒我,等玉傾公子出口阻止,他已經將我從屏風後捉了出來。
「放輕鬆,放輕鬆。」我誕著臉笑。「品筆,放開她。」二叔行動不方便,只能再開口勸阻。看到我品筆有些許奇怪,半晌才放開我,又有些怨恨的盯著我看,我才不理他,自顧自的跑到二叔身邊,去挽他的手臂,半個身子依著他。品筆立刻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我心裡好笑,又不是挽著你,你害羞個什麼勁兒?
玉傾公子讓品筆先下去,我得意的朝他翻翻白眼,你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你呢。品筆點點頭,看我白眼覺得有些尷尬,自己下去了。他剛一下去,我立刻抱著二叔轉了起來,嘴裡高興道:「找到拂塵散人了,你眼睛就快要好了呢!」他倒沒有我興奮,等我轉夠了,才拉住我開口:「我這眼疾是毒上加傷,好不好得了還是未知數呢。」我見他說得淡然,心裡更是疼痛,靠著他,安慰道:「如果好不了,以後我做你眼睛得了。」我沒有去安慰他一定會好之類的,這些事情誰也說不準,如果抱太大的希望在別人身上實在不是我的作風,還不如許他個承諾,至少這個承諾我可以做到。
雨已經停了,士兵將擁堵道路的泥土碎石處理乾淨,又來回報給二叔,由於這不斷的有人打擾,不斷的有事需要他處理,本來情(欲)正濃的我們也漸漸倦了。想來以後機會多的是,就親親他,靠著他的肩膀睡了。
馬車搖晃著前進,我靠著而公子,嘴裡哼著些小調,和一個人這樣從身體到心的親近,實在讓人覺得幸福,我和二叔聊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個人愛好到人生理想,後來又纏住他,問他第一次見我時有什麼感想,他想了半天才說,第一次見我覺得我傻傻的,一個人在院子裡做些奇怪的動作,說些奇怪的話,後來被我扇了耳光,還被強吻。我聽到這裡連忙摀住他的嘴,說當時我實在記不得了,我為什麼會去親他呢?他說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我覬覦他很久了吧。
我拿手捶他,喊他改口,他只笑不答,笑得那麼迷人。我想了許多前事,又問他,某次我見牟安白衣襟混亂從他房中出來是為什麼。他直說想不起來,我當然不依,扭住他問,他才說,原來當初牟安白像他索要我,說覺得我有意思,要領回家做歌姬。而當時我是他大嫂,雖然牟安白很有權勢,他仍然覺著自家大哥被侮辱了,一生氣,就揍了牟安白,牟安白本來就是練家子,雖然抵不過我這二叔,也掙扎著跑了出來,正好就碰見了我。
我笑笑,問他知不知道當初牟安白為何向他討要我,他不開口,我料他也已經明白過來,畢竟牟安白對他的企圖不是一般的明顯。捏他臉頰,輕輕警告他:「以後不准再背著我拈花惹草。」他哈哈笑,越發將我抱得緊。
我掀開簾子看那三人走來,閉徘閉徊我是見過的,走在他們中間的是一位鬚髮全白的老者,神態風流自然,想來是那高人了,因為這拂塵散人對傾家的恩惠實在深厚,我也難免對他心生好感。從心裡對他也是尊敬的。瞧他向我望來,我也頷首見禮。聽到他們進帳,玉傾也站了起來,對著人聲的地方抱拳行禮,那拂塵散人過去扶他坐下。一臉感概神色,過來一會,方吩咐其他人下去,說要為二叔診治,我恐他怕人打擾,忙和閉徘閉徊等人退出帳外。
閉徘閉徊都沒有說話,面上略帶焦躁之色,我也一樣,心中像有貓咪在抓撓一樣,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如果,如果,他有一天又如同往日那般意氣風發的話,他還會不會像今天一樣依賴我,一樣將我放置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哎,我到底是愛了,要開始煩惱這些情事了。
喚我們進去,又讓我們準備藥品和繃帶之類的東西,我看大家忙進忙出,又幫不上忙,又不趕出言詢問,只是站於身後,那拂塵散人看來我半晌,出口說:「公子幼時身負餘毒,加上這次磨難,定不能大意,除去服藥,調理期間更是要禁止男女情事。」這話說得我老臉一紅,莫非我看起來對二叔的慾望這樣強烈,胡思亂想期間又覺得不對,幼時身負餘毒?小時候中毒的不是傾子生嗎?為何這二公子也... ...?越想心裡越覺得不對,細細理清腦子裡的事,突然想起,那日我與這二公子飲酒燕好。依稀見他背上有紅色絲般細密圖案,對了,那圖的樣貌,同秦玉嗪身上的一模一樣。
「芊重,芊重。」我回過神,原來眾人都已經出去了,只留著眼上蒙有白布的玉傾。他在出聲喚我。我走過去,低伏在他的膝頭上,心中難辨滋味。
「你在介意散人說的那番話嗎?」他誤會我因為拂塵散人那些話心裡不高興。「沒有。」我隨口答道,不願說出心中所想,如果愛一個人是否希望他的全部都是自己的?我以為我與他已十分親近,今日看來,我連他真正是誰都並不明白,還自以為是他重要的人。心裡也明白他守住這個秘密是做萬全的打算,可是,可是,我終是個軟弱的女人,我依然會想很多,去忌諱很多,去猜測很多,去想一些都都害怕的事情和後果。
「哎。」見我不作聲,他歎口氣,摸著我腦袋,又說:「等我好了,帶你騎馬可好,帶你去看那草原。」我知道他這是在哄我,心下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有個疙瘩在心裡晃來晃去,想忘都忘不了,抬頭看他,白色的繃帶纏著他的眼,用指尖在上面劃過,問他,這個會好嗎?他點點頭,拂塵散人說,只要沒有意外,是可以復原的。意外嗎?我心裡想,我倒希望有意外,也許你不那麼強大,我還可以跟在你身邊多一些日子。
拂塵散人每日都會為二叔換藥診治,我起初對他有些生分,在旁邊不敢做聲,後來見他做事隨和,又想到他是高人,心中好奇,就纏著他說些話,想讓他教我些功夫之類的,他覺得好笑,問我想學些什麼,我想了想,說起保命的功夫,易容術還不錯,就說要學易容,他沉思了半晌,想到這功夫攻擊性不大,也就同意了,不過他並不精通易容,也只能教我個七七八八,說遇到眼神精的人兒,就不濟事了。我學了些時日,有空對著湖面照照,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某日我易成這二叔的樣子,自己YY了半天,回營的時候將大家都驚得不得了。二叔知道了這事,笑了一會,拉住我的手叫我不要胡鬧,他普一拉住我,輕輕在我耳邊說話,我又覺得心裡那個疙瘩在眼前晃來晃去,只得掙脫他的手,說去看看拂塵散人,是該換藥的時候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12
驚變
我在帳外走來走去,惹得那群士兵看著我嘀嘀咕咕,夜幕低垂,不是不倦,只是不願與他單獨相處。白日裡,拂塵老前輩還與我們一同乘坐馬車,所以我與他也是相安無事,淡然處之。可一到營房,只有我一人服侍他用膳更衣,偏又心懷芥蒂,與之相處更是坐立難安,親近不是,疏遠更不是,只能像此刻般挨著不肯進帳,等到夜深了,他睡了,再摸黑去睡。頭幾日他也沒喚人來叫我,雖放下心卻又有股莫名的滋味。
見那主帳的燭光已滅,我方躊躇前往,在月光下也能勉強看清那帳內擺設,不會被絆跟頭。
「哦?回來了?」那位仁兄開口,他坐在椅子上,竟然還沒睡。「嗯。啊。」我諾諾應著:「你怎麼不點燈?」
「有區別嗎?」
我愕然,對啊,有沒有燈光對他來說有區別嗎?我問得真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一片漆黑,我輕輕步過去問他要不要梳洗安歇。他點點頭,沒有出聲。
重新點上蠟燭。讓人準備好熱水和毛巾,渙洗好,走到他面前,他一直坐著,一隻手微點桌面,緊抿嘴,眼睛上的白色繃帶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抓起他的另一隻手擦了起來,他有完美的指關節,如玉竹一般,我一邊擦拭一邊觀察著他,看樣子,有心事的不只我一個。
「脫皮了。」他聲音響起,我方覺失神,吶吶縮回手,毛巾都已經變冷,正準備轉身渙洗,他又出聲:「過來。」我怏怏然,忽然感覺腰上有股力量將我帶倒,頃刻趴在他的膝蓋上,他的左手樓住我。我手上濕嗒嗒的毛巾也飛到他的懷裡面。我覺得他動作粗魯,心下不爽,想要掙扎著站起來。他卻跟著起身,雙手撐著我身後的桌面,將我困在中間。我使勁推他,卻毫無作用,心中氣憤,早知不要天天餵你補藥了,你這樣壯,餵你毒還差不多。
「別動,他湊近我耳邊說。」我哪裡肯聽,只是不斷扭動身體,卻不覺我和他貼得這樣近,是很容易擦槍走火的。等我感覺到異樣停下來,他已經臉色通紅,發出粗重的喘氣。我再不敢亂動,只能僵在他的懷抱裡面。「不動了?」他問我,帶有無奈的笑意。我有些不怕死,拿話激他:「我再動下去,你不是要把持不住?」「你...」他話沒說完,已經吻了下來,我邊咬緊嘴唇不讓他舌頭進來,邊胡思亂想,都瞎了還能準確找到我的唇,真是天賦異稟啊。「專心些。」他吐出一口氣在我脖子上,只讓我覺得癢酥酥的,完全放棄抵抗,與他唇齒糾纏,雙手也不知道是在推他,還是在攀著他。
他動作漸狂野,我呼吸隕亂,出聲提醒:「拂塵師傅說了,你養傷期間,不能,不能... 」這句話終是起了效果,他伏在我身上,大口喘氣,穩定心神,我方覺得安穩,又有些失落,這麼快就恢復了,真是個有克制力的男人,我明白一般克制力強的人都會很薄情,想來你對我,也會是這樣的下場吧。
「不要躲著我了,恩?」他抱緊我,輕聲說。我從他懷中抬頭,他俊顏還帶些紅暈,白色的繃帶纏於眼際,唇紅齒白,美得這樣的讓人沉淪,這樣讓人心碎,我在他懷裡半晌,越來越覺得這幾日的閒氣夠嗆。或許是這愛來得太意外了吧。呵呵,太意外。發出悶悶的聲音答應他,也準備放過我自己,有些事,去計較太多,就會失去樂趣,既然我現在這樣迷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柔,他的吻,享受就夠了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得了。
我屏住呼吸,其他人也跟我一樣,就看那拂塵散人用手一點點的裹著蓋於二叔眼睛上的紗布,我那二叔竟也有些緊張,我瞧他的手抓著他膝蓋處袍邊微微用力,心下好笑,我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也。
因為剛拆開紗布,害怕強光,所以我們把蠟燭點於屋角,等二叔眼上的布都拿下來後,我反而不敢去看他,我是有些害怕那雙如夜空般的眼睛的。好像看一眼就能明白我無法陪伴他,不配站在他身邊,說起來,我真的還是什麼都不算。
「爺,能看見了嗎?」是品筆的聲音。「嗯,有些影子。想來還要適應一會」我越蹭越往角落裡,實際上我這個人說起來就是一個紙老虎。平常有些耀武揚威,真正遇到兇惡的人,我跑得會比兔子快。前面那些日子,這二公子眼睛瞎了,氣場整整弱了一圈,我才有膽子去和他... ...。如今他好了,在我心中,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二公子了。
「葉姑娘,走吧。」我轉頭,品筆在叫我,他已經和我熟唸起來,偶爾也和我說兩句話。「啊?」
「將軍有話要和拂塵師傅說,讓我出去等會兒。」「哦」我點點頭,跟著他們出去,臨出門,我仔細聽,他仍沒有喊過我一聲。
這次宿營的野地有茂密的草,我站的地方,葉子就及我的小腿,因為穿著長長的羅裙,所以風吹起來的時候,草會跟著裙子一樣呼啦啦的往後跑。蹲下來,用手指戳地面,我並不知道我為什麼戳地面,就像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偶爾自諛聰明,實際上都是做些無所謂的事情,還巴巴的表演著希望得到在乎的人的誇獎,我實在學不乖,學乖了又會繞回來。煩惱啊煩惱啊。
大概在外晃了2個時辰,我爬回營地看,那二公子已經睡下了,纏眼的紗布放在桌子上,我沒有去瞧他的睡顏,不想那麼眼巴巴的犯賤。自己洗洗睡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不是嗎?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帳子裡已經沒有人了,外面傳來馬蹄聲和兵士集合的聲音,我看看天色,這麼早,再望向那邊的榻,果然沒有人,啊哦。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果然不是所有鳥兒都如我這般懶散。我一直在掙扎是梳洗完出去看那人訓練士兵,還是做海棠春睡的模樣等那人回來被寵幸。不過這些東西都白掙扎了,因為品筆在外面扯起嗓子嚎:「葉姑娘,葉姑娘!」跟叫喪一般,我只得搞聲應他。他又喊:「不要再睡了哦,要拔營上路了。」我一聽,覺得心灰意冷,趕緊穿好衣服,爬到馬車上去。
「我徒兒有心事?」拂塵散人問我,他是個好性子,除了在醫術的地方嚴謹,其他地方是很隨和的。因為我纏著他教了我易容,所以他一直喚我徒兒,我也樂於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師傅供我狐假虎威,所以也一直應承著。可今天卻是在不想回答他的話,從昨日二叔撤了眼紗之後,我就再沒和他單獨相處過,前些天是我躲著他,這兩天是他躲著我,莫非我醜到讓他害怕見到。
「這麼多人,還是這將軍騎馬最顯威武。」拂塵散人又說。我估計他是想激我,更是不搭話,側過身,望那窗口,只是那窗簾子緊緊的蓋著,讓我望不到外面的人,當著這老狐狸的面更是不可能去掀簾子,只得生悶氣。
正忐忑間,馬車突然急停下來,外面一群人嘈嘈雜雜的鬧了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已經有人衝進馬車,拉住拂塵散人就往外跑:「快,散人快去瞧瞧,將軍跌下馬了~」我大驚,跟著跑了出去,掀開一群士兵,走到中間,品筆正將地上的人抱在懷里拉散人去看,我走近一看,我那二叔滿臉紙一樣的白,一片紅紅的鮮血掛在他的嘴角,胸前的大片衣襟也染得深紫。那眼睛也閉著,額頭緊蹙,看似昏迷,又帶著極其痛楚之色。我只覺得身體癱軟,只得軟軟趴於地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24
余白
我守在這玉傾將軍的身邊,不時用濕帕為他擦拭汗水,拂塵散人說了,他是餘毒未盡導致反噬,他那雙眼睛怕是... ...。我從一開始的驚愕到鎮定,現在看著他,竟還有絲絲慶幸,人還真是自私,你看,我為了他離不開我,為了當他的左右手,我竟不因為他會在黑暗中度過餘生而沮喪,我怕是真正想要得到你了吧。
天際魚肚白的時候他才醒,想起昨日他才意氣風發的練兵行進,今天卻又躺在床上,連胳膊都無法抬起,人生多無常。
「要水嗎?」我問他,他搖搖頭,「那再睡會兒。」他沒有反應。「要不吃早飯?」「... ...」「媽的,那我去睡了,累死了。」他倒是裝深沉,弄得我忍無可忍,自己尋周公去了,臨睡前聽他榻前傳來若有若無的歎息。這一睡醒,已是在馬車上。又是三人擠一車了,我卻覺得煩躁,找些無關的話題出來。例如什麼時候到京城,什麼時候與那縉王的寶貝孫女黎清泉會合。這二叔倒是有問必答,告訴我過不了幾日就要同另外一支軍隊於京城外的一個小鎮會合。我一聽,就要井岡山勝利大會師了,我就要見到親愛的牟安白了,不由寬慰了些,尋思著一定要和他在月下飲酒,不醉不歸。
「清泉脾氣執拗,你若見著她,多讓這她些。」這二公子低低吩咐,我心裡卻不是滋味,莫非你以為我脾氣很溫和,摸摸腦袋,即使不溫和還是裝溫和些得了,旁邊的人這樣反覆無常,現在又是瞎眼示弱的德性,真要惹惱了那黎清泉,到時候不一定會有人出面保我。
京城外那鎮子名叫滿月,眼看著越來越近,我與二叔的關係卻越來越遠,從他拆線後又重新患病開始,我與他從不談生活以外的事情,每天不過是問他吃什麼,喝什麼,偶爾在他將要碰到桌角的時候出聲提醒他,不過,這樣的機會都很少。這若即若離的關係既不是我造成的也不能說是他造成的,偶爾我也會回想路途中的親密,可是不過隔了幾日,卻彷彿是很多年前一樣,讓自己都覺得不真切,或者心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疙瘩,終是築起了那道鴻溝。
日頭西落,我望那火燒般的雲彩,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往日,想到那年在京城與他離別,他坐在酒樓上獨飲,當初我就明白,他是一個怎樣寡薄的人,如今自己卻非要試上一試,這一試卻不知道會把自己傷多深,傷多痛。
軍隊停下來,前面的士兵自動的分成兩列,我扶二叔下車,遠遠看見有女子走過來,步履急促,神情懇切,她著一身火紅戎裝,鑲白色緞面桃花圖案的頸邊,下面是同樣顏色的鞋子,顧盼生輝。因為快速移動,風將她兩側的頭髮吹起,更顯柔美風情,我暗歎一聲,幸虧二叔瞎了,不然見著這樣的紅顏知己,一定會把持不住!
見到我,黎清泉略略有些驚訝,想來她還記得我這個冷笑話之王。後又明白我名譽上曾是二公子的大嫂,方朝我尷尬笑了一下。當看著「玉傾」白布覆面時臉上先是驚訝,又是心痛,伸過手去撫他的臉,我很想拍下她的爪子,然後自己上,可是我不敢,我只能仔細看到,到最後竟然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如同我當初的情緒,慶幸。是的,慶幸,是慶幸這完美的玉傾公子終於與你相逢,還是慶幸你們縉地終於可以完全擁有他又不怕他的羽翼豐滿反噬呢?
歎口氣,不管是什麼,你還是慶幸得太早,如果我是你,我也一定會這樣想,可是我比你知道的稍微多了那麼一點,而那麼一點東西,往往就能決定這個人的行為和目的遠遠不止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多。
「玉傾,是何人傷你?」那黎清泉依在二叔身邊,滿眼含淚,我規矩的站在他倆身後,翻翻白眼,他都看不見,你眼淚流乾只要不出聲,他都是不知道的,簡直是辜負你一番深情。二叔當然不說話,其實他不說以縉王的耳目難道不清楚,不過是和樸德遁斯鬧了些小矛盾,而這矛盾就是他大哥和我這兩個拖油瓶。「玉傾... ...」黎清泉語帶哽咽,終於反應過來對方是個瞎子了。
我稱黎清泉小姐,我說想見見我朋友,他叫牟安白。黎清泉斜覷了我一眼,想來並不喜歡我,哦,對了,我曾經與傾二公子有那麼不光彩的過去,即使只是過去,她正在仔細打扮,我聽品筆說,好像今天晚上要搞個「勝利會師慶祝酒會」,作為主要領導人員的她當然要隆重出場。
「哦,太尉家公子嗎?竟是嫂嫂的朋友,這點清泉還不知道,可他身有重責,不能離開固定的地點,嫂嫂要見他,就只能自己去了。」她懶懶開口。
雖然覺得她那嫂嫂二字可笑,可也實在無力反駁。我管他是自己去還是被抬著去,只要能見著人就好,忙點頭應承,她既轉身,吩咐身邊的人帶我去。
「小白,小白,小白... ...」人的感情總是會分很多種,有些感情的界限很清楚,讓你明明白白,有些感情卻是你自己都說不清,旁人更是道不明的,例如我對牟安白,我一見到他總是莫名的興奮與愉悅,就同找到知己般。他聽見我聲音,忙從那院子的石凳上站了起來,向這邊望來。我只顧自己手舞足蹈的去摟住他,全然不顧周圍其他人的眼光,他也由我抱著,哈哈直笑。我見他笑聲爽朗,像是沒有受到什麼委屈,拿拳錘他胸口,有些喜極而泣的味道。
「芊芊果然愛我,看,樓得我多緊。」他一邊搖著小扇,一邊打胡亂說。我見他這副模樣,只得仰天長嘯:「牟安白,你真的是一個很騷的男人啊~」
互相攻擊半小時,他才邀我坐下,又吩咐下人佈置酒菜,我瞧他用度不錯,覺得羨慕,這監禁的日子過得,嘖嘖,讓我過一輩子也行啊。我筷子還沒夾到菜,牟安白就開始向我打聽小道消息:「聽說你逃出樸德遁斯手裡之後,他又去救了你?」
「嗯。」我點頭,我和傾子生的命確實有一半是靠這二叔保住的。「聽說他當時遭了樸德遁斯暗算受了傷?」他又問。「恩」我再次點頭,順便進攻桌上的酒水。「那他好了嗎?」他這句話低低的,隱有淚意,我覺著他像個娘們兒,也不答話,端起酒碗:「干!」「他... ...」牟安白又問了許多許多的問題,全部是關於他,我覺得煩,自然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喝酒勸酒,他終於忍無可忍,站起來指著我鼻子吼:「芊芊,你是個酒鬼!」我打個酒嗝,糾正他:「你這稱呼不對,語氣就不夠強烈了,你應該說,葉芊重,你是個酒鬼!」
我是個酒鬼嗎?我不是吧,我不過是圖一個醉,可是,怎麼這麼難呢,即使我胃吐酸水,腦袋發脹,可是我還是那麼清晰的知道那麼多事,記得那麼多的快樂與不快。我望著牟安白近在咫尺的臉說:「牟安白,你說你有時候恨我,因為我曾與他那麼接近,可是牟安白,你知道我有時候會多恨你?」
他愣住,我卻收不住口,想要將那滿腹的心事通通說出來:「都是你,多情到那個地步,你愛他關我什麼事,可是你卻老是來告訴我,告訴我你愛的他是多麼的優秀與完美,告訴我他的事情,他的喜好,他的風流與俊俏。
可我原本是不想知道的,我從來都有自知之明,都知道該愛不該愛,可你那強大的扭曲的愛意卻將我深深的帶了進去,帶到我潛意識對他的嚮往與渴望。都是你,都是你... ...」我到底喝醉了沒有呢,如果沒有我怎會說出這樣沒有道理的話來,彷彿另一個逃避世事推卸責任的玉嗪。可我要是沒醉,我又怎能說出這個我認同的道理來,關於我偶然愛上那二叔,我想,就是這樣的道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35
窮途
在滿月一住就是四五日,從那晚起,牟安白就不肯再見我,當我清醒後去尋他,想要承認錯誤,他總是遠遠看見我就緊閉門窗,一開始我還說些俏皮話誕著臉哄他,到後來我也煩了,酒肉朋友,果然淺薄。哼!
二叔的房間和黎清泉的緊緊相挨,我不去找他,他定不會派人來叫我。在牟安白那裡碰了一鼻子灰以後我更是閒得發霉。只有偽裝成我那高人師傅耀武揚威。自從到了滿月後,拂塵散人就告別了,說是要去雲遊四海。我本想隨他一同前往,可因為記得當初對二叔的承諾:「如果你看不見了,我做你眼睛得了。」如今,我只能守在他身邊,不管他到底是真瞎又或是假瞎?
戰鼓擂擂。是清晨練兵的聲響,我爬起來,往那充作校場的空地望去。幾萬士兵身著白色銀光鎧甲。手持冷鐵寒兵,交聲動喝。當真是英姿颯爽。我離得這樣遠,仍能感覺那浩瀚氣場,那是任何歌舞也無法比擬的壯闊,那讓這些氣勢臣服於腳下又是多麼另人興奮和滿足啊,我邊用手扒拉著頭髮邊想,這就是權力帶來的慾望嗎?果然很迷人啊~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一群人齊刷刷的望向我,我端著一碗涼茶進退不是,「葉姑娘?」品筆站在二叔的身後,出聲提醒我。「哦,大嫂這是給誰送茶啊?」黎清泉也出聲問我。只有正中間坐著的那眼睛蒙著白布的美人沒有動容,端著一杯茶水淺酌。哎,原來已經有人先來一步了,我笑笑。望了望滿屋子的人,傻笑,只得找個替死鬼了。
「品筆,天氣炎熱,你要注意身體啊~」將茶水端給品筆,他嚇得完全不給我面子,並不伸手接。看到周圍詫異的目光,我只得豁出去:「快接著啊,難道要人家親自給你喂。」恩,他的臉由紅轉綠了,而那一直鎮定著飲茶的美人終於淺咳一聲,被嗆了吧,活該!
品筆站在我面前,支支吾吾。我看著他微紅的臉好笑,有事您說,別害羞。「葉姑娘。」他終於開口。「嗯?」我繞有興味,更是熱切注視他。「那個,我。已經有... ...」「已經有什麼?」我打斷他,故意裝作哀怨若泣。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 ...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子。我我~」他越說越激動,其實以我的性格,一定會利用這樣的機會好好嘲笑他,說些話,做些事讓他出糗。可此刻看到他這樣認真的樣子,我卻笑不出聲來了,他真是個真誠的人,比起來那些優秀他許多的人來,他這份真誠更讓人覺得彌足珍貴。我看著他,又覺心中悲涼,只好開口:「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呆著。」他滿臉愧疚,走了出去。
這晚我一直睡得不好,昏昏沉沉,知道自己在做夢,反而出現更多的夢境,夢裡竟然是些前世在電視裡見過的熱氣球,五彩斑斕,在天空急促膨脹,我看它越來越大,像要爆炸一般,心下著急,想喊出聲來,卻怎也也開不了口,胸口越來越悶。有人告訴我,當你夢魘時,一定要快速睜開眼睛,而當我睜開時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這人坐在我床邊,左手拉著我的,正好放在我心口,他的另一隻手在我額上撫摸。「喲,二叔這是幹嗎?不用白紗覆眼了。」他的眼睛在黑夜裡仍顯出分明的色彩,呵,我到現在才見到,卻又不願去認真體會他的眼神。
「我這也是為了萬全,我... ...。」他說一句,又停住。「你?」我撐起身,側臉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你不過有著那一份權利的野心。」「是,我有。」他沒有否認,當然,如果他否認我也不會相信,實際上,有野心的男人才有魅力。我又問:「為何你不一直瞞著我?」他轉過頭去,拿後腦勺對著我:「我不想失去你。」這句話當然很動人,可是,我也許是午夜初醒,腦筋有些不好,並不動容,反而接著問:「哦,那你還有想對我說的嗎?」他沉默,我亦沉默。直至他離去,你看,倦怠,原來是件這麼容易的事情。
周圍的人來去匆匆,一副緊急備戰的狀態,我聽到小道消息,說那秦玉襲知道縉王派軍來京城,打的旗號是清君側。好像是說魏王這麼久沒有擊退辛爾得拉的大軍,一定是與敵私通,妄圖某朝篡位,我聽著好笑,真是一人一齣戲,賊喊捉賊。這秦玉襲又不蠢,當然不會讓縉王大軍進京,前線忙著應付辛爾得拉,而京城卻獨獨掌握在太尉手中。現在縉王派兵前來,戰亦不是,讓亦不是,比這些個亂臣賊子還要為難些。而如今,雖然他和縉王立場已現,但是畢竟沒有撕破臉皮,於是派了大將,也領了幾萬人駐紮於京城外,與滿月相隔並不遠。
我又向閉徘閉徊他們問了些詳細的事情,比如太尉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力,這縉王手中明的有握有多少軍權,那些中立的州縣又分別是多少,他們一一告知我,這個太尉手中的兵力都用於維護京城防衛和平常的秩序,大約有十萬左右,而縉王手中的明的軍權此次全由二叔和黎清泉帶來過來,六七萬的樣子。各個州縣與分封王族的兵力卻沒有人可以估計。我瞭然。看來秦玉襲要化險為夷只能靠魏王盡快解決辛爾得拉然後搬師回朝了。不過,我想他等不到那一天了。縉王一定會耍詭計盡快拿下京城的。可我沒想到這個詭計來得那樣快,因為牟安白終於願意見我,他說,來向我道別,此次一別,卻不知今生能不能再相見。
「這杯我敬你。」既然是酒肉朋友,我們當然離不得這些瓊漿玉液。我接了他的敬,一口飲了。啞聲問他:「你可是自願?」「當然。」他毫無悲傷之色,坦然說道:「他們不過放我回家而已。你應為我高興才是。」我很羨慕他能如此看開,看他風流模樣,又道是可惜,只得說些往事與笑話,問他除了我二叔還愛了哪些人,他思索了半晌,竟說全忘記了。我看他神情不像作假,自己再來想想,發現記憶也都模糊。那些我到底愛過沒有的人。
「你這一生,最幸福的是哪些時日?」我又問他,他回憶著:「在京城的時候,我因為身份不低,到處拜訪,終是忍不住去結交他,他當時對我微微而笑,與我講些戰場見聞,詩詞歌賦,既不酸朽,又不俗套,那月幾乎每日都去纏著他,直到某日情難自禁,望著他發呆,被他發現,他輕撫下顎,問我臉上可是沾了些東西。」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甜蜜,表情羞澀,哪裡有當初那個浪蕩子的模樣。我卻沒有絲毫嫉妒的心情,畢竟他的甜蜜是那樣的微小,小到連嫉妒都顯得可笑。想來情敵也是分很多種的,二叔這朵鮮花上面的蝴蝶,玉嗪是一隻美麗,華麗的蝴蝶,我對她卻只有輕視與厭惡。牟安白像一隻墨綠的蝴蝶,只敢接近花莖,卻不敢靠近花朵,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愛。只有黎清泉,她就像那花朵附生而出的尤物,讓其他的昆蟲自慚形穢。
「我走了。」牟安白起身,想要回房,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一片衣闕卻不得。他的身影搖搖晃晃,最後,留一下句話在我耳邊響:「但願你愛他愛得不像我這般苦~」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46
毒花
已是午時,可外面的天依然陰沉得不像話,平白讓人覺得壓抑,牟安白已經起身回京城了,我遠遠見到黎清泉為他送別,言辭懇切,淚盈於睫,使我有些許錯覺,莫非牟安白不是你的情敵和囚徒,而是貴客?
話再說回來,偶爾我得空也會去探探二叔,只是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和黎清泉呆在一起,越發讓我覺哦他們是天作之合。而黎清泉偶爾碰見我時總能用兩三句含沙射影的話將我激得怒火中燒,我又不敢發洩,只能在YY中感歎,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軍營的生活實在是無聊,我只能偶爾找燒飯的大娘聊些家長裡短,胭脂水粉的。找回點做為女兒家的情趣。
這燒飯的大娘也確實很合我的胃口,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之多,完全可以成立一個情報機關。而關於牟安白的事情我也從她口中得知,說是牟安白因為盜取他爹的兵符,已經被羈押了,而她的主題卻是說,牟安白真是個癡情的主兒,為了這個美艷絕倫的縉王孫女,以身犯險到這個程度。我聽著好笑,也跟著感概,這太尉家公子真是個癡情的主兒啊。
這廂我們在感概,那廂已經有人喚我,我抬頭看,品筆急急地跑了過來,說是有故人找我,故人?我摸不住頭腦,我有什麼故人?「其中一個就是以前在傾家時你的隨身丫鬟。」碧桃?我只覺得驚喜,連忙跟著品筆迎出去,走到一半想到,品筆是二叔以前在邊關的下屬,以前不過是去過傾府幾次。竟然還記得我貼身婢女,再看品筆那神態,微微臉紅,卻不知是走得累的還是羞的。
碧桃已經拉著我嚎了起來,我摸摸這丫頭腦袋,長圓了啊,體態也越發豐滿了,看樣子,小日子過得不錯。安慰她,裝模作樣的給她看我的肌肉,表示我過得比較滋潤,她眼淚更勝,半天才歇下來,噎著說:「大公子,他... ...」我知道他們半路與傾子生走丟的事,先安慰她我已經知道傾子生在哪裡,也知道他過得很好,再細細問她當初的情況,她休息片刻,總算將事情說清楚了。
最開始他們一同上路,傾子生還是很配合他們的,一路上默不作聲,乖乖跟著他們,後來某一天,碧綠哼了那一首「白月光」幾句,傾子生聽了半晌,突然要回轉去「買路財」尋我,說不能放任我跟牟安白那小白臉在一起,孔溶當然不答應,說是現在回去不是明智之舉什麼的。傾子生沉默了幾日,大家當他打消了這個念頭,自然也沒放在心上,誰知一天早上起來卻遍尋不見他人影,他們一路往北追,卻發現沒有武功的大公子就像消失一般,什麼痕跡都沒留下來。我又想起傾子生被擄去的事情,心中的愧疚又浮現上來。想那個少年那日執起我的手,對我說:「相信我。」我現在卻多麼想要另一個人的這種承諾。
孔溶還是一副酸秀才的樣子,在一旁作聖人狀,我假意與他唏噓一會兒就讓他去找二叔,畢竟他是相爺的人。與碧桃進到房間,詢問了些她最近的狀況,又是怎樣找到我的,她說與孔溶一路追回「買路財」才發現我已不在,我回憶起,當時我被二叔強帶到路上做侍女去了。回想起那段日子又是一陣心酸,忙轉回話題,問她後來怎麼樣,她和孔溶當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想起是在京城附近弄丟的傾子生,又找了回來,一直在附近打聽消息,直到今日,孔溶突然拉她來到滿月,說是已經找到我了,她就連忙趕了過來。
我問碧桃:「你覺得品筆怎麼樣?」她茫然的看我,問誰是品筆,我搖頭歎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了。「小姐,我們以後一直跟著二公子了嗎?」碧桃已經知道現在的玉傾公子是二叔了。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以後的路怎麼走,原諒我,我也不清楚。 二公子這烈酒毒花,讓我怎麼去消受。
品筆說,第一戰我們由黎清泉出戰,我說那也真好,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一定有個好男人,派她出戰,二叔真是個好男人,品筆噎了一下,「將軍有眼疾,只能坐陣指揮。」我點點頭,那是,黎清泉出戰帶的肯定是縉王最親的那些兵,而二叔手中那兩萬人卻已經換血換得差不多了吧,將那些縉兵當炮灰,好主意啊。
我說我想見見二叔,品筆有些為難,說將軍正在和黎小姐商談明日出戰之事。我找不到話說,只能問他,為什麼這麼快和秦玉襲撕破臉,品筆沉思會兒才說:「太尉公子以死相逼,讓他老子放開城門,讓縉軍進城。」我汗顏,以死相逼,牟安白,你真是沒有創意。我又問,然後呢?「太尉為了向聖上表示忠誠,不但廢除了牟公子的武功,更是親率大軍,出城宣戰。」我一聽,更是覺得好笑,那小白臉還有什麼武功可以廢,他早吃了消魄露,這太尉說得這樣淒慘,估計也是知道秦玉襲是個大變態,要是他一不高興,說不出會玩出個什麼東西來。
我站在門外,聽黎清泉發出□的呻吟,我這聽牆角的習慣還真是改不了了,這就是明日出戰的交待嗎?也不怕體力耗盡,跌下馬來,我聽到雞鳴鳥叫,黎清泉都還沒有出來,感情是相擁而眠了。有她的侍女走了過來,在昏沉的晨光中看見我,覺得很奇怪。我還是僵直得不想動,那侍女喚我:「葉姑娘,你這是?」我深呼一口氣,盡力彎起嘴角朝她笑,給她說:「天氣不錯,你先忙啊。」
太尉攜兵五萬,黎清泉領兵三萬,懸殊不大,卻也不少,第一戰下來那邊死了一萬多人,我們這邊卻死了將近兩萬人,碧桃一聽戰果立刻開始唉聲歎氣,惹得來傳話的品筆在旁邊連連安慰她,說將軍自有謀算,我倒是不憂心,天塌下來,還有二叔呢。隨口問品筆,二叔原來在邊關的那七八萬人還有多久趕來?品筆一愣,不敢接我的話,大概是不清楚我是怎樣知道的,我瞧他忐忑,也難得掩飾,繼續說:「想來二叔已是胸有成竹吧,只是說要用那七萬精兵來揮霍,他覺得沒有必要。」說完,我再不管品筆,只是想那京城中的牟安白,我真不知道你最後會做出什麼,又會怎樣收場。
我問二叔:「牟安白可以不死嗎?」他說,牟安白活不過明日,我說利用他你不覺得難過嗎?他低著頭不說話,而我繼續,牟安白完全可以不受你們要挾的,你明白的。你是怎樣狠下心來的,「可我不愛他,比起讓我那幾萬的士兵死,我更希望用他的命來換。」我苦笑不得,不得不說,他每次的選擇都是聰明而理智,我以為我已算是最世俗那一個,哪裡知道,看著這樣完美的人,卻是那樣完美的世俗著。我再不想說話,低頭退了出去。
前方傳來戰報,說黎清泉已經順利消滅收編了太尉的那幾萬人,凱旋而歸,而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牟安白昨日死了,死亡原因是中毒,而他一直沒關押在刑部,要毒害他,必須是朝廷以內的人,而朝廷以內的人自然是聽秦玉襲的派遣,於是那些消息就傳出來了,說是秦玉襲覺得現在京城危機,不得不防,害怕牟安白動搖他老子,又怕他在關鍵時刻弄些亂子,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他結果了。老太尉在前線,一聽獨子身亡,一口鮮血,跟著昏迷不醒,軍心立刻大亂,那些兵士一來見太尉效忠到如此還是落得這樣下場,二來被軍中一些有心的煽風點火,最後散的散,退的退,死的死,剩下幾百人,被黎清泉做樣子收編了。
這些消息來得兇猛,害我只有借酒消愁,向著京城的方向,牟安白,我敬你一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3:56
訣別
大軍得以順利進城,我依然是乘坐馬車,二叔因為雖然患有眼疾,卻依然騎著高頭大馬,只是不過旁邊有位美艷的女將軍保駕護航。玉傾將軍將他原本在邊關當守將的七萬於人全調了過來,將京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秦玉襲妥協了,他讓玉傾將軍與黎清泉進城,而且為了讓我們師出有名,他將太尉賜死,屍體掛於城樓,判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我在進城的時候想仔細瞧那老頭子的屍體,奈何城樓太高,距離太遠,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軀體,烈日當頭,他就那樣聳拉在那裡,發出腐朽的氣息。我看了一會,牟安白,這就是你爹,等我為你收屍的時候希望你不要死得太慘。
我在空落落的傾府裡面,相爺和大夫人都還活著,二叔回來當日就把這個軟性監獄撤除了,然後和相爺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鼓搗什麼。我去看望了大夫人,她談不上快不快樂。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只是盡量讓自己過得不悲傷,只是特別想念傾子生,我告訴他大公子現在特別優秀,關於怎麼優秀更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大堆。等她哭夠了,累了,我才告辭出來,感歎一下,能被騙也是一種幸福的事情吧。碧桃整理行李,將房間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我看,我仔細一瞧,竟是傾子生以前畫的素描。繁花似錦,風光明媚。
我用手指摩擦那些線條,有些東西,你明明很喜歡,可是卻不迷戀,說丟開就能丟開,就像我對傾子生,我很喜歡他,見不到他卻只是心生感概,而有些東西,你很討厭,可卻忍不住的迷戀,現在又要回到那個人之初,性本賤的話題上了。我歎口氣,明月當空,我想我得去找那二叔問問情況了。
他讓我進去,我自覺的輕聲帶上門,他靠在椅子上,沒有睜眼,我很想嘲笑他兩句,裝瞎子裝久了,現在睜不開了吧,正胡思亂想,他忽然睜開那雙鳳眼,一瞬不閃的盯著我看,我笑得賤嘻嘻的,走過去用手掌在他面前晃:「我是黎清泉哦,認識嗎?」他看著我,哭笑不得。我也覺得場景冷,只好退後一步開口:「恭喜你。」
他皺眉:「事情還有很多需要處理。」我在心裡翻白眼,不管事情多少,都是你自找的好不好。端起他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忽然攬我過去,抱住我的腰,半晌才開口:「我好累。」他這句話說得低啞綿長,又像只是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我摸在他腦袋,然後拍了他後腦勺一下:「和黎清泉做得累了吧,搞到天亮哦。」他猛然從我懷裡直起腦袋,怏怏看我。我攤開手:「我不在乎。真的。」他看我半晌,卻笑了一下,又將我摟住:「我最愛的還是你。」如果我會降龍十八掌,我一定照他腦袋拍下去,什麼叫最愛的還是我,二叔,我真是看高了你。
二叔進宮去了,說是秦玉襲說的,要犒賞「功臣」。他賣了我個人情,讓我收斂牟安白的屍體,為他立碑作墳。我在他書房翻出了當時傾子生畫的一幅畫,是那日牟安白來找我,我讓他給傾子生當人體模特時畫的,後來玩笑似的送給這二叔。在牟安白的墳前灑了一壺清酒,將那張畫像也焚燒爐,既然你愛得那麼深沉不悔,你這畫像也曾在二叔懷裡待過片刻,現在將他送與你,了了你最初和最後的孤寂。
我聞到桂花香的時候有些驚詫,竟是秋天了,碧桃很高興的和我嘮著些閒話,說是現在多好啊,魏王因為不敵辛爾得拉,敗走邊城,九十幾歲的老骨頭,一下子散了,再加上早被扣上了亂臣賊子的大帽,那一二十萬的士兵硬是群龍無首,縉王卻不知從哪又變出二十萬人,順便將那魏王剩餘的兵力全部接手了過去。
而我們的二公子,眼疾卻漸漸恢復了,現在還很有可能去迎娶縉王孫女呢,到時候傾府又可能會恢復當時那恢弘的局面。我覺得奇怪,問碧桃,二叔他以前不是在邊關詐死嗎?現在換個名字回來,模樣沒變,難道沒有人說三道四。碧桃說怎麼沒有,可是聖上都承認了玉傾公子,別人說又有什麼可重用的,我搖搖頭,權利啊,你真是害人不淺。
我站在二叔面前,黎清泉站在他旁邊,我沒有迴避她,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有這樣的決心,才可以離開。我說,二叔,我活的這一世最後悔的就是愛上你,我說,我想好了,我要離開了。他微微動容,嘴角抽搐,我想如果不是黎清泉在旁邊,他一定會揍我,可他要裝作貴公子,所以,他不會動手。「玉傾?」黎清泉拉拉他僵直的身體。
我又說了一句,真的,我想好了,我沒有誤會,我為你行為做了無數個誤會的假設,卻沒有一個能讓我繼續愛你。如果我留在這裡,勢必會很受苦,我不想與牟安白一樣,說到底,我比他自私。我本來是打算言簡意賅的吧事情說清楚,可是後來有了情緒,越來越說不清楚,只好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我看著他面色漸漸平靜了,只是黎清泉的面色漸漸難看,我很想住嘴,卻又難得任性,只好這樣了。
躺在院子裡的椅子上,不知道他們會安排我什麼時候離開,我卻覺得輕鬆,人嘛,隱忍久了,難免成疾,我不想早死。梳清整個思緒,說起來,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怕是第一次見面吧,他那近乎完美的長相,也許我那世俗紛亂的心種了種子,可是他多麼討厭啊,自以為是,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總是看不慣我,對我做的事情也總是吹毛求疵。
後來酒後亂性,我在朦朧中也是半推半就吧,當時一定想,不過是個□。最好早上起來再對他唱一首「廣島之戀。」再再後來,他將我從買路財擄出來,我本是可以逃走的,就像他本可以不擄我一起上路一樣,可是我那一定是潛意識的和他在一起,所以任由他將我帶走。路途還算愉快,他救了我兩次,我又暗許了芳心?然後呢,他和玉嗪又開始親親我我,直到現在,不過是一種病中的依賴,就將我全心俘虜,讓我以為我也可以全心全意去愛一個人。讓我主動吻了他那麼多次,讓我愛上他為我而狂亂的呼吸。仰天長笑,笑完之後又覺得這個行為很傻很天真,遂閉口。
二叔問我為什麼,我看著他,我能說什麼呢,其實從他對秦玉嗪的態度,我就應該明白,那樣的傾國美人,你還不是說捨棄就能捨棄,想來你們幼時也曾你儂我儂,情深意切過的吧。
可看到她的下場我覺得還好,畢竟無法與她感同身受。再說牟安白,他都死了都讓我偶爾心痛,他愛得那麼苦,可是呢,你可曾還他一個真誠的溫柔,他這一死我難免兔死狐悲,可我還是想站在你身邊,繼承牟安白的無聊癡情。可是,那晚你對我說,你最愛的還是我,呵,最愛啊,沒有其他的愛人,哪裡來比較,你不是告訴我你只愛我,而是最愛我,這讓我清楚,我們的距離到底是在哪裡,你到底是個古代男人,你認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認為權利可以讓你娶任何女子吧,我不過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即使你鍾愛,我卻終不能與權力和地位相平衡,如果你能給我的只能是這樣的愛,那麼請讓我自己給自己安全,自己給自己瞭解這場愛情的權力。
你現在站在我面前來質問我為什麼,我只能反問你:「你那夜雨黎清泉可是自願。」你臉紅,我知不是害羞而是憤怒,你一定認為我不該管這樣多吧。「是自願吧,畢竟她那麼漂亮,那麼能幹,那麼有才華,家世那麼好。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我接著說,本來還想多誇幾句的,卻是聲音哽咽,說不出口。「嗯,我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也不認為這是你離開的理由。」聽到他的回答我又想仰天長嘯,但是又覺得口乾,只好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曾說過,你許我一個要求。我現在就說這個要求,我要離開你,永生永世不再見你!
烈酒最香,毒花最美,我今後再不飲酒,再不會去想念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4:07
風月
我在院子裡曬太陽,那搖椅晃啊晃的,看著碧桃模糊的身影在旁邊忙著,不知是在納鞋底還是在篩谷子,我又望了望太陽,血紅一片,眼神兒真是越來越不濟了,咳嗽兩聲,孔溶又端了一碗藥過來,讓我趁熱喝了,望著那黑乎乎的一大碗,我真是萬分懷念西藥,想告訴孔溶,濃縮既精華。入口酸澀,我問他又加了什麼料,他說害怕我覺得苦不肯喝,加了檸檬,我長歎一聲,我是寧願吃苦不願飲酸的人。他見我表情難耐,怯怯問我,要不,下次放些山楂?我默然,最後開口,還是放一把辣椒吧。
話說我們現在居住的地方是風月無邊的魏城,魏王死後,這裡由縉王舉薦的官吏做了城守,黎清泉將我安置在這裡,送我上路的那天她與我談了一席話,大意是想至我於死地,我哀求了良久,說了些我死後也會讓傾家沒面子,二叔也會不高興之類的東西。見她動搖,又趁熱打鐵,說我一旦輕易的死了,只會在某些有情人心裡留下一種不能挽回的遺憾,一輩子記住我。不如讓我憔悴下去,他日即使相見,也只是落得當事人一番感概。
不過黎清泉不是玉嗪公主,她不會聽我三言兩語就放過我,她從懷裡撈出一個小瓶子,倒入酒中讓我喝。這瓶子我也見過,以前秦玉襲也給了我一個同樣的瓶子,讓我餵給傾子生,那時我就曾問過孔溶,我問那毒有解藥嗎?他說理論是沒有的,傳說中卻是有的,傳說中那毒的解藥是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
我飲了那酒,可我為什麼沒死呢,因為不是所有的毒藥都有立有立即讓人斃命的作用,有的毒藥是慢慢損害你的身體機能,讓你一日不如一日的衰敗下去,最後眼瞎耳聾,嗅覺味覺全部消失。這樣,我就是死在外面了,與黎清泉也是能脫開關係的,喝完酒,黎清泉讓我跟二叔道別,我說,本來承諾今天再不飲酒的,可你看,我剛剛又沾了些,但是,那第二個承諾,我一定會遵守的。
碧桃起身來攙我,說不要再太陽下想事情,曬多了會對身體不好,我懶得爭辯,其實曬太陽是補鈣的。
坐在桌邊唉聲歎氣,無聊啊無聊啊,孔溶以為我擔心自己的病情,嘮叨著安慰我:「葉姑娘不用擔心,你的毒發比常人要慢上許多,加上現在每日藥品的調養,等尋到師傅之我們再想些辦法。」
忽視他的每日一念,我的毒確實發得要慢些,三個月了,只是視力受了影響,照這樣看,我還能拖上些日子吧,黎清泉讓我飲那毒,很SB的倒入酒中,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卻不明白,酒水總是可以稀釋毒藥的,那一壺,我只喝了一杯,黎清泉當時只顧的剷除情敵的快感,也不再管我,你看,再聰明的女人,有時候也是感情大於理智的。
碧桃讓我纏得煩了,答應陪我上街去逛逛,不過是深秋,她讓我裹得緊緊的,說害怕別人撞到我等等的,我抹把汗,我還沒全瞎呢,而且骨質疏鬆的毛病也還沒出現,孔溶囑咐了我們兩句,也就放行了。
魏城是個老城,雖不及縉城蓬勃,但文化氣息濃厚,我們走在街上,到處是小販及群眾的買賣吆喝,十分有熱鬧氣兒,我大多數的東西都看不真切,但覺得喜慶樂呵,彷彿又在俗世中活了過來一樣,後來走累了,找了個茶樓去聽別人說書,那說書人不過是些公子小姐私奔之類的事情,聽的人不多,我喝著手中的清茶,卻聽得仔細,是多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找些樂子了呢,現在這樣子也好吧,即使活不久,也還死不了。聽了半晌,到日頭西落,碧桃拉我回去,我跟著她一步一步走下茶樓,樓外一些零嘴鋪子傳出些香噴噴的味道,我嗅著不肯走,碧桃也饞了,可是那鋪子圍了許多人,她又不便拉著我去擠,正躊躇,我慫恿她,讓她快去,我留在原地等她。
可以感覺到人潮很多,我站在茶樓門口緊了緊秋衣,都說是秋老虎,七月流火,這天卻涼得詭異,那零嘴鋪子的香味實在誘人,又傳得遠,饞得一堆大人小孩擠做一團,我等了半晌,也未見碧桃回轉,正著急,見眼前晃過來一青色人影,碧桃今日出門就是著一件青色綢衣,我雖看不清楚,也能把色兒瞧個大概,忙迎來上去,用爪子在「她」臉上扒拉著,口中念叨:「被吃食勾了魂麼?這麼久,給我看看小嘴,偷吃了多少。」面前的人明顯僵住,我也覺得手感不對,碧桃那圓乎乎的小臉何時變得這樣削薄了?
「放肆!」有人喝斥我,將我推到一邊,又轉過身去問那青衣人:「城守大人,你怎麼樣?」我眨眨眼,日頭已經落了,所以剛剛沒瞧清楚,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青衣影子比碧桃要高上許多,而身影也大概是個男子,我便上前一步,俯身見禮:「民女身患頑疾,目有不便,剛才多有冒犯,望大人見諒。」說完正準備轉身,那青衣人竟跑了過來,拉住我的手詢問:「葉兄?」我一聽這聲兒立刻懵了,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張在朝,這都讓我遇見你!
說實話,黎清泉不是個大度的人,既然送走了我,她肯定不會給我準備豐厚的生活費,以我的習慣,當然有些後備資源,可畢竟微薄,加上碧桃和孔溶兩個拖油瓶,我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夠舒適,所以呢,此時坐在魏城最豪華的酒樓中,我正忙得個不亦樂乎,張在朝也一直在給我夾菜,我是很佩服他的,我明明著的女裝,他仍然能一口一個葉兄來稱呼我。碧桃也在埋頭吃,剛剛她去買零嘴,結果被人摸了荷包,她瞧這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人耽誤了半天。後來還是張在朝帶著我找到她,可荷包一直沒有追回來,所以碧桃很生氣,碧桃就能吃很多!
打折飽嗝,問張在朝怎麼這麼久不見就撈了個大官,他嘿嘿直笑,說是朋友引薦,投了縉王。我斜覷了他一眼:「朋友?就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對傾子生的事還是很介懷。他嘿嘿傻笑,沒有答話,其實張在朝性格很好,雖說是世家子弟,卻沒什麼脾氣,所以人緣看起來確實不錯。我出了門一天,覺得累了,遂向他告辭,他卻死活要送我回去,拒絕他是件很累的事情,所以就答應了。
他是乘坐馬車的,我對這個東西深痛惡絕,加上離家不遠,於是要求散步回去,他就陪著我在月光下步行。良久無話,他出聲:「月光真美麗,葉兄,你說呢?」我抬頭看那一圈圈的光暈,心下感歎,還好,我還能看見這美麗的月色,不知還有多久,我就將墮入那不復醒的黑暗中去。冷不防被張在朝拉了一把,他喚醒愣神的我:「葉兄,前面有樹!」我忙抓抓頭,諾諾:「眼神兒不好,眼神兒不好,嘿嘿。」他點點頭,又拉著我走了一段路,到門口遂放開我。互相道別,彬彬有禮。
碧桃很興奮,問我:「小姐,這位公子又是誰啊?他是守城大人哦,以後... ...」我說困了,讓她幫我準備下沐浴安寢,她下去後我在燭光很盛的房間坐了下來。歎口氣,我都這樣了,那些有心人,我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們呢?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4:18
濃煙
碧桃高興的打開門,近幾日張在朝都會來探我,每次都順手送些吃食用度,吧碧桃那小丫頭高興得不得了,她也是明白我底子不厚的。我懶得招呼他,獨自坐在椅子上哼哼嘰嘰,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問我哼的什麼曲子,我順口答他:「千千厥歌。」他讚道,這名字好,把葉兄的名字也包含了,我冷汗一滴,張在朝,我從未告訴過你我的名字,你怎麼知道我叫葉芊重,想來,你在背後做的事不只這麼多吧,不想煩惱這些東西,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明日是秋闌節,邀我一同上街。我本想拒絕,又覺得待在家裡實在悶,就應承了下來,順便打趣他,要不我換成男裝,他竟脫口說:「好啊。」
那衣服是張在朝送來的,我只能看清楚是月白色的料子,碧桃說領子和袖口都有氣派的雲紋,做功也很精良,我讓她為我換上,她便為我束髮更衣,弄完了看著我倒抽氣,直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我拿個小扇一揮,越發得意,她卻接著安靜下來,我覺得不妥,詢問她,她說以前大公子穿月白色的長衫也特別好看。我啞然,傾子生,你看我對你多壞,我還不如碧桃明白你,銘記你,若我愛上的是你,你又會不會讓我落到這樣的境地?
張在朝來接我,我朝著他揮手,揮了半天,旁邊的人才拉過我,說我在這,我湊近一看,這不,就是張在朝那張大眾臉嗎?那邊那位是?那邊那位走過來,說:「乖,喝了藥再上街。」我看著孔溶手上那碗發出異味的藥劑寒毛倒立,耍賴半天,說晚上回來再喝,他不允,我怏怏:「喝了我還是看不清楚面前站的是誰啊。」這下換他怏怏了,我趁機拉著張在朝出門。
秋闌節是慶祝秋日豐收,最開始是農商自主的集市買賣,後來影響大了,官府介入,又立了節氣,方成現在的規模。還沒上正街就能感覺遊人如織,車水馬龍。我有些興奮,扯著張在朝的袖子一陣小跑,只要看見人影他都會出言提醒我閃開。因為是節氣日,華燈盛放,加上我狀態不錯,也玩得十分盡興,逛了個把時辰,我摸摸肚子,善解人意的龍陽兄將我領進來酒樓,兩個人要了滿滿一桌子菜,我想說的是,有錢真好,如果還有可能,我一定要嫁個有錢人。
張在朝要了酒,是桂花釀,聞起來真真的異香撲鼻,本是打算給我斟酒,我扯開嘴笑,說戒了。他也不勉強,自斟自飲起來,我視力不好,遠處的菜他都會給我夾到近處。
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聊天,問他平常都幹些什麼,他說不過是處理些俗事,魏城平靜,需要煩心的事不多。我默然,看似平靜的地方才是水深,如今這些故人看起來都像變了模樣,或者說,我以前那些兒女情態的看法其實是最淺薄的?又問他,不知邊城現在怎麼樣了,他頓了頓,說縉王和辛爾得拉簽了協定,已經大軍回轉了。
我說那割了多少城?他一愣,並沒有問我如何知道有割城的事。接著說:「割了兩座城,現在是內憂急迫些,邊境先安定些也好。」我細細想,辛爾得拉出戰,得勝,敗退,所有時候都恰到好處,幫了縉王這麼多的忙,難道只有這點要求?又問張在朝是割的哪兩座,他說是邊關受擾時,死了城守的城池,後來都被縉王一一接手裡。
我這一下明白了,以前二公子就給我說過,朝廷因為沒有玉璽是調遣不了地方的兵馬的,所以說,即使縉王將秦玉襲握在手裡,只要那地方軍隊與城守堅持不從,那城池也是割不出去的。搞半天,還有個地方牽制中央啊。這麼說來,縉王想要那皇位,這些地方政權是一個也不會留的。我問張在朝,現在我朝的大城州郡一共有多少個,帶兵力的,他估算了會,說有二十幾個,我訕笑,這麼多,不知道縉王能不能活到拿下它們的時候。
張在朝正把小酒喝著,聽大堂裡一陣吆喝聲,忽然聽大廳裡一陣喧鬧吆喝,我問張在朝什麼事,他說檯面上有節目,我伸個脖子看,依然一片茫然,忙問他是什麼,他說是個姑娘,正準備彈唱。我問長什麼樣兒啊,他說亭亭玉立,十指纖纖。他這話是正對著我說的,讓我十分不適,站起來,說我們再出去走。轉身卻撞著桌角,疼得我冷汗直冒,他過來扶我,一聲葉兄喊得深情婉轉,驚得我毛骨悚然。
回去的路上張在朝有幾次欲言又止,我當然不管他,悠哉悠哉,覺得近日真是十分好,既得了張在朝的照顧,病情也沒有太大的惡化,穿個男裝還非常英俊迷人,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呢,可還沒回到胡同口,就被衝出來的碧桃一把拉住,哭著喊著:「小姐,院子裡走水了。」孔溶還提著一打包草藥書本喘著粗氣的跟在後面。我望向那個方向,火勢很大啊,連我這個半瞎子都能見到那滾滾的濃煙。
碧桃懷裡還有幾件我的貴重首飾,孔溶,哎,不說了,所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我們坐在別人家的牆邊唉聲歎氣,現在是連客棧都不敢去住的,我們的龍陽君這個時候終於站了出來,說,如果不嫌棄,先在他的家裡暫住吧。碧桃說,當然不嫌棄,多謝城守大人搭救,我見她客套話說得不倫不類,心下好笑,也學著她的樣子,對張在朝表示感謝。
孔溶半夜摸到我的房間,催促我喝藥,我從熱被窩裡爬出來,最想做的事就是送一面錦旗給他,上面寫四個大字「婦科聖手。」不過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接著他遞我一張紙,說走火是人為的,而縱火那人被他瞧見了。望著他一臉抓到漢奸的急切,等我詢問的模樣,我把空碗遞給他,告訴他,不要放山楂了,實在手癢就放辣椒吧。
張在朝大小也是個官,所以府邸也很豪華,雖說不及當年的相府,但也能與我被樸德遁斯囚禁時的精緻程度相抵。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在朝那三房妻妾,實在是些喜慶的人,每日都來與我嘮嗑交流。我非常想搬出麻將來與她們廝殺一番,可惜眼神不濟,只能跟著她們說些亂七八糟的事。而每次見到她們,我也會YY下龍陽君與她們同房時是做前面,還是後面?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龍陽君的生辰到了,那三房妻妾又來咨詢我的意見,言中都帶有我是新寵的味道,自然懂得他愛些什麼,我想了半晌,給她們出了群P的注意,再讓她們一人做一套合身的男裝,她們開始有些踟躕,後來經我點播,明白是種夫妻情趣,當作些新花樣,拿帕子捂臉偷偷笑了半天。後來果真著了男裝,這是後話。
張在朝偶爾也會來找我聊天,我也會問他些政治問題,他告訴我現在縉王已經進京了,而他手下有非常得力的兩位大將。一名稱為玉傾公子。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另一個呢?」我繼續問。「另一個就比較神秘了,極少有人見過他,但是有小道消息說是以前丞相的大兒子。」我聽了訕笑,問他:「那玉傾公子你可熟悉?」他裝淡定,不說話,我也不再管他,只是沒想到,傾子生現在竟為縉王所用,這縉王倒是懂得御人之術,宰相是兩朝元老,威望甚高,門徒也多,加上傾子生明的暗的身份都是一展旗子,以後就是他想要那個位子,也可以拿前朝太子秦之華做借口,只是傾子生,不過幾月不見,你到底又想的些什麼呢?
沒有幾天,龍陽君的生辰到了,為了他的特殊嗜好,除了場面上的慶賀以外,他還搞了次家宴,官場那些聚會我沒興參加,可家宴卻邀請了我,閒著也是閒著,也就去逗了個樂。話說這天我在宴廳裡等了半晌,才見那幾個夫人出來,我看不真切人影,只聽碧桃一陣嗤笑,忙問怎麼回事,碧桃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在朝就已經大聲呵斥了起來,原來那幾位夫人當真聽我慫恿,著了男裝,只是胭脂口紅髮簪一樣沒少,搞得個不倫不類,把張在朝氣得直跳腳,那些夫人氣呼呼的去更衣,我只得站起來勸慰張在朝,他不出聲,我想到現在怎樣也是寄人籬下,遂做低狀,像他賠不是,他又問我可曾準備生辰禮物,我支支吾吾,又不好駁了他的面子,於是朝他拱手,說做詩一首恭賀他,他繞有興趣,我思附半天,實在沒有句子,一急,脫口而出:「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說完,我自己先打了個冷戰,良久,張在朝站起來說:「此文對仗工整,妙趣橫生,葉兄好文采。」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4:30
依賴
以前聽過一句挺文藝的話,好像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我現在這小日子就有點這樣的意味,每日不過是與孔溶先生捉捉迷藏,躲避喝藥。碧桃也不用再幹那些累人的粗活,所以重拾愛好,為我做了一大堆休閒服,只是我再畫不出衣服樣子,她也只能照原樣子弄一大堆,那幾房夫人卻再沒來煩過我,畢竟我曾給她們出了一個那樣的餿主意。
要到初冬的時候張在朝探望我的頻率又頻繁起來,我停止健身操,問他,來了這麼久不出聲有什麼事?他愣一愣,說,你眼睛不是看不見嗎?我笑笑,說你身上有種味道,我聞著就能知道是你,他說,你是屬狗的啊。我大笑,說,龍陽兄,原來你也懂得開玩笑的啊。他沉默半天,問我可願做他夫人。我不覺得他這個問題奇怪,只是反問他,龍陽兄,你懂什麼是愛嗎?他沒再說話,離開了。
我望那灰色的天,身上懶洋洋的,可為什麼天是灰色的呢,看來光亮離我也越來越遠了吧。
張在朝說,明日有京城來的貴客,你同我一起招待他們吧,我笑笑:「我同你一起?這是用什麼身份?」他半晌答道:「歌妓或者小妾,你二選一吧。」
對鏡貼花黃,實際上是碧桃為我妝扮,我只能分清楚那衣裳是火炎般的紅,在我培養下,碧桃的審美還是信得過的,所以我也不十分擔心,只是想,今日這個歌妓要做些,是陪酒還是陪睡?或者說三陪?!歎氣,張在朝,你終於還是做出來選擇,你也不再是以前那個龍陽君了吧。
絲竹樂耳,我坐在軟墊上,只覺得四周都是紅光,看來排場很大啊,不知有多少紅紅的燈籠。有美酒傾於杯盅的聲音,香味撲鼻,又有很多衣裙摩擦出的聲響,我細細聽著這些東西,猜測這京城來的貴客是哪一位。人群轟然而至,我同伺候的侍女歌妓一同起身見禮,朝著那人群俯下身去。那群人依次坐定,我復歸於軟墊,能感覺龍陽兄坐到了我的旁邊。聽人寒暄,男人女人的聲音,女人聲音非常熟悉,哦,黎清泉,你終於來了,來觀瞻我的悲慘。她輕聲開口,問張在朝,坐他旁邊的是誰,龍陽兄把他那爪子伸過來樓住我,說是府上的歌妓。黎清泉又是輕笑一聲,說歌妓啊,那就唱些曲子娛賓吧。呵呵,一年還是多了,唱曲娛賓這種羞辱又再來一次,只是再沒有那高高在上的傾二公子出來阻止這種醜事。
張在朝沒有出聲,表現得有些為難,而我呢,我是繼續端坐還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隨便盜取一首別人的歌曲來耀武揚威,不管哪一種都很糟糕吧,怠慢貴客還是喧賓奪主都是愚笨的行為。我很踟躕,張在朝也很踟躕,我也不太想連累他,正準備站起來,有男子的聲音:「城守大人這位歌妓與我故人相似,不知可否割愛?」我假意的笑僵在臉上,故人啊,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讓我在你的身份上再次抹黑,傾大公子,你讓我情何以堪?
我在思緒僵硬中被迎進一間軟帳廂房,坐在床沿,回想整個事情,終於契合。那日那麼巧,遇到龍陽兄,他那麼清楚我是葉芊重,那麼清楚我回家的路,又那麼巧合的在我家走水的當日帶我出門遊玩,現在又這樣巧,在酒會上拋出了我。這些都是黎清泉讓他幹的吧,黎清泉一定請他照顧我這個故人,而黎清泉想告訴傾子生什麼呢,告訴他我是一個多不堪的女人嗎?我想這一點,大公子是早就知道的吧。我並不像你那般著重在身份與名節。
門被人推開,有人影佇立在我面前,我吸吸鼻子,「你聞到了什麼?」他開口,聲音有些哽咽。「燒乳豬的味道。」我一如既往的笑笑嘻嘻。他走進我,我能感覺前面更加灰暗,被他的手掌輕輕摩擦著臉頰,我抓住那手,拉低他的身體:「讓姐姐仔細看看,多久沒見了啊。」使勁眨眼,眼前卻依然是昏昏的一片,我歎氣:「呵,這個龍陽兄真是小氣,蠟燭都捨不得多點,你看房間多暗啊。」
他再忍不住,將我拉入懷抱中,我把腦袋埋在他厚實的初冬衣袍中,呼吸中塞滿他的味道,聽他在耳邊反覆的跟我說對不起,說都是他的錯,我既感動,又好笑,哪裡是你的錯,毒又不是你灌的我。
就這樣被他抱在懷中,聽他念叨這幾月的事情,原來那日他被人騙走,又被設計綁走,醒時行動已受制,加上縉王對他已有提防,所以一直沒有機會逃出來,過了些日子,縉王仍沒在他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和他談了條件,希望同他一起合作。
我在他懷中甕甕出聲,問他和縉王談了些什麼條件,他不再回答,只是將我抱得更緊,我被勒得上氣不接下氣,推他。他卻不鬆開,口中說:「我找了你好久,我再也不要鬆開你。」我納納出聲,說出不了氣了,憋死了啊,他微微鬆開我,卻用唇將我堵了個嚴實,我已熟悉他的唇線輪廓,閉眼承受,眼角流下一滴淚,卻不知是欣喜還是感傷。
早上醒來,手還被傾大公子牢牢抓住,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不知道他是睡著還是醒著,昨天知道他在縉王那裡得知我在魏城,便一路趕來了,想來也累壞了吧。用手指摸索,在他枕巾摸到濕潤的水氣,感情這小子睡覺還流口水啊。打個噴嚏,他坐起身來,又將我摟回懷中,問我冷不冷,我說當然,你穿這麼件薄紗紅衣試試。他不再說話,像在觀察我的衣著,我扒拉兩下,問他,看什麼呢?快給我找件厚衣服,這天冷得。他尋來一件斗篷為我圍上,在我耳邊輕輕說,:「芊重,這樣的你好誘人。」我耳根子一熱。傾子生,跟著縉王那老匹夫學壞了吧,大清早也跟我調情。
我咳血了,開始只覺得口中苦澀鹹腥,正尋思,一股熱流噴去嘴角,我抹了抹,想來是昨晚留宿傾子生這裡,沒有沒孔溶捉到灌藥吧。我倒是坦然,可是傾大公子不,他問我到底怎麼了,我說我身患絕症了,以後只能和他演出一場藍色生死戀了,他不理我的胡言亂語,嚷嚷著喚張在朝來問個清楚,我怕他為我鬧出岔子,讓他把碧桃和孔溶接過來,說是老毛病了。
碧桃見到傾子生也是非常激動,她如我以前一般,總覺得這大公子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看著他脫變地如此出色,實在是感概良多啊。孔溶給我灌了碗藥。礙著傾子生的監督,我只得乖乖的喝了。這次沒等孔溶說,我直接問他,擱陳皮了吧,這味兒怪的。
傾子生與孔溶在外間說了一會兒話,我不能分清他進來時的臉色,只能對著晨光中的影子笑了笑,對他說,這藥真難喝,抱抱我吧。
他果真抱著我,與我在這陽光初破薄霧的天氣裡靜靜相擁,我蹭蹭他,覺得放鬆與舒適,你看,去依賴一個人,不再去故作堅強,原來也是件很容易,很滿足的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4:40
溫情
我問傾子生,縉王此次叫你來魏城是幹嗎?他說來找我。白他一眼,找我用得著黎清泉跟著嗎?又問他是是和黎小姐有私情,他忙拉我的手,信誓坦坦。
後來他告訴我,原來縉王想將每城的兵權收回中央,又不能直接頒布命令,害怕引發騷亂,所以希望一個一個的收買,魏城早掌握在他手中,但是為了給其他城池做做樣子,現在就拿魏城開刀,讓張在朝將那守城的信物與一半兵符交給黎清泉,我問那另一半的兵符呢,傾子生沉吟了一會,道出,去向那領兵將領索取,如若行不通,那將領的性命恐怕就堪慮了。我感歎一下血淋淋的政治,又開口問他京城的情況,他告訴我相爺已經告老還鄉,與大夫人一起縱情山水去了。
我哦了一聲,再沒開口。他想了一會兒又說:「二弟已經全都康復了,又得縉王重用,意氣風發。」我說那好啊,記得替我恭喜他。「是他告訴我你在魏城的,黎清泉一直都瞞著我。」
「我知道,現在回想起來,她一定是有些看不慣我吧,原本想利用張在朝來羞辱我,羞辱你的,可惜,張在朝也有幾分良心,並沒有太為難哦。」又和傾子生聊了兩句,就覺得乏了,嘮叨著去睡午覺,他卻要陪著我,我忙推開他,嘴裡念:「整天守著姑娘家幹嘛,去,幹大事去。」他笑了兩聲,又囑咐了我兩句,才離開。
傾子生走後不久張在朝就來了,害我午休草草結束,他問我恨不恨他,我很輕易的原諒了他,我說你對我不錯,黎清泉肯定不只讓你用歌妓的身份在傾子生面前羞辱我吧,你看,你念舊情,並沒有勉強我做那些我不願的事情。他越發沉默,我說得太多反而顯得咄咄逼人。就陪他一同做了半天的聖人狀,後來他喚我葉兄,我打斷他,說你既然明白我是姑娘就不要再這樣喚我了吧,畢竟,你和當初的龍陽兄也並不相同了。我說這話的時候清清楚楚的看到一片枯葉從樹尖掉了下來,看得那麼清楚,讓我瞬間明白,我這眼睛算是廢了。
傾子生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完全看不見了,聞到他的味道和聽到衣裾滑過門檻的聲音,我朝著大概的方向對他笑,然後感覺他走近我,我只能低下頭,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明日我們就離開魏城,去尋訪師傅,讓他治好你。到時候入了深冬,我們一同飲酒賞雪。」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好的建議,可我卻無法應承他,只是問他:「縉王會放過你嗎?你對他還是很有價值的,何況,你這一生也不能為了我而過。」「為什麼不?」他問,為什麼不,因為我肯定比你先死,我再不接話,只是讓他為自己打算打算,至於拂塵散人,有緣,自然會再見到他的。
大公子沉默了一晚上,第二日起來仍是讓我收拾好隨他去尋那高人師傅,我只能拿出以前那幅說教的嘴臉,告訴他,如果他不聽縉王的安排,我的毒就算讓拂塵散人解了,他握有那麼大的權力,還不是讓我們死,我們就得死。傾子生性子再單純,經歷了這麼多事,也明白了世事艱辛,他握了我的手良久,在我耳邊附道:「 我一定會成熟到可以保護你。」算起來,傾子生給我說了很多動人的情話,每一句都情真意切,能讓自己心窩暖到極限,只是那些溫暖的都太短暫, 在這冬季的氣候中不夠持久的保護我的心。
魏城的領兵將領很是識時務,輕易的就將那半闕兵符交了出來,黎清泉拿到後興致也很高昂,然後得到縉王的傳令,讓她與傾子生趕與另一座城池,繼續這樣的事業。我們從魏城出發時張在朝有率眾來送行,只是沒有特意與我告別,大家都那樣淡淡然,人生已經交錯,什麼都沒了意義。傾子生與黎清泉本來都是騎馬的,可是為了照顧我,傾子生硬是全程乘座馬車,讓我靠在他身上,減輕顛簸之苦,我每日靠在他身上聽他告訴我日昇日落,慢慢體會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偶爾停車整頓,他也會牽我下車,在路邊隨意走走,告訴我冬季蕭瑟的景象,讓我感受那微涼的風。
黎清泉卻沒有來招惹我,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想來看著我和傾大公子如此親近很是滿意吧,這樣,我這個情敵算是徹底消滅了。這次去的城池是也是個老城,城守大人也曾是王族,只是已經傳承了幾屆,血統及威望都已不如以前,馬車停下時,我步下馬車,傾子生拉住我,說:「奧五城,到了。」這裡,我們要談談奧五城的地理條件和位置了,它現在是我朝最邊防的一座城,相近被割讓給辛爾得拉的城池。
剛進城就聽見一大群士兵小跑過來的聲音,想來傾子生與黎清泉的地位還是高的,被一路嘈雜的迎進行館,普一坐下,孔溶就端來了一碗藥水,我一邊誇獎他的速度,一邊誇獎藥水的苦楚味道越來越重。
傾子生要去赴宴,我讓他仔細觀察那城守大人的性情,好做些安排,他應承下來,走之前又囑咐我乖乖待著,說已經有些高人師傅的消息了,我點點頭,他又說,二弟送來了些珍稀藥物,讓我一會服了。我再點頭,直到將那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他才出門。
我囑咐碧桃將那些珍稀藥品拿去換做金銀細軟,碧桃不願,說身體最重要,讓我不要意氣用事,我翻翻白眼,說,我這身子毒性重,越補越虧,那二公子只不過是想賣他大哥一個面子,裝做關心我的樣子,連我到底是生病還是中毒都不明白,真真好笑。孔溶也應了我的話,說我確實不宜豪補,碧桃才喜滋滋的去典當了藥品,換了一大堆金銀回來,我讓她將那些東西收好,心裡盤算,趁我還能活些日子,為你們以後的生活多存些用度吧。
傾子生回來已是深夜,我本已躺下,奈何睡得不熟,他雖然動作極輕,我仍是睜了眼,人的習慣很可怕,雖然現在對我來說睜眼與閉眼都是一樣,我仍會在睡覺與同他接吻的時候閉上眼睛,他覺察我醒來,還未來得及更衣,就坐我枕邊,撫摸我鬢角的髮絲,我問他那城守大人性子怎麼樣,他說為人實在高傲,黎清泉在宴會上不過隨意提了一提,那城守大人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雖然沒有爭吵起來,但氣氛也是僵硬異常,我笑笑,那這樣好,這樣我們就有機可趁了,傾子生歎口氣,我又問他,你二弟是怎樣囑咐你的,他有些詫異,接著又坦然,說,總是瞞不過你啊,二弟讓我想辦法將那兵權拿到自己手中,我思附一會,讓他洗洗睡,說明日再單獨宴請那城守,今日不要煩惱了。
自從相見後,傾子生每日都同我一起生活安眠,但我們之間絕對稱得上風清月白,他有時候情難自禁,也最多是與我擁吻,反而是我,情到濃時反而想索取更多,但是傾子生這個好男人總覺得在我病中這是重趁人之危,每次都會硬生生的停住,我有時候還會在他耳邊打趣,說這樣久了,會影響身體健康。
感覺傾子生雙手環過來擁住我的腰肢,耳邊傳來他平穩踏實的心跳和呼吸,覺得溫暖與安逸,我想這樣久了,我一定捨不得離開你的懷抱吧,到那時候,我一定也會深深的愛上你,只是此時,我仍會記起,那位眼蒙白紗的美人,在深夜裡,你想起的又是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4:51
初雪
宴請奧五城守的準備工作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美酒,美人,一樣都不能少,我讓傾子生找件紫色的華貴外衣穿著,他不解,說紫色算是我朝皇族御用的顏色,平常穿著不太合適,我讓他聽我的,最好打扮出來就是正統的皇族的味道,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照做了。
因為是大白天,所以宴會在花園裡進行,我問碧桃都這個時節了,那花園裡可還有什麼好賞的,碧桃說好像是賞些歌舞樂曲,我讓她將那歌妓請來,聽她彈唱,曲子倒是不錯,只是聽得太多,沒什麼味道,好在那歌妓靈性,我找了個現代的歌曲教於她,她竟也用短短幾個時辰記住了。
傾子生扶我到與他相鄰的位置坐好,我摸索著桌面上的碗筷杯著,記好它們的位置,以免一會兒失禮,我本是不願意參加的,卻又想知道這位城守的為人,只能在旁陪襯一下。等絲竹聲響起,我能聞到一陣香風,這種味道我曾經聞過,在玉嗪公主身上就有這種皇族的熏香味道。呵,這個城守大人還真是堅定的皇族擁護者。
待眾人坐定,我聽到傾子生與一個青年相互寒暄,心中大抵明白這青年就是現在的奧五城守了,兩人就是談些風俗民風,那青年侃侃而談,說奧五城一直沿襲本朝的風俗與制度,是其他城池那些半道出家的風氣無法比擬的,言語的自豪與驕傲溢滿整園。我淡然開口:「可這奧五城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論華貴不及縉城,論久遠不及魏城,就是連純正的皇族血脈都快要消融完了。」我知道這話很討厭,可有時候總需要有反面角色的,我聽見那青年冷哼一聲,可又礙著傾子生的面子不好出聲反駁我,傾子生忙緩和氣氛,叫出歌妓唱曲,我起身告退,臨走前聽到那歌聲傳得極遠極遠。
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的漫長
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
可惜即將在各一方,只好深深吧這刻盡凝望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霄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因你今晚共我唱
臨行臨別,才頓感哀傷的漂亮。原來全是你,令我的思憶漫長... ...
碧桃扶著我,有些支吾,我猜她一定是想問我剛剛為什麼要那麼突兀說掃興的話,她知道我一向是比較自保的,我安撫她,問她園子可還開著什麼鮮花,她說,只有殘敗得嚇人的菊花了,我一聽菊花這個詞就很想笑,我到底不純潔。
傾子生回房的時候我正在和孔溶鬥智鬥勇,見我不喝藥,傾子生吩咐孔溶把藥留下,我猜他也要灌我藥,忙摸索著往床上爬,拿被子捂頭,良久沒有聲響,我才掀開被子透氣,他坐近過來,一把抓住我,我忙吧腦袋埋入他胸膛,悶悶說:「喝了也沒用,不喝。」他摸摸我腦袋,卻沒有勸我喝藥,只是問我,今日歌妓唱那曲子可是我做的,我汗顏,忙說是聽來的,他歎氣,又問我:「還記著他嗎?」他這句話問得突然,問得我不知所以,只能愣著出神,思考怎麼回答他,覺得嘴角熱流,嗯,他灌我藥了,大口嚥著,喝完仍有幾滴留於口角,正準備喊他拿手巾為我擦了,卻覺得軟軟酥酥,他竟用舌頭替我舔了。
我只覺心中一通亂跳,呼吸也加速,他卻不碰我的唇,只在嘴角反覆磨碾,那溫柔暖暖的舌頭逗得我越發頭昏腦脹,只好把身體都靠在他肩膀上,雙手去摸索他的胸膛,反過身,主動去找他的唇,與他的舌頭纏繞,將他口中余有酒香的氣息捲入心扉裡。良久他放開我,在我耳邊輕輕說:「忘了他。」
晚上,傾子生去夜會那奧五城守,我笑他,叫他扮紅妝,去夜會公子,他不語,我方知自己說錯話,忙轉移話題,讓他談妥了就早日返回,說一個人睡著太冷,他笑著答應,又為我整理衣襟,囑咐我好好吃飯。
碧桃在傾子生走後帶了女人來我房間,我聽她說話,記得是今日那個歌妓,原來今日她唱那個歌曲十分討傾子生喜歡,加上他覺得我差使喚丫頭,又問那歌妓原不願意跟隨,說收了帶做一堆,那歌妓早被傾子生迷昏了頭,當然點頭同意,傾子生走後囑咐碧桃將她領來見我。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叫鴻福,我一聽說,好名字啊,紅拂夜奔,這女子該多風情,她大概不明白我說的什麼,也是應承到,說是啊,大家都說她的名字好,鴻福齊天啊。我傻眼,只是覺得可惜了這個名字,又和她隨意聊了幾句,說我平常沒有什麼事,讓他照應點傾子生的生活就好了,她高興得下去了。
她走後,碧桃怏怏地告訴我,那鴻福長了一臉的狐媚樣子,又對著大公子挑眉眨眼,我笑著說沒關係啊,傾子生正值壯年,需要適當疏解,她見我說得輕鬆,越發挑些鴻福的不是跟我說,我拍拍她的肩膀,說當年我還不是被指做長相狐媚,而且女人,不管其他女人長得怎樣,做得怎樣,能管的只是自己而已。碧桃似懂非懂的應承,彷彿我說的是一件很深奧的事。
傾子生晚間回來,興致很高,他與我細細說了,那奧五城守是一個很注重血統與外譽的人,生來就以自己帶有幾分皇室血液而沾沾自喜,總覺得高人一等,可就像我今日中午說的,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縉王想拿他手裡的兵符,他總覺得縉王不過是與他一般血統地位,自然不願,可是傾子生同他索取就完全不一樣,今天傾子生打扮得就宛如一個華貴的皇室成員,還有他暗地裡帶著的那前朝太子獨子的身份,在奧五城守那種人的眼中,與他做交易,自然願意得多,何況,傾子生承諾給他的,是縉王無法給予的,我笑著誇他,又囑咐他與黎清泉好好商量,讓黎清泉以他為借口向奧五城守索取兵符,索取的時候讓那奧五城守逼黎清泉讓傾子生親自握有兵權。見事都安排妥當,才與他相擁睡去。
第二日事情果然都如我們設想的發生,奧五城的將領是那城守的家臣,所以那一半兵符也如願到手,傾子生高興得帶我去奧五城中轉了轉,他興致很高,碧桃,鴻福還有孔溶也都跟著,我被裹得極嚴實,一路又都被傾子生摟住,只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傾子生有細細講解周圍的景致,鴻福也偶爾插上一兩句話,說這奧五城的特色,言語中是嬌糯與溫存,我聽出他對傾子生有意,有意培養她與傾子生,盡量挑些她能參與的話題,只是傾大公子不太賣我的面子。極少接話,只是細緻的照顧,我心裡歎氣,我也想還你滿心滿意的愛,可我是活不出這個冬天了吧,思及此,我又第二次吐了大片的鮮血,同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次初雪。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5:07
糾結
離吐血那天已經四五日了,身子還是不爽,整日倦怠,神思恍惚,傾子生怕我旅途勞碌,硬是將行程延後了幾天,後來惹得黎清泉十分不滿,才出發趕往下一座城。這座城也是勢力與實力都較大的,與奧五相差無幾,傾子生在馬車上輕聲安慰我,說這座城的兵權拿到手後自有辦法拖住縉王,到時候他得以脫身,定先為我尋了那拂塵散人來,我心下好笑,那拂塵散人又不是萬靈藥,即使尋來,我這殘命也不是說好就能好,面上又不好駁他,只好靜靠在他懷裡,安逸一分是一分。
黎清泉每日都與京城有書信來往,她也不避諱,老是當著我們吃飯的時候提到,只是沒什麼人回應她,她也有些訕訕的。這日眼看到了城門邊上,卻沒有任何儀仗與迎請,我只聽見有士兵報於傾子生和黎清泉,說城守大人身體有恙,不便出迎,請諸位先到驛館休息。黎清泉微怒,雖應了那兵士的安排,嘴上仍是輕諷,聽說委遠侯素來傲慢無禮,今日果然應允,當她提到委遠侯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傾子生抱我的手臂收緊,能感覺他逐漸憤怒的呼吸與僵硬的身體,我摸不著頭腦,輕聲喚他,半晌,他才恢復正常,只讓我不要擔心,先休息。
如果,我是說如果,雖然這是個很沒用,很淺薄的詞語,可是為了表示遺憾,我還是要反覆說,如果當時我能夠覺察到傾子生情緒上的那些變化,也許,今後我與他也不會生那些本來可以不存在的間歇。
這驛館準備的房間著實趕不上那奧五城,想來這委遠侯是個非常難纏的人,我本來身體就虛弱,加上天氣寒冷,越發覺得不舒服,傾子生只好一直陪著我,連晚飯都不曾用,我折騰到半夜也才慢慢睡去,早上醒來時傾子生卻不再身邊,我覺得奇怪,他平常都即使早起,都會為我添衣挽髮後才離開,今日卻毫無聲息走掉了,我YY了一會,然後讓碧桃去鴻福房裡叫人,碧桃卻說鴻福是一個人。我眨眨眼,莫非外出覓食了?
大概午時,黎清泉又差人來我房裡要人,聽說傾子生不在,也覺得奇怪,散了幾個手下去尋人,也是無結果,我與黎清泉都不知傾子生搞的什麼鬼,我是擔心他的安全,黎清泉是氣呼呼的,說那委遠侯難纏討厭也就罷了,這傾大公子也在這關鍵時刻找不到人。我覺得她討厭,就裝作不適,倒頭便睡,她鬧了半晌,也怏怏回房了。
我本能的去尋找身邊的熱源,將凍得有些發僵的手腳伸入傾子生的懷抱中,吸吸鼻子,除了平常的味道還有濃郁的酒氣,我笑著問:「你說,是不是背我喝花酒去了?」我以為他會急著否認,或者說些話與我逗趣,他卻沒有出聲,將腦袋埋於我的頸窩,我正奇怪,又覺得有微涼的液體流於我肩上,心下大驚,忙用手捧起他的頭,摸索到眼淚,用手指一一擷去,問他怎麼了,他不開口,只是將我抱得越發緊,用他滿是酒氣的體溫包裹我,良久在我耳邊開口,讓我不要離開他。
我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只好主動摟他的腰,從他的胸口開始吻起,用舌頭去□他頸口的肌膚與那性感的喉結,我倆的氣息都漸狂野,在這寒冷的天氣竟出來一層薄汗,他咬住我耳垂,問我:「芊重,你可是自願?」我也不在回答他,只是自主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將手穿過他半解的袍子,撫摸他的肌膚和敏感點。
感受他體溫的炙熱與強硬。他也漸漸主動起來,幾下拉開我的袍子,撫摸蓓蕾,我被他逗得身體發顫,越發湊近他,將腿與他的纏繞,後來,一切都是本能反應,他進入的那一刻,我努力想回想這一世的第一次,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像與那二公子都是夢一般,心下明白,有的人,終是在心底徹底放下了。
早上醒來竟是精神大好,害我不得不思考,適量的床上運動是不是有去毒的功效,他也許是見我坐著發呆,又將我扯回被中,雙手環繞,我和他全身□,肌膚相貼,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仍是臉紅了一大片,只好將腦袋埋於被中,想做鴕鳥,他想將我撈出來,我不從,他卻將雙手在我身上游弋,又惹得我一身的戰慄,彷彿徹夜燃燒的火種再度被點燃,我怕他亂來,忙伸出腦袋,出聲阻止他。他才規矩起來,又摟著我睡了會,這一醒竟是日上三竿。黎清泉派來的人又在門外催了,我喚他起床,卻感覺到他的遲疑與怔忡,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便開口調笑:「你還不快點去陞官發財,小心我跟著別人跑了哦。」他又愣了一會,才起身穿衣出門。
傾子生走後,我讓碧桃為我準備熱水沐浴,她一邊幫我擦洗,一邊問我身上的紅痕是怎麼回事,我縱使臉皮奇厚,仍是不好意思開口,只好隨口胡謅幾句,碧桃卻嚷嚷著要讓孔溶來給我看看,說不定是毒發的病變,我摸索著找到她的小腦袋瓜兒拍了拍,說:「等你嫁人了,也會病變的。」她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遂高興起來,說這下鴻福那小狐狸精沒戲了,我覺得她護主護得好笑,問她可是自己看上了大公子,她卻急著否認,說明白大公子與她沒有緣分,還是找個相知相愛的人好,我誇她有平等意識,又閒聊了幾句,遂起身穿衣吃飯,等傾子生歸來。
等到傍晚,仍不見他和黎清泉的人影,我有些著急,莫非這委遠侯還有將他倆困於這裡,這也太荒唐了吧,正胡思亂想間竟有人來尋我,說委遠侯那邊派人來請我過府一敘,我奇怪,那下人又說,委遠侯與傾大公子一見如故,聽聞我是大公子家眷,遂請了去一同吃個飯。我見他說得合情合理,雖不願,也拒絕不得,只好由碧桃陪著,坐上那軟轎,搖搖晃晃的去了。
剛進門就能感受一股酒色財氣的奢靡味道,看來這個委遠侯不僅是傲慢無禮,生活也是極放蕩,府裡的下人迎我進大廳,還沒走近就聽到樂姬的調笑聲,那聲音雖柔美,卻是男人發出的,我摸把汗,張在朝,你的同志在這裡啊!竟又是一個好龍陽的。
我置於大廳後,絲竹調笑聲都停了下來,只有傾子生喚了我一聲,想過來拉我,卻又被人阻止一般,碧桃剛剛被留於廳外,我既看不清楚,也沒有出聲提醒我,真真懵了起來,站了良久,才有男人的聲音開口,那聲音沙啞卻不性感,似乎是常期被縱情聲色所摧殘了一般。
我壓制住全身的雞皮疙瘩才聽清楚他說的什麼,他說:「就這樣的姿色嗎?玉兒?」我不知道這個玉兒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對誰說,只是這種被人觀瞻與批評的感覺讓我十分不悅,我也顧不得性命涵養,朝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還口:「你別叫得跟著鴨子似的,請本姑娘來到底有什麼事?」能感覺全體的人呼吸都一滯,只有傾子生發出大笑,終是擺脫制約他的人,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我估計剛剛開口那男人就是委遠侯,出過氣之後又有幾分忐忑,朝傾子生的方向看,他雖然沒說話,仍是緊了緊我的手,委遠侯這時終於又開口了,卻不是對著我說:「玉兒,這就是你一直愛的女人?」
我聽到旁邊的傾子生答應他:「是。」我就是再笨也明白了眼前的情況,難怪自從聽到這委遠侯的名號後傾子生就開始有些反常。這聲音恐怖,估計臉也好看不到哪去的男人就是當初...,而且還一口一個「玉兒」的稱呼傾子生。
我有些害怕傾子生會衝動,暗示性的摩擦他的手心,安撫他,他卻比我想像中的平靜,似乎對這樣的境地早有準備,我既感覺不到他強烈的恨意,也感覺不到低賤的臣服。那委遠侯繼續說著:「你想為縉王討那兵符,他又老又醜,我怎會願意,如果是你要,我當然會割愛。」
這時,我一直以為不存在的黎清泉開口了:「這兵符正是交於傾大公子保管的,畢竟某方面說來,他的血統要比常人優異些。」委遠侯不理他,仍是對著傾子生說:「玉兒想要兵符?那今夜就留在這裡吧。」我實在受不了委遠侯的聲音,何況他說出的內容仍然如此讓人討厭,忙替傾子生回絕,不就是個破兵符嗎?說錯了,還是半個,值得爺爺奶奶賣身嗎?而我旁邊的大公子卻緩緩開口,說:「好,我答應你。」
我被人攙扶著上了馬車,回了驛館,黎清泉似乎為了可憐我,一路上幫著我唉聲歎氣,受不了她的無聊行徑,卻又無法阻止他,只得想自己的事情,我並不擔心傾子生,如今的他已經有自保的能力,那委遠侯一聽,就是個虛底子,他想留下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所憂心的卻只是我自己的事,昨日他醉酒回來,我一開始以為他那些眼淚是為我而流,是害怕我離開他,所以情不自禁,今天想來,自己倒自作多情了幾分,我與傾子生在愛情的立場上一直都是他付出得多,我偶爾回應,而昨晚的一切,怎麼看都是我主動,再說今天他在委遠侯面前的表現也更是令我大吃一驚,他這樣的鎮定,冷淡,有多像他那個優秀完美的二弟啊,也許,某日等他成長到完美的時候會同那二叔一般,我實在怕了,實在不想再抱不切實際的希望,不再想受那煎熬了。
聽著馬蹄在石板路上清洌的聲音,那愁緒就同麻繩一樣在腦子裡一結扣住一結。在胸臆中難以抒去,傾子生,我該不該,能不能去信任你的愛情。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5:20
希望
傾子生回來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伸手摸他的衣服和臉頰,卻是乾的,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問他,只等他自己換好衣服,慣例的坐我身邊,給我餵藥。
喝完藥他才在我耳邊開口:「兵符拿到手了。」我問,那委遠侯呢。:「死了。」他淡然開口。我並不覺他魯莽,只是問他,那守城的將領可也將那半闕兵符交於你手中?他嗯了一聲,說那將領以前是宰相提拔起來的,已經私自將兵符交予他了。
我思前想後又問他,這兩座城是不是你二弟建議縉王先收權的,他說是。正和他談起著,黎清泉忽然撞門進來,大聲呵斥,原來她已知道委遠侯的死訊,縉王為了收買人心,一再交代,盡量不殺城守,即使是要取他性命也應該向縉王先匯報,此次傾子生單獨行動,令她十分不滿。我正思附怎麼安撫她,傾子生卻站起身來,說:「我辰時已將整個城的幾萬兵士集中編製好了,現在他們只聽我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然,就像說,我辰時已經吃了個饅頭,現在就不去吃早飯了。能感覺到黎清泉倒抽了口冷氣,連我都為他的速度而驚歎了一下。
我們搬進了舒服的大屋子,黎清泉被扣押在行館,傾子生在孔溶那裡知道我的毒全是她害的,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可礙於大局,只能留她一條命,但想來她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我本來想去耀武揚威一番的,又覺得這太像玉嗪公主的作風,遂做了罷,說起來,玉嗪公主的消息好久沒聽見了,不知她和樸德遁斯過得可還快樂。
正想著,有人拍我肩,我才感覺碧桃在跟我說話,仔細聽,原來她叫了我幾聲,我一直都沒回應,我心下茫然,難道我的聽覺的也在漸漸消退了,或許是我臉色太嚇人,碧桃忙在我耳邊嘮叨,說大公子這幾天確實太忙。有時候飯都顧不得吃,所以不是故意不陪我的。我知道她誤解我的心事,遂笑笑,讓她把鴻福叫來,說我有首曲子教於她。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不太厚道,如果我是讓鴻福唱些哀綿的情歌,也許她還能擅長,可我不讓她唱這樣的歌,我心情不好,所以,我讓她在園子裡給我唱《你好毒》,而且反覆數遍,直到我心情也因為那:「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而活躍高興起來。等鴻福下去的時候,碧桃告訴我,她臉都綠了,而我也因為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懶得去安撫她,想來,因為那夜後,我因她對傾子生存有覬覦之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滿吧,女人啊,變得果然很快。
得空我問碧桃,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碧桃素來嘮叨,這次又是一大堆好話,說我看起來自私自利,其實對人很好,從不主動向人索取,付出都是別人自願,又含沙射影的說那黎清泉,做起一副聖母裝,那鴻福也是裝作楚楚可憐,不過是向其他人索取憐惜愛護。我越聽越高興,萬分受用,直誇她是個好姑娘,一定嫁得良人,正打鬧間孔溶也端藥進來,我便問他同樣的問題,他答得更離譜,貌美如花,學識淵博都出來了,我一高興,血氣上湧,終於暈了過去。
醒來時傾子生正在問孔溶我的病情,隔得雖不算遠,我卻聽不清楚,茫然感又襲來,不由輕聲喚了一聲。孔溶自覺的退了出去,傾子生過來握住我伸出被子的手,我勉強勾起笑意,問他:「我現在可有我見猶憐的風姿?」
他沒有答話,拿我手在他臉上摩擦,我能感覺他消瘦的臉頰,又說:「你可要保養好點,等我眼睛好了,看見你不成人樣,我一定會移情別戀。」半是威脅,卻說得我自己都覺酸楚,過了許久,他說:「是我太自私,二弟知道了你的毒,昨日來信提到,已經尋到那拂塵散人,將他留於京城,只等我們回去,我一時走不開,又不想你單獨回去見他,我... ...。」
我一聽,又好笑又好氣,將腳伸出被外朝他身上踢:「你不早說,害我哀怨了一上午!」他怕我受涼,又將我塞入被褥內,開口:「我明日就安排送你回京城。」我點點頭,說也是,先看看能不能治好,自己也有個譜。他不說話,我只得去樓他,吻他,念他。之後,自然是郎情妾意,溫存一番。
走之前,傾子生大概給我分析了一下京城的信息,他二弟已與縉王挑明對立,現在二叔在京城有精兵十萬,而此次他來這兩座大城接手的也有十來萬兵力,雖然不及京城的精良,但好在人數還夠。縉王手上一共有三十萬大軍,兵力懸殊也是大的,但是於我們有利的就是身份,縉王要坐王位就得先趕傾玉襲下台,而趕傾玉襲下台必須有個正當理由,不然到時候內訌外患,誰都得不到肥肉。
不管是二叔還是傾子生去坐實那個前朝太子的身份,趕秦玉襲下台都是容易的事情。所以,現在二叔也在和縉王談合作,意思是大家也算是旗鼓相當,不如二一添做五,做些都有利的事。
我聽了個大概,半天出口問傾子生:「你可知道那秦之華的兒子... ...。」他打斷說:「我知道,上次我隨縉王到達京城,二弟就全與我說了,還說對不起我,如果我要那皇位,他願意給予我。」
我問:「那你怎麼說?」他將我扶上馬車,在我耳邊說:「除了徹底擁有你,其他予我還有什麼意義呢?」我自是感動,又與他熱吻幾分,才鬆開彼此,他又細細吩咐隨行的碧桃,孔溶,要注意我的安全之類的,碧桃接口,說有這個將近一千人的護送,想不安全都難。
我一聽,立刻覺得頭皮發麻,一千護送,我又不是皇帝出巡,正準備抗議,他卻出聲:「我再不准你有任何閃失。」之後又是一番情話耳語,我估計碧桃和孔溶兩個也聽得夠嗆。
馬車鋪了厚厚的褥子,碧桃也不時給我端些茶水糕點,我卻覺得頭昏昏,想靠卻怎樣都不舒服,想來想去,還是傾大公子身上最舒服啊,想到他等這裡安定了不久就會來尋我,或者我好些了,來這城裡找他,心裡不覺有些甜滋滋,小別勝新婚啊,到時候大家做些什麼好呢... ...
正當我一臉□,盡情YY的時候,碧桃大叫一聲不好,把鴻福那小狐狸精落下了,怎麼能讓她和大公子單獨相處。我安慰碧桃,說鴻福要是實在按捺不住,就讓她幫著傾子生磨礪一下技術吧,想來他還有些生澀,這話嗆得旁邊的孔溶一陣咳嗽,我方自覺,想來剛才說話的語氣太像同閨密閒聊了,古人應該有些經受不起。
一路上也是順風順水,大概是有了生的希望,我的身體竟也沒有再惡化下去。短短十幾日,也趕到了京城外圍,天黑時,在滿月駐了下來,我聽到滿月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產生一股物是人非的感歎,想當初在滿月時滿心的掙扎與酸楚,想當日隱藏的深痛的愛,想那死掉了的牟安白,與我在院子裡喝酒狂侃,想他帶著滿懷的眷戀與愛離開的背影,呵,真真是前塵往事如夢~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二叔那個大忙人,竟然親自迎來了滿月,真真驚詫,莫非他發現了我知道玉嗪公主身上的藏寶圖?不會啊,這件事除非我說夢話給傾子生聽了去,不然只是我自己知道吧,這可是我唯一一個可以拿來與人談判的籌碼。
外面的通報還沒響完,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這味道我曾日夜相伴,在他不適的日子,半夜也是伴著這味道將茶水送進他嘴中。「你!?」他在我面前站定,帶著疑問的開口。我面對著他,想起以前那個誓言,我說我今生今世再不願見他,如今卻是沒有堪破的,他站在我面前,我卻看不見任何東西,當然我也不願意去想像,去知道,更難得用手指去模擬他的輪廓。
我只是低低的說:「二叔,這次要麻煩你了。」面前的人再無聲息,良久說:「當初你以死要挾要離開我,我以為你只是做做樣子,如今看來,卻將自己傷得這樣深,罷了,我明白了。」言畢,轉身離去。我愣在原地,我何時以死相挾?我就是不想如牟安白那樣悲哀死去,才想要離開你的,思來想去,也許是黎清泉在中間傳的話有那麼一些偏差,不過也罷了,即使當日你知道黎清泉要餵我毒藥,以你顧大局的觀念,我也是可有可無吧,何況,我早已對你死了心,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5:33
風雪
拂塵散人將我爪子拉起把了半天脈,就開始吩咐孔溶下去準備藥品用具,我覺得奇怪,出口問道:「師傅你就把把脈?不翻開我眼看看,再看看舌胎,再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毛病?」
我估計他翻了白眼,對我說:「又不是買牲口。」噎得我口乾舌燥,連忙喝口茶水掩飾尷尬。而我那師傅歎口氣,又說道:「我不過是出去雲遊幾日,你和這玉傾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丟我的臉。」「哦?」我問道:「他又是怎的?」
拂塵散人嘿嘿一笑:「他雖說身體健朗,但是也沒少遭罪,前段時間要蒙騙縉王,也自己吃了些傷身的藥,眼看要康復了,又操勞過度,憂思過甚,惹得氣血不穩,說不定比你還先死。」
我說:「那感情好,這樣我也不會覺得就自己一個人死,會不劃算。」我這面惡心善的師傅見我嬉笑不正經,又歎口氣,這氣歎得悠遠綿長:「丫頭,你是真的不擔心自己的病情嗎?你現在聽力應該也下降了吧。」
我回過神回答他:「怎麼會不擔心,不是還有師傅你嗎?你是高人,自有辦法。」他沒在說話,只是加快手上的工作,讓我先休息,說一會再給我進一步診治。
感覺到碧桃在旁邊發呆,問她怎麼了,她走過來,輕輕為我按著肩,半晌,竟然低咽起來,我大概猜著是關於我的病情,問,她,我師傅怎麼說,她斷斷續續的告訴我,拂塵散人告訴她們,他只能控制我的病情,減緩惡化的速度,而根治卻...「卻是沒有希望嗎?」我問,突然認定這樣的事情,我自己也有些難受。「不是,只是說那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太難找了。」我歎氣,是難找啊,這種抽像的傳說的東西去哪裡找。
正歎氣,拂塵散人同孔溶走了進來,我問孔溶:「我們就住滿月了嗎?不去京城?。」孔溶答道:「玉傾公子吩咐過,現在情形複雜,不宜進京,讓我們在滿月先待些時日。」
我聽了想了一會兒,讓孔先生與碧桃先出去,對我那師傅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接著問道:「師傅給我個實誠話兒,我這毒到底解不解得了?」拂塵散人並不答我的話,而是緩緩道來:「這傳說中的解藥是有的,那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不過是在北方冰寒之地,一個叫情人崖的崖頂所生長的一株植物,那植物就能解你身上的毒。」
我一聽:「那這麼說我很有希望了啊,為什麼你們大家卻這般?」「哎,那植物生得奇怪,只有花朵能入藥,而那花朵蔚藍偏白,像一滴眼淚,而且珍稀難得,所以才被後人傳說成,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我打斷他,讓他說重點,他又說:「這相思淚極難找,先說那冰寒之地非內力雄厚的人不能進入,而且即使找到,那花朵要摘下既入藥,不然尋回來以後藥力就會全失了。」
我一聽,問他:「你的意思是我也必須跟著去?」他恩了一聲,又感歎:「可是以你的體質,沿路顛簸的話,卻不知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我聽他說得無奈,自己也覺得煩惱,方誕著臉問他:「師傅也會陪著我去尋那解藥吧。」
他哈哈一笑,說,你這丫頭這個時候想起我這個師傅了,又歎息:「雖然我武藝尚可,可雙拳難敵四手,一路上如果要為你運氣保命的話,就沒有精力為你尋藥治療了。」我聽他說得合情合理,忙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武藝高強的徒弟,師兄什麼的,請來幫個忙啊。」他敲敲我的腦袋,又將一碗藥遞於我手上,然後出去了,我喝光手上的,順便感歎一下,真不是一個級別的,這藥要是孔溶熬出來,不苦死也得酸死啊。
我裹緊斗篷。碧桃說這斗篷是很是漂亮,雪白的皮毛上還鑲有圓潤的珍珠,是傾子生親自為我挑選的,我想像著它華麗的樣子,不由高興起來,等我這毒真正能解了,也許我就會真正的去放開心胸接受傾子生吧,到時候我也有可能去還他的愛護與親近,夜風微微拂面,有人捻起我的一縷髮絲別於耳後,我以為是碧桃,笑著說:「你這丫頭何時走路這樣悄無聲息了。」
「她」卻不接話,我繼續懶懶說道:「夏天的時候我站在這廊下還能見到大片的螢火蟲,不知這冬日可有什麼迷人的景色?」「這冬日,最迷人的景色就是你了。」「她」開口,我忙退後一步,嘴裡寒暄:「二叔來了怎麼不招呼一聲,芊重也好叫人備些酒水,伺候著。」那二公子卻退後一步,開口:「就因為牟安白的死,就因為黎清泉,你就寧願死也要離開我?」
如果這個時候我對他還有情,或者對他還有恨意,我或許應該洇泣,或許應該責問他,可是我沒有,我朝他笑了一笑說:「我耳朵不好,你說什麼?可否再說一遍?」他當然不會再說一遍,他開始的疑問已經讓他覺得低聲下氣了吧。見他不說話,我又笑了笑,說,我回房了。還沒走遠,他在我身後說:「我會陪你去尋那相思淚。」
寒冷的夜,我特別想念傾子生的懷抱,在錦被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先才,那二叔告訴我,他會陪我一同去尋那相思淚,我弄不清楚他的意圖,如果說他是單純的為了我著想,是否太天真了,現在京城局勢有很亂,秦玉襲那邊雖然坍塌得差不多了,但好歹沒有倒台,名譽上,他還在最大那個,縉王手握重兵,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可實力卻是最強勁,準備也是最充分的。
而二叔和傾子生,握有的兵權也很有份量,只是,與縉王比起來,還是有些不成氣候。歎口氣,此次他抽身而出,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縉王與秦玉襲兩虎相爭?越想腦子越亂,直到半夜才昏睡過去。
第二日,我實在想不清楚,巴巴的讓碧桃喚人將那二叔請來,希望問個清楚,回來的人卻說,玉傾公子公務纏身,不便前來,說有時候急事,可傳書信,我默然,你當我是黎清泉嗎?沒事還跟著你來個鴻雁傳書?想到這裡,我揮揮手讓那傳信的人下去,問碧桃,這黎清泉可還被囚在那城裡?碧桃說是,這次讓縉王十分生氣,卻又有些奈何不了,畢竟當年他也曾囚過大公子。
我點點頭,心裡又想,看來二叔他們和縉王是徹底無法挽回了,而現在他想趕縉王下台,唯一可以合作的,就是秦玉襲。而秦玉襲那個大變態,又會怎麼選擇呢?
大概修養了一個星期,我的病情基本穩定了,拂塵散人已經著手準備出發的事情,將藥品用度都購置好,人手卻沒帶幾個,一是人多上路麻煩,二是那北方極寒之地,常人是無法靠近的,於是除了他與我那二叔,竟只僱用了一個壯碩的馬伕。而且馬伕也只送我們到邊境,之後一切都靠我們三人自己動手了。
二叔大概是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了,我扯著他問了一下,原來傾子生修書於他,說要為我去尋那相思淚,讓他另找人去接收那兩座城,這當然行不通,先不說這兩座城才拿到手,而且很多地方完全是賣的傾家大公子,前太子遺子身份的人情,他一走,當然是前功盡棄。
沒有辦法,二叔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親自陪我去。我瞭然,早猜到會有這樣的原因的,又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原因,他頓了半晌,不說話。我又笑笑,跟他說:「現在大家都是栓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你這喜歡隱瞞的性子何時才能改?」語氣儘是嘲諷,拂塵散人乾咳一聲,說出去指點一下馬伕的駕駛技術,掀簾而遁,車裡又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卻無尷尬之意,只是用公式化的口吻問:「你和秦玉襲又談妥了什麼條件?」
這話我本是蒙的,他卻似被我噎了一下,但也沒問我是怎樣知曉,良久才開口道:「我朝玉璽一直都藏於某處,這玉璽能調動我朝各郡縣兵馬,我和秦玉襲談妥,他將他所知道的半張圖給我,如若我能成功取得此物,趕下縉王,需封他為王族,不傷其性命。」我一聽,原來那藏寶圖所藏之物就是這玉璽啊,古人重信,玉璽真真是個好東西,我又問他:「你已經得知那玉璽藏匿之地了?」
他答道:「沒有,秦玉璽只有四分之一的路線圖,我自己有四分之二,還有那四分之一在玉嗪公主身上。」我一聽覺得好笑,問他:「你藉著為我尋找解藥的事情跑出來,卻又不知道具體地點,你去哪尋那個玉璽?」
我這話說得無情,不過想來他也確實是這樣的人,遂不覺得有錯。他又是過了半晌才開口:「我會先為你的性命著想的,沒有那玉璽也不一定成不了大事。」我嗤笑一聲:「得了你,那玉嗪公主被樸德遁斯圈養,而樸德遁斯此時又在新佔領的北方邊城,我想,你一定會夜會她吧。不過我告訴你,樸德遁斯早將她背上的圖毀去了。你就是找到玉嗪公主也沒用。」說完再不想聽他說話,只靠著馬車壁睡了過去。
因為已是深冬,所以我剛步下馬車的時候不由被冷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能感覺有人走近我又走開了去,我那高人師傅招呼我去篝火旁坐著,我朝他吐吐舌頭,說我又看不見,往哪個方向走?他說當然是熱源,我生氣,罵他懶,旁邊早已看不下去的二叔終於過來牽了我的袖子,將我安置於篝火旁邊。
我一邊坐下來,一邊大罵拂塵散人無德,不懂得照顧殘疾人,他卻打著哈哈,說現在要養精蓄銳,等著真真入了那險地,才有用武之地。見說不過這老臉厚的,徒自伸出手去,想溫暖一下雙手,卻被人一把往後扯住,跌入他的胸膛,我在他身上扒拉幾下,爬起來,吼他:「你幹嘛吃老娘豆腐?」這時那一直充當配角的馬伕忙解釋:「剛剛姑娘差點碰到熬煮食物的器皿,那器皿燒得通紅,要是碰到,少說也得流朧紅腫,幸虧這位公子出手拉你。」
我訕訕,想起剛才自己言語之粗俗,不由心虛,低頭默然,而剛剛被我吼的二叔則很好脾氣的為了我盛了碗熱水喝,我不由想,這般溫柔,二叔,你莫非被鬼附了身?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5:45
險境
夜晚風大,我早早爬到馬車上,裹著被子睡覺,卻怎麼也睡不著,全身抖得像個篩子,咬牙堅持了半晌,想藉著睡意驅散寒意,卻怎麼也沒有作用,反而弄得自己頭昏腦脹,只得出聲喚我那師傅,想來我那懶鬼師傅靠著大樹睡得正舒服,便派了我二叔進來慰問我,我本想當著他的面假意矜持一下,可惜,我顫抖得吐詞不清了,上下牙齒打架得厲害。
他走近我身邊,探探我的體溫,普一接觸到我,我忙往後退了一下,我看不見,也不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麼神色,但估計不太好,因為他轉身就走了出去。等一切聲響都消失以後,我又有些後悔,這樣抖下去,明早就不用趕路了,直接找個地兒將我埋了得了,心裡埋怨二叔小氣,又沒有辦法,只好縮做一團,閉目養神。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感覺有人又爬到馬車上來,他動作極輕,如果我不是醒著,一定發現不了,那人走到我右邊躺下,將左手從我肩膀穿過去,摟住我微涼的肩頭,我有些僵硬,既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有所動作,連牙關都不敢再顫抖,到底是熱血男兒啊,他躺在旁邊,整個車廂的溫度也漸漸回升起來,我呼吸漸允,手腳也回暖過來。
我很慶幸我看不見,因為我在想,如果我能看見,在這寂寞的夜裡,他這樣樓著我,我會不會再次愛上他,甩開這個想法,想想傾子生那乾淨溫暖的笑容,那一樣溫柔,更加穩定的心跳,終是慢慢睡了過去。
拂塵散人話裡透著一絲絲曖昧與試探,問我:「愛徒,昨夜可睡得好呀。」我撇撇嘴:「還愛徒?酸吧您。」他嘿嘿一笑,轉而認真說道:「本來天氣就漸寒,早上起來已能見車沿有薄薄的冰霜了,加上北地氣候本來就要寒冷些,你不得不注意啊。」
我也認真回答:「嗯,我也覺得漸冷,有時候冷得根本睡不著。」拂塵散人又道:「那是你沒有內力護體,連我同玉傾在外都得靠著篝火而眠。」我又問:「那我也在火邊睡得了,省得許多麻煩。」
「不行。」竟是那二叔出聲:「你不能吹風。」拂塵散人也出聲附和,我心下一黯,那不是每晚都要受那樣凍人的苦,嘴上也不留德:「我又不是坐月子,為什麼不能吹風。」想來他三人已經習慣我口不擇言了,看在我是病人的面上,都裝作沒聽見... ...過了一會二叔才說:「我們盡量挑選有住宿房間的路線走。」他這樣一說,顯得我極不識大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面對他,我就顯得極女兒氣,極幼稚,真真氣人。
我問那房主,為什麼不能給我生兩盆炭火,那房主諾諾:「生炭火的話,一定要開窗,姑娘身體虛弱,不能吹夜風啊。」我一聽這話就是拂塵散人教於他的,也不好吧脾氣發與他身上,只得怏怏躺回床上,這幾日在途中睡到時辰晚一些的時候二叔都會進馬車來,雖說我不是聖女,可畢竟對傾子生有承諾,覺得這樣始終不合適,心中多有尷尬,好不容易今日遇到民房,以為放兩盆炭火在房間裡,自然解決那天寒的問題,可... ...拿杯子蒙住頭,歎口氣,黎清泉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是故意躺在他的懷抱。
我今日沒有再裝睡,待他將身體安置妥當,才開口說:「我想和你談談。」「嗯。」他應到。
「我身負劇毒,畏寒怕冷,全是因你而起。」頓一頓,斟酌著語氣:「近來借你體溫,日夜安寢,嗯,恩,全是被迫無奈,如果傾子生在這裡,我定不會依賴於你。」好不容易說完,卻感覺他微微怔了一下。過了很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他才應了一聲:「嗯。」「哦,還有,以後你還是稱呼我大嫂吧,等我好了,一定要跟你大哥生個小寶寶。」
我知道我在他的懷抱裡說這樣的話顯得很厚顏無恥,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麼東西可隱瞞,我看淡了他,他也看透我了吧。既然這樣,不如大家更加明瞭。
我以為前幾日已是冷得徹底,可等真到了這最北邊,我才明白,世界上有個地方是可以媲美北極的,奶奶的,我呼口氣就能結成冰,那馬伕早已止步於冰原之外,拂塵散人與二叔輪流駕車,我問我那師傅:「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有植物生長嗎?」他撮著雙手,說他也沒底兒,也是聽人說的。
我一聽,上了一腦門子火,不知道您也敢領著我們來,氣得說:「剛見著你時沒發覺你是種不靠譜的人啊!」他不鹹不淡說了句:「剛見著你時也沒發現你是這種粗俗的丫頭啊!」我仰天而歎,算了,物以類聚,好歹你也教過我易容術。
待二叔進車休息時我就摸著車邊兒爬來爬去,鍛煉出熱量驅寒,經常不小心蹭到他身上,他不躲不讓,施主我也是修煉得心境波瀾不驚的地界了,即使是跌到他身上,仍然會爬起來繼續。但是偶爾會想,他看著我這小狗一般的攀爬,會露出什麼表情,會不會是那個令人驚艷的笑容。每當我有這個心魔的時候我就會在嘴裡念傾子生的名字,想他的臉,祛除心魔,日子過得倒也說不上多爛。
又這樣走了幾日,還沒有見到那情人崖的影子,這樣趕著馬車亂竄也不是辦法,我吃得消馬也要吃不消了,只好找了山洞宿著,商量著他們中一人先去探探路,我一聽,立刻強烈要求師傅留下來照顧我,理由是我最近病情極不穩定,有個懂醫術的在身邊,總是放心些的,拂塵散人什麼都還沒說,那二叔已應承下來,準備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那師傅往篝火裡丟著柴,也不和我說話,我悶得慌,喊他:「老頭,你平常最愛打趣,今日幹嘛這樣沉默?」「玉傾自己身體也未康復,你雖對他有心結,如今卻讓他隻身犯險,實在有些愚蠢。」我聽出他口氣中有責怪的意味,也不好再同他玩笑,想來二叔是他從小救到大的,要是因為我死在這地方,他一定很不爽,只好在嘴裡應承下:「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他又歎了口氣,站到洞外去觀察地形去了,讓我不要亂動。
拂塵散人那話說得我有些許不是滋味,你不懂他傷我有多深,而你就算知道,又怎麼知道我的想法,你再高深,還不是當代的凡夫俗子,心下苦澀,向旁邊摸索挪動,想找個地兒靠靠,順便感歎自己的命途多舛,靠著石壁,雙手在地上亂劃,摸到塊石頭,正奇怪這石頭手感之光滑,簡直如同人工打磨過的一般,忽聽碎石滑落,我忙縮回手,腳下虛無,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淹沒在陣陣的喧囂中。
觸手可及的是岩石,我晃晃腦子,爭取站起身來,努力回憶,剛剛好像觸動了山洞中的某個機關,然後一陣碎石塵土的砸落,就昏了過去,思及此,我本應絕望煩惱的,奈何我這殘破身軀,早一副要死的相,現在的處境也差不到哪裡去,也就釋然了,我豎起耳朵傾聽,周圍只有風雪的呼嘯聲,觸手的岩石溫度也低得嚇人,要不是手指乾燥,我一定以為自己扶著一塊冰站著,呼喊兩聲,只有我自己的聲音迴盪,而且被風雪摧毀得非常微弱,來不及煩惱怎麼找到二叔和拂塵散人,漸漸回復的神經已經開始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我邁開步子往前走,卻覺得地面平滑乾淨,不似那種險地,走可將近半個時辰,手腳麻木,臉也被風割傷一般,火辣辣的痛,頹然倒地,我一個瞎子,在這樣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就要這樣死掉嗎?心裡想想,早知道,死在傾子生懷裡還有幸福一些。苦笑一聲,我終是無法消受那有情人的相思淚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5:56
情懲
如果一個人的心境已臻絕境的話,他會想些什麼呢?一萬個人應該有一萬個種重點吧,聽著耳邊呼嘯的風雪聲,我靠在一處,把手腳捲縮成一團,腦子裡劃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去想今生我經歷的每一件事情,今生我所認識的每一個人,從睜開第一眼見到的碧桃,從眼睛全瞎之前看到的那個模糊的傾子生,我想我是遺憾的,遺憾還沒有擁有一場刻骨的,相互的愛情,沒有死在愛人的懷裡,還沒有體會春閨與夫君嬉戲的樂趣,還沒有擁有一個同最愛的人生的寶寶,你看,我還有這麼多的東西放不下,還有,我還想聽鴻福彆扭的唱《你好毒》,還有呢... ... 連嘴角苦笑的弧度都拉不起來了。閉上眼,讓痛苦到極致的感覺去祛除我的懦弱。
如果一個人的心境已臻絕望又遇到希望的話,他會想些什麼呢?別人我不知道,我現在想的不過是一碗熱水,一床棉被,一個合適的溫暖的懷抱。
所以我也不管他是不是那個讓我心灰意冷的二叔,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他,聞到他熟悉的,這段時間日夜陪伴我的味道,我已口不能言,只能讓那一些熱淚告訴他,現在遇到他,我是欣喜多於厭惡的。
「你還好嗎?」他在我耳邊問,語氣急切,讓我有些恍惚,「芊重,你別睡,你睜開眼。」他這樣叫我,我卻突然想笑,我眼睛睜開閉著都是看不見,要是我睡睜眼覺的話,你怎麼知道,這樣想來,自己也笑出聲來。可能我總算有了些活氣兒,他似放鬆了點,抱起我,往避風口挪動了些,我整個人埋在他的臂彎裡, 卻不覺得溫暖,反而使麻木的身體恢復知覺,更加難受起來。
這難受勁兒似千根冰針在太陽穴使勁扎一般,漸漸呼吸困難,他又將我抱緊了些,過了一段時間,找了個地方將我放下,我正覺得奇怪,忽發現後背有一股暖流湧如,流向四肢百骸,頓時將那難受勁兒壓制了下來。
我知他是在輸內力於我,也沒力氣與他客套,只是閉目承受。這一閉,就是半個時辰,我總算恢復行動力了,開口說:「行了。」他將內力一收,卻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身體失去支撐,向後癱軟下去,正壓到他身上,只覺比那岩石還冷一些。
「你?」我開口問他,他仍不說話,我有些著急,轉過身,摸索到他的身體,仍是遍體生寒:「二叔,二叔......」搖晃他,嘴裡也喚著。
「嗯。」半天他才答應我,這聲音卻像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我一聽他這樣的聲音,心下害怕,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沒活著離開的希望了,忙問他怎麼辦,他讓我將他扶起,半靠著坐著,方便他運氣療傷。跌跌撞撞安置好,我靠著他坐,周圍除了外面的風雪聲,就是他的呼吸,我心裡卻比獨自一人時有譜了很多,畢竟這二叔在我的心目中怎麼也算是「萬能膏藥」,能醫百病。
「拂塵散人呢?」他開口,打斷我又漸迷糊的思緒:「你一個人是怎麼走到這裡的?」「這裡是哪?」沒有回答他,我反聲問道。「情人崖。」他答到,我嘿嘿一笑:「那多浪漫,可惜湊錯了人。」
他再沒開口,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身體薄弱到開不了口。我只得匯報我的情況,將我到達這裡的情況細細說了,又分析了一下,按那個機關掉下的地道來看,是人為開鑿的,一路走過來,也覺得地面平滑,不是天成,現在聽他說這就是情人崖的地界,那必是前人鋪好的路,我不過是陰差陽錯而來。
捅捅他,問,我們是在此處等待拂塵散人,還是上那崖頂找相思淚,他卻沒有回應,我大驚,撲到他身上,上下其手,直到掐得他悶哼一聲,才罷手,學著他的話:「你別睡啊。睡了就完了。」
他還是不說話,我摸摸他的身體,冷得與我剛才差不多,反觀我自己,雖談不上熱血沸騰,也談得上中氣十足,感歎一下,中華武術秘技的精妙,順便為眼前的情況犯難,我當然不能讓我這二叔死在這裡,可我不會武功,無法將內力重新輸入他的身體,只能用個笨辦法,解開披風斗篷,盡量將他摟近,蓋於彼此身上,他精神還未康復,只是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我怕他將四肢凍壞,用雙手為他揉捏,活絡經血。待他的體溫也漸漸回升,我也累得乏力,倦於他的臂彎中小睡過去。
我醒時他呼吸已漸穩妥,我從他身上爬起來,照他的臉招呼了兩下。「第二次了。」當我聽見他說,咬牙切齒似的,我嘿嘿傻笑,忙為自己開脫:「我怕你睡著了嘛。」又問他,現在離我離開有幾個時辰了,他頓了一頓,說:「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我歎道:「拂塵散人還未尋來,事不妙啊。」見他不做聲,我又說:「你為什麼不回去通風報信?」他卻像個溫吞的葫蘆,半天不說話,我又問:「你把內力輸給我,所以回不去了?」
他才答道:「我沒考慮周全,先前,我本應將你擱於避風處,回去尋來拂塵散人的,如今只有聽天命了。」他話說得無奈,讓我心裡也別是一番滋味,問他:「是啊,既然你本是個顧大局的人,又何苦為我走了這著險棋,現在你是希望我謝你還是怨你?」我這話自是說得含沙射影,情緒中滿滿的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將我摟緊,我也懶得拒絕,只是想,反正都是死,兩個人都死在這裡還是好的。
畢竟我拖了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做墊背。「你不用擔心,散人自會找到這裡,只恐怕時間難捱了一些,我內力一時無法恢復,你病情若再反覆...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我又覺得冷風在我身上找縫隙灌,只好做個八爪魚將他纏緊,他並不出聲阻止我,反而有些迎合,搞得我些許不好意思,先前對他的怨恨等等也被淹沒在此時的恍惚當中。
仰起頭,卻無法看清楚他的臉,我不禁想,以前是他看不見我,現在我是我看不見他,為什麼沒有一個好的機會讓我們彼此都能看清楚,讓我去懂他眼睛的東西,或者讓他懂我說不出口的請求,感覺有手指摩擦我的眼瞼,這個動作以前我也喜歡做,我脫口而出:「癢。」他卻低低笑了一聲:「我以前也覺得。」
我汗然,問他:「那你當時怎麼不說?」他卻不再說話,只將手指移到我的唇瓣,我低頭想躲過,他摟住我的腰將我向上一提,我一鬆口,將他手指的指節含入了口中。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吻上了我的耳垂。我知道這個時候命懸一線,本是憂愁焦急的時候,可二叔既然這麼有興致,我當然也極配合。伸出舌頭,舔允著他的手指,任他將火熱的氣息吐在我脖子周圍,在這寒冽的空氣中加速我的心跳。他的唇還是如以往一般,技術熟巧,可以輕易帶給我親暱炙熱的感覺,我腦子裡回想起他當初的樣子,把這吻映襯得有些悲涼,卻又有些異樣的興奮感。
我伸出雙手摟他的頸,與他的舌頭嬉戲糾纏,他的手也伸入我的衣襟中,帶給我身體一陣顫慄的感覺,耳磨廝鬢,本來是多美好的啊,可帶有這麼多的怨,這麼多的不確定,這麼多的絕望,雙手探入他的衣襟中,感覺他的身體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我退出與他的唇齒糾纏,在他耳邊說:「如果,只要有如果,我可以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嫁給傾子生。」
很多的書上都說過,如果跟一個男人歡愛的時候,最掃興的莫過於提起另一個男人,我很缺德的用了這一招,很滿意的感覺到二叔的身體陡然的安靜下來,很滿意我眼前的一切,我到底自私得可以,如果這樣可以傷他的話,我不介意多來幾次。我依然躺在他懷中,他慢慢用雙手將我的衣服整理好,又有些僵硬的將身體挪開了些,過了半晌,吐出一句話:「我一定會讓你活著離開。」我很滿意的嗯了一聲,還加了一句:「二叔到時候一定要來喝一杯真正的喜酒。」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6:06
生路
人總是容易反覆,至少我是,剛開始撂了半天狠話,現在覺得冷,我又往他懷裡鑽了鑽,他卻突然側開了身體,讓我覺得他十分小氣,感覺他輕輕起身,我有些急了,一把扯住他,也不管逮住的是他的袖口還是腰帶,他用一隻手握住我的,輕輕掰開,嘴裡說:「我不走,出去看看。」我哪裡肯依,害怕他一時想不開,將我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只好死皮賴臉扭住他。
「你先鬆開。」他又勸我,我只當沒聽見,拽得更牢些。「哎,我內急,你放我出去吧。」我愣住,傻傻的放了手,臉頰發燙,對啊,二叔也是人,二叔也要拉屎拉尿,待他去解決內急的期間,我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覺得既然他是人,他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吧,比如說專一的感情,想到這,我覺得應該原諒他,以後再也不要用那種怨婦的態度對待他了。恩恩,就這樣說定了。
所以當二叔一進來,我就扯開嘴巴最他笑,問他:「解決完了?」或許他覺得我太親切,所以沒回答我,只是對我說,外面天快亮了,我一想,時間過得竟這樣快,已是一天了嗎?我問他:「從和我們分手後走了多久到這裡的?」他開始悶悶不說話,後來說走是只走了一個時辰,只是風雪很大,他當時看不清楚方向,滑下了山,我又問:「所以你並不記得回去的路?」
他像是應了一聲,又說:「你說你是觸動了機關走到這裡的,而估算你走的時辰,如果散人沿那路過來,應該早就找到我們了。看來我們只有出去找生路了。」我也表示同意,想來我也不是喜歡坐以待斃的人。他過來攙起我,經過一夜,他的內力似是恢復了些,握的手又有熱熱的感覺傳來,我也反握住他的手,畢竟他現在就是我的信賴。「你一會千萬不要妄動,一步一步都跟著我,這地勢險峻,十分不好走。」他囑咐我,點點頭,跟著他步出洞外。
剛走近洞口,就是一股寒風,那風灌進嗓子裡,我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得那麼猛烈,想止都止不住,還有鹹澀的液體滿溢出來,我很絕望的問他:「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他不答話,用袖口將我的嘴角擦乾,伸手攔我的腰,用斗篷將我裹個嚴實,只留了鼻尖在外面,又囑咐我,盡量保持清醒,然後帶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我耳邊仍有風聲,仍有雪嘯,可心裡卻平靜了許多,如果此時我和別人在一起,我一定信不過那人,總覺得事情要自己參與才能保自己萬全,可此時輪不到我想那麼多,何苦,將我摟住這個人,他說過會讓我活著的,他既然承諾過的,一定能實現吧,一定。
腳尖被雪水浸濕,從指頭冷到肺裡,我不停的在走,卻仍是不住的顫抖,如果不是他將我使勁往上帶,也許我就跌入了這茫茫風雪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在這時間裡,我反覆想著一些無用的情緒,靠著一些溫暖的幻想支撐我,直到他掀開我的斗篷,對我說:「到了。」我詫異,喘回一口氣悶悶出聲:「到了?黃泉路上嗎?」他卻笑了起來,笑聲那樣爽朗:「你願與我共赴黃泉嗎?」我拿手捶他,咬住打架的牙關,憤憤說:「那也好,便宜你了!」
二叔在我耳邊說,他記不住路了,索性走到了情人崖崖頂,如果拂塵散人能在我們凍僵死掉之前趕來,我們也就有了希望,如果,「如果不呢?」我問他:「你何時變得這樣愛冒險?不像你的性子啊?」他將我擁住,不回答我的話,只在我耳邊講那些有的沒的,包括他提到玉嗪,牟安白,黎清泉,我本想好好聽這些八卦的,只是腦子越來越沉,思緒也開始斷斷續續,又感覺他吻了吻我的臉頰,實際上我想到臨死吧,本準備主動奉上雙唇的,可惜他卻讓開了,讓我去回應他的唇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只好自己抿了抿,對他說:「你要堅持住哦。我他媽要昏了。」
然後呢,然後我就昏了,真是屢試不爽的好方法,因為待我醒來,我已睡在一張紅色的漆木大床上,高床軟枕,旁邊熏著一爐好聞的香,那煙霧裊裊,讓人覺得十分舒適,我活動下四肢,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呢,直到旁邊的碧桃淚盈於眶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問題出現在哪,我又能看見了,我又能看見碧桃那個一哭就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又能看見窗外的春光,又能看見這些艷麗精緻的帷帳。碧桃來不及和我敘舊,已經嘰嘰喳喳的跑出去叫人去了,我就轉著眼珠子溜溜的看,感歎光明真好,順便在床上小小的活動下身體,那手腳都軟得不像話,我想是久了沒進食的緣故吧,正恍惚,覺得眼前又是一黯,以為眼睛又出了毛病,忙開口喊:「碧桃,我又要瞎了!」
那暗影就晃了晃,直向我撲了過來,我半睜開眼睛,瞧見了傾子生那跟碧桃差不多的腫腫的眼睛,這一見卻是萬水千山一樣的滄桑,我把眼全部睜開,對他打了個招呼:「嗨~」努力讓我的笑容來得迷人加嫵媚,嘴角卻僵硬得很不給我面子,大概我的表情太過扭曲猙獰,傾子生的臉隔在咫尺,我卻沒有力氣抬起手去撫摸它,只能看他的眼角慢慢的溢出淚水來,那淚水滑落到我的嘴裡,我嘗了嘗,有點鹹。我再忍不住,陪他落下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哭了半晌,又覺得我們兩這樣子傻透了,遂開口,喚他,聲音之乾硬,十分難聽。他不應話,只是去桌上端過一杯茶水餵入我口中。他去端茶水的間隙,其他人也走進了房間,我抬眼兒瞧了瞧,碧桃,孔溶,還有拂塵散人,似乎少了些什麼,又似乎沒有問題。
茶水入口,清涼舒適,我正準備大口飲盡,我那師傅卻將傾子生一攔,不讓他再繼續,懶懶開口:「她身子寒,茶性又涼,不易多飲茶。」我癟癟嘴,蹦出一句:「酒也不能飲,茶也不能飲,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那師傅笑笑,轉而嚴肅道:「你這條小命也是老天再給的,你不注意點,下次可沒人為你再玩命了。」我不理他,拉過傾子生的手,溫溫的,讓我那個稍微有些躁動的心安定下來,拂塵散人又笑了一笑,拉出碧桃和孔溶,說吧時間讓給我和傾子生,又吩咐孔溶下去熬藥,他走在最後,臨關門的時候又朝我看了一眼,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我睡了多久?」弱弱開口,忍住喉嚨還殘留的疼痛感。「半月了。」「那這又是哪裡,京城?」「不是,我們在縉城裡。」我還想再說話,傾子生卻不讓,只是扶起我,讓我背靠著他,他從背後伸手摟住我,下巴抵住我的頭頂,淡淡的說:「你還活著,這多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6:16
淺春
傾子生將我抱到院子的搖椅上,上面鋪著厚實的褥子,早春的空氣還是有些冷的,我吸吸鼻子,這是我失明期間常有的動作,傾子生又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問我冷不冷,我搖搖頭,看陽光下剛抽芽的樹木和樹幹印在泥土上的斑駁影子,劫後餘生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見我露出笑容,傾子生俯下身來,輕輕道:「散人走之前說了,再服幾個月的藥調理一下就可以痊癒了。」我問:「走了?師傅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說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找他了,沒有一次是好事,這次差點連他的老命也搭進去了。」他說的逗樂,學著拂塵散人偶爾的假正經神態。我唏噓一聲,說可惜沒見著那「相思淚」,不知到底是什麼樣子,傾子生也表示遺憾,說他也沒見著,又將這些日子發現的事情,給我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前幾月,他失去我們的聯繫,等了些時候還是音訊全無,他按奈不住,草草安排了那兩城的事務,就急趕北上,半路又得到消息,說我們已在縉城落腳,我的性命也已沒有大礙了。於是他又轉道到了縉城,一待,就是半月,直到昨日,我才清醒過來。「那我不是將近昏睡了一月?」我問,心裡著急,得趕快找面鏡子,看這臉是是腫得跟個豬頭似的。
傾子生見我東張西望,又問我在看什麼,我心裡掛念自己是否毀容的問題,閉口不答,他歎息一聲,說:「半月前我剛到,他就離開了。」我想了想,方明白他指的是二叔,有些訕訕,半天才出口解釋:「我不是在找他,我... ...」他卻摀住我的嘴,笑了笑,又說:「鴻福新排了舞曲,是照你以前教的曲子作的,你可願瞧瞧?」我點點頭,他即轉身下去吩咐去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喉頭有些不是滋味,我與他總是錯過,相遇時彼此身上又揣滿了秘密,誰都小心翼翼,可那些心尖上的刺,腦子裡的頑石,總是瘋狂得讓人出不了氣呵!
一曲舞畢,自是艷光四射,本就是豐美的曲子,經她的嫵媚演繹更是迷人,她額頭上薄薄的汗跡,在這初春更現活力動人。鴻福的臉和她的聲音差不多,也是艷麗又軟糯,她上前來向我俯了俯身,我笑著點點頭,她便立於傾子生身後,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不再言語,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性子,雖然在縉城見到她多少有些讓我覺得奇怪。
可能是見我臉色狐疑,傾子生便老實交待,說已將鴻福收入房中做大丫頭,隨行她都是陪著的,我聽覺得有趣,又問他:「你可帶著她北上的嗎?那冬日裡的冷寒天氣她可受得住?」不待傾子生回答,那鴻福以急急跪於地上,滿口認錯:「奴婢只是一廂情願跟隨公子的,前些日子聽說公子落腳縉城,鴻福擔心他身邊沒個得力的人,便自作主張趕了過來,陪伴公子已覺榮幸,鴻福萬沒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她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反而搞得我不明所以,細細咀嚼,我話裡並無責怪的意思啊。
偏偏傾子生還吃她那一套,親自撫她起來,又安慰她,說我並無惡意,言語中也撇開他自己的清白,說我斷不會誤會他們之間有不潔之事,那鴻福又抽抽涕涕的告退了。我望著傾子生的臉,感歎一句,我老了,到底不如年輕人有活力!他並沒明白我話語中的意思,有些寵溺的摸著我的腦袋,誇我風華正茂,讓我萬分受用。
說完了私情說些檯面上的事,這次他草草離了那剛拿到手的兩城,果然是出了岔子,還是那囚著黎清泉的委遠城出的事,傾子生走後不久,不知黎清泉做了些什麼動作,不但恢復了自由,還將那城池拿了下來,據說是委遠侯的家族在城裡頗有勢力,軍中也有很多的權威,委遠侯算是死得不明不白,傾子生在的時候他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再加上傾子生動作迅速的鎮壓,所以就求了一個苟全。現在傾子生一走,黎清泉一挑撥... ...。
而唯一好的是,奧五城那個臭屁的城主立場還是堅定,不管黎清泉派人怎樣的威逼利誘,他都不為所動,傾子生一趕到這裡,二叔就趕去了奧五城,現在也是和縉王對侍著,局勢也很微妙。我又問傾子生,那我們為何會來縉地的啊?傾子生說縉地溫和,適合我康復。
我笑不可支,說:「要是你帶我趕來這裡我還信,那二叔救了我就算是積德,怎會為了我養病跑這樣大個圈子,而不急急回去處理他那些正事?」傾子生沒說話,只是彎起嘴角輕笑了一笑,我覺得無趣,轉眼看天上的雲,春天啊,真的來了。那邊傾子生悶悶的傳來一句話:「我多希望以後你對我也多些這樣的怨懟情緒。」我白了他一眼:「皮子賤!」
鴻福是不喜歡我的,因為我最近心情大好,越發喜歡喜慶的歌,而這些歌都不太符合她的氣質,她又不得不唱。比如她現在就得在院子裡扮蝴蝶,還得為我演唱「兩隻蝴蝶。」想來古人也是有些文藝修養的,也知道這歌很SB,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樂呵,碧桃也很樂呵,連在旁邊給我端茶餵水的傾子生也勾著嘴角笑,陽光照到他清晰的眉眼上,煞是好看。等鴻福表演完,我讓傾子生給了她一大堆銀子,還感歎的誇了她:「弄成這樣,不容易啊!」
等她的影子都消失,傾子生才說:「以後不要再捉弄鴻福了。」我癟癟嘴,問他:「心疼了啊。」那好,以後我來唱她來聽,完了我再給她行禮。他摸摸我腦袋,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抬抬手,雖然酸軟也不是沒有力氣,便點點頭,讓他等會兒,碧桃為我將衣服換換。他說:「我給你換。」嗆得我一口茶水噴了他一身,我忙傻笑,你自己也得去換。
碧桃為我換上春衫,臉上還帶著笑,說,剛剛鴻福那樣兒真逗樂,我瞧著她幸災樂禍的臉,問她,是不是也想去跳來看看,我可以考慮讓她扮演老鼠哦,她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認真給我裝扮起來,桃紅色的春衫,輕軟的料子,又鑲有毛絨的邊,俗氣的可愛,上面也是印著些春花。枝繁葉茂,欣欣向榮。頭上挽個簡單的髮髻,我還留了幾縷出來,美名其曰很飄逸,珍珠耳墜,鑲金的瑪瑙鐲子,淡掃蛾眉,緊抿紅唇,我一看這裝扮,把家底都拿出來了大半,也好,難得我身體恢復,總得圖個喜慶。
步出門,傾子生已等在門外,他著一件淺蘭色的外衫,同色的緞帶高高束著青絲,面孔純淨得彷彿春雨,硬挺的眉目和鼻子,見到我時笑意更濃的蕩在嘴角,伸出一隻手來,我將自己的手擱於他的掌心上,指尖是他的溫度和愛意,他又握緊,碧桃在身後很高聲的說來一句:「小姐,你們成親吧~」
我看看傾子生修長的影子上重疊著塵埃光景,輕輕的吻上了他的臉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6:27
徘徊
除了那日親過傾子生,我與他一直保持著合適的距離,有時候比較私密的時候見到他,我還會微有羞意,碧桃和他都覺著奇怪,實際上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以前眼瞎耳聾的,整日與他廝混在一起,相擁而眠,也那啥了。也沒覺著這樣,我想,當時我可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緣故,想到不知什麼時候就死了,乾脆隨著性子來。如今我是日漸精神了,卻相對與他疏遠了。我自己不覺有什麼,碧桃卻咋咋呼呼,說這兩天,大公子看起來不太精神。我瞧她神色焦急,抬起我的懶骨頭,說扶我去看看吧。
走在迴廊上的時候我還在想,昨日讓他去其他房間睡,難道傷了他的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那樣堅決,雖然他保證說不碰我。搖搖頭,我這腦子裡到底想的些什麼?微風吹過,我將這煩心的事也寄願在風中,如果有人聽到,也許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傾子生站在案前,青衫長立,外面是明媚的春光,碧桃正想敲門,我看反正也敞著,就示意她不要出聲,悄悄步入他的身後,他正執筆揮毫,說實話,他的氣質還是適合這毛筆些,竹指的筆桿與他的手指形成一種和諧的美。我低頭看,那畫紙上竟是畫著兩隻嬉戲的蝴蝶,我想起鴻福,忽然覺得好笑,噗哧一聲。
他擱下筆,轉過來身來,勉強一笑,說:「我本打算畫完的,可惜你笑出了聲。」我覺得他說得詭異:「我一笑,那蝴蝶還飛走了不成。」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又看那窗外,眼神無限寂寥,我沒話找話,說你這畫還真是畫出了鴻福的神韻啊,送她得了。他點點頭說:「都可以。」我又覺無趣,說給你講個蝴蝶的故事吧,他點點頭,轉身看我。
我就坐在桌面,半趴著半個身子,將那「梁祝」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我本來是閒得無聊,他卻和碧桃聽得認真,直說得我口乾舌燥,告訴他們,最後兩人都死了,就化了這蝴蝶。我語氣帶著些許無奈,只是因為那結果終不是我喜歡的,既然相愛,卻沒有享受過相愛的那些小幸福,就這樣死掉了是不是可惜,我想我是沒有這樣追隨一個人的勇氣吧,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誰又說得準呢,女人嘛,善變是硬道理。
經過我的反覆勸誘,傾子生總算是打起了精神,我趁著眼睛好,精神好,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他定定看我,說:「我只想守著你就好。」我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又問:「那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打算?」他想了想,搖搖頭,又準備深情表白的時候我一溜風跑了,嘴裡喊著:「那讓我去想想。」
打開窗子嫌冷,關上窗子嫌悶,我現在不僅煩惱這窗戶的事,還有很多事情在腦子裡轉來轉去,連帶著血液都有些沸騰,腦子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講清楚,要拿來談一談。敞開窗戶,管他涼不涼,心境舒暢才對,喚來碧桃,讓她請傾子生過來,她一臉興奮,還帶些紅暈的笑,我敲她腦袋,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是小姐夜會書生嗎?
我等得久,傾子生才來,我正將頭飾摘下來,頭發放到一半,他接手為我輕放在肩上,動作溫柔,十分呵護,有些話我突然說不出口,只轉身看他,傻傻一笑:「哈,還沒睡啊?」他有些哭笑不得,我也覺得這個問候實在是... ...忙擺手,說坐,我們談談,他沉默的坐到桌邊,我也挪了過去,思附怎麼開口。我有些憎恨這雕花的燭光罩子,它讓光線變得太暗,暗得看不見傾子生的神色,使我十分不安,不知為什麼,我總對他有深深的愧疚感,這愧疚感使我對他的時候理智總是大於情感。
「你說吧。」他大概見我神色不豫,比我先開口:「不用擔心我。」我咳嗽兩嗓子,還是進入了正題:「關於碧桃說那啥,我還沒有準備,其實在我看來,那個女子與男子情之所至,所以,嗯,沒什麼大不了,當然,我不是說可以隨便,也不是說... ...」我小心的措詞,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他卻沒什麼表情,待我說完才笑了笑,說實話,我現在最怕他笑,我希望他站起來凶我,吼我,罵我不要臉,罵我下賤,這樣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選擇我要的,去脫離這種他過於傾覆的愛。
可是他甚至沒有怨恨我一句,說:「那你早點睡,身體還沒好,睡覺記得關窗戶,不要圖一時之快。」他這番話說的我臉火辣辣的痛,不知道怎麼回應。見他站起身來,我也忙站起來,跟在他身後,他去雕花屏風上取下了我的斗篷,將我裹住,說:「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還有。」他頓頓:「我會一直等你,做最後的決定。」
我細數斗篷上的珍珠,它們那麼圓潤漂亮,曾有兩個男人將它裹在我的身上,一個曾經傷透了我的心,一個我又將給他傷痛,可是如果現在就給自己一個草率的交代,到底是意難平吧。吹熄蠟燭,安撫血液中躁動的心。
傾子生很自覺的不再每日親為我的衣食,所以孔溶孔先生又開始追著我滿院子的給我餵藥,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很豪爽的把藥喝了,順便囑咐他自己給自己補一下,他歎口氣,說沒錢了,我傻眼,問為什麼沒錢。他說錢用完了,又沒有進賬,我一臉黑線,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問題。
我又問他,現在我哪個熟人錢最多,借來用用得了,他想了半晌,說玉傾公子。我心裡打個突,想來又是半月過去了,不知他過得怎麼樣了,那孔溶不等我問自己先說了起來。原來二叔去了奧五城,被黎清泉偷偷派軍隊想要剿滅,朝廷那邊反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二叔留在京城的軍隊又要牽制幾方勢力,自是不敢妄動,現在奧五城是獨木難支,聽說不久就要破城了。
我一聽,覺得不對:「那二叔不是很神勇嗎?連黎清泉都打不過?」孔溶歎息一聲,又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那眼神將拂塵散人的樣子學了十成十。我覺得不舒服,輕描淡寫一句:「不怕,咱二叔還可以使美男計。」
縉城這安逸日子確實不錯,可我們卻沒什麼家底了,何況傾子生也得知他二弟遇險的事情,整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知道他在掙扎個啥,我其實也在掙扎個那啥,所以,某日,我望了望他那躊躇的臉說:「咱去奧五城看看吧。」
本說是快馬加鞭,可惜我不會騎馬,好在已習慣馬車的顛簸,就在七上八下中趕往奧五城去,窗外的景物是呼嘯而過,這反覆走過又走去的路啊,我搖頭歎息,我終是還要再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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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6:40
交換
我們到奧五城時城門已戒嚴,一大堆群眾將城門堵了個嚴實,真正的裡面的想出來,外面的想進去。盤查的極慢極嚴,我瞧了瞧那人龍,有些無語,早知道就不要在路上死趕活趕,這樣耽誤下去,我們還可以去春遊一趟了再來。我問傾子生:「你是高手,你能潛進城嗎?」他瞧了瞧那架勢,說也不是不可能。我說那好,你去報個信兒,叫你二弟放我們進去。他瞧了瞧前面的架勢,又猶豫了一下,我催他:「趕緊的,我還等著進城吃午飯呢。」他遂點頭去了。
我坐在馬車上掀簾子往外看,鴻福一直不怎麼高興,大概不喜歡我支使傾子生,我也是難得管她,自顧自將腦袋伸出窗外逗一小孩玩。鴻福閒得晃,開口:「小姐既然這麼喜歡小孩,乾脆為大公子生一個吧,大公子一定會十分喜歡的。」
我不想糾纏她說的事,也不接話頭。只是縮回身子靠在馬車壁上養神。碧桃卻坐不住,進鴻福說些有的沒的,便譏諷她:「想來是有些人自己有些齷齪想法,自己使不出來吧,瞧那醋酸的~」
我覺得碧桃這話說得並不厚道,鴻福喜歡傾子生沒有錯,她錯在喜歡是一回事,妄圖掌握別人的人生卻是另一回事。我最討厭那些並不十分熟的,幾竿子打不著的人跑過來,指點我這樣,規範我那樣,還一副很厚道的嘴臉,真真討厭。安撫她倆,讓她們歇息一會兒,恢復點精神。
傾子生這一去卻用了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後面跟著一個小官吏,想來那官吏也是認識傾子生的,態度十分恭敬,將我迎進了城中。我指了指城門那些人問那官吏,是否天天都是這麼多人進出。他歎口氣說就是這幾日,大多數都是出城的,一部分進城的都是來安置家當或者接送家人的。我聽著他話裡的意味,問他這城是守不住了嗎?他當然不敢妄論,只是搖頭苦笑。
我們進城後並沒有見到二叔,城中所以人似乎都很忙,軍隊都在駐紮在城防上。二叔住在奧五原城守的府裡,傭人卻沒了幾個,與上次來時的排場差了許多。因為傾子生很熟悉城中的事,也加入他們那群男人的會議和作戰討論中去。我沒有份兒參加,只得吃了頓飽飯,早早洗了睡了,一覺醒來卻是月上當空。我心裡翻騰幾下,卻是再睡不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慾望,好似想見到誰,想知道,那日之後的他又怎樣了。在床上折騰了半晌,挨不住,便披衣起來,推門而出。
如果半夜你突然推門,然後見一個臉色比紙還白的人站在你門前,你會有什麼反應,我會有正常的反應,那就是嚇一跳,順便大喊一聲:「鬼啊~」。我那聲音淒厲,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更不要說我眼前這位仁兄了,他縮回半抬起的手。抿了抿嘴唇問:「你眼睛?」我朝他使勁眨了眨,說,能見到鬼了。他勉強一笑,算是給他那白得都有些單薄的臉上了一絲色彩,然後他就這樣站著,眼睛卻不看我,半垂下來,讓我瞧不真切他在看哪裡,我轉身回房,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睡。」夜太安靜,所以雖然他也是個武林高手,我仍能聽見他那聲悠遠的歎息。
抱腿坐在床上,平息心裡剛剛的悸動,剛剛那確實是鬼,不過是心中的鬼而已,咋看見他,本來有很多話想問他,也不說其他的,只是想問問那情人崖頂的「相思淚」到底長什麼模樣,問問他為何願意為我耽誤自己的行程,也想問問他對我是否後悔過,談不上再需要他的愛,談不上想要和他有所結果,只想要一些話,一些能圓我遺憾的因由,想來我賤皮子的德性還是沒有改。只是,看著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這清冷的月色,他佇在我門口,輕抬著手,抿著唇,垂著眼,有多讓人心疼,我怕他告訴我他真的後悔那般對我時,我又會負了另一個人。
由於我睜了一晚的眼,所以第二天精神十分不好,孔溶又給我把了半天的脈,我瞧著他一臉嚴肅,遂逗他:「瞧出來了吧,是喜脈,生的小孩叫你叔啊。」我拿自己尋開心的時候一向肆無忌憚,所以聲音極大,孔溶聽了卻神色古怪的往我身後一瞧,我轉頭,二叔背手站在那裡,偏過頭,白日看著他竟比夜裡還瘦些,都能趕著被樸德遁斯折磨時的傾子生了。
我裝作沒瞧見他,朝他旁邊的傾子生笑了一下,繼續玩笑:「快來告訴孔先生,咱孩子叫什名兒。」本以傾子生會敲我腦袋的,他竟十分配合的說:「如果男兒就叫傾重,女孩就叫傾芊好嗎?」我一聽,頭皮發麻。不敢再接話。孔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也不解釋,只是說:「那我下去為你熬副藥。」竟是打算越描越黑。
我訕笑一下,遂轉身,見二叔仍是一動不動,便裝個樣子打個招呼:「二叔好啊,很久不見了啊,芊重的命還是你救的,欠你許多啊。」雖然我明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卻沒有反駁我,只是略微朝我點了點頭,說:「坐吧。我有事和你們談談」他自己也坐在石桌上,開始談正事,原來他覺得奧五城不安全,說起來黎清泉確實是不足為患,但是奧五是最靠近辛爾得拉割據的城池的地方,縉王和樸德遁斯關係一直很好,以前覺得奧五重要,所以沒有動手腳割讓給辛爾得拉,這次吃了二叔這樣一個大虧,估計又會和異族狼狽為奸。
現在奧五城雖然算是裝備精良,卻始終是雙拳難敵四手,被侵佔的幾率極大。「也就是說,你覺得奧五沒什麼希望了?」我問,他點點頭,眼睛卻始終不看我。「那你是讓我們先走,出了奧五城再說?」他又點頭。「那你呢?」我繼續問。良久他開口:「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奧五完了,我的計劃也被改了大半。」他說的頹廢,我從沒看過他這般不確定的樣子,以前見到他,即使是病中也是一副穩穩當當的表情,彷彿天塔下來他都有打算。
「都是我,不該太衝動了。」傾子生終於不再當背景,開了口:「如果不是擔心你與芊重... ...」二叔搖搖頭,說:「是我棋差一著。」我實在受不了他們兄弟情深,遂開口打斷:「其實還有一條路的。」繼續轉頭對著二叔:「以你和黎清泉的關係,她對你的迷戀程度,如果你娶她,縉王必會給你一條活路,到時候大不了忍辱負重一回,二叔這樣的事也沒少干吧,不差這一回。」
我這話說得重,傾子生鬧了個大紅臉,我都不知道他臉紅什麼勁兒,只是當事人並不以為意,淡然一笑說:「也可以考慮看看?」我出了一口惡氣,也不再鬧脾氣,坐了下來,繼續說:「真的還有一條路,不是還有那玉璽嗎?死物到底是比活物靠得住!」我這話終於把二叔的臉色說得變了一變,大快我心,他又搖了搖頭說,已派人按那四分之三的圖去尋了個大概,卻是海裡撈針。我朝他露齒一笑,說:「我以前本打算毫無保留交你的東西現在要拿來與你談條件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和傾子生都愣住,疑惑看我,我慢慢說:「如果以後你得了那天下,我將要它的一半!」
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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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6:51
退讓
「如果以後你得了那天下,我將要它的一半!」我站了起來,將這話又重複了一遍。
二叔愣了一下,忽的一笑,點頭答應,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僵住,因為我馬上高興地抱住傾子生親了一下,嘴裡嚷嚷:「有二叔這句話,以後咱兒子可發達了!」
傾子生的樣子比二叔還僵硬,只是一瞬不瞬的定眼看我,我用手指戳戳他被我親的地方問:「美呢吧?」他釋然一笑,微低了頭,更顯孩子氣的可愛,我卻猛然發現他左臉有個小小的酒窩,那樣小,只有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遂愛不釋手的撫弄。二叔輕咳一聲說:「晚上找時間再商量吧,我現在去城門看看。」說畢,已轉身離開。
待周圍只剩下我與傾子生兩人,他拉我在他臉上作惡的爪子,攥緊在手中,順勢拉我坐在他懷中,我心中那個愧疚的小火苗突突的跳,使我十分順從,規規矩矩任他摟著,又見他久不作聲,遂轉頭問他:「你不高興嗎?」他用下巴蹭蹭我耳朵問:「你真的有寶寶了嗎?」我瞧了瞧自己那凸出的小腹,想今早吃得真多啊~因為知道傾子生是個癡情種,不敢再逗他,只低低回答:「我那日與你親近都快五個月了,我肚子有那麼大嗎?」說完自己先紅了臉。他也不再追問,只在我耳邊說:「那我們趕緊吧...」我一聽,立刻溜下身來,擺擺手跑遠,說晚上你們說事之時記得叫我啊!
因為大家都是栓在一根線上的螞蚱,所以我們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跟奧五那城守說了個清楚。而且二叔覺得他雖然臭屁,卻也有幾分手段,極想收為己用。因為二叔確實是最正宗的皇室血液,那奧五城守還是決定跟著我們干。上次宴請他時我雙目失明,現在才有空瞧個仔細,只見他一身華麗的衣裳,腦門上栓著的緞帶都鑲嵌著紅色的寶石,模樣俊俏,十分□。我瞧著他的樣子不禁想到另一個花蝴蝶般的故人,牟安白同學。
奧五城守姓倪,單名一個森字,聽著挺洋味兒的,越發讓我對他產生親切的感覺,他卻不怎麼待見我,想來是上次宴請他時我那有意無意的說詞開罪了他,使他覺得我實在是個不懂皇室尊嚴的人。
閒談過後,最重要的是聊聊如何反敗為勝,看大家都用期待的表情望著我,令我十分滿足,慢慢開口:「我有玉嗪公主那份藏寶圖。」
此話一出,大家自是驚詫,本來他們只是以為我有些什麼奇奇怪怪的餿主意,沒想到我有這樣大的一個秘密傍身。「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倪森兩眼放光,他對皇室的東西還真的不是一般的熱愛。我昂頭做自豪狀,轉而又向傾子生撒嬌:「你未來老婆是是很厲害啊?」他但笑不語,只是把屋中的其他人嗆得個稀里嘩啦。
「你是怎樣得到那圖的?」二叔問,神色波瀾不驚:「不是說只有樸德遁斯知道那圖嗎?」
「誰叫我貌美如花,美人計用得到位啊~」隨口說,又是讓這屋子裡的人倒抽一口冷氣,我嘿嘿傻笑,摸摸頭,說我也沒那麼水性楊花啦,是智取智取!
之後我將那圖默了下來拿給二叔,他細細看了就將其付之一炬,說這圖確實能與他得到的相吻合,現在這樣看來,情勢又發生了變化,整個計劃部署又得發生改變了。
我見他將那圖燒了,心裡一跳,問他:「你都記住了。」他謙虛了一下說大概。我默默:「下次你要問我,我一定收費!」倪森眨巴了幾下眼睛,堅決要求要去親自尋那傳國玉璽,二叔皺眉,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最大程度保存實力,然後全身而退。大家思索半天。我開口,說不如投降吧,假意投降,倪森卻搖了搖頭,說這些兵雖然大多是他帶出來的,但是從沒有認真的戰鬥過,不管是實力還是軍威,假意投降,都是極不成熟,極危險的。
我又問那現在這奧五城要是白白丟了確實可惜,可有什麼拖延時間的法子?大家又是鼓搗了半天,最後還是遵從了二叔的主意,奧五城只有丟了,可這六七萬兵力還是有用的,可以現在去依附朝廷,雖然現在秦玉襲只是個傀儡,可畢竟是天子的身份,如果是他手裡的東西,縉王至少沒有理由將其盡數消滅。
而秦玉襲得這幾萬人也並不會鬧出什麼大風大浪,反而更能牽制整個局勢。大家都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便由二叔修書與京城的將領,又讓倪森起草了歸附朝廷的文書,快馬遞往京城,而倪森也辭了官職。
一番決定做完,又商量好這兩日安排好所有事情,然後再做之後的打算,已是夜深,我伸伸懶腰,連打幾個呵欠。傾子生見我倦了,輕摟著我,問我要不要先去睡,我點頭,朝他笑笑,讓他們繼續商量細節,自己回房,他點頭同意。
轉身關門時,我看著這圍著燭光的三個男人中認真的神色,突然有些失落,說到底,他們的世界裡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不像女人,再堅強,再強硬,最後都會為了最愛的人喪失其它的樂趣。門關上的瞬間,我恍惚看見二叔那美麗的鳳眼,我說過,我今生今世再不見你,可有時候為了這一眼,我變得多賤。
二叔和倪森都忙著去準備東準備西去了,我想起以後要去找那有玉璽的寶藏,估計得騎馬,找下人牽了匹駿馬在空地,心裡計較了半天,還是不敢往上爬,正圍著那馬兒打轉,有人將我一帶,翻身上馬,那手緊緊扣著我的腰,使我穩穩坐於馬上。我靠於他的身體,沒有轉頭已猜出他是誰,便追問:「你怎會有空來找我?」他淺笑一聲,附在我耳邊說:「我還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嗎?」
我臉微紅,正愣神,他甩了甩韁繩,定聲給我講解騎馬的要素,又帶著我溜躂了兩圈。我見那馬兒溫順,心裡也不再懼怕,漸漸敢放鬆身體,越發覺得神氣,他見我不再害怕,飛身下馬,牽著馬,讓我駕著慢慢走,我試了試,果然容易,膽子大了些,又很不怕死的要催馬前進,他囑咐我不要心急,又將注意的事情講了一遍,才將韁繩交與我。
我當騎馬是溜狗,只想讓它自由的跑跑,韁繩拉得並不緊,只在空地小跑了幾圈。轉頭看傾子生拿著我的外套站在那裡,只盯著我看,滿眼滿臉都是笑意,我將馬兒趕過去,問他:「會不會無聊?」他搖搖頭,讓我不要跑太遠,跑太快。我嘴裡說他比老媽子還嘮叨,心裡卻是暖暖的,只是歎息,你這樣只付出不索取,能到幾時?我是不是真的太不識好。
暮色四合的時候我才覺得累,和傾子生步行回去,奧五城人影已極稀少,即使有人,這個時候也沒有閒心出來溜躂,我和他走在奧五城美麗的夕陽下,金黃色的光線為他鍍著一層薄薄的色彩,春風嬉戲,我突然想起一句話,春風再美比不過你的笑。伸手牽他的,他有些奇怪,還是任我攥緊他的手。我心中那些關於他的小酸楚又湧上來,剛想開口,他卻搶先一步說了話,他說:「芊重,不要因為憐憫而愛我。」我殘留的笑容僵住,又不得解釋,更不想用解釋去輕薄了他,只能朝他身邊依了依,說:「那就讓我全心全意去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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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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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7:02
華光
倪森挑剔的打量著這客棧裡的擺設,半天才怏怏的坐下來,我白了他一眼,我們是潛進來的。為人要低調,低調。傾子生將茶水吹涼遞於我手上,我很嫵媚地朝他笑了一下,直惹得前來招呼的小二哥一個寒戰,我忙正襟危坐,想來我這男裝打扮對著傾子生拋媚眼確實讓人受不了。小二哥咳了一嗓子,說樓上剩的那兩件廂房也打掃好了,幾位爺可以上去休息了。二叔給了他點碎銀子,打發他料理些精緻點的吃食送房間去,他麻利的下去了。
我們現在在邊城的一間小客棧的小房間裡,為什麼我們會到邊城呢,事情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說起。話說很久以前,秦家的先祖打下了江山,而他這個江山打得也不容易,得了一個朋友很大的幫忙。
後來他想將江山一分為二,一人一半。他那朋友卻高風亮節,只想退隱歸田。把他拒絕了。這秦家先主是個實誠人,一想不開,將江山的一半財富與傳國的玉璽找了個地兒埋了,說以後他那朋友的後代若是想要那一半江山,便拿去。至於藏寶的地點,他繪製成一張圖,傳給了後代,不過秦家先祖這點腦子還是有的,他並不是傳給下一位繼承者,畢竟誰都有吞了這樣的寶貝的想法,他將那圖四分,每次挑選皇嗣傳下去。
我打斷二叔的話,問他:「為何你有四分之二?」他想了想,他們這輩人丁單薄,加上他父親曾位居太子之位,自然比秦玉襲他們多些份量。我不以為然,只是感歎,這麼多年了,竟然沒有一位秦家的皇帝去動用這個寶藏。二叔淡淡的飄來一句,不過是生活太安逸,磨滅了雄心。雄心,呵,男人嘛。沒了這樣的追求固然缺乏魅力,有了這種的志向,卻又變得太涼薄,到底是東不成西不就。
小二哥得了賞賜,提供的伙食還是不錯的,四菜一湯,有葷有素。我很滿意,我一滿意,傾子生也很滿意,二叔不用說了,他那一副肺癆的樣子,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吃不吃都無所謂。只有倪森,揮著他的小香巾,擰著眉,挑剔的指點:「這,這。都是些什麼?」見沒人理他,才悻悻的坐下來,我夾筷子菜給他。喊他趕緊吃,吃了還有事情要辦,他才勉強用了些。我不禁想,就他這小樣兒,我們要是真被樸德遁斯發現,頭一個叛變的肯定是他!
說來也煩,你說這玉璽藏東藏西藏哪裡不好,偏要藏在樸德遁斯他的地界兒,我們現在來了邊城,出了城還要在人煙罕跡的地方溜躂好些時候才能到二叔說那地兒,可這邊城查得要緊,出城的又都是些異族的人,我們四個這樣相貌堂堂那啥,出城的話目標也太明顯了。加上二叔在邊城絕對算得上是個熟面孔。於是準備在邊城休整休整,順便想個好主意混出城。一頓飯吃完,我打著飽嗝準備回房洗個熱水澡睡覺。留下他們三男人大眼瞪小眼。
小二提熱水進來的時候有些奇怪,問這件房怎麼只有客觀一個人啊。我不作聲,他也知趣的關門出去了,我插上門,三下兩下褪除了衣裳,跨進浴桶裡,頓覺混身舒爽,泡在水裡靜靜的想事情,我們一路而來,我和傾子生倒是很穩定,兩人都是能吃能喝。
倪森雖然一路抱怨,興致卻始終是足的,只有二叔,一路都是緊皺眉,我有幾次從馬上側臉看他,他都駕馬望著遠方,只是漂亮的鳳眼卻微瞇著,有幾次下馬時還晃了晃身子,那樣子,看著還真是虛弱啊。
要是不知情,一定以為他在大病之中。本著同志們的革命精神,我對他還是有些在意的,他在想些什麼呢,是害怕希望落空,還是害怕分給我那一半天下?傾子生後來問過我,為什麼想要那種東西,我很俗氣的朝他笑,說如果我有它在手中,就不用再受那得不到相思淚的痛苦,他聽後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緊緊抱我。水有些涼了,我步出浴桶,穿好衣服,推開窗去。空對明月,忽然想找朋友喝點小酒。
清晨洗了把臉,覺得外面挺鬧,小二哥說今天是上元,外面正在準備晚上的買賣呢,我伸出半個腦袋,外面人潮洶湧,大白天就有這樣鬧騰的架勢,實在得我喜愛,歡天喜地的跑到隔壁敲門,卻是二叔開的門,原來傾子生和倪森一早就出門去打探消息去了,二叔面孔熟,所以待在客棧等消息。
我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他退後一步,讓我先進屋,隨手關上門。空氣裡悶悶的,我甩著手扇扇風,訕訕一笑:「很熱啊~」他點點頭,當我放屁。我坐不住,說,我乾脆上街找傾子生他們得了。
他擱下茶水,淡淡道:「你最好不要露面,聽說樸德遁斯這幾天正待在邊城。」我哦了一聲,越發無趣,只能盯著地面出神,心裡尋思,晚上怎麼找個借口出去過節。昨年上元,他與玉嗪公主上街看花燈,我與牟安白借酒消愁,現在回想,卻不知消的是他的愁還是我的。「你是怎樣得到玉嗪身上那圖的?」他開口問我。
我回過神,知道他也是沒話找話說,遂不回答,反而問他:「那相思淚是什麼模樣?」他沒料到我這樣問他,明顯一愣,遂輕笑一下,卻不開口回答。這問題越發纏得我要緊,好奇心作怪,我越想知道,只是不停追問。他站到窗邊,淡淡飄來一句:「很美。」我實在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一副無慾無求的老僧樣。扯過他的身體,讓他面對我,又問:「到底是什麼模樣?」這次他很聰明的轉換了話題,他說今日是我生辰。說這個話的時候笑容很勉強,好像一個人有了不該屬於自己的慾望。我有一絲心軟,說今晚我們慶祝一下吧。
傾子生和倪森回來的時候說,現在邊城看起其樂融融,可到處都是巡邏的兵士,而我們需要經過的城門把守更是嚴,再加上樸德遁斯在邊城,要出城實在是難。我看他倆一臉的愁緒,便提議乾脆逗留幾天,等過幾天樸德遁斯離城了再走,而且今天是上元,北方那些異族人多有來趕集什麼的,後幾日,節日一完,自是要返家,到時候我們也可以混在一起出城,因為再沒有更好的提議,大家算是同意了。
我又提出今日是二叔的生辰,乾脆晚上大家出去慶祝一下。傾子生表示同意,倪森雖然沒什麼意見,只是說這樣目標實在大,很危險的。我敲他腦子,問他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面具,他對我怒目而視。我轉頭看二叔,他一直在旁邊讀信件,心不在焉的樣子。
面具是讓倪森出去買的,絕對是他的風格,華麗得不成樣子,我挑了兩個實在的自己和傾子生戴上,還搖搖香扇,覺著十分風流。剩下一個插滿孔雀毛的讓倪森自己拿給二叔,倪森有些不好意思,悻悻遞給他:「玉傾公子,這...」我滿懷著看好戲的心態,準備看二叔窘迫的臉,可他十分不給我面子,隨手拿過去戴上,還十分的漂亮,感歎一聲,上帝造物很不公平。
俗話說燈紅酒綠,要的就是這俗氣勁兒,迷人得緊,我看著那花花綠綠,艷麗逼人的花燈,簡直是亢奮。拉著傾子生東看西逛,倪森很有派的跟著二叔,他是生面孔,自然不用「蒙面。」好在大街上戴面具的人也多,我們幾個並不插眼,只是那孔雀毛的面具被二叔戴得十分脫俗,惹得不少小姑娘偷瞧,心裡想,真真到哪都不是個省心的主兒。
大街上到處擺著猜燈謎和賣飾品的小攤子,大姑娘小伙子的擠做一團,我拉住傾子生往裡鑽,正趕上其中一位公子猜中燈謎,為其女伴贏了一個大大的花燈,我看著羨慕,也扔了銀子要參加,那攤主從那金魚燈籠裡抽出謎面,題為『去掉偏見二字,人才脫穎而出』打一八畫字。
這題目極容易,就連我能猜出來是規字,加上我並不中意這個花燈,遂讓小販選個厲害的再猜一次。他在攤子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個花燈,我覺著眼熟,仔細一瞧,竟是昨年玉嗪公主提著那個,自己覺得好笑,現在還能記住這個花燈的模樣,到底我的心是什麼時候那麼在意了的。傾子生見我發呆,問我喜不喜歡這個,我搖搖頭,有些意興闌珊,拉他離開,轉身看,二叔和倪森站在不遠處,從那面具的角度能看見二叔盯著那花燈看,心裡有些疑惑,玉嗪公主算起來也算是二叔的妹妹,對他也是癡心,可二叔呢,對她究竟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又是假意?回過身,將那些問題與自以為是的答案浸在那斑斕的華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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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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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5 11:17:14
飲酒
邊城地處交界,我朝不少人並未因割讓而移居,加上新加入的異族人,可謂是人山人海,我們剛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立刻又被另一股人流衝散,被傾子生緊攥的手也脫離開來,我轉身喊他,奈何人太多,我看他抓錯了別人的手,奮力在往前衝,心下好笑,我剛剛走神,你也在發呆麼。
趕到他身邊時,他正在跟一位年輕女子道歉,那女子皮膚微黑,笑容甜美,兩條黑油油的辮子搭在雙肩,看穿著打扮竟不是本朝人。傾子生臉色微紅,估計是為剛剛抓錯了而羞惱。我聽那女子咯咯笑,好像並不太在意,便走過去代傾子生賠罪行禮。那姑娘轉身對我也是一笑,十分可愛親近,說完客套話,她也一直表示沒有關係,還告訴我們她叫尼佳.為桑。
我本想告訴她真名,又有所顧忌,只得隨口胡謅,說傾子生叫清風,我叫明月。尼佳很是熱情,說既然是緣分,邀我們去看他們曲目班子的節目。我聽著有趣,遂拉著傾子生一同前往,又想起今日是二叔的生辰,忙轉身去尋他與倪森,好在他們一直緊緊跟著,跑過去給他們說了事情原委,他們也同意前往。
尼佳將我帶到人群中的前幾圈,雖然沒有椅子,也能有個好視角,然後跑到後台去了,臨走前叫我們一定看完節目,還說結束後一起喝酒,我看她豪爽,十分喜愛,滿口答應下來。節目開始,便是熱情洋溢的舞蹈,薄紗半透明的罩面與外衫,若隱若現,更顯風情。
我看得興趣盎然,還向二叔拋了個媚眼,問:「要不要贈送你一個作為生辰禮物啊?」他乾咳一聲,眼中竟有笑意,我心裡罵道,還真是個明白的大色狼。又轉身囑咐傾子生:「斷不能盯著不該看的地方看!」他做賊心虛的低下頭,惹得我使勁在他身上鬧騰。
他乾脆閉著眼,讓我完了再叫他,我罵他傻,心裡卻高興得緊。熱舞還在繼續,又見一綵衣女子走進舞群中,身材豐滿美麗,臉龐秀美,竟是尼佳。我高興的招她招手,她也回了個媚眼給我。
我心裡一樂,想來我今晚也打扮得風流,莫不是尼佳看上我了?我當然是在無限的暢想中,舞台上卻飄下一張五彩的香巾,那香巾晃啊晃,就晃到了傾子生的腦袋上,緊接著尼佳就跑下舞台將傾子生扯了上去,那動作之迅速,儼然一個武林高手,使我們四位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當然,最詫異的莫過於舞台上呆站著傾大公子,雖然他看起來仍然是玉樹臨風,尼佳圍著他跳起了熱情洋溢的舞蹈,動作誘人,行為性感,連我都有些獸血沸騰。
轉眼尼佳輕附在傾子生身邊,伸手揭開了他的面具,一時間在花團錦簇的女子中,他顯得那樣的賞心悅目。我不由轉頭看二叔,不知道他站在上面,又是怎樣一番光景,正尋思,他卻轉過臉來看我,這段時間他一直不曾與我正視過,如今大家都隔著華麗的面具,看不到後面表情的細枝末節,我反而可以勇敢的去望他,心裡罵自己犯賤,可是愛一個人的悸動是如何也掩蓋不了的,如果犯了賤,那就假裝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好了。
回過頭,又看到傾子生的目光,我當真有些左右為難。心裡如同做錯事一般心虛低頭,卻只覺腳下一輕,竟有人將我樓住,掀開我面具,給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也許是太久沒有享受過情愛,我竟異常興奮。
睜開眼,傾子生亮亮的眼睛在我面前閃呀閃,他竟是半途從舞台上溜了下來,這一吻,只嗆得看舞蹈的全都盯著我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卻任他摟著,只是不敢轉頭,盯著檯面上,卻見尼佳疑惑的望著我與傾子生,看來,我也要假扮一次斷袖。
等到節目結束,人潮散開,傾子生仍沒鬆開我,雖然我像征性的掙扎了幾次,他卻不同以前般體貼,越發將我摟緊了些,尷尬的站了一會,尼佳已換下衣服,蹦跳著出來,旁邊還跟著另一位異族少女,同樣的天真可愛。吆喝著去喝酒吃飯,於是一群人擁擠著進入一家酒樓,要了個雅間,點了數十個小菜,還點了兩罈子酒。
喝酒講興致,我興致算高,尼佳也是豪爽性子,她朋友有些扭捏,大概是不太熟,不過沒有關係,自從二叔揭下面具之後,她就散發出一種火辣辣的電波,酒是竹葉青,顏色漂亮,酒性卻算重,依次斟滿,舉杯相慶,這一刻,既是國仇家恨,兒女私情,都不外如是,我端著那杯酒卻異常沉重,上次喝酒是半年前了,我依然記得那帶些毒藥的酒水味,回憶裡卻甚是迷人。
只是今日,這番狀況,到底是淺嘗輒止的好還是不醉不歸的妙。正思索,那尼佳已亮出乾淨的杯底,真真是豪情萬丈,惹得倪森那個愛出風頭的花男人也有樣學樣,接著尼佳女伴也是一口飲完,只留下二叔,我,傾子生三個,端著酒杯不知如何下口,到底是心中有鬼,我再與傾子生碰碰杯,說,算是補起以往沒喝的交杯酒,他一口乾完,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學著他的樣子來了一次。
一桌子都等著二叔,他卻端著那杯酒一動不動,讓我有灌他喝的衝動。正準備行動,他卻一仰脖子喝了個乾淨,那姿勢十分俊美,可那感覺,讓我很不應景的想起一句歌詞:「你舉杯,飲盡了風雪。」
酒興正酣,我算是破了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菜沒吃幾口,直接將那黃湯灌下肚中。只喝得自己說話都聽不清楚,大著舌頭勸眾人喝酒吃菜。我想起今晚出來玩樂的借口就是二叔的生辰,忙站起來,為他斟酒,很有禮貌的祝賀他,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接過去,快速飲完,想來尼佳的朋友豪爽勁也出來了,很快加入了我方陣營,給二叔斟酒斟得之頻繁,讓我自愧不如。
卻見他兩人都喝得臉色緋紅,特別是二叔,那紅色印著他漆黑的眼眸,實在是惹得人想在他嘴唇咬上一口。我警告自己再不能關注他,腦子卻有些秀逗,只好轉身觀察倪森,他仍是一副皇親國戚的派頭,斯文得緊。我嚷嚷著讓他多喝一些,他卻理都不理我,我便拍起桌子來。
傾子生看出我喝高了,拉我坐下,我卻十分不給他面子,他一用力,竟將我拉入他懷中,用雙手牢牢的扣住,我仰起臉,嘟嘴悶氣,說好不容易喝酒,大家一定要盡興啊。估計我的模樣實在好笑,他有些寵溺的騰出一隻手摸我的臉頰。我也有些享受,把心中那些惆悵,壓抑,反覆都壓在心裡,只往他懷裡鑽,之後卻再也記不得了。
別人說宿醉是最痛苦的,我卻覺得還好,大概是受苦受得太多,已經習慣,不在乎這些小風小浪了。我從被子裡扒拉出來,努力回憶昨晚的事情,卻只能記住喝高的時候,在傾子生溫柔的懷抱中看見的那五光十色的花燈,真真是十分漂亮,照得滿屋子的人都漂亮得緊,照得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實在安寧還有幸福。
敲門而進,他們都已收拾乾淨,傾子生著一身白袍,想起昨晚賴在他懷中,心中有些許不好意思,竟小小的臉紅了一下,他卻不識趣,跑過來牽我手,問我酒醒了沒有。
我恩恩啊啊的一陣應付,才見倪森與二叔坐在一邊飲茶,遂問他倆,想到出城的主意沒有,他倆尋思半天,說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我又繼續問,原來昨晚結識尼佳時他們三人都有了想法,尼佳他們的曲目班子,來邊城幾日是為了參加上元的表演,過兩日就要出城,到時候我們只要想辦法混在其中,自然可以順利出城。
我一聽這個想法不錯,只是不知道尼佳願不願意幫忙。傾子生說昨日我喝醉睡著以後,他們已同尼佳談妥,尼佳也同意帶我們出城,只不過到時候得委屈一下。
換下裝扮。我一聽要玩扮裝遊戲,反而十分興奮,只期待著那日快快到來。轉身對著傾子生說,不如那日,我倆扮作一對老夫老妻?娘子可願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7:26
選擇
本來我只是一句戲言,傾子生卻是臉色一變,拿茶杯的手竟有些輕輕顫抖,我不知道我是說錯了話,還是做出了太輕佻的表情,只能納納的住口。一瞬間,氣氛立刻低了下來。我埋下頭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那倪森站了起來,說是出去找尼佳,順便仔細商量一下,幾日後出城的方法。我正覺得尷尬,忙站起來要同他一起出去,他見我臉色急切,這次也未同我唱反調,點點頭轉身出門。
情緒有些低落,跟在倪森的身後,大街上的人潮還有些多,偶爾會撞到路人。倪森將轉圈子的我提到一邊,拍了拍我的腦袋,將我拉到一茶樓坐下。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疑惑的看他。他慢慢喝了一口茶,問我:「你們三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摸摸臉,欲蓋彌彰的轉眼:「有這麼明顯嗎?」他咳了一聲:「你想說就說,不說咱就走。」我歎口氣,卻不知從何開口,只覺得有口氣在胸腔裡撞來撞去,找不到出口。恍惚覺得面前坐著的是轉世投胎的牟安白。遂忍不住認真看他。
然後開了一個不關主題的頭。我說:「倪森,你很像我一個朋友,他叫牟安白,只是你比他理智,比他成熟些。」他也接口:「理智不過是針對無關緊要的人。」我一聽,覺著他說的簡直就是真理。忍不住開口將連日的委屈道來:「你說吧,人為什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明明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好的,也努力往那個方向靠,往那個方向走,卻總是在中途出些岔子。你說吧,為什麼啊?」
實際上我說得籠統,而且大多數都是些廢話,想來我還是軟弱,並不敢將心裡那些私密的話暴露出來。倪森聽我嘮叨完,才道:「不管你怎麼選擇,你最好不要再這樣放縱你自己了。昨晚你喝醉了,傾子生抱著你時,你摸了他的臉,喊他二爺。」他這話說得輕飄飄的,我卻覺得五雷轟頂。只覺得身體上每根汗毛都立了起來。臉迅速發燙,估計也在發紅。
不過我在瞬間冷卻了下來,因為我望向樓下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人,那熟人走路娉娉婷婷,非常有風姿,長髮上綴著美麗的芙蓉,那步伐也是若柳扶風,竟是玉嗪公主!「你在看什麼?」倪森發現我不對勁,也向那方向看去。「真美。」他讚道。我也點點頭,是挺美,心裡尋思,這樸德遁斯待她也真是日漸的好了,不但將她帶到了邊城來,還允許她這樣自由的上街閒逛了,想來,他們之間隨著時間也有了些真感情吧,你看這時間,難以知道的結果總是這樣多。我拉過仍然在定定看玉嗪公主的倪森,嘴裡警告道:「那是樸德遁斯的人,我們不要再耽擱了,先找到尼佳,商量好事情再說。」他也點點頭,遂丟下幾兩銀子,與我步出門去。
我跟著倪森七拐八拐到了尼佳他們下榻的地點,一大票的竟都是異族人,眼珠皮膚和髮色都與我們不盡相同,所以我同倪森顯得有些突兀。找到一個小孩,問他認不認識尼佳.為桑。他看了我們半晌,大概覺得我們沒有惡意,點點頭,向後堂跑去。我和倪森等了一會兒,就見尼佳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細碎的汗珠,短衫打扮,估計剛剛在後堂忙些活計,看到我們,她似乎很是高興,忙將我們請去了後面。
昨晚她同二叔他們談話的內容我不知道,也不好開口,只能聽倪森與她商量,原來尼佳是這個曲目班子老班主的女兒,此次老班主病中,所以由尼佳帶著班子來了邊城。我一聽,意思就是說尼佳是在曲目班子的老大,那這樣的話就可以隨便將我們藏匿著帶出城了哦。尼佳卻打斷我的幻想,說班子裡都是異族的人,我們不太好混於其中,我想起昨晚她們跳舞時那裝扮,女子都是半蒙著臉,那如果我們都做女裝打扮的話,端坐於馬車中的話,被認出來的幾率就簡直是零。尼佳說這好是好,就是你們願意嗎?我當然是點頭同意,再看倪森,這個臭屁男竟是一臉菜色,也不等我開口,就說回去再想想。告辭了尼佳,同我回客棧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勸倪森,說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說什麼以大事為重,實際上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方法,只是我實在想看他們三人穿上那華麗武衣的模樣,不知道有多驚艷。我一臉賊笑,直到抵達客棧門口,才悻悻的不敢進去。倪森轉頭嘲諷:「你既然想這樣,不如自己去同他二人說?」我想起昨晚的窘事,哪敢再去。只好黯然的回自己的房間。看到那溫暖的床,索性將煩心事都拋在腦後,倦到床上去。
月上柳梢頭,才被敲門聲吵醒,扣上衣襟爬下床,拉開門,傾子生端著幾盤糕點站在門外對我笑,我想起倪森說的話,心中完全不是滋味,我傻傻站著不知如何反應,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他倒是先開口:「你餓了吧,也沒見你過來吃晚飯。」我嗯了一聲,讓開門扉,等他進來。坐到桌邊,等他將糕點擱於桌上。
我看那白嫩嫩的酥蓉,卻絲毫無甜蜜感,他又拈起一小塊,喂到我唇邊,我輕輕咬了一小口,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細嚼慢咽,爭取拖些時間給一個合適的反應。剛咽完口中的,傾子生又將另一塊綠豆糕遞到我嘴邊。我卻再也吃不下,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依然是那清晰明朗的眉眼,依然是高潔的風範,只是那眼中的神色,竟比我的也要複雜幾分。
我再受不住他同我一起受這樣的煎熬,揮開他手上的糕點,問他:「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我質問的那樣的理直氣壯,好像對我好本就是一種不值得的東西,我不願他再為我受傷害,也不願自己隨性的生活會傷害他。他站在那裡,手裡還捏著那個被我揮開的糕點,分不清嘴角帶的是苦澀還是酸楚,良久歎了一口氣。
我心裡難受,只是大口大口喘氣,聲音漸起:「我這樣對你,明明最愛的那個不是你,還是利用你的寵愛,利用你的懷抱,利用你的體貼,我這樣噁心討厭,這樣糟蹋你的自尊,為什麼你還要縱容我,還要這樣對我好,你大可打我一個耳光轉身離去!」他聽我說完,一直不動,我愈加氣憤,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衣襟,又吼他:「傾子生,你能不能像個正常的男人?!」話剛出口,忽覺天昏地暗,他轉身將我壓制在桌上,雙手握著我的肩膀,那樣用力,我直覺筋骨都要錯位般,卻忍住不開口出聲,我寧願他真正的傷我一回,來回報以往對他的錯,閉著眼,控制著不流出眼淚,不讓他心軟。聽他憤怒的喘息,心裡想,我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賤啊。他卻漸漸平息了下來,手上的力道也鬆開了些,我側過頭,看那窗外,夜色如洗,是我太不知足,才會落到今天這樣折磨他,折磨我自己的地步來。
你看,你的心思總是這樣反覆,這樣不滿足,誰都有一個紅玫瑰與白玫瑰的選擇,其中一個是硃砂痣,另一個卻是白月光,一個是難以抑制的激情與悸動,一個是心知肚明的最安逸的懷抱。一個是付出,一個是得到。
可是他們都帶來的同樣是迷人的愛情的滋味,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讓人不由自主的去索取,那令我自己驕傲的控制力,在這些感情的面前立刻土崩瓦解。傾子生終是鬆開我,只是雙手仍抵著桌面,你看他多善良,就是這樣仍是不捨傷我。我想掙扎著起身,他卻沒有動,伸手去推他,被他握住,他遂俯下身來吻我,不想再縱容自己,側頭躲開,任他冰涼的唇落在我的頸邊。
他終站了起來,淡淡的說了句:「我明白了。」然後推門離去。我直起身來,看桌上那凌亂的糕點盤子,和窗外的亮色月光,我到底是更喜歡暗夜的火焰。
第二日,傾子生留書離去,只是交待了他有事不能同我們一起去找那傳國玉璽及寶藏,也說日後有事尋他的話,可以去安置碧桃他們的地方。倪森問我要不要看那信件,我搖搖頭,表示不要,只是問他倆到底商量好沒有。
到底怎樣出城。倪森一臉的怪樣,非常不爽的告訴我:「就按昨日商量的那樣了,一會兒我去尼佳那裡拿衣服回來。」我啊一聲,哈哈大笑,轉頭看二叔,他也是臉色怪異。不覺更是高興,只是看到桌上那一張薄薄的信紙,心中難免有些莫名,感歎一下,這樣也好,給大家一些獨處的時間,然後去真正明白,到底是左手的白月光重要,還是右邊胸口的硃砂痣更來得灼熱一些。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7:44
戰慄
倪森拿回三套舞服,華麗暴露得十分漂亮,我一邊在自己房間試著玩,一邊想像隔壁房間的光景,忍不住傻笑起來。黃金薄紗覆面,腰際都有款擺的墜飾,腳腕手腕也有同樣的裝飾。我穿上那衣服,在屋子裡臭美了一會兒,才去敲旁邊的門。
桌上也擺著兩套同樣的衣服,我仍是忍不住笑意,有些戲謔的盯著倪森與二叔,二叔倒是坦然,自顧自的拿著一本兵書,彷彿我不存在,只是倪森那臉色臭得厲害,惹得我特別的開心。咳嗽一聲,撿著些臉面話來說,問明日到底做何安排。二叔放下兵書,將事情與我細細講了。說明日早起,趕上尼佳他們的曲目班子,然後一同出城。又商談了些細節,二叔囑咐倪森上街去採買些物品用度,都是到時候找那玉璽所要使用,除了駿馬最好還購置些性能好的馬車。倪森應著,上街去了。只留下我與二叔對面坐著。我經過昨日,倒是坦然了些,恢復以往的性子,也不覺尷尬。
過了一會,他起身往窗外望了望,又朝我走近了些,我覺得奇怪,心裡突突的跳了起來,有些做賊心虛的低下頭,手腳卻不知往哪裡擱。他低下頭,臉湊到我的耳邊,說:「你要小心倪森一些,盡量不要單獨和他待在一起。」我覺得奇怪,抬頭看他,他的臉近在咫尺,我一時又忘了怎樣去問他,只是木木的看著他的眼,他的唇,心跳又漏了幾拍,他眼中的神色似乎也有些曖昧不清,乾咳一聲,從我面前撤離。我也是微覺得燥熱,尋著他開始的話題問:「為什麼?」他抿了抿唇,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我又覺著被看輕,飄然扔給他一句:「得,不告訴我算了。」他無奈的搖搖頭,說:「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他太配合,總讓我覺得蹊蹺。」
我白他一眼,說你這人就賤吧,別人對你好,你總覺得是別有企圖。他聽了也不生氣,嘴角彎起,輕笑一下,為了避免被他的笑容迷惑,我清醒頭腦,將他說的事細細想了,也覺得確有些蹊蹺。又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玉嗪的事情,遂告訴二叔:「那日我在街上有看到玉嗪公主。」他聽了一愣,神色古怪的朝我看了看,我忙說我並沒有上前招惹,只是...。只是個半天也說不出來話。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告訴他這樣。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問我:「她還好嗎?」我嘟嘟嘴說,當然好,被樸德遁斯養得珠圓玉潤哦。早知道跟著樸德遁斯生活可以這樣滋潤,我當初也不用想方設法的去逃離了。我當然只是隨口說說,可那二叔竟是難得臭了臉,不高興的站在那窗邊,我想起玉嗪怎麼也算是他的舊疤,只能噤了聲。他卻突然問我:「你真那樣後悔當日跟我嗎?」他聲音問得輕,那句話也說得慢。我卻覺得悲涼,心裡嘟嚷,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一定還是會同樣投入你的懷抱吧,只是嘴裡不能說,只是說:「明日就要出城了,到了那些蠻夷之地,一定吃不好,今晚無論如何我都要飯桌上有大魚大肉!」
這桌飯是真的很豐盛,加上我的心結也解得差不離了,遂放開了吃。那吃相讓倪森十分不屑。我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只塞得滿嘴雞鴨魚肉,吃得只打飽嗝。二叔竟是細心的為我盛了碗湯,把我感動得老淚縱橫。
退了房,趕著馬車去同尼佳他們匯合。尼佳將我們的馬車拉入他們的隊伍中,又喚來兩個異族漢子駕車,將我們三人塞入馬車中,我比劃著說還沒換衣服。她眼神奇怪的看著我,說你們三人在裡面換就好了啊。我一窘,想起我穿著男子長衫,遂在她耳邊悄悄說出我是女兒身。她驚訝看我,又一副瞭然的神色,帶我去那群女眷中去換了衣服。換衣之時,她又問我,清風去哪了,我呆了半天,方想起那日騙她時胡亂取的名字,如今拖累她幫忙,越發愧疚,於是將真名告訴了她,只是沒有同她說此次出行的目的。她也沒有生氣,只是歎息,說那日看清風抱我吻我,還以為是我同他不為世事所容,私奔呢。我覺得她小女兒的心思天真可愛。只得傻笑。尼佳為我盤好髮飾,又為我將衣裳料理妥,還讚許,說我穿著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我嘻嘻一笑,美得直冒泡。
女子這種裝扮在尼佳族人的眼中很是正常,所以我穿著這樣步到自己的馬車上,其他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掀開簾子,二叔同倪森依在馬車壁上,都是著這個薄紗舞衣,經常看倪森穿花哨衣衫,但是如此風情的還是讓我忍俊不禁。倪森自然沒有給我好臉色,用薄紗覆面,轉頭看向一邊。
我也沒心情多關心他,轉頭看那風華絕代的二叔,他一頭長髮全放了下來,沒有戴頭飾,卻仍顯秀美,如墨的眼眸稱著那長髮,後背斜依於馬車壁,右手擱置於窗口,手腕懶散的搭下來。看我進來,絲毫不避諱,反而朝我笑了一下,眼中也是放肆的打量著我。我不禁倒吸一口氣,媽的,要不要美得這樣的妖孽。
尼佳也是一番讚歎,說好在他們族的女子也有骨架大的,現在二叔和倪森的打扮也算是雌雄難辨。躲過那些城兵的眼睛應該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尼佳滿意的朝我們眨眨眼,說出去安排其他事情,讓我們待在馬車裡不要動,等出了城自會來通知我們。我點頭答應,乖乖的坐到二叔身邊那唯一的空位。
我本是想看他的窘態,好嘲笑一番的,結果反而被他看得手腳無措,規規矩矩的坐著,低頭看自己腳尖。卻發現他倆都光著腳,想來是衣服勉強能穿下,鞋子卻如何都套不進去吧,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倪森聽我笑,恨恨的看我,氣憤的想要來我捂我的嘴,我哪裡肯讓他得逞,直往二叔身後鑽,拉出我那漂亮的二叔當盾牌。
他收了手,坐到一邊去生悶氣,我笑得嘻嘻哈哈,倒在二叔身上直喘氣,卻覺得腰上一緊,竟是二叔摟住了我,在我耳邊說:「馬車啟程了,坐穩。」馬車果然?轆地走了起來,我的心跳也如同那節奏一般,咕嚕直響,也忘了掙扎,只任由他摟著,紗衣在我倆的肌膚上摩擦著,皮膚微癢,讓我心中那棵小愛苗也癢癢的滋生著。
走了一會,馬車停了下來,我掀開窗簾子一看,果然是列隊的士兵在挨個檢查。我想起二叔在邊城實在是個熟面孔,忙掙脫出他的手,跟他商量,讓我俯在我肩上,盡量將臉遮住。他點頭同意,低下身去,當真將腦袋擱於我肩上。我直起身子,嘴裡的抱怨:「平常看不出來啊,這腦袋重得。」他在我耳邊低低笑,輕聲:「只是一個腦袋,要是整個身體呢?」這句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味道來,我立刻一臉通紅,想推開他,卻聽外面士兵的腳步越來越近,只能咬牙切齒的坐著。任他在我耳邊繼續笑著,那笑聲如同蟻蟲,鑽入我的腦袋和神經中,直讓我從腳底都升騰起一股戰慄感。
那兵士掀開門簾,抬頭見我們三名女子,眼睛竟貪婪的到處打量,直看得我想把他眼珠子挖出來一般,他才縮回頭去,我聽他說,裡面是幾名歌妓。估計能過關了,我常舒一口氣,正準備把我二叔那大腦袋推開,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之熟悉,只讓我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戰。媽的,竟是樸德遁斯,真他媽的見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7:56
假意
我一面思索樸德遁斯到底是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在這裡,一面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當日樸德遁斯那句毀滅我又在耳邊響起來,讓我有些許不適,而靠在我耳邊的二叔也聽出了這個聲音,終於正常起來,在耳邊輕輕說,讓我裝作疲倦病弱的樣子,與他一同側對著,由長髮和面紗遮住臉頰。
我聽樸德遁斯詢問馬車裡坐著些什麼人,又聽那兵士唯唯諾諾的應了,樸德遁斯又問他是否看仔細了,這時又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那女子說:「你竟然這樣不相信我,就挨個把每個商戶,客棧,馬車,搜個遍吧。」我一聽,乖乖,玉嗪公主也來了。而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是在尋找與玉嗪公主熟識的人,我立刻死盯住二叔的眼睛,奈何離得近,我這樣定定看他,都快成對眼了。
他估摸也聽見了那些話,又見我鬥雞似的看著他。遂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沒有去見她,真的。」那語氣曖昧得彷彿是情話,令我大窘。又用餘光瞧見有人來掀簾子,害怕地朝裡面縮了縮,那簾子卻又放下了,聽見樸德遁斯的聲音,大聲駕馬走了。而我們的馬車又開始?轆的滾動向前。我忙直起身來,一把推開我旁邊的「登徒子」。他竊笑一聲,終於坐直。
馬車才開始行進,我害怕節外生枝,不敢掀簾子看,尼佳的民族是瓦匿族,屬於北方異族中的一個小分支,族人都是些能歌善舞的,比如現在為我們駕車的漢子,就已經扯開嗓子唱起了民歌。聲音帶著粗獷滄桑的美感,彷彿被風沙打磨過一樣,別有風味,我聽得興起,又想到已離城多時,遂掀開簾角,跟著輕聲和了起來,眼前是馬隊和淺草,還有那天際邊裊裊升起的旭日,這樣的日子多安逸,這樣的景色多瑰麗,只是不知道又能有多久。
馬車稍停,尼佳拿了水和乾糧進來,我忙搶過來塞入嘴裡,她一邊笑著看,一邊將水遞給二叔和倪森,因為我們之間一直是通過倪森與尼佳聯繫,所以他們兩人要顯得親近一些,倪森平常對人特臭屁,但是面對天真可愛的尼佳卻顯得有些生疏,好似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種完全天生的親近與好感,我打量著他們兩人,心裡有些遺憾,要是我也在這樣天真的時候遇見良人那該多好,那我一定可以勇敢的堅定的去愛,去他媽的害怕受傷害。
吃飽喝足,二叔和倪森都嚷嚷著要將衣服換回來,尼佳給他倆找了兩套男子的服飾,我還蠻滿意我身上這看似「暴露」的衣著,遂坐到馬車前面去,去和駕車的大哥閒嗑,不一會二叔已經換好了衣服,也掀簾走了出來,坐到我旁邊,我偏頭看他,彩色的粗布衣服,頭髮高高的束著,只是有幾絲不聽話的跳了出來。顯出一種野性美來。
我囂張的拍了拍他的肩,嘴裡貧道:「小伙子很俊俏啊。」他哈哈一笑,斜眼看我,只是嘴角一直挑起,模樣太蠱惑人,我只得轉頭看那陽光。二叔向趕車的漢子問了些北方各個異族的風俗與習慣,還有地理條件等等,我認真的聽著,北方的民族裡以祁鑲族為主,現任的統治者是辛爾得拉,而且也是他統一了北方的整個大環境,瓦匿族和其他小民族一般,都是要每年納貢的。
我悄聲問二叔:「那東西藏在哪裡?」他笑了笑,反問我:「告訴了你,你就知道了嗎?」我耷拉著眼,算了,我真的是路癡。他又似安慰的說了句:「到時候跟我走就行了。」我點點頭,心裡又尋思著今天發生的事有些不對勁,為什麼樸德遁斯會這麼巧突然出現在那裡,而且還是和玉嗪公主有關呢。看二叔那副悠哉的樣子我也甩甩頭,皇上都不急,我這個太監瞎急個啥。
晚上駐紮的時候,我很有興致的同尼佳東竄西竄,二叔同倪森也與其他青年一起,搭建著帳篷。瓦匿族的人神經還蠻大條的,早上我們還是三個女子,現在換成二比一的男女了,仍然沒有任何人表示出疑惑的狀態。
晚餐是烤全羊。正兒八百的全羊,饞得我的口水就跟著那烤熟的羊肉的油水一起掉啊掉。倪森推了我一把,讓我注意點形象,我反給他一巴掌,讓他滾一邊,不要打擾我用膳。他作勢凶我,我馬上躲到二叔背後,讓他急得直跳腳。這樣反覆了幾次,倪森終於有些忍不住,低聲道:「玉傾公子,你看她...」我也知我行為幼稚,卻依仗著二叔不會插手這樣的小事,有恃無恐。
我那二叔也只是覺得好笑,抱手環胸站著,嘴角訕笑,卻並不阻止我。等那小羊熟了,我也累了,才與倪森休戰,跑到羊兒跟著,割下大大一塊肉,因為我著實貪心,那肉大得無法下嘴,又燙得厲害,我捏著那肉捨不得丟,只能被燙得只跳腳,倪森終於解氣,看著我哈哈大笑。
我求救似的望了一眼那玉樹臨風的玉傾公子,他終於走過來,接手了我的「晚餐」。將那塊熟羊肉擱置於盤中,用隨身的小匕首削成一小塊一小塊,又遞給我,我頗受感動,這要是在前世的西方,他可真是一位體貼的紳士啊。一定會為女士切牛排的!我眼淚汪汪的嚥下嘴裡的食物,腦子裡盤旋著好人兩個字,實在想送個錦旗給我們的好二叔!
我專心的吃著這別有風味的羊肉,尼佳又為我們送來兩罈子酒水,我的酒品是公認了的差,自然不敢染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豪飲。酒香也隨著那篝火的火苗子竄啊竄。直逗得我心裡癢癢,轉個身,裝作不在意,倪森又賤兮兮的跑了過來,遞一碗酒給我,說:「來,葉姑娘,解解渴?」我瞪他一眼,不理他的調侃,遂聽見身後又傳來聲音:「北方天寒,你身體受不得,少飲一些吧。」我聽他說得在理,自己又犯了酒癮,也接了過來,抿了一口。
這酒嗆人得,竟讓我有些受不住,一下喉就咳嗽一下。倪森看我窘就同我看他愣一般,表現得非常興奮,拍拍手,跑回了他自己的地兒。我怕他們看不起,道是習慣之後,將那酒水飲了個乾淨。只是害怕喝醉,不敢添碗。辣酒下肚,自然添了三分暖意。我伸伸懶腰,算是酒足飯飽,又瞧著遠處有小小的湖泊,遂告知尼佳,說過去走走,尼佳正同族人談笑,點頭同意,又囑咐我不要走遠,我本想再同二叔打聲招呼,又見他端著酒碗發呆,獨自一人不知在想誰,遂免了打擾他的心思。
天色本已暗,遠處是熱鬧的人影,和帶有暖意的火光,和諧的春風,又將這夜晚吹得帶有絲絲涼意。我走在湖邊,任那風捲過我的髮絲,撫摸我的頸項,竟有種懶散的安逸感,這種感覺這樣踏實。一直以來,我對這個世界的美麗或者醜惡,都如同局外人一般,看似掙扎於其中,雖然也痛也笑,卻總有種不久就有的解脫感,而現在這樣的舒適與美麗,卻讓我有了煙火的存在感,彷彿有了牽掛,有了重心,如果我就這樣死掉的話,我一定會有很多放不下吧。而最放不下的,又是什麼呢?
湖水自是冰涼,卻不刺骨,我用手指攪出一圈漣漪,心中有些幼稚的雀躍,以前聽別人說願望不過是與心愛的人一起領略湖光山色的美景時,只覺得志向短小,說白了就是滲得慌,如今看來,這自然的美景卻是多迷人,如果真的有人陪我坐著靜看那日昇日落,也是不錯。呵,輕笑一聲,果然是飽暖思淫,你看,小日子剛好了一些,我又開始要求其他的了。搖搖頭,轉身低頭,還是早些回去睡覺的好。
我並不詫異撞到他懷裡,我詫異的是他這個炙熱而強烈的吻,如果我不是被吻得神智不清的話,我還能從他身上發現一種強烈的佔有慾,那感覺那麼強烈,彷彿是為愛而瘋狂的表現。可是我也明白,如果我睜開眼,能看見的仍然是那個完美的二叔,完美到我自行慚穢,完美到我甚至沒有勇氣驕傲的站到他的身邊,是誰說的那句話,最可怕的就是暗戀,一個人去愛得死去活來,被你愛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入戲。你看,我怎麼能落得那樣的可悲?所以,我只能閉著眼,憑著那單薄的酒意,僅僅用身體去接受這個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8:06
買賣
舌尖有微麻的感覺,似被人啃噬,那隱隱的痛意和快感陣陣的傳到腦子裡面,使我呼吸短促起來,只能靠汲取他的力量而站立。雙手按著他的胸膛,感覺他與我有相同的急促心跳,這不知道是否關於愛意的荷爾蒙將我席捲到如癡如醉的地步,主動奉上自己的唇瓣。
由輕舔到嬉戲,彷彿不知疲倦的前戲,帶著那些妒意與懊惱的火熱。我在那般迷濛的時候還是睜開了眼睛,看眼前這個宛如傳說一般完美的生物,看他從迷濛到清醒的全過程。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傻瓜,接吻的時候要閉眼。」我有些想笑,又有些傷感,問他:「莫非二叔還以為我跟以前一樣?」他詫異,復而皺眉看我。我伸手撫了撫那深深的眉痕。朝他莞爾一笑:「我就知道二叔是喝醉了而已,看來酒不品不好的不只我一個。」
我和尼佳還有兩個瓦匿族女子住同一個帳篷,都是些天真而熱情的姑娘。與她們聊了些女兒嫁的話題,正覺著倦,尼佳悄聲問我倪森的情況。我看她兩頰緋紅,一副女兒嫁的嬌態,遂出口逗她,告訴她倪森已有家室,兒女成群了。她訝異一聲,又似有些沮喪,我仔細瞧這她的反應,不想她很快就振作了其來,充滿不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戰鬥力。我被她的開朗感染,將傾子生走後的郁氣一掃,又向她道出實情,說倪森並未婚配,是個一等一的金龜婿。她覺得害羞,將臉轉向一邊,裝作熟睡。我鬧夠了,反身睡下,迷糊中想,不知道傾子生現在在哪裡,可有睡著。
馬車進入蒂塔爾城的時候我正在睡囫圇覺,倪森推醒我,讓我望向窗外,那些街道與建築都同我朝的不同,多用金黃色的泥沙堆砌而成,儼然一副熱帶風情。我抓抓腦袋,努力看清楚,確定自己不是睡得時空錯亂。用手指捅捅倪森,他示意已經到了,我「哦」一聲,撐起半個身子,想想就要同尼佳分道揚鑣,心中難免有小小的不捨。轉頭問倪森,可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眼帶戲謔。他微窘,把臉轉向另一邊。嘟嚷兩句,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哈哈大笑,愛極了他這種憋屈樣。
下榻的地方是尼佳介紹的安排的,她真是個事無鉅細都熱心安排的好姑娘!在熱水利洗掉塵埃,換上剛才買的民族服飾,舒適的彩棉,羅裙裡還帶有長褲,既美麗又方便,用同色系的髮帶將頭髮綁成兩個辮子,自覺青春無敵,敲那兩人的門。今日要同尼佳他們吃散伙飯,自然要高興一點。開門的卻是只有那人,訕訕的朝他一笑,他倒明瞭,直接說倪森已先出門一步了。
我嗯了一聲,明白倪森是先去訴衷情去了,便問他倪森有沒有說到什麼地方匯合。他說了個酒樓名字,又說時間尚早。我覺得自己穿得這樣活潑可愛,不出去丟人現眼實在可惜。就說先出去走走,他恩了一聲,再不作聲。我也不便再邀他一同前往,遂獨自出門。
剛剛行色匆匆,沒有仔細看街旁的景色,如今仔細看來,真是很有風味,每個民族的服裝並不盡相同,但都是艷麗絢爛的風格,其中不乏年輕大膽的女子著單薄的紗衣。我看著這些嬉笑的人群與繁華,不禁想起我那個前世,雖說沒什麼成就,可每天為著生活奮鬥拚搏,倒也實在明快。如今呢,為了得到更多,不管是生活還是愛,我放棄了愛我的人,在茫茫的未來尋覓。
正失神,被一個中年猥瑣男子撞了一下。我摸摸被撞疼的腰骨,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豎了下中指,又似反應過來一把摸摸腰間裝銀子的袋子。我果然被偷了!我八百米一直不好,但是我嗓子不錯,所以我立刻扯開了嗓子嚎:「救命啊~」。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喊出的是救命,或許這樣比較引人注目吧。周圍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定定看我,我也覺得自己傻得可以,立刻改口:「抓賊啊~」。這下廣大人民群眾終於不再看我。低頭各行各事。我覺得無趣,估計那中年猥瑣男也早已逃得無影蹤,只能灰溜溜的離開。心中感歎,早知如此,我一定將二叔那個武林高手隨身攜帶。
沒有了銀子自然不能進茶樓小歇,真是嘗到了一分錢憋死英雄漢的境地。我用袖口擦擦額角的汗水,歎口氣,還是回客棧找二叔接濟一下得了,反正時間還早,如果他要我身在肉償的話,我也可以考慮接受看看,畢竟,同他接吻也是一種享受。再次被撞了一下,歎息一下蒂塔爾城的治安很差,隨便告訴這次撞我的人,你的前輩早已出手,要害你敗興而歸了。可沒等我抬起頭,就覺著腦袋轟轟一響,最後唯一的意識是,我遇見「人販子」了?
一同被關押的還有十幾個少女,都是妙齡如花容貌,能和她們混在一起,我還有些沾沾自喜,看來,我還沒有老到不讓人覬覦,不過現在並不值得我高興,我看著滿屋子的少女,希望誰能給我個准信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拉住一個消沉的姑娘,巧言安慰幾句,她才告訴我。她也不是蒂塔爾城的人,前幾日來這裡販賣家鄉的貨物,也是在大街上被人襲擊,醒來就關在這裡了。又問了幾人,大概情況都差不多,細細一想,被擄掠來的女子都不是當地人,又都是年輕貌美,從人數的量來看,應該是比較龐大的組織的行動才對。
我又察看了下周圍的環境,這個不大的屋子關著我們十幾人,厚重的木門,踹起來紋絲不動。只留下一個小窗口,要是從那裡逃跑的話,估計只能竄出一個耗子。從那小窗口看看外面,只是夕陽西下,早過了我們與尼佳約定的時間。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我失蹤了,依二叔的聰明才智,有心尋我的話也不難吧。抱腿坐在草堆上,仔細看看那十幾個姑娘,她們都是著布衣或者我朝服飾,只有我的衣著與當地女子的服飾無差,這些人又是怎麼發現我是外地人,從而向我下手的呢?
正在胡思亂想,木門轟的一聲打開,走進來一個異族男子,面目虛黃,衣裳骯髒,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眼神,帶著些慾望和污穢。他轉頭巡視著我們,我偏偏身子,想要隱藏到人群中間去,我可不是活菩薩,如果這個時候要遭遇磨難,我當然不希望是我。可上帝偏偏懲罰我這種自私,我看著他目標堅定的朝我走來。我有些瑟縮,如果我這個時候要為自己的自私遭報應,請上天送我一個美男吧。他像抓小雞一般將我抓了起來,我為了少受些苦,只能衝他討好一笑,他可能覺得我很識時務,在我身上吃了一把豆腐,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又覺得太巧合,只能不懂聲色。「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聽話點,少吃些苦頭。」他開口,貌由心生,果然難聽。我自然滿口答應,任他推著走出門去。
被塞進一個破轎子裡,我很奇怪,為什麼會是轎子,開始那男子也坐了進來,整個窄窄的空間只有他的體臭,我很好奇,為什麼同樣是男人,二叔和傾子生身上的味道就能那麼好聞,莫非這就是神奇的荷爾蒙?!轎子不停的晃蕩,我努力坐直身子,避免碰到他,他卻不時伸出一隻爪子來吃我的豆腐。噁心感十分強烈,誰叫我是外貌協會的,如果你長好看一點,也許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害怕他獸性大發,找話問:「大哥,我們這是去哪?」「呵呵,去哪,好地方。」答了當沒答。「那我們去幹嘛?」又問了句,他終於不再騷擾我,斜眼看我:「你是假天真還是真傻,都被人綁了,還問這麼多?」我心裡明白裝傻再沒有用,這樣的人只認錢,只能直接開口:「如果我給你等同的銀子,你能不能將我賣給我自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8:23
輕薄
我開口詢問他時心中已有答案,他果然很輕蔑的一笑:「你身上還有錢嗎?」我再不做聲,極力隱忍他的為所欲為,只是心中發誓,如果我能得自由,我他媽一定砍掉你的雙手雙腳。
轎子停住的地方果然是個淫窟,那大大的青樓二字真是讓我哭笑不得,想來蒂塔爾城的人民實在有才,而我還不能從正門進,而是由那男人從後門引了進去,我一邊感歎人事無常,一邊焦急,這二叔何時變得這樣木訥,到現在還沒尋到我的芳蹤?老鴇穿著個花衣裳,圍著我直打轉,眼中還有些挑剔,捏了捏我的胳膊和腿,又問那男人,還是不是處子。還沒等那中年男子回答,我搶先問她,是不是有何分別。她撇撇嘴,說分別大了,要還是處子,也能弄個□大會,搶些銀子,要是不是了,今晚就開始接客吧。我一聽,原來原裝和散裝分別這樣大,立刻打包票,如假包換的未婚少女,還甩著兩個純情的小辮子給她看。她似是相信了,數了銀子給那男子,又聽那男人囑咐了幾句,說什麼看緊點我之類的。
不要以為從原裝變成散裝只是走個形式而已,我站在屋子裡,一邊聽老鴇子給我講些□的技巧,一邊感歎,聽葷段子都不要錢,真是個美好的社會,腦子裡也意淫著,要不,有空了找人切磋切磋。
被那老女人敲了下腦袋,應該是警告我不要走神,我陪笑著哼哼兩聲,那老鴇子卻不樂意了,突然抓住我,開口道:「瞧你這性子,到現在也不吵不鬧,不像是好人家的姑娘啊。莫非是個二手貨?」我很想讚她有見解,又害怕她一怒之下讓我立刻接客,只能低頭不語。她見我不說話,越發懷疑,嚷嚷著喊人進來給我驗身。我汗水一冒,想來她付給賣我那男人的銀子也不少,現在知道我是散裝了,不得活生生虐死我啊。期期艾艾的求她,向她保證不會讓她虧銀子。她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想想就是弄死我也沒好處,就罷了休。
不要以為每個被賣的場面都很宏大,就像現在,我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牽出去走了個過場,前後不過三分鐘而已。那老鴇還將我的衣衫半掀,露過一半香肩,心裡詛咒她不得好死,嘴上還要咧著嘴笑,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就當穿的是夏日的吊帶好了。
想來我還是有些市場的,呼聲還有些高,我呆呆看著台下那些陌生的面孔,想從中挑出一個熟悉的來,可惜不能如願,乾脆閉上眼,由龜奴將我牽到樓上的廂房去。
如果單純舒適度來說,這房間還是相當不錯的,桃紅色的軟帳,鋪滿綢緞的雕花大床,銅爐裡燃燒著各種濃郁的熏香,把房間溫成一片暖意,我坐在床角,手裡攥著根鋒利的尖簪。老鴇一直覺得我很配合,從沒想過我會反抗,所以也沒有搜查我身上的利器。我有些慶幸,如果我沒有壓對寶,要面臨那難堪的的狀況,就只能自己結果自己了,說不緊張是假的,手心的汗水溢了出來,使那尖簪也有些握不穩了。站起來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如果二叔猜出來的話,應該可以很快找到我吧,只是到了現在,仍沒有發現他與倪森兩人的影子,莫非他們二人也遭了道?
害怕那老鴇在飯菜酒水裡下催情藥,一滴未沾,現在是餓得前心貼了後背。對著昏昏的燭光,我有些躊躇,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有沒有勇氣傷害自己?或許,我應該先傷了那價高而得的人?腦子裡一團亂麻,還是隱隱希望會那人會來救我。
外面傳來人群擁擠上樓的聲音,老鴇尖利的笑聲證明我被賣了個好價錢,擦乾手心的汗,吹熄桌面上的蠟燭,我靜靜的坐在桌邊,看那房間的門慢慢打開,心裡七上八下的跳著還要裝作鎮靜,而買我的金主也真是沉得住氣,看到屋裡黑燈瞎火也不奇怪,反手關上門慢慢走了過來,我有些吃不穩,嘿嘿一笑。裝作嫵媚的對著那黑影開口問:「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他卻沒有再動,在離我一尺遠的地方停住,讓我既看不清楚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我有些沉不住氣,站了起來,又覺得自己好笑,來嫖的人都不著急,我這個被嫖的人還滲得慌,復而坐下,只是定定看他。攥緊珠簪,只要他一動,我一定毫無客氣的讓他肉疼一下。
「啊。」我發出一聲短暫的呼痛感,我終於明白高手與普通人的分別,我明明不眨眼的看著他,可轉眼右手被他緊捏住,痛得我呼了一聲,那珠簪也滑落到地上,發出錚錚的聲音,人被他壓制在牆角,光線那麼暗,仍然看不見他的臉。濃郁的熏香讓我的呼吸有些困難,冷汗漸漸滲出背脊,我對摁住我右手腕的男人破有微詞,掙扎一下,他還憐香惜玉的鬆了些勁,只是仍將我的身體鉗制住,使我不得自由。
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般響個不停,故作鎮靜,開口討好眼前人:「這位大爺,你弄疼我了?」如果是電視劇,這個時候這位大爺通常都會來一句「這就疼了?美人一會還有你受的。」可現在不是電視劇,而眼前的男人一聲不吭。顧不上自己說話噁心,低頭作嬌羞狀,也不管他能不能瞧見。
他又壓制得緊了些,熱乎乎的身體靠著我,另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摩擦著我的腰部。我只覺噁心,雖深知力不及他,仍是使勁推他,嘴裡也不再留情,大聲吼他滾開。不過這位仁兄耐力不錯,三下兩下制服我亂動的手腳,迫使我姿勢尷尬的貼著他。我腦子裡一片灰暗。心裡沒底,這個時候還沒有被救的響動,看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那般重要。
面前的男人呼吸不緊不慢,似毫不費力的欣賞我的慌亂與恐慌的克制。我感受他越來越過分的親密動作,只覺得絕望,想來我並不是對所有的對象都能半推半就吧。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嗚咽出聲,可屈辱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滾滾而出。感覺被他吻上臉龐,在那淚珠上反覆舔舐,看來我的痛苦令他很有快感。我萬念俱灰,嘴裡已嘗到自己咬出的絲絲血腥,脫口喚出:「子生,救我!」
是的,我這個時候再不盼望二叔能從天而降,若他真正以我為重,想必早已尋到此處,可他需要的遠比我能給的多,如果少了我這一味調劑,他頂多鬱悶一下吧,何必花心思在他這樣忙碌的時候來尋我。而傾子生呢,如果他在,我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看來,都是我咎由自取。
面前的男人聽到我喚出口的名字明顯一震,而我也只是狼狽的不停哭喊,他用嘴覆上我的,阻止我那下意識的發音,我胃裡一陣痙攣,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既然沒人來救我,那就自己死得有尊嚴一些吧。那男人彷彿知曉我的意圖,單手鉗制住我的下顎骨,真真是死路都不給我一條。我終是放棄掙扎,全身癱軟下來,隨他輕薄。他卻沒有再動,半晌,問了一聲:「你這個時候想的是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8:34
情思
五雷轟頂一般有兩個狀態,一個是愧疚不安,一個是憤怒難耐,很顯然我屬於第二個,我扭動仍然不得自由的手腳,從窗外透進來的迷濛月光中仔細打量眼前人的臉,剛才太緊張,又加上他著的異族服飾,所以沒有認清,現在聽他開了口,才明瞭。
他又在我耳邊問了一次:「這個時候你想的是他?」不理會他的問話,冷冷說:「二叔好興致啊,這個時候還來青樓尋歡!」語氣中已沒有開始的恐懼絕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怒氣,我怎麼能不憤恨,前一秒我還在苦苦掙扎,以為自己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現在明白,不過是被他玩笑而已。「你他媽放開我。」
趁他愣神,我使勁用手肘撞他胸口,聽他發出悶悶的聲音,開口吼他。他卻沒有放開我,動作放肆的將我抱緊,我雖明白了眼前的人是他,仍是抑制不住的憤怒。他不理會我的責問,仍是覆蓋我的唇,深深的吻著,我再不是咬自己,而是與他廝磨,然後使勁咬他的唇舌,感受他口中流出的鹹澀味道。
直到彼此氣息用盡,他才鬆開我,哈哈大笑,那笑中盡有些苦澀的味道。我強自保留冷靜,開口:「二叔可是要放開我,或者說你還要我為你的銀子付出代價?」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冷場的效果,可現在似乎毫不起作用,他很執著的抱著我,將我禁錮在懷抱中,重複開始的問題。
我氣得大聲說:「當然是他,也應該是他,你會的只有傷害我而已?」他終是一怔,不再說話,手勁也鬆開些。我一邊掰開他的手一邊繼續說:「我恨你,我恨你,我他媽最恨的就你!」從見他以後我再沒在他面前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情緒,偶爾撩撥他除了打發旅途的無聊,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挫敗,而現在我想要將那些怨意,恨意都通通的宣洩出來。是啊,我恨你,恨你辜負我好不容易建立的愛情。
抱住我亂擺的身體,他在我耳邊輕輕歎氣,說了一句:「我本以為那樣對你時,你想到的是我。」我定定站著,看著他的眼睛,冷言道:「我當然有想到你,你不是也曾為了這樣那樣的目的,對我...」後面的話哽咽說不出來,為我當初的懦弱,為我那顆心偶爾莫名的漂浮。「對不起。」他開口。
這下我是真的定住了,伸手摸摸他的臉,問他,是不是又被鬼魂附了身,你對我說的是對不起嗎?他抓住我的手,就這樣抓著,既沒有向我索吻,也沒有動。我的心卻又從浮躁裡漸漸沉定,只是默默看他。他在我耳邊說:「芊重,給我一次機會。」我望著這個月光下的英俊輪廓,心裡的酸楚卻不是能在嘴上說出來的,我害怕啊。如果再來一次,我是不是還能活下來。終是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坦言:「呵,我不敢。」
他放開我,突然失去支撐的我扶著床腳站著,他默默開口:「我明白了。」那聲音那麼失望,讓我恍惚發出這種聲音的並不是我那意氣風發,藐視天下的二叔。我呆呆站著,他又說,你將衣服換下吧,我帶你出去。說完站到窗口,背身對我。月光將他的影子扯了下來,覆在了地上,我看著那團模糊的黑影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說我這個人賤呢,接下來我就做了一件很下賤的事情,我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他,開口:「要不,咱們試試吧。」
至今我一直都認為,我那時是撞了邪,不過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咱也得認對吧?接下來,我得到的是一個熱烈堅實的懷抱,和一場炙熱的深吻,這樣其實也不錯。
換好衣服,我還沉浸著亂七八糟的情事中,呆呆地問二叔,你說那熏香裡是不是放了催情藥啊,我怎麼這麼輕易就從了你啊。他輕彈我的額頭,笑著在我耳邊說,不如你現在就真正的從了我。我臉上一紅,摀住胸口,嘴裡念叨,下次,下次。他再沒為難我,牽過我的手,從窗口躍出。
我在這裡感歎一下,有武功真的很好啊,而且還要特別高強!躍過一家屋頂時,我強烈要求要小坐一會,二叔無奈,拉住我手坐下。我又向他細細詢問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今日領我進那青樓的男子我已經認出是早先摸我錢包那個,關於他為什麼接二連三的招惹我,只能說明他一開始就是以我為目標的。也證明他對我特別瞭解。我問二叔,算計我們的人可是尼佳,他點點頭,誇獎似的摸摸我的腦袋,又歎口氣:「我還以為你自己能逃出來的,看來我以後有得累了。」白他一眼,懶得給他證明我多麼的有用。根據他說的內容整理出來了整個事件。
話說我們的尼佳姑娘,是個真正的女中豪傑,那樣天真可愛的性子,竟是個人販的總頭目。他們的曲目班子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行當,她那日見到我與傾子生,還有二叔倪森時已有了主意,加上我們要出邊城,她更是高興。現在想來也是,她為什麼不問我們喬裝出邊城是何目的,又為什麼事事比我們還熱心。
竟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不過她也是聰明人,明白二叔和倪森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一直沉著氣沒有動手。今日我們就要分開了,還沒找著機會,她終是沉不住了氣。監視我們的人又同她說我獨自出門,她立即派了人跟著我,不要看她只是個女子,心思卻細密得很,先是讓那猥瑣男子摸了我錢包,確定沒有人跟著我,為我出頭,才二次折返襲擊了我。
至於二叔和倪森,她又派人通知他們說,我已經先找到她,她已經安排我去玩樂去了什麼的。到下午聚會時,她先是在酒水裡下了毒藥,又是埋伏了很多人在酒樓裡。不過二叔和倪森當然不能和我這個白目相比,輕易的脫了身,向她逼問了我的下落,二叔還喬裝了一下,來參加了我的拍賣大會。關於逼問過程,二叔也不肯詳細說,據我估計,一定是很黃很暴力!
我抬頭望旁邊這個火焰般妖嬈的男子,問他:「你一開始不告訴我,不害怕我想不開,自尋短見嗎?」他不答。我又低低說:「如果是你大哥,他一定會先考慮我的安全的。」我承認我這話有點小媳婦的酸意,而我旁邊的仁兄顯然也被這酸意臭了臉,不高興的坐在旁邊。我心也談完了,坐在這屋頂上只能任憑那冷風吹啊吹,只能朝他挪了挪:「二叔。」他不理我,眼神陰鬱,望向一邊。
我覺著委屈,又覺得此刻他的表現天真可愛。遂再往他身邊挪了挪,伸手摀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輕輕喚:「二爺。」這石化的美人終於紅了臉,眼帶笑意,還故意板著臉看我。我衝他眨眨眼,討好的笑笑。他終是伸手將我摟入懷中,開口道:「我怎麼會讓你死掉?」我滿足的將腦袋貼著他的胸口上,管他這是實話還是單純的情話,至少我現在是快樂的不是嗎?「真的。」他遲疑一會,又加上了一句。我從他懷中揚起頭,勾勾手指頭,等他貼進我,在他那薄而性感的嘴唇輕輕一吻,這吻中再也沒有怨恨,再也不是單純的撩撥,只是因為我愛你。
我和二叔自是在房頂耳鬢廝磨了很久,差點擦槍走火,雖然我臉皮厚,可我們的玉傾公子還是個很挑的人,並沒有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要了我,讓我頗有些遺憾的念頭......。回到客棧的時候倪森正在端著一杯水餵給尼佳,而尼佳呢,被五花大綁在床柱子上,我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衣衫,還好是完整的,看來二叔他們的逼問並不是那啥。
我走近尼佳,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仔細琢磨怎麼收拾收拾她,她給我個白眼,我作勢想要打她巴掌,卻怎麼也打不下手,哎,我這人文主義的菩薩心腸啊,還真是不方便。二叔聽我歎氣,問我怎麼了,我說我贊成優待俘虜,咱想個辦法不太痛苦的把她解決了吧。我的意思是在她不洩露我們行蹤的情況下將她放了,可屋中的三個人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倪森吶吶說:「就這樣把她殺了,不好吧。」尼佳也終於不再朝我翻白眼,估計是想,這婆娘,怎比她還殘忍些。懶得解釋,我拍拍二叔的胸膛,說:「男人,我把她交給你了。」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媽的,接吻很累的,我要去做個甜蜜的春夢,這些煩心的事還是交給這些熱血男兒來解決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8:45
意欲
次日醒來,天光大亮,我興奮地跑到隔壁去瞧二叔他們拷問的結果,推開門卻只有我那玉傾美人在。我左右瞧了瞧,仍不見那兩人的影子,眼帶促狹地瞧著二叔。
他放下手中的書信,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敲我額頭:「你在想什麼?」我嘿嘿一笑:「想風流的事...」他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湊近我:「哦?有多風流?」晨光中他的臉散發著洗浴後的清香,嘴唇微微挑起,眼睫毛長長的下垂著。
我被這美景美色所迷,吶吶不敢再開口,臉上也是一陣發燙,真是自作孽,大清早將自己鬧個大紅臉。他哈哈一笑,算是滿意我的嬌羞表現,鬆開我說:「倪森他倆已上街採買用度去了,晚些時候我們就出發。」我一聽他說的是他倆,立刻睜開大眼睛問:「又買?我們是去野營嗎?還有,他倆?你們把尼佳?」他打斷我的疑問,笑笑說:「尼佳很熟悉這個地區的環境和風土,也算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子,她算計我們不過是為錢,如果給她更多錢,定能得到她的幫助。」我想想也對。
二叔歎口氣繼續:「此行兇險,那藏匿玉璽之地,地勢極怪,連尼佳這個當地人都心有懼意,何況我總有些不安,似有事發生。」聽他一說,我也覺得悵惘,在邊城巧遇樸德遁斯之事總讓我不能釋懷,可是想來想去又毫無頭緒,二叔摸摸我的腦袋,又低語安慰我說他也有些安排,讓我不必過於擔心。我也明白現在擔心只是多餘,只好靠這他懷裡,感受他能帶給我的安定。
根據二叔所說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叫做御史窟,當地人喚作魂魄荒漠。我聽著這兩個風格迥異的稱呼微汗。至於魂魄荒漠稱呼的來源是因為那裡地理條件奇特而惡劣,既有雪山,又是沼澤,很容易讓人喪命。真是世界之大無其不有。地圖上標示的位置就只有這樣一個大概了,而真正要找到那玉璽,卻是要憑自己的才智與運氣。我歎氣,恐怕,運氣是最重要的吧,好在最近我桃花昌盛,想來也能吉人天相。
整裝待發,尼佳仍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她看著我的神情十足戒備,我看著她也覺得尷尬,倒是倪森,見色忘友的主兒,事事都照顧著她,除了她一開始的居心叵測,做起嚮導來實在是沒話說,一路上我們四人騎馬而行,她總能找到最快的途徑和沿途最舒適的居住地。二叔體貼我不適應長途駕馬而行,沿途已是放慢速度,我怕他覺得我拖累,也是咬牙堅持,到了入夜才找到個小村莊投宿。
兩間房,我自是害怕和尼佳住一間,萬一她把我那啥,我實在是死得冤枉。二叔笑我膽小,又讓我放心,我仍是不答應。他促狹的朝我笑,說:「那今晚就由我陪睡了。」我點點頭,表示對這個安排極其滿意,只怔得倪森二人目瞪口呆,我心裡想,你驚訝個屁,腦子裡不知怎麼感謝我給你機會呢。
趴到床上,在馬背上顛了一天,只覺骨頭都要散掉了一般。二叔在旁邊坐下來,我朝他勾勾手指頭,讓他給我按按。他倒是真的給我按了起來,只是我自己心裡有鬼,漸漸覺得不適,又躲開來。他又朝我挪了點,我向後退,反覆幾次,直把我逼到牆角。再躲不過,只能緊咬下唇,吶吶而語:「那個,嗯,我有話...」話沒說完,已被他堵了個結實,他的唇同記憶般火熱,熨燙著我嘴角,進而是那靈活的舌頭,慢慢由唇瓣舔到口中,直與小舌嬉戲。我由微微抗拒變得動情,樓住他脖子,手指摩擦著他的黑髮,迎承著他的寵愛。氣息漸熱,他放在兩邊的手開始放到我腰間,輕輕用力。我離開他的唇,輕輕喘息,他又將唇移到我耳垂,普一接觸,就讓我緊張的呻吟出聲。這種失而復得,又小心翼翼的愛情,總是讓我面對他時如幼兒般膽怯。
我害怕這樣下去走火,抓住他已越界到衣內的雙手,出聲阻止:「現在,不要...」雖然我不是個什麼貞潔烈婦,但也算是個好姑娘,二叔悶哼了兩聲,停了下來。我推開他,坐遠一些。媽的,還好我夠火候,能夠及時剎車,不然今晚是談不了正事了。喝了一口茶水,平息慾念,順便遞給他一杯:「來,二叔,喝口茶。」他眼神深邃,還帶些迷離,我朝他吐吐舌頭,他苦笑一下:「你倒是又這樣懲罰我。」我裝作沒聽見,轉而認真說:「你發現不對勁沒有?」他皺眉看我,我壓低聲音,又讓他靠近些,在他耳邊輕輕說:「我們好像被人跟蹤了。」他思索一下,面有疑惑。
又問我從何得知。我在他耳邊細細說來,尼佳一路帶我們都走的小路,大部分的路途都是小道密林,二叔他們走得快,我相對慢一些,又有東張西望的習慣。偶爾回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開始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後來才發現,當我偶爾回頭時在後方總有鳥雀群起,這種現象只有我們四人駕馬行在密林的時候才會出現。
既然後面有同樣的情況,根據那路線,應該一大堆人馬跟著才對。但我們卻絲毫不能見著人影,這也證明那些人定是故意躲藏著。我說完後他皺眉想了一會兒,又問我懷疑是誰。我想了想,也不太明白,只有些不確定,所以只能先同他講了。我倆又是分析了良久,我才拍拍他,說我先睡了,去夜探敵人的活動就交給他了。他笑了笑,說還以為我邀他同住是有所企圖,看來是多了心。我確實累了,也懶得同他再嬉戲,打著哈哈,自己睡了。
二叔半夜回來的時候還是將我驚醒了,他脫衣躺在我旁邊,倒沒有不規矩,我安心的閉上眼,知道他已經有了安排,放下心來,我這人實在是沒什麼用,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小事了。聽他在耳邊喚我名字,我不想應。他倒也不介意我裝睡,在耳邊說:「我抱著你睡吧。」伸手抱我,我只覺全身一緊,他低低笑了兩聲,又說:「好好睡,我會等到娶你。」這話聽著甜蜜,我心中卻沒譜,哎,不是還有個黎清泉擺在那裡嗎?她可是我的前車之鑒?
桌上放在米粥還幾碟小菜,我和二叔是神清氣爽,倪森兩人卻一臉疲倦的樣子。我朝他倆曖昧的笑,問倪森可是昨晚太累。他裝作沒聽見,表示對我的不屑,倒是尼佳,臉紅到了耳根子,想來,昨晚確實做了些好事。我心中高興,總覺得是自己促成的姻緣,不由多喝了兩碗粥。
因為今日就要進入無人居住的區域了,所以糧食飲水都要自帶,再加上一些自然用度,我也分配了一個小包袱。三兩下收拾又是出發,離那魂魄荒漠越近,地理條件就越差,大塊大塊的平地,竟是寸草不生。因為已是初夏,中午的日頭也是十分曬人,我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在上面哼哼,二叔問我在念叨些什麼,我抱怨:「別人都是白馬嘯西風,只有我是駕著馬喝西北風!」他知道我是玩笑,哈哈一笑,尼佳卻生了氣:「這點苦就吃不了了,你朝女子果然嬌慣!」我知道她確實比我能幹太多,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只能住了嘴,往自己嘴裡仍些吃食,零嘴我還是帶著的。
夜幕來時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馬兒也有些疲憊,我們只好下馬牽著前行,我卻覺著十分浪漫,左手拉著駿馬,右手拉著二叔,真有些仗劍挾酒江湖行的味道。可那三個人卻表情不一,但都有憂色,只是程度不同罷了。到天要全黑時我們才尋到一個洞口,鑽進去也算開闊,擠著過個夜也是沒有問題,只是在洞裡過夜,總讓我想起那些時候在去尋那相思淚,我與二叔相擁而眠的時候,當時今日,又是怎樣的心境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8:59
沼澤
休息一日竟都是無話,趕了一天,大家都是疲乏,加上心有憂思,我很快就入了眠,二叔也在我耳邊淺淺說,明日就要深入腹地,讓我養足精神。我對他這種細心還有些許不習慣。只是害怕以後沉溺與這種親近,離開之後會覺撕心裂肺。
第二日行進的路途越發奇怪,明明是初夏的時候竟到處都是薄薄的霜雪,雖然我們都帶有御寒的衣物,仍是被凍得直打顫,二叔見我行動遲緩,動作僵硬,遂讓我與他共乘一騎,靠他體溫抵禦寒氣。到特別冷的地方,倪森他們也拋棄禮節,兩人換坐一騎,畢竟性命比表皮重要要。我靠著二叔的胸膛上低聲問他:「到達目的地還有多久?」他告訴我還要穿越一個沼澤,大概能到那圖紙標識的地址,只是不知道那地方是什麼光景。
畢竟去過的人很少,想問都問不清楚。我笑了笑,說這御史窟的名字倒還有趣,那這樣一個荒寂的地點裝點得有了些風情。他只是一笑,專注的看著前方的道路,我抬頭,能見著他微微皺著眉毛,知道他心裡 焦慮,也不再打擾他,只安靜的觀察著倪森二人。尼佳的模樣有些尷尬,能看出她一直僵著身子,倒是倪森,老往她身上貼。看得我只想笑。正促狹,尼佳轉過頭來剜了我一眼,我猜還在氣我那晚說要將她乾脆的結果了,更覺可愛,朝她和倪森呶呶嘴,她更是羞得別過頭去。
等那白雪覆蓋之地慢慢結束以後,我也覺得手腳漸漸回暖,慢慢走下去,前方的道路卻是泥濘不堪,慢慢融化的積雪將地面浸了個透,尼佳看了看天色,讓我們停了馬,商量著,前方就是沼澤地域,現在天色已晚,如果貿然行進,極有可能會遇著危險,但是此時又確實找不到好的夜宿之地,這個潮濕的空地上,實在不適合安息紮寨。我們看看四周,再看看天色,也真是左右為難,原地停下又實在讓人膠著,只好決定下馬慢慢行進,希望能夠不入泥沼。
浸過雪水的泥地十分滲人,我那厚厚的馬靴被糊得黑成一片,再看看其他三人,卻比我好得多,我覺得奇怪,二叔解釋說,他們都會些功夫,微提著內力,腳下用力自然比我輕些。我仔細觀察,二叔的鞋面最是乾淨,倪森次之,而尼佳卻只是比我好。我纏著二叔,讓他以後教我功夫,他敲敲我的頭:「散人不是教過你一些嗎?你都忘了?」我想起來,我以前還學過易容啊,只是學過沒有多久二叔眼睛好了,我傷感於小白的死,黎清泉與他的糾纏,漸漸忘了這事。
再後來,我也是一路忐忑,真真忘了我這個變換的樂趣了。我任二叔牽著我的手慢慢行進,正出著神,卻聽那邊倪森呼出一聲,他被碎石所絆,整個身軀陷入一個澤地。我們急急轉身,尼佳伸出路杖探他,他用手緊緊抓住。
尼佳慢慢用力,看著要將他拖出那漩渦,正慶幸,卻見他手上一滑,將正在使力的尼佳反送出去,後退幾步也是跌入另一個沼澤,尼佳因為後墜力太大,竟是由這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這下可好,兩人都陷入沼澤掙扎,我小時候看過一本童話,講的就是沼澤王,加上對窒息的畏怕,對那黑糊糊的泥土十分恐懼,看著他們二人掙扎,卻嚇得一動不動。
二叔讓我不動,先是丟了一根樹枝給倪森,讓他不要使力,另一頭讓我先握住,但是站在原地不要動。我傻乎乎的站著,一動不動。那邊尼佳卻掙扎聲加大,她跌入的中心區域,周圍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樹枝本來就夠不到,加上下沉速度快。連干地上的我都悶出一身冷汗。
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念叨:「救她,快。」可周圍實在沒有借力的地方,那黑泥卻慢慢的蔓到了尼佳的胸口位置,她也停止掙扎,垂下眼簾,似是認了命。
二叔愣了愣神,又聽我鬼叫,只好拿起長劍,將一匹馬趕到尼佳下沉的沼地裡,然後躍起,以那馬身做支點,用劍鞘夠住尼佳的手,那馬匹自是掙扎不堪,下沉速度極快,尼佳卻因陷得太深,久久不得解脫。我望著隨著馬匹下沉的二叔,心中焦躁不堪,手中已是冰冷,要不是還拉著倪森,早已奔了過去,去拉住他。
我現在哪管得了尼佳,只是喚他:「你快回來。」說這話時已帶哭腔,我是真的害怕,我才開始體會相愛的美好滋味,我不想現在就失去你。這邊倪森卻喚,讓我使點力,拉他出去,我顧不得有可能像尼佳那樣倒退出去,只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他,他也爭氣,再沒讓那樹枝脫手,終於躍了出來,我鬆了力,癱在地上,倪森卻依著二叔的模樣,拿匕首刺了另一匹馬,將它趕入澤地中,用繩子套住尼佳另一隻手,合著二叔使力,終是將尼佳拉了起來。
他們剛落地,我只是緊緊抱住二叔,眼淚已掉了出來。哭著喊他。他被我的模樣嚇住了,良久莞爾一笑,竟還開口嘲笑我:「還沒到晚上呢,不用抱這麼緊啊。」我又羞又氣,墊起腳尖去捏他的臉,他制住我胡亂動的手腳,抱了我一下,安定我那顆浮躁的心。
接下來的路我們再不敢大意,如臨深淵的走了很久,才見到一片稍微乾燥的空地,周圍還有不少枯樹,正好點篝火。將剩下的兩匹馬栓在樹上,我和尼佳找來樹枝點火,四人圍坐下來,比起昨日都是滿臉倦色,特別是尼佳,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些憤恨,我想了想,開始她陷入險境時,我害怕二叔遭難,只喚他回來。狀是將她捨棄,實在自私。
自嘲一笑,我承認我自私,我不可能為了一個對我不友好的人讓自己心愛的人去冒險。我從來都看不起聖母主義,對我來說,那就是讓自己陷入悲傷的傻子。悲天憫人是吃飽了喝足了以後的事情。我不想一路上都與尼佳這樣彆扭,休息一會,將她喊到一邊,意是與她細細談些話,最好解了大家的心結。
我與尼佳站在樹後,她不願開口,我也不知怎麼開口,半晌無話,她轉身,說:「沒事我過去了。」我拉住她的衣袖,開口問:「你是不是覺得討厭我。」她恩了一聲,表示確有其事。
我也懶得跟她客氣:「我最開始還蠻喜歡你,只是因為在你身上我能看出人們之間的平等關係,但這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可以理所當然的傷害我。你將我賣入青樓的時候你可有想過我的心境,我神經再是大條,也是害怕的,我對你憤然,那才是應該的,你希望我被解救出來了還要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來原諒你?你簡直是妄想,你想我在你陷入困境的時候還有不顧一切的去救你,甚至犧牲我愛的人?更是放屁。你對我好,我自然真心,但是憑什麼你要扭曲的認為面對你那副鄙視的臉色,我還要去靠近你?」我這話說得乾脆,說完也不再理她,撂下她,自己去投入二叔的懷抱了。
如果她能想過來,自然好,如果她鐵了心要與我彆扭下去,那就愛誰誰誰。我他媽又不是要和你談戀愛,隨便你!
帶著的肉食在火焰上烤著,發出滋滋的聲音,我又累又餓,饞得不行,拿著自己那份急急的往嘴裡塞。二叔將水遞給我,讓我慢點吃,他自己卻不吃,只是拿著那熟肉,有些發神,我拿油膩膩的手指戳他,他淡然一笑,說:「今日損失了兩匹馬,這環境又比想像中惡劣,早知如此,不應該帶著你的。」我一聽愣住,食不知味,我竟是這樣的負累嗎?低下頭,想要壓抑住失落的情緒。
他似有覺察,攀上我的肩,在我耳邊解釋:「你又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害怕你跟著我受苦,也害怕你有性命之憂。」我聽他溫柔解釋,有些不信,掛著兩滴淚,嘴角又是吃食的油跡。他朝我微微笑,有些寵溺地為我擦著嘴角。我嘟著嘴撒嬌:「我還要你那一半的天下,這個時候你怎麼能拋下我。」他哈哈大笑,心情總算開朗些,只是過了一會說:「只是不知道現在的用度,能不能撐到我們安全回返。」我無視倪森二人,親暱的靠著他,只要有你,前途未卜又如何?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9:09
血祭
穿越沼澤的時候我們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都害怕重蹈昨日覆轍。我有些怪倪森不小心,畢竟沒有馬匹負重,那些東西都需要我們自己背負,單單耗費體力。
好在今日天氣算好,環境的能見度好過昨日,再沒有發生昨日似的險情。等感覺到腳上土地堅實之後,我們遠遠能看見那座孤立的荒山。心中已是畏懼,那孤山如被氣霧籠罩,竟是濃濃的瘴氣,整個氛圍詭異而陰森。
我卻有些興奮,彷彿看到活生生的鬼片拍攝場景。旁邊的其他人似乎也被這樣餓景色驚呆了,仔細看著那山體,我再仔細一瞧,整個山的形狀就如同一個人類頭骨,上下凸出,山腰卻似一張張開的大口。
尼佳倒吸一口冷氣,打起了退堂鼓:「這地方看著太怪異,又遍佈瘴氣,最好是不要進去。」我卻是雄赳赳氣昂昂,拉著二叔就要往前面衝,二叔出口制止我。從懷中掏出幾粒丹藥,說:「這山上滿佈瘴氣,你這樣貿然前去,想死在上面嗎?」他語氣是這幾日少來的嚴厲,令我瑟縮一下,拿過那粒藥吞了下去,安靜的聽他安排。倪森他們也各自拿了藥吞了。
明明是山地,卻因為濕氣與瘴氣並重,顯得滑膩不堪,每走一步都將我們磨得費勁,再加上牽著兩匹畜生,更是覺得焦躁。明明遠遠還是好光景,可是離近了這山,卻覺得遮天蔽日都是烏雲,讓我既奇怪,又憑添畏懼。山路上探出的鋒利的枝丫不停割劃著我的皮膚,雖然大多數的荊棘被走在前面的二叔用劍削掉,仍是有不少漏網之魚,我不好意思開口向他們求救,只能默默忍受,只是偶爾被弄得太痛時才咬咬牙。
山上也是密林,卻無鳥獸蹤跡,十分安靜,周圍只有我們的腳步和呼吸聲,十分滲人。不多時,汗水已經弄濕我的裡衫,外衣也讓露水弄濕,整個身體粘粘乎乎的,十分不爽。其他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都有些糟糕,只有二叔,長得好看就是優點,汗濕額頭只添性感。他偶爾回頭望我,那眼中的專注更是給他增加了幾分魅力。我就以他為目標,使力往上爬著,爭取能早點到達那山腰口。
汗如雨下,漸漸讓我眼睛有些睜不開,體力也透支到了極限,每挪動一步都如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於前方的道路,和默默移動的人影都有些恍惚了。
忽然被樹枝一拌,還沒反應過開,眼看著就要向前面跌去,任那樹枝劃破我的臉,險險的被人拉住,我還以為是二叔,抬頭卻見是尼佳,她也沒有比我好多少,滿臉都是濕濕的汗液,裸露在外的手臂頸項也被樹枝劃得亂七八糟。
聽到我剛剛失聲的叫喚,二叔也退了回來。從尼佳手中接過我的手,問我有沒有傷到。我癟著嘴,萬分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要不是尼佳,我就毀容了,那不是硬生生的將你推開黎清泉了?」聽著我不靠譜的抱怨,他倒是一笑,叫住了倪森,說休息一下吧。我們幾人才找了一個相對乾燥的地方坐著,我擦乾臉上的汗,喝了幾口水才算勉強緩過氣,又看了看坐在一邊喝水的尼佳,討好的湊過去:「嘿嘿,剛才謝謝啊。」
她嗯了一聲,也沒理我。我猜她也還有些彆扭,也不激進,只是乖乖的坐到了二叔旁邊,靠在他身上,詢問還有多久到達山腰,他說:「最多一個時辰,應該在天黑前能趕到。」我舒了一口氣:「還好。」二叔的眉毛還是皺得緊緊的,看來他對今後的事情也沒有底。
休息了一會,我們繼續跋涉,後面的路更是難走,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我們才到了那山腰,一看面前的景象。立刻明白,就是這個地方了。
大塊巨石堆砌的石門,雕刻著古老的花紋,既厚重又詭異,明顯的人工痕跡,證明它確確實實是那寶藏的藏匿之地。我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懼那陰森的氣氛,與我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尼佳,還是二叔與倪森沉得住氣,只是盯著那石門與上面的雕刻細看。我也湊近去,發現上面竟然雕刻著十分複雜的文字,類似於前世的甲骨文。
聽二叔解釋,應該是書寫的秦家先祖的身平事跡,心裡想,這些古人還真是臭屁,隨便做個什麼事都要記錄在冊,以後我也要留本傳記,就寫我征服了一代美男,秦玉傾同學。正在YY中,就聽那邊倪森「咦?」的一聲,好似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忙問他怎麼了,他一臉的尿頻模樣,半天沒開口。只是定定看著二叔出神,我想他是中了邪,只好眼巴巴的望著我的意中人。誰讓他的臉就是一副畫。
過了半晌,二叔將我拉到一邊,雖然避開倪森他們有些不好,但怎麼我們也頂著戀人的身份,走到一邊說些私密話也不是不可以。我看他臉色不好,也不知說些什麼建設性的話,只能誕著臉說:「你們幹嘛這樣嚴肅啊,我給你講些葷段子逗逗樂?」他習慣性的敲我額頭,俯在我耳邊輕輕說:「如果一會發生了什麼變數,你一定要盡力保住自己性命。」我聽他的話覺得不吉利,訕訕笑:「你會保護我嗎?」他微微一笑,算是承諾。
接著又說:「那石刻文上寫著,如果要打開那門,需要秦家後人鮮血,注滿那雕刻印記,這樣雖不致命,可難免使我有段時間的虛弱,如果倪森有些異動,你...。」「我?我會保護!」我打斷他的你,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吻。如果你不能保護我的話,我一定會勇敢起來,然後保護你。
我看他用長劍割破自己的胳膊,鮮紅的血液冒了出來,帶著些腥氣與熱度,順著石門上雕花的紋路一直流,我沒有問他痛不痛,相比疼痛,現在他與我更關心的是那個未知,我也是細細盯著倪森看,畢竟一路上有人洩露我們行蹤,他與尼佳比起來,我更懷疑他些,如果是背叛,那才是真正值得焦慮的東西。
鮮血流得太多太久,那開口處都有些凝結,血液也漸漸呈現暗色,二叔也換個地方割了個口子,又是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想來那些傷口並不痛,只是流血流得太多,讓他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臉色也顯蒼白。我想過去扶住他,又明白無濟於事,只是詛咒他的祖宗,什麼破機關,要鮮血,你是吸血鬼脫胎轉世嗎?
好不容易等那鮮血流滿石面,二叔有些脫力,借靠著石門歇力,我看那石門一動不動,甚是奇怪,倪森他倆見二叔流這樣多的血,臉色也不比我好到哪去,特別是尼佳,幾欲乾嘔,看來她有些暈血。
我有些生氣,看二叔流了這樣多的血,要是無濟於事的,未免太讓人覺得洩氣。二叔卻沒了精神計較,在一邊休息,倪森只是圍著那些文字打轉,尼佳完全不知所為,就在一旁呆站著。我有些憤恨的朝那石頭凸出的一腳踢了上去,竟然砰的一聲,應聲而開了。我當時只想仰天長嘯,我要去買彩票!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9:20
玉璽
話說石門是大開了,裡面散發出幽幽的綠光,我走過去扶起二叔,同倪森他們探入石門。仔細一瞧,原來那綠光是由牆壁鑲嵌的夜明珠導致,也能想得通,古時的照明工具確實不外如是。
我有些想把那些珠子挖下來裝到口袋裡去的衝動,又看看周圍的人都不為所動,深為自己的想法所羞恥!前面是長長的地道式的洞巷。陰氣很重,有些滲人。
二叔剛剛失血過多,腳步有些虛浮,我盡量將他身體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想為他減輕些什麼,雖然明白這只是杯水車薪,可誰叫我愛著他,就絞盡腦汁想為他做點什麼。
洞內的氣候也有些冷,可是卻很乾燥,不時有我們腳步引起的煙塵迷糊眼睛,停停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我有些支持不住了。前面的倪森卻出聲道:「你們快來看!」急走幾步上前,前面有一塊圓形的空地。周圍卻再沒有路,意思就是說此路已到盡頭。「可是... ...」我疑惑:「裡面怎麼是空的啊?」我們面前是一個黃泥的圓形場地,雖然牆上鑲滿了夜明珠,可是地上卻什麼都沒有,乾乾淨淨的如果我前世見過的足球場地。
我們四人都是傻了眼,倪森與尼佳已經上前去查看了,看有沒有什麼被我們忽略的機關。我扶二叔坐到一邊,也湊上去,認真觀察這塊空地。隨圓形的空間,斗大的夜明珠,腳下的是乾燥的泥土,看起來實在是太,太,太平常了。莫非這個傳國玉璽和寶藏都藏在地下,那這個先人祖宗可是真沒眼光,都花心思藏到這麼個保密的地兒了,多少還是修繕好一些嘛。也能配得上咱皇家的高貴勁吧。
我看著這個地方總覺得十分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倪森與尼佳也有些洩氣,坐在一邊思索。我轉頭看二叔,他神色倒沒有比我們失望,只是低著頭在靜靜想事情,我抑制不住心中那種空虛,坐到他旁邊,低低說:「要不,我們從此混跡江湖吧,以你的武功,說不定還有得混。」
他轉頭瞄我一眼,嘴角似乎還帶有笑意,我覺得恍惚,他附在我耳邊說:「如你所願吧,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我又好笑,又好氣,現在還能開得出玩笑,難道他一點都不失望嗎?他看我臉色轉陰,也不再逗我,喚過倪森他們,等我們四人圍成一團,他才指了指上方,我一看,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現在才明白過來,頂壁的穹宏,同樣佈滿夜明珠,可那整密的程度卻是四周無法相比的,看起來那簡直像是牆被鑲在夜明珠上,而且從邊角的地方還隱隱泛出金色的光亮,金色的光亮,那就是?!寶藏!我有些興奮,二叔和倪森卻仍然皺著眉毛,原來這頂壁離地面太高,而四周並無任何借力的地方,就是想辦法上去了。也不知道上面可有什麼傷害人命的機關。
我靜下心來想,也清楚了,現在二叔焦心的不過是讓倪森先上去還是讓自己先上去,如果讓我先選,我肯定讓倪森上去,即使他佔先機取了那傳國玉璽,我也不願讓二叔上去冒險。那廂倪森已經開口了:「我上去看看。」正準備動,二叔卻拉住他,吩咐:「你在下面等一下,我先上去。」
倪森遲疑一下,也沒說什麼,站到了一邊。二叔又將我拉到一邊:「要是遇到什麼事一定不要輕舉妄動,相信我。」他說這話時候語氣極輕,可是眼神卻很堅定。我點點頭,知道不能拖累,規矩的站到一邊,只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萬事小心!」他點點頭,以劍鑿壁,攀爬而上,一時間劍氣與揚起的煙塵將我們的視野迷糊,只能隱隱的看個大概,二叔的身影也跟著他迅速的移動而漸漸減淡,而且夜明珠那種幽光本來就不及燈光,距離一遠,更讓我為他的安全而焦急。我一邊看向二叔一邊斜眼瞟倪森,卻正與他的視線碰個正著,眼中意味都是不明。
這樣過了良久,放見到那二叔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看似已經登上了那穹宏邊角,可聲音卻一點都沒有,整個環境裡只剩下我們下面三人的呼吸。我有些擔心,脖子都仰酸了還是捨不得低下來,害怕錯過了一絲一毫,實在受不住了,剛低下頭,卻聽頂壁上發出兵器相交的鏗鏘聲,我心中大急,正準備走到正中間去看個仔細,卻被冷冷的劍鋒止住了行動,倪森拿著劍站在一邊,臉上帶著的是冷冽的眼神,我雖然早有所覺,仍是忍不住地氣得牙癢癢,半晌壓制下來,冷冷朝他說:「你以為用我可以威脅二叔嗎?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仰頭看頂上,劍卻沒有拿開,而旁邊的尼佳完全傻了眼,一會兒看看倪森,一會兒看看我。我自嘲一笑,朝她說:「沒什麼,不過是分贓不均,馬上要面對窩裡鬥而已。」她雖然已經習慣我平常的胡言亂語,此時卻任是不離眼的看我倆,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仍然焦心的是頂上的二叔,不知他的安危。
兵器之聲漸消,卻有一聲兵器劃破身體的響音清晰傳來,我心下一驚,下意識的往前一步,那劍鋒卻劃過我的頸項,血液湧出,涼氣隱過疼痛,我咬住唇,懶得呼痛,比起二叔剛開始流出的鮮血,這也太小意思了吧,我現在整顆心都在上面那個人身上。尼佳出聲:「你受傷了。」話雖遲疑,卻帶著些許關心。我朝她悵然一笑,問倪森,此事與倪佳無關,你如果能放過她,就放過她吧。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稍微眨了眨,想來對尼佳也是有些感情的,應該不會為難她。
上面又傳來些許聲響,我忙仔細探看,終於見著二叔的身影從天而將,我又慶幸,又擔心,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至到他落地,方放下心來。他摀住胸口,那裡滲入濃稠的血液,將他的白衣染得有些狼狽。他的臉色卻是更加慘白。右手抓著利劍與一個綢緞包裹的方形物體。普一落地,瞧見倪森那劍挾著我,臉色更加慘淡,嘴角竟溢出血來,我知他幼時即有舊疾,今日耗損甚大,當是薄弱得緊,出聲喚他:「玉傾。」現下再不是與他調笑作弄之時,只能喚他真名。這一聲卻是千言萬語。他看到我脖子上的傷,咬咬唇角,出聲呵斥倪森:「放開她!」
倪森冷笑一下:「以你現在的身體,還能命令我嗎?」二叔以劍支地,有些站立不穩,胸膛的血又滲出了些,我心中疼痛,臉上還要強裝笑意:「倪森,你就是將我千刀萬剮都不會讓二叔皺一下眉頭的。」倪森挑挑眉:「哦」了一聲,手上用力,那劍身從我頸項劃到鎖骨,疼痛立刻讓我噤聲,二叔見狀上前幾步,厲聲:「你再傷她一下,我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台詞雖老套,奈何從他口中說出,卻令我心中一暖。
倪森卻哈哈大笑:「既然你對她有情,那只能是由著我威脅你而已。」二叔氣極,半晌開口:「你想要這傳國玉璽?」倪森點頭。我接口:「以你的地位身份,拿著這玉璽也做不了主。」他可能已覺志在必得,有些得意:「誰說我要自己用?當今聖上才是最有資格擁有這東西的。」
我一聽他這話,瞬間明白了個大概,原來,他竟是秦玉襲的人,我一直覺著他可疑,卻也明白他不可能與縉王串通,如今這事都明白了,倪森這個王族崇拜狂真正的主子竟是秦玉襲,現在我明白秦玉襲當初為何要同二叔合作,拼湊那藏寶圖,想來只是要借二叔的手,而這個倪森,就是關鍵的一顆棋子。
我試著與倪森談判:「他們能給你的,我們一樣可以給你。」倪森蒼然一笑,竟有些哀怨,我繼續:「你可以理智的想一想。」他再不聽我的勸說,打斷我:「理智吧,只是對自己不重要的人才有用。」我聽他這話,頓時懵了,莫非他愛戀著秦玉襲?這也太,那啥了吧。他卻無視我的鄙視眼神。
朝著二叔說:「換?還是不換?」二叔看了看我說:「你是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經全在山下,就是放你下山,你也活不了。」倪森聽了,臉色卻沒變,哈哈一笑:「我早知道你懷疑我,我也沒那麼蠢,樸德遁斯的軍隊也在山下,也不知現在他們打起來了沒有?」他這話一出口,我與二叔都是變了臉色,莫非秦玉襲還與樸德遁斯有聯繫,那麼他們難道不怕樸德遁斯將這玉璽奪了去,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倪森也知道我們在擔心什麼,又道:「我們當然沒有告訴他玉璽的事,只是我轉告了玉嗪,讓她適時的給樸德遁斯透露些消息和路線,讓他可以順利的來尋找到故人。」
我看著倪森那張臉,此刻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二叔也是有些乏力,半晌都只是聽倪森講話,胸口的血跡已糊成一團,想來是重傷。倪森出聲:「你倒是換還不換?」我盯著二叔疲憊的臉,有些傷感,我不是說過要保護他的嗎?可如今仍是將他拖累了個夠,是啊,我實在是個很差勁的女人,轉過頭,對著倪森,笑了一下,主動將脖子往他劍上靠,我從來不願強求別人對我好,拿我做人質,並不是太好,倪森大概明白了我的意味,反手將劍身撤離了些,但仍是給我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疤痕。
我覺得痛,哼出聲。二叔卻將那玉璽仍給了倪森「拿去。」他的話輕飄飄的:「放了芊重。」倪森飛身去接那玉璽,我轉身跑到二叔身邊,扶起他快要不支的身體,他朝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擦拭我脖子上的血液:「這下遭了,會留下疤痕。」我看著他的笑容,實在不明白的看著他,看著他這樣的表情,一點遺憾,一點憤恨都沒有,讓我弄不明白,我懂他的野心,懂他的堅持,可是他現在為我放棄了,而他沒有怪我,為什麼?
「為什麼?」我仰頭看他,他皺了一下眉:「什麼為什麼?」說完咳嗽一聲,又是鮮血溢出,我忙扶他坐下,眼淚卻流了出來:「你為什麼會救我?你為什麼不怪我?」這廂我與二叔敘著情,那廂倪森已檢查著玉璽,確認是真的以後,將它揣入懷中,轉眼看我們。我怕他傷二叔性命,擋在前面,他卻笑了一下:「你放心,我還有你們幫我轉移樸德遁斯的注意力,不會殺你們的,他們不多時就要來了,你們好自為之吧。」說完竟轉身就走。我喚住他,他挑眉表示疑惑。我盡量使自己聲音平和:「你把尼佳帶走吧,她是無辜的。」倪森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尼佳,竟是轉頭逕自走了。
我歎息一聲,你看,這世上有多少薄情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9:29
易容
尼佳呆呆的站在旁邊,眼中似有惆悵,又有些迷惑,我知道她自尊心很強,剛剛被倪森無情拒絕,心中自是百般滋味,我也顧不得安慰她,只是隨便給她說:「你還是跟著他去吧,活著的希望要大得多,那兩匹馬他應該不會介意分你一匹。」她卻沒有動,似脫力一般,靠在牆壁上。
我再顧不上管她,只是擦著二叔嘴角溢出的血跡:「玉傾,你要不要緊?」我明白這問題是廢話,可如果他說不要緊,我就會相信。他卻沒有說話,似是十分虛弱。我此時也是百感交集,眼淚撲撲的往下掉。他伸出手替我抹抹淚兒:「我還沒死呢,等下再哭喪。」我雖知是玩笑話,仍是笑不起來,想到不久樸德遁斯就要來抓我們。
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要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我摟著二叔的脖子,半是埋怨半是擔憂:「我知你一向機警完全,誰知今天被倪森那小白臉給擺了一道。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想些什麼?」他低低一笑:「最近當然都是在想你。」這倒是赤(裸)裸的情話,害我還有幾分羞意。
問他:「你後悔嗎?」他苦澀一笑:「命該如此。」我有些悲嗆道:「我還沒活夠呢,才這樣兩日,當真是上天不喜歡我。」二叔沒再說話,大量血液的損耗使他的神智也有些模糊,我將他更緊的摟在懷中,在他耳邊說:「我說過,我會保護你。」
尼佳是會些簡單功夫的,我讓她點了二叔的昏睡穴,我看著二叔漸漸閉眼,摸著他的臉頰,細細的看,似要將這個模樣記到心裡去,這樣完美的眉目和臉龐,看多久都不會膩的啊,可是我不過短短的擁有了數日,今日的分別卻不知是多久了。抹乾眼淚,現在可不是傷情的時候,一刻不停的收拾著,才將自己弄得傷情些,又求了尼佳,希望她可以幫我隱瞞。她木訥的點頭,算是同意。
這樣久不見樸德遁斯,他倒沒有什麼改變,仍是豪氣干雲的樣子,身後那密密的縱隊看來此次也是大動干戈。我傻傻的朝他招手,台詞老套的說了句:「好久不見啊。」他定定看我,似要用眼光剜出我幾塊肉般,我此時卻顧不得害怕,只是做出期期艾艾的樣子:「他又將我丟下了,呵~」假笑兩聲,眼淚倒是真的。他走近我,斜眼瞧瞧躺在一邊的人與縮在一旁的尼佳。我苦笑一聲問他:「你饒過我性命好不好?」他眼神鄙視,似是瞧不起我的貪生怕死。良久才開口:「我怎麼會讓你死,我只是會毀滅你。」
樸德遁斯手下的兵士去翻了翻牆腳平躺的男人,又將尼佳抓到他的面前。我跪在地上,開口求他:「尼佳只是我們請的嚮導,而『倪森』也被秦玉傾所傷,你放過他們吧。」我說地淒然,樸德遁斯卻很是玩味:「哦,你何時變得這樣悲天憫人,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鐵石心腸呢。」忽視他的嘲諷,我只是含淚看他,希望他能稍微心軟一些,他卻沒再管我,吩咐手下的士兵搜查整個洞內,當然一無所獲。樸德遁斯有些生氣,想來是沒抓到我二叔,報他當初被威脅的恥辱。
又看了我一眼,他指了指尼佳:「將她殺了。」尼佳一動不動,只是站著,我忙爬過去,拉住了樸德遁斯的腿:「不要殺她,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他冷冷一笑:「什麼東西?你嗎?殘花敗柳。」我自嘲一笑:「當然比我值錢許多,你絕不會後悔。」他聽我說得認真,笑了一下,蹲下來問我:「哦?那說出來聽聽,我看值得不值得。」
我卻不急著說,只是問他:「你怎麼不殺那邊那個男人,單單要傷害我們這些弱女子。」他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哈哈大笑:「要不是這『倪森』告訴玉嗪,我又怎麼能找到你,想來我還要感謝他呢,何況,玉嗪也為他求了情,說如果可以,讓我放他一命,玉嗪比你識時務,我當然會滿足她的願望。」我淒然一笑,抹抹自己臉上的狼狽,湊近他:「我也很識時務的,你可以試試。」他更是大笑,問我:「那你現在要用什麼來交換她的性命?」
尼佳在倪森走後一直都失魂落魄,我知道這種滋味,我想要保全她,不只因為她幫了我,更多是為了我自己,我希望她可以照顧那邊昏睡著的『倪森』。等他醒來,明白我為他易容躲過這一劫,卻不知他能不能以虛弱之身走出這御史窟。有尼佳做個照應,我總是放心些的。
樸德遁斯已經有些不耐煩,我怕惹他不高興,將我們所有人殺個精光,於是指了指那仍然熠熠生輝的頂壁:「秦祖的寶藏在這頂上。」我話一說完,他臉上已顯驚色,看來倪森是真沒將我們此行的目的告訴他,現如今他知道了這寶藏,自是高興不已,問我:「你說的可是真的?」我點頭:「千真萬確,只是可惜了,那寶藏中最珍貴傳國玉璽已經被秦玉傾拿走了。」樸德遁斯也不再管我,派身手俊俏的人攀上石壁查看,聽報確有其事的時候轉而吩咐手下立刻尋跡追蹤周圍逃竄的人。
我想倪森那狡猾勁兒,你們現在才去追,追個屁啊追。樸德遁斯也再顧不得我們,只是吩咐其他人搬運寶藏,自己也隨同去追查那玉璽的事情去了。臨走時有將領問怎麼處置我們,他頭也不抬,只是吩咐將我先押下去,那兩個人可以不用管,任他們自生自滅吧。想來我這個交換還是值得,被押下去的時候我使了個眼色給尼佳,希望她能明白。最後看一眼二叔,雖然已換成了倪森那個小白臉的臉孔,可是我多想再吻你一下。
我的囚禁生涯比起上次相差甚遠,潮濕的地牢,只有微小的窗口,與微小的陽光。自我安慰,還好現在是夏日,比較清涼,要是冬日,估計夠嗆。環境不好,也沒什麼打發無聊的時光,才住兩日,我已經有些受不住,整天尋思,這樸德遁斯也不聞不問,莫非是在思考要怎麼折磨我?到時候那些酷刑也不知我受不受得住。
胡思亂想,又記起,往日傾子生為救我,被樸德遁斯打得個皮開肉綻,也不知他今日在何處,有沒有找到一個有心人,共白頭。心下酸楚,只能呆呆想我那二叔,他只是體力虛脫,應該不會有性命之虞吧?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如今他與秦玉襲的聯盟算是破裂了,不知要怎麼對付縉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救我。想起當日他將那玉璽拋給倪森的模樣,又不由的臉上紅霞飛,想來,他是會來救我的吧,到時候我嫁與他時,不知道可不可以穿婚紗,又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按西式的方法許我一世承諾。
正在我沉浸於無限的夢想之中,來人粗暴的打斷我的遐想,秦玉嗪站在我面前,旁邊是兩個如狼似虎的大漢,秦玉嗪冷冷地說:「給我照死裡打!」我心下一涼,想,你怎麼每次都這樣暴力呢,真是天要亡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9:44
番外
:秦玉傾 淺酌
我六歲的時候被帶入傾家,當時宰相讓我喚他為爹,喚大夫人為娘,我認真點頭,牢牢記住。他摸著我頭歎息一聲,半晌之後步出門外,然後將他兒子帶到我住的院子。那兩個月之後,相府多了一位癡傻的大公子,而我被喚做傾子賜。是相府二公子,頗得眾人寵愛。
直到十歲時我終於不再做那個噩夢,那夢境太真實,總能輕易的讓我在午夜流淚。我始終明白流淚是最軟弱的反應,所以當我能忘記的時候我顯得十分高興。
住到相府後,我會很早起床練劍,然後習文,相爺也就是我現在的爹告訴我,我是秦之華的後人,我什麼事情都需要做到完美。我尊重他,也明白這些是我應該做到的事情。
傾子生偶爾會來找我,那個時候我不是在練字就是在看兵書。而他總會弄得髒兮兮的,然後將鼻涕和泥土蹭在我身上。我並不生他的氣,當然也不會高興,我只是有些嫉妒,如果當時的我沒有被救,變癡了或者死掉了,也許,我還會開心一些吧。可是哪裡來那麼多的如果,我要過得好,就得付出等同的東西。
見到當今聖上時我表現得很隨意,還帶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對於他的賞賜也表現得很欣喜,我當日是去請戰的,相爺說邊關騷亂,正是我磨練的時候,我們去請求秦之吟給我個機會,他當時坐在本應屬於我父親的位置上輕蔑的看我,看我為一些小小的賞賜欣喜若狂。回去的路上相爺難得的誇了我,說能屈能伸,有先父之風,說完之後再沒看我,又回到對前事的回想感概中,反而是我,我很想告訴他,讓他放下那些不必要的包袱,過得明朗一些。
邊關自然清苦,卻極自由,我也開始有了些少年的灑脫與狂傲,學會了男人應該經歷的成長,學會喝酒,學會在喝醉以後講些渾話,也學會了混跡風月情場,我已記不得我第一個女人的模樣,只記得溫香軟玉抱滿懷,沒那麼寂寞罷了。
就這樣長到了十八歲,我開始有了威望,有了名號,心裡那些糾葛也變成了豪情,畢竟我並不滿足於做一個定遠將軍,相爺來信邀我回京,倒正是和我想作了一堆。
接風洗塵的過場走完,我還是有些期盼的,畢竟我叫了相爺十幾年的爹,我還以為他會問問我,實際上他也問了,他問我今後有些什麼打算,可做好了計劃或者準備,我有些不願開口,他歎息一聲,反而誇我:「我知道你沉得住氣,也不要將自己憋得太緊。」然後離去了。我那晚飲了一罈子酒,算是祝我自己的生辰可以過得快樂些。其實我很放鬆,我從小就明白自己最需要的什麼,怎樣去索取。只是別人不明白而已。
回到京城後我開始按照相爺的安排結識一些權貴子弟,甚至包括當今太子和公主,玉嗪公主長得很漂亮,實際上我和她走在一起,在其他人看來是最般配不過的。我沒覺得她不好,也沒有特別好的感覺,只是對她不能如同以往那樣隨意,因為她能帶給我的會比其他的女子要多很多。我想我還算是惹人喜歡的類型,那些不識愁滋味的京城紈褲子弟總是願意結識我。我也總是從容與他們周旋,不過是吃吃喝喝,偶爾有一兩個附庸風雅的也會同他們談些詩詞山水,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吧,等待一個殘忍的結束或者等待一個重生的機會。
那時我見到她,只覺她奇怪和有些不同,到底不同在哪裡我卻說不出來,玉嗪很討厭她,說她是個俗氣的女人。我也這樣覺得,卻又些許覺得不對勁,她有種磁場能吸引我的關注,那感覺好像在這大千世界找到一個同類似的,她彷彿是努力想要安逸活在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努力掩藏自己的愛恨,裝作左右逢源,只是她比我稍微天真些,偶爾也會流露一些幼稚的性子,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我知道他是討厭我的,她看向我時總是面似尊敬,眼角卻微微挑起,笑意也有諷刺。我偶爾會奇怪,我身上的什麼東西讓她覺得討厭我?直到那日,我送傾子生回他們的院子,見她與她的婢女在院子外喝酒,我從沒見一個女人獨自酗酒成這種德性,死拉著她的婢女唱一些曲子,只是她那曲子確實別緻,我從未聽過這樣的靡靡之音。只是覺得如果能擁有這樣一個有趣的人,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是我剛走近她,她立刻照我臉呼了兩個耳光,她的力氣很輕,又有些醉酒,並不痛,更像是撫摸。我本應該生氣的,可是她嘴裡那些模糊的嘟嚷抱怨,卻讓我覺得她同我幼時一般,寂寞得要瘋掉了,只得藉著這些黃湯癡傻一回。遂覺心疼,將不勝酒力的她抱入房間去。
牟安白是我回京城後結識的,說不上有多特別,只是他與我交往比常人頻繁一些,他爹是太尉,也是從小被嬌慣得人,他前些日見到了她,這日跑到我房間中竟是想將她要了去。他們這樣的人,有這樣荒謬的想法不足為奇,可我那日動了真努,揪著他的衣襟,差點就揍了下去。不知道是為傾子生的尊嚴,還是為我自己的私念。待我為這個想法閃神時,牟安白竄出房去,她就站在那裡,嘴角微微張開,眼神曖昧的看著遠遁而去的牟安白和我。我突然有些想同她解釋的慾望,她卻賊兮兮的湊到我身邊,說些有的沒的,我哭笑不得,轉身離開,留她傻傻的待在原地。心裡卻突然有些喜悅,覺得日子也沒那麼的無趣。
她跟著張在朝來參加酒會,還穿得不倫不類,故作灑脫的談笑,我裝作沒有看見她,卻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用餘光打量,那張在朝不時為她端水遞菜,她倒是來者不拒,讓我有些許不爽,卻見她低低朝張在朝說了些什麼話,張在朝立刻一臉窘迫的坐到了一邊。我想起她經常冒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由為張在朝苦笑兩聲。本來這種酒會是索然無味的,可因為她的存在,卻讓我有了興致,還多喝了幾杯,直到結束時,我本想走近她責問幾句,卻見當今太子俯身去與她低語,還一副親近的樣子。看來這個普通的禮部侍郎的千金,還真是不簡單。
我從馬車簾子的邊縫裡看她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來。對上我的視線立刻垂下視線,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有些不舒服,出口教訓她,她卻始終懶懶的,不過這時馬車卻幫了我一個忙,一個顛簸讓她抓住我。她有些慌亂和窘迫的看著我,開口讓我放開她的手,我有些想笑,明明她抓我的手更緊一些。她的臉色越來越紅,而她身體的幽香又隨著溫吞的空氣撲進我。鬼使神差,我低頭吻了她,將她的紅唇含入口中,一點點的咬舔。沉迷而又狂亂,這種陌生的情緒又讓我有些恐懼,只能盡量清醒,然後推開她,喊她大嫂。卻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她還是說服我自己。
人的生命中會有很多東西,但總有一個是重心,其它的都是陪襯,在原來的二十幾年,我只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那個本屬於我的至高點。我將要在那個位置消耗我餘下的人身,這個信念根深蒂固,我服從切心甘情願的努力。所以我利用了她。我以為她會哭會鬧,會委屈。可是她很正常的接受了,將錯誤攬到了自己身上,我並不認為她是為了愛我而屈服,那太可笑。後來我才明白,她真的太聰明,聰明到利用被利用而得到相對安逸的生活。只是,我偶爾會想,她會不會記得那晚,那些痛和她流下的那些淚水。想來,她已經忘記了吧。
奔赴邊城的前幾日,我邀她相聚,胸中好似有些話想對她說的,可是轉啊轉,卻不知道說什麼,她也是淡淡說,說不怪我,是她自己的選擇。我當是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不想牽扯太多,畢竟再過幾日,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是生是死。她轉身得很乾脆,我在那高樓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卻怎麼也喝不醉。原來想不清醒,是一件這樣難的事情。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19:57
晚風
我在地牢的草堆裡躺了三天,雖然說地牢陰冷,到底是夏日了,傷口既沒得到潔淨,也沒有敷藥,好得特別慢。某些地方還有化膿惡化的狀況。不過還好,我被打時很有骨氣的護住了臉,靠,要是毀了容,怎麼都是不劃算的。傷口還是很痛,為了止痛我只能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想我那些舒適的家居服,想我乾淨的鋪滿棉被的大床,還有碧桃做的紅棗酥,也不知道碧桃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幹些什麼,有沒有偶爾想到我,本想哼些喜慶的曲子來娛樂自己的,可惜,滴水未進的嗓子根本無法開口。我實在是不想死,我還想要見到他啊。
樸德遁斯蹲在我面前,看著我的慘樣,問我:「你覺得怎麼樣?」我扯著嗓子回答他:「要死了。」他聽了似乎很高興,又說:「玉嗪還真是知我心意,我不在這幾日,將你招待得如此之好。」我訕訕:「那是當然,你的禁臠,自然是與眾不同。」他很滿意的我的回答,又問我:「你說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用?」我思索一下:「不如你先讓我把傷養好,再慢慢的折磨我?」他想了一下,回答:「這是個好主意。」
我的傷仍然好得不快,因為每天有很繁重的勞動,只是那些傷都沒怎麼在臉上,平常看起來也不會太慘。但是我已經很滿意了,每日有食物,有清水,甚至還有傷藥,夜裡入睡前,還有時間可以想想我心愛的人,實際上,也活得不算太糟糕。我躲在廊下的陰涼處踹口氣,從天亮到現在,只吃了兩個涼饅頭,一直挑水洗碗,還有受秦玉嗪指使呵斥,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樸德遁斯最近忙得要死,聽秦玉嗪的口風,大概是她那變態哥哥得到玉璽,現在準備拉攏樸德遁斯,然後呢消滅縉王和二叔的勢力。我每日厚著臉皮接近秦玉嗪,倒不是她比其他人對我好,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朝政的事情,知道我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好不好,安不安全。秦玉嗪說話,對著我倒不遮掩,想來,她也覺得我再不能活著離開這裡吧,正出神,那分配著管教我的嬤嬤,已走了我過來,指著我鼻子罵我偷懶。難得與她爭辯,提起我那把快要散掉的骨頭,隨她忙碌。
樸德遁斯今日回府,府中自然是大宴,連我這樣的粗使丫頭也要去前廳幫忙。當然,我心裡想,應該是樸德遁斯想看看我悲慘的樣子滿足他的虛弱心吧。我用柴火將臉抹了個黑,搞得越慘越好。剛進大廳就覺得氣氛不對,秦玉嗪一臉驕色,臉上掛著冰霜似乎的冷淡,雖然很美,卻又滲人。
而樸德遁斯旁邊坐著的另一位女子也是一臉惱色,那女人我認識,是樸德遁斯的愛妾之一,也是異族人,雖不及玉嗪貌美。卻勝在熱情如火,開朗明媚。單單看她兩人神色我已明白了個大概,不過是一場不是後宮的後宮戲。將盤子小心翼翼的擱在桌上,正準備轉身離開。秦玉嗪開口:「你過來給我盛碗湯。」心裡罵她,知道她想拿我開涮,還是屁顛顛的跑過去,為她盛湯。
她卻一把推開我:「衣袖都碰到我的碗了,狗奴才!」我也是被罵習慣了,當作沒聽見,將她的碗擱下。默默退到一邊。悄悄抬頭瞄了一眼,卻對上樸德遁斯的目光。我裝作受驚嚇,低下頭來,盡量楚楚可憐些。不要說女人裝可憐是做作,某些時候,這真的是種好武器,比如現在。樸德遁斯開口,說,你以後不要再干粗使活了,做尼娜的丫頭吧。我不敢放肆,只是點點頭,尼娜?轉頭,看那位異族女子,好像就是她,她也轉眼在看我,有些好奇,並沒有明顯的敵意,我噓出一口氣,還好。還好。
尼娜對我還不錯,雖說不上好,卻讓我難得有些空閒,只是,再聽不見關於二叔的消息,令我很是悵惘。被樸德遁斯抓來有一兩個月了,身上的傷都結了疤,只是因為天氣熱,偶爾會癢得受不了,比如現在,尼娜正盛裝打扮在為樸德遁斯獻舞,我托著個果盤站在一邊,卻覺得背上奇癢難耐,奈何兩手不空,只好左聳聳肩,右扭扭腰的堅持著。樸德遁斯那個魔鬼卻沒有放過我,讓尼娜停下來,又轉頭問我:「你覺得尼娜跳得不好看嗎?」我一聽,這是哪裡跟哪裡,連忙搖搖頭,又衝尼娜眨眨眼,表示我並無這種想法。可惜我們的尼娜並不明白我這種暗示,反而將它當成了一種挑釁。挑眉說:「那你來試試!」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拜託,我跳舞就跟觸電一般,傻得絕對不是一點。
當然沒有人接受我不願表演的意向,將我推到舞群中間,樸德遁斯坐在一邊飲酒,嘴角全是嘲諷,我看了心裡傷感,這個表情,二叔做起來比你不知道俊美多少倍。我有些侷促有些傻,也有些尷尬。就木木的站在人群中,任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訕笑一下,開口求面前的人:「我不會跳舞啊,你揍我一頓得了。」他哈哈大笑,說這麼久了,你還是這樣喜歡冷笑話,我有些失神,想起以往在縉城,我在那宴會上講的那冷笑話。當時黎清泉坐在二叔的旁邊,而如今,誰又坐在你旁邊呢。陷入回憶的我,難免有些期期艾艾的,樸德遁斯估計是看我可憐,氣也出夠了。甩手走了,只留下有些生氣,又有些奇怪情緒的尼娜。
尼娜轉著圈的看我,還學小狗一般嗅嗅我身上的氣味,我覺得她這個動作十分可愛,有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卻也不敢亂開口。認真打量了我半天,她終於開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想勾搭樸德遁斯的?」我像吞下個蚊子,不解的看著她。她又自顧自的說:「不要騙我了,像你們這種小丫頭,不是盼望著能被他收著嗎?怪不得秦玉嗪恨你,你確實太大膽了點。」我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怎麼辯解,只能聽她繼續說,大概意思是想要跟她一夥,將樸德遁斯從秦玉嗪那狐狸精那裡搶過來。呆呆點頭,不願忤逆她的意思,她像個小孩,拍拍手說:「那好,你準備一下,晚上我就將你送過去?」「送去哪?」我終於回過神來,問道。「侍寢啊?!」恩,晴天霹靂。
侍女在我身上動手動腳,尼娜也在旁邊幫腔:「那邊,對就是那邊,再拉開一些。」我把侍女往兩邊拉扯的衣襟再合攏一些,不能再拉了,再拉就露點了!尼娜瞪我,凶巴巴的吼:「你難道不想和我配合?」我住嘴,現在大傷小傷不斷,是被打怕了的。有些軟弱的問她:「你難道願意看他抱另外的女人?」她愣了一下,又似寬慰我的一笑:「我和秦玉嗪不一樣,你放心,我不會把氣出在你身上。」她說得雖隨便,可我還是從她眼中瞧出來了一些難過。
最後在我強烈的要求下,尼娜終於隨我走比較清純的路線。還是異族服裝,只是多了絢爛的裝飾,整個人看起來就華麗許多,如同以往將頭髮辮上,只是弄得鬆散些,讓幾縷髮絲垂在耳邊,弄些細碎的絹花做裝飾,倒也算是清新可人。臨出院門,尼娜還在給我打氣,我只朝她淺淺的笑,你看,這個世界還有比我更軟弱的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還要這樣強顏歡笑,摒棄對他人的憐憫,現在最可憐的是自己才對。
我在前世最喜歡的一樣東西就是夏日的晚風,那風溫溫柔柔,就如同今天這般,將髮絲向一個方向吹去,我轉頭往那遠方看,遠方呵,又是否有你在想念。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0:08
念頭
當我被打包送到樸德遁斯房間裡的時候,他竟然不在,我用視線詢問了一下丫鬟,才知道我今晚只是排上了號,被不被臨幸還是個問題,我當然希望不被臨幸,不然我還得拚死掙扎,那多累。
趁周圍沒人,我打量著這個房間,普通的大床,普通的衣櫃案台,乏善可陳,有些洩氣,我剛剛還在想,要是我能知道一個關於樸德遁斯的把柄就好了,那就可以交換自己的安全,或者,還能讓我回到二叔的身邊,我有多想回到你身邊啊。踱到他的書櫃旁邊,想找些密約什麼的都沒有,何況我根本就看不懂異族的官方文字,正拿著一本畫冊發呆,方覺後方有人,果然是樸德遁斯。
回過頭,訕訕的朝他笑。他居高臨下的凝視我,嘲諷:「哦,你穿成這樣是來勾引我的?」我點點頭說:「差不多嘛,不過我猜你一定看不上我這種貨色,要不我們二一添做五,走走過場,我這就回去了?」他不語,繼續抱胸看我。
我有些羞惱,一點點的往旁邊挪,管尼娜怎麼想了,我實在不想和玉傾以外的男子親熱。他一支手擋住我的去路,勾起嘴角,笑意卻冷,又問我:「你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也些無奈,還是點點頭:「對啊,被你看出來了,你一定不吃我這套的。」我想我的回答很順從,他應該很得意,然後為了表現自己的慈悲,所以放過我。
可是我預料錯了,我面前的人明顯有很強烈的怒氣,咬牙切齒的盯著我。我朝他眨眨眼,表示無辜。他慢慢壓抑住那股氣場,緩緩開口:「聽京城的探子說,你在傾家那兩兄弟中間倒是如魚得水哦。」我想起二叔和傾子生,瞬間有些低迷,只好隨意接口:「彼此,彼此。」樸德遁斯卻沒打算放過我,用手扣住我的下巴,讓我的眼睛看著他。又問:「那你比較喜歡誰一點?」我不敢再隨意開口,只好醞釀著用語,希望將他的怒氣值降到最低點。
「啞巴了?」樸德遁斯不放棄,繼續追問。我只好茫然的看著他,半天,認真的開口:「樸德遁斯,你放過我,好不好?」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極其扭曲,這樣也好,我在他面前越醜,他越有放棄我的理由。他果然鎮定了下來,放開口,退到一步遠,問我:「給我放了你的理由。」
我摸摸僵硬的臉頰,想,也是正經八百的跟他談一下的時候了。組織了下語言,盡量柔和的問他一個老土的問題:「你懂什麼是愛嗎?」他搖搖頭,確定我不是那訕訕的口氣,似覺得我的問話太過詭異。忽視他的不解,我繼續說:「可是我懂,雖然我看起來好吃懶做,貪生怕死,可我也有信念,也有堅守,也認真對待自己的心,也願意為愛的人付出所有,也會在沒有找到最愛那個人的時候保護自己。」
他沒說話,似在認真聽,我繼續說:「我明白你為什麼一直和我過不去,你愛我嗎?當然不,你樂於看我受苦,看我屈服,你對我最多只能算種慾望的結果,你卻要我安心將自己交給你,為了你而活,你不拿等量的東西來與我交換,這怎麼可能呢?」停一下,看窗外那明亮的夏夜繁星,我繼續說:「即使現在你拿真心來交換也來不及了,我剛剛說的那些等同在某些條件下是不成立的,而這個條件不過是驚鴻一瞥中的悸動與愛意。」我想我是說得太深奧了一些,所以樸德遁斯眨吧眨吧眼睛看著我,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這表情像我剛認識他那會兒,假裝溫順時他對我些許的好。
趁他愣神,我拍拍他的肩膀:「就是這樣了,你放我走吧。」他回過神來,又覺著被我忽悠了,皺眉不開腔,良久才說:「你先回尼娜那裡,我再想想。」得此大赦,我當然欣喜雀躍,拋給他一個飛吻,轉身而出,我果然是個智慧女神。
尼娜問我:「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見到樸德遁斯沒有?」我說見到了。她又做疑惑狀:「不可能啊,這麼就回來了,他很強的啊。」我:「... ...」
或許我無所謂的狀態看起來很討人厭,尼娜終於衝我大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你要獨吞他?」我翻翻白眼,他那樣強大,還是交給你和秦玉嗪好了,我只要我拿風華絕代的二叔。我一邊淫(笑)一邊幻想,去給二叔「侍寢。」「喂,你聽見我說什麼沒有,真是太小看我尼娜.為桑了!!」尼娜發怒了,我卻突然像見到曙光一樣,緊緊拉住她的手:「你說你叫什麼?尼娜什麼?」她見我突然興奮,摸不著頭腦的說:「尼娜.為桑啊。怎麼了?」我在心裡感謝聖母瑪利亞,尼娜.為桑,我就覺得這名字熟嘛,我不是還有個熟人叫尼佳.為桑嘛。這樣看來,怎麼也能攀個遠親啊。
我本來以為最多能攀個遠親,可當我報出尼佳的大名之後,順便誇張了一下,我當初求樸德遁斯保全她性命的誇張事跡,尼娜就一直兩眼淚汪汪的瞧著我,我欣欣然的享受著這種當好人的感受,順便趁熱打鐵,告訴她我現在被樸德遁斯捉住受了多少苦,又有多想念遠方的愛人,盡量做得悲情些。尼娜那眼淚更是止不住,半天開口來了句:「我可憐的妹妹啊~」操,我比較可憐好不好?!
自從那日不成功的「侍寢」開始,樸德遁斯並沒來找我的麻煩,當然也沒放了我的反應,我有些害怕他這種忽視,這證明我很有可能無法自己走出這個牢籠。
唯一值得稱讚的是我的居住環境,尼娜很受寵,所以她讓我單獨住了一間廂房也沒有其他下人敢吱聲。知道我一不小心救了她妹妹之後,我的工作更是變得輕鬆自在,有些白吃白喝的意味。後來閒談我才知道。
尼娜還在當姑娘的時候與尼佳十分親近,都是純真少女,以前吧,樸德遁斯在街上見到尼娜後覺著好,就搶回了府。尼佳很為她擔心,到處疏通,卻毫無辦法,再加上後來尼娜對樸德遁斯也有了那麼些意思,所以尼佳本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精神與尼娜絕了交,自己也跟著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 ...。尼娜每每講到這裡都要長吁短歎一會兒,也不管我是不是聽得打瞌睡了。
由於我工作很閒,偶爾也會幫些下人做些輕鬆的活計。也順便打聽些我朝的信息,在流言中說秦玉襲拿出印有傳國玉璽的聖旨,已經將我朝州郡的不少兵權拿到手了,現在二叔和縉王都處在一種膠著狀態。獨獨讓秦玉襲坐大了。我心裡尋思,這個變態,不聲不響,倒還有些本事。長長的歎息一下,只可憐了我與二叔,天南地北各一方,單單的受著這相思之苦。
將手中的針線與錦緞放在桌上,今天見幾個丫頭在繡荷包,心血來潮,以尼娜做借口領了些材料來,我也想做一對荷包,我一個,以後送二叔一個。你看看,陷入愛情中的我,有多煽情,有多傻。推開窗讓涼風吹進來,也不知道秦玉傾這個絕色此刻在幹什麼,知不知道我為他繡荷包將手指刺起了血泡,他又有沒有想我,想到無法入睡的時刻。咬牙讓自己從傷感中解脫出來,也許,也許明天醒來,他的人就會站在我床前,告訴我,他救我來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0:19
自由
聽尼娜說樸德遁斯要去邊城一段時間,我心裡興奮,這下有機會跑了。臨走時樸德遁斯特別來警告了尼娜,讓她看好我。如果我逃走了,她也不得好過。我看尼娜神色,她並不十分害怕的樣子,看來她對樸德遁斯的警告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接下來的時間為自動離開,留給他們小兩口親熱。
雖然尼娜並未將樸德遁斯的話當作一回事,可我要靠自己逃跑還是異想天開。經過上次傾子生將我輕易救出的經驗,這次看守我的人不是一般的嚴密。我坐在葡萄架下,看牆角那些暗影,心裡想,這大熱的天,你們這樣躲在一邊盯著我,會不會中暑啊。當然沒有人會出來回答我或者打擾我,我聽著那頻率奇高的蟬鳴聲覺得十分不爽。正在我快要發瘋的時候,秦玉嗪這個尤物來了。她穿著薄薄的紗衣,上面繡著美麗的芙蓉,密密的黑髮盤在腦後,幾根散在頸子旁,因為疾走,額頭微有汗意,我不由感歎一句,秦家的人看起來真是特別的美啊。
秦玉嗪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這是尼娜的院子,她也不敢太放肆。我對她又是怕意又是煩惱,只能開口問她:「你又想打我嗎?」她搖搖頭,嘴角含有一絲嘲笑的意味,說:「你想離開嗎?我幫你!」
我明白秦玉嗪不會好心好意的幫我,可我受不了那一個誘惑,那一個可以回到愛人身邊的誘惑。秦玉嗪讓侍女將我的模樣塗得花花綠綠,做戲子的樣子。今日她請了大批的戲子來唱曲,又將我從尼娜的院子要了去,說是去打打下手。讓下人扮作我的樣子,被留於她的院子,又將我扮作戲子,跟著那出院的馬車上路。樸德遁斯怎麼也想不到秦玉嗪會放我走吧,在他眼中,最喜歡我身陷險地的莫過於秦玉嗪了。
馬車搖搖晃晃,擠了四五個人,男的女的都有,很大的一股香粉味,有些悶。我剛想掀開簾子透透氣,旁邊的人立刻打落我的手,說出了城門才開始掀簾子。我只好氣悶的坐到一邊,看來秦玉嗪果然是想暗算我。我要是死在樸德遁斯的院子裡了,她肯定脫不了關係,要是死在了外面,也只能是我自己該死。斜眼看了一下剛才阻止我掀簾的人,他的臉隱藏在陰影裡,眼中閃出兇惡的光來。我有些瑟縮,不知道他們會把我怎麼樣。左思右想,還是先逃跑重要,卻苦於滅蠅理由,心中更是煩躁,大聲吼了出來:「停車!」也不知道駕車的人聽見沒有,反正沒人回應我,馬車也沒有停下來。狹小的馬車中更是安靜的詭異。冷汗漸漸沖身上冒出來,我隨著馬車的顛簸,一點點移到門口,又被人像捉小雞一般的提溜了回來,警告我,讓我別動。我認命的低下頭來,只是拚命想讓自己冷靜,可那濃重的脂粉味讓我胸口越來越悶,終於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我剛睜眼,就有人在旁邊說:「醒了醒了。」我一看,我竟是在尼娜的房間裡,尼娜看我意識已清楚,連珠炮的說:「誰叫你逃跑的啊,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拐了?那群人可不是良善的人,要是被他們盯上,你不缺條胳膊也得缺條腿。」我挖挖耳朵,我就說嘛。我沒這麼容易逃脫,都怪秦玉嗪,只知道算計我,把路線安排得這樣沒有技術含量,要是由著我安排,就是不能成功,至少也能躲避個三兩天才對。正想發發牢騷,尼娜端給我一碗水,被我挖耳朵的手揮掉,一碗水全灑在了膝蓋上。
尼娜氣極,指著我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我懶得理她,自己揭開被子,想挪開濕的地方,卻是怎麼也使不出力。這才慌了,眼巴巴的問尼娜:「我怎麼了,殘廢了嗎?」我本來就差二叔一大截,這下要是再不能動,真真成了拖油瓶了。尼娜還在生氣,不理我。我終是忍受不住,嗚嗚的大哭起來。媽的,我在這個世界沒爹沒娘,沒人疼的活著容易嗎?有這麼折磨人的嗎?我這哭聲是積鬱已久,響聲驚天動地。尼娜摀住耳朵大吼:「你別嚎了,殘不了。」我一聽「哦」的一聲收了口,早說嘛,哭著真累。
話說秦玉嗪雖然現在有了些地位,到底還是受阻的,自己弄不死我,就去外面請了人,她是下了狠心的,據說這群人專幹些無良的買賣,被賣去青樓那是良善事,切肢賣肉的事都是乾的,據說還將不少女子與小孩賣於江湖客,供其吸食精血,成就邪功。當然,這些都是尼娜說的。
總的來說,我被解救還有感謝她,她見我被叫去大半夜沒有聲響,親自去瞧,才發現我才已是金蟬脫殼,又記起樸德遁斯囑咐過她看好我,遂把事情鬧大,樸德遁斯的人才將已昏迷的我尋回。她一口氣說完,又訕訕的說:「我還以為你是聰明人,你怎麼會上了那秦玉嗪的當?」我勉強勾起一笑,竟想起倪森當日的一句話,理智這種東西,只是面對不重要的人來說。誰讓那刻骨的心心唸唸每時每日的啃噬著我的心,誰讓我的腦子裡心裡都想要得到他的體溫,誰讓我對那種遙不可及的幸福那麼的嚮往。
樸德遁斯回來的時候我的雙腿還沒恢復過來,大概是當日被迷藥傷到了身體,一直提不起什麼力氣,特別是雙腿,站一會兒都吃力。樸德遁斯看著我的慘樣,表情特別冷淡,那冷淡甚至到達了他的眼睛,把他很MAN的形象中和了一下,仔細看也不是那麼討厭。我想他終於覺得我討厭又愛自討苦吃,可以放走我了。果然,凝視我片刻,樸德遁斯開口:「你就這樣想離開,不惜將自己搞到這副模樣?」我使勁的點頭,是啊,我真的這樣的想離開,想到那個人身邊。樸德遁斯看著我的傻樣,終於開口:「那好,我滿足你的要求,讓你走。」我盯著他,似不能相信:「你讓我走?真的?不會是要留下我的一隻手或者一隻腳吧?」他再不說話,轉身離開。
陌生的城市,我有些打顫的雙腿自由的站在樸德遁斯府邸的門口,他真的放我走了,既沒有傷害我,也沒有派人跟著我,在他離開後立即有人來引我出門,我甚至沒來得及與尼娜告別。我拍拍自己的臉,害怕自己是在做夢。周圍路過的百姓眼神奇怪的看著我,我想這不是一個夢吧。因為這個地方我從來沒見過,我抬頭看那艷陽高照的天空,呵,自由,你來得這樣容易,都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腳下仍然發軟,我靠著一堵牆慢慢的蹲下來。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我身上穿著樸德遁斯給的下人的服飾,一兩銀子都沒有,體力也不濟,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以借錢的朋友,我這樣。要怎麼回到京城,回到二叔身邊?難道我現在要回到樸德遁斯的府中,讓他給我些盤纏?我想他會給我幾個耳光還差不多。歎息一聲,倒是好事多磨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0:29
故人
我面前的粗魯漢子斜眼打量著我,我盡量將自己的表情弄得正常些,裝作精神飽滿的樣子。他又詳細問了我些事情,我編了一個老套的借口,說前往這邊探親,結果親人沒尋到,現在盤纏也用完了,只想跟著他們商隊回朝,一路上只求溫飽,可以打下手的。那漢子又瞄了我一眼,開口:「你這身板,做得了些什麼?」我朝前探探身子,說:「小人力氣雖然有限,跑跑腿也行,還算機警。」他又看了我半天,終於答應:「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就過來吧。」我眉開眼笑,拍拍袖子:「收拾好了。」
我和另外一個小廝同住,聽人喊他喜丁。名字十分上口,他一開始見到我並不高興,以為我會分他平常打賞的錢。在我表明我只為混一口飯吃的時候他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和他吹了幾句小牛,他也可以和我胡吹:「你聲音真是小聲,跟個姑娘似的。」我訕訕一笑,我本來就是姑娘啊,可是這一路回朝,我總得為自己安全著想不是。心虛的摸摸臉上的面皮,還好,這個吃飯的傢伙是隨身攜帶的,不然事情就多了。
「葉傾,你沒事吧?」喜丁問我。我有些暈眩,鬼才沒事,在大中午的,徒步行走了兩個時辰了,好在我臉上的面具質量過關,不然早讓汗水沖洗下來了。「沒事。」我喃喃吐出幾個字。旁邊的馬車也在?轆?轆的走著,可我不是女眷,自然沒有這個待遇。現在想來,當初隨時被顛簸的馬車抖得骨頭快要散掉的時候也是種享受了。越是出神,心思越是恍惚,只覺得那陽光照啊照,像是要把我的五臟六腑都點燃一樣。喜丁可能是看我確實架不住了,給那領隊說了,那領隊也算是面惡心善,面上唾了我兩句,仍是讓我坐到架車人的旁邊,雖然還是被太陽烤著,好在不要自己一路走連著小跑,馬車上偶爾的風吹來也能帶來些涼爽。我忍住直冒出來的噁心,又向那駕車的人要了點水喝,才算喘過氣來。見馬車已駛出這麼遠,心裡也是高興的,我離你終究又近了一點。
商隊到達邊城的時候我已經被曬脫了兩層皮,好在臉上面具的關係起到了一定的防曬作用,使我不至於毀容,可是因為天氣的關係,也密密的冒出了疹子,離毀容也差不遠了。遠遠見著邊城的景色,我已禁不住的興奮起來,好歹我也見到了個熟悉的地兒,不由腳下生風,一掃平常的頹唐氣勢。剛進城,領隊讓我們在個茶棚子歇腳,急急的灌幾口茶水解渴,歇腳的百姓很多,不乏嘴多的,聊著時事。我本無意偷聽,奈何一個玉傾將軍立刻將我三魂七魄勾了個盡。
「聽說當今聖上勒令玉傾將軍交出兵權呢。」「我也聽說了,好像說玉傾將軍拒不從命,退守委遠城,與周圍州郡相持呢。」「那玉傾將軍也是好本事,面對那些數倍的兵力,勇猛如虎,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以委遠之地,與大軍抗衡。」我聽到此處,心裡已是焦急萬分,秦玉襲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嗎?他如今與二叔相爭,還不是便宜了縉王那老狐狸,不過他這個算盤也是對的,縉王現在實力比二叔要強些,如果先拿他開刀勝算實在是不大。但是縉王又會不會眼睜睜的讓秦玉襲吞下二叔的軍隊呢,畢竟是兔死狐悲。
「葉傾!」喜丁一巴掌將我差點拍吐血,我瞪他一眼,他已習慣我這種無語的表情,笑嘻嘻的說:「老大找你。」我揉揉被他拍痛的肩膀站起來,他還在背後叫囂:「又是不娘們兒,還真是嬌氣。」我看看自己曬得紅腫而粗燥的手,苦笑一下,我這也算是嬌氣嗎?「葉傾,這是你的。」領隊遞了些碎銀子給我。我傻傻的接過來問:「這是?」他也跟喜丁一個習慣,一巴掌拍我肩膀上:「雖說你嬌氣吧,手腳也算麻利,再沒出什麼力,工錢還是要給的。」聽著他不算稱讚的讚揚。我嘿嘿傻笑,又疑惑:「那你現在給我工錢是?」「哦。」被我一問,那領隊想起什麼來的摸摸腦袋:「我們就到邊城了,我聽喜丁說,你還要往西邊走才到老家。以後你得自己回去了。」
我走在街頭,既然辭了工,也不好意思再跟著蹭人家的住宿。臨走時喜丁問我老家在哪裡,說以後有空去找我,我想了想,真正自己的產業似乎只有京城那一處,當時被趕出相府,購置的宅院,如今那地契房契還藏在那梧桐樹下呢。不知道又沒有被宵小鼠輩覬覦。想著想著,走到一混沌鋪子,撲鼻的香味,小二又吆喝得起勁。我忙走進去要了一碗。我要的混沌是紅油的,看起來十分解饞,想想最近的苦日子,我實在有些心酸,不過為了那美好的未來仍是強打起精神,只是心中有個小小的,小小的聲音在響,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見到一個打聽我行蹤的人,難道二叔就真正這樣的放心將我放置於樸德遁斯那裡嗎?思緒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我愕然的抬起頭。倒吸口氣,是他。
呵,是他,傾子生,他在我旁邊的桌子坐下,鴻福坐在他旁邊。許久不見了吧。他沒什麼變化,只是神情萎頓了些,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只在鴻福詢問時,才發出簡短的回答。我看著他的面容,直呆得忘記將勺裡的混沌往嘴裡喂。只到鴻福奇怪的看了我幾眼才回過神。呵,我現在這副模樣你定是認不出來吧,先不說我這男子的面具,單單從我現在這被貧瘠折磨出來的身體,有多難看啊。忍住翻騰的情緒,忍住突然見到他的酸楚,壓抑自己難受的顫抖。我輕輕將調羹擱在碗裡,連聲音都不敢弄得太大聲。慌忙起身,我現在只想離開,離得遠遠的,不讓你見到我這樣難堪的局面。我走得慌忙,起身還撞到了人,不敢開口道歉,只往棚外沖,卻被小二喚了回來:「這位爺,你還沒結帳了。」我大窘,好在傾子生並沒有轉過頭來看。伸手去腰間拿今日領到的工錢,卻遍尋不著。腦子轟的一響,我還是真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上次被撞了一下,也丟了銀子,這下又來。那小二看我許久摸不出錢來,已經有些不耐煩。本就是盛夏,窘迫交加的我只覺那汗水嘩啦啦的往下落。咬咬牙,拚命跑出去。就是拼著被送官府我也不願讓傾子生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我不想這樣卑微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真的不願意。
小二的伸手當然比我矯健,三下兩下把我按置於地上。我也顧不得臉面,只將一張臉埋於塵土中,任他對我拳打腳踢。現在我更是不可能呼救,心下悲涼,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作風。鴻福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呵斥小二住手,扔了銀子給他,讓他放過我。在她看來,我不過是一個路過的,無恥的貧民吧。心裡還是感謝她的,轉頭對她表示謝意,她卻看著我睜大眼睛。我覺得奇怪,又見傾子生轉過頭來,眼神也是震驚。我愕然,忙低頭,卻見地上躺著我那冰冷的面具。應該是剛剛掙扎時掉下的吧。深吸一口氣,只能抬頭朝他們笑,用萬年不變的老套台詞說:「好久不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0:39
之覓
已經偏西的日頭斜斜的照了進來,我欲蓋彌彰的整整皺成一團的衣裳,臉上一定沾了許多泥土,過敏長疹子的地方一定也更加顯然,尷尬的咳嗽兩聲。轉身想走,見也見到了。漂亮點轉身才是正事。手被人捉住,「等等。」他的喉頭滾出這樣兩個字,我只覺悲從中來,既然都這樣尷尬了,你就讓我走吧,我過得好或者不好,都是自作自受啊,你知道的。我再不要臉,也不敢奢求你的保護和原諒。
「葉小姐... 」鴻福輕輕開口,打破我們之間這詭異的沉默。我也覺得這沉默太文藝,不是很習慣,挺直僵硬的脊樑,訕訕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啊。」剛說完,就被人緊緊扣住手腕,他那麼用力,讓我的痛楚由心裡蔓延到全身。我低著頭,看我那面具被他的鞋子踩住,有些心疼,做一張面具要很多錢呢,我現在可是窮得要緊。他慢慢開口:「別走,求你。」我長呼一口氣說:「那好,你先放開我。」他剛放開我,我立刻轉身狂奔,你明白的,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守信用的人。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面對你嗎?比去死還要難堪一些。
風吹乾我流出來的眼淚,我以為我是能抵抗千軍萬馬的勇士,只是單單見到你,已讓我潰不成軍,我今生,是欠了你無法償還的債了。蹲在牆角,晚風吹得我有些迷迷糊糊。今日那碗混沌還沒吃到口中,又被人胖揍了一頓。接著再是筋疲力盡的狂奔,我的體力是徹底透支了。鴻福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沒看清她的臉,這一月的時候很少有機會讓我接觸她這樣嬌弱美麗的女子。我望著她,甚至有些侷促不安。她慢慢開口:「這些銀子你拿著,既然你不想見他,就請你真正讓他斷了念想吧。」我拿著那沉甸甸的銀兩,心中說不出是感激還是忿恨,我倒是真是淪落到隨意讓人施捨的地步了。
把身體泡在水中,清水立刻變得渾濁起來,我使勁搓著身上的汗泥,似乎想要搓掉自尊心上那些污點一般,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啊,當它來時,我變得這樣不理智,這樣執著,這樣的,不堪一擊。步出浴桶,又讓小二換了水,銀子給得足,他自然不敢怠慢,你看,人都是這樣勢力,勢力也有勢力的好處,至少你懂得該拿些什麼東西來交換。第二桶水總算讓我覺得舒暢了些,長長的吐口氣,因為是夏夜,泡在水裡是最舒服的,將泡得有些發白的手從水裡伸出來,已經起了皺皺的皮,上面有許多紅痕與劃傷,我是不敢照鏡子的,猜也能猜到我現在憔悴的不像樣子,掂量著鴻福給我的銀子,能夠足夠我去委遠,只是不知道,這一路上,又得受多少這樣那樣的煎熬。
整裝出門,總算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昨夜睡得極其安穩,還做了夢,雖然不記得夢境,也十分滿足。我已經很久沒有安安心心的睡一覺了。吃了早餐,去街上僱馬車,一切竟是十分順利,想來我也是轉運了。從這裡到委遠走得快的話也要十來天。我坐在馬車上看這座來來往往的城。它又離我遠去,在這裡遇見傾子生確實是始料不及的事情。好在他看起來還不錯,日子滋潤,又有紅顏相伴,他比我幸運,這樣最好。
因為是獨自乘坐馬車,我自然不願去外面讓日頭曬著同車伕聊天。只能一個在車裡想心事。臉上的面具是新制的。每晚睡前我也會取下來,我不想再讓自己邋遢下去。我現在離二叔越來越近,我不願見他的時候與見傾子生的時候相同。對於心愛的人,自然要給他一個完美的形象。心裡明明想著些高興的事,眼淚卻漸漸的溢了出來,自從那日見過傾子生,我就變得特別脆弱,好像心裡那個努力維持的天平終於被一根稻草壓得傾塔了下來。不安的情緒緊緊的禁錮著我的心臟,讓它的跳動頻率都顯得奇怪。你看,我這樣全心全意的去愛了一個人,卻不知道,未來,等著我的到底是什麼。
馬車急急的停下來,我聽那車伕在大聲呵斥,掀簾子探頭看,有人躺在前面的道路上,旁邊還有一個低著頭的少年。我走下馬車去,躺著的是位婦女,但此時已成為一具屍體了。旁邊少年衣裳襤褸,不由讓我想起當日的自己。摸出些碎銀子給他,多的我也沒有,放在他手上心。他的手上都是汗,滑溜溜的,緊緊握住我給的錢,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即沒有淚光,也沒有軟弱。他問:「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車伕拉我上馬車,嘴裡念叨,這兩年戰亂,死的人多了去了,讓我少管閒事。我還在回味少年剛才的言行,只是呆呆的站著。世界有時候真是殘忍,有時候你對別人好,他總以為你有目的,需要他的回報,難道就不能只是單純的享受付出嗎?就像傾子生那樣,如果我當時能真正敞開心扉接受他的寵溺,也許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只是,我始終不後悔。
少年坐在我旁邊,一直緊咬著唇,只是眼睛洩露出他的疲憊。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搖搖頭,不知為何不願說明。我歎口氣道:「既然你決定跟著我,不管你有些什麼慘痛的過去,那都是已經無法挽回的事了。我們之間總得有個稱呼不是?」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仍然不語。我又說:「不要以為只有你才不幸,這個世界上的苦難,很多人經歷得都比你多。」說完,再不理他,靠著馬車壁睡午覺。良久,聽到有個模糊的聲音說:「我叫牟之覓。」
我讓之覓喚我姐姐,一開始他不願意,只是敷衍的混合著喂字叫我。到後來慢慢熟了,才不情不願的出聲喊我。那日將他帶入一間客棧,梳洗打扮以後,他終於顯露出些人才來,模樣也好看許多,雖然比不上二叔和傾子生,好歹也算養眼。讓我的旅途多了調劑。
牟之覓是個和年齡極其不相稱的人,既嚴肅又死板,心眼也敏感,好在我神經大條,就讓他小心一些,旅途也安全一點。離委遠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好。偶爾會趴在馬車的窗口上哼上兩句歌。興致高時連牟之覓也會鬆開眉頭隨我一起樂呵。我一直沒想好怎麼安置他,當時只是一時的好心。如今既然讓他叫我姐姐,就乾脆正經的把他當作弟弟得了,反正我此生也沒有真正的親人,多個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也是好的。
因為委遠已被周圍的州郡包圍,雖然也讓百姓進出,但是雙方的盤查都相當嚴厲,付過了馬車錢,我掂量掂量身上的銀子,已經不多了。站在長長的人龍後面,你看這個七月流火的天兒,我的身上卻是濃濃的汗,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怕。不可否認我有強烈的恐懼感,呵,二叔,我真的再禁不起任何的折騰了。牟之覓扶住我有些搖晃的身體,又不好意思的扯回手,說:「姐你再堅持會兒,就要輪到我們了。」我朝他笑笑,第一次聽他認真的喊我姐,你看,這樣的頑石也有感情,而你定不會再將我拋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0:51
重逢
兵士問了我們年齡,籍貫,目的,我木木的不開口,倒是之覓,在旁邊回答得滴水不漏,還指著我說:「我姐受了些戰禍,神經有些不太正常,現在就這樣了。」待我們通過關口,我才一拳錘到他的腦袋上。我神經正常得不得了,好不好?!
踏入委遠境內,因為天氣愈加燥熱,我已是大汗淋漓。急忙找間客棧,因為生意蕭條,小二很是慇勤,安置在了上房。我掂量著身上的銀子,讓之覓為我上街購置些胭脂與衣物,這幾日相處下來,也看得出他以前身家不錯,品味是信得過的,而且他是男子,自然懂男子的喜好。他拿著那些銀子一言不發的出去了。我將整個身體浸在水裡,這幾日的調養,已讓皮膚好轉很多,雖然還是有些黑黑的,可紅腫和脫皮的地方已經沒了。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好笑,我何時這樣在意容貌了呢?
大熱天穿上一件淺綠的衣裙會讓人覺得非常涼爽,我對之覓買回來的衣服非常滿意,在屏風之後換過,又問他:「你覺得我怎麼樣?」他皺眉看了會說:「神叨叨的。」我一巴掌拍他肩上,最近我長了不少力氣,拍不死你。梳直長髮,很認真,一縷縷的,在耳側挽了個小小的髻,又讓珍珠白的珠釵插上。描了眉,因為臉上的皮膚微黑,遂免了弄巧成拙的鋪上厚粉,化了顏色濃郁的唇。我對著銅鏡很是滿意。又朝著之覓璀然一笑。他疑惑的問我:「你這是要幹嘛?」我望了望已經傍晚的天色,吐出一句:「會情郎。」
我知道我無法面見為高權重的玉傾將軍,所以我站在將軍府外,我說:「我要見品筆,麻煩您幫我通報一聲。」那兵士見我是女子,眼神奇怪的看著我與之覓,我將身上最後一點銀兩給了他,他便進去了。我在這個巍峨的大門外等候,你看,我等了這麼些日日夜夜,等得這晚風都要為我焦急,終於可以再次見到你。
品筆愣楞的看著我,嘴巴大張,我朝他眨眨眼,說:「是不是很驚喜啊?」他皺眉看我,臉色難以言喻。我有些尷尬,訕訕的說:「帶我進去見他。」他沉吟了一會,用我琢磨不透的聲音說:「走吧。」我心下不安,如果不是我自己多心的話,那品筆應該對我有濃濃的敵意。
我等了許久,直到丫鬟將桌上的燭燈點亮,直到外面的燈籠全部燃起,丫鬟說:「小姐稍等,將軍有緊急軍事,實在走不開。」我點點頭,又讓她帶之覓先去休息,之覓看了我一眼,默默走了。這夜晚寂靜得可怕,只有偶爾巡邏軍士的腳步聲。我心下憋屈,我千里迢迢的來了,可你呢,又在幹些什麼。推門而出,很久沒有這樣平靜的想事情,變故太多,總讓我沉浸在愛意與無奈當中,我甚至沒有想過,如果,如果我被人放棄了,我到底要怎麼辦,我能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理智的離開呢。燈籠裡散發出幽幽的紅光,我伸出手掌,看自己淺淺的紋路,神思恍惚起來,只覺得一陣陣的倦意襲來,你看,不管是愛與不愛,都這樣讓人疲累。
他從背後抱著我,下巴陷入我的肩胛處,我閉上眼睛,只覺全身的力氣殆盡,躺入他的懷中,吶吶開口:「我好累,真的。」
患得患失是愛情的通病,有時候你愛的目的達到了,你反而會害怕失去,比如你心口的硃砂痣,你最害怕的是一覺醒來變成了蚊子血。我從夢中醒來,最近老是做夢,卻回憶不起夢境,單單讓人懊惱。天還沒亮,我旁邊的人呼吸均勻,似是熟睡。我抬頭看他在黑暗中的輪廓,明明知道看不清楚,仍是心滿意足。
本是夏夜,這樣相擁而眠我卻不覺得燥熱,我只想用他的身體,他的溫度,來讓自己感覺那些安穩。「你醒了?」他發聲,還有些朦朧的嗓音格外深沉,癢酥酥的爬過我的耳邊。悶不吭聲,將頭埋在他的頸項,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問他,我有好多好多的疑惑。可是我害怕,害怕他不留情的擊碎我的夢。這個五彩斑斕,流光溢彩的夢。
「怎麼了?」他輕拍我的後背,也低下頭來尋我的臉頰,我眼角已略有淚意,更不想讓他知道,怕他看輕。我越是不說話,他越是尋覓,看樣子已經清醒過來。雙手提出我的肩肘,將我從薄被裡提溜出來,我低著頭,有些垂頭喪氣的意味。他用手指摸到我的臉頰,低低說:「見到我不高興嗎?」我說是啊,是不太高興。他被我噎了一下,愣愣的不知怎麼辦,只是把手指停留在我的頰邊,我氣從中來,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直嘗到有些鹹鹹的味道,他仍是沒有抽出手指。我怏怏的鬆口,他竟吻了上來,嘴裡還殘留著他血液的鹹澀,讓這個吻既甜蜜又苦痛。
從這個吻裡回過氣息來,我用手掐他,恨恨的說:「我討厭你,你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不來救我?」他被我掐得左躲右躲,半晌才捉住我的雙手,傾身在我耳旁說:「我當日醒來,已經是虛弱不堪,剛回京,又遭其大變,實在是□無數,我明白你一定會將自己養得胖胖的,然後等我來接你,誰知...」「誰知我這樣不知好歹跑來找你?」我忿然接過話:「誰叫有人讓我這樣日思夜想,不顧一切,拋棄理智啊。」我說這話是自己情緒翻湧,抽回手,轉過身去背對他。他從身後貼近我,雙手環住我的腰際,竟是在我耳邊低低的笑出聲來。
我越發懊惱,雖他的笑聲性感迷人,卻讓我更加羞愧難當,捲縮成一團。他收住嘴邊的笑意,細細的吻我的耳垂。那吻極溫柔,惹得我漸漸鬆弛了下來,腦子也漸漸迷糊,他用力反轉過我的身體,讓我面對著他。尋到我唇,與我的交纏,我半瞇著眼睛,從隱隱的晨光中看他的眉眼。我這樣迷戀你,為你的溫柔,為你的吻而戰慄,你是否也同樣的為我而瘋狂。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他又說出這句話,這次我再沒反抗,而是順從的閉上眼睛,與他的唇齒相糾纏,兩人的氣息都漸火熱,我也主動環上他的腰際,撫摸他背脊的曲線,感覺他的身體也顫慄起來,他的感覺也惹得我興奮,這就是相愛啊,為他的愉悅而愉悅,親熱的時候他將我抱得很緊,當快感將要淹沒我的意識時候,我問了一句:「二爺,你愛我嗎?」只是不記得他是怎樣回答的了。
睡到中午的時候才起床,還是被餓醒的,昨夜運動很激烈呀。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的臉紅,好在房間只有我一個人,看著凌亂的薄被和歡愛過的痕跡,我還是有些鼻血上湧,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果然很銷(魂)。
丫鬟服飾我沐浴換完衣裳,我才出門吃午飯,二叔有事,不與我一起,之覓倒是在等我,我一臉神采飛揚,見到他就嘿嘿傻笑,他卻皺眉說:「姐你傻笑個什麼,委遠現在可是危在旦夕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01
甜蜜
「哦?」我挑挑眉,有些不以為意,天塌下來還有二叔呢,我急個屁,他即使得不了那天下,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之覓見我沒意思追究,也不再說話,只悶聲吃飯。我酒足飯飽,閒來無事,問之覓會些什麼。他想了一會兒,讀過些書,沒有什麼特別會的東西。我想了想說,那你學些武藝,姐姐我超沒用的,你以後方便保護我啊。他扔給我一個白眼,說:「你不是還有個天底下最厲害的玉傾將軍嗎?」我臉上一紅,肉麻的扭捏了一下:「不一樣嘛,你是我娘家人啊。萬一以後欺負我的是他呢。」之覓轉過頭,,一副少拿肉麻當有趣的神情。我就愛看別人這彆扭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一掃這段時間的陰鬱心境。
彆扭歸彆扭,可是學起武藝來之覓倒是特別認真,至於他的師傅呢,就是我親自為他挑選的「一號雷達」品筆同學。我並不知道為什麼品筆不待見我,深思了一會兒,多半是因為二叔為我捨棄那玉璽的事情。我也不好給解釋「問世間情為何物」這個深奧的問題,只好忽視他的怨憤情緒。好在他們二人都是嚴肅的性格,學藝的教學的都很盡力,只是讓我在一邊悶得發慌。
向丫鬟打聽,說玉傾將軍在書房處理軍機,細細問了路,向那個方向走去。門窗緊閉,有細密的人聲傳來。我倚在窗邊,想從那群人的對話中辨別出愛人的聲音,為那低沉的音線而雀躍。聽著聽著,卻將那軍機聽了去。原來最近秦玉襲加緊對委遠的剿滅,委遠邊境從昨日開始已禁止百姓通行了,現在城中不管是軍需還是軍力都與朝廷相差甚遠,唯一好的方面就是二叔的軍隊比那些臨時抽調集中的大軍要精良許多,就是這樣,也只能勉強處於不敗的境地。
屋中的聲音我並不熟識,想來,二叔還有很多東西是我並不清楚的。隱約聽人提到黎清泉的名字。我心裡「?」的一下,猝然想起委遠城不是一直由黎清泉掌握的嗎?為什麼現在是由二叔佔領著,那黎清泉現在又在哪,難道她在這個院子裡的另一個房間,等待裡面那個男人。假象也好,敏感也罷,這個想法著實讓我一身冷汗。裡面的對話還在繼續,我聽著有人建議二叔現在跟縉王合作,而合作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姻親。有些聽不下去,我走開一些,找個空蕩的欄桿坐下來,院子的蟬鳴一陣蓋過一陣,明明快要天黑,卻叫得這樣不合時宜。
直到小廝來點燈籠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在書房裡商談的人陸續出來,有好事的人還拿眼睛瞟了瞟我,我難得 回應。卻久不見二叔出來。正碰見丫鬟端茶水來更換,我便接了過來,順便打發她去通知之覓,早些休息。
推門進去,二叔沒有轉頭,只吩咐了一句:「放在桌上吧。」我依言將茶水放在桌上,細細打量他。他今日著一件深紫的長衣,衣飾雖不算華麗,穿在他身上卻散發出特別的光輝,天色已微暗,桌上沒有點蠟燭,二叔略伏著身,一隻手指點著桌上,像在細細研究著用兵圖。修長的身體與這古樸的背景靜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我看得癡了,心中又是喜歡又是忐忑,不知道這副畫卷是不是單單屬於我的。或許是我許多沒有發出動靜,二叔轉過頭來,先是錯愕,又露出微微的笑意,慢步朝我走來。
我因昨晚的事,略有羞意,看他朝我走來,遂轉頭打著哈哈:「天真熱啊~」。他沒答話,漸漸走近,灼熱的氣息流轉,直讓我向後退去,腳被凳子一拌,雙手肘撐立在桌上,倒有了幾分勾引的意味。二叔低低一笑,勾起我額邊一縷頭髮,用唇輕輕的吻,在我耳旁說:「還沒天黑哦,芊重就來勾引我了嗎?」我心中尷尬,本想一巴掌拍他身上,卻被他半途攔截,緊握住我的右手,又用另一隻手攬住我的腰,將我拉近。我蹭著他的胸膛,有些撒嬌的意味,他抬起我的下顎,趁著這暮色與我相吻。這吻極溫柔,極軟蜜,滿滿的都是愛意,我沉溺於其中,等到呼吸都要用盡,仍是捨不得離開。
我依在他懷中,剛緩過氣,又主動貼上他的唇,品嚐他的溫柔與呵護。愛一個人真的像吸食一種毒藥,怎樣都覺不夠,怎樣都放不下。他將有些癱軟的我擱在椅子上,摸著我的耳垂問:「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哦。」我說是啊,食髓知味,誰叫你太可口美味。赤(裸)裸的調情,卻被我說得有些酸酸的味道。
他越發覺得我不對勁,正經起來,問:「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我望著他暗夜的眼眸,低低的問:「黎清泉在哪?」他被我問得一愣,又勾起嘴角,笑意漫了出來:「你就是為這個事悶悶不樂?」我咬著嘴唇,不高興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他拉住我的手說:「我當日之所以讓她拿走委遠不過是因為兵力不足,這次回來,我已將京城那數十萬的兵力調用過來,很輕易的就拿下了這座城,至於黎清泉,當然是在牢裡。」我既為這個結果所高校,又有些反覆,嘴上仍是不饒人:「怎麼說你們也有一夜鴛夢,你也捨得哦。」這話醋意甚濃,連我自己也聽不下去了,爬起身來:「算了,我回去睡了。」他一把扯住我,從背後抱住我:「我只愛你。」閉上眼睛,當初他曾對我說,他最愛我,如今他終於懂了,真愛只能是一個,我很高興,他說他只愛我。
他在旁邊處理軍事機要,我撐著腦袋盯著他看,倒是越看越心動,連皺著眉頭都這樣好看,真是迷人啊。這樣的深夜,既不覺得倦,也不覺得無聊。等了許久,他轉頭朝我笑了一下:「先去睡吧?」「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我賤賤的回望他。他竟然俊臉一紅。我哈哈大笑,糗他:「想歪了吧。」他搖搖頭,表示無奈,又歎了口氣。我問他焦慮些什麼,他淡淡開口:「大概明日午時,朝廷的軍隊就要兵臨城下了。」我一聽,這確實是個急事,也正經起來,問:「他們有多少兵力?」「先鋒隊伍是十萬,與我軍相同。可後續還有十幾萬。」我一聽,立刻明白了事件的嚴重性。二叔見我沒在說話,只安撫我,讓我不要擔心,他會想辦法的。我望著他,努力笑著:「我當然不擔心,亂世紅顏,我覺得現在事件發展得挺風流的。」又問他,朝廷先鋒軍隊的統領是誰。他吐出兩個字:「倪森。」我心裡唾一口,媽的,原來是這個小白臉。
這一夜,他擁著我,雖然什麼也沒做,我仍是睡得極熟,心跳安穩,既然他肯給我承諾,我當然要回饋給他同樣的信任。
我醒來的時候他已不在,我知他今日一定有事情要準備,還要上戰場,自然不便去打擾他,只是收拾好,卻沒有刻意打扮,弄得自己低調一些,然後讓之覓單獨待一會兒,把品筆借了過來。品筆怔怔的看著我,大概在猜測我的意圖,我知他是二叔的親衛,知道很多東西,便直接開口:「黎清泉在哪?我要見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14
威脅
歷來只有我被關押,然後出現一個美麗的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這次終於有機會反串,我不禁開始獸血沸騰了。石牢的環境還是不錯,黎清泉也是被單獨隔離,床套被褥一應俱全。比起我當日,不知道享受了多少倍,我有些憤憤不平,嘟著嘴看了半天。才咳嗽兩聲引起黎清泉的注意,她剛剛靠在牆壁在發呆,眼神空洞渙散,這時見到我,眼睛立刻有了焦距,先是驚奇,接著滿是恨意。我朝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的毒早被二叔解了。」她咬牙不說話,將臉轉向一邊。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有些小人得志,但是還是忍不住的高興。
我知道黎清泉的武藝很厲害,也不敢叫獄吏打開牢門。只好隔著那厚厚的柵欄與她說話,譴退了品筆與獄吏,我直接進入主題:「現在朝廷的大軍壓境,二叔應付起來很吃力。」她聽了一副瞭然的神色,只是拿著桌上的茶水喝,並沒有跟我說話,我繼續:「但是如果和縉王合作的話,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力挽狂瀾。」
黎清泉終於有了動作,挑眉看我,訕訕說:「你想我說服外公與你們合作?」我點點頭,一副你猜對了的神情。黎清泉哈哈大笑,這突然的狀態使她看起來有些瘋癲,我仍站在牢外,等她笑完,她才說:「要我辦這件事,除非你死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兩聲:「你以為我會委屈求全答應你?真天真!」這回輪到她愣住了,我繼續:「我是愛他,所以我要一輩子幸福的和他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為了他的野心委屈我自己與他的感情。
還有,你以為你不答應有什麼好處?大不了我們對秦玉襲俯首稱臣,而你呢,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信我,我看過不少重口味的S(M)哦。」雖然黎清泉聽不太明白我的話,但是我的語氣一定十分嚇人,因為黎清泉聽了之後就定在牆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我。臨走前我還說一句話,我說你別指望二叔會阻止我,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
威脅別人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爽,走出牢門後我忍不住的嘴角上揚。品筆疑惑的看著我,我懶得同他解釋,問:「外面打起來了嗎?」品筆搖搖頭,說那些軍隊在遠處駐紮,並沒有攻城。我思附了一會,又讓他帶我去城門。他遲疑著不動,我只好安慰:「我不會打擾他的,我只是去看看。」他方帶我前去。
不得不說二叔治軍有方,我著女裝與品筆同行,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檢查和詢問,不管是駐守的士兵還是路過的軍士,沒有一個人多看我一眼。這是我第一次見二叔著戎裝,立刻被迷得七葷八素。銀色的盔甲,因為戰爭的磨礪顯得有些黯淡,但憑添了一些風霜感英雄氣。他站在城門上,指點方遒。我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完美的輪廓,眉毛微皺,嘴角微抿,看似冷淡無情,卻是勾人得緊。我離他不遠,心中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自己,我與他的差距。笑笑,安慰自己,好歹我也是經過了社會主義洗禮的青年,意識上總要進步些。
沒有打擾他,讓品筆帶我回去,一路上思考著我對黎清泉的態度,我當然希望把她嚇到,把她作為一個有利的棋子,可心中還是不安,先不說她是不是那麼容易屈服,再來,二叔是否真的願意我隨意處置她。畢竟,作為一個女人,她又無可匹敵的美貌。
對方按兵不動,我們這邊自然也是以不變應萬變。二叔讓人通知我早些休息,他今日在城門戍守。我陪之覓用完了晚飯,又逗了他一會兒,他總是欲言又止。我卻沒心情安撫他的心結,現在我的心比他的亂,讓他早些休息,自己待在房間卻怎麼也睡不著。喚來品筆,他有些不情不願的等我問話。我方道:「你跟著二叔這樣久,你知道他的理想嗎?」
他沉思一會,眼神奇怪的看著我。我一笑,又說:「你不是想讓我成全他嗎?你說來,我考慮看看?」他歎口氣,方說:「他只想拿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我又問:「作為一個旁觀者,你覺得他拿回後會快樂嗎?」品筆不語,我也覺得無趣,說算了算了,我們再去瞧瞧他吧。他瞪大眼睛看我,半晌才說:「現在去,不好吧。」我嘻嘻一笑,說:「半夜會情郎,我當然會打扮一番。」
其實我覺得丫鬟的服飾並不難看,所以我捧著一壺茶水屁顛屁顛的跟在品筆後面,比起嚴肅的白日,更多了幾分樂趣。品筆先是打發門外的侍女下去,又朝我點了點頭。我心領神會的做了個收到的眼色。才推門進去。
屋子裡還有兩個人,一人著青衣長衫,書生打扮,另一人也是戎裝,黑色的盔甲,大鬍子。我輕輕的過去給他們換了茶水,方立在二叔身後。如同平常的侍女般。顯然我的情郎已經見到了我,只是沒有出聲,任我站在他身後。我也微微抬頭,再將他那兩位屬下瞧了個遍。書生臉上略帶倨傲之色,言談犀利,只是有些刻薄。大鬍子也有些傲慢,不過看起來也似一個實誠人。
他們商談的不過是些軍事,現在倪森按兵不動,實際上是個聰明的做法,一方面拖住了委遠的行動與反抗,一方面不起正面衝突,保存了實力,等待後備軍隊一起,到時候贏我們的把握就大得多。我暗咬牙,倪森這個小白臉,還是真沉得住氣。現在我們可以做的,就是在朝廷後備軍來臨之前,將倪森的軍隊擊潰,能夠收編最好,畢竟這種臨時從各州郡拼湊起來的與二叔縉王帶出來的軍隊不同。臨陣反戈的機會還是有的。只是商量來商量去都沒有個答案,他們幾人說得口水直飛,我站得雙腿發麻。
終於等到二叔宣佈「散會。」我長出一口氣。等那二人剛出門,立刻找把椅子坐起,捏起繡花拳頭捶起腿了。二叔滿臉笑意,已經換過便服的他蹲在我面前,很自然的為我捏著腿。我如蒙聖恩,嘴上客氣:「使不得,使不得啊~」他滕出一隻手捏了捏我的臉:「使不得你還來,小心軍法處置。」
我吐吐舌頭,表功:「我可沒打擾起哦,很乖的端個盤兒站了半天。」他無奈。在我旁邊的椅子坐下來。我見他有些悶悶不樂,主動開口詢問:「我今天見過黎清泉了。」他說哦,沒特別的表示。我又說我要將她剝皮抽筋。他皺了皺眉:「這種粗活讓下人去做就好了。」我翹起蘭花指戳戳他:「你還真是狠心的主兒。」他抓著我的臉在他下巴上摩擦,轉移話題:「倪森這個毒瘤我還沒想到辦法拔除呢。」乾脆捨棄硬邦邦的椅子,膩到他身上去。要是有個好點的計謀,滅了他們這些烏合之眾也不是不可能。他嗯了一聲,只是臉上仍是憂心的神色。
我忽然想起三國裡周瑜和曹操的一戰。問他:「倪森帶的軍隊可是原來奧五的?」他點點頭,說正是,還有五萬是其他州郡的,我一聽,覺得有戲,又問,那其他州郡的統領可有一道前來?他又點點有,說各個州郡的駐守將軍分別帶了一半的軍隊前來,另留了一半防備縉王。我又說:「不如我們設宴款待他們吧。」二叔盯著我看了半晌,我朝他眨眨眼,說:「我當然不會妄圖在宴會上殺死他們。這種事情只會讓我們自己的軍隊都軍心動亂的。」見他還是不解。我吐出一句:「我們可以用反間計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24
情溺
對方軍隊為了表現得大氣,只留守了一位副將,倪森與一位叫李虎風的將軍前來赴我們的鴻門宴。讓下人去找了一套城中可謂最華麗的衣裳,將自己裝扮得像一隻孔雀,我當然沒有妄圖想用美色去勾引誰,要是需要這種行為,二叔顯然比我有實力!二是聽說李虎風將軍生性耿直。並不太好色。我需要的不過是人類社會中那些關於猜忌的醜陋心理。這種心理暗示的東西,有時候比刀劍還有用。
桃紅的鑲滿珠墜的裙擺,顏色漸變的水袖,寬大的露肩領口,露出大片大片的雪膚,流蘇的墜子,大朵的芙蓉花,將我本來就不算多的頭髮全掩埋住,我對這誇張的打扮也很是滿意,問之覓怎麼樣,他半瞇著眼睛,調侃:「好大一隻孔雀。」他最近與我日益親近,加上他本來倨傲的性子,一點尊老愛幼的都沒學會,聰明勁兒全用在氣我這上面了。我自然的無視他,將他的話當作誇獎。
在我威逼下,二叔也進行了華麗的著裝,美名其曰氣勢上要鎮得住場,紫水晶的銀色頭冠,將額角的兩側的黑髮聚集在腦後,月白長衫,紫色隱約的龍紋,鳳眼斜睨,嚴肅削薄的唇微挑,我愛極他這種瀟灑的模樣,使勁往他跟前湊,他本想摸摸我的頭以示親近,奈何我滿頭珠釵,無從下手。我歎口氣,垂涎地看著他,他當著眾人的面臉色微窘,完全不復獨處時調戲我的隨意。我心裡想,原來你也是個紙老虎啊,他清清嗓子:「你說那辦法行得通嗎?」我點點頭。按照心理學的某些條件來看,是有機會的。
開場不過是些客套話,周圍的士兵呼吸都有些緊張,我躲在珠簾後興趣盎然的望著裡面的情況,倪森那個殺千刀的還鎮定自若的坐在席中,二叔與他也是談笑風生,互相拍著馬屁。一個是青年才俊,一個是威名遠播。那話酸得我都有幾分寒蟬,李虎風比我更甚,完全吃不消,也摸不著我們今天的目的,獨自大口飲著悶酒,我看時機到來,款款而出。
雖然十分像孔雀,架勢還是要拿足的,輕移蓮步,力圖吸引眾人的目光,於倪森身旁站定,俯身見禮,朝他露齒一笑:「城守大人,哦,不,倪將軍,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心裡罵自己酸。嘴角還得面帶微笑,認識都還沒一年呢,不過現在要的就是將關係複雜化,誰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吹牛。
倪森見到我,臉色奇怪,閉口不語,心中暗罵他沒風度,徒自坐在他旁邊,我想我身上的脂粉氣是太濃郁了些,直熏得他身子往後傾,我越是見他尷尬,越是靠近,為他布酒夾菜,嘴上也沒閒著:「我記得倪大人當初對飲食就多有挑剔,也不知妾身親自準備的餐飲可合大人口味?」我知倪森一向對生活起居極是挑剔,這次帶兵打仗,必是與李虎風這種經常行軍的將軍有摩擦的,加上此次他為正將軍,李虎風和另外一位只為副將。仔細一挑撥,矛盾並不小。
倪森一直不冷不熱,不顧我袒露大塊皮膚去蹭他。我見也撩撥得差不多了,李虎風的眼睛也老師瞟著我與倪森。是時候甩殺手鑭了。俯在倪森耳邊說:「我有話要單獨告訴你。」他看了看對面的李虎風,不為所動。我早已料到,又吐出四個字。他果然身軀一震。不理他,逕自回後堂。
之覓站在我身後,我端起一杯茶慢慢飲著,我現在不過是在賭,賭倪森為了那四個字放棄理智。之覓見我不甚急躁,問我:「你有把握嗎?」我點點頭,五五分吧,我只需要他離席,給李虎風造一個錯覺,讓二叔順勢挑撥幾句,即使不讓他們內訌,至少有機會讓朝廷在援軍趕來之前提前發兵。給我們逐個瓦解的機會。
門扉被悄然打開,倪森站在門外,臉色不定,我嘻嘻一笑,說:「倪大人快請,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他啞然,步入廳內,拿著桌上的茶水猛灌了幾口。我左顧而言他:「看來剛剛倪大人飲酒飲多了些,這茶水是冷茶,喝了可不解酒,只能解渴。」倪森終於忍不住,將茶杯重重的擱在桌面上,問:「她現在怎麼樣?」我佯裝不知,問:「不知倪森所言為何?芊重愚笨,實在不懂。」他隱約爆發出怒氣,我只知道拖住他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只好撿些不重要的話來說:「她還是和以前一般漂亮,絕世的容顏。」倪森微微一鎮,又問:「她現在,過得開心嗎?」我愣了一下,覺得這個比較無邊際,只能隨便回答:「還行吧。」他低頭不語,我害怕他太快回去,只能不再逗他。「黎清泉的情況我就介紹到這裡,下面我們進入主題,談談玉嗪公主。」倪森抬起頭來,憤憤地看著我,我冷笑一聲,你還真是臉皮厚,當初背叛我們。如今不過逗你幾句,你就氣憤成這樣。
「你是什麼時候注意我們的?」倪森問。我好整以暇,想了想,淡淡開口:「最開始是二叔提醒我注意你,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每天都挺閒,只要注意一個人,就會把全部的心神用在他身上。那日我們在街上巧遇玉嗪公主,你那眼神,就跟我看二叔差不多,像要生吞活剝了一般。還有,你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吧,你從來沒有稱讚過一個女人美,連黎清泉都沒有這樣的榮幸。
可是你說她很美,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道理。」他低頭,不語。我接著說:「另外,當日我們出城時樸德遁斯曾來搜查,看樣子,是有人私會了玉嗪公主被逮到了蛛絲馬跡,二叔沒去,當然只有你。」他這才抬頭,嘴角都是諷刺:「你倒是觀察得仔細。」我說那是,除了美人,我最喜歡的就是看小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們都沒有談下去的慾望了。我估計時間也夠了,也不想再同他講話,只是說,我累了,你出去吧。他起身出門,我吐出最後一句:「你放心,她不會愛一個小人,既然不愛你,跟樸德遁斯在一起,自然開心。」
洗掉臉上沉甸甸的胭脂,將長髮放下來,把珠釵絹花都收到盒子裡,估摸著二叔今晚又不會回來,便讓丫頭準備了熱水,泡在裡面。今日與倪森說那些話實在有些刻薄,可能是因為我一開始將他當作牟安白,對他心存親近吧,後來等到被背叛,自然恨得要多一些。我果然不是寬容的主。這邊正發呆,那邊聽門吱的一聲打開。驚覺過來,一身大汗,二叔不可能放下軍務回來陪我,而外面明明有重兵把守,是誰進來呢。桌上的燭光並不算亮,我在屏風後面屏住呼吸,思附是裝死好些,還是大叫好些。那邊牆面上的被照得畸形的影子卻越離越近。
正待我打算大聲呼叫的時候,那走路沒聲的「君子」已經站在我面前。我沒好氣的盯著他,他眼睛紅紅,顯然剛剛也沒少喝酒,重新將大半個身體浸在水中,問他:「怎麼不在城門上查看?有時間陪我哦。」他半靠坐在浴桶上,沒有答話。我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屁顛顛的爬到他身邊,伸手從後面攔住他的腰。
他終於開口:「今日回去也要輪到他們亂一陣子。」我哦了一聲,覺得無趣,又怕身上的水弄濕他的衣服,讓他先出去,我好起來。他卻當作沒聽見,背對我,一動不動。我覺著奇怪,半晌他才開口:「你今日跟倪森說了四個什麼字?他心神不寧的去尋你。」語氣中竟是濃濃的醋意。我覺得好笑,又有心戲弄他。說:「今日啊?好像說的是春風一度。你也知道的,我打扮得那樣風(騷)」正準備繼續刺激他,卻一個不留神,讓他從水裡提出來。濕濕地貼著他,我立刻大窘,使勁掙扎,臉上也是熱辣辣的。
「嗯?你說的什麼?」他是飲了酒的,情緒比平常要激動些,將我禁錮在懷裡,一隻手摸著我的頸項,嘴唇貼著我的嘴角,又問。我哪裡還敢再開玩笑。臉紅的小聲哼哼,讓他放開我。他今日卻特別執著,一點鬆開的意味都沒有。我反應過來,望著他在燭光下特別漂亮的面孔,狠狠的咬上他的唇。氣息過後,方吐出:「再不放開我,後果自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36
刻印
一夜纏綿,誰說那酒後亂啥,昨夜整晚迤邐情景,實在不足以對外人道。
摸摸旁邊,餘溫已盡,按照我與二叔的計劃,昨日我誘引倪森離席,讓李虎風心生間隙,二叔再挑撥幾句,故意透露我們與倪森相熟,他此次帶兵不發,為的不過是給我們喘息的機會,等待我們與縉王的聯盟。李虎風是個實誠人,但是並不笨。所以我們不奢望他會棄戰或者與倪森對立。只是從情況上來看。他一定會主站,與倪森原來的戰術相違背。我望著外面晦澀不明的天色還是隱隱有些擔心,我們派在朝廷隊伍裡的間隙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吧,流言一定越來越多,戰爭隨時都可能發生,而當真正的戰爭來臨之時,我又是否還能擁有這種依窗而立的閒適?
明明是正午時分,卻是烏雲滿天,眼看那烏雲的邊際濃重得要滾落下墨汁來,我越看心情越是沉重,心跳加速,有迫切去窺視戰爭的慾望。之覓用手指捅了捅我的後背,我挑眉看他,他抿了半天唇,吐出幾句話:「我想上陣殺敵,你跟玉傾將軍說下行嗎?」我看他靦腆的樣子好笑,故意逗她:「哦,你想靠裙帶關係往上爬啊?」他小臉一紅,吶吶不再開口。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大腦袋:「你先跟著品筆好好學習武藝,以後有的是機會建功立業。」倒不是我不想遂他的心願,注意是現在情況險峻,我一不想讓二叔分心照顧他,二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想讓他冒險。轉頭看他,他仍呆立在屋簷底下,我走過輕輕安慰「姐姐就你這樣一個親人,我不想你有事。」這話說的雖煽情,卻是事實,只是之覓仍有些悶悶不樂,不置可否。
大雨終於嘩啦啦的潑了下來,轟隆隆的雷聲更像是戰鼓,催得人心急如焚。擱下碗筷,就聽外面的士兵來報,說朝廷的大軍已向委遠挺進,將軍命他前來通報,讓品筆安置好府邸的下人,照顧好我和之覓。
侍女端來飯後水果,嘗起來卻是味同嚼蠟。估摸著要開戰了,我著實坐不住,連勸帶扯,讓品筆領著我上城門。實際上他也急得要緊,就假公濟私的沒有阻止我,城樓上的士兵比前幾日少了許多,等我登上觀望台才發現,那些著重兵鎧甲的士兵早已排號方陣,立於城門前五十米,我看了看,大概五六萬人,暴雨中卻不減氣勢如虹。
特別是玉傾,那熟悉的銀色鎧甲,棗紅色的大馬,與方對正前方,我此時只能看見他筆直的脊樑,卻能想像那刀刻的面容。前方朝廷的軍隊正緩緩的行進過來。著黑色重型鎧甲,稱這這鬼天氣如同烏雲一般襲來,我看雙方那密密麻麻的戰士與刀劍,有種對歷史的感概,道是英雄兒女,殊死一搏為江山。被戰馬簇擁在最前面的玉傾讓我有些許擔心,雖然知道他武藝超群,但這是戰爭,再勇猛的人也可能喪命於此。正擔心,他似有所觸動的回過頭來望了一眼,也不知有沒有看清楚我。縮縮脖子,知道此刻見到我只能讓他擔心,還是忍不住想站在這裡,只要能這樣遠遠的知道他的存在,就很好。
探出大半個身子,本來就肆虐的雷雨顯得更囂張,將我的頭髮衣服全都弄得濕嗒嗒的,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比起下面那些勇士,太兒戲。前方的軍隊站穩,才看清楚,領頭的是李虎風,意氣風發,拿著把大刀狂吼,昨晚還請你吃飯,真是點都不念舊情啊。另一位副將也緊隨其後,只有倪森,竟沒見著他的蹤影。想來,他那種人是不願死在最前面的。雙方擊鼓,廝殺開來。
我站在城樓上,離得這樣遠,仍能感覺到那滿溢開來的血腥味,雙手緊緊扣住城樓的邊沿,手指都有些泛白,呵,這就是戰爭,一開始我只以為恢弘壯麗,可真正等到兩軍廝殺,這些怒吼,喊叫,瘋狂,殘忍,死亡,揉合在一起時才能明白。和平還真是個好東西。六月的雷雨本來是一陣一陣,可這天似乎是為了應景,陰沉得吞嚥著下面的廝殺聲,將人們的痛苦,恐懼,疼痛,混合著殘酷的天氣一起翻騰。
雨水裹著人體流出的血水,到後來,我都已經看不清二叔在哪個位置,只是看見漫天的鮮血和殘肢。有那麼瞬間我在想,如果站在那個至高點看這番景象,是不是有所不同,又或者說英雄要的就是冷心腸,要是就是忽視鮮血的明艷,讓它當作雨水一樣,習以為常。
二叔的軍隊明顯要有實力些,這些兵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無論是組織上,還是作戰的經驗上,都好過這些州郡拼湊的大軍,我看那銀色巨浪慢慢吞噬黑色的烏雲,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感概,只是祈求上天祐二叔的安全,即使多此一舉,總是我的心意不是?品筆也在我旁邊認真看,雙手緊握兵器,想來也是想去大展拳腳。我問他,這個狀況來看,還有多久可以拿下敵軍。品筆說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時辰。可是世界上偏偏又許多意外,正在銀色身影順利前行時,兩股黑色的軍隊從斜下角殺了出來,阻止了其宏偉之勢。我細細一瞧,竟是倪森帶著的主力。搞半天,死了這麼多人,你們想來個甕中捉鱉。
我是徒自擔心著,品筆卻難得放鬆了眉頭,說:「是時候了。」我覺得不對,正奇怪,卻看那對方軍隊又冒出大批著黑色鎧甲的戰士,只是與敵軍的略有不同,但趁著這晦澀的天色,如果不仔細瞧,實在難以分辨。那黑色異軍卻特別兇猛,從敵軍後方廝殺起來。我頓時明白。原來這是我軍另外五萬人。他們著這樣的服裝,在後方與敵軍廝殺,不但讓他們腹背受敵,而且如果不瞧仔細,疲於奔命又欠訓練的敵人一定會手腳大亂。鬆開緊握的手指,舒出一口氣,這場仗,我們是贏了。
我是顧不得衣衫濕透,狼狽不堪的模樣,剛打開城門就急急的奔了出去,二叔騎著那匹棗紅色的大馬,咬著唇朝我笑,策馬過來,一手撈起我,貼著鎧甲與他相擁。周圍是戰士的高呼,衣衫上是雨水與血跡,他更是帶了幾分傷,可這有算些什麼呢,此刻能抱著他,明白擁有著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比什麼都幸福吧。與他相吻,當著眾人的面久久不願分開,只想當著所有人說出誓言,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讓這通俗平常的愛慕成為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刻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46
隔閡
戰爭的勝利當然是醉酒暢飲,我先是自己換上乾爽的衣服,二叔已脫下鎧甲,我仔細一瞧,手臂,腹部都滲出不少血跡,自然大驚,忙撩起他的衣衫查看,他臉上笑著調侃我,卻是真真受了傷,傷口雖然不深,卻也流了不少血,忙為他擦乾傷口,細細敷上藥,因為腹部的傷口比較尷尬,就交給了他自己。
他卻不依,耍賴的斜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我見他此刻如同小孩子般,也不好跟他見氣,本想喊丫鬟進來為他整理,又有些吃醋,還是紅著老臉,親自上陣,手腳卻故意放重了些,惹得他悶哼,心中聽著直爽,臉上也露出促狹的笑來,二叔這個人精卻輕輕俯在我耳邊說:「你喜歡聽我叫嗎?」我心裡倒是回答喜歡啊,叫大聲些嘛,嘴上還是不敢放肆的,只好狠狠的瞪著他。
他不顧我臉色難看,又一把將我摟在懷裡問:「今日誰讓你去城門的?淋這麼多雨,傷風怎麼辦?」知他是關心我,心中甜蜜,還是嘴硬:「我當然是自主去欣賞你的颯爽英姿的,順便看好你,萬一你被人擄回去當壓寨夫人了,我要怎麼辦?」他重重的捏著我的臉頰,歎口氣:「你呀。」我一時衝動,脫口而出:「二叔,有空了我們就結婚吧。」
因為剛剛那個尷尬的話題,和我們玉傾公子的尷尬反應,讓我也些悶悶不樂,他怎麼能出現那樣的表情我,似乎從未考慮過給我名分樣,吶吶不成語。我借口不太舒服,沒有去慶功宴,雷雨似乎也為了這戰爭的勝利而停歇,雨後卻無清涼的感覺,只是覺得有些悶熱。我想,我是考慮得太多了些,知道男人不喜歡被婚姻綁住,可是,可是...可能是我太多情。
前廳人頭攢動,應該是熱鬧極了吧,那都是這些拿性命相搏的男人應得的,我看這繁星滿天的景色,越發覺得寂寥,好像突然從一個至高點跌到在人生中間。打消自己的念頭,算了,去看看之覓得了,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之覓當然沒睡,不但沒睡還失去了人影,這就算了,可跟他一起失蹤的還有我們最重要的把柄,黎清泉同學,而聽看守說,是之覓公子打著我的旗號領的人。因為二叔有給過我隨意處置黎清泉的權力。你看,夏日還沒完,我卻突然步入了秋天。這轉瞬太快,快到我還沒來得及眨眼。到底是烏雲繁星,不給我緩衝的時間。
我說:「黎清泉逃了,被之覓放跑了。」他聽了愣了下神,皺眉深思。我本已是心中煩悶,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是不爽,只好氣呼呼的低聲說:「是我遇人不淑,是我的錯。」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歎息一聲,將我拉到身旁坐下,笑了一下:「今天太累了,睡吧。」
有時候你不在心愛的人身邊,卻非常想去擁抱他,思念就如那緊緊纏住的絲線,勒緊你的心房,讓你欲罷不能,有時候你躺在愛人的懷裡,卻仍然忐忑不安,對已擁有的東西既懷疑又恐懼。比如我現在這個樣子,二叔今日確實累了,呼吸沉重,睡得極熟,我卻完全沒有睡意。思來想去只 覺得心裡堵得慌,我果然是個孤寡命,還以為可以有個親人的,到底是老天不待見我還是怎樣。實在睡不著,輕身起床,收拾好。步出門外,心情這樣不好,不如我去找倪森那個小白臉談談心?
想來我權力還是有些大的,或許是白日裡與二叔那個城門的吻戲威力太巨大,我讓那看守出去,他就乖乖的出去,讓我單獨面對倪森這個重犯。開場自然是冷嘲熱諷。我說:「你看,昨夜裡還同你把酒言歡來著,今日你就成了階下囚,真是世事難料啊。」他不語,側頭轉向一邊,我再仔細看,他的衣袍身上都被劃了無數個口子,也只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我又幽幽說:「你看吧,軍事上你是如何也贏不過二叔的,還領著大軍眼巴巴的來送死,多不值得啊。」
他越被我激怒,越不動聲色,倒顯得我罔做了小人。氣也撒夠了,我也難得再說那些怪裡怪氣的話題,找根凳子坐牢外,問:「倪森,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又見我神色認真。才懶懶發聲:「就那樣。」我一拍大腿,說:「對了,我也覺得我就那樣。所以,我他媽還真害怕。」他凶巴巴的嘲諷我:「你不是有那個厲害的玉傾將軍嗎?怕什麼?」
我瞧了他一眼,低聲道:「我覺得我是個孤寡命,不是傷害身邊的人,就是被身邊的人傷害。」他輕蔑的看我,或許覺得我是閒得慌,雖然我確實有那麼點成分。歎口氣說:「我他媽說不定是天煞孤星。」說了這麼久的話,也覺得疲了,準備回去睡,臨走扔給他一句話:「我會讓他們優待俘虜的。」
這次戰鬥,我軍損失了四萬人,敵軍十萬大軍被消滅了六萬,還有四萬大軍見大勢已去,也選擇了投降,二叔將其中兩萬精銳收編了去,另外兩萬人屬於那種心不在焉的人,那李虎風就在其中。這樣的人安插在軍隊裡也不放心,殺了吧,人家又是降軍,實在不好處置。我聽了心裡一跳,既然沒了娘家人,親衛軍還是可以有的,向二叔要人,他卻不允,說行軍不是兒戲,讓我換個東西,我揪著他的長髮不放手,進行了很多的眼淚攻勢他才將態度軟化下來,說:「只要李虎風願意跟著你干我就允了。」
要征服一個將軍,最好的辦法就是顯現你比他強硬的軍事能力,再適時的吹捧他,令他心悅誠服。我換上一件青衣長衫,將頭髮束在腦後,脂粉不施,恍惚一個偏偏濁世佳公子,但願我們粗心的李虎風同學已經記不住我那日的孔雀裝扮,要是以那樣的形象去說服他,我想他寧願撞死也不願從了我的。恩恩。
夏日煮茶實在有些風(騷)得離譜,可這更能將我體現得像個君子。降將說起了就是階下囚,我卻讓人極恭敬的去請了李虎風,進門既向他作揖,先自我介紹,姓葉名傾,是玉傾將軍屬下的一名小軍師。他見我極尊重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摸不住頭腦,我也不直接開口。只是請他坐,為他煮茶。等他尷尬的一口飲盡,方道些風雅之事,他耐不住,打量我許久,終於開口,問我:「我是個直率人,不知軍師此舉為何?」我將手中折扇一敲桌面,興致勃勃的問李虎風,李將軍可願名流千古?
如果一個男人不好色,不好利,不好權,那他好什麼呢?當然是名!所以我問李虎風,你願不願意流芳千古。他明顯一愣,嘴角一絲苦笑,「降將之身,能有何作為?」我見他這副表情,心知有戲。又道:「大人可甘心?」他埋頭不語。我自然再接再厲勸道:「現在有個機會,也有一個明主,就看李大人明不明白了。」我知這樣干勸起不到什麼效果,就靠我要命的記憶力,搜刮了昨夜想了一晚的孫子兵法。想當年我也浸淫央視多年,百家講壇看了不少,剽竊些話來說服你還是能行的。侃侃而談,李虎風漸漸從消沉變得鬥志盎然起來,我從他的話語裡也能聽出他也是個可造之才,多年的帶兵經驗,使他有些實力,只是眼界比較低,不過經我細細調(教),必然能為所用。
等到暮色深沉,我方止住話頭,對李虎風說:「李大人,既然這樣,我就替玉傾將軍做主了,由你訓練兩萬我軍最優秀的兵士!」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1:58
變更
練兵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兩萬人,說起來不多,可你仔細想想,一個學校又有多少人呢,當這些人密密麻麻的站在操練場中的時候,我徹底目瞪口呆了,這些人要是以後都服我管,倒是一件很威武的事情。威武歸威武,自不量力的事情還是要少干。我故作風雅,對李虎風說:「李大人,以後這些人就歸你統領了,我就做你的軍師吧。」他瞪大眼睛,有些興奮,又有些疑惑,我訕笑一下,說:「我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已。」這話倒不假,我理想不過是有個完全的保護屏障而已。
李虎風聽從了我的建議,將軍隊人數編製打破,全部重新編排,第一屆小組統領由自我推薦。每一個星期就以擂台賽的形式更換。能者居上。而強化一個軍隊不僅僅是體制上,還有思想上。
想當年,我們的黃埔軍校,訓練出來的軍人就不是一般的優秀。我當然會沿用這種前人的智慧結晶。只是我實在沒有給兩萬人灌輸堅貞,熱血精神的本事。只好讓每期的小組統領來聽取意見,再向下傳達,一樣一樣安排下來,卻是忙得腳跟沾地的時間都少。
二叔急著整頓他收編的那兩萬人,順便將他原有的軍隊重新合編,加上一些政治上的處理和安排,比我更加操勞些。我每日忙到深夜,整理好平常的演講詞與熱血口號,他也不見人影。只有在天未明之時能恍惚感覺他在身邊。就連擁抱,也似乎是在夢裡。
辛苦歸辛苦,成果還是有的,李虎風已經被我徹底洗腦,腦子裡都是做一個開國功臣的思想。整天就想等到兵強馬壯之時,與二叔征戰天下的雄壯場景。而下面那些普通兵士,經過收編,訓練,對於現在這種能者居上的政策也很擁護,積極性也很高。加上我每日都讓人在練兵場讓人喊話,還將黃河大合唱改編了幾句歌詞供他們咆哮。倒像是一隻有模有樣的軍隊。
這日我難得輕鬆下來,好好的將我的羅裙繫上,略略打扮了下。眼看著入秋了,忙了這麼些時候,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讓下人準備了些酒水,還很好心的讓人給倪森送去了些,只是不知道他那樣挑剔的人願不願意在那髒髒的地牢中飲這黃湯。小菜很是地道,這些日委遠已經恢復了不少生氣,本來此次的戰爭就未對城中百姓造成多大影響。
加上二叔治軍清明,有大批外湧的難民又都回來了。我看著那天上的明日讓酒水滑入喉中。是請了人去喚二叔的,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只是說如果他有空的話,來園子裡小坐一會兒。想來,他有空的時候還是少吧,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問問他,如果得到那個天下,會不會覺得比擁有我快樂。知道這兩種東西是沒有比較的必要,但是女人嘛,總會有任性的心境。
酒意已濃,濃得像化不開的清風。我是想找個人陪我的,大家胡鬧幾句,逗個樂子,也不會覺得,這樣,寂寞啊。寂寞,哎,我還真是滲得慌,浮出這樣令人起雞皮的感想來。輕笑一聲,今日一過,我也有二十二了吧,古代的女人,能有幾個二十二來揮霍啊。這四年這樣快,真真像是如夢一場。
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醉了,感覺被人抱上了床,那人的手極溫柔,懷抱也很暖。我很不厚道的想起了傾子生。你看,我總是這樣,在累的時候,在脆弱的時候,在欲得而不得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深刻寵溺我的人。真是又貪心,又邪惡。翻身抱住那人的手,就這樣抱著我吧,浮世總需要一些安穩。
第二日起床,頭痛欲裂,正扶著腦袋哼哼,二叔推門進來。我忙讓他遞杯茶水給我。他餵著我喝了,又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沒事,就是昨晚喝多了點。他一聽,敲了敲我腦袋,說好女子怎會獨自酗酒。本想白他一眼,也覺得奇怪,看他表情,是不知我昨夜飲酒了,那昨日,又是誰扶我回房?低垂著頭,眼前盯地上,鞋子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邊,絕不會是我自己放的,我每次睡覺,都會將鞋子踢得老遠。
二叔見我神色不對,坐我旁邊,伸手攬我的腰,輕聲解釋:「昨日探子回報,說北方異族那邊與秦玉襲有來往。事情緊急,我不的不處理一下,生氣了麼?」搖搖頭,心中疑惑更甚,只能翻了個身,朝裡面睡下,嘴裡嘟嚷著:「我頭痛,你先去忙吧。」二叔沒有接話,在我旁邊坐了半晌,輕輕拉門出去了。說不氣氛是假的,自從那日我意亂情迷之時提出婚盟之後,他老是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倒像我多麼不要臉的倒貼。煩心得很,索性蒙著被子,真的睡了一大覺。大覺天明,還是換上衣服去看看我的軍隊罷了。
烏雲一整片,那些操練的軍士真的來去如烏雲,既氣勢十足,又迅猛非常,我一時都不適應,這就是我個把月訓練出來的軍隊?實在太驚人了啊。你看,我只不過忙了一個月,就能收到這樣的成果,而關於愛情,我心心唸唸了這麼些時候,收穫的卻遠不足以我想要的。愛情上我總講究公平,我付出多少,你就得還我多少,可,呵。玉傾那裡。我總是不明白他,摸不清他。戀愛初始會覺得這個樣子很迷人,琢磨不透的風,既纏綿又讓你體味愛情的煩惱。可是如果久久的陷入這種忐忑中來,還是有些,吃不消啊。這個時候我更渴望一些安定吧。
李虎風很尊敬我,一直喚我葉傾先生。他問:「什麼時候請玉傾將軍來巡視軍隊啊。」臉上是得意洋洋,像是對這次訓練的結果極滿意。我點點頭,說這就讓人去請吧。讓品筆請來二叔那個大忙人,身手還跟著一大批屬下與幕僚。我讓到李虎風後面,看他踏風而來。果然,他對李虎風訓練的這兩萬軍隊極其滿意,說雖然嚴謹不足,貴在靈活多變,作為突襲隊伍是再好不過的。
李虎風被誇得老臉一紅,將我從身後扯出來:「這都虧將軍指派葉先生前來督導,辦法都是他想的呢。」我嘿嘿一笑,二叔的屬下有不少是認識我的,都露出古怪的神情,我有些訕訕,在他們看來,我是這個女人,這樣出現,是在太突兀,太兒戲。正準備抬頭看二叔的表情,他卻走了過來,將我圈在懷中說:「謝謝你,」這個行為讓李虎風臉色大變,其他人到是見怪不怪了。我窘在他懷中抬不起頭,卻不覺得幸福,只覺得滿滿的都是不安。
我說:「李大人,你也不是迂腐的人,也知道我說那個能者居上的道理,如果你能接受,以後還是請你叫我一聲葉先生,如果你實在不能接受,也請恕我冒犯了,以後卻不插手你管理軍隊,還是請你盡心盡力的為二叔效勞。」李虎風認真聽我講完,臉上尷尬神色漸褪,憨厚一笑,一巴掌拍我肩膀上,又突然明白我是女兒身,訕訕收回手,說:「只要葉兄弟不嫌棄我是個大老粗,這軍師的位置還請葉兄擔待。」我感概一下,這個世界上有良心的人還是很多的!
喜事總不會接踵而至,一張緊急的軍報,秦玉襲盡最後的兵力十五萬大軍壓境,由他親自指揮,道是不成功便成仁。而最糟糕的不在這裡,最糟糕的在他與樸德遁斯聯手,樸德遁斯已率大軍挺進奧五,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腹背受敵!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2:11
倦意
戰爭伊始,自然是烽火連天,委遠雖有所恢復,內需外患仍然不少,現在腹背受敵,大軍壓境,真真讓人焦頭爛額,難民又開始恐慌,奸商又開始囤糧,缺衣少食的青壯年是最容易被煽動的,這幾日單單是這個問題,已讓眾人煩惱,再加上我方與敵方的人數懸殊過大,對即將到來的戰爭,大家都是心有慼慼焉。
議事廳裡又是激烈的爭論,一派主張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一派主張發放災糧,收買安撫人心。我站在李虎風身後,想要插嘴,嗓子有比不過那些莽夫,只好附在李虎風耳邊,與他細細說來,既然兩派各有主張,合在一起不就得了,將難民中的青壯年收編為軍隊,既給足了口食,又分出了些軍費安排他們的家人,增加實力與安定,兩全其美。
我剛說完,李虎風就大叫一聲:「好。」聲音洪亮,氣勢如鐘,將在座的人都怔了個突。我尷尬的縮回脖子,心裡暗諷,有多好呢,這辦法還不都是前人想出來的,撿個便宜而已。眾人問他喊個什麼,他又將我從身後扯出來,我只好就這安靜的環境又將那話細細的講一遍。講完,當下是鴉雀無聲,接著又是喧鬧的討論聲和附和聲,我聽著聽著,立在這中央,實在覺得煩惱。
我當下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要是我可以找個地方安靜下來,做些我喜歡的事,過我喜歡的人生,那該多好的。管他媽的風雲變幻,管他們戰火連天,轉頭看看坐在最上方那個美人,可是依我對你的瞭解,你愛的還是最高點的那個位置吧,那應該是你根深蒂固的習慣。當下,我離你這麼近,依然覺得蕭然。
八月是月桂飄香,我已經習慣空氣中那淡淡的血腥味,樸德遁斯一直按兵不動,單是應付秦玉襲的大軍,已經讓我們頗為吃力,畢竟,我們得時刻防備樸德遁斯那個不定時的炸彈,得更加小心翼翼。秦玉襲的突襲奇兵已被擊退回去。我也是聽探子回報的,因為我隨李虎風守在西城,他也是臉帶倦色,兩夜沒有合眼,顯得特別蒼老,我倒是睡足了的,撐個懶腰,讓他去瞇會兒,他唔了一聲,確實是累了,我站在城門上,風吹得我的衣袍獵獵作響,對著樸德遁斯的耐心還是有些佩服的,奶奶的,要嘛你滾回老家的,要嘛咱廝殺個夠本,這樣耗著,站讓人不舒服,讓人端來把椅子,靠著當看風景,有兵士提醒我這個形態不夠嚴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我這根弦也太緊了,再不鬆鬆,就要斷了。
正午的陽光,還是秋老虎,反手遮住大半的光線,讓神思在暗影與光亮中變幻,就像我那顆快要遊蕩了的心,我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暗墨一般的軍旗,漿色的大軍,看起來有一萬多人吧,我半瞇著眼睛仔細看,看來樸德遁斯還真是變得斯文了,派這麼點人來打探虛實,李虎風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嘴裡罵著粗口,眼中卻是興奮,男兒自然不必我,熱血沸騰得比我快。披上戰袍,他也有幾分瀟灑氣,我卻攔住他,說:「看看再說,緊守城門。」李虎風還是比較聽我的話的,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矗立在城樓上,朝那遠方眺望。陽光太強烈,我看不清楚裹得嚴實的敵方將領。只能將手指敲於那欄桿的邊沿。你看這座城這樣舊了,哪裡還經得住戰火的摧殘。
有將士在樓下喊話,重複的語言,先是侮辱,再是激怒,我抱著手冷冷看著那領頭將領,可是他低著頭,讓我看不清楚模樣。見我們不回應。敵方又向將領請示,那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喊話的人又開始,這次多了些內容,勸降。實際上,如果是我一個人守著這座城,我一定舉雙手贊成投降,你們知道的,我從來不是個勇敢的人。可是,我轉頭看看這座城,這城裡還有那樣一個讓我傾盡所有心力去愛的男人啊,我怎麼可以將它拱手送人。
李虎風扯扯我的袖子,說:「軍師,說話啊」我說啊?你看著辦吧,要打就打,不打就等著。他見我說些不著邊際的,也難得再忍,已經開始破口大罵。對底下喊話的將士一來一往,倒是十分熱鬧有趣,我瞇著眼睛看下面一直低著頭的將領,不知怎麼,總覺得眼熟,莫不是樸德遁斯,他不會帶著這麼點人來送死吧。怎麼看,這也是一股前來打探消息的先鋒隊伍才對。
李虎風罵得口乾,那喊話的將士也累了,我站在城樓下看了半晌,終於開口,向下喊:「城下諸位將士,我知大家都是英雄好漢,但是我朝將士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勸降就不必了,請回稟樸德遁斯一聲,如果他親自前來,我朝定出面迎戰,不管輸贏,我葉傾都敬他是位勇士。」話音剛落,猛然見那位低頭的將士朝我看來,那俏生生的臉龐,讓我頓時屏住了呼吸,也只有見到他我才這樣緊張,才這樣難堪吧。我猛然朝後退一步,只想離開他的視線。李虎風卻一巴掌將我拍到前面,嘴裡還誇我:「葉先生好樣的!」
尷尬的沉默,這城上城下的風景都沉悶到底。我剛想退出這趟渾水,城樓下又開始喊話,那人說:「副將請剛才喊話的兄弟下樓詳談。」我哪裡肯,直往後蹭。
可底下又傳出響亮的聲音,說還說是好男兒,連下城談話都不敢。這話說得我方軍士面色難堪,都眼巴巴的看著我,我額上直冒虛汗,責怪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多嘴說那些話,又不好在眾多自己訓練出來的兵士面前丟臉,只好怏怏的下城樓,那步子慢得足以踩死螞蟻,可是再慢,總有走到頭的時候不是嗎,我看著那豁然打開的城門,城門外有人在等我,而這個人,是我此生最愧疚的對象。城門剛關上,我卻埋不出步子,只覺得膝蓋到全身都是癱軟的,對面一百米還是兩百米,又或者是三百米,好吧,可能是五百米的地方,那整齊的方隊,那最前面的人。
我望著他的身影,勉強抬起步子向前。塵煙飛起,迷糊我的眼睛,只能隱約看見有人策馬飛奔過來,他過來得那麼快,我突然有種被白馬王子拯救的感想,不想躲,不想走開,就等著他,將我一摟入懷。
你看,這個秋天,在委遠的的西城門下,上演了多麼出色的一場短袖戲啊,一個威武俊朗的將領,策馬將敵方的軍師撈入懷裡。我這傾子生的懷裡突然想到這個花邊新聞,簡直是忍不住的是狂笑。那笑聲又傻又宏亮。惹得傾子生都勒住了馬,停在這空曠的地方。定定看我。我用手摸摸他的臉頰,嘴裡嘮叨:「瘦了啊,鴻福還真是,都不將你照顧好。」他卻沒有感動的神色,抓住我的手:「你就這樣喜歡我離開你?」我收回手,卻沒有像以前一般回嘴玩笑,只是認真的說:「我累了,也糊塗了,常常在想,我到底是做錯了,或者做對了,可是如今仍然不知道。」
我知道我們的行為很詭異,摸不著頭腦的李虎風已經扯著嗓子喊開了,讓下面的人放了他的軍師,奶奶的,不放了我,二叔再怎麼也得揍他一頓不是。經過我的洗腦,他對二叔可是崇拜得不行。
下面剛剛喊話的人也不清楚情況,只好策馬過來問傾子生。傾子生低頭看我,又問:「跟我走?」我搖搖頭,說:「現在跟你走,不是顯得我愈加水性楊花了嗎?我名聲已經夠差了啊。」可是顯然我的拒絕沒有到達效果,傾子生已經吩咐喊話那名將士留下來,說互相做人質,帶我回去與樸德遁斯談判。
我扯著他的頭髮不鬆手,讓他放我回去,還好心的提醒他:「你們才一萬多人哦,現在打起來絕對吃虧。」傾子生卻轉過臉不看我,硬硬的丟下一句話:「如果今天不能帶走你,我就死在這裡,死在這些人的刀下。」大家都知傾大公子少爺脾氣很足的,又是個認真的人,我當然不敢挑起他的性子,他不傷害我,卻可以傷害他自己,可我又怎麼捨得他受傷或者去死。
只好對著李虎風大喊我是自願去見樸德遁斯的,還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他以為又是我的計謀,還在城樓上高興得直搓手,我看著他憨厚的神清卻發笑,不知道今日一別,又是何時才能見面了。
大軍回轉,我坐在傾子生的前面,感覺他收緊的臂彎,再回頭看一眼。剛剛敵軍臨城就已向主城通報,按理說,二叔應該早就到了,可是,我看看遠方,仍是沒有人影,不知道我今日這一走,會不會讓你更有理由選擇和縉王合作,畢竟,弱肉強食的世界,實力才最拿得出手,不想再去想了,還是那樣一句話,我累了,真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2:23
抉擇
我問傾子生:「你把我帶到這異族的帳子裡,是要我生還是要我死。」他身子一僵。我回頭看他,只見他嘴角微微彎起,浮出一絲苦笑來。我不忍心再刺激他,只是低著頭不語。他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輕輕說:「我軍得到密報,秦玉傾與縉王已多方接洽,如果他們合作的話,你的生死... ...」我知他說的是事實,也知他到現在都只是為著我好,可我還是想留在委遠城內,因為我想知道,二叔最終的選擇到底是什麼,我愛他,我不忍心讓他煎熬,卻不願捨棄自己的情感。明明知道他比我掙扎得更厲害些,還是有那麼一些僥倖心理,你看,當初他那麼輕易的用玉璽交換了我。而今,他又會不會再做同樣的選擇?
鴻福將茶水和飯食重重的擱置在桌上,對我有些怨憤。我是能理解她的,如今,我確實是個不討喜的人。將那些吃食推到一邊,意興闌珊。傾子生站了起來,我又問:「你為什麼會為樸德遁斯做事?」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對鴻福低低吩咐了些事,鴻福便走了出去。她臨走時重重的擱下了門簾,那層厚帆布激起了空氣的塵埃,我從窗口的光線中仔細的瞧著那些光線。正愣神,傾子生拿出一副畫像給我,我盯睛一看,竟是我自己的模樣。只是神態風流,顧盼生輝,比真人漂亮得多,心裡感歎,莫非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是二叔,你心裡的我,又是什麼模樣。
外面士兵的通報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安靜詭異氣氛。傾子生點頭示意他直說,那士兵說二叔那邊不顧秦玉襲大軍壓境,在得知我被擄的情況下,由二叔統領大多數兵力,已與樸德遁斯的軍隊正面對峙。
我心裡一個突,媽的,這樣顧此失彼,如果秦玉襲現在突襲委遠,那簡直是大擺烏龍。二叔你昏頭了嗎?腦子裡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你看,他還是緊張你的。」我不禁愧疚開來,是的,我從了傾子生,一是對二叔有些動搖,二是心中那個惡魔的猜忌。我賭他的選擇,可是,如果二叔因為我失去所有,我到底是賭輸了還是賭贏了?手腳冰冷,傾子生已戰袍加身,我拖住他的身子:「現在樸德遁斯不在營中,你帶我前面。」他彆扭的轉身,避開我的手腳。我眼淚嘩啦啦的掉,說:「帶我去,求你,求你。」我這樣自私,這樣軟弱,可是傾子生嘴角的苦楚意味越來越濃,可他還是帶著我走出營帳。
我坐在傾子生的馬上,望著對面那個俊俏絕美的男人。他眼中意味不明,只是微微顫動的嘴角表示他現在很生氣,李虎風在他旁邊直搓手,兩軍對峙,卻只是為兒女私情。想來他比我還煩惱吧。
我不知怎麼面對二叔,只聽他低聲說:「過來。」如果在平常,有兩個英俊的男人為我爭風吃醋,我一定高興得直抽風。但是此刻,對大局的考慮,對未來的不確定,對命運的揣測,對情感的愧疚。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加載在我身上,使我既喘不過氣,腦子也是一團漿糊。傾子生與二叔都是帶著些親信,各自脫離軍隊在軍隊前方交涉的,所以我們離得不算遠。能夠清楚聽清對方的對話,甚至連二叔稍微允亂的呼吸我都能感覺到。
我喚他:「二爺,你這輩子的理想是什麼?」他不答話,半隱在頭盔裡的臉色卻有些難看。我半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是天下。」沒有人反駁我,想來,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吧。
我又說:「謝謝你,曾經讓我愛過你,也謝謝你,愛過我。」我是有些難過的,所以聲音才會哽咽:「我知道你在為了我一點點的改變,我本應該覺得幸福,可是我卻感覺是用你的幸福來交換的,如果你用你想要的東西,來交換我要的東西,會讓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是欠你的。等到有一天你不愛我了,你覺得不值得了,你一定會在心裡怪我,這一切都是我逼你捨棄的。」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話,既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感情這樣的事誰也說不準,畢竟它看不見,摸不著。我愛得越深,傷得越重。如果我一直沒心沒肺的活下去,我一定會快樂很多,你說是不是?」我說了這麼多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我,獨角戲實在難演,所以我做了總結:「趁秦玉襲還沒偷襲,你帶兵回去吧,縉王是個好的合作夥伴,兔死狐悲,他足夠聰明,一定會輔助你,你也就將就一下,娶了黎清泉,給老年人一個台階下吧。」話到此處,說不沉重是假的,可是對面的人卻沒有反應,又重複了一句:「過來。」我知道他在彆扭些什麼,可是真的,我不想你後悔,我不願意多年以後,你看著我的衰敗的面孔產生厭惡感。我這麼愛你,愛到對你始終小心翼翼,愛到連未來的憂愁,都一併受了。
我把身子放鬆,靠在傾子生懷裡,嘴上說:「他不一樣,他能給我的安定,你不能給,你知道的,我貪圖安逸,我要的,你給不起。」我知道我又利用了傾子生,可是怎麼辦呢,我總是這樣,似乎已成習慣,而身後的男人,也是總縱容我,滿足我。二叔的眼神越發陰冷,隱約能看出些紅血絲,我不看再看他,轉頭哦鑽進傾子生的懷裡,能聽見有策馬過來的聲音,只是馬蹄聲緩慢,良久才停住,近在咫尺的聲音:「過來。」他說話不喜歡重複,說兩遍的時候都很少,你看,他是個多有原則的人,可是我仍然堅持的觸怒他,當我知道你來救我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我不要做後悔的決定,雖然拿不到它的一半,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完成你的夢想,站在原本屬於你的,最高點。
我轉過身,衝他大喊:「我好累,放過我吧,好不好?」這句話倒是心聲,只是它那麼微小,其實和你在一起,我並沒有多懼怕勞累。他愣住,半路停住想要撈我的手。指尖修長,美如白玉,想到今後再也握不住這雙手,心裡的眼淚就流啊流,流得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我鼓起最後的勇氣說:「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這麼衝動魯莽,連保護我都辦不到了吧,這樣的你,我又怎麼會生死相隨。」
別人說過男人的自尊是經不起挑釁的,不管他多麼愛你,不管他多麼優秀,你都不要去挑戰他的自尊心。所以我最後的話顯然起到了作用。我看他策馬回奔,捲起那麼大的塵煙,嗆得我眼淚鼻涕一起流,只是不知道為的是那塵煙,還是塵煙中離去的背影。本來,愛一個人很幸福,很快樂,很簡單。可是那都是因為淺淺的愛,等你真正愛到了深處,不得不時刻小心,時刻受傷,所以很多很多刻骨的愛情最後都慢慢的消磨成另外一種感情,畢竟,人這樣脆弱的生物,怎麼經得住那麼多這樣的折磨。
眼淚是流乾了的,我怔仲的坐著,既不想吃東西,也不想說話,有些四大皆空的意味。到了深夜,也毫無睡意,傾子生倒是沉得住氣。也不說話,只是一直陪著我。我看著他的模樣,突然吐出一口氣:「你找個尼姑庵把我送了去得了。」他見我終於說話,還是這樣吊兒郎當的語氣,微微回過神,看我的眼光變得深沉。我坦然地回望他,我想他會明白,我此生此世是只愛那個人了。
傾子生當然不會將我找個尼姑庵送了去,他正式對我說,如果我願意,我們找個地方安居下來,他只求每日見到我,當然,如果我願意接受他,我們還可以相守白頭,這是個不錯的提議,我沒有理由反對,我對他的大度,寵愛,容忍已經習慣,你看,對於他,得寸進尺我已成習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2:35
烈火
將傾子生的銀票收刮到自己的手裡,厚厚的一疊啊,想來樸德遁斯對他還是不錯的。傾子生的行李很簡單,我基本沒行李,這樣最好,畢竟,我們是偷偷摸摸逃跑。臨走,傾子生又將那副為我畫的畫像塞到包袱裡,我對那個美化我形象的畫卷還是很喜歡的,也就寶貝一樣的揣著。
月黑風高夜,正是私奔的好時候。怎麼說傾子生這樣甩手走人都很不道德。有臨陣脫逃的嫌疑,我有些做賊心虛的四處望著,傾子生卻是很隨意的牽著他那匹大白馬。四處的士兵並沒有露出過多的關注和驚訝之色。我漸漸放開手腳,挺起小腰板,望了望天上的星星,秋風正涼,單願我可以有個好開始。
四周被突然燃起的火把照亮,將隱藏在暗處,拉滿弓箭的士兵都暴露了出來。我有些慌張,這算不算捉姦在床?傾子生擋在我面前,呵斥著這些士兵。只是顯然沒了效果,因為我看見從人群正中走出一個人。
正是我們的樸德遁斯同學。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我就開始發抖。緊緊攥著傾子生的袖子。他安撫似的牽住我的手掌,將我摟在懷中。樸德遁斯冷冷看著我倆,哦,不,準確的說他是看著傾子生。
半晌他開口:「你忘記你這條命是我的了嗎?」傾子生愣了一下神,低下頭,算是默認。我覺得奇怪,仰頭看他,他謙和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無奈。我越發弄不清楚,好奇戰勝恐懼,掙出半個腦袋,悶聲的問樸德遁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樸德遁斯這下才轉過頭來看我,冷冷的說:「你倒真是個禍水。」雖然被說成禍水我很開心,但是被人以這種口氣鄙視,我還是很生氣。皺眉看他,仍然追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樸德遁斯這次正面回答了我的問題,他指著傾子生說:「當初你自願交換這個女人,現在你又要為她離開,那好,你們留下一條命來。」他這話像一個炸彈丟到我腦子裡。
我仔細想著,難怪當初樸德遁斯那麼輕易的放了我,難怪我在邊城遇見了傾子生,原來,原來,並不是老天開眼,也並不是巧合,呵,是眼前這個男人,一直守護著我。我在傾子生的懷中激動起來,捶著他的胸口:「你怎麼這樣啊,我有什麼好,我有什麼好?!」我有什麼好啊,你說老天對我好,讓我半生不得安穩,你說老天對我不好,又派了傾子生這樣一個人在我生命裡,讓我的生活複雜的矛盾著。
本以為眼淚是流乾了的,現在又溢了出來,我欠他太多太多,不知要欠到哪輩子去。傾子生捉住我亂動的手,好言相勸。我漸漸停了下來,直視樸德遁斯,淡淡開口:「你要一條命是吧?好,我給你。」這話普一出口,傾子生立刻擋在我身前。
樸德遁斯拍手笑道:「你們不用爭,我這次再也不會放過你們。」接著認真的看著傾子生:「你知道軍中這樣多的秘密,既然不為我所用,那自然是死路一條。」我本是心灰意冷,什麼都不怕的,可是聽見樸德遁斯要殺傾子生,哪裡肯依,連忙開口:「我保證,我們絕不會洩露半點出去,你放過他好不好。」樸德遁斯將頭轉向一邊,周圍的士兵已是舉弓瞄準我們。
再軟弱的人,一生中也有勇敢的時刻,我在以後的日子常常後悔,後悔我這日的勇敢,如果當時我像以往一般軟弱,像以往一般的理智,也許,結局可以改變的。
我怎麼能讓傾子生死在我面前呢,所以我用平生的力氣推開他,直接向樸德遁斯撲去,我的目標很明確,我只是想抽他腰間的劍,趁他不防備脅迫他。以前看過的科學雜誌上說過,人的潛能是無限,所以我是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以成功的。只是。潛能畢竟不是超能。劍剛到手,就被樸德遁斯反手拿住,正面朝我刺來,那速度之快,使我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只能傻傻的閉上眼。
滑膩膩的鮮血流到手背上,有些癢酥酥的,我卻不覺得痛,真的,一點都不痛。我睜開眼,傾子生像一隻掙斷線頭的風箏倒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後背到胸口貫穿著一把長劍。鮮血沾到我的整個右手。你看,我總是不覺得痛,因為有很多時候,這樣的疼痛都讓別人為我承受了。鮮血也是別人為我流盡。
我傻傻的站著,連去扶他的反應都沒有,看他栽倒在地上,他是一個那樣潔淨的男子啊,為了我,倒在這混合了血泊的骯髒泥土裡。心臟好像也被那把劍戳了一個洞。我很想大聲的叫出來,只是嗓子不聽話,只能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想是在呻吟,又像是被人揍到悶哼,也像是畜生臨死的嚎叫。
雙腳發軟,倒在地上。我只是一邊嚎一邊慌張,忘記了怎麼哭,忘記了該怎麼辦,我難受得快要抽搐起來,右手被人握住,我才回過神來,忙扶起他的身體,嗓子終於可以發聲:「你別死啊,求你了,求你了,只要我求你,你就會答應的,你別死啊,我還要把自己的後半身托付給你的啊...。」我話說得語無倫次,懷中的人兒臉色已蒼白到極致,他使勁深處一隻手,摀住我的嘴,任我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將他的腦袋抱在胸口上,他輕微的聲音傳來:「他讓你一個人在院子裡喝悶酒,我卻無時無刻都想陪在你身旁,我很久以前就想陪著你飲酒賞月」他說得斷斷續續,我剩下的反應卻只有流眼淚「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也問過自己為什麼這樣放不下你,可是總是解釋不清楚,今日你為我流淚我是高興的,想來我終於自私了一次,讓你難過了,因為我實在無法承受你會死在我懷中,現在卻要讓你承受了。」他的鮮血汩汩的流出來,臉色蒼白到已經有些泛青。
到後來我也聽不清他說的些什麼,只是把耳朵復在他的嘴唇上,我要記住,記住你的聲音,記住你的溫柔,記住你的愛,記住你的一切。覆上他的嘴唇,他嘴角溢出的血水和我的淚水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苦澀,我卻全部吞嚥,你知道的,我有多後悔,多後悔,我本該愛你的,本該愛你的。
傾子生的死如同一個電影的慢鏡頭,他身體的溫度在我的懷中慢慢變冷,肌肉慢慢的僵硬,我卻抱住不願放鬆。我現在能做什麼呢,我抬起頭,透過淚眼看著樸德遁斯,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還有,還有站在他背後的鴻福。想來你是不願我與你深愛的男子私奔的吧,可是你為什麼不正大光明的阻止我們。你為什麼要去通知樸德遁斯,為什麼要害死傾子生。仇恨和痛苦將我的心與感情扭曲著,我帶有那麼強烈的恨意,連樸德遁斯都感都有些害怕,他說:「將屍體燒了。」
緊緊的抱住傾子生的身軀,周圍是燃燒的柴草,樸德遁斯早已離開,想來他也沒有興致捉拿我了。留下處理我們的士兵草草的扔下些易燃物在我們旁邊,他們也跟隨了傾子生些時間,並沒有過度為難我們。過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卻不想動,如果這些火焰是地獄的烈火,那就請它燃燒吧,將我這一身的罪孽都燒掉,我只想換回懷中這個人的生命,如果換不回,那就請將我一起帶走吧。溫度越來越高,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抱緊懷中的人,知道,只要有你在,一定是不會讓我痛苦的,也知道你會一直一直保護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2:47
前塵
永葉三年,天下太平。
當今聖上秦玉傾,三年前一統南北,四方歸一,國家治理有方,知人善任,新定國號為「重」。
關於這個君王,市井是有許多流言的,說他建國之初,承蒙皇后相助,一路扶持,相知相守,如今天下太平,他卻未納任何姬妾嬪妃,想是與皇后相愛至深,至死不渝。另外聽說當初他征戰四方的時候,對大多數的降臣降將都予以重用,或者以禮相待,只是對於北方異族,確實狠辣獨斷,將某支大族的首領獨子捉拿後抽筋剝皮,屍體吊於城門暴曬三日之久。流言總是各種各樣的,有關於君王的,也有關於娼妓的,我聽著這些流言,笑了笑,是日頭回去吃飯了,也不知道碧桃將飯做好了沒有。
我對於這個世界沒有多大的感情,我只記得我曾經生活在一個很昌明的世界,突然一覺醒來就來到了這裡,當日看到碧桃抱著我哭訴,一邊喚我小姐。我想我是穿越了,只是不知為什麼當時我滿身鮮血,旁邊還有一副染血的畫卷。我細細問她,我說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都告訴我吧。她當時睜大眼睛看著我,一時語塞,不一會,又走過來一個青年,一副讀書人的打扮,見我的木訥反應,也是搖著扇子一副苦楚神色。罷了罷了,我準是穿到一個國破家亡的小姐身上了,還好,還帶著兩個可以奴役的人。
晚飯是我傳授的火鍋,我喜歡這個圍爐而坐的熱鬧勁兒。我的日子是過得不錯的,當初我醒來,身上就有一大疊銀票,夠我海吃海喝一輩子的,於是帶著碧桃和這個窮書生孔溶買了間宅子,地處縉城,是當今皇后的家鄉。我每日就東竄西晃,聽些八卦流言,喝點小茶,聽點小曲,等到飯點就回家蹭飯,倒是與我以前的勞碌命來了個對轉。
剛進門,就見到了正堂掛著的那副畫像,雖然這副畫像看起來極美,只是到底染了些血污,我並不愛多看。今日藉著陽光一看,竟有些反光,再仔細一瞄,任務髮絲和衣角線的地方竟有用炭筆勾勒的陰影線。我激動得吞下口氣。鬼叫著喚碧桃,她連忙從偏廳趕來。我激動地拉著她:「這,這個是誰畫的?」莫非是穿越來的同志,竟然懂這種西洋技法。經過這五年的廝混,我是知道現在沒人會這個的。碧桃看我激動,自己也跟著激動起來:「小姐,小姐,你都想起來了?」我拍拍她的小腦袋,想起,想起你個大頭鬼。她欲言又止:「這,這是大公子畫的。」我一聽,忙問:「那他人呢?在哪?」碧桃癟癟嘴,竟是要掉下眼淚:「大公子已經去了五年了,小姐,你要什麼時候才清醒啊。」
你說吧,這久遠年代,平常賦詩賞景還是不錯,可是獨自到了深夜,難免有些悵惘,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媽的,給我點夜生活啊,我都這樣過了五年,多少個日夜啊,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日熟睡以後,我總覺得心裡焦灼難受,醒來時淚濕枕巾,卻是記不住夢裡的事情,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難受。孔溶懂些醫術,卻老說些心病要心藥醫的屁話,簡直就是庸醫!今日又是如常,我實在受不了,披衣到院子裡看那清亮的月光。現在是深冬,剛坐一會手腳就有些麻木,隔壁院子裡卻傳來絲竹之聲,那歌女聲音柔美,曲子卻熟悉得緊。我聽得一緊,竟是千千闕歌,這樣的夜晚,歌聲傳來,讓我心中的寂寞泛出來,直蕩啊蕩的,蕩到腦子都有些僵僵的了。
第二日,我已打聽清楚,隔壁住的是位姓朱的富戶,前些日子購買了一名歌姬,只是這名歌姬被戰禍連累,容貌盡毀,並不得寵,好在唱出的曲子纏綿動人,才得以生存。我聽出她的境遇並不好,忙上門去討要購買。那富戶看我出得起價,又是相鄰,有意向搞好鄰里關係。嘴上答應下來,說晚上就送到我府上。付了銀子,我安心的回家等著,考慮這要不要搞個歡迎大會,說不明也是穿越來的姐妹,又在亂世中毀了容貌,到底比我還要可憐幾分。
我不知道是我長得嚇人還是怎樣,眼前這位蒙著面紗的姑娘,一看見我,立刻呼吸一緊,木木開口:「是你。」我指指自己的鼻子,嘴裡念叨:「應該是我。」旁邊的碧桃和孔溶卻一副遇到熟人的表情,碧桃還過去牽起她的手問:「鴻福,是不是你?」我一笑,紅拂,好名字啊。那廂,那女子開口:「是啊,洪福齊天,是個好名字。」話語淒楚,我覺著她身世必定可憐。我卻說好,有些諷刺意味,只好住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似,或許是在夢中吧。
歡迎大會如期舉行,我熱情的為她夾著菜,她臉色複雜,露出的半張臉,仍能見著她緊皺的眉頭。我學著江湖人的口氣說:「鴻福姑娘不知有何煩心事,說出來聽聽。」她看我的臉色更是古怪。我猜她以前可能與我熟識,只好道:「我幾年前遭逢變故,如今前塵往事已忘盡。」她似不相信,不開口。我也難得再好言相勸,只好單刀直入:「不知姑娘說唱的千千闕歌是從何而來?」她被我問得一愣神,碧桃拿不穩筷子,緊握住我的手:「小姐,你記起來了,你記得那歌了?」眼角眉梢都是激動與笑意。我不清楚她在說什麼,倒是越來越糊塗,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這個身體的主人也是穿越人?見我又不說話,碧桃的喜悅慢慢隱去,想來已經習慣我這幾年的時好時壞。一頓飯,吃得是索然無味。
飯畢,我就這桌上的燭光想事情,我為什麼這麼想找到與我相同的人呢,大抵是覺得無聊與寂寞吧,所以才想去找些瓜葛來,只是兜兜轉轉,卻都是些熟人。覺得心裡卻是悶悶的,這樣下去,可是要提前到更年期的,根據碧桃提供的數據,我現在得有二十七歲了吧,既然不年輕了,當然得找些事來做,不如活得瀟灑些,成就番小事業。打定主義,也不再覺得長夜漫漫。
誰都錢最好賺,當然是女人的錢。所以呢,我在臨街的地方選了店舖,做起了女人的買賣。用許多小格子將櫃檯展覽的地方隔開,放上飾品,還有我獨家設計製作的紗衣。樣樣都是情人細心做好的,本來,我也沒打算靠這個發大財,只要求個成就感就好。可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開業不過短短一月。名聲已經打響縉城,貨物也是供不應求。看來,古人的消費能力也不算低啊。我坐在內堂的椅子上看帳本,鴻福和碧桃都在前廳幫忙,鴻福最近也沒有那麼彆扭了,雖然單獨面對我時仍有些尷尬,好在也把這裡當家了。近來,我有空就會纏著孔溶聊些關於我以前的事,知道了我曾經做過宰相家的媳婦,後來戰禍連連,我的夫婿也已身故,而前堂的畫像,則是他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事情基本搞清楚了,可我總覺得心裡有某一個角落空空的,缺了什麼,填也填不滿。可是這又怎樣呢,現在我的日子既閒適又充實,這樣也不錯,也何必去牽扯那些瓜葛呢,明月當空。明日怕是要下雪了吧,瑞雪豐年,又是一個好時節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2:58
往事
第二日果然下了雪,大地上厚厚的銀裝,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我抱著小暖爐,站在門口看雪,今日應該是沒什麼人上門了的。本來打算不開店的,只是這店開著也是閒適得緊,也就無所謂了。要到飯點的時候我讓夥計盤點一下,關門得了。從側邊突然竄出一個人,原來他家主人的夫人生辰要到了,路過縉城,聽說我店子的名聲,準備陪夫人來選購些飾品,讓我遲些關店。我本是遲些快些都不要緊,看他衣料華麗,想也是些富貴人家,不願得罪。立即就允了,讓夥計守著店子,只是自己累了,打個呵欠,先回內堂歇息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又被外面的聲音吵醒,我探出一個腦袋去看,外面站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衣冠華麗,面容俊俏,旁邊也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倒是一對璧人,感歎一下,古人早熟,你看,才這麼大,就娶親了。想當年,我這個時候還在讀高中,向著大學邁進。夥計見我探出了腦袋,忙上前請示,原來那姑娘見我店子裡飾品精緻,有意定做一對。可是我一般都是只做孤品的,夥計覺得為難。那姑娘也許覺得我們有錢不賺很沒有道理,呵斥了他幾句。我猜可能是夥計說不來話,惹惱了貴人,忙親自迎上去。那姑娘和少年轉頭看到我,我朝他倆露齒一笑。姑娘有些訕訕,少年卻愣住了,反應與鴻福當日見我時一模一樣。我覺得奇怪,莫非又是熟人,你看,這個葉芊重,熟人不是一般的多啊。
沒有繼續在意少年的表情,我對那姑娘好言恭維了幾句,又應承了定做的業務,想來她還給我提供了個好門路。情侶飾品,以後再出個情侶裝,倒是財源滾滾。姑娘見我好說話,也沒有再生氣,恢復了可愛的性子,繼續挑選著店裡的東西。我讓夥計好好兒伺候著,準備功成身退。臨走前聽見那姑娘喚少年:「之覓,你過來看這個東西怎麼樣?」之覓,之覓。我覺著這個名字實在不錯,陪那樣的模樣,我要是再年輕幾年,說不定就春心萌動了呢。
鴻福一大早就去店子裡了,孔溶陪碧桃上街購置生活用品去了。他們兩人最近總是同出同進,有貓膩!不過我也是樂見其成,碧桃只比我小兩歲,雖然我仍覺得她風華正茂,可在古代,也是過了嫁人的年齡了,想著有空了將她與孔溶送做堆得了。門外有人敲門,我從炭火邊挪動身體,這天兒冷得,不知道春天什麼時候才來。
門外的少年昨日見過,我對他的來意不明所以。愣神看他,他也看著我,愣神了半晌,開口:「姐...」我驚奇往後跳了一步,我哪裡蹦出來你這麼大一個弟弟。也許我的反應太過突兀,他臉上已浮出悲嗆神色。想來這葉芊重身上實在有太多秘密,太多牽扯。我只好指指自己,安慰他:「我幾年前摔壞了腦子,記不得你了。」他認真看我,見我不似說謊,又有些出神。我看出他身份不低,想來也不是什麼歹人,這樣站在門口也冷,說:「你進來吧,我們到裡面說話。」
炭火揚起白色的灰燼,我被烤得懶洋洋的,對面的少年一直坐在不說話,我都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終於開口:「我這些年沒有總被愧疚所折磨。」我聽著他沒頭沒腦的說話,也不知怎麼接,只好打個呵欠,隨意說:「失眠啊,做了虧心事啊?」他被我說得又是一愣,我怕他又開始沉默,只好忙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他低下頭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我點點頭,講故事還是不錯,我就當聽書了。
「以前有位權勢極高的官吏酒後亂性,姦污了自家的婢女,那官吏本就無心婢女,加上覺得對方地位卑微,也沒放在心上。後來,那位婢女十月懷胎,產下一子,那官吏既未承認血脈,也未補償婢女任何名分或者實際的東西。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亡妻留下的那個不成器的獨子身上。婢女生下的孩子與那獨子生活在同一座宅院裡,生活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是萬人手中的珍寶,一個是下人的笑料。那幼子就在這陰冷麻木的世界慢慢長大,相依為命的母親早已認命,也是活一天是一天,只是那孩子,心中卻不甘心,只想,如果自己可以出人頭地,一定將那些嘲弄他的,□個遍。」
我漸漸聽出了味道,想來是兩人身份的微妙導致那小孩的心態扭曲吧。可這事情多了去了。喝口茶,聽他接著說。
「後來,那官吏被戰火連累,暴屍城樓,獨子也被毒殺在大牢內,朝廷還下令,滿門抄斬。畢竟是大樹,根系複雜,府中早知消息,除了幾個主要的人物,下級僕從都是逃的逃,散的散。那幼子也聽到了消息,趁官兵前來抄家之前,與母親逃了出去。一路出京城,兩人都是身無分文,受的苦痛只是不消說,少年從小受盡人情冷暖,知道不能靠別人施捨,機會總要自己抓住。所以當他母親病死在路上的時候,當一位路過的女子向他伸出援手的時候,他緊緊的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下,我也聽得有些惆悵了起來,本來覺得這個故事極其普通,可總有些感同身受的觸動。
催他:「你接著說下去。」他開口:「後來,他卻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做了一段正常的少年應該做的事情,有了親人愛護的感覺,那女子還命人教他練武,說他以後就是她娘家人了。可是後來,他還是沒有戰勝心魔,他那麼渴望出人頭地,他害怕啊,害怕又回到以前那暗無天日的底層去生活,他知道有些機會必須自己牢牢抓住,所以,他背叛那個當他是親人的女子。也間接導致了那女子的死亡。而現在他也得到了自己夢想的榮華富貴。只是每日深夜,他都會睡不好,會想當初自己有沒有做錯。」
如果聽到這裡我再聽不出來那個少年是他的話,就枉我看了那麼多年的電視劇。等他慢慢說完。我問他:「你想得到她的原諒嗎?」他點頭,眼神誠懇。我笑笑,有些殘忍:「如果我是她,我必不會原諒你,你不要在做了錯事之後再祈求別人的原諒,因為你並不懂那些錯事會傷害別人多深。」他垂頭,半晌才說:「我明白了。」我拍他肩膀一下:「所以你以後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了,不被原諒就不被原諒北,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過好以後的人生不就好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有些東西,失去了必定補不回來,並不是一句原諒,就可以補回那些逝去的感情。
少年臨走前說:「我叫牟之覓,姐姐,你要記住我。」我點頭,他又問:「我有空可以來探望你嗎?」我再次點頭,他又問:「你忘記他了嗎?」我並不知道他說的是誰,只是前塵往事我都不記得了,想來他口中的她是我穿越之前的葉芊重吧。所以我還是習慣性的點頭。他歎口氣,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現在快樂嗎?」我快樂嗎?我問自己,然後朝他璀璨一笑,第四次點了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3:09
昨日
這日是大年夜,街亭集市都已歇業。前段時間我推出了一款帶有玫瑰的斗篷披肩,風靡了一陣子,賺了個盆滿缽盈,心情大好,還給遠在京城的之覓寄去了一套,怎麼說他也叫過了我幾聲姐姐,夫人又是我的財神之一。我自然得攏絡人心。把他和他的小妻子哄開心。
孔溶把大紅的燈籠掛好,我捅捅在旁邊打小手的碧桃,問她:「你覺得好看嗎?」她點點頭,臉頰被紅光照得煞是好看,我嘻嘻一笑:「既然好看,等年過完了,我們就讓整座院子都掛滿紅燈籠得了。」她不解的轉頭看我,我又指了指孔溶,朝她曖昧一笑,這丫頭竟是輕輕唾了我一口,急忙轉身而去了。只是嘴角,仍然留在笑意。我心裡高興,你看這俗世男女,這樣充滿愛意,感覺多好。
依次斟滿酒,年夜只有我們四個人,說不上冷清,也算不上熱鬧。我抿了一口那酒,微熱的感覺,順著舌頭喉嚨,滑下腹中,感覺倒是極好。本來我以為我會不習慣飲這個世界的酒水,那知一見如故,而且頗有幾分酒量。喝完酒我宣佈了個決定,我說:「碧桃,孔溶,過完年你們就成親吧,年紀都不小了,早日給我生個小侄子啊。」他倆低頭不語,想是害羞。
我當場拍板,說就這樣定了。兩人扭捏一下,也沒拒絕。再轉向鴻福,她近來性子平和了很多,可有時候面對我還是忐忑。我想她是因為一介孤女,沒什麼傍身。便道:「等碧桃他們成親完了,我也要四處走走,去看看山山水水,到時候碧桃和孔溶可能都要陪著我去,這個店子就交給你打理吧。」鴻福嗯了一聲。
我再說:「倒不只是打理,是想將店子盤給你,我這人懶,也不喜歡經營,到時候你不嫌棄,讓我當個設計師,混口飯吃就行。」她抬起頭來,臉上的傷疤在燈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也沒那麼嚇人了。想是不相信我會將家業托付給她。我安慰幾句:「碧桃這輩子的幸福就是孔溶了,想來你也心高氣傲,暫時也難遇到良人,自己有些家底,也穩當些。」我這話說得委婉,可鴻福情緒卻很激動,半晌苦笑一下:「我哪裡還能配什麼良人。」我猜她是想起了傷心往事,也罷了,只顧著勸大家喝酒吃菜。
說起辦喜事,我卻毫不懂規矩,也不懂禮節,只好花錢請了那紅牌的冰人,按著規矩置辦了嫁妝聘禮,本來我主張西式婚禮,可想來讓這兩人穿白色結婚,他倆一定會揍死我的。
有錢的好處就是可以當甩手掌櫃,我閒來無事,就到茶樓聽八卦,不過是東家某富戶的小女被婆家休了,整個茶樓的人就可以說半天。我正聽得興起,又有人插嘴,說當今聖上三年未納過一個嬪妃,此次卻看上了一個臣子的嬌妻。我對這種名字花邊新聞特別感興趣,馬上仔細傾聽。原來前些日子過年,朝廷舉辦新年酒會,官吏都攜正妻參加。
這聖上本來是個清心寡慾的人,登基三年以來,從未見他為任何一個女子多看一眼,此次卻盯著奧五城駐守將軍的嬌妻不放。散席之後還命人傳她入宮。不知幹了些什麼好事。後面就是那些男人的細細竊笑聲,我鄙視一下,不就是男歡女愛,石頭開花唄,沒什麼好神奇的啊,只是我對那將軍嬌妻的容貌還是頗感興趣,不知是怎樣的玉人兒。望望外面的天色,還是早些回去吧,不管別人怎樣的相愛糾纏,我這樣一縷異世界的幽魂,都是沒有資格去羨慕和擁有的。
吹吹打打,鞭炮聲滿天,喜事要熱鬧,加上我拋了大把的銀子說要大辦。那送親迎親的硬是繞了大半個縉城,雖然還是繞回了葉府,喜氣就是綿長的。我喝了喜酒,飲了喜茶,接了跪拜,送了紅包,鬧了洞房。一切都極完滿。可是看著那大片大片的美麗紅色,我卻覺得心中某個缺口一點點的裂掉,好像裡面盛滿的液體要流出來一般,既讓我興奮,又讓我恐懼。賓客不多,都是些熟識的街坊和店裡的夥計,眾人的臉既親切又陌生,我隱在那廳堂的一角,只覺得手中握著的酒杯是清晰的,於是一杯接一杯,但願酒是穿腸毒藥,使我長醉不復醒。
早上醒來,竟是新娘子給我喂的水,嘴裡也沒閒著,一直教訓我:「小姐啊,你怎麼這麼愛飲酒呢,而且酒品一直不好,第一次見你喝醉,你就照著二爺那絕美的臉呼啦了兩下,如今...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她的話,碧桃又馬上意識到什麼似的,閉上嘴不再嘮叨。「好啦,好啦。」我哄她:「不是你和孔溶的大喜日子嗎?我高興就多喝了幾杯。你去幫我弄點吃的嘛,我好餓哦。」碧桃歎口氣,又囑咐我不要受了風,快點起床,才出去。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腦子裡嘀咕:「二爺?不知他和這葉芊重又是怎樣的瓜葛和牽扯。」
因為是度蜜月,所以我對旅遊路線的制定還是很尊重碧桃小兩口的。沒想到兩人異口同聲的想要去北方某座小鎮,據說我在那裡還有些產業,最大的就是一間客棧。我也是有些興趣的,也就隨了他們。置辦好用度,揣好銀子,臨出門鴻福還站在門外望了我們許久,弄得十分感傷。
由於不趕時間,我們行進得極其緩慢,一路上除了看風景還花了很多時間去品嚐各地美食。雖說旅途勞頓,我還是胖了一圈。至於為什麼要去那北方小城鎮,碧桃和孔溶都說當初同我還有我那逝去的夫君一起居住過,日子安穩,歲月甜美,現在十分緬懷。說實在的,我對那亡夫確實沒什麼映像,只是一提起他,我就會想起正堂前掛著的那一副畫像。畫上的我神色訕訕,嘴角微掀,眉角露些調侃的味道,眼有笑紋,確實有種別樣的美,只不過此人非彼人,想來也是我穿之前的身體主人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見到那副畫像,總會覺得心口悶悶的,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又被壓抑住,挺難受。
孔溶盛了一碗湯遞給碧桃,兩人當著我的面濃情蜜意,真真讓人又羨慕又嫉妒。我酸酸的將自己盛的湯喝得呼呼有聲,抬頭卻見碧桃他們傻傻望著門口。尋著那視線望去,好一個人間絕色,修長均勻的身體,墨綠的綢衣,長髮如墨洗,斜飛的風眼,唇紅齒白。我不由讚歎,好一個漂亮的小白臉啊!這人長得吧,確實是驚為天人,只是他那眼神,那眼神,對著我這樣一個陌生人露出這樣一個莫名心酸的表情,是不是太那啥?我有些尷尬,乾咳一聲轉過頭繼續喝湯。
用筷子敲敲碧桃的碗:「快喝啊,要涼了,喝完了我們上街去,我去看花燈,你們不是說今日是上元嗎?」碧桃這才回過神,只不過沒有接我的話,只是低頭喝湯,孔溶悶悶的,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覺得奇怪,莫非門口站著的那又是葉芊重的熟人,這樣下去,我再出門就得蒙面了!正想轉過頭去再瞄一眼,不妨被人從椅子中拉起,緊緊禁錮在懷裡,他抱得那麼緊,骨頭都要被勒斷一樣,我被痛得快要掉出眼淚,只好罵粗口:「媽的,滾一邊去,少吃老娘豆腐!」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3:20
今晨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叫做走桃花運還是走霉運,這樣一個大美人跟著我屁股後面轉悠,又讓我歡心,又讓我煩惱。看他的架勢應該與葉芊重淵源極深,只是我實在不是原主。總不能昧著良心欺騙你,與你恩愛。又怪他的美色實在炫目,再這樣跟下去,我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碧桃小兩口自從見到他就顯得十分緊張,說話也變得極少,讓我得不到詳細的消息。推開窗,外面一片喧鬧,剛剛為了躲他,連忙回到自己房間,竟是無法湊外面的熱鬧了。「砰」的一聲,一朵紫色的華麗煙花綻放開來,璀璨明亮著一瞬間,只讓我覺得有些寂寞,忽然想起剛剛那個突兀的男人,要是能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錯的吧,只是別人的幸福,又怎能讓我去覬覦?天色還不早,我打定主意,偷偷跑出去瞧瞧得了。
果然,果然,這個人立在我門前,他身旁還很誇張的站了一大群侍衛。拜託,搞得我跟個朝廷要犯似的,我嘿嘿一笑說:「早啊,諸位還沒休息啊。」真真是不倫不類。旁邊的人嘴角稍稍抽搐,只有他,好像早已習慣我這般的模樣,輕描淡寫地說:「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單純評價一個男人的話,他絕對是極品,貌美英俊,氣質卓越,看起來也很有錢很有權。咂咂嘴,金龜婿啊。似是看出我的讚賞,他轉頭勾魂一笑:「覺得我很優秀嗎?」我鬧了一個大紅臉,乾咳一聲,問他:「碧桃他們叫你二爺,你以前認識我嗎?」他不回答,站定,深情凝望。我最受不了他這副表情,雞皮全起,趕緊扯著他的袖子:「走走,那邊去看看。」今日相逢,在我大叫非禮之後,他驚詫的放開我,然後將孔溶喚到一邊去問了半天話,直到我快要竄好房間才過來攔住我,緊咬牙跟對我說冒犯,說是故人。
燈光美麗燦爛,我卻覺得十分熟識,對著他嘮叨:「你看這些花燈,明明從未見過,卻感覺好像很久以前就如同今日遊玩嬉戲,是不是很神奇?」他眼神憂鬱,回答:「是。」我越說越興起,自顧自的往人群裡沖,被人流拐得左進右出,停下來轉身時已不見他的身影。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失落,隨著人群繼續向前,莫名焦躁,漸漸出了些細汗,見前面有著墨綠衣衫的人,忙鑽過去拉住他的手,脫口喊出:「二叔。」
我認錯了人,那人也已遠去,只是我自己怔仲的站在原地,我剛剛喊了聲什麼?直覺五味雜陳,腦子裡混混僵僵,不知是不是這身體的前世記憶復甦,要將我這個靈魂趕出自己的身體,冷汗順著額頭流到頸子,涼涼得讓人驚悸。他站在我面前,手裡拿著兩個面具,我覺得好笑,你看那面具的樣子,華麗的孔雀毛,到底是人無完人,這挑面具的品位多差啊,經過剛剛的怔仲,我有些意興闌珊,只是接過面具,喃喃地說:「回去吧。」
我是個軟弱貪圖安逸的人吧,自從在這個身體裡甦醒,我潛意識總是害怕想起以前的事情,因為我害怕,害怕我會因為那些記憶迷失我自己,迷失我自己的人格,也害怕痛苦,害怕掙扎,所以我拚命的,拚命地向要忘記啊。
街上的人喜笑顏開,上元啊。只有我愁腸百結,腳步加快,那美人在後面跟著,忽然一把扯過我,在我的恍惚中,被他飛身摟著,立在一座瓦房頂上。呼呼直喘氣,平復劇烈的心跳。激動地看著他:「輕功也,輕功也!」他臉上有寵溺的笑,用另一隻手摸摸我的腦袋,態度親暱,彷彿這個動作他已經做過千百遍。
我不自然的讓開一些,脫離他的懷抱與心跳。頭頂是煙火明月,腳下是嬉笑人群,他走過來一些,將我拉近。問我:「你記不記得那年我們在邊城的樓頂上親吻?」他的語氣那麼溫柔,目光那麼深沉,讓我頓時迷失起來,嘴上發不出聲音,只是跟著感覺,自然的偏過腦袋,接受他的親吻。
那吻起初似清風,溫軟柔和,漸漸有些急切,像是索取,像是佔有,又像是害怕失去,讓人沉淪得無法自抑,在我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他才放開我,我睜眼看,才發現他眼角薄含淚光,用舌尖舔舔唇,略顯苦澀。心中有個小小的自私聲音說,和他在一起吧,去享受剛剛那種幸福感與沉溺。
夜晚最是難熬,剛剛難堪的回到房間,心中滿是掙扎,你看,他是一個多迷人的尤物啊,可是,可是,瞎子也能看出,他愛的是以前的葉芊重。而我只不過是一個佔有她人身體的遊魂,到底下作了幾分。有幾次想開口告訴他實情,卻被他那滿含愛意的眼神打斷,我到底覺得寂寞,也想有人來填滿心中那個空空的,空空的位置。
第二日,整妝完畢,他果然在門外,我因為昨夜的擁吻有些不好意思,紅了下臉,隨他下樓用早餐。不見碧桃他們人影,一問,才知道她與孔溶有急事要先行一步。斜眼打量對面這個說謊不變臉色的人。有急事?鬼才相信,定是被他單獨安排了,顯然是製造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的機會。心中忐忑,考慮怎樣對他開口,如果告訴他我是異世界的人,他會不會以為我既失憶,又變成了神經病,只好找個借口誆他,讓我對我死了心,這樣最好。
清清嗓子,開口:「我有些事要對你說。」他凝目看我,一副恩准了的樣子。我有些做賊心虛,盡力想把謊言說圓滿一些:「我五年前不知為何失去記憶了,醒來之後只覺一片陌生,可是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缺口,那個缺口折磨得我總是無法入眠。我想我一定是遺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也許是愛情。」深呼一口氣,繼續說:「也許,那愛情是關於你的,也許,那愛情是關於另外一個人的,你看,往事我都已經記不住了,我怎麼能說清?」其實這些說詞大多數都是真的,只是關於身份的問題,我做了假,因為我不是葉芊重,我也無法還他一個真的。面前的人鎖眉看我,我想起他昨夜隱約的淚意,有些心酸,偏過頭,只瞧這那枯木,心裡想,不知春天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明白昨日不可回。可他的執著超乎了我的想像,他說:「你這麼狠心,忘記我,那我也狠心一點,讓你記起我。」
於是我們踏上了漫漫的記憶尋回之路,只是,我心裡暗歎,我當然不會讓你成功,前世的記憶是我活在這個世界的唯一印記,我當然不會讓你用葉芊重的記憶來抹去我的存在感,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阻止自己,哦,不,阻止葉芊重來想起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3:30
輪迴
春光明媚,我在這裡美麗的湖邊眺望著遠方的景色。與他一同過了兩月,從京城走到這北方境地。他似乎很忙,每日都要在我睡後處理很多事情。有幾次我起來上茅房,都能看見他的房間露出豆子般的燭光。而且他身邊常常會蹦出一些蒙面的高手,讓我又好奇又覺得好笑。過了這麼久,我仍然沒有想起關於他的半點東西,心裡感歎,看來,看來的葉芊重並不愛他啊,要是愛的話,怎麼會捨得忘掉。
他從背後抱住我。有些不適,還是沒有躲開,只是僵僵的。他開口:「以前,我們路過這個湖泊,你略飲了些燒酒,蹲在這湖邊戲水,暮色四合,餘光照著你金色的紗衣,我當日情不自禁,過來吻了你。」我有些羞酣,誠然,你的告白和陳述很感人,可是我一點都想不起來。閉上眼,神色木然。他也已經習慣我這樣的表情,整個人變得哀傷起來。我心裡微微一痛,又警告自己,不可以心軟,不可以想起,不可以迷失自己。
轉過身去,看他的俊俏面目,皺眉,再次重申,太好看了。我要是現在放棄這個人,以後去哪找這樣一個男子來代替,可我要是在明知道他愛的另有其人的情況下去沉淪,那又算怎麼回事?勸他:「你放棄吧,這樣執著幹什麼?」他苦澀一笑:「我只怪自己當初沒有執著一些,你總是能很輕易地讓我動怒。」我心裡歎息,可惜你這般癡情不是為我。
酒香濃郁,我眼巴巴的看著,問:「這是什麼酒?」他見我興趣盎然,也十分開懷,用酒盅沾了一下我的唇:「你嘗嘗。」入口清香,氣味悠久,我舔舔唇角讚道:「真好喝。」他面有得色,說這酒我為你釀造,叫做「相思淚。」剛聽到這個名字我只覺心口絞痛,腦子就像炸了一般,忙摀住胸口,大口喘氣。見我這種反應,他連忙將酒具扔在桌上,一把將我抱住。急切的詢問我的狀況。我痛得呼吸不暢,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低低開口:「這名字挺俗的,還有心好痛,好痛。」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我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他守在我床邊,眼有血絲,急切的看著我。我有些感動,又有些氣惱,只想,你這般那般都是為了葉芊重,讓你倆見鬼去好了。身上來氣,一把將枕著的玉枕朝他擲去。他不躲不閃,被打個正著。我有些詫異,又有些後悔,他那臉色比我好不到哪去,蒼白得緊。見我不說話,他估計我是氣消了,過來扶正我,又探探我脈搏。好像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我苦笑不得,乾脆大吼:「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碧桃說:「我們一直跟著呢,只是二爺想單獨和小姐待著。」我嗯了一聲,喝下她餵我的藥水,媽的,怎麼是酸的啊。問碧桃藥是誰熬的,碧桃癟癟嘴:「相公熬了三個時辰呢,小姐你就喝了吧。」我一聽,小丫頭還護短呢,可是這孔溶愛好還真是特別,藥水裡似乎丟了兩個檸檬。再喝一口,神思卻游離開來,自從那日我吼過他之後,他就再沒出現,習慣了這些時候的慇勤陪伴,說實話,我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失望。甩甩頭,這樣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
桃花迷人,我看著這滿牆滿院的美景十分滿意,碧桃說這是我在京城的宅邸,看來這個葉芊重還是個很不錯的姑娘,至少,為我留了這麼多的遺產不是。一路上碧桃和孔溶都想跟我談些關於那人的話題,只是被我及時組織和躲避,我不願意聽他與葉芊重的種種情事,自私也好,嫉妒也好,我總要讓自己開心些不是?前些日子覺得旅途勞累,準備在京城小住段時間,鴻福為我們寄來了不少生活用品,包括正堂的畫像,我將它掛在偏廳,實在不想看,畫中那悲嗆的意味實在是太腐蝕心情了。單單讓人不爽。
這日我正對著桃花感歎,桃花依舊笑春風,人面不知何處尋,孔溶急吼吼的跑來,滿臉笑意擋也擋不住,他說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我一聽,也是一喜,連忙跑出看碧桃,她正滿臉喜色的坐在一旁,孔溶小心的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兩人都是如沐春風的感覺。忽然覺得有些酸酸的,尋思,要不,我也結個婚,生個孩子得了,不然這浮世,我活著還有什麼樂趣而言,只是婚姻,沒有愛情的話,過著倒是生不如死。看看外面絢爛的桃花,乾脆,找個人來個□得了。恩恩!
上哪去找個孩子爹呢,這個問題值得深思,要知道,基因很重要。我迎著大街上明晃晃的陽光走啊走啊,不小心撞到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遭了一悶棍。媽的,帶不帶這樣倒霉,昏迷前一刻我還在想,反正都是昏迷,不如讓我沾一滴那相思淚。
面前的人衣著華麗,美男啊,比那二爺多了些頹唐之氣,好在瑕不掩瑜,要是素不相識,拿來做情人倒是上佳人選。這人瞇著眼看我,我納悶,以他的容貌找姑娘容易啊,加上這房屋衣著,也不缺錢罷,何苦再大街上劫了我這半老徐娘。我眨眨眼,朝他嫣然一笑:「公子找我何事?」他像在審視我,在我身邊繞來繞去,我摸摸後頸,還是疼痛萬分,憤恨他手下得重,你看,你這樣的相貌,與我好說,春風一度我還是可以許你的。
「芊重?」他開口叫我,聲音有些遲疑,我覺得煩悶,搞半天又是葉芊重的熟人,奶奶的,你有多少桃花債啊,麻煩一起滾出來。我氣呼呼的直視他:「你認錯人了,鬼才叫葉芊重。」「哦?」他揚眉,有些變態的微笑,要不是相貌英俊,我真想叫他一聲:「怪叔叔。」面前的怪叔叔說:「既然你不是芊重,那從今日開始,你就做我元京侯的第十一房夫人吧。」我一驚,十一房,兄台你很兇猛啊,小心未老先衰。
被禁錮在這大房子裡,我才明白當初跟著那二爺有多自由,也有多受寵,昨日這個奇怪的元京侯吻我,我小小的掙扎了一下,被他扇了一個大耳光子,差點爬不起來,今日我是順從了,要是無法逃出升天,到時候眼一閉,牙一咬等他完事得了。只是這人真真變態得很,也不急著與我親熱,只是一再的撩撥我,可你想,我對那絕色美人都把持住了,何況你呢?這日他派人通知我,說十日後大婚,他會為我宴請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到時候可能當今聖上也會參加。我愕然,娶我,還大張旗鼓。只能盼望那有些勸勢的二叔到時候聽到風聲,能將我救出去,如果要成仁的話,他顯然是個更好的對象。
大紅的喜衣穿到身上,有什麼呼之欲出,彷彿,我又輪迴了一世,只是這個秘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3:54
死地
嗩吶聲響,我不用從其他地方娶進門,也免去了這「遊街示眾」的刑罰,腦子裡奇奇怪怪。只覺得這嫁衣我是穿過的,而當時嫁的又是什麼人呢。有些害怕,又想去揭示那個秘密,只是一細想,那股心痛的滋味又襲來,頗讓人吃力。丫頭婆子見我緊捂胸口,以為我是故意拿捏,也不管那麼多,只是將那大紅蓋頭披在我頭上,推推嚷嚷的把我往前廳裡擠。我只覺得腳步虛浮,冷汗一顆顆的冒上來,周圍人們的哄笑聲,道喜聲,全部匯成一堵悶悶的牆,將我那顆本就跳得急切的心壓制住。我只能緊咬著藥,想來,堅持一下,堅持一下,等在一會掀蓋頭,如果能見到熟人,到時候就有被救的機會了。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我卻不願意彎這個腰,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守住,後面的喜婆看出我的遲疑,一使勁,將我的腰往下壓,我本就站不穩,被她一使勁,整個人向前倒去,摔在地上。紅紅的蓋頭掉落開來,看見怪叔叔的臉,想著,完了,一會兒他一定會下狠手揍我。忽見人群一陣寂靜,外面有宦官的聲音:「皇上皇后駕到!」眾人皆跪拜,我本來就半跪在地上,此刻也懶得起來,而我面前的怪叔叔雖然跪著,卻眼神陰狠,嘴角都是不甘,單單折損了他的美貌。
我一直在發呆,所以聽到平身二字才起身。只是那聲音那麼熟悉,我轉過頭去看,那人紫色便衣,頭戴紫金冠,貴氣逼人,旁邊的美婦也是一臉矜貴,鳳釵羅裙。反應過來,又有些不可置信,這二爺竟是當今聖上秦玉傾,身體乏力。怪叔叔卻攙起我,上前請安,我看那二爺嘴角微抖,我眼中求救意味明顯,只是,當著這全天下,卻不知他願不願意背上罵名,出手救我。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他很用力的甩開了怪叔叔擱在我身上的爪子,打橫將我抱起大步而去。群眾都顫顫巍巍的跪下來,我在他懷中,突然很感懷,要是你愛的是我,那該多好?那該多好?
望著金碧輝煌的幔帳,我有些怯生生地問他:「你是皇帝啊?」他點點頭,小心地為我脖子上的腫塊敷藥,離得這樣近,我又只著單衣,讓我有點臉紅。不怕死的繼續說:「我聽過好多關於你的傳聞。」「哦?!」他挑眉:「說來聽聽。」想來他說的話就是聖旨,我很狗腿的開始說:「據說你今生只愛皇后一個人,為了她三宮六院全部取消。」他皺眉,沒說話,我繼續:「又聽說你年初見到一位貌美的臣妻,將她單獨召入宮中。」
他還是沒說話,我歎口氣:「今日你一救我,明日不知又有何八卦傳出,一定說你強取豪奪,我還是女主角,哈哈哈哈。」見我笑得開心,他緩緩將我抱在懷中。用下巴摩擦我的頭頂。喃喃說:「你怎麼這樣不會照顧自己,當初我留秦玉襲一命,他竟用你向我示威,明日我定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這話本是哄我,卻將我嚇了一跳,立刻乖乖的噤聲,窩在他懷中,早知道他來頭這樣大,打死我也不敢朝他扔枕頭啊。
看出我的反應,頭頂上的人難得發出笑聲:「你呀,還是這看起來軟弱的性子?」什麼叫看起來軟弱啊,我心中嘀咕,小小的不滿,身後的人又將我反轉過來,抬起我的下巴,輕吻了我的唇。
比起怪叔叔,他的味道果然好了許多。等他離開,我輕輕開口:「我只要一記起以往,就會心口痛,控制不住。」垂下眼:「不要逼我再想起來好不好?」他驚愕,又抱住我,在耳邊重複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只是恨我當日沒有堅持,才故意忘記我,對不起,對不起。」他說得誠懇,我也不好責怪,只是想,如果是逼不得已,我就用葉芊重的身份去愛他好不好?只要稍稍放棄一點我作為女人的自尊就行,好吧,就當作你逼我的,讓我去愛你。
半夜醒來,冷汗浸身,我到底是怎麼了,被他摟在懷中,我本來很安穩的睡著了,難道是葉芊重責怪我,責怪我擁有了她的幸福?心口的絞痛卻在幸福感中強烈起來,好像有人告訴我,不可以,不可以擁有這樣的幸福。本想忍住的,還是悶哼出聲,枕邊的人醒來,攬住我,急切的詢問。咬牙告訴他:「老毛病了。」他忙喚人點亮燭光,又傳訊御醫,可我卻在全消的睡意中漸漸好了起來,等到那鬍子都白了的御醫趕來,我已經又是一條好漢了。
我說:「你以後不要陪我睡覺了吧。」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對,見他皺眉,忙解釋:「我知道你不會對我做什麼,也沒有覺得不舒服,只是,只是,就是感覺太好了,我心絞痛又會發生。既吵了你,我自己也休息不好。」他看了我良久,歎口氣:「芊重,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原諒你自己?」我見他話說得沒頭沒腦,也沒有在意,只是眼巴巴的看他,他摸摸我的腦袋:「我會讓他們在外間準備一個床榻的。」我很滿意,繼續詢問:「你要不要去皇后那裡啊?」這話顯然說得不對,這位從未生過氣的美人,一甩袖,走了!
皇后站在我面前,氣勢很足,不過我有當今聖上的特赦令,見到誰都可以不跪,所以我也懶得起身,半臥在榻上用眼睛瞄她。看了一會,腦子裡蹦出一個想法,這兩人要是生個小孩兒,不知道好看成什麼樣子。也許是我一臉的奸笑很討人厭,所以眼前的冰美人看著我的笑容,嘴角已經很不愉快的繃緊了。
她說:「葉芊重,你倒真是夠下賤,害死了傾子生,現在又來玩花樣。」我摸不著頭腦,想來她恨的也是以往的靈魂,與我並不相干,所以翻個身,想趁著這美好的陽光睡個午覺。那矜貴的皇后卻沒有放過我,走過來扯住我的頭髮,竟是潑婦的架勢,你看,這個世界上不管多高貴的女人,只要為愛瘋狂,仍是這般作踐自己。
「放手拉。」我大呼,用這麼大勁兒,你他媽想把我變尼姑啊。皇后還沒放手,已經被人推到在地,來人恨聲的說:「黎清泉,你自知一些,當日我娶你,不過是合作關係,保你黎氏一族盛世平安,你不要逾越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敢動芊重一根毫毛,不要怪我背信棄義!」你看,他放狠話了,而且氣勢十足,連我都隱有懼意,何苦當事人?皇后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埃,很體面的轉身走了,只是臨走前那眼神,確實讓我不寒而慄。
我問面前的人:「如果你有天不愛我了,或者發現我根本不是葉芊重,你會不會也那樣薄情對我?」他用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忽視我,我不甘心卻不想繼續追問,有些東西,不是追問就會有結果的,我又何必那樣執著。
今夜他有事,這個時辰還沒回來,我不願在宮中走動,只好早早休息,吹熄蠟燭,心中感概,不知我這渾渾噩噩的日子還要過多久,明明想去愛,卻不敢去愛,難道真的是他說的那樣?是我自己折磨我自己?正思索,忽覺濃煙滾滾,起身朝窗外一看,紅艷艷的一片,竟是大火,開口呼救,卻是滿嘴的濃煙,剛想從窗口往外爬,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死死扣住。
心中明白過來,大抵是誰想要我死,又急又氣,濃煙更盛,那火勢也大了起來,整個封閉的屋子溫度漸漸灼人起來。努力尋找屋子的水源,竟被人斷得乾乾淨淨,看來,是居心已久啊。呆坐在床邊,任那火舌漸漸向我的身邊靠來,腦子卻突然清明起來,好像不久之前,我也承受過這樣灼熱的炙烤,那時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錐心之痛?床帳已燃燒起來,帶有一些恐懼,一些解脫,一些遺憾的汗水打濕我的額頭,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門被人撞開,洶湧的火舌舔舐這他的衣角,你看,他進來的這樣急躁,尋覓得這樣瘋狂,全然不顧這灼熱煙塵,全然不顧這姓名之虞。嗓子已被濃煙嗆啞,我已開不了口喚他,告訴我在這裡,只好往他的方向挪步,如果我可以活下去,我希望可以夜夜在你懷裡安睡,管他的心絞痛。如果可以,請你修復我心中那個傷口,讓我有後悔的機會。火勢這樣大,門窗聚裂,他終於看到我,大步朝我走來,我高興的一鬆力,羅裙染上大火,雙手撲騰,碰到已被燒掉幾個支腳的書櫃,眼睜睜的看它朝我倒過來,卻不想被人推開,替我掩埋在火舌中。
「不要啊~」原來,烈火焚心是這種感受,我呆站在中央,一動不能動,我想起來了,原來,在烈火中絕望是這種滋味,老天,你待我真是不薄,竟讓我再受一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4:04
花明
床上的人兒還沒醒,他的後腦被熱物撞擊,很有可能一輩子失去意識。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植物人,抬頭望他,他即使是一株植物,仍然是賞心悅目的繁花啊。你看他多優秀,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朝中依然穩定,他的那些羽翼將這個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他真是會識人用人啊,只是他為何偏偏遇到我這樣一個災星。
強忍眼淚,如果一個原諒要用另一個幸福的結局來交換,我到底是錯了沒有?是的,我都想起了,我想起他最開始的吻,最開始的鄙夷,到後來的呵護,到後來的擁有,到後來的心心相印。我也想起了另外一個為我而死的男人,想起當日的痛苦,想起自己恨不得從未在這個世界活過。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我一記起往事,一覺得幸福就會痛苦,原來幸福和往事都那麼經不起揣測。
日頭西落,端來藥水餵入他口中,你看,這生命多神奇,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輪迴,當日你折磨別人多久,今日總是要還回來的。品筆是老熟人了,他告訴我,那日我激得二叔回了委遠,他第二日又反悔,想著潛入異軍去帶回我。
可探子就傳來了我已死的消息。他口吐鮮血,昏迷了幾日,醒來了之後只想著為我報仇,俗世不關,與縉王聯手,每日隱忍,只為了將那害我之人手刃。
兩年後,他終於做到了。只是每日都不快樂,夜夜在院子裡飲酒,還笑著對他說,這酒是怎麼都喝不醉。又這樣過了三年。直到那日,他從牟之覓妻子身上看到我喜歡用於衣物的裝飾,立刻猛然驚醒,宣她單獨晉見。
按她提供的線索又找到縉城,可是只摸根到了鴻福身上。可是他沒有死心,竟放下國事,一路追查,直到,直到見到你。品筆還想說下去,我阻止他,問:「你想我後悔嗎?這些日子沒有好好對他」他咬牙不語。我又說:「我後悔有什麼用呢?我從來就是一個軟弱的人,承受不住了,只會一甩手轉身離開?你想我離開他嗎?」
被我的話怔住,眼前的人沒有說話,我淒然笑笑:「你出去吧,我要為他沐浴更衣。」
白玉的池子,溫吞的水溫,我將他扶到邊沿坐著,如果不是臉色過於蒼白的話,他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吧,一點點的擦拭,無關乎情(欲),他的每一寸我都愛極,從手指到嘴唇,一邊擦拭,一邊親吻,為什麼呢,為什麼你們都不給我一個後悔的機會,明明知道,我從來都是一個愛反悔的人。
在他耳邊嘮叨:「第一次見你,就被你的美貌所驚艷。第二次見你,就被你的風姿所傾倒。第三次見你,就對你的一切有所覬覦。想來,我從一開始,就是對你有企圖的吧。」面前的人自然沒有反應,為他束好寢衣,繼續在他耳邊說:「第一次與你歡愛,雖說是下了藥,到底是半推半就,心甘情願的,只是害怕你覺得我水性楊花,不敢說明。」將他扶到床榻,按摩他的身體,不過不適當運動,肌肉會萎縮的:「其實我知道,你是個很臭屁的人,卻又裝得不食人間煙火,真真讓人又愛又恨。」我不斷的回憶往事,神思慌亂,心裡卻是舒坦的,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對著最愛的人,將心中那些掩藏得起了塵埃的話,都說出來。你看,人總是這樣可悲,糾纏於心中情事,卻總是在對的時候做錯的事。
扶他坐在園裡,夏夜繁星,微風拂面,用手指為他整理鬢角的發,對著他軟言傾訴,一個月了,我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傾子生死的時候,我只想著一切都是我的錯,只想是逃開。可是現在輪到你,我卻天涯海角都不想放棄,這也許就是愛和佔有的區別吧。有句歌不是說嗎?愛是近乎幻想的真理。可真理,堅持起來是這樣難受,我回憶得越多,越覺得悲苦,朝你笑,我一滴眼淚也沒流過,不是不痛楚,只是害怕一流淚,雙眼瞎掉也止不住,我怎麼捨得換別人來照顧你。
將他安置好,自己也在身邊躺下來,這幾日我越來越愛睡覺了,只是因為在夢中,他還會責怪我,會朝我笑,會擁抱我,會親吻,我沉溺於這種虛幻的快感,簡直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緊握住他的手,如果今生我們只能在夢中相見,那也不錯,只是害怕,某日連夢都沒了,我該怎麼辦?側過身去親吻他,嘴角苦澀,竟是自己不小心滑落的眼淚,呵,你看,一個真正的吻竟是這樣的滋味。擁他入夢。
他伸出自己的手,那手光潔如玉,在晨光中熠熠生輝,我忐忑望他。他嘴角微微:「芊重,嫁我。」我將自己的手擱置於上,任他牢牢握住,如果幸福,一刻也足。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5 11:24:24
番外
他說好好好,將手中的毛筆擱置在桌上轉身出去了。背影是朗朗清輝,卻是掩飾不住的怒意。我坐在桌遠,哭笑不得,哎,你看.他總是這樣難以將就。
秦玉襲有些憤然,我則在他面前悠閑的來回踱步,讓他看得出來,我是刻意讓他覺得焦躁。媽的,敢挑撥我們夫妻感情,那我定要好好招待你。到底是秦家人,有個優良的基因,所以他即使帶著煩悶,還是非常英俊.只是怎樣也比不過我家那位的。
清清嗓子,我開口問她:“我和你以前真的有段前緣? ”他好似等待了許久,做好了充分的准備回答問題,臉上也做戲的帶著悵惘的姿態:“那個時候你還是禮部小姐,二八年華,娉婷美麗,一頜首都是水一祥的溫柔。”
“所以呢? 我們就勾搭上了?”我急著問結果,等不及他細細回憶過往,顯然那是跟真正的葉芊重之間的過往。我想是我用詞太過庸俗讓這昔日的君王皺起了眉頭。他一偏頭,滿臉不屑:“我當初也是瞎了眼。”我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離開他的囚所,走之前不忘告訴他:“下次再挑撥我們的時候說些激情的阿,我是重口味哦。"
御書房掛著湖木顏色的簾子,讓人覺得頗清爽,當然這都是我的功勞。他坐在梨木的雕花的包金椅子上,身上著便裝,玉蘭色的長衫和同祥的髮冠,黑髮靜靜地垂在耳后,哪個角度都是一副畫,這麼久了,我看著仍是流口水。汕汕地圍著他轉了兩圈,隨手拿著他桌上的奏折翻看,他卻是一動不動,也不出聲,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真真讓人氣憤,故意弄出大的動靜,他還是無語,只是微微轉了方向,像是我妨礙了他的光線一樣。
用手肘碰碰他,他抿了下嘴角。我覺得他這別扭的模樣極可愛,忍不住開心起來,也忘了和他鬧脾氣 ,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懷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這個動作早己熱練,做起來自是毫不費力。
他半舉著手上的公案,摟我也不是,推開也不是。我將腦袋埋進他的懷里,嘴上肉麻的喊他:“二叔。”他終是破了功,扔掉手中的東西,將我提溜得更近了些,佯裝怒意:“叫的什么?”我當然乖乖的改口:“爺”。
他果然開了顏,伸出手指彈了彈我的腦袋:“我說過不讓你去見他的。”我連忙在嘴上抹蜜:“他哪里有你英俊。”二叔無奈,摸摸我的腦袋,低頭,我卻偏了過去,不願碰他的唇。
他汕汕鬆開我的手。我也爬起來,嘴里嘟嚷:“我再去瞧瞧黎清泉得了。”他愣了一下。恩了一聲。
夏日風光自是滿池荷花。二叔醒來那天我腦子里全是空白,雖是滿心滿意的歡喜,又開始計算得失。我還是害怕,他會離我而去,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能想得開的人。看著滿屋子的人為他忙前忙后。我倒是鬆了一口氣,索性離開去睡了了昏天黑地。夢中全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起初是辛酸,卻有隱隱透著種甜蜜。
女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如果愛的人太過優秀就會有一股子不安全的感覺,好似要完全擁有一個人才是夠的。或許是被那些過往弄得怕了,才會這樣。再醒來時卻是躺在他的懷抱裡,望著他睜著的雙眼說不出話來。
而他呢,清醒過後又是恢復原來的模樣,雖然我知道他對我的明顯的好。他將黎清泉關了起來,黎清泉曾經助他打得江山,從做人的角度來說是不能殺害的,我能理解,卻不能壓制住心頭的不快。面對清醒過後的他,我也再說不出那些情話來。偶爾放縱自己享受他的溫暖,也是點到既止,害怕沉溺。
過往的宮女和閹人都對我有明顯的敬畏,雖然我們有任何身份,卻是因為他的縱容而得到比皇后更祟高的地位,從這個方面來說,我也有些欣欣然。
黎清泉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雖然是過氣的皇后,只是樣貌端莊,舉止高雅還在那裡放著。站在繁花中也是惑人。她看著我,滿臉的恨意,我同樣也沒有好的表情,慢憬踱到她的身邊,望著那嬌豔的牡丹撇嘴。她一副我不懂欣賞的表情。我也就咳嗽兩聲,“這滿院子的花草還真是不稱人。太俗氣 ,不配你。”她也不接我的話,高傲地回轉而回,我知道她不是不氣,而是極力忍受,就心中暗喜。果然這高牆之內,能將人的心理壓抑到變態的程度,也難怪秦玉襲成那樣的一個怪胎。
我說黎清泉過得不錯,她院子里的花開得也好。二叔哦了一聲,見我百般無聊,“那給你的院子也種上?”我搖搖頭,“我想改變一下宮中格局,給她的院子都種上韭菜大蔥好不好?”他寵溺的笑了笑,放下一卷奏折:“隨你。”“你不覺得我幼稚嗎?" “有些。”
“媽的,你怎麼不罵我啊? ”我站在他面前,雙手插腰,實在討厭現在這種不鹹不淡的日子。見我不高興,他又嘆口氣,走過來,長長的身影剛好蓋過我的頭頂,他摟住我:“芊重,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會滿足你。”
我被他的深情噎得一陣雞皮疙瘩,這怎樣也不是我們以前的相處方式阿。我是挺樂意他有空就呵斥呵斥我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相處得小心翼翼,只要我不願意,他就會規矩地站到一邊。轉過頭去,我與他之間到底是有些沒有攤開來的隔閡,就像他明明想知道我以前與秦玉襲到底有沒有什麼,卻是不問我,只是自己生著悶氣。推開他的懷抱:“我去宮外找之覓。”他定在原處恩了一聲,見我還沒邁步,又追同了一句:“去幹嘛?"“喊他找個美男給我疏解一下怨氣,”成功地看著他烏雲蓋頂的模樣。我終於開心了一回。
之覓搶下我手中的酒杯:“姐,別喝了,皇上說了,你酒品不好。”我用筷子敲敲他的腦袋,一直覺得他少年老成,相處久了,卻也和我沒大沒小,不過也好,我確實需要一個相文的朋友,“宮中悶阿,他又忙,我除了做些傻事去惹他生氣,實在不知道幹什麼好,”我訴著苦,眼前的人卻不領情,“你可以和他生個小孩兒啊,你看你弟媳,己經是第二個了。”
我望著他得意地臉生氣:“我也想啊,可是我有時候假裝矜持他就立馬打住。搞得我很是鬱悶。”之覓一臉賊笑:“哦,原來你是欲求不滿阿。”這回我倒是真的怒了,拿手掐他的脖子。他一邊掙扎一也使勁說我惱羞成怒。
與他鬧得累了,也就回房間洗漱,之覓輕輕地在後面說:“姐,你可以輕易的原諒別人,也不要太苛貴自己。”我覺得他說得十分肉麻,能趕上二叔的級別,也就誇他有前途,轉身走了。
我睜開眼正好對著他漂亮的眼睛,明明是妖媚的鳳眼,放在他的臉上偏有多了幾分英俊之氣,“你怎麼來了?”我有幾分醉意,問他的時候也沒了平常那股子尖刻之意,嘟嘟嚷嚷的。他沒有像平常一樣回答我,而是摸摸我的臉頰:“你喝酒了?”我嗯了一聲,表示他回答正確。
二叔卻不高興了:“你不知值自己酒品不好嗎?喝醉了怎麼辦?”我本來有些清明,卻為了氣他故意亂答:“醉了就找個人親親。”二叔臉上怒氣漸重:“哦?找誰?" “誰都可以,”不怕死已成習慣,何況我知道他不會真的生氣,這次卻是猜錯了。
他突然將我鬆開,口中淡淡說道:“我先回宮了。”知道玩過火,我也不敢再囂張,怯怯地問:“不帶我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你玩夠了再回來吧。”轉身要走。我也顧不得再裝傻,三兩下爬起來,從後面摟住他的腰:"喂,要不要這樣小氣!"他也不說話,站著不動,我卻是徹底破了功:“我這樣活色生香地擺在你面前你好意思轉身就走哦,你不會操勞過度導致不舉吧?”抱住得身體瞬間僵硬,胸腹卻在輕微顫抖,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憋住笑,更是趁著酒意耍起無賴:“不要走,我想你抱著我睡,我想你吻我,我想你占有我…"這些話平常說來自是肉麻,此刻夜深人靜,卻是能當作有趣。
你看,我明明喜歡他,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卻因為以前的傷害,彼此相處如履薄冰,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也不願再過了。我想要真真切切的幸福,真真切切的擁抱,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再相愛了,我至少還擁有現在這樣的日子,而不是後悔。
他的擁抱十分用力,與平常不同,平常他抱得太小心,讓人感受不到溫度,此刻卻是兩人互相擁著對方,只想力度大到連靈魂都烙上烙印。他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用身體給我答案。火熱的唇瓣,溫潤燙人的舌頭,互相交纏著,帶著我們全部的愛意,彼此傾訴。互相摸索著對方的身體,像是爲中間這些空白的日子填補回來。有些急促,像是初嘗雲雨的少年,用力地在對方的身體上汲取,在頂點時我使勁地咬住他的頸相,只是模模糊糊聽到他說我們要個孩子。心中湧現出甜蜜:“也許要個孩子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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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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