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水銀]純情灰姑娘(另類幸福童話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09:38
標題:
[水銀]純情灰姑娘(另類幸福童話之二)[全文完]
純情灰姑娘
(另類幸福童話之二) 作者:水銀
這個人真奇怪,
她跟他認識嗎?
他幹嘛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而且,他對她的所有習慣跟喜好,
還都一清二楚?
更奇怪的是,
她對他竟然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她明明就不認識他啊!
什麼?他說什麼?
他就是她孩子的爹?
她失去的那段記憶中,
他是最重要的主角!?
主角介紹
☆男主角:籐原馭,籐原企業集團社長,個性霸道,但對心愛的女人很溫柔。
☆女主角:孟夏濃,遊戲軟體設計師,個性溫柔羞怯。
故事大綱
孟夏濃為了自己所寫的一套遊戲軟體前往日本簽約,結果遇上了籐原集團的社長,一個謎一般的男人,卻又讓她感到異常熟悉,似乎他曾是她最重要的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09:51
楔子
日本東京
大樓林立的高級商業區中,「籐原企業集團」總公司聳立其中,灰色的外觀、燙金色的大樓匾額,簡單、明確的標示,一如「籐原」這個姓氏在日本商界中,絕對而單一的存在。
短短六年,「籐原企業集團」歷經元老級股東的意圖篡位,順利化解內部危機,到擴大商業版圖,籐原馭自接任社長之位,從一個被各界質疑的年輕人、到成為人人讚不絕口的企業霸主,他所表現出來的精明、強悍,卓越的領導能力,在在令人驚歎!
這樣一個出身優渥、能力卓絕、個性與作風如鐵漢般的男人,居然會有這麼……溫柔的表情!?
認識他超過十年、跟在他身邊做事整整六年的好友兼下屬神田晃司,站在一旁看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發呆夠了嗎?」坐在大辦公桌後的籐原馭,將辦公椅由面對窗外的方向轉回來,雙手交握在腰腹,一臉似笑非笑。
「夠了。」神田晃司立刻回神,奉上手上抱的一迭資料。「這些全是急件,今天必須批閱完畢。」
「嗯。」籐原馭立刻著手開始看。
「呃……社長,我可以請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籐原馭頭也不抬地反問。
「你剛剛在想什麼?」
籐原馭簽名的動作一頓。「一個女人。」說完,繼續簽完名,然後合上卷宗,換下一份。
女、人!?
神田晃司聽得差點倒退三步。
以籐原馭的條件,光是那副剛毅分明、有如雕刻般的鮮明五官,讓他在英俊之餘,更多了一股剛強的男人魅力,而那深邃難測的眼神,在他陽剛的外表中更添上一抹邪氣,那種略帶壞壞的霸氣,簡直讓女人們趨之若鶩、神魂顛倒。
六年以前的馭,不介意和女人玩玩,而自從接下「籐原企業集團」社長位置後,馭卻成了緋聞的絕緣體。
當然,他絕對不是改變了性向,更不是沒時間玩女人,而是——任何女人在他眼中,絕對不會停留超過一分鐘。
這點改變,身為好友的神田晃司最為清楚。他是籐原馭的秘書,馭的行程與作息都由他安排。
身為龐大財團的負責人,只要馭想,女人是唾手可得的。但是,馭卻整整六年多沒有碰過任何女人。
神田晃司還沒找出馭遠離女人的原因,現在馭卻突然告訴他——他在想女人!?
「你說……你剛剛在想……女人!?」神田晃司想再確定一次,確定自己沒聽錯。
「這兩個字很難懂嗎?」難懂到讓他得再問一次?
好吧,他沒聽錯。
「那個女人是誰?」神田晃司再問道。
才這麼問而已,馭向來剛毅漠然的臉上居然又出現……溫柔!
「你很快就有機會可以見到她了。」馭說完,低頭繼續速讀卷宗。
「那她到底是誰?」神田晃司心中開始過濾人選。是最近公開表明欣賞馭的清純女歌星?還是社交界鼎鼎有名的大美女?或是害羞的閣員千金?還是活潑的企業家第二代新女性?
「不用浪費時間猜了,你猜不到的。」十份卷宗批閱完畢,籐原馭交還給他。
神田晃司接過後,臨走前不死心地又道:「看在我們十年以上的交情,和我對你這麼死忠的份上,稍微透露一點點嘛!」
「她是台灣人。」籐原馭很大方地真的就透露一點點。
「然後?」
「然後,你該回去工作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哪!
想到自己桌上堆積如山待處理的公事,神田晃司只好忍痛先放棄這個難得可以當狗仔隊的機會,出去辦公也。
一恢復清靜,籐原馭將一片光碟放進電腦裡,螢幕上隨即出現一張男女相擁的畫面。
男的,是較年輕時的他,照片裡,他笑得溫柔,聯凝著懷裡的女人。
那張清秀柔美的面容,在兩人初見的時候就迷得他暈頭轉向、精明的腦袋當場變得跟被雷劈到一樣呆,從此眼裡再也看不見其他女人。
「你沒有男朋友,為什麼拒絕和我交往?」他理直氣壯地問。
「你……你那麼凶……」就算被他鴨霸的態度嚇到,她還是很勇敢地回道。
「我保證從現在起不會對你凶。」他發誓。
「不要!」她就是搖頭。
「濃濃……我不接受拒絕。」一個箭步向前,他摟住她,低頭便攫住她柔軟的唇瓣。
「壞……唔——」可憐的濃濃,弱小的力氣根本無法和他對抗,只能睜著小鹿斑比似的純然眼眸,努力以眼神指控他……
六年前,他表白時,她嚇得拒絕;但是,他還是把她給霸佔了。
六年後呢?見到他,她會是什麼反應?
他微笑地期待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0:06
第一章
孟氏家訓第二條:
擇自己所愛,愛自己所擇。
堅定不移。
現代的社會,未婚媽媽不少,單親媽媽更是常見,孟夏濃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
或許,比較特別的一點是——她在十九歲那年就生了孩子,而且是在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的情況下。
OK,就算十九歲就生小孩是早了一點、就算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是奇怪了點,但這個世上比她更年輕就生下小孩的多的是,而同樣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的未婚媽媽也大有人在。
所以說,孟夏濃一點都不特別。
只除了——
她比別的女人長得美麗了那麼一點點,個性又比現代女生溫馴了那麼一點點,膽子不小心又比別人小了那麼一點點,看起來又比別人隨和了那麼一點點……
綜合以上的各種一點點,旁人不難想像,對男人來說,孟夏濃就是一個甜美的小女人,就像軟軟的棉花糖一樣,入口即化。
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愛呀?
所以,孟夏濃的男人緣之好,就不難想像,但這也讓她非常困擾。
即使後來她莫名其妙有了一個兒子,這種男人緣依然沒有停止過。
「智神」軟體股份有限公司的會議室裡,董事長安邁克正與公司的軟體設計師和主要幹部,討論這次進軍日本的網路遊戲。
在場的人,除了安邁克,還有軟體設計部經理林艾倫、資深設計師兩名,以及產品發行部經理董明、行銷部經理蘇紀澤和特約設計師孟夏濃。
「關於這次進軍日本的主打產品,以『創世紀』為主,各位的看法呢?」安邁克首先發言。
「創世紀」是一個以天地初開為背景,三界中天使與惡魔在人間爭鬥的過程為主體,兼具冒險與逗趣的網路遊戲。玩家是人類,可以選擇修成天使、惡魔,或者人間的醫療師、守護師、預言師等等身份,然後在各種冒險與作戰環境中,提高自己的等級與賺取創世幣。
「我認為,『武士之心』比較適合。」身為「智神」的軟體設計部經理,林艾倫有不同的意見。
「武士之心」本身是以日本幕府時代為背景,屬於征戰與鬥智的遊戲,主角是武士,玩家可以選擇成為謀士或王者,由孩提時期開始玩起,可以娶妻、可以組武士團、建立城堡等等,兼具養成與修練者的特色,最重要的,是還含有感情遊戲的成分在內,包括真心相愛與政治婚姻等等。
「這是我們公司的產品第一次行銷到日本,我認為應該選一個日本人最熟悉的產品,這樣比較容易讓他們接受,進而喜歡這個遊戲。」林艾倫對這款遊戲絕對有信心。
「我認為武士的題材向來偏沉悶,不見得會受大眾歡迎,『創世紀』的活潑反而更容易讓大眾接受。」根據市場分析和調查,董明偏向安邁克的意見。
「嗯。」安邁克看著眾人,望向還沒有發言的蘇紀澤。「蘇經理,你的看法呢?」
「日本方面,我們接觸了兩家合作對象,分別是『山崎株式會社』與『籐原企業集團』,我認為不妨在選定合作對像之後,交出兩份遊戲的企畫案,讓對方來評斷再下決定。」畢竟對方是日本當地知名的公司,對市場動向有」定的熟悉度與敏感度。
「再者,」蘇紀澤繼續說道:「我們的目標,是將市場拓展到日本,無論是『創世紀』或是『武士之心』都是我們公司的產品,我們所持的目標,應該是將兩項產品都成功打入日本,第一波主打商品固然重要,但不能忽略接下來下一波的推動,也同樣重要。」
這是暗示,也是提醒。
「智神」所推出的遊戲,由於都是自家公司自行開發遊戲,所以不論是發行權或智慧財產權等等,都握在自己公司手上;通常開發遊戲,自然有軟體設計部的設計師們負責,但他們還另外簽有特約設計師。
在簽下孟夏濃的設計作品時,雙方合約載明:三部網路遊戲、兩部單機遊戲,共五款遊戲,開發時間不限;期約內,孟夏濃不得為其他公司創作遊戲軟體。軟體開發完成後,產品發行權十年內完全屬於「智神」,而智慧財產權則歸於設計師本身,遊戲一旦設計完成,「智神」會先付與設計師三十至五十萬元不等的權利金,遊戲發行一個月後,再另外計算出發行數的兩成半收入付與設計師,此後版權所得再按季計算給付。
種種優厚的條件,讓同為設計師的其他人不眼紅也難。
「創世紀」是孟夏濃去年的作品,推出後受到非常大的迴響,「武士之心」則為設計部的團體作品,推出後也頗受好評,同樣為公司帶來非常高的利潤,但就是比不上「創世紀」銷售量。這讓從公司創立以來即為設計師元老的林艾倫,相當不是滋味,所以她把孟夏濃當成她在公司最大的敵手。
「我認為,對於公司的作品,我們應該握有主權,不該是讓日本的公司來替我們作決定。」林艾倫再度反駁。「再者,如果我們不能對自己公司推出的遊戲軟體有足夠的自信心,又怎麼去向合作對像爭取更好的合作條件?」
安邁克轉向孟夏濃。
「夏濃,你的看法呢?」
「對於發行與銷售推展方式,我沒有意見;如果『創世紀』要推向日本,我可以承諾協助將語言部分轉換成日文,至於其他的,我不過問。」孟夏濃淺笑地回道,彷彿現場的煙硝味完全與她無關。
她是軟體設計師,能負責的也只有軟體部分,至於其他決定,還是留給專業人員來評斷。
安邁克想了想,作下決定:
「下個星期我將出發到日本談合約,麻煩夏濃和林經理一同前往,合約部分由我談,兩位則負責產品介紹;至於讓哪款遊戲作為主打,就等合作對像決定後,再來作最後的商討。還有其他意見嗎?」
「沒有。」大伙異口同聲回答。
「那麼,今天會議到此為止,散會。」安邁克一說完,眾人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孟夏濃走向前。
「安董事長——」
「叫我邁克。」安邁克更正。
「邁克,這趟出差預計要去多久?」夏濃問道。
這種因公出差的機會不多,當然她也可以拒絕,不過考慮到可能得和日本方面作溝通,所以她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不一定,快的話三天,慢的話說不定要一個星期,怎麼了嗎?」安邁克關心地問。
「沒什麼。」夏濃搖頭,想著該怎麼安排兒子。
「夏濃,我在巴黎餐廳訂了位,一起吃頓晚飯好嗎?」安邁克微笑地提出第一百四十七次邀約。
夏濃一聽,立刻搖頭,「不行,我要回家煮晚餐。」待會兒,她要去接小謙,然後一起回家煮晚飯。
安邁克眼睛一亮。
「那可不可以順便多煮我的份?」到她家更好。
「這樣不太方便……」
「我保證,不會跟你兒子搶飯吃。」安邁克舉手作發誓狀。
孟夏濃才想著該怎麼拒絕,林艾倫冷冰冰的聲音立刻插進來。
「董事長,關於公司目前正在開發的網路遊戲,我有些細節想跟您談一談,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待會兒。」安邁克回道,現在他只想定下與夏濃的晚餐約會。
「你們有公事要談,我不打擾了,再見。」孟夏濃連忙要離開。
「夏濃,晚餐?」安邁克攔住她。
好不容易有機會約動佳人,不給他一個明白的答覆,他才不放人。
孟夏濃只好明白地道:「安董事長——」
「邁克。」安邁克不厭其煩地糾正。
孟夏濃只好改口。
「邁克,晚餐是我和小謙母子談心的時間,實在不適合有外人在場,很抱歉。」夏濃第一百四十七次拒絕。
「好吧。」安邁克歎息。「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夏濃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我是個有孩子的女人,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女人身上,我相信她們不會令你失望。」她瞄一眼林艾倫,暗示他一下。
安邁克低低一笑,小聲地對她說:「夏濃,我只想約你。」
夏濃這次真的忍不住直接翻白眼給他看,然後走人。
孟夏濃髮誓,她永遠搞不懂現代男人在想什麼。明明知道她已經有一個兒子,可是這男人還是每見她一次面,都不忘提一次邀約。
唉!她這種桃花緣,何時可以避免掉啊?
快樂的周休二日,孟夏濃和兒子孟謙兩個人在吃過午餐後,一同拿出早上到超市採買的材料,準備做起士蛋糕派。
叮咚!
在廚房裡忙碌的母子倆一聽到門鈴聲,兒子立刻跳到水槽邊把手洗乾淨。
「我去開門。」他快速奔向門邊。
有事,兒子服其勞,媽媽繼續攪拌面。
「小謙謙!」來人一看到小帥哥,立刻蹲下身來抱住他。
「呃……秋姨,我身上有麵粉……」小帥哥努力在孟秋歡大張的擁抱裡,謀求呼吸的空間。
「沒關係。」抱小帥哥比較重要。
「小歡,你快把小謙謙勒到沒氣了。」背後一個清冷的女聲懶懶地提醒。
「咦?啊。」孟秋歡連忙放開手。「對不起、對不起,秋姨看到小謙謙太高興了嘛,才會一時忘記。」
「沒關係。」孟謙回道,然後非常有禮貌地朝秋歡後面那個美麗女人打招呼:「春姨好。」
「好。」孟春艷繞過他們,自動進門。
「大姊,小歡。」孟夏濃抬起頭打聲招呼,然後用機器將奶油和麵粉攪拌均勻;孟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幫媽媽準備下一樣食材。
「小妹呢?」
「她上補習班,等她下課才過來。」秋歡答道,她一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她們母子忙成一氣。
孟春艷則懶懶地賴在沙發裡,打開電視轉到卡通台,然後一邊看,一邊補眠。週末向來是她的補眠天,要不是因為每個星期一次的姊妹聚會,她現在大概還在被窩裡睡覺。
不過自從她被某個男人「霸佔」了以後,補眠的時間大大減少,真是讓她哀怨到了極點。
「大姊,葛大哥今天沒有約你嗎?」夏濃問道。葛大哥,即是葛無優,春艷上班的「籐原企業集團」台灣分公司的經營者,和籐原家有親戚關係;想當初大姊跑給他追的時候,夏濃還出了一點力,成就這對俊男美女。
「早上我要補眠,下午是我們的聚會時間。」也就是說,睡覺在孟家大姊的眼裡,還是比男朋友重要啦!
也難怪葛無優要哀怨,別人的情敵都是男人,而他的情敵——則是「周公」。
夏濃輕笑著把起士蛋糕派送進烤箱,然後繼續準備烤餅乾的材料,孟謙跟著一起忙,揉麵團、打奶油,才五歲的小男孩,卻做的有模有樣。
「二姊,小謙謙一個人會做這些東西嗎?」秋歡讚歎地看著小帥哥。
「會呀。」夏濃點點頭。
「好厲害!」秋歡是標準的廚藝白癡,連洗碗都還常常洗到打破碗,對她來說,餐館簡直就是她的救星,讓她不必餓肚子。
「媽媽比較厲害。」孟謙立刻道。
聽到盂謙這麼維護自己的媽媽、崇拜自己的媽媽,秋歡又是一臉羨慕。
「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兒子,該有多好!」
夏濃才要說什麼,門鈴又響了起來,孟謙立刻放下手邊的動作。
「我去開。」他準備洗手、開門。
「不用了,我來就好。」秋歡不忍心讓小外甥跑來跑去,乾脆自己來了。
「冬姨好。」看見是小阿姨來了,孟謙立刻問好。
「小謙好。大姊、二姊、三姊,我來了。」身穿套頭上衣及短裙的孟冬雪,看起來就是一副清純的學生樣,她把背包放在一旁,然後到廚房加入工作。
一個小時後,孟家四姊妹加上一個小師哥圍著客廳的小桌子,坐在地板上,聞著咖啡香,享受著剛烤好的起士蛋糕派和餅乾,順便交流彼此最近的生活。
夏濃先開口。
「後天我要去日本出差,關於小謙——」話還沒說完,孟秋歡立刻舉手。
「我幫你照顧。」
「可是,我可能要待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沒關係。」秋歡拍拍胸脯保證:「二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謙謙,就算讓他跟我住一整個月也沒關係。」
「你去日本做什麼?」孟春艷好奇地問道。
「是關於『創世紀』有可能推展到日本的合作案——」夏濃將昨天開會的重點說了一遍。
「跟老闆出差啊……」春艷笑了笑。「那可不是個好主意喔。」
她們都知道,安邁克對夏濃絕對不只有公事的興趣。當初他對夏濃的才能讚不絕口,見到人後更是開始努力追求,只可惜夏濃對他無意,給他的拒絕次數迭起來都不曉得有幾層樓高了。
「這是公事,而且林經理也一同去。」夏濃非常明白地表示,她絕對不會跟老闆有除了公事以外的牽扯。
「可憐的安邁克,注定出局。」話是這麼說,但秋歡可一點也不同情他。「小謙謙,有人一直在追求你媽媽耶,你的看法呢?」
「他不可以。」孟謙想也不想,立刻投反對票。
「為什麼?」四姊妹一致好奇地問。
「因為,他很風流,風流的人會傷媽媽的心。」
四姊妹同時瞪大眼。
「小謙謙,你怎麼知道安邁克很風流?」秋歡訝異極了。小謙謙才五歲耶,怎麼懂得風不風流?
「雜誌裡有寫。」孟謙小手一指,指向在架上的軟體遊戲雜誌。
差點忘了孟謙先天聰明的腦袋,加上後天夏濃的教導,小小年紀已經能看懂不少字,他好學的懂得應用字典去查詢字義,五歲腦袋裡的知識,早就勝過小學生了。
那本名為軟體遊戲的雜誌,當然是介紹有關於這方面的事,免不了也訪問一些知名人物;只是……什麼時候這種遊戲雜誌也報導八卦啦?
「呀,半年前雜誌有介紹『智神』,也訪問了安董事長,聽說那一期的雜誌還賣到缺貨。」夏濃想起來了。
經過那一期的介紹,安邁克俊帥的外表一炮而紅,連帶也使得「智神」的遊戲軟體更加熱門搶手。
嘖!這年頭果然不八卦的束西就不賣錢。
「那,什麼樣的人追你媽媽,你才會同意?」秋歡好奇地又問道。
孟謙低著頭,想了一想,才小聲地回道:
「爸爸。」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0:21
第二章
簡單的兩個字,讓孟夏濃呆了好久。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孟謙也會說出這兩個字。
她一直以為他們母子倆生活得很好,日子過得簡單又快樂,而孟謙從來也不曾提過這兩個字。在他的生命裡,最重要也最親近的人就是媽媽,然後是從小照顧他的外祖父母和三位阿姨。
但是,他卻突然說了——爸爸。
夏濃心裡的震驚絕對不是一陣大大的雷聲可以比擬,那種驚訝的程度簡直可以媲美九二一大地震。
就算當初在失去片段記憶、在不知道孟謙的父親是誰的情況下,她仍然決定生下肚子裡的小孩;而盂謙出生後,他立刻得到她全部的關愛,疼愛自己的孩子是她天生的母性,但她對孟謙的重視比天性多更多。
孟謙的存在,是她努力讓自己活得好的動力,就算永遠都不知道孟謙的爸爸是誰也沒關係,她一定會讓他們母子過得很好;可是現在……孟謙開始找爸爸了。
「夏濃,你還好嗎?」順利抵達成田機場,在將行李先放至下榻飯店後,他們繼續搭計程車準備前往「籐原企業集團」總公司的路上,安邁克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一路上,夏濃看起來心事重重,連帶讓他想進行的聊天兼追求行動也泡湯,安邁克只能暗自扼腕。
「我沒事。」夏濃回神。
「你的氣色不太好。」安邁克關心地道。
「我很好。」只不過是失眠了兩天而已。
「好吧,那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安邁克只能這麼吩咐。
「嗯,謝謝。」
「希望你私人的情況不會影響到你待會兒的表現,進而損害到公司的利益。」林艾倫哼道。
「謝謝你的提醒。」夏濃回給她一個善意的微笑。
她不是聽不出別人語氣裡的挖苦,只是討厭吵架,而且不想讓別人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夏濃當然知道林艾倫一直拿她當敵人看,不過……她只想做好自己分內的事,至於別人怎麼想,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了。
計程車駛進商業大樓區,街道的井然加上規畫有致的環境,讓三人一下計程車就感覺非常不同。
東京不愧是一個現代大都會,比起台北,它多了一分秩序、乾淨,而「籐原企業集團」的大樓就聳立其中。
進到大樓,安邁克領著她們直接走向服務台。
「你好,我是台灣『智神軟體股份有限公司』的代表安邁克,與貴公司的神田先生有約。」
微笑的服務台小姐一聽到「智神」就點了下頭。
「安先生你好,神田先生已經交代過,請三位跟我來。」她帶領他們直接走向右方電梯等候處。
「籐原企業集團」總公司是棟高達四十二層的大樓,大樓左方設有公用電梯三部,在一至二十一樓間移動;右方兩部可直達二十一樓以上的樓層;第六部電梯則是駐在三十七樓以上的高層人員專用電梯;最後一部設在左方轉角處的大電梯,則是載貨用電梯,只在必要時有部長級以上主管的簽名才能啟用。
服務小姐帶著他們搭上電梯,直抵三十二樓的會議室。
「請三位先在這裡稍候。」招待他們落坐後,服務小姐轉身走出去,然後端了三杯咖啡進來,逐一放在他們面前。
「神田先生會在三分鐘後到,如果你們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服務小姐周到地說。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安邁克客氣地回應。
「籐原企業集團」真不愧是跨國的大財團,從進到這棟大樓開始,它給人的印象是氣派豪華、卻不盛氣凌人,連一個服務台小姐的待客態度,都彷彿像是受過嚴格訓練般,禮貌、委婉、親切,卻不隨便。
喝著濃淡適宜的咖啡,安邁克給了「籐原」相當高的評價。
三分鐘後,會議室的門再度被打開,一名穿著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子走了進來。
鏡片後的眼神先是禮貌地打量了三人一眼,然後望著安邁克,伸出右手:
「安董事長,我是社長秘書神田晃司,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神田先生你好。」安邁克同樣伸出手和他交握了下,然後介紹兩名下屬:「這兩位是本公司的軟體設計師,林艾倫小姐與盂夏濃小姐。」
「兩位好。」神田晃司多看了孟夏濃一眼。「請坐。」
四人面對面坐下來談,服務小姐再度去倒了一杯咖啡放在秘書面前,然後靜靜站在一旁。
「關於引進貴公司遊戲的提案,我們社長已經仔細看過,並且很有意願代理貴公司的遊戲軟體,不知道安董事長有什麼期望?」神田晃司客氣地進入正題。
說是「期望」,其實就是想聽聽對方合作的條件與利潤分配,安邁克當然聽得懂重點。
「在提案上,本公司希望保留智慧財產權,而讓出的發行權僅限於日本,權利金為貴公司淨賺毛利的百分之十,發行權則為百分之十五;技術方面,我們的軟體人員會提供支援,三年內免費接受諮詢,第四年起則以當年營收的百分之十為技術支援津貼,神田先生認為如何?」
「營收」和「毛利」雖然都只是兩個字,但是金額的差別可大了。
神田晃司的腦袋當然也很精明,稍微計算過後,他微笑開口:
「安董事長,本公司的電玩市場,涵蓋了日本與韓國地區,因此,發行權希望至少能涵蓋這兩個國家,貴公司可以保留智慧財產權,而發行權的部分希望降為百分之十;至於技術方面,必要維護部分我們尊重貴公司,這點希望貴公司能提供支援,」畢竟智慧財產權屬於「智神」。「而在更新的資源方面,本公司提供更新後毛利的百分之八為技術人員與貴公司的津貼。安董事長覺得呢?」
安邁克一聽,心裡暗暗詛咒。
神田晃司不愧為社長秘書,精明的程度簡直可以媲美電腦,有這種人才,難怪籐原馭可以輕鬆將談判的重責大任交給下屬。
雖然說砍來殺去的喊價,本來就是簽訂合約前一定會有的談判過程之一,但是能一下就砍到這麼精準的金額,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依神田晃司的說法,「智神」仍然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賺到想賺的錢,但是最大的贏家仍是「籐原企業集團」。
因為這些毛利百分比,已經把「籐原企業集團」所必須付出的成本都扣除掉了,最後只是把利潤的一部分分給「智神」而已。
安邁克微笑不變,才準備開出他的第二腹案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了兩下後,服務小姐連忙去開門。
「社長!?」服務小姐驚訝地道。
神田晃司立刻起立。
「社長。」他恭敬地道,然後為雙方介紹:「這位是本公司的社長,籐原馭先生;這位是安邁克先生,『智神』的董事長,而另外兩位是林艾倫小姐與孟夏濃小姐,她們都是『智神』的軟體設計師。」
籐原馭出人意料的年輕,孟夏濃抬起眼,一看見他的臉,腦部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下,痛得她臉色倏然慘白一片,身體跟著不穩地搖晃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幾幕影像。
相似的面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溫柔神態,那是……誰!?
「夏濃,你怎麼了?」安邁克見狀,立刻伸手要扶住她——可是他伸出的手臂只到半途,就被人搶先。
籐原馭扶著她。
「怎麼了?」低沉而關懷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夏濃立刻搖著頭。
「我、我沒什麼……」她輕甩著頭,卻甩不開疼痛。
「妳需要休息。」籐原馭不由分說地橫抱起她,然後走出會議室。
四雙目瞪口呆的眼神直瞪著他的背影,安邁克甚至震驚得忘了阻止,三秒鐘後才驚叫回神。
「等等,你要帶她去哪裡!?」他追出去。
「安董事長。」神田晃司反應很快地擋到他面前,雖然他也很驚訝馭居然做出這種事——當著大家的面把人家的設計師給「抱」走,可是表面上他還是很鎮定地為上司脫軌的行為,作出合理的解釋:「孟小姐臉色蒼白,社長應該是帶她到休息室休息,你不必擔心。」
「在哪裡?我要去陪她。」安邁克立刻道。
「安董事長請放心,孟小姐不會有事,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討論合約內容?」
「夏濃是我帶來的人,她不舒服,我身為上司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合約的事改日再談,請神田先生見諒。」
「也好。」神田晃司點點頭。「那麼,我派車送兩位回飯店?」
「不用了,麻煩你告訴我,夏濃在哪裡?」
「這……」神田晃司遲疑。
他哪知道他那英明偉大的社長會把人帶去哪裡呀?
「董事長,我想孟小姐不會有事,籐原社長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們就先回飯店吧。」林艾倫拉著他。
「等找到夏濃,我們一起回去。」安邁克堅持地道。
神田晃司當機立斷地道:「既然安董事長堅持,那請兩位先在這裡等候,需要什麼再跟服務小姐說,我去看看孟小姐的情況。」安撫好客人,他轉身走出會議室,準備去找他偉大的社長。
真是的,馭在搞什麼啊?
「放、放我下來。」一被抱起來時,孟夏濃就被嚇到了,雙手直覺就攀住他雙肩,害怕自己會掉下去。
老天,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懼高症,現在——她知道了!
「不行。」他直接拒絕,走進電梯裡,按下四十一樓。
「為什麼?」
「因為你站不穩。」
「我沒那麼虛弱,你放我下來。」她微微掙扎,不喜歡這樣被抱著的感覺,也不喜歡跟陌生人這麼接近。
「如果你的氣色好一點,我就放你下來;現在,乖乖的別動,不然摔下去就別怪我。」他半是威脅、半是命令地道。
夏濃咬著下唇,瞪視著他。
哪有人這樣惡霸的?她在心裡嘟噥。
「不要偷罵我。」光瞄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心裡偷罵他。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地叫。她明明沒有罵出來呀!
籐原馭輕笑出聲。
「你呀,不論心裡在想什麼都會寫在臉上的。」他的濃濃,還是這麼單純。
夏濃更訝異地瞪著他,籐原馭輕鬆自在地抱著她走出電梯,再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進入內部隔間的小休息室,將她放在床上。
「別瞪了,你的眼睛永遠也凶不了人。」瞠圓的水漾明眸,只會讓人覺得更加可愛,一點嚇阻的效果也沒有。
等他一放開她,夏濃立刻坐起來。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最初的驚訝過去,不刻意去想什麼的自己,頭好像也就沒那麼痛了,夏濃這才打量起四周。
這是張單人床鋪,米白色的底色上配著淡藍色的花紋,看起來很讓人放鬆,也很乾淨舒服,柔軟的床鋪讓人一看就很想窩進去,她現在就坐在上面——等等,床鋪!?
剛剛沒注意,她現在才發現,這裡看起來像是很私人的空間,而且……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妳在怕我。」他低沉的語氣像在歎息。
「我才……不怕!」她逞強地說,可惜結巴的語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真的不怕?」
「不怕。」
「很好。」他雙手撐放在她身側,傾身吻住她。
夏濃呆住了,好一會兒才用力推開他。
「你……你你……你做什麼!?」她連忙後退,摀著發燙的唇瓣差點尖叫,原本蒼白的臉在瞬間紅透。
這人……怎麼可以……
「不可以嗎?」他望著她,眼裡有很明顯的渴望。
夏濃嚇得退的更遠,結果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退到床邊,右手一個撐空,她整個人往下跌。
「啊——」
籐原馭迅速抓住她,摟回他身前。
「沒事了。」他拍著她的背安慰。
夏濃一臉驚魂未定,又發現自己被人抱在身前。
「你你你……放開我!」她掙扎。
「別動!」他命令。
她僵在他的懷抱裡,籐原馭歎息地說:
「我不會傷害你。」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把他當成毒蛇猛獸,每次在他身邊就會想逃走。
她咬著唇不語,只是用小鹿斑比似的清澈眼眸懷疑地瞅了他一眼。
「別這樣看我。」他低沉清晰的嗓音瞬間變得沙啞。「不然,我不保證我接下來會做什麼事。」
懷疑的眼神立刻變成驚恐。
「你……不可以亂來!」她鼓起勇氣斥責道。
「那麼,你別動,讓我抱一抱你。」他居然還理直氣壯地開出條件。
抱一抱她?
他真敢講!
「你你……快放開我啦!」她才不要讓他抱!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低頭凝視著她。
「什麼問題?」
「那個男人是什麼東西?」
「男人?」她一臉茫然。
「安邁克。」他暗暗咬牙。
「哦,邁克。」她那麼熟悉的叫別的男人名字,籐原馭臉當場變黑,她卻一點也沒有發現。「他是董事長呀。」
「除了這個呢?」
「什麼意思?」她不懂。
除了是「智神」的董事長,安邁克就是安邁克呀,還能是什麼?
「他想要你,對不對?」籐原馭乾脆挑明了說。
「哦,那個。」她恍然明白。「他是有約過我,可能是對我有好感,就這樣而已。」
「你讓他追!?」他瞇起眼,雙臂勒緊她的細腰。
「噢,你放手啦,我快不能呼吸了!」她抗議地叫。
「回答我。」他黑著臉逼問,但放鬆一點力道。
夏濃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
「沒有。」她先回道,然後小聲地嘀咕說:「這又不關你的事,幹嘛一直問,臉還黑得像別人欠你幾百萬……」
聽到她回答,籐原馭滿意的鬆口氣,然後又哭笑不得地聽見她小小聲的嘀咕。
濃濃的膽子不大,卻很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只除了某些她抗拒不了的人,那時候她就會小小聲地嘀咕和偷罵,來平衡自己的委屈。這是個很可愛的小習慣,卻常常弄得他哭笑不得。
但籐原馭一點也不介意。
濃濃一向誠實,學不會說謊和世故,六年過去,她的個性依然沒有變,他很高興,卻也擔心,這種單純的個性,並不適合在社會上和人打交道。
「你剛剛叫我什麼?」夏濃突然想起來。
「濃濃。」
「我叫夏濃,不是濃濃……」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她,嗯……真的沒有嗎?
她腦海有些錯亂,彷彿聽過這個名字。
「我知道,但我喜歡叫你濃濃。」
她猶豫地望了望他,忍不住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他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她從來沒有到過日本,也確定她並不認識他……那為什麼對他會有熟悉感?
「你認為呢?」他反問。
「應該……沒見過。」她低聲回答。
「那就當作沒見過吧。」籐原馭瀟灑地一笑。「我是籐原馭,你可以叫我馭,就是不准叫我其他的稱呼。」
「這樣……不太好吧?」她跟他又不熟……
「我說了就算,不准有意見。」他霸道地道。
夏濃悶悶地垂下臉,不肯搭腔。
「濃濃,」一看見她這種表情,就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因為她不喜歡他的命令;籐原馭只好換個方式,軟下語氣:「叫我馭,好嗎?」
夏濃有時候是很彆扭的,她不喜歡高壓政策,他只好改懷柔方式,免得她賭氣不理他。
「為什麼?」他都主動放軟語氣了,夏濃當然也不好意思再生氣,只是覺得很奇怪。
「以後你就會知道。」他微微一笑,放平她,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妳休息一下。」
「啊,不行,合約還沒談——」她總算想起來還有公事。
「不急。」他壓著她不讓她起來。「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她眼下的暗影太明顯了。
「我可以回飯店——」
「不准,你就在這裡休息。」回飯店,然後讓那個安邁克逮到機會獻慇勤!?
他想,還是免了吧。
「可是……」
「沒有可是。」他低下身,氣息吹拂過她臉龐,用威脅的口吻說:「你再說話,我就吻你。」
夏濃嚇得立刻閉緊唇瓣。
「閉上眼,放鬆。」他再說道。
夏濃不自覺乖乖地照做。
籐原馭這才滿意,坐在床邊好一會兒,等確定她真的睡著,感受到她呼吸輕淺而均勻,他才又低頭,輕碰了下她的唇。
「好好睡,我的濃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0:40
第三章
英明偉大的社長終於甘願出來了,在辦公室足足等了他一個鐘頭的神田晃司,總算沒等到睡著。
「我可以請問親愛的社長大人,剛剛在會議室裡的那一幕代表什麼嗎?」
「他們呢?」籐原馭不答反問。
「在會議室裡等。」
「你沒送他們回去?」籐原馭挑眉。
「我是很想,不過你把人家的美麗設計師給扣留了,安邁克說除非你放人,否則他絕對不走。」嘖,馭方纔的舉動,還真有那麼一點強盜擄人的感覺。
「那就讓他們等吧。」籐原馭坐回辦公椅,繼續處理他的事務。
看他這麼無關緊要的模樣,神田晃司只能祈求上天多給自己一點耐心。
「馭,你到底在搞什麼?」深呼吸兩口氣,他非常平和地問。
「什麼也沒有。」只不過是想讓濃濃好好睡一覺而已。
想到她現在就在「他的床上」休息,籐原馭一臉滿足。
「馭?」神田晃司警告似的沉了聲。
「你不想見她嗎?」
「誰?」神田晃司一時沒想通。
馭抬起臉,一臉似笑非笑。
「她?」神回晃司立刻想通並且瞪大眼。「就是她!?」
「嗯。」籐原馭點頭。
God!
「但是……她……怎麼會……」因為太過震驚,神田晃司這輩子第一次語無倫次。
他們兩個根本活在不同的地方,怎麼會湊在一起啊!?
「我要她,這需要原因嗎?」籐原馭好笑地問。
神田晃司呼吸一窒——的確是不需要。
「孟小姐的確是個很迷人的女人。」他回想自己剛剛忍不住多看她一眼的心情。「但是,你不會只因為她長得美麗、看起來溫柔可人,就想要她吧?」
「當然不只。」
「那還有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馭不打算滿足任何人的好奇。「會議室裡那兩個人,交給你應付。」
屬於他和她之間的一切,他誰也不說,包括——已經忘記的她。
「為什麼?」
「你是我的秘書,不該為上司排除困擾嗎?」身為上司,當然是有事下屬服其勞。不然要秘書做什麼?
神田晃司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暗暗地恨。
「可惡,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要選對人家投胎……」才不用被欺壓!
夏濃沒有想到自己一睡就是三個小時,等她醒來,都快到吃晚餐的時間了。
「天哪!」她翻被立刻下床,一打開門,就見籐原馭還坐在辦公室裡辦公,窗外天色漸暗,辦公室裡已經亮起光燦的白燈,為室內提供足夠的照明。
夏濃好奇地打量這間至少五十坪大的辦公室。深灰色的OA設備,一組鐵灰色、看起來就很高級的沙發,再加上一張大理石面的桌几,整間辦公室給人的感覺就是冷淡、清靜、嚴肅。
之前她是被抱著進來的,那時候她忙著跟他抗議,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哪裡,現在知道了,原來她剛剛睡在他休息室的床上。
他的床上?光想到這四個字,她臉就紅了。
「睡得好嗎?」籐原馭抬起頭,笑睇著她,猜她在想什麼。
「嗯。」她點點頭。「我……他們呢?」
「他們?」
「安董事長和林經理。」她不但被人抱著離開,還被扣留,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早就回去了。」
「喔,那我也——」她才想說她也要回去,他就先打斷她的話——
「你餓了嗎?」
「呃——」
「我們去吃晚飯。」
他站起身,幾個大步就走到她身邊,挽著她離開辦公室,然後開車到一家高級日本料理餐廳。
「我——」她想拒絕。
「你不喜歡日本料理?」他問。
「不是,是——」
「那就好。」他牽著她走進門。
完全沒有給夏濃拒絕的機會,她只能被牽著走,之後又被安排好到一間和室,而服務生也立刻奉上紙巾與茶水。
「籐原先生,歡迎您的光臨,不知道您今晚想吃些什麼?」店經理親自來招呼著。
「除了葷類的生食,其他每樣都來一點。」籐原馭看看菜單後,直接說道。
「好的,請稍等。」店經理立刻去吩咐。
夏濃好奇地看著四周。
和台灣的日本料理店簡單的和室空間不同,在這裡,每樣擺設都充滿東洋傳統風味,和室外是一片綠地水泉的山水庭園,在盞盞昏黃夜燈的照耀下,氣氛靜謐而迷人。
「我以為束京……應該是寸土寸金。」在市區用這麼大片的地方來蓋一座山水庭園,光是地價——就讓人難以想像……
「是寸土寸金沒錯,不過就算寸土寸金,價格也是人訂出來的;既然是人訂出的東西,自然就有人買的起。」籐原馭淡淡回道。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你餓了。」
「餓的時候,不一定要來這麼豪華的地方吃東西,一碗拉麵也可以吃飽。」她對所謂高級的地方沒有特別的好感。
「我希望你吃得好一點。」他極溫柔地望著她。
夏濃心一顫。
「你不要這樣看我。」
「嗯?」他挑眉。
「你這種眼神很奇怪。」好像……很深情又……含著某種曖昧,似乎他已經認識她很久……
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餐點,看著那些煮熟的食物,沒有任何一樣是生冷的,夏濃才想到,他剛剛點餐時附加的那一句「除了葷類的生食」。
「你不吃生魚片之類的東西嗎?」她記得,這種食物在日式料理店是很受歡迎的。
「我不排斥。」他替她擺好餐具,然後將一隻炸蝦夾到她碗裡。
「那為什麼不點來吃?」炸蝦,這是她很喜歡吃的食物。
「你不愛吃。」他回道,語氣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地低叫。
「先吃,冷了味道會變差。」見她動都沒動筷子,他乾脆夾起炸蝦送到她唇邊。
「我——唔。」她一張嘴,就被餵進炸蝦,害她一時吐出來也不是、吃進去也不對。
可惡。暗暗地瞪他一眼,夏濃還是把炸蝦吃進去了。
高級料理店做出來的東西果然很不同,炸蝦的外皮酥得恰到好處,裡頭的蝦子新鮮又美味,即使不沾任何調味料也很好吃。
「好吃嗎?」他問。
「嗯。」她點頭。
「有話待會兒再說,先好好吃一頓,你太瘦了。」看著她纖細的身形,他不滿意地皺了下眉。
「我的身材剛好,不用增肥。」她白他一眼。
是女人,對身材都是很敏感的。這年頭沒有女人會嫌自己瘦,只會怕不夠瘦。
看她鼓著雙頰,氣呼呼的模樣,籐原馭忍不住笑出聲。
「濃濃,你變得愛美了。」
「不行嗎?」她紅了臉。
「你真的很容易臉紅。」他伸出手,以手指輕撫著她臉頰。
夏濃抓住他的手,想斥責他,可是又覺得好像不應該罵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放開他的手,坐離他遠一點,免得他又動不動就碰觸她。
「因為我在追求你。」他微笑,靠近她一點。
不過,對他來說,他只是要追回自己的女人。
「追求!?」她被嚇住。
「嗯。」趁她失神,他又餵她吃了一尾炸蝦。
等夏濃嚼完炸蝦,才發現他居然坐到她身邊來了。
「你為什麼要追求我?你……你不應該會這樣的。」夏濃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男人緣會好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我不應該?」
「你是『籐原企業集團』的社長,外表又那麼有……魅力,一定有很多女人自願讓你挑選,但你卻說……要追求我!我……我才不相信我真的有那麼迷人。」
夏濃很清楚自己的模樣,她是漂亮、性情也溫和,但她不相信這樣就可以迷倒他。
「身份不代表什麼,天底下的女人再美都與我無關,我只要我想要的那一個。」他餵她吃一口炒麵,再喝一口湯。
「我、我可以自己吃。」夏濃一顆心慌亂著。
「我喜歡餵你。」他打算服務她到底。
「籐原——」一口青菜再度餵入她嘴裡。
「馭。」他糾正。
「我——」
「喚一次,我想聽。」他哄道。
夏濃微張開口,又合上,咬著唇,唇瓣蠕動了好幾次,才終於小小聲地喚出一聲:「馭。」
「再一次。」
「……馭。」這次大聲一點了。
「再喚一次。」
「馭。」這次連猶豫都沒有了。
「很好。」他非常滿意,再餵她一口面。
「我可以——」自己吃。
「吃東西要專心,別說話。」他餵她喂的很開心。
餵著自己的女人,感覺——很幸福!
「不要了!」又被餵了好幾口,夏濃終於真的生氣了,她推開他的手。「籐原馭,不准再餵我!」她嚴重警告他。
他放下筷子,輕鬆反握住她雙手。他的手,大而厚實地整個包裹住她纖細白嫩的手。
「吃飽了嗎?」不理會她的脾氣,他問道。
夏濃一怔。這才發現,她居然被他餵飽了。
從懂事以後,除了六年前在醫院虛弱得不能自己進食之外,她從來沒有讓別人餵過。可是他卻邊說話邊餵飽了她!?
「你……」
「噓。」他傾向前,輕吻住了她,在她唇上嘗到火鍋湯的味道。「剛吃飽別生氣,對消化不好。」
夏濃瞪著他。
「你又吻我!」
「你可以給我一巴掌。」他微笑建議。
「我……我不會打人。」可憐,人太善良,注定要吃虧。
「那麼,你可以吻我,當作報復。」他笑容擴大。
「我才不要!」那哪算報復?是便宜他吧!
「濃濃、濃濃……」他低喚著將她擁入懷裡。「不要這麼生氣,我喜歡你笑;而且,不許怕我。」
「為什麼?」
「任何人都可以怕我,就妳不行。」他低首,手指點了下她鼻尖。
「我不懂。」她搖搖頭。
她從來不習慣跟別人太接近,可是他的擁抱卻讓她覺得好舒服,而且還有一種很……依戀的感覺,好像她已經熟悉了好久,讓她無法拒絕——
「我們以前真的沒有見過嗎?」她脫口再問一次。
「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他眼神閃爍了下。「你覺得有,就有;你覺得沒有,就沒有。」
「哪有人這樣回答的。」他好狡猾。
「乖,你會知道的,現在別問這些。」他又吻了她一下,不意外她又瞠圓了眼。
「在這裡陪我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回飯店。」他總算放開她,然後開始進食。
夏濃望著他,只覺得他好奇怪,可是……又有點感動。
雖然不喜歡他餵她的舉動,可是他只怕她餓著,卻讓她對他生不了氣;從下午初見面開始,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她細微的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她怎麼了,就連她的姊妹都不見得有他這麼關心、這麼瞭解她。
她真的有那麼單純,單純到讓別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嗎?
吃飽後,他帶她在庭園裡散步了一會兒,才開車送她回飯店。
「謝謝你送我回來。」不管怎麼說,他今天一直很照顧她。雖然也吃了她好幾次豆腐,但夏濃還是謝謝他。
「不必對我這麼客氣。」他拉住她要開門下車的手。「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咦?」
「一起吃中飯。」他伸手托住她後頸,拉近她吻了下她額際,這才放人。
「明天?可是我有事。」她想到,安董事長安排明天要和「山崎株式會社」的人談合作案。
「什麼事?」
「這……」對著他說他們想跟另一家公司談合作案,從中謀取最大利益,好像不太好。
籐原馭一笑。不用她說他也知道安邁克在打什麼主意,如果安邁克以為他不知道「山崎」跟「智神」接觸的事,那就太小看「籐原企業集團」了。
不過,這件合作案談不談得成對他來說影響不大,如果不是為了濃濃,他甚至可以不必費這個心思;但既然牽扯到濃濃設計的遊戲軟體,他就得替她多想一些,免得她吃虧。
「『創世紀』是你的作品,而且智慧財產權屬於你,對嗎?」他問道。
「這……嗯。」承認這點應該不要緊吧?
「你記得,不論跟誰簽合約,對於你的權利部分絕對不能讓步,別讓人變動太多屬於你的創意;就算不改語言的發音,只要附加字幕,遊戲一樣能玩,你要相信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創世紀』是一項甚至不需要語言、只要看圖就可以玩的遊戲。所以,不要做那些沒必要的妥協,沒有必要委屈自己花時間修改來配合別人,明白嗎?」
商場上的競爭沒有必要告訴她太多,以她的個性也不會去想太多、更不願與人勾心鬥角,只要把握自己的原則,別讓自己累翻就好。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他好像知道一些事,可是他似乎不是要透過她來爭取什麼,而是提醒她該為自己爭取什麼,好奇怪喔。
「沒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你吃虧。」他笑了笑,帶過這個話題,「等合作案底定,不論結果是什麼,我有另一件事找你合作,你會答應嗎?」
「什麼事?」
「到時候再告訴你,很晚了,你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說。」他替她開了車門。
「可是明天……」她有事耶。
「等你空下來的時候,直接到公司找我,或者,打這個電話給我。」他撕下一張便條紙,寫下他個人的手機號碼,交給她。「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他頓了下,又加了句:「如果有人欺負你,隨時告訴我。」
「不會的。」她不和別人結怨,怎麼會有別人欺負她。
「你記住就是了,有委屈要馬上告訴我,知道嗎?」他叮嚀兼命令。
「知道了。」他好凶哦,她委屈地瞟他一眼。
她的表情讓籐原馭笑了出來。
「你呀……」摟她入懷。「你該覺得高興才對,只有你才能讓我這麼掛心。」他輕哼道。
沒辦法,她實在讓他很不放心。本來以為她出了社會,似乎過的很好,今天一見,他發現以前她過的好,只能算她幸運,因為她根本不懂得怎麼保護自己。
「我會照顧自己,根本不用別人操心。」她在他懷抱裡抗議道。
不用別人操心,她一樣平安的活了二十四年。
「不用才怪。」他低哼一句,然後放開她。「進去休息吧。」
「嗯。」握著他給的紙條,她下車,關上門後,又朝車窗裡的他揮了下手,才轉身走進飯店。
夏濃才走進玻璃門,一直等在大廳的安邁克立刻快步走過來。
「夏濃。」安邁克握住她的手,拉到一旁,眼睛上下不斷地看著她,「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什麼怎麼樣?」夏濃一陣不解。
「籐原馭。」咬牙切齒念出他的名字,安邁克追問;「他帶走你,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夏濃掙開他的手。
「那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要不是這裡是日本、他又在人家的地頭上,不然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發。
「馭請我吃晚飯。」夏濃說的很順。
「你說什麼!?」安邁克猛然睜大眼,又抓住她,「你叫他什麼!?」
「放開我,會痛。」夏濃掙扎。
「你叫他什麼?」安邁克不理她,繼續逼問。
「馭!」夏濃低叫,終於掙開他,連忙後退一步。
安邁克震驚,一顆心差點被打碎。
「夏濃,你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籐原馭,居然直接叫他名字,那我呢?我們認識這麼久,為什麼你就是不改口?妳不公平!」
夏濃看似溫婉好相處,其實對任何人都保持距離,要讓她接受並不容易;安邁克知道她的矜持,所以只能用時間換取熟悉度,他心想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慢慢地她會習慣喊他的名字,而不再是「安董事長」。
可是現在,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她居然跟另外一個男人熟到直接叫名字,這叫安邁克心裡怎麼能平衡?
夏濃只能抱歉地望著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直接喊出他的名字,都是他不好,一直拐她喚他的名字,軟硬兼施下讓她不知不覺就習慣了。
安邁克當下決定,「我們明天見到『山崎株式會社』的代表,就直接和他們簽約。」
「可是……」夏濃很訝異。
「明天早上八點,我們一起吃早餐,順便討論和山崎社長見面的事。」說完,安邁克轉身就走。
本來,「山崎株式會社」開的條件就比「籐原企業集團」優渥,只是考慮到對方公司的規模較小,所以安邁克原本想盡量爭取和「籐原企業集團」合作的機會,但現在不了。
為了不讓夏濃再和籐原馭見面,他決定和「山崎株式會社」合作;簽了約之後,直接回台灣,然後積極追求夏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0:55
第四章
隔天早上九點半,「山崎株式會社」的社長親自來到飯店。
「你好,我是『智神』的安邁克,請多指教。」安邁克表明身份後,再介紹道:「這兩位是本公司的軟體設計師,孟夏濃小姐與林艾倫小姐;林小姐是軟體設計部的經理。」
「三位好,我是山崎友司。」為首的男人伸出手和安邁克交握,而他身後還跟著秘書安達明日子。
山崎友司正是「山崎株式會社」的社長,長相英俊,氣質卻有些嚴厲,唇角微揚時很像在算計什麼,讓夏濃直覺要遠離這種人。
「請坐。」五人同時落坐,安邁克請服務生送來五杯咖啡。
「安董事長,關於合作案的事,相信我們已經談過很多,能否請你告訴我,你願意將貴公司遊戲軟體在日的發行權與代理權完全交給本社嗎?」山崎友司喝了口咖啡,直接問道。
之前,他們以視訊會議及E-mail的方式談論與修改過種種合作條件,如果一切順利,那現在面對面該做的就是最後確認與簽約。
「原則上,我很高興能和山崎社長合作,不過,關於智慧財產權的部分我想先做一份說明,『創世紀』的設計者是孟夏濃小姐,她是本公司的特約軟體設計師,智慧財產權也屬她;至於『武士之心』則為敝公司設計部的共同作品,智慧財產權屬於本公司。」安邁克說明道:「按照原議,山崎社長中意的這兩款遊戲,發行權限於日本,權利金不變,但關於智慧財產權的方面,『創世紀』的權利金歸於孟小姐,『武士之心』則歸為本公司。」
山崎友司訝異地望了孟夏濃一眼,被她少見的溫婉氣質吸引。
「這麼龐大的網路遊戲,都是孟小姐一個人寫出來的?」
「只要規畫仔細,一個人寫軟體並不難,只是要花比較多時間而已。」夏濃靦腆地回道。
對她來說,程式是最單純的,寫了什麼,就會出現什麼結果,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再簡單不過。
「但是就我所知,現代的遊戲軟體愈發複雜,要多變化、還要能讓多人同時上線參與,而其中的連結更是繁複,你一個人可以做這麼複雜的工作?」山崎友司好奇地問。
孟夏濃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男人會供在家裡的溫婉妻子,單純又美麗,既滿足了男人的驕傲,又柔得令男人陶醉;不論怎麼看,她都不像是一個軟體高手。
「其實任何事都一樣,只要全盤瞭解了,再複雜的事也會變得單純,寫軟體並沒有一般人想像中那麼難。」夏濃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她只是正巧喜歡寫電腦程式,然後把一個東西從沒有創造到有而已。
「最可惡的人,就是那種自己不覺得有什麼本事,卻擁有別人求都求不到的才能的人,我說的對嗎,山崎社長?」林艾倫微笑地加入討論。
山崎友司現在才注意到現場還有一個軟體設計師存在。
「林經理這麼說,是很羨慕孟小姐的才能囉?」他笑笑地反問。
要微笑地說出捅人一刀的話,在商場上習慣與人爭長短的人最擅長了;林艾倫也許是面帶微笑,但她語氣裡的嫉妒可掩藏不住。
看來,這位林經理很不滿在自己的工作領域裡,有人比她更出色。
「是啊,可惜夏濃老是一副單純不解世事的模樣,讓人就算很氣也氣不出來。」林艾倫保持著笑容。「社長是日本人,應該比較瞭解日本的市場,依您的看法,現在喜歡網路遊戲的人,都偏好哪一種?」
「林經理是想問我,我會以哪一款遊戲作為推進市場的第一波主打嗎?」山崎友司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她的意思,從這點也可以明白,林艾倫視孟夏濃為競爭對手,而且絕對不想輸給她。
就工作而言,他欣賞力爭上游、不怕競爭的下屬;但就女人而言,他從來不覺得女人該在工作上強出頭。
相形之下,孟夏濃能幹卻不與人爭的個性,非常對山崎友司的口味。
「我只是問市場流行,並不是要過問山崎社長的決策;對我來說,寫出大眾喜歡的遊戲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才這麼問。」林艾倫將話轉的很漂亮。
「安董事長認為呢?」山崎友司將問題丟還給安邁克。
「不論是『創世紀』或是『武士之心』,我敢說,『智神』發行的軟體,絕對沒有不好玩、不吸引人的。」安邁克沉穩地回答。
「好!」山崎友司聽的哈哈大笑。「我喜歡跟有自信的人合作,也相信我們能夠合力在日本的電玩界,成功佔下一席之地。」
「這是我們共同的期望。」安邁克同樣笑著說道。
「那麼,我們接下來就談談細節吧。」山崎友司示意秘書拿出合約。「這份合約,是依照我們最後一次通訊的協商內容所打出來的,算是初步共識,請安董事長仔細看一看;只有一點,關於技術支援部分,因為日本和台灣環境不同,我希望在遊戲剛推出的第一個月,貴公司的技術人員能留在日本隨時支援。當然,關於食宿及出差旅費,由本社負責。」
「夏濃,你可以嗎?」屬於『智神』的部分,安邁克可以直接下決定,有問題的是夏濃負責的部分。
「不行。」夏濃搖搖頭。她無法離開小謙那麼久,而且她也不想一個人在國外待那麼久。「遊戲上市後,我最多可以留在日本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還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可以在台灣隨時處理。」
「這樣一來一往問題轉述太浪費時間,我希望盂小姐能接受本社的要求。」山崎友司說道。
「山崎社長,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但我相信『創世紀』在台灣能正常運作,在日本同樣也能,我不覺得會有什麼大問題需要技術人員留在這裡。」
「遊戲一旦架上網,我們都希望正常執行,好吸引更多的玩家,但是為了確保我們雙方花的心思和努力,我認為該提供給玩家一個最好的環境來打出口碑,這樣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佔有一席之地。我希望技術人員能留在日本,是希望有問題能立刻獲得解決,以免時間一拖長會讓玩家不耐煩,更甚的引起玩家的抱怨,那對我們兩家公司都沒有好處。」山崎友司說的合情合理。
誰都不能保證初上線時遊戲一定沒問題、不會出什麼小毛病,站在經營者的立場,山崎友司當然要想辦法杜絕所有會影響自己利益的不利因素。
「夏濃,山崎社長顧慮的有道理,我也希望你能配合。」這是讓「智神」進軍日本的好機會,安邁克當然希望成功。
「可是……」夏濃猶豫著。
她喜歡自己的工作、喜歡設計軟體,卻不希望因為它而犧牲自己的生活,她戀家,不喜歡離開自己的家太久,但是她也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就自私的不替公司著想。
你記得,不論跟誰簽合約,對於你的權利部分絕對不能讓步,別讓人變動太多屬於你的創意;就算不改語言的發音,只要附加字幕,遊戲一樣能玩,你要相信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創世紀」是一項甚至不需要語言、只要看圖就可以玩的遊戲。所以,不要做那些不必要的妥協,沒有必要委屈自己花時間修改來配合別人,明白嗎?
難道馭已經猜到,他們會和「山崎株式會社」簽約!?
「孟小姐,在遊戲正式上線之前,貴公司的技術人員也必須和本社的架設人員作溝通,告知基本維護和對軟體做一些語言上的基本修正,遊戲也必須因應日本的市場而做某部分修改,這些都需要時間,我認為一個月的滯留時間很合理。」山崎友司相當堅持自己的條件。
「夏濃,你在顧慮什麼?」安邁克也問道。
「你不想到日本工作,對嗎?」林艾倫直接說出來。「但是你也別忘了,合作案是關係整家公司,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對不起,我打個電話,你們可以先談其他部分。」說完,夏濃起身,找到有公共電話的地方,拿起話筒,撥了紙條上的號碼。
「喂。」幾乎在電話響的第一聲,他就接起電話,低沉冷硬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過來。
夏濃猶豫了下,才開口:「馭。」
「濃濃,怎麼了嗎?」聽出是她,低沉冷硬的嗓音立刻變溫柔。
「我……」夏濃深吸口氣。「我……沒什麼。」突然覺得,她好像不應該跟他說什麼,畢竟……他是那個被他們捨棄的合作對象。
籐原馭卻像是人在現場一樣,把她的心事給猜出來。
「合約條件談的不順利嗎?」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地脫口而出。
籐原馭低低笑了出來,因為那其實一點都不難猜。
首先,他早知道山崎友司會開出比他更好的條件,「山崎株式會社」一向以「籐原企業集團」為最大敵人,凡是「籐原企業集團」要做的生意,山崎友司一定會想辦法爭到手。
山崎友司和籐原馭算是年輕一輩中很被看好的菁英,但是在旁人的評價裡,籐原馭永遠比山崎友司高一等,這讓山崎友司很不服氣。而他的父親山崎則也,曾經是「籐原企業集團」的第二大股東,六年前籐原馭剛繼任社長時,山崎則也為了奪權曾經不惜派人暗殺他,後來籐原馭躲過狙擊後,開始大力改革、肅清集團內的反對聲浪,並且讓山崎則也狼狽的退出集團,還惹上官司入獄,山崎家的人簡直恨透籐原馭了,山崎友司自然把籐原馭當成頭號目標,立志非要打敗他不可。
再則,經過昨天的事,安邁克一定會把他當情敵看待,巴不得濃濃不要再跟他見面,所以當然會選擇山崎友司作為簽約對象。不過這些曲曲折折,濃濃就不必知道了,籐原馭直接問重點:
「先告訴我,你怎麼了?」他關心的只有她。
「生意被搶走,你不生氣嗎?」夏濃好奇地反問。
「生意有做得成的,當然也有做不成的,如果我要為這種事生氣,那我大概很快就會得高血壓了。」他低笑地回道,一點也不擔心那兩個人能搞出什麼名堂。「現在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山崎社長說,當遊戲上線時,要技術人員留在日本一個月……」夏濃這才將他們剛剛的話轉述一遍。
籐原馭想了想。
「濃濃,『創世紀』的智慧財產權在你手上,那麼發行權呢?你完全賣給『智神』嗎?」
「沒有,『智神』發行權只限於台灣,時限是十年。當初簽約的時候,秋歡請她一個懂法律的學長幫我看合約,兩個人討論了很久,一起幫我出了主意,所以軟體要發行到日本,必須有我同意。」這也是夏濃必須來日本的主因之一。
「嗯。」籐原馭輕應了一聲,明白大致的狀況。「你最大的猶豫原因,是不願意留在日本支援,還是不願意他們更動『創世紀』?」
「都不願意。」她小聲地回答。
「那麼,就拒絕呀。」他講的真輕鬆。
「可是,『創世紀』是公司很受歡迎的遊戲產品,我現在拒絕,可能會影響到公司和山崎社長的合作。」夏濃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因素讓公司遭到損失。
「濃濃,你還是這麼善良,就只會為別人著想。」他歎息而笑。「這樣吧。你把你所能接受的條件開出來,如果他們願意妥協,那麼合約就簽的成;如果他們不願意妥協,你就不簽。」想了想,他又加一句:「不許你委屈自己。」
聽到這句話,夏濃忍不住笑了。
「你又命令我。」雖然她不喜歡被命令,可是他的命令總是以關心她為出發點,而他的口吻……就是讓夏濃很難生氣。
「那是因為你太讓人操心。」他語氣輕又柔,充滿寵愛。
「我才不會。」她忍住笑。
「你會。」因為她總是讓他操心。「你那邊還要多久才會結束?」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這種商業合約得要談多久才能敲定。
「那麼,有事就打電話給我,還有,談完了也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這樣好嗎?」他不用上班嗎?
「當然好,現在,你上戰場吧。」他打趣地道。
「我不喜歡打仗。」她皺皺眉頭。
「我知道。」她一向愛好和平。想了想,他不放心的又叮嚀道:「濃濃,堅持你的原則,好嗎?」
「嗯。」她點頭。
「我很高興你打電話給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打給你。」她嘀咕。但不可否認,他的聲音、他的建議,都安了她的心。
「因為你知道,我會為你著想。」籐原馭笑了。「好了,快去吧;早點談完,你可以得到獎品。」
「什麼獎品?」
「見到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就是他。
夏濃當場笑了出來。「哪有人像你這樣稱讚自己的?有夠厚臉皮。」
「男人不厚臉皮,就追不到女人了。」
「我不要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會扯不完的。
「濃濃,你不要跟我說話!?」他深受打擊。「你傷了我的心。」
夏濃再度笑了,然後輕輕掛上電話。
他是故意鬧她、逗她笑的,目的是想讓她放鬆。馭看起來絕對不是一個體貼、會寵愛女人的男人,然而——他卻這麼對她。
夏濃又甜甜地笑了。
然後,她深吸口氣,走回飯店的咖啡座,繼續為合約奮戰。
結果,雙方各有堅持,合約明天再續議。
「夏濃,我認為山崎社長的要求很合理,為什麼你不接受?」山崎友司離開後,安邁克立刻展開詢問。
「我不認為『創世紀』需要更動什麼,我也不覺得為了遊戲上市,我們就必須派技術人員留在這裡一個月。」或許她不是個很能幹的人,但對於自己設計出來的軟體,她是很有信心的。
「山崎社長的顧慮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安邁克試圖說服她。
「董事長對公司推出的軟體沒有信心嗎?」夏濃偏著頭問。
「我當然有信心。」安邁克說道。
「那你怎麼會覺得派人留在這裡一個月是應該的?」夏濃愈想愈覺得不合理。「系統安裝與調整,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有在台灣的上線經驗,在日本的裝設應該會更容易才對,怎麼反而我們要付出更多的人力?山崎社長的話乍聽之下很合理,但仔細想起來,我不覺得這樣是對的。」
「這……」安邁克一時語塞。
「而且,山崎社長說要修改,卻沒有說到底要修改什麼,如果一個月是他預留的修改時間,那麼——他是不是要對遊戲做很大的更動?」
夏濃這麼一說,安邁克也冷靜下來,一直在旁邊聽的林艾倫終於開口:
「雖然我很不想贊同你的話,但你說的有道理。」她轉向安邁克。「董事長,我認為與『山崎株式會社』的合作要仔細考慮。」
「但是……」安邁克很想反駁,卻又說不出口。
「如果『創世紀』要在日本發行,除了多加字幕之外,我不會做其他的變動,如果董事長不能接受,那麼,我寧願放棄進軍日本。」夏濃說道。
「夏濃!」安邁克嚇一跳。
「我是認真的。」把話說出來,夏濃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她並不在乎能不能多賺錢,在秋歡有效率的財務管理之下,她們孟家四姊妹每個人都有一筆小小的存款,並且穩定在增值中。
她們四姊妹裡,就屬她最容易被人說動,可是如果因為她心軟、膽子小,就以為她凡事都很好說話、很好欺壓,那你就錯了;基本上,她不介意吃虧,除了與她的原則相牴觸的事情之外。
孟家人的固執,讓夏濃對她在乎的事,一向很堅持。
「夏濃,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改變主意。」安邁克差點想尖叫。夏濃一向很可愛的,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鬧脾氣?
「我沒有改變主意,只是不想同意奇怪的條件;如果山崎社長可以同意我的條件,那麼合作案依然可以成功。」
「但是;…」
「董事長,這是我的底限,請你見諒。」夏濃很誠心地道歉。「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想出去走一走。」
「夏濃,你真的不再考慮嗎?」安邁克很可憐地望著她。對夏濃,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因為他根本沒有約束她的權利。
「不了,就這樣。」夏濃淺淺一笑,然後起身走出飯店門口。
安邁克這下苦惱了。
「董事長,在技術支援這方面,我認為夏濃說的有道理,就像夏濃對『創世紀』的自信,我對『武士之心』同樣也很有自信,雖然我沒有資格反對你的決定,可是我也不願意就為了山崎社長的一句話,讓整個軟體設計部也跟著人仰馬翻。」林艾倫說道。
不同於「創世紀」,「武士之心」是團體的心血,如果要改,那麼所有參與開發這部遊戲的人都得跟著修改,工程之浩大,絕對不是一句「小小的修改」可以帶過。
安邁克冷靜地想了一想。
「我們得研究一下這份合約。」拿出山崎友司剛剛留下來的文件,他和林艾倫開始逐條細看。
走出飯店,夏濃沿著街道走,遇到公共電話後,她立刻停下來,撥著剛剛背下來的電話號碼,然後在接通的那一刻就開口:
「我……我是夏濃。」
「我知道。」他輕笑,柔聲回應。
「我……合約談完了。」
「我知道。」他再度回應。
夏濃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之前在電話裡的熟悉都不見了,合約談完她想第一刻就告訴他,可是電話接通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濃濃,往右邊跨一步,然後看向馬路。」他忽然指示道。
「咦?」夏濃疑惑地照做,然後雙眸」亮,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銀色跑車。
「掛上電話,走過來好嗎?」
那輛車的車窗搖下,他的臉龐從駕駛座上露了出來,帶笑地凝視著她。
「噢。」她掛上電話,走出人行道,上車。
籐原馭替她扣上安全帶,隨即踩下油門,跑車平穩地向前奔馳。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剛剛就來了,看著你走出飯店門口。」要是她再不停下來,他已經準備去逮她了。
不過,她一看到公用電話就撥給他的舉動,讓他非常開心。
「你不是在公司?」
「與你通完電話,把公事交代完之後,我就出來了。」在等紅綠燈的同時,他轉頭望了她一眼,左手握住她。「談的順利嗎?」
「不知道。」她低頭望著他的手。
那是」雙厚實的大手,可以完全地把她的手包住,可是他對她來說,應該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她卻很信任他,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說?」綠燈亮,他放開煞車,讓車子自然前行,分一半的心思和她說話。
「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她把過程說了一遍。「……董事長要怎麼決定,我就不知道了。」
「你希望『創世紀』在日本發行嗎?」他問道。
「我希望。」任何一個遊戲軟體設計師,都會希望自己設計出的遊戲受到大眾喜愛和歡迎的。「可是我不想因為這樣就去迎合別人的想法。」
對她來說,保持自己原本的想法比賺錢重要多了。她寫遊戲是為了興趣,當然也為了生活,但絕對不是為了給自己找煩惱,讓自己不快樂的。
籐原馭一聽,忍不住伸長手臂,摟她靠向自己。
「你真的很不懂商人的心態。」他再一次覺得,她能在競爭激烈的資訊界平安活到現在是一種奇跡。
夏濃身體僵硬。
「我……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等一下再說。」車子開到定點,他單手停好車,然後下車,再繞到另一邊替她開車門,牽她下車後挽著她的手。
按下搖控鎖好車,他帶她走入一家清幽的咖啡館,坐進一個有整片落地窗的位置,從窗外看出去,可以看得見富士山。
籐原馭摟著她兩人一同坐進沙發,點好兩杯咖啡和兩份下午茶後,再轉向她:
「好了,你想說什麼?」
夏濃面對著他,有點擔心,又有點無措。雖然很不可思議,可是她確實很在意他,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認識才第二天。就算會氣他霸道的行為,可是他的關心卻很容易就讓她忘記他的霸道。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狀況……繼而轉身就走,她、她會怎麼樣?光是想到這裡,夏濃的心就擔心地揪成一團。
「怎麼了?」看她臉色一下蒼白、一下又憂愁的模樣,讓籐原馭更放柔了聲音。
可是,他的溫柔讓夏濃更覺得心酸。
但是,她還是要問清楚,也得把話說清楚。
深吸口氣,夏濃輕聲問道:「你、你在追我,對嗎?」
「說追求,也可以。」他笑了,深黯的黑眸卻灼熱地望著她:「不過,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你是我的。」一次的分離,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
夏濃微顫了下。
「可是,你不知道一件事。」等他知道了,或許會像其他追求者一樣,立刻走開。
「我等你說。」她以為有什麼事能嚇得倒他嗎?
「我……」再深吸口氣,她清晰地說道:「我有一個兒子。」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1:16
第五章
乍聽到兒子,籐原馭整個人不自覺地震動了下,眼神閃過激動。
兒子!
他知道了五年,卻從來沒見過面的兒子!
一個融合著他和濃濃骨血的孩子——他的兒子!
籐原馭不尋常的表情,夏濃沒有注意到,只是繼續說道:「他叫——孟謙,今年五歲,是我親生的兒子。」
說完,她不敢看他,只是低著頭等著他的「判決」。
籐原馭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托起她下頷,黑眸好溫柔、好溫柔地望進她眼裡:
「他乖嗎?」
「很乖。」
「像不像你?」
「不是很像。」小謙……大概像他爸爸多一些吧。「他很聰明、很聽話、很勇敢、很體貼,從來不惹禍,也不讓我擔心。」
「聽起來,他是一個很好的兒子。」他輕聲笑了。
「他真的很好。」聽見他的笑聲,她終於有勇氣抬眼望著他。
他卻低下頭,溫柔地吻住她的唇。
「就是這件事,讓你不安嗎?」輕觸著她唇瓣,他低問。
「嗯。」她輕應,氣息不穩。
「你怕我知道你有孩子,就會丟下你,轉頭就走嗎?」他再問。
「嗯。」她再度點頭。
「對我這麼沒信心?」他挑眉,輕咬了下她唇瓣。「該罰。」
「噢。」她痛皺著眉。
弄痛了她,他又捨不得地吻了吻她被咬痛的地方,摟她靠在自己懷裡。
一濃濃,我不會因為你有兒子就離開你。」他低語道。特別是——那也是他的兒子。
該死!他多想現在就擁抱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但是他不能。
因為她還沒有想起來。
就算她忘記了也一樣;所以,他只能再次接近她,軟硬兼施地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習慣他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句話讓夏濃突然很想哭。
「馭……」她輕哽了聲。「我不能喜歡你……因為我不知道小謙的爸爸是誰,萬一我很愛他怎麼辦?萬一有一天我想起他了怎麼辦?萬一他回來了怎麼辦?萬一……萬一我愛的不是你怎麼辦?萬一……」
太多、太多的萬一。
夏濃的感情很單純,就像她對電腦的執著,很分明,也很絕對。有很多男人追她,不乏條件很好、很有魅力的,但就算是她很欣賞的人,她也不願接受,就是怕有一天她想起六年前的事,發現自己很愛很愛小謙的爸爸,可是她忘了他、卻又愛上別人,那她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六年前,她考上大學,北上租屋兼打工,那個暑假,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認識了什麼人,只知道那年八月,她發生車禍,受了很嚴重的傷,幾乎要了她的命,腦部受創後的結果,讓她失去了部分記憶,爸媽擔心又難過,替她退租房子,在她出院後直接將她拎回家照顧;她漸漸康復後,卻覺得自己一顆心好像失落了,直到她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項鏈。
那是一條純銀的項鏈,配上包裹著一層透明水晶的珍珠,中間刻著櫻花飾樣,花瓣上刻著」些日文字,後來她才知道,那些日文代表的是「籐原」二字的意思。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條項鏈,可是她卻一直把它戴在身上;之後,她發現自己懷了孩子……沒有給家人商量和反對的餘地,她便決定生下孩子。
下意識地,她把那條項鏈隨身戴著,也堅持生下父不詳的小謙。從那時候開始,她們四姊妹也作了一個決定,就是在台北,她們每個星期至少都要聚一次,吃東西、聊天,關心彼此的狀況。因為她的重傷,實在嚇到每個人了,誰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可能失去姊妹的驚慌。
為了生小謙,她注了冊卻先休學一年,在懷孕期間突然對電腦程式起了很大的興趣,她開始買書來自己研究,在隔年復學時她考試轉到資訊系;大學四年,她邊上學邊打工,小謙則由在東部的爸媽照顧,她每週末都回去看兒子一次。直到她畢業、經濟能力能獨立的同時,才把小謙接到台北,母子倆開始相依為命。
她很喜歡現在平靜的生活,不想要有改變。她很愛很愛小謙,所以她想,她一定也很愛小謙的爸爸,不管他會不會回來、他們會不會再相遇,有了小謙,她已經很滿足。
可是馭出現了,而且他說不會讓她走,就一定不會——別問她為什麼,她就是知道;而他讓她無法拒絕、甚至開始有依賴他的傾向……
才兩天!為什麼會這樣!?
「濃濃……」他不捨地低喚。
籐原馭聽著她的害怕,雙臂穩穩地摟著她輕輕拍撫,寬厚的胸膛溫暖的足夠讓她依賴。
只是這樣抱著不安的她,讓籐原馭非常痛恨自己,也非常心疼她。
遇見她之前,他從來不相信男人可以愛一個女人愛到心痛,但是遇見她,他開始知道,心原來也會這麼痛。
她個性溫柔,卻不夠堅強;她很固執,卻有點膽小,她的愛情絕對而專一,無法忍受背叛、更無法接受除了一對一以外的任何男女關係。他能想像這六年來一個人要獨立扶養小孩有多辛苦,也瞭解她現在的慌亂。
濃濃太過誠實,她怕自己會無意間背叛了誰,那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他大可以告訴她六年前的事,但是,如果不是濃濃自己想起來,他說的事實,也只是她聽到的一個故事,一點也不真實……
該死、該死!
面對動輒千億的生意,籐原馭可以眼也不眨地就下決定,可是對於濃濃,他就是捨不得她有一點痛苦。
「馭,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好不好?」不願意背叛「小謙的爸爸」的那一方戰勝,夏濃低低說道。
可是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見他,她又覺得好難過……
「當然不好!」他瞪著她頭頂。「不管你顧慮些什麼,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什麼事都好商量,唯獨她想離開他——免談!
「可是……萬一小謙的爸爸回來了,我要怎麼辦?」她可憐兮兮地抬起臉。
「放心,我保證『他』不會怪你,而且還會很高興你愛上我。」
「我還沒有愛上你。」她臉紅地否認。「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怪我?」
「如果『他』敢怪你,我就幫你教訓『他』。」他挑起左眉。
她皺皺表情,才不要誰教訓誰。
「好吧,如果『他』想教訓誰,那就讓『他』來教訓我好了,所有的錯都是我。」這樣有沒有讓她感動一下?
結果,她沒有感動,她是直接笑出來。
在男人掏心掏肺地表達對她的真心誠意時當場笑出來,那對男人來說實在是一種打擊。
但至少,她笑了。
後來,夏濃不知不覺被他留了下來,忘記自己提要分手的事,喝了一杯咖啡、吃掉一份下午茶,又被他餵了半客義大利面。
「不要,我吃不下了。」她堅決拒絕他再餵她。
這男人簡直是餵她吃東西餵上癮了,從蛋糕、三明治、小餅乾……到義大利面,除了咖啡沒有之外,他每一樣都為她服務周到。說好聽一點,是把她當成女王伺候;但實際上,她一點都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孩子餵食。
「好吧。」她的食量就這麼小,他不強求,轉而開始吃她沒吃完的義大利面。
和昨天一樣,他是在她吃飽後,他才開始吃,夏濃的心像被什麼觸動了。
共食,可以是一種很普通的舉止,也可以是一種很親密的行為;而他,一個跨國集團的大老闆,卻和她窩在這樣一個清幽的小咖啡館,吃下午茶、共食一客義大利面。
最讓她心動的,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還很滿足地吃著剩下的義大利面,而且把它吃光光。
吃完麵,他才開始吃那些她沒吃完的下午茶點心。
馭點東西都點的很多,彷彿怕她不夠吃,一點也不擔心她吃不完……
「在想什麼?」分神瞄了她一眼,他單手用叉子吃著蛋糕,然後空出來的一隻手將她摟到身側。
「為什麼你點這麼多東西?」她順從地偎著他,小手玩著他的衣角。
「你不喜歡這些食物嗎?」昨天才吃日式料理,她今天應該不想再吃一次;而且今天他們從下午待到晚上,點心和正餐混在一起吃,這些食物很清爽易入口,應該不會讓她覺得吃不下。
「不是,你點的都是我喜歡吃的,只是……為什麼要點這麼多?」他對她的口味,真的好瞭解。
「因為,我希望你吃多一點。」他笑。
「照你這種喂法,很快我就會變成胖子了。」她咕噥。「然後小謙就會覺得他的媽媽變成兩個。」因為體積多出一倍。
籐原馭想像著她變成胖子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他無法想像嬌小纖細的她變得強壯威武會是什麼模樣。
「不准笑我!」她紅著臉,掄拳揍了他肩膀一下。
「好,不笑。」他努力忍住。「濃濃,你想太多了。」
「真的嗎?」她瞄他。
千萬不要忘記,女人都對自己的外貌、身材很敏感的,就算長得再不起眼也一樣!
「真的,你不可能變胖的。」他吻了她一下。
「呃……其實我有變成胖子過。」夏濃不好意思地承認。
「真的?」他挑眉。
「在我懷小謙的最後兩個月,我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尤其是肚子,連走路都不太能好好走——」她忽然被狠狠抱住。
「濃濃,對不起……」耳邊,傳來他壓抑的歉意。
「馭,為什麼說對不起?」她疑惑地回抱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讓你承受太多……」她一個人辛苦地懷著他們的孩子,他卻不能在她身邊照顧,這將是他籐原馭一輩子的愧疚。
「馭,你在說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
「沒什麼。」他穩定回自己的情緒,重新望著她。「我希望你快樂。」
「我很快樂。」夏濃柔柔地朝他一笑。開謝謝你,我想,我很難不喜歡你。」
籐原馭先是怔了下,然後狂喜湧上他的臉。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馭。」她的個性也許保守,但她絕對不會吝嗇將自己的感覺說出來。
尤其,在馭為她做了這麼多之後。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用不用心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不夠真心的男人,不會時時關心你、把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置。
像他這樣一個管理跨國集團的人,一定有忙不完的事,但他卻刻意空出時間來陪她、在她不安的時候給她支持和鼓勵,做她的後盾……
怎麼有男人可以在兩天之內就讓你愛上他!
愛!?
夏濃嚇了好大一跳。她,不只喜歡……而是愛上馭了嗎?
「而我,比喜歡更喜歡你,濃濃。」他以鼻尖努著她的。
「不要,好癢。」她笑著閃躲著。
他卻故意鬧她,不僅牢牢抱著她,還趁機貼近她的臉,如果她躲,他就碰觸他碰得到的地方,如臉頰、耳垂、下巴、頸脈……
「馭,不要……我認輸了……」她的頸窩特別敏感,他唇瓣的碰觸讓她覺得好癢,一陣陣酥麻的感受讓她忍不住顫抖。
籐原馭也察覺到了,所以停下來。
「真的認輸?」他努力保持輕鬆調笑的語氣,事實上,他的身體也變得很僵硬,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她保證著,並且不敢亂動。
「好吧。」他深吸口氣,暫時放過她,然後招服務生過來結帳。
「我們要走了嗎?」夏濃問道,一邊讓他挽著自己走出咖啡廳。
晚風吹來,他的外套罩上她的肩,將她整個人包褁起來。
「嗯,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聽他這麼一說,夏濃低頭看表。
「天哪,都十一點了!」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們居然整整在一起十個小時,夏濃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麼粘人——現在她知道了。
「對。」走到停車的地方,他先替她開車門,扶她坐進去,再坐回駕駛座。「如果你不想回飯店,我可以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她真的瘋了,都在一起十個多小時了,她居然還不想和他分開。
「一個很漂亮、很舒服、可以睡覺,也可以聊天的地方。」他眨了下眼。
「很漂亮、很舒服、可以睡覺、可以聊天的地方?」她一臉疑惑。
他的眼神怪怪的耶……
「只有我們兩個人。」他聲音低了下來。
「只有我——」她驀然懂了,無瑕的面龐瞬間被染紅。「不要——」
「真的不要?」這麼斷然的拒絕實在太令他傷心了。
「不要。」她努力撫平心跳。「我要回飯店。」
「好吧。」他一臉可惜,「只好下次再誘拐你了。」
「我不是小孩子,才不會……被誘拐。」她努力鎮定。
「真的不會?」他唇畔含笑,拉過她的手,輕撫著,然後放到唇上,吮了下她掌心,灼熱的眼神直視她眼底。
夏濃顫了下。
「我們……不是要回飯店嗎?」
「不急。」他緩緩吻著她的掌心,然後橫過上半身,籐原馭傾向她,緩慢卻熱切地吻住她的唇,一手不著痕跡地將座椅往下壓。
「馭……」夏濃被吻的頭發昏、渾身酥軟。
「該死……」他喃喃低語,呼息粗重,語音低啞。
該、該死?她眨著迷濛的眼。
一副嬌美誘人的身軀、一張他愛戀的容顏,張著微腫的唇瓣、渾身散發著誘人的馨香,就這麼臣服地半躺在他身下,眨著迷濛的眼神,純真地誘惑著他,他怎麼能抗拒這種熱切的渴望?
偏偏他非得忍住不可!
「地點不對。」他又深深吻住她,困難地放開她。
他愈來愈克制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因慾求不滿而發瘋的男人!
夏濃還迷迷糊糊的不解地望著他,不想他離開她身上。
她單純又不依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呻吟一聲,撐著脆弱的理智,趕緊將椅子扳正,理好她微亂的衣著。
夏濃終於有點回神,低呼一聲,臉蛋倏地爆紅。
她的反應讓籐原馭忍不住大笑出聲。
「別這樣,這很正常。」知道濃濃仍對他的懷抱無法抗拒,讓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我們……才認識不久……」如果不是他停下來,她肯定會成為開放的車床族之一。
好丟臉!
「但是,你喜歡我不是嗎?」她羞怯到想哭的神情,讓他一陣心軟,低語道:「濃濃,也只有你,會讓我情不自禁地差點不顧一切地要了你。」
「馭!?」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一切發展得太快,所以我必須停下來。」儘管這對等待了六年的他來說,是一種殘酷的試煉。
事實上,他體內的慾火可還沒完全熄滅。
夏濃抬起眼,望著他眼裡還燃著灼熱的神情。
「下次,」他手指撫著她唇瓣,沉然低語:「下一次,我就不會停了;你會怕我嗎?」
「不會。」她搖頭。
也許她什麼都不確定,但她不會怕他。以她輕易被誘得忘我的程度來看,他可以輕易在這裡就要了她,但他卻沒有。僅僅是這份自制,已經讓夏濃心甘情願把自己全部交給他;只是天性的保守,讓她無法放開自己。
「那就好。」他不希望她怕他。「我先送妳回去。」發動車子,他朝飯店的方向開去。
雖然及時忍住,但籐原馭可以肯定,今天晚上他是絕對不用睡覺了。
午夜回到飯店,除了必須留守的接待人員外,幾乎沒看見什麼客人,整個飯店大廳安安靜靜的,只有幾句細碎的喁語。
夏濃向櫃檯要拿回自己的房間鑰匙。
「孟小姐,您的鑰匙並沒有留在櫃檯。」接待人員很客氣地回答她。
「怎麼會?」她出門前,明明將鑰匙交給櫃檯了。
「您稍等,我幫您問一下。」服務人員向同事問了問,然後再撥電話到某間房間詢問,接著回到她面前:「有一位安先生拿走了,他吩咐我們轉告您,請您到他的房間一趟。」
「噢,謝謝。」奇怪,董事長這麼晚了還找她,是為了合約嗎?
夏濃猜測著,仍舊上樓到她的隔壁房,按下電鈴;穿著浴衣的安邁克很快來開門,然後讓她進房。
「董事長,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一下合約的事。」安邁克替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我和林經理商量過了,決定明天再和山崎社長討論一次合約條件,你的要求我同意,我不會再讓山崎社長勉強你。」
「謝謝。」夏濃鬆口氣。「那,我房間的鑰匙……」
「夏濃,我要先跟你道歉。」彷彿沒聽見她的話,安邁克伸手耙了下短髮,然後望著她:「進軍日本,讓公司的業務更加蓬勃發展一直是我的理想,所以我很珍惜這次機會;我必須承認,以公司規模而言,『籐原企業集團』應該是更好的合作對象,但是山崎社長給的條件卻比較好,而我——我嫉妒籐原馭那麼輕易就接近你,所以,我才會那麼快就決定和山崎社長合作。」
「公事和私事……」
「應該是分開的,我知道。」夏濃才開口,安邁克就接著道:「但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尤其是我太在乎你了,看著你和籐原馭那麼接近,你要我做什麼反應?夏濃,我只是一個男人。」
「董事長……」
「不要叫我董事長!」他低吼,坐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你能那麼輕易就叫他馭,為什麼叫一聲邁克就不行?夏濃,你不公平,你一直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卻一直推拒,那為什麼你就能給一個才見面不久的人那麼特別的待遇?」
「董事長,你不要這樣……」夏濃掙脫不開他的手。
「今天下午,你都和……籐原馭在一起嗎?」安邁克問。
「你先放開我。」夏濃覺得不安,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是,但不多。」他很清醒。調夏濃,你還沒回答我。」
「是。」她點頭。
安邁克臉色微變。
「夏濃,你對我真的太不公平!」他苦澀地搖頭。澗你一直拒絕我,為什麼就只給他機會!?」
「董事長,我想回房了,請你把鑰匙還給我。」夏濃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種事要怎麼說?她就是會對所有的男人感到不安,唯獨對馭不會,這種感覺,她不會解釋。
「不,我不讓你走。」安邁克強硬地摟她入懷。「夏濃,我絕不把你讓給任何人。」
「董事長,請你不要這樣……」夏濃慌亂地掙扎。
「叫我邁克。」摟住她的感覺實在太好,安邁克不介意她掙扎,反正他不放手她也離不開。
「你放開我!」他愈摟愈緊,夏濃很不喜歡這樣!
「不放。」他的唇開始觸上她額際,漸漸往下滑,為她肌膚的細膩觸感而失神,繼而想要更多。
「放開我!」夏濃驚慌地喊,簡直是用力捶他了,安邁克仍緊抱著她不放,甚至還把她壓進沙發裡。
「夏濃,別掙扎,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想吻她。
「不要!」夏濃嚇得大叫,猛烈掙扎著,四肢近乎歇斯底里的扭動。「放開我、放開我……」
「夏濃……」安邁克一時鬆了手。
「不要!」夏濃掙扎著爬下沙發,一落地就害怕地往門口跑。
「夏濃!」他拉住她一隻手。
「啊!」夏濃尖叫,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安邁克錯愕,夏濃自己也嚇了一跳,卻沒忘記用力抽回手,然後立刻衝了出去。
「夏——」安邁克只看見她跑出去的背影,想到她剛才的反應,他耙了耙頭髮,整個人跌進沙發,拿起酒瓶就灌下喉。
他不是要強迫她,只是想親近她,然而她卻完全不能忍受,想到她在籐原馭懷裡的安靜……安邁克只能詛咒出聲。
他到底哪一點比不上籐原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1:31
第六章
男人被挑起的「某種精力」要是沒順利發洩出來,是很難睡得好覺的;有鑒於此,籐原馭決定就拿這份精力回公司加班,當工作狂。
工作對籐原馭來說從來不是難事,他就像是一個天才型的企業經營著,再繁瑣、再棘手的公事也難不倒他。
肩負一個跨國的大財團企業,就算企業規模早已穩定,手下的人才也都能替他辦好各項公事,但是籐原馭仍然是忙碌的,蹺掉一個下午的班,想必現在他的辦公桌上,應該積了不少需要他批閱的公文。
深夜的辦公大樓除了警衛室之外,整棟大樓都陷入黑暗的安靜,「籐原企業集團」大樓一旦上了保全,采雙重開鎖制,除了公司協理級以上高階人員持有的鑰匙,還得再配合警衛室的晶片鎖才能通過保全上樓;這是為了保護公司的安全,也是籐原馭上任後便設下的規定,目的在防止機密被竊。只有停車場,是可以透過警衛室輕易進出。
上了樓,坐進皮椅,籐原馭才定下心開始看公文沒多久,手機就響了。
「籐原。」他一邊看公文,一邊接電話。
「馭。」電話那頭的她喘息著。
「濃濃!?」他停下看公文的動作。
「你……你現在可以來接我嗎?」她必須很努力才可以壓下語氣裡的恐慌。
但是籐原馭還是聽出來了。
「我馬上到,你到飯店大廳等我。」邊說話的同時,他已經走出辦公室,跨進電梯,低柔地安撫一句:「不要怕。」
「嗯。」她點頭低應,掛上電話。
籐原馭一到停車場,催了油門就飛速上路。
籐原馭幾乎是闖越了好幾個紅綠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飯店。
幸好現在是深夜,不然他的超速兼闖紅燈的罰單,明天開始恐怕會接不完。
一到飯店門口,籐原馭便看見飯店前庭水池邊坐著一抹熟悉的人影,他立刻下車走過去。
「濃濃。」
夏濃抬起頭,一看見他就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馭!」
「怎麼了?」她看起來好狼狽。
該死!距離他送她回飯店也不過才一個多小時以前的事,她怎麼就弄成這樣?哪個混蛋王八蛋竟然敢欺負她!?
「帶我走。」夏濃臉埋在他肩上,語音哽咽、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離開這裡。
「好,我帶你走,別怕。」他抱著她回到車裡,帶著她立刻離開飯店。
籐原馭帶著夏濃就近回到公司,安置在他辦公室裡的休息室。
她來過一次這裡,對這裡比較熟悉,也比較不會感到不安。
端了一杯水,他扶著她的手餵她喝下去,然後蹲在她身前望著她。
臉色蒼白、眼神驚慌未褪、嬌軀猶泛微顫,籐原馭隱約推想到比較不好的情況,衡量現在是不是詢問的最好時機。
幾秒鐘後,他決定讓她先休息了再說。
「這裡有間小浴室,你要不要先沖洗一下?」他輕聲問道。
「好。」她點點頭。
「跟我來。」他帶她到浴室,親自為她放好水,然後再拿了一套他全新的和服睡袍,放到一邊。「暫時穿我的衣服,可以嗎?」
「嗯。」她再點點頭,眼神一直望著他。
籐原馭輕歎口氣,要走出去的腳步再踅了回來,用力摟了摟她。
「別怕了,也別擔心,有我在。」
夏濃回抱著他,只是將臉又埋進他懷裡;籐原馭讓她依著自己一會兒,感覺到她不再顫抖了,於是吻了吻她額際。
「先洗澡,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喊一聲,嗯?」
「嗯。」她點頭,主動先放開他。「謝謝你,馭。」謝謝他一接到她的電話,就放下一切來接她,謝謝他總是知道怎麼讓她安心。
「不要說謝,我不愛聽。」他輕捏了下她鼻尖。「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我在外面等妳。」說完,他便離開浴室。
三十分鐘後,浴室門再度打開,夏濃穿著過大的睡袍站在門口,袖口折起兩大褶,走路得撩起和服的衣襬才不會跌倒;而最讓她臉紅的是——她和服底下什麼也沒穿。
聽到開門聲,籐原馭轉過頭,體內頓時一陣騷動。
再沒有什麼能比看著心愛的女人穿著自己衣服的感覺還要親密、還要更撩動男人的感官!
籐原馭全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在心蕩神馳的時候走向她。
「還可以嗎?」可惜,沙啞的聲音一點也不受克制,仍然流露出他的渴望。
「嗯。」她點著頭。
籐原馭深吸口氣,再吐出,覺得自己恢復一點自制力了,才示意她到床畔坐下;他則拿了梳子走到她身後,輕輕替她梳著頭髮。
夏濃有些恍神,彷彿他的動作……好熟悉,彷彿以前也曾經有人這麼梳著她的頭髮,只是那時候她的頭髮才到肩膀,現在卻留到腰線上緣。
他的動作很輕柔,一點也沒有弄痛她;梳好她的頭髮,他像照顧小娃娃般,扶著她躺平,然後蓋好被子。
「閉上眼。」他哄道,坐在床沿低望著她。
「我沒事了。」她忽然道。
「嗯?」
「他……他嚇到了我。」她開始說:「但是……我跑掉了。我不想再回飯店房間,只能打給你……」
這裡是日本東京,不是台灣台北,她只找得到他,也只相信他。
夏濃一向與男人保持距離,也有點怕男人,但是,她卻從不怕他。或者該說,一開始她會猶豫,可是她從來不擔心他會傷害她。
在他身上,有一種——安全感,讓她忍不住依賴。
「幸好你有打給我。」籐原馭擠出笑臉,其實心裡已經氣得想殺人;但比殺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嚇到她。「要是我之後才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打你屁股。」有他在,絕對不容許她一個人害怕。
她縮了下肩,眨著小鹿般脆弱卻清亮的水眸。
「我不是小孩子。」她小小聲地抗議。
「但是你比小孩子更令人擔心。」他故意歎口氣。「我才離開你沒多久,你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這樣叫我怎麼放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那是意外。」她一直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這麼巧就被我碰上?」他一副懷疑的模樣。
「真的嘛!」她努力想保證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剛剛發生的事,實在讓她很難理直氣壯。
籐原馭瞟了她一眼,擺明就是不相信她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不過她的精神恢復了,這讓他放心了一些。
「是安邁克對你不禮貌嗎?」他不經心地問,可是夏濃還是一僵。
「嗯。」想到他喝酒後的神情,她被壓制住的驚慌,夏濃忍不住害怕,眼神脆弱地瞅著他,「馭,可不可以……抱著我?」
籐原馭眉眼一挑,夏濃頓時漲紅了臉。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你抱我……呃……不是那個抱……呃……」不解釋還好,愈解釋愈曖昧。
籐原馭拉開領帶、放鬆自己,伸出手臂將她抱坐起來,調整了個方向靠著床頭,然後將她連人帶被安置在自己懷裡。
「像這樣嗎?」他帶笑低問。
他很清楚她睡袍下什麼都沒穿,那讓他非常心猿意馬,可是她現在需要的是溫暖和陪伴,不是一個慾求不滿的男人!
就算很困難,但他仍然會努力做到。
在他懷裡,夏濃感覺既安心又安全,才有勇氣繼續說:
「他……喝了酒,力氣好大……我差點掙脫不開……」她閉著眼,臉頰偎貼著他胸膛。「後來,他放鬆了手,我還打了他一巴掌……才跑掉……以前他就一直約我,可是我從沒答應……他說我不公平……和你出去……卻不肯給他機會……」
夏濃說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籐原馭已經大概拼湊出全貌。
給他機會!?
呿,他算哪根蔥?他與濃濃之間的熟稔,豈是他可以比擬?不,是連比都沒得比!
「別想了,我會處理。」他安撫道,腦子裡已經列出幾項重點。
「不要。」夏濃睜開眼。「我、我可以,等天亮我會回去,然後和他說清楚,再離開。」
「妳不行。」休想他會讓她一個人回去。「還有,『離開』是什麼意思?」
「回台——」
「不准!」摀住她的嘴,他惡狠狠地威脅:「你要是膽敢丟下我一個人就走,我真的會打你屁股。」
夏濃圓瞠著眼,有點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從現在開始,你不准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他規定。
「唔……嗯!」她嗚嗚地想抗議,但是他不放開手。
「你可以回台灣,但是,要有我陪著一起回去。」
圓瞠的眼神變成呆楞。
「現在,什麼都不准想,乖乖閉上眼睡覺。」他放柔語音。「我會在這裡陪你。」放開摀住她的唇的手。
「可是……」
「別說了。」點住她唇瓣,低望她的眼神含著警告。「別跟我唱反調,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這是結論。「不准跟我辯!」
夏濃本來還想抗議,聽到他的話,只好又閉上嘴。
雖然他溫柔、體貼,讓她非常有安全感,但是她還是要說:他是個暴君!
天亮後,籐原馭小心翼翼地移開她,然後下床,無聲地拉起窗簾蓋住光線,望了仍在床上熟睡的她一眼,忍不住自她唇上偷了個吻,然後悄然走近浴室,很快衝了個冷水澡,然後換上新的西裝,精神奕奕地出現在辦公室。
長期當工作狂的結果,是籐原馭只要稍微休息個幾小時就能夠恢復精神;而昨夜,是他這幾年來睡的最好,卻也最折磨的一次。
心滿意足地摟著心愛的女人睡覺,是全天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美夢;但是美人在懷,卻什麼都不能做,則是全天下男人最大的折磨。
沒關係,為了濃濃,他甘願。
「社長!?」一早準時來上班的神田晃司看見上司這麼早出現在辦公室,身為下屬的他不知道該不該愧疚一下?
看這個樣子,馭昨晚應該是在公司過夜的。
「晃司,你來的正好,到飯店把濃濃的行李全拿過來。」一看見他,籐原馭立刻下命令。
「我?」神田晃司指著自己。
叫他堂堂一個「籐原企業集團」的社長秘書去飯店拿個女人的行李,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點兒?
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秘書居然還得兼任拖運小弟!?
「等等,把她的行李拿過來?意思是——她在這裡!?」神田晃司視線立刻轉向門關著的休息室。
馭這麼快就把人拐來這裡「睡覺」!?
「別亂想,什麼事也沒有。」不必看他的表情,籐原馭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是說,你跟她在這裡一個晚上,卻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不說還好,一說神田晃司更驚訝。
他該說馭太純情,還是……「很不行」?
籐原馭瞪他一眼。
「告訴安邁克,濃濃的作品不會將日本的發行權賣給『山崎株式會社』。」他下第二項命令。
「山崎?」神田晃司皺眉,腦海裡閃過有關「山崎」的所有資料。
「如果他有任何不滿,你負責擺平他。」再下第三項命令。
神田晃司再度想昏倒。好,現在社長秘書的工作再多一樣——打手。
「順便轉告他,關於他昨天晚上做的事,我會『好好的回報』他,請他期待。」沒有人可以欺負濃濃而不必付出代價。
詭異的口吻、詭異的冷然神情,讓神田晃司開始同情起安邁克。
馭這種神情他只看過一次,就是六年前從台灣回來後,他決心肅清集團內部所有反對聲浪的時候,他讓那些反對聲浪不是乖乖投降,就是被踢出集團;而那些人眼中的小毛頭——籐原馭,卻穩坐社長之位,經商的手腕與對付敵人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慄。
「再來,注意『智神』和『山崎』的合作狀態,尤其要特別盯住山崎友司這個人。」籐原馭不認為以山崎友司目前所擁有的財力,足夠讓他投入大筆資金在電玩市場,而且他竟還想與他們競爭,奪取與「智神」的合作機會。
「是,還有嗎?」他可以再多交代一點沒關係,神田晃司咬牙地想。
「把最好的和服縫製師的電話找出來給我。」籐原馭想了想,「還有,把樓下和亭料理的電話給我。」濃濃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會肚子餓。
神田晃司瞪著他,這傢伙居然連這種事都交代給他,會不會有一天,他這個萬能社長秘書,還得兼任保母去!?
「暫時就這樣,你快去吧。」籐原馭低頭快速批閱公文。
神田晃司只能身負社長的命令,開始兼職當起托運小弟、打手、間諜、傳聲筒、電話簿……
哎,為什麼他只是個小小的社長秘書呢?神田晃司再度哀怨起自己沒投對胎。
把社長大人要的電話交出去之後,神田晃司出發到飯店,在經過飯店一樓的咖啡廳時,正好看見安邁克與山崎友司簽下合約。
神田晃司無意打擾,只是坐在稍遠的地方,也點了杯咖啡。
會放棄與「籐原企業集團」合作,而改和「山崎株式會社」簽約的人,腦袋大概不怎麼聰明。
等神田晃司面前那杯咖啡喝完,他們雙方也會談完畢,山崎友司跟他漂亮的女秘書要離開前,很不幸地看見他。
山崎友司表情一挑,轉而朝他走來。
「神田晃司!?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這算是巧合嗎?
「我同樣訝異,山崎社長。」神田晃司客氣地回道。
「聽說,貴社長最近想簽下台灣『智神』的遊戲軟體,不過……安董事長與貴社長的合作意願似乎不高。」
「能不能合作也是要看緣分的,我們社長並不強求。」神田晃司輕描淡寫地回應,眼角瞄見安邁克和他的部屬也走過來了。
「哦?」山崎友司笑出聲。「籐原社長看中的生意,從來不曾跑掉,這麼客氣的作法,實在不像是縱橫商界的籐原馭。」
「有錢大家賺,我們社長從來不想獨佔利益,畢竟大日本的經濟可不能光靠『籐原企業集團』來振興。讓點機會給別人,也是一種美德呀。」神田晃司笑笑地回應。
想在他面前炫耀?沒那麼容易。真以為簽下「智神」,他就穩賺不賠嗎?實在是太天真了。
整個「智神」真正有價值的,現在正在「籐原企業集團」的社長辦公室休息;究竟是誰技高一籌,還不知道呢。
「籐原社長的想法……還真是獨特。」山崎友司斂住笑容,當然不會聽不出神田晃司話裡的諷刺之意。
「那是當然,社長是做大事的人,他的想法可不是我這種聽命行事的下屬可以猜到的。」身為下屬,神田晃司當然要努力捧高自己的上司囉。
正好安邁克也走到這裡,神田晃司接著道:
「看來,安董事長已經選擇了合作對象,晃司僅代表本公司致上祝福之意,希望兩位合作愉快。」這是客套話。基本上,任何和山崎友司合作的人,都不可能會合作愉快,只會等著賠錢。
「謝謝。」安邁克簡短地回道。
「不客氣,安董事長,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我想私下和你說一些事。」神田晃司微笑地道。
「就現在吧。」安邁克說道:「艾倫,你替我送山崎社長。」然後與神田晃司走到另一端。
「安董事長,我是來替孟小姐取行李的,現在知會你一聲;另外,孟小姐所開發的『創世紀』不會將發行權賣給『山崎株式會社』。再來,我們社長要我轉達一句話給你:關於你昨天晚上做的事,社長將會好好地回報你。」神田晃司一口氣將話交代清楚。
「夏濃在你們那裡?」安邁克眼神一凜。
「孟小姐的下落我不清楚,」畢竟他可沒有見到她本人。「我只是奉命來轉達幾句話而已,現在恕我失陪。」他走向櫃檯,準備請飯店的人員替他開啟孟夏濃所住的房間門。
「夏濃的東西,只有她自己能動,」安邁克阻止。「就算是飯店人員,也沒有權利隨意打開房客的房門,任由陌生人將裡頭的東西帶走;如果貴飯店這麼做,我可以告你們偷竊。」
飯店櫃檯人員猶豫了一下,為難地望向神田晃司。
「很抱歉,但這位先生——」指安邁克。「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隨意將房客……」
「我明白了。」神田晃司揮揮手,阻止飯店人員繼續說那些無聊的客套話。
但這樣他就沒辦法了嗎?
開玩笑,這樣就被難倒,那他還配做「籐原企業集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社長秘書嗎!?
神田晃司不慌不忙拿起電話,直撥飯店的最高層老闆——源緒之的私人電話,簡單說完幾句話,不到三分鐘,飯店的總經理大人親自出現。
這家飯店,是崛起於關西地區的「源氏財團」的分支企業。在年輕一代企業主中,籐原馭與源緒之正好有點小小的私人交情;私人交情是幹嘛用的?當然是這種時候給方便用的。
衝著籐原馭的面子,源緒之很爽快地一通電話交代下來,總經理親自現身服務,以免貴客一狀告到社長那裡去,那他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神田先生,抱歉,請等我一下。」總經理向櫃檯人員拿了磁卡,然後恭敬地招呼神田晃司:「請跟我來。」
「慢著。」安邁克追進電梯。「就算你是飯店的總經理,也沒有資格進入客人住的房間。」
「安先生,雖然訂房的人是您,但住房的人是孟小姐,只要孟小姐同意就行;關於孟小姐的住宿費用方面,我們不會跟您收。其費用將由『籐原企業集團』負責,相信神田先生不會反對。」
「當然。」神田晃司點頭。
好個源緒之,這種時候還要整整他,收一點費用他也高興,真的是夠了。
「安先生,您還有問題嗎?」總經理客氣地問。
「我是孟小姐的上司,而她並沒有告訴我要請人代拿行李,因此我不能答應。」
「安先生,孟小姐是本飯店的貴客,她私人的物品,我們以她個人的意見為依歸,請您諒解。」電梯一到,他們走向房間門口,飯店總經理打開門,讓神田晃司進入。
眼見無法阻止,安邁克的禮貌轉為憤怒,攔住拿了行李準備離開的神田晃司:
「我要見夏濃。」
「如果孟小姐願意見你,自然會和你聯絡,恕我失陪。」神田晃司繞過他就走。
「神田晃司!」安邁克憤怒低吼。
「哦,對了,」神田晃司轉過頭,好心地建議:「如果我是你,現在擔心的應該不是見不見得到孟小姐,而是軟體進軍日本的問題,對『山崎株式會社』你瞭解多少?你確定他真的有足夠的能力打下電玩的市場嗎?山崎友司真的只想做電玩的生意嗎?」
他的話讓安邁克一楞。
「還有,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把『籐原企業集團』社長的話當成耳邊風;不論是生意或個人,沒有人會想和籐原馭為敵!」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1:46
第七章
一覺醒來,昏暗的光線讓夏濃以為還很早,可是身邊空空的床位,讓她直覺看向表——
快十一點了!?
夏濃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等她拉開窗簾,看見窗外光燦的陽光,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睡的這麼熟。
看看自己身上皺皺的睡袍,鏡子裡蓬亂的長髮、迷濛的臉龐……這個樣子絕對不能見人。
她才想進浴室梳洗,眼角卻瞄見熟悉的行李箱。
她的行李!?
夏濃打開來,看見自己的東西都完整地在裡頭,她鬆了口氣,但她的行李怎麼會在這裡?
馭!一定是他。
挑了一套衣服,夏濃進浴室裡梳洗,再換上衣服,然後悄悄打開休息室的門——
「安邁克和山崎友司已經簽約了,我想,山崎友司的目標是你;而拜你的濃濃之賜,安邁克現在也恨死你了。」神田晃司剛好在向籐原馭報告飯店之行的結果。
「除了簽約,山崎友司有什麼動作?」
「從我們手中搶到與『智神』的合約,他高興到向我炫耀,只可惜我沒時間聽他吹噓。」神田晃司一臉不屑。
打一開始,馭的目標就不是簽約,而是見到孟夏濃;「智神」在台灣也許是家很有發展力和潛力的公司,但「籐原企業集團」還看不在眼裡。
而且,「智神」所能提供的軟體裡,最有價值的其實是「創世紀」裡的一個智慧程式,偏偏創世紀的發行權不包括在合約內,山崎友司要是知道這一點,肯定會氣得吐血!
「然後?」
「然後,就是你要小心了,不久的將來,會有兩個男人把你當成眼中釘,恨不得吃你的肉、啃你的骨。」
「那就要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了。」籐原馭揚起笑容,俊容微偏,就看見休息室的門開了一個小縫。「濃濃!?」他起身快步走過去,拉開門。
夏濃尷尬地站在門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她想出來,可是他們在談事情,她不好意思打斷。
「沒關係。」他牽她走出來,正式向神田晃司介紹:「濃濃,這是神田晃司,我的秘書,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你好,我們見過了,只不過這次的情況跟上次完全不同。」神田晃司笑著說道。
「呃……你好。」夏濃臉蛋微紅。
「晃司,你先出去吧,別忘了注意山崎友司的動向。」知道她臉皮薄,籐原馭立刻開始趕人。
「是。」神田晃司認命地離開。
籐原馭牽她到沙護上坐,關心地問:「餓不餓?」
「有一點。」她老實地道。
「我還有事要處理,沒辦法馬上帶你去餐廳,你想吃什麼,我讓人送來,就在這裡吃好嗎?」
「好。我的行李……」
「先等一下。」籐原馭走去打電話,讓人送一份西式的三明治早餐上來。這棟大樓的大廳後面就是媲美知名美食街的員工餐廳,裡頭者一出來的東西不輸給外面的高級餐廳。
他親自點餐,順便提醒對方什麼餡料不可以加、什麼可以加,然後才坐回她身邊,回答她的問題:「行李是我讓晃司拿回來的。」
「飯店的人肯讓他拿走我的東西?」她眨眼。
「我跟那家飯店的老闆正好有點交情。」籐原馭揚起笑容。「安邁克有阻止,不過晃司還是順利把你的東西全帶過來了。」
「哦。」不知道一大早就被老闆命令去替老闆的女……呃,女性朋友拿行李的下屬會是什麼心情?「我剛剛聽到……董事長和山崎社長簽約了?」
「嗯。」籐原馭點頭。「我要晃司告訴安邁克,『創世紀』的發行權不會賣。」
「為什麼?」她沒有生氣,只是好奇。
「因為,『創世紀』裡頭有一個很重要的智慧程式,如果將它結合到別的地方,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籐原馭說道。
「我不懂。」夏濃疑惑地搖頭。
「這麼說吧。」籐原馭頓了下語氣。「『籐原企業集團』一直很專注在科技的發展,這幾年我們研發具有人工智慧的機器人,希望能做到接近人類的習性,但是一直有個關鍵無法突破,那就是——自我成長。」
「自我成長?」
「簡單來說,就是機器人本身的學習能力,如果要做到完美,還必須要有智慧的累積和整合進化。研發人員一直卡在這一關,可是在我玩『創世紀』時,卻無意中找到解答。」籐原馭本身就是個電腦高手,若不是他繼承了家業,那他現在的工作很可能是在太空總署。
「你玩『創世紀』!?」夏濃不只是驚訝,簡直是目瞪口呆。
「對。」事實上,她所設計出的遊戲,他都玩過。
夏濃無法想像,這樣俊雅、穩重、溫柔、冷靜,還管理著一個跨國財團的男人,居然會玩她設計的遊戲!?
「我有一整套你設計出來的遊戲,包括你與別人一起設計的作品。」他朝她眨眨眼,牽她走到一個檔案櫃前,打開來,裡頭放著四部夏濃個人設計的遊戲,包括點數卡,甚至也有連早期她與別人一同設計的三部單機RPG遊戲片,另外還有一些介紹她的遊戲的雜誌。
夏濃看得既感動,又無比驚訝。
「你怎麼會——」他不可能只玩她設計的遊戲吧?
「我喜歡你設計的遊戲。」他從她身後抱住她,下巴輕抵她額際。「每一個遊戲都充滿幻想、希望、冒險和滿足。」
「可是,為什麼……」
「你會知道的。」他吻了下她,回到沙發上,也回到原來的話題。「我希望你能將『創世紀』的原始程式賣給我。」
「你的目的……一直是『創世紀』嗎?」夏濃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一冷。
「不,完全不是!」一看她的神情,他已經猜到她的想法;籐原馭勒緊她細腰,不悅地低吼:「我們之間的事,和『創世紀』沒關係,不准你胡思亂想!」
「可是……」
「不許懷疑我的心意。」他警告。「我可以不要『創世紀』,但是不准你懷疑我們之間的事!」
夏濃訝異地望著他。
「你……生氣了?」他一直都很冷靜、很溫柔的……
「因為我不能忍受你懷疑我的心意。」他瞇著眼,神情緊繃。
夏濃忽然發現,他在緊張,也在擔心,就怕她不相信他;一個像他這樣無所不能、擁有一切的男人,居然因為她而緊張……
她柔柔地笑了,伸手撫著他臉龐。
「我沒有懷疑。」剛剛她是被嚇到了,可是他著急的模樣讓她徹底安了心。
如果他不認真的,就不會如此緊張,甚至還對她生氣。
「真的嗎?」他懷疑。
「我想,我應該比『創世紀』更有價值才對。」她難得俏皮地道。畢竟,那只是她設計出來的東西。每個人都應該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有相似的面孔,也不會有相似的靈魂。
「那當然,你是無價的。」對籐原馭來說,她更是勝過一切。
「你想要『創世紀』的哪個部分?」她問。
「就是預言師自我成長的那一部分。」在「創世紀」裡,玩家可以選擇的角色也包括人間的預言師,而預言師會隨著玩家遊戲的時間增長,自動吸收知識,然後在一項項智慧的試煉中得到成長,進而在整部遊戲裡扮演極重要的軍師角色。
「籐原企業集團」的研發人員不是研發不出來,而是到目前為止做出來的效果都讓他不滿意,像是缺少了什麼,所以他想與「創世紀」這部分結合看看,也許能創造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始程式在我家,不過我可以寫下來給你,只要有電腦就行。」她不問條件、不問價格,直接就說道。
籐原馭聽了既高興,又想歎氣。
她對他這麼信任,願意把自己設計出來的東西交給他,他當然非常高興;可是,她問都不問一聲他給的酬勞是什麼,白白就把那麼有價值的設計捧到他面前,這樣怎麼在外面跟人家競爭、進而生存下去啊!?
「濃濃,你應該先問我要給你什麼優厚的條件。」他按著額角。
對濃濃的商業談判技巧,他實在不應該有所期待。
「沒關係。」她搖頭。「『創世紀』已經為我賺了很多錢,讓我的生活過很好,我不缺什麼。」
她還真是一點都不貪心。
「你不會對別人也這樣吧?」他擔心地問。
他不會讓她吃虧,不代表別人不會佔她便宜;濃濃到底是太不在意,還是不明白那組程式的價值?
「呃……不會。」一般情況下,她通常不會太在意;不過攸關賺錢時,自然有秋歡替她把關。
真的嗎?籐原馭不太相信,並且決定以後多看著她一點,免得她被人佔便宜。
「濃濃,除了需要你的程式之外,我希望能聘請你加入這次的研究,完成這部分……」
「好。」他還沒說完,她就答應。
籐原馭不禁想呻吟。
「濃濃,聽我把話說完。」他決定了,她必須得列在保護級生物,受到他嚴密的保護才行。
「喔。」她乖乖垂下眼,繼續聽他說話。
「我希望你將這部分設計的智慧財產權讓給『籐原企業集團』,我以這項研發案未來所得毛利的百分之二作為報償,每年結算一次,匯到你的帳戶。」
「百分之二?」她對數字不太有概念。
「根據我們研發組的預估,這項產品每年至少可以為『籐原企業集團』帶來上億美元的收入。」這是保守估計。
夏濃瞪大眼。
「那麼多?」然後她立刻搖頭。「不要,那太多了。」他給的條件,優厚得令人不敢想像。
「濃濃……」
「我不要,那太多了,我會心虛。」不該是她得的東西,就算強硬要給她,她也不敢接受。「我不要那麼多!」
她的表情,好像那筆錢是什麼洪水猛獸。
「智慧無價,那是你應該得到的。」籐原馭忍不住笑。只有他的濃濃,會毫不猶豫把一大筆錢往外推。
「我不要那些錢。」夏濃嬌瞪著他。「不准你給我那麼多。」
「那你想要什麼?」他柔聲問。
「我想要……」她猶豫了下,說道:「如果你真的能造出人性化的機器人,可以送一個給我嗎?」
「當然可以。」就算她要銷售機器人所得的全部收入,他也會立刻答應。「不過,你要機器人做什麼?」
她紅了下臉。「我……我想把它送給小謙玩,讓他有一個玩伴。」
聽到小謙,讓籐原馭的心一緊。
「好。」他不僅答應,而且他會把那個機器人做到最好。「但是,百分之二的毛利還是屬於你。」
「我不——」她的拒絕被他吻住。
「你會需要的。」他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如果我希望你和『智神』立刻解約,你會答應嗎?」
「為什麼?」夏濃氣喘咻咻,雙頰紅潤、唇瓣微腫。
「先不要問我為什麼,可以答應我嗎?」
夏濃猶豫了一下。「可是,不管怎麼說,董事長在我剛開始設計遊戲軟體的時候幫過我很多忙,我不想在結束合作之前,還鬧得不愉快。」
夏濃總會惦著別人對她的好,而且她對別人也很寬容,如果非不得已要拆伙,也希望好聚好散,不希望弄到彼此反目成仇。
「他差點欺負了你,你還替他著想?」籐原馭可沒那麼輕易原諒別人。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夏濃顫抖了下,但還是小小聲地說:
「可是,他後來還是放開了我,我……我只是不想欠他……」實際上,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以後,她再也不會單獨跟董事長談話了。
因為瞭解她,所以籐原馭只能沒轍地望著她。
她這種寬以待人的胸懷,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裡絕對行不通,但是她是他的濃濃,所以,他會為她打造一個世界,讓她能活得快樂而滿足,永遠不需要擔心有人會傷害她或利用她。
「所以,你要收下那百分之二的毛利,這樣你才賠得起違約金。」他摟住她,考慮了一下,選擇對她說實話:「濃濃,山崎友司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生意人,和他合作有害無益,雖然安邁克不見得會吃虧,但我不希望你捲進這筆生意,那很複雜,你不會喜歡的。」
他甚至可以拿全部家當打賭,扯進這件事,濃濃一定會吃虧。
「董事長知道嗎?」聽到認識的人可能會吃虧,夏濃忍不住關心。
「安邁克不是笨蛋。」能白手起家的男人,應該有點腦袋吧。「答應我,先和『智神』解約好嗎?」
夏濃考慮了一下。
「好是好,可是,我要告訴秋歡一聲。」
籐原馭挑了下眉。
「秋歡是我妹妹。」夏濃說明道:「我有一個大姊叫春艷,秋歡是三妹,最小的妹妹是冬雪。合約的事都是秋歡替我看的,如果要解約,我想這些事問秋歡會比較清楚。」
「那你先和她聯絡,如果有問題,我可以請專門的律師幫忙處理。」官司要在台灣打,當然請替他管理台灣分公司的表哥葛無優出面。
「嗯。」她點頭。
才說到這裡,籐原馭桌上的對講機就響了。
「社長,您點的『早餐』已經送到。」神田晃司報告的聲音帶著取笑。現在可是午餐時間了呢!
「送進來吧。」籐原馭回道。
話才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接著被推開,一名服務人員推著餐車進來,香醇的咖啡香與烤麵包的香味同時跟著飄進來。
夏濃害羞地想推開籐原馭,可是他不放手。
「餐車放在這裡。」他指示。「下去吧。」一個嚴厲的眼神,足夠警告送餐車上來的廚師別亂說話,否則就準備打包回家吃自己。
「是,社長。」廚師恭敬地離開。
「先吃點東西。」食物來了,當然是先餵飽他的女人最重要。
籐原馭先將三明治放到她面前,然後倒出兩杯咖啡,接著還準備替她把三明治切成小塊——
「我自己來就好了。」夏濃連忙阻止。「你先忙吧,我可以自己吃。」
籐原馭考慮了一下。「你會吃完?」
「嗯。」她點頭。
「我待會兒要檢查。」他把刀叉交給她,看著她吃下第一口,才端著自己那杯咖啡回辦公桌繼續處理公事。
夏濃邊吃東西,邊看他專注辦公的模樣;除了在公文上簽閱外,他的視線也不時轉到左前方的液晶螢幕,左手輸入指令,再啜口咖啡,用對講機和外面的神田晃司討論。
這個時候的他,嚴肅而冷靜,眼神閃動精明的光采。
一個命令的變動,很可能就是上千萬數目的轉移。然而他下命令絲毫沒有遲疑,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夏濃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她愛上的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除去在她面前的溫柔體貼,他也是一個成功的經營者,亦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吃完那份三明治,她拿著咖啡壺到他桌上,幫他把空了的咖啡杯再倒滿,籐原馭抽空給了她一抹笑容,然後繼續與神田晃司討論。
她也回給他一抹微笑,回到沙發邊,心裡湧上一陣感動。
這種感覺好像老夫老妻。
不用言語,彼此就瞭解對方表情裡的含意。
「……對,幫我再弄一台Notebook進來,配備要齊全,還要能連上公司研發部的網路。權限?最高級……嗯,就這樣。」終於拿掉對講耳機,他桌上的公文也正好批完。
揉揉後頸,他起身走向她。
「濃濃,你可以明天開始把程式寫出來嗎?」他不想催她,但研發時間多一天,花費就多一筆,他也不希望拖延。
「現在就可以。」夏濃明白時效的重要,所以很願意配合。
「明天再開始就可以了,待會兒我要帶你出去走走。」
「要去哪裡啊?」她好奇地問。他好像一直蹺班在陪她耶,這樣好嗎?
「一撰你看看『東京』。」他掏出手機交給她。「先打電話回台灣跟你妹妹聯絡,我希望你可以等程式寫完再回去。」到時候,他會陪她一起回去。
「嗯。」她點頭,接過手機打回台灣。
結果時間非常不巧,秋歡正跟某人吵架中,有事請她明天再說。夏濃只好先掛斷電話。
東京是一個很時尚、充滿現代化的都市,但是它仍然有日本很古典的一面,尤其是在那些知名的神宮、神社裡。
一整個下午,籐原馭帶著她逛了好幾座神社,還在附近的公園綠地散步,教她日本人的祈拜方式,寵溺地讓她買那些神社裡賣的各種可愛造型的平安御守、愛情御守、友情御守……等等。
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實在想不通女人為什麼會對那種東西愛不釋手;但因為是濃濃,所以他可以接受。
「這個給你。」等他結完帳,她挑了一對寫著「幸福」的藍色愛情御守,放進他上衣的口袋裡,然後對他嫣然一笑。「不可以弄丟哦。」
籐原馭胸口一緊。
「別勾引我。」他語音低啞不已。
「我哪有?」她臉蛋一紅。
「給了我一個愛情御守,又對我這麼笑,這不是勾引是什麼?」而她看起來誘人極了!
「我才沒有。」她跺了下腳,轉身跑掉。
籐原馭輕笑著追上她。
「我真的很想『抱妳』呢。」他歎息著,從背後摟住她的腰往停車場走。
「現在不行。」她紅著臉搖頭。
「現在不行?那——晚上可以嗎?」他眼神晶亮。
「到時候再說。」
他胸口再度一緊,忍不住在上車後深吻住她,火熱的氛圍差點把車子燒了起來;夏濃被吻得神智迷亂、衣著也凌亂不已,胸衣甚至被他探入衣下的手解開。要不是及時想起這裡是公共停車場,籐原馭差點停不下來。
貼著她嬌軀,他粗略的喘息著,低沉的語音帶著濃重的情慾:
「你讓我開始期待晚上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1:58
第八章
結果,他真的一點也不客氣地把她給吃了。
他吻她的時候很火熱,但撫觸卻是時而粗重、時而輕柔,帶著一種掩飾不了的生疏,連解開她衣服的動作也不熟練。
他一開始甚至弄痛了她,可是她並不介意,因為他的歉意讓他後來非常、非常努力地取悅她,害她很丟臉地尖叫出聲——幸好他住的地方只有他,而且隔音設備很好,不然她一定沒有臉走出臥房。
從那之後,她住在他的家裡,吃他的、用他的,就算想要花自己的錢,他還不允許。每天跟著他上班、下班,他一點也不介意公司的機密被她知道,只是交代她在這個辦公室裡聽到的事,不許對人說,而他也只交代過這麼一次,從此就沒有再提過。
夏濃也許單純,但還不至於單純到不懂商業機密的重要性,所以就算她聽到什麼重要的事,她也當作沒聽見,只縱容自己享受他的溫柔。
而秋歡在接到她的電話後,要求和籐原馭說話,並且「命令」他把毛利的百分之二提高成百分之三,再把簽好的合約寄給她,之後還要求他作個人資產的簡略說明,確定了這男人不是騙財的,才跟夏濃說,她不介意再多照顧小謙幾天,只提醒她別被人給騙了!
「我沒有那麼笨。」夏濃很努力替自己辯解,可是想到自己已經被「吃」掉的事實,忍不住開始心虛。
「隨便啦,只要別大著肚子回來就成。」標準的秋歡式說法,不忘先把事情做最壞的考量。
不過那也沒關係,她已經未雨綢繆,先幫二姊把育嬰費給拿到手——就是那多出來的百分之一。
「我才不會。」
「難說,別忘了你有『前科』。」
夏濃只能乾瞪著眼,無法反駁。
「好啦好啦,國際電話別講那麼久,小謙謙現在還在學校,如果你想和他說話,只好晚上再打回來;另外,我不介意你努力把籐原馭這只超級金龜給勾引到手,加油啦!」那她就更有靠山囉。
「我、我不會……」夏濃滿臉通紅。
一放心放心,只要你多對他笑一笑、表情溫柔一點,沒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了啦!」不然,二姊的男人緣怎麼會一直都沒停過?「就這麼決定,我等你拐回來一個二姊夫喔!」
「呃……」
「就這樣,快去勾引他吧!」隨即秋歡掛上電話。
夏濃根本沒機會拒絕。
不過秋歡爽快的答應幫她繼續照顧小謙,也讓她心無旁騖地開始撰寫程式。
她看過他們研發的方式和理念,也提供自己的想法給研發組,兩相切磋交流,才過沒幾天,就讓研發工作有了很大的進展。
同一時間,山崎友司終於也發現不對勁了。
「武士之心」是一款相當有趣的遊戲,但是它的程式模組對「山崎株式會社」發展的科技,卻沒有任何幫助,雖然這是一項可以打進日本電玩市場的產品,但是那些利益山崎友司根本不放在眼裡。
然後,他聽說了籐原馭帶著一個女人上下班的消息,派人一調查,才發現那個女人正是孟夏濃——「創世紀」的設計者。
「……根據消息回報,他們的機器人研發計畫進行的非常順利,而且進展比預期中快很多,這全是因為多了一位女性軟體設計師的緣故,但是他們都不清楚那位軟體設計師的身份,只知道她在公司的內部網路中,擁有等同於社長的權限……」安達明白子報告著。
「籐原企業集團」對智慧型科技的研發很早就開始,從山崎則也還待在「籐原企業集團」的時候,身為他兒子的山崎友司就很有興趣,所以當他拿父親的老本創立公司時,便毫不猶豫將他所得知的機密拿來繼續開發。為了贏過籐原馭,山崎友司不斷投入人力和資金,但研發成果依然比不上「籐原企業集團」。
「該死!」山崎友司憤然的閉了下眼。
他被耍了。
從頭到尾,籐原馭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跟「智神」簽成合約,他要的一直都是孟夏濃,她才是籐原馭爭取的重點,而他居然還為了能從籐原馭手中爭取到「智神」的合約而沾沾自喜……
想到這裡,山崎友司更加生氣,立刻撥電話給自己混黑道的堂哥山崎友達。
「堂哥,我需要你幫忙……」得到堂哥的允諾,他掛上電話。
籐原馭很快就會知道,他山崎友司絕對不會被人耍著玩!
慵懶的午後,辦公室裡一片寧靜。
桌几上的Notebook還開著,放在一旁的筆記本也攤開著,夏濃就這樣側臥在沙發裡睡著了。
自從開始工作後,她每天都埋在電腦螢幕前,很認真在為研發工作而努力。
而她一旦開始努力工作,食慾也會跟著下降。
籐原馭終於明白她老是胖不起來的原因了,因為只要她腦袋裡在轉著程式,她就會忘記要吃飯,要不是他按照三餐定時餵她吃東西,她肯定會什麼也不吃,就一直工作著。
但是,比起剛見面的那兩天,她的食量還是減少了很多。
走到沙發旁,籐原馭拿著自己的西裝外套幫她蓋上,望著她眼下的暗影,他既生氣又心疼。
夏濃驚動了一下,睜開眼。
「馭?」她揉揉眼,坐起身。「我睡很久了嗎?」
「沒多久。」
「喔。」她搖了下腦袋,視線再度盯回螢幕。
籐原馭的反應是——直接將螢幕合上。
「馭!?」她不解地眨著眼。
「我們出去走走。」抓起外套,牽著她離開辦公室。
辦公大樓裡因為有開空調,才能維持室內的常溫,所以一走出大門,夏濃才現外面其實很冷。
她不知道現在溫度是幾度,但是一呵出氣,就可以產生白霧。
籐原馭將外套披上她雙肩,牽著她沿著人行道走。
「你不忙嗎?」根據神田晃司的說法,這幾天分公司會陸續將營運及企畫報送來,數目之多,絕對可以讓身為社長的他看到眼睛脫窗。
「忙。」他看了她一眼。「但是沒有你忙。」
「我?」她有很忙嗎?
「濃濃,」他停下腳步。「我很高興你對研發工作有興趣,但是我絕對不想看到你一直鑽研在裡頭,然後忘了吃飯和休息。」
「我沒有啊……」她小小聲地辯駁。
「真的沒有?」那是誰剛剛在沙發裡睡著的?
呃……夏濃一臉心虛,十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頭心虛地開始自我懺悔。
「對不起嘛……」
籐原馭忍不住笑出聲,摟了摟她。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不用對不起。」
「可是你在生氣呀!」偎在他懷裡,比披著外套還溫暖。
「我沒有生氣,就算有,也是氣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他輕拂開她的頭髮,捧著她的臉,他低頭深深望著她說:「我不喜歡你把自己弄得很累。」
「可是工作的時候……本來就會那樣呀。」她小小聲地道。
「現在開始不行,不准你把自己累過頭。」溝通顯然沒用,所以籐原馭決定直接下命令。
「哪有人這樣的……」她抗議。「你自己也是工作狂啊,每天工作超過十七個小時。」
籐原馭一僵,然後立刻明白是誰告的密。
「神田晃司!」那個叛徒!
「累的時候我就會休息,我不會工作過度的。」以她的體力,也不可能跟他一樣工作十七個小時,卻一點也不會感到累。
「濃濃,你好像愈來愈不怕我了。」還會跟他辯,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感到安慰還是生氣。
「你希望我怕你嗎?」她微偏著頭,望著他的眼神笑得很溫柔。
「當然不希望。」他胸口猛然一跳。
濃濃……是在對他施展魅力,企圖勾引他嗎?
「我也不想怕你。」她伸出手臂圈住他,粉嫩的臉蛋靠在他懷裡,掩去紅暈。
濃濃第一次對他撒嬌,讓籐原馭有點回不了神。
如果說有種女人是天生就讓男人無法抗拒,只要稍稍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足以迷得男人暈頭轉向的,那麼濃濃一定就是那種女人!
「我們要去散步嗎?」覺得自己臉沒那麼熱的時候,夏濃才敢再抬起臉。
「呃……嗯。」他點頭。
「那走吧。」把手放進他掌心,與他十指交握,另一隻手勾握住他手臂,濃濃偎著他,兩人甜甜蜜蜜地走著,還邊欣賞市區的街道風景,遇到抗拒不了的咖啡店,便進去享受一杯咖啡兼吃點心。
這種悠閒的日子實在很罪過,英明偉大的社長帶著心愛的女人出去打混,被留在公司上班的神田晃司,心情豈止是「哀怨」兩個字能形容。
但,這就是身為下屬的使命,不然籐原馭每個月付給他幾百萬的薪資,難道會是請他來喝下午茶的嗎?
所以,神田晃司很有職業道德地努力替上司排解公務,直到下班時間,社長大人終於帶著他心愛的女人回來,三個人繼續賣力在公司加班。
晚上十點,神田晃司先離開,之後夏濃改完一小部分的程式,籐原馭也終於把今天的工作結束,兩人手牽著手離開辦公室。
「神田先生看起來很哀怨耶。」想到他們神采奕奕地從外面回來,神田晃司投給他們哀怨兼埋怨的一瞥,她就覺得他很可憐。
「別理他。」表現哀怨是員工的個人自由,他這個做老闆的不會禁止。
「這樣好嗎?」夏濃很心虛,為了她,馭又蹺班了。
「別擔心,表現哀怨是晃司的工作樂趣,你讓他盡情表演就行了。」籐原馭太瞭解自己的好友了。
「咦?」
哀怨是一種表演?真是難以想像。
電梯在地下一樓的停車場打開,一走出來,籐原馭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
「馭?」
「你回樓上,關掉磁卡通行的按鈕。」籐原馭冷靜地將她推回電梯裡。「記住,我沒有上樓之前,不許你下來。」他幫她按下樓層、關門鍵。
「馭——」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夏濃就被電梯往上送。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籐原馭轉身,面對那些暗處裡的陰影。
暗處的人影一個個站了出來,在一根根停車場的柱子下,兩排人影站立著。
「為了我,不惜出動崎皇組幾十個弟兄,不覺得太小題大作了嗎?」籐原馭冷靜地看著他們,邊盤算自己的出路。
「我們不問過程,能達成目的最重要。」為首的山崎友達笑著說道:「你還有一個選擇,把那個女人交出來,換取自己的平安。」
「你是不是昨晚失眠了?」籐原馭客氣地問。
「什麼意思?」山崎友達眉一皺。
籐原馭一笑。「如果不是睡眠不足,你怎麼會開始說夢話?」
「你!」山崎友達眼神一凜。
「不必廢話,想動手就來吧,如果你們確信自己走得出這座停車場,就儘管出手。」警衛每一個小時都會巡邏這棟大樓的各個出入口,籐原馭賭的,是自己可以撐到警衛來,還把對方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讓他們忽略該去追濃濃。
「既然你不識抬舉,那我也不必對你客氣。」山崎友達命令一下,至少十幾個手下全部圍衝向前。
籐原馭儘管反攻著,但他只有一個人,面對至少三十個拳頭一起朝他進攻、再加上不時踢來的飛腿,就算他的身手再厲害也難免要掛綵。
山崎友達亮出刀子,趁籐原馭雙手忙著隔開拳頭時,一刀刺進他肩膀。
「唔!」籐原馭悶哼一聲,踉蹌了步伐,左臉立刻又挨了一拳,跌往電梯方向。
偏偏這個時候,電梯門又打開。
「不!」夏濃尖叫,扶住上衣沾滿血的籐原馭。「馭!馭!」
「濃濃,你怎麼不聽話!?」一看見她又出現,籐原馭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得來全不費工夫。」山崎友達一看見她,立刻抓人。
「休想!」籐原馭全力踢出一腳,逼退山崎友達的同時邊往電梯裡退,正想關上門時,山崎友達的手下立刻堵住門,進入電梯內抓人。
「滾出去!」籐原馭一腳將來人踹出去,但是來不及踹第二腳,他肩上的傷口就被人用拳頭狠狠一擊,痛得他差點叫出聲,接著雙手被人制住。
「放開他!」夏濃拿皮包丟人,用力捶打抓住籐原馭的人,直到她也被人抓住。「放開我、走開!」
她猛烈掙扎,卻對這種情況有種熟悉感,好像她曾經經歷過。
「濃濃!」籐原馭拚著最後一口氣甩開那兩個抓住他的人,不顧自己傷口不斷流出血,就急忙衝向前救人。
望見他的血,濃濃的頭像被什麼重重打了一下,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連籐原馭救了她,將她推到自己身後都沒發現。
思緒一下子遠離,眼前突然出現相似的畫面,真實地令她心驚,讓她聽不見籐原馭挨揍又揍人的聲音——
「濃濃,快跑!」
「不要!」她絕不會丟下他。
「你快走,我不會有事,他們的目標是我,但他們不敢真的傷害我的!」
「不要——」
嗶!嗶——砰!一群警察衝了進來,一聲槍響,輕易將現場二十幾個小混混全部制住,籐原馭虛弱地往後倒。
「籐原先生!」一名警察眼明手快地扶住他。
「我沒事……」他臉色蒼白,卻只擔心地望向夏濃。「濃濃……」
馭!
她無意識地走向他,觸碰到他身上的一片血濕。
「你沒事吧?」即使肩上的血汩汩地冒出來,他還是只關心她。
他曾經讓她在他的保護之下受過一次傷,那種錯誤他絕對不會再犯!
「我……沒事。」望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夏濃思緒混亂,心口揪痛不已。「你——」
「那就好。」知道她沒事,他心一鬆,終於頹然倒下。
「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2:20
第九章
醫院的顏色,白得讓人害怕。
夏濃守在手術室外,看起來茫然又無助,她甚至把自己整個人縮在椅子裡,淚水不停地直流。
當神田晃司趕到醫院時,已經先從警方那裡知道大概的情形,他先向醫院詢問了籐原馭的情況,他傷口很深、失血過多、身上有太多被揍的傷痕,目前正在急救,可能有生命危險。
神田晃司不由得低咒出聲,立刻著手請來全東京最權威的外科醫師會診。
他應該留下來和馭一道走,這樣至少馭在打架的時候,不會連個幫手都沒有。
該死的山崎友司!
不用籐原馭交代,神田晃司已經決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山崎株式會社」成為歷史名詞!
然後,他來到手術室外,一眼就看見孟夏濃。
「夏濃。」他輕聲喚著。
夏濃茫然地抬起眼,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無助。
「別擔心,馭不會有事的。」神田晃司連講話都不敢太大聲,就怕會嚇到她。
「我……竟然忘了他……」忘記這個……用生命在保護她的男人!夏濃好自責、好難過。
「你在說什麼?」她不會是因為受到刺激,開始胡言亂語了吧?神田晃司一臉凝重。
夏濃深吸口氣,抹掉眼淚,看向神田晃司:
「六年前,我就愛上他了……」
六年前,她高中剛畢業,順利考上大學後,決定在開學之前找到住的地方,並且打工存一點生活費。
她找到的工作,是在一家咖啡廳當服務生,每天工作十個小時,時薪七十元,老闆人還不錯,但是老闆娘卻很嚴苛。
服務生的工作並不困難,只是很耗體力,但是夏濃很快就上手,也工作得很愉快,甜美的外表加上親切的氣質,使她在店裡非常受歡迎,甚至有很多男客人是專門為了她來的。
她羞怯卻真誠的笑容,也迷倒了一個來自日本的男人。
夏濃從來不多想,只是很本分地做自己的工作,直到那一天她不小心感冒,老闆娘卻又不准她請假。
「放心,只是一點點發燒,沒事的,」摸了摸她額頭,老闆娘說道:「店裡正忙,你再撐一下,待會兒我讓你提早兩個小時下班去看醫生。三號桌客人吃完簡餐了,趕緊去收盤子。」
夏濃只好撐著身體繼續工作,收完盤子又忙著送咖啡。
「您的咖啡,請慢用。」顫著手將咖啡杯放在桌上,夏濃整個人暈眩了下。
「小心!」那個客人及時穩住她。「你沒事吧?」碰到她的手,他驚訝地叫出聲:「你在發燒!」
「我……」她好難過。
一我帶你去看醫生。」他扶著她就往外走。
「等等,你要把我的員工帶到哪裡去,她的工作還沒做完耶!」老闆娘追出來。
「她在發燒,而你居然不讓她去看醫生,要是她有什麼萬一,你這間店就準備等著被我告到關門!」惡狠狠地威脅完,他抱起她,攔住一輛計程車,火速奔往醫院。
到醫院一量完體溫,她居然高燒到39度,加上疲勞過度,醫生立刻決定施打退燒針,然後又讓她吊點滴;夏濃昏睡了整整一個晚上,醒來就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守在她床旁打盹。
「妳醒了?」她一動,他馬上就醒過來,連忙用手測她的額溫,又拿耳溫槍量了一下她的體溫——36.7度。「太好了,你退燒了。」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我……我在醫院?」她望了望四周。「是你送我來的?」
「是。」他點頭,然後收起笑容。「你不知道自己在發燒嗎?為什麼不趕緊來看醫生?你知不知道你發燒到39度,差點燒成小笨蛋?」
夏濃畏縮了下,小小聲地解釋:「我……我有要請假,可是老闆娘不肯……」
「那個可惡的老女人!」他低咒。
「老闆娘才三十六歲,不算老。」她小小聲地提醒。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差點害死你!」他瞪她一眼。「你需要休息,也需要補充營養,乖乖留在這裡,我去幫你買早餐。」
之後,他送她回家,還不容她拒絕地留在她兩坪大的小房間裡照顧她,害她差點被房東趕出來。
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跟房東說的,就讓房東把整間公寓都租給他,而他便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室友。
「我叫籐原馭,你叫我馭就好。妳呢?」
「孟夏濃。」
「夏濃,」他要求她寫出來,然後念了一次。「濃濃。」
「沒有人這麼叫我。」她偏著頭。
「那很好。」這個稱呼就是他獨享的了。
她休息了兩天,才要回去工作,老闆娘卻很氣她蹺班,不但開除她,還不給她工作了半個多月的薪資,那天馭正好堅持送她去上班,聽到老闆娘的話非常火大,氣得跑去跟老闆娘理論——
呃,不,他不是理論,基本上,他是直接威脅說:他要告到法院、告到勞工單位、告到她這家店開不下去為止!
老闆娘本來還說要請警察趕走他這個搗亂的人,而他一點也不怕,他正想等警察來評理。
後來老闆正好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感到非常抱歉,很想挽留夏濃繼續留下來工作,但是馭斷然拒絕,拿了她應得的工資帶了她就走。
「你害我沒有工作了。」她努力板起臉,可惜嬌嫩嫩的臉蛋一點氣勢都沒有。
「那種工作不做也罷。」他一點也不可惜。
「可是沒有工作,我會付不出房租的。」她委屈地道。
「我幫你付。」
「不要!」她拒絕得一點也不猶豫。「房租我要自己負擔。」她拿出報紙,開始勾選適合自己的工作機會。
「這樣吧,你替我工作,我付你薪水。」他拿走報紙,眼角含著奇特的笑意注視著她。
「替你工作?」
「對,我需要一個秘書,不用會太多東西,只要幫我記一些事、陪我去一些公司談生意就可以。」
「咦?」那是什麼工作?
「至於薪水,可以隨你要求。」
「和咖啡廳一樣就可以了,可是我大概只能再工作一個多月,因為學校就要開學了。」
「沒關係,但是給你的薪水至少比咖啡廳多一倍……」
「那太多了!」她會拿的很心虛。
「現在我是老闆,所以我決定。」她的不貪心,讓他決定再將給她的日薪調升為三千元。
籐原馭,二十四歲,日本「籐原企業集團」未來的繼承人,來台灣的目的,是為了做市場調查,評估自家公司在四年前投資成立的台灣分公司,在業績遲遲未有成長的情況下,是不是要放棄台灣市場。
跟著他在台北市跑了三天,籐原馭發現,其實夏濃是一個非常認真的員工,她很單純,卻也很聰明;她有天生的美麗,卻從不自恃美貌去達成任何目的。
「你去哪裡找來這麼漂亮的小女生當秘書?」當他們到一家與「籐原企業集團」有合作關係的公司談完合約時,有著啤酒肚的中年老闆用非常欣賞的眼神瞄著夏濃。
「當然是在路上不小心遇到的呀!」籐原馭假笑地回應,側身將夏濃擋在身後。
這個歐吉桑是個不錯的生意夥伴,只可惜他的花邊多,而且對象都是一些年輕又漂亮的女模特兒或者小明星。
「真的?」中年老闆哈哈大笑。「我怎麼沒有這種好運?她是日本人嗎?」
「不是。」
「真的!?」中年老闆眼神一轉,非常和善地站到夏濃面前,「如果籐原先生開除了你,而你又需要工作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抓起她的手,他把私人名片放到她手裡。
夏濃覺得怪怪的,很快收回手。「呃,謝謝。」這位老闆真好心,願意僱用她,可是她怎麼覺得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當著我的面挖角,陳老闆會不會太不給我面子了?而且我也不可能開除她的。」一把摟過她。「我們還有事,請容我們先告辭。」
一走到外面,籐原馭一張臉轉為陰沉。
「馭?」她不解的才喚了他一聲,他就拉她閃到路邊,低頭狠狠吻住她。
夏濃瞪大眼,一臉驚愕,直到唇被吻痛,她才開始掙扎。
「唔……」捶著他的肩,她淚眼汪汪。
籐原馭不得不放開,一臉不滿足。
「好痛。」她抿著紅腫的唇瓣,淚眼指控他。
籐原馭的怒火登時煙消雲散,神情懊惱。
「對不起……」他輕撫著她的唇,低頭凝望她的眼神深沉還帶著某種熱度,重重灼燒著她。
「為什麼……」夏濃不敢看他,心跳很快,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因為……我喜歡你。」他歎息。濃濃太單純,不把話講明白,她大概不會懂,而他可不打算等她被別人追走了才來捶胸頓足。
「喜歡……我!?」她再度驚愕,唇瓣微張。
這實在是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邀請。
籐原馭忍不住又低頭吻住她,不同於剛才的粗暴,這次他溫柔又深切的讓夏濃當場全身虛軟。要不是他圈抱著她的腰,她可能已經站不住了。
「可、可是……」他怎麼會喜歡她?
「你有喜歡的男人?」想到這種可能性,他表情頓時沉黑。
「沒有……」
「那就和我交往。」
「不要!」
「你沒有男朋友,為什麼拒絕和我交往?」他理直氣壯地問。
「你……你那麼凶!」就算被他鴨霸的態度嚇到,她還是很勇敢地回道。
「我保證從現在起不會對你凶。」他發誓。
「不要!」她搖頭。
「濃濃……我不接受拒絕。」一個箭步向前,他摟住她,低頭便攫住她柔軟的唇瓣。
「壞……唔——」可憐的濃濃,弱小的力氣根本無法和他對抗,只能睜著小鹿斑比似的純然眼眸,努力以眼神指控他……
「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女人;至於別的男人——」拿走她手上的名片,隨便丟到路旁。「想都不用想!」
呃,他會不會太霸道了點?
「誰都不可以打你的主意。」他逕自決定,然後帶她去約會。
雖然男生的告白和追求,是夏濃從小便習慣了的事,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像籐原馭這麼霸道,讓她一點拒絕的餘地也沒有。
自從他宣佈與她交往以後,他開始教她日文、設計電腦程式、玩電腦遊戲,把自己會的東西都和她分享,夏濃意外地發現,她對電腦程式設計非常感興趣;而他開始視她為自己的女人後,就非常寵她,除了工作之外,他還帶她去玩,甚至不時地偷吻她,而且一次比一次吻得更久、更狂野,有好幾次她都以為他會克制不住,可是他總能在最後一刻停下來。
儘管男人緣好得不像話,但是夏濃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也沒有被男人吻過、擁抱過,可這不代表她不明白男人會對女人產生什麼慾望。
老師說過,男人是很……衝動的,下半身的直接行為往往比頸部以上的腦袋思考還來得快,可是他……卻忍住了。
不要問她為什麼會知道,因為……那很明顯!
而她……喜歡他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僅相貌好、還總是保護她、縱容她、信任她,不管她問什麼,他一定會回答,不曾隱瞞。
表面上他很隨和、很好相處,事實上,對她,他佔有欲很強,任何男人多看她一眼都會惹他生氣。
從八月開始,他不時接到從日本打來的國際電話,內容都是要求他快點回日本,但他總是把電話丟到一旁,轉身抱住她。
「你……不回日本嗎?」在他的教導下,她隱隱聽得懂」些簡短的日文句子,也因而知道他已經結束在台灣的工作,早該回日本的。
「妳想我回去?」他語調輕柔,眼神卻很兇惡。
「……不想。」夏濃想了好一會兒,才誠實地道。
她的回答,讓籐原馭很滿意。
「我也不想回去。」他繼續抱著她。
「可是,你不回去可以嗎?」她偏頭看他。
「當然不行,可是我可以慢一點再回去。」她還有兩個多星期才開學,他想陪她到那個時候,可是一想到開學後,學校裡會有男生注意到她、追求她……他就悶得想揍人。
尤其,濃濃的、心還沒有完全屬於他。
夏濃偎在他懷裡,想著最近的生活。
從那次生病過後,他們幾乎形影不離,不知不覺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也開始依賴他的懷抱。他們總會在忙完一天後,一起回到住的地方,開著冷氣窩在沙發裡看著電視或看書、玩電腦……然後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去沖冷水澡。
「濃濃,你還太小……」他歎氣。她還有學業,也還未成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自私的把她拐去日本。
但是,他可以做一點事。
籐原馭解下自己脖子上戴著的家傳項鏈,然後戴到她的頸上調整長度,讓煉墜正好垂在她完美的鎖骨下方。
「這是什麼?」
那是一條珍珠項鏈。純銀的煉條,配上包裹著一層透明水晶的珍珠薄片,排成櫻花飾樣,花瓣上刻著「籐原」兩個字。
「籐原家的傳統項鏈,送給我心愛的女人。」他望著她,低沉的語音像一種允諾。「表示這輩子,我認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夏濃一震。
「妻子!?」她有點慌。
他抬起她下巴。「你不願意?」邊問,他邊細吻她。
「不是……只是……我想……二十四歲才嫁人……」
他皺眉。「為什麼要二十四歲?」那還有六年,太久了吧!
「我覺得,那時候比較適合嫁人。」
他又皺眉,想了一下。「好吧,就二十四歲。」
結婚可以再等六年,但現在——
他望著時鐘,等著它敲過午夜十二點,然後忽然揚起笑容。「過十二點了。」
「嗯?」那又怎麼樣?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笑容加深。
「呃……」
「我可以要求一份禮物嗎?」他慎重地對她說道。
「可以。」她只能點頭。
「那麼,我想要——你。」
「咦!?」
她還沒意會過來,他已將她壓入沙發裡,勁瘦修長的身軀具威脅性地盤踞在她身體上方,讓夏濃緊張地吸了口氣。
「馭,你……」
「我想要妳。」他的眼神不再溫柔,反而充滿侵略和慾望。
夏濃沒來由地感到害怕。
「我……你……」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一面的他,沒有溫柔的神情,只有強烈的男性本能和原始的侵略氣息,夏濃的慌亂都寫在臉上。
「不要怕我……」他低頭輕吻著她的臉頰,再轉向她的唇。「雖然我想要『禮物』,但你可以不送。」他繼續吻著她耳垂、頸項。
「馭……」她脆弱的低喚,臉上的表情是完全的無措。
「我知道這樣太快,可是我不想放開你,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他也不想逼她,但是要他就這麼回日本,放她一個人在這裡,他絕對會因焦慮而得憂鬱症!
「可是……為什麼是我……」她不明白。不是她不肯定自己的價值,而是他的鍾愛來得太突然,也太強烈!
一見鍾情是很美,但就因為太美,所以讓她一直覺得不真實。在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就那麼剛好地出現,然後照顧她、愛上她,況且他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家企業的繼承人。
王子深愛上灰姑娘,這比較像童話會出現的故事。
「因為,我迷上你整整一個星期,才終於有機會接近你、追求你。」從他第一次進那家店看到她略帶羞怯的笑容,就被她深深吸引,之後他天天去那裡,就為了看她。「我也許太過霸道,但我相信,感情是相對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會允許我碰觸你、恣意吻你。」
他彷彿吻不夠她似的,邊吻邊訴說:「濃濃,一定要交往很久才算是愛嗎?我不這麼覺得。我只知道,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讓我這麼動心又操心,還深怕她在我沒注意的時候,被人欺負了。」看著她被老闆娘呼來喚去,他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想教訓那個老闆娘,卻又忍了下來。
吻到她鎖骨下方,她身上特有的迷人馨香誘惑著他,但他卻停下來,雙手撐在她兩側:
「濃濃,你可以拒絕我,但不要懷疑我的心意。」他不會因為她拒絕就不再愛她。
「我……怕。」她嬌弱地躺在他下方,低吐的拒絕是如此可憐兮兮。
籐原馭深吸口氣,努力朝她一笑。「那麼,今晚我不會逼你。可是……我會繼續誘惑你。」邪氣地說完,他倏然起身,僵硬卻快速地閃入浴間,然後,蓮蓬頭的沖水聲傳來。
夏濃坐起身,手握著煉墜,心中有著感動。
他其實可以繼續,因為就算她怕,但絕對拒絕不了他,可是他卻停了手,寧願去沖冷水……
她滑下沙發,走向浴室,發現他沒有落鎖,便伸手推開門。
「別進來。」
蓮蓬頭高掛著,他連衣服也沒脫就雙手撐著牆壁,站在那裡讓冷水把他整個人都噴濕。
「馭,你可以直接要了我的。」站在他身後,她輕輕道。
「然後讓你害怕我?」他可不想要這種結果。
他有多想要她,而他的慾望也因她而起,但比起滿足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她難過。
籐原馭是在發覺到她因害怕而顫抖時,才發現自己對她的疼惜與愛戀,居然超乎了自身的需求,讓他永遠把她擺在第一位,即使苛待自己也無所謂——他不要她有任何傷心、難過或害怕。
不會有男人對她這麼好、這麼疼惜了;而她,其實也喜歡他的,不然不會只允許他碰觸她。
夏濃忽然衝向前,從身後抱住他。
「你做什麼!?」籐原馭立刻關掉冷水,氣急敗壞地轉過身,「你會著涼的!」他低吼,抽來毛巾往她身上擦,恨不得吸掉她身上淋到的冷水。
「馭,好。」她卻抬起頭,對他點頭。
他頓時僵住。
「我愛你。不管未來會怎麼樣,我只愛你。」不會再愛別人。
「濃濃……」他遲疑,不太敢相信。
夏濃埋進他懷裡,語氣害羞又無措:
「可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可以慢一點嗎……」
「濃濃,你這是考驗我的自制力……」他呻吟一聲,好不容易有點冷卻的慾望因為她的接近再度燃燒起來,而且燒得更旺、更兇猛!
他抱著她離開浴室,然後除去兩人身上都濕了的衣服,用他灼熱卻又冰涼的堅實身軀將她輕壓入床,一連串的吻由她唇瓣開始蔓延往下,身體的磨擦碰觸,讓她興奮卻又慌亂;他吻著、撫著,以唇和手拂過她每一吋肌膚,她白晰的肌膚因為他的撫觸而泛出美麗的瑰紅,讓她忍不住嬌吟出聲。
「馭,我……」她喘息著,抬手就觸上他赤裸的胸膛,臉蛋因為兩人的親密而更加酡紅。
「別壓抑。」他氣息同樣粗重,灼熱的慾望洶湧。
她才開始適應他的碰觸,反應還顯得很生澀。
「不要想,只要去感覺……」他誘哄著,吻著她胸前的柔軟、輕吮出酥麻與疼痛的想望,手指拂著她腰間的敏感,令她顫抖著縮躲,一方面卻更想迎向他,他一點一點探索著她迷人的身軀、堆積著慾望的熱度,直到她忍不住低喊出聲,才深深佔有了她……
隔天,夏濃渾身酸痛地睜開眼,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昨晚……是真的,她還全身赤裸著,身上也有著輕淺不同的紫瘀,夏濃臉一紅,連忙下床穿戴好衣服,梳洗過後走到客廳,就看見桌上的留言:
濃濃:
我去買早餐,待會兒就回來。
馭
夏濃嬌憨地笑了,乖乖坐在客廳等他。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他卻沒有回來,夏濃開始覺得不安,下樓沿著他們常走的路開始找人,經過小公園旁,她看見一群人在裡頭打架,本來她要直接走開,卻突然覺得不對勁。
那個被圍毆的人……背影好熟悉!
「馭!」她大叫著衝過去。「馭!」
一濃濃!」籐原馭一時分心,腹部立刻挨了一拳。
「住手!快來人,有壞蛋!」夏濃邊叫邊朝著他跑過去。
如果不是他正在打架,籐原馭一定會笑出來。壞蛋?為什麼濃濃連叫壞人都這麼可愛?
但是現在情況不對,濃濃不應該跑過來。
「該死!」他低咒,回敬對方一拳。「濃濃,別過來,去報警。」
來不及了。
「馭!」濃濃已經衝到他身邊。
「濃濃,快跑!」
「不要!」她絕不會丟下他。
「你快走,我不會有事,他們的目標是我,但他們不敢真的傷害我的!」
「不要——」
「快走!」籐原馭推開她,為她擋掉一拳,然後拉著她往路邊跑,希望可以引來路人,但那群人不死心,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亮槍!
「濃濃,快走!」籐原馭將她推向路口,恰巧閃過第一顆子彈。
「馭!」夏濃不願意丟下他自己跑掉,她回身要跑向他,卻沒注意到轉彎處的來車。
砰!
吱!
撞擊聲加上緊急煞車聲,現場情況彷彿頓時停止;籐原馭回身,只看見夏濃被撞得飛開,又落下。
「濃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2:33
第十章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裡,忘記了馭,也失去了這段記憶,只剩下這條項鏈……」夏濃閉了下眼。
她的家人趕來醫院,沒有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等她傷好出院後,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神田晃司慎重地要求。
「嗯。」夏濃解下項鏈,交給他。
神田晃司仔細看過之後,又慎重地交還給她,看著她戴上。
這下他終於明白,何以六年前馭從台灣回來後,就遠離所有女人,過著有如清教徒般的無性生活;何以孟夏濃一出現,他就寵愛她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自從透過台灣的朋友知道那天狙擊的人是山崎則也派去的之後,籐原馭開始認真管理自家企業,甚至不惜欠下人情債,聯絡了現在經營保全、卻曾經是黑道幫主的風間天御,替他牽制山崎家在黑道的力量,然後在股東會上全力打擊山崎則也。
神田晃司猜想,如果山崎則也只是狙擊他,他還不會這麼生氣,但是這件事卻連帶傷害了夏濃,所以他堅決要山崎則也付出代價。
用兩年的時間,馭讓山崎則也吃上教唆殺人和盜販商業機密的官司,將他踢出股東會。
而現在,山崎友司為父報仇而來,馭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夏濃再受到任何傷害——
馭到底有多愛孟夏濃,已經不必懷疑了。
「夏濃,你知道戴上這條項鏈的女人,就是籐原家第十二代的族長夫人嗎?」神田晃司說道。
「什麼意思?」夏濃不明白。
「這條項鏈,是籐原家的家傳首飾,向來只傳長子,而當籐原家的男人把這條項鏈送出去時,代表那個女人就是籐原家的夫人。」神田晃司解釋道:「不管你們有沒有結婚,依籐原家的規矩,你已經是馭的妻子了。」
夏濃愕然地望著煉墜,怎麼也沒想到,馭送她的定情物,已經完全表達了他的心意,難怪他那時會想要那樣的「禮物」……
她心一揪,又想哭了。
不管怎麼樣,她只要馭平安無事。
從深夜,到天亮,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夏濃和神田晃司立刻迎向前。
「神田先生,」醫生認得這個半夜把他緊急Call來的傢伙。「籐原先生的傷口已經縫合,目前也脫離生命危險,只是需要輸血和休息;現在人已經在觀察室,但他還沒清醒,你們可以先去看看他,但別打擾他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神田晃司誠心地道。
醫生點點頭,就離開了。
夏濃跟著神田晃司來到觀察室,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渾身被繃帶包紮、蒼白虛弱地躺在病床,只能靠點滴輸血來恢復健康,讓夏濃的心好痛。
「他會沒事的。」神田晃司安慰她。「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好好照顧他,其他的事由我來安排。」
「籐原企業集團」社長遇襲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到時候媒體絕對會包圍這家醫院,再加上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出現在重傷的社長身邊,這肯定是則聳動的題材。
但是如果連這點小事神田晃司都搞不定,那也不必在商場上跟人混了!
他走出觀察室,開始撥打一些電話,調一些保全人員來這裡,也安排公司的事。
接下來,就等馭醒來了。
當天下午麻醉藥退了之後,籐原馭醒來,很安慰地看到他的濃濃毫髮無傷後,立刻與神田晃司開始商討反擊的對策。
那些被抓到的人都將以蓄意謀殺罪被起訴,而山崎友司自然也逃脫不了教唆殺人的罪嫌;然後,他們會針對「山崎株式會社」展開一連串攻擊政策。
籐原馭本來不想趕盡殺絕,但是山崎友司把目標放在夏濃身上而惹毛了他,讓他決定好好陪他「玩一場」!
兩人商量完對策,神田晃司領命離開,病房裡就剩下夏濃和他。
「濃濃,過來。」他示意。
夏濃走近床沿,才坐下,他沒受傷的那隻手就摟住她。
手術後剛清醒,就和神田晃司討論那麼傷神的事,讓籐原馭覺得有些疲累,但沒有摟到她,他就是不安心。
但她才靠向他的胸口沒多久,他就聽見一聲輕泣。
「濃濃?」他著急地略推開她,低頭望著她的臉。
「你……痛不痛……」夏濃咬著唇,忍著不哭。
「不會很痛。」原來她只是擔心他,籐原馭鬆了口氣。「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到現在他的臉色都還很蒼白。
「我會恢復的。」籐原馭吻了下她額頭。「別哭了,我不喜歡看到你難過。」
「嗯。」她點頭,深吸口氣。「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啊。」他點頭。
夏濃立刻把放在一旁保溫餐盒裡的瘦肉粥端來,一打開蓋子,飄散出來的香味讓籐原馭冑口大開。
「怎麼會有這個?」他好奇地問。
「趁你還在休息的時候,我請神田先生載我回去煮的。」她小心地舀了一口,吹涼才送到他唇邊。
籐原馭張口,把那口粥含進嘴裡,眼神卻看著她。
她不一樣了。
他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但感覺就是不同了。在今天之前,夏濃在他面前還是害羞、比較保留的,而現在……她的眼神不再閃躲,神情也變得比較堅強。
在他睡著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喂完那碗粥,夏濃拿來面紙幫他擦嘴,接者收拾好碗筷。
「要不要再睡一下?」病人最重要的兩件大事,就是吃和睡,以期快快恢復體力,早日康復。
「先不要,你坐過來這裡。」不讓她坐在椅子上離他太遠,他拍拍身側的位置。
夏濃乖乖坐近。
「你怎麼了?」他握著她的手。
「沒有。」她搖頭。
「妳有。」他很確定,隨後猜測道:「你不會想趁我行動不便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回台灣吧?」
「我沒有。」她立刻搖頭。
「沒有最好,否則……不管能不能出院,我都會去把你追回來。」他絕對不會讓她再一個人離開。
夏濃蹙眉。
「我不喜歡你老是這麼霸道,也不喜歡你總是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如果你真的愛我、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就不要讓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只能為你擔心著急,卻什麼事也做不了。」
「我當然愛你,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妻——」他倏然頓口。「你想起來了!?」
望著他,夏濃眼裡再度浮現水霧。
「是不是?」他追問。
「嗯。」她輕輕點頭。
「怎麼會……」籐原馭驚訝。
「我記得……我被車子撞了,後來呢?」她想起來的事只到那裡。「為什麼我醒來以後……沒有看到你?」她不相信他會丟下受傷的她跑掉。
籐原馭回望著她,眼神苦澀,卻也閃著慶幸。
「因為,你不記得。」
當他送她到醫院,醫生為她急救完畢後,她因為頭部受創而被送入加護病房觀察。
「籐原先生,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孟小姐的頭部受到創傷、腦部裡還有血塊,可能會引起」些後遺症,以她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動手術,只能依她清醒後的狀況再做診治。」醫生一臉凝重地說。
「什麼樣的後遺症?」
「也許是記憶力衰退、也許是智力退化、也有可能失去記憶……這些都很難說。」得等她清醒後才知道。
籐原馭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問:
「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暫時不會。」醫生答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
當她還在加護病房昏迷的時候,他在探訪時間裡進去看過她,將她因為動手術而取下的項鏈再替她戴回去。
他一直守在醫院沒有離開,但她的家人卻趕來了,而她也在這時候清醒,然後——完全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事。
沒有記憶力衰退、沒有智力退化、沒有什麼其他不正常的症狀,唯一的狀況是——她不記得他。
當籐原馭從醫生那裡知道這件事後,他幾乎想立刻趕到她身邊陪著她,但是想到自己受到狙擊的情況、想到她因他而受傷……他逼自己要冷靜。
不記得,也是一種幸運。
在那一刻,籐原馭決定先處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只要他離開,她也會安全;於是,他請醫生替他保密,不要將他的存在告訴她的家人。
「她會好嗎?」雖然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她虛弱的模樣,仍然讓他無法不擔心。
「這……很難說。」醫生雖然擁有專業,但對於人體的許多部分,醫學仍然知道的太少。「基本上,像孟小姐這樣的情形,在不危害生命及健康的前提下,我傾向讓她自然痊癒,她恢復記憶的機率很高,除非必要,否則我不建議作任何強迫性的治療。」
能恢復……就好。
在她轉入普通病房的時候,他避開她的家人、在她熟睡的時候去看她,心疼地撫著她包紮繃帶的頭部。
「濃濃,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在我離開你的時候,不許你喜歡上別的男人。」他雖笑著,臉容卻有點苦,在她唇上偷了個吻。「濃濃,你等我,最多分開六年,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你是我的,我愛你。」
「……你是我的,我愛你。」籐原馭說完,夏濃卻覺得生氣。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那麼輕易就離開我,然後整整六年沒有任何消息?如果我沒有來日本,你是不是也不會到台灣找我!?」
六年的時間並不算短,而她更為他生了一個孩子,他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見嗎!?
「濃濃……」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她不想怨的,可是想到他自己承受的危險、想到小謙承受的、想到她是在家人的支持才能生下小謙,她就覺得不公平。
他在日本,是如此清楚地過著自己的人生,那她和小謙呢?
「濃濃,我不是丟下你,那是為了……」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還是丟下我六年!」夏濃好傷心,轉頭就走。
「不准走!」籐原馭及時拉住她。
該死,他一隻手還得留在病床上打點滴!而這樣一個動作就讓他氣喘吁吁。
「濃濃,不准走。」他說話的同時,準備甩掉點滴。
「不可以!」夏濃低呼著,把他壓回床上。「你不要亂動!」
「你不走,我就不亂動。」他緊抓住她。
夏濃抬起眼,看見他一臉堅決;她默默幫他調整好位置,咬著下唇什麼也不說,只是在椅子上坐下。
他開始解釋:
「我沒有丟下你,那個時候為了你的安全,我必須離開。」山崎則也能找人到台灣暗殺他,當然也找得到人殺她。「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小謙也是,但我在日本……一樣想你想到心痛。」
「山崎則也的家族有黑道的背景,要對付他,我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我非贏不可。」也要討回他帶給濃濃的傷害。「檯面上,他在公司搞鬼;檯面下,他讓黑道來對付我,之中的過程我不想多說,在晃司和風間天御的幫助之下,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完全打倒山崎則也,將他踢出『籐原企業集團』。
之後,我又花了兩年的時間重整公司、擴大規模,我知道……你平安地上了大學,也為我生下一個兒子,你過的很好,讓我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回去找你。」他握住她的手。「濃濃,你說過,二十四歲才想結婚,我告訴自己,我只能再忍耐兩年,等你二十四歲,不論你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我都要娶到你。所以我和『智神』接觸,引你來日本……」
夏濃瞪大眼。他一開始就在設計她了!?
「用這兩年,我讓『籐原企業集團』更加茁壯,因為我要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夠保護你。」他拉近她,靠著她額頭,虔誠地道:「濃濃,你可以怨我讓你受了苦,可是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在六年前,我就決定非你莫娶,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的女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籐原馭唯」心愛的女人。」
他的表白,讓夏濃的怒火很快就消失不見,只是心疼地想到他受的苦。
他想了她六年,獨自承受所有的危險,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背著未婚媽媽的身份等了六年,到底誰比較心酸?
商場上的競爭一向很無情,何況還扯上暴力,他所遭遇到的危險和壓力令人無法想像,可是他卻一個人擔起了一切,只為了保護她。
比起她的怨,他所承受的已經太多,夏濃怎麼還怨得了他?
「濃濃,原諒我好嗎?」他真的很擔心,她會氣他氣很久。
望著他小心又擔心的表情,夏濃不禁忍住笑,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過他有這種表情;他一向是自信又果斷,彷彿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上。
由此也可以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夏濃不怨他,也氣不了太久,可是有些事她必須先說。
「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籐原馭精神一振。
只要她不離開他,不論是什麼條件、有多少條件,他一律答應。
「第一,不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我忘了你,你也絕對——不能再丟下我。」被人丟棄的感覺,太心酸。
「我保證。」他發誓——絕不會再丟下她。
一個六年已經夠了,籐原馭絕對不想再來另一個六年,不然他會發瘋!
「第二,不論什麼事都不可以再瞞著我,如果有危險的事,我要和你一起面對,你不可以再一個人逞強。」
「這……」基本上,他巴不得濃濃遠離危險,怎麼可能還會把她往危險裡推?
「你不答應,我現在就走。」她作勢要起身。
「好好好,我答應。」他連忙抱住她的腰,不讓她動。
「發誓?」
「我以籐原家的名義起誓,絕對遵守答應你的事。」他只好發誓。
唉,他決定跟風間天御商量,以後家裡和公司的保全都要更加嚴密,以確保濃濃和小謙的安全。
「第三……」夏濃遲疑了下。「還沒想到,以後再說。」
籐原馭無奈又寵溺地望著她。
「濃濃,我從來都不知道你也會生氣。」不過,只要她不離開他,她要怎麼樣都可以。
「我當然會生氣,尤其你瞞著我那麼多事。」她皺皺表情。
「那麼,嫁給我?」
她瞟他一眼。「我考慮。」
「考慮!?」他的語音陡然拔高八度。
「等你好了、我們回台灣後、見到小謙了,我再考慮這個問題。」雖然非他莫嫁,也不怨他了,可是夏濃還是覺得有一點點委屈。
她好像一直都太容易原諒他、太順從他。
秋歡說過,男人對太容易到手的東西總是不太珍惜。所以,她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考慮一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好想一想嫁給他是不是最好的決定。當然,也要尊重小謙的意見。
至於籐原馭……就讓他再哀怨一下吧。
而,被拒婚的籐原馭不禁低咒:是誰說,孟夏濃就像軟軟的棉花糖,入口即化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3-26 00:12:49
尾聲
一趟日本之行,孟夏濃不但帶回來一個准老公,甚至還解出了六年前那件「命案」的謎底,實在是教人聽得跌碎一地眼鏡。
根據孟夏濃事先傳達的消息,再過不久她和准老公籐原馭就要到家了,於是孟家姊妹和孟謙,外加一個葛無優齊聚在孟夏濃的家。
孟家姊妹一邊研究著小謙的長相,一邊討論著……
「未來大姊夫,麻煩你來看一下,小謙謙跟你親愛的表弟長得像嗎?」孟秋歡問道。
小謙謙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紳士兼俊男代表,但是她懷疑,非常非常懷疑,未來二姊夫有這麼帥兼有氣質嗎?
「外表,大概只有五、六分像;至於氣質,小謙比較像媽媽。」葛無優中肯地道。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馭瞞著他這麼一個大秘密,於是當下決定,如果待會兒馭受到什麼為難的對待,他都不會幫忙。
「大姊,二姊這樣算不算被拐跑?」孟秋歡想了想,又問道。
「大概算吧。」而且是六年前被拐一次,現在又被拐一次……唉!真是注定逃不過籐原馭的手掌心。
「這樣會不會太不公平了?」孟冬雪把整件事想了一想,覺得二姊好吃虧。
「是很不公平。」孟春艷點頭。
「那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二姊就這樣被拐跑嗎?」
「當然……咳,也沒什麼拐不拐,小濃能幸福才最重要。」瞄了葛無優一眼,孟春艷及時改口。
不過,熟知她個性的孟秋歡和孟冬雪已經嗅到「陰謀」的味道,並且知道現場有一尾「Super spy」!
「咳,嗯。」孟秋歡開口:「未來大姊夫,可不可以麻煩你去附近的咖啡店買些起士蛋糕和巧克力蛋糕來當點心,配小雪煮的咖啡,這樣待會兒大家可以邊吃東西邊好好聊一聊。」
「也好。」本來在跟小謙培養感情的葛無優一聽,就出門買了。畢竟要說明這六年前跟六年後的糾葛,大家確實需要補充一些熱量。
葛無優一時不察就被騙走了,但這也實在不能怪他,畢竟他對孟家姊妹的認識實在太少了,他以為孟家每個妹妹都像夏濃一樣善良,難怪要被賣了。
「Super spy」一走,孟家姊妹立刻喚來小謙,而盂春艷開始面授機宜。
「小謙,你已經聽過媽媽的說法,那你覺得媽媽受這麼多苦,卻這麼輕易就原諒爸爸,會不會太便宜他了?」
「嗯。」孟謙雖然小,但是對媽媽的保護欲卻非常強烈。
「好,那我告訴你,待會兒爸爸一來……」一陣嘰哩呱啦聲後。「懂嗎?」
「懂。」孟謙立刻點頭。
嘿嘿嘿,待會兒有好戲看囉——
原來,這就是小謙謙的爸爸,的確是帥哥一枚。
仔細打量過後,小謙謙的整體外表看起來果然像媽媽多一點,孟家三姊妹跟籐原馭寒暄幾句之後,就把夏濃帶到一旁去,開始詢問她在日本的種種……
至於這邊,就留下籐原馭和孟謙兩個不曾見面的父子大對決,外加一個觀眾葛無優。
「謝謝你在日本那麼照顧我媽媽。」孟謙先致謝。
籐原馭眉一挑,立刻壓下父子相見的欣喜,保守地回應道:「她是我的女人,照顧她是應該的。」
「請坐。」孟謙招呼他,然後替他倒咖啡、盛蛋糕,動作熟練而優雅,一點也不像個五歲的小孩子。「請慢用。」
「謝謝。」
「不客氣。」孟謙回以一笑。接著他自己乖乖坐到一旁,吃著巧克力蛋糕,喝果汁。
這實在不像籐原馭想像中的父子相會。
「小謙,你知道我是誰嗎?」過了一會兒,籐原馭決定單刀直入——跟自己的兒子說話,不用太拐彎抹角吧?
「知道。」孟謙點頭。「就是六年前捐出一滴精子,不小心製造出我的男人。」這是秋姨的說法,而他一字不差的說出。
噗!
葛無優差點噴出口中的咖啡,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籐原馭同樣驚異。
「謝謝你的慷慨。」孟謙居然還認真地向他道謝。
籐原馭瞥了表哥一眼。
這真是我兒子!?
不必懷疑,他就是。
各人罪業各人擔,葛無優繼續當觀眾。
籐原馭開始深思。
會對他說出這種話、應對如此流利的小男孩,絕對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想順利認回兒子恐怕不容易。
該死!他一點都不想生一個資優生!
可是孟謙這麼聰明伶俐,也讓籐原馭有種為人父的驕傲。
「你認為我辜負了你母親嗎?」籐原馭換一種說法,語氣更加誠懇。
孟謙抬頭看他一眼。
「我知道你們大人的事,不是我一個小孩子可以插嘴的,媽媽也不會希望我替她作任何決定,我只想告訴你,媽媽不缺人保護,也不需要一個視她為累贅的男人來陪伴她。」孟謙早熟又聰明,在與媽媽通過電話後,已經完全明白前因後果。
葛無優再度訝異,對孟謙的聰慧讚賞不已。
在母親與諸位阿姨面前,孟謙只是一個聰明而有禮的孩子,然而事實上,他的侵略與霸氣,絕對不會輸給他父親。
葛無優發現自己錯了。孟謙骨子裡,百分之百是籐原家的骨血,溫和的外貌根本是騙人的。
「我從沒有將濃濃當成累贅,她是我最重視的女人,她的安全,是我最首要的考量;也許我讓她受了苦,但與其讓她受傷害,我寧願選擇和她分離,只求她能平安。」雖然愧疚又心疼,但籐原馭從來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孟謙審視了他好半晌,終於點點頭。
「我想,你對媽媽是真心的,你也讓媽媽很快樂;就因為這一點,所以我和媽媽一樣不怪你,不過……」他突然露出了一抹詭譎的小惡魔笑容。「你要怎麼巴結我,讓我幫你說服媽媽答應嫁給你?」
當場,兩個大男人再度目瞪口呆。
「相信我,如果我沒有點頭,就算媽媽再愛你,也不會嫁給你的。」孟謙接著說道。
「你想我怎麼做?」籐原馭完全被動地問。
敵暗我明,他對孟謙的瞭解太少,這一場父子初會,他注定慘敗。
「不要問我,應該問你才對。」孟謙對他搖搖頭。「我想,堂堂『籐原企業集團』的社長,應該是一個夠聰明的人,應該有辦法讓自己的兒子心甘情願認爹,和安撫好自己的小姨子們!」孟謙算很有良心,指點了他一條明路。
籐原馭暗暗詛咒,葛無優也終於明白了。
到人家的地盤上卻沒拜碼頭,再加上孟家姊妹是這麼的團結又護短,針對籐原馭讓夏濃變成未婚媽媽的罪過,活該他會被自己的兒子和小姨子們整。
現在,他除了想辦法讓兒子認爹之外,還得安撫那三位看起來美麗優雅,實際上卻一點也不好搞的小姨子們……
再想到夏濃的那些委屈,籐原馭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
男人,絕對不可以做錯事!
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