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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紫菱 -【公主槓夫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48:30     標題: 紫菱 -【公主槓夫君】《全文完》

紫菱 - 公主槓夫君

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土匪,
所以別對她說些閨門淑女該做什麼事,
只要有人敢欺負她,
她自是毫不猶豫的反擊回去,
偏就有不識相的人,
自以為是威武神勇的大將軍,
就可以欺侮她,順便把她給吃了。
他若以為她會暗自哭泣不敢張揚?
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就算要耗盡自己一輩子的時間,
她也會想辦法撂倒他、吃定他。
因此她央求姊夫請皇上為她賜婚,
只要進了將軍府,
還怕沒機會報那「一夜之仇」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49:03

第一章

  熱熱鬧鬧的喧囂街道,來來往往的川流人潮,京城裡像往日一樣,仍是車水馬龍的繁華。

  相對於街上的喧囂,將軍府裡最內側的房間卻是過份的寂靜,而在此刻,打破岑寂的,是個剛出生娃娃的哭聲。

  產婆將生產的嬰孩交給旁邊的婢女於若紅,就轉身出去,要知道洪麗音已經不是將軍府裡的紅人,替她接生又無賞賜,她做完了事,只想趕快離開,待在這麼靜的屋子裡,久了,也叫人穢氣。

  於若紅接過嬰孩,喜悅的叫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娃娃聲音洪亮,看來身子骨很強健。」

  躺在床上的洪麗音,因生產而汗流浹背的身體側彎,顫抖的手,掀開包裹嬰兒的布巾,望向嬰孩的下半身,隨即發出慘叫聲。

  「不,不——,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吃了生男秘方,為什麼——為什麼她竟然是個女的。」

  「夫人——」

  洪麗音拿起哇哇大哭的小孩,就要摔了出去,生了女嬰,她下半輩子還有什麼希望,這分明是天要亡她。

  「生了她,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在將軍府裡,若是沒有生下男嬰,遲早有一天要被趕出去,我帶著她,怎麼生活?」

  「夫人,她還是個孩子而已,夫人,你怎麼捨得摔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婢女被她嚇得滿臉發白,跪下求她,這殺生的事情本來就不可多做,更何況是對自己的親生骨肉。

  人都有人倫之情,夫人應該只是氣話,不是真的要摔死自己的小孩吧,雖是心裡這麼想,但是洪麗音的脾氣很大,她一時也猜不得准。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一個個進府來的姑娘又嬌美又年輕,我已經快三十了,將軍夜夜流連他處,再也不會多看我幾眼,我若生個女兒,以後難不成帶著她去乞討嗎?將軍有多麼重男輕女,你在府裡幾個月了,還看不出來嗎?」

  婢女於若紅無話可說,將軍府裡不好待,她只是小小的婢女,卻已經受了無數的苦頭。

  更別說夫人是將軍府裡的姨太,那些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她光是看就會心中發寒。

  她們手段一個比一個毒辣,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對她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也難怪夫人難以接受現實,她幾年前非常受寵,卻在近年來年老色馳,美色大不如前,將軍已經難得過來一次,她夜夜倚門而望,怕的就是失寵後,將會生活陷入困苦不幸。

  若不是她懷孕了,恐怕將軍早已嫌棄她,要她出府去,所以夫人心裡的苦,她也感同身受。

  「夫人不論如何,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於若紅夫婿死去近一年,留她一個人發現懷孕,幾日前才產子,為了那個孩子,縱然將軍府裡難待,但是她還是得待,要不然她一人孤苦無依,如何養得起孩子。

  更何況見了這個兒子,就想起往日與相公的甜蜜處,再怎麼樣,她也咬牙撐下,無法像夫人一樣,竟想摔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親生骨肉又如何?我過不了這一關,她一樣也過不了,上面有好幾個姨太都已產下兒子,縱然將軍不再寵幸她們,但是見在兒子的面子上,還會照顧他們,那些生女兒的,一個比一個還淒慘,我不願成為其中一個。」

  她越說越是嚎啕大哭,於若紅急著安撫她:「夫人,也許事情不會那樣轉變的,也許不會的——」

  「你懂什麼?你可以做婢做奴,我做不來的,要我做那些卑賤的事,不如叫我去死——」

  要她洪麗音去做僕婢,把白嫩的手給磨出繭來,做些低三下四的工作,讓以前看她臉色的人笑話她,她絕對無法忍受。

  她們聲音太大,讓於若紅放置一旁的親生骨肉大哭起來,於若紅急忙抱起自己的兒子,安撫著他。

  「不哭,不哭。」

  洪麗音止了哭聲,忽然眼睛發直的望向於若紅的兒子:「我記得你——你才剛生了兒子吧。」

  「是啊,夫人,這孩子十分好養,所以我才帶在身邊侍候你,他平常不哭不鬧,怎知現在竟哭鬧起來。」

  洪麗音下床,搶過她懷抱裡的孩子,於若紅不解她為何這麼做,大吃一驚的顫聲,卻隱隱約約有了不祥的預感上了心頭。

  「夫人,你怎麼搶我的孩子?」

  洪麗音臉現喜色,她想到了,想到該怎麼讓自己地位永久不墜的方法,於若紅只是個婢女,她生男生女根本無人過問,若是把這個兒子換了自己的女兒,她這一輩子依然是錦衣玉食,不必看他人臉色。

  「從今以後,他不是你的兒子,是我的兒子——」

  於若紅聞言目瞪口呆,洪麗音解開包裹兩個嬰孩的布巾,讓他們倆人交換,男嬰換上了高價的金銀色軟布,女嬰換上了於若紅舊衣剪縫成的布衣。

  「夫人,你——你不能這樣做,那是我兒子。」

  於若紅終於明白她打什麼樣的主意,她尖聲慘叫,眼淚差點兒滾了下來,夫人怎麼能這樣做,怎麼能夠。

  洪麗音臉現倨傲的說出事實,她肯跟她換,還是看得起她呢。

  「那又如何,你兒子跟著你,能得到什麼?一輩子為僕為役,永遠在他人面前抬不起臉來,主子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比個畜牲還不如,這就是你要他過的生活嗎?」

  於若紅嘴唇顫抖,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這是實情,她的確無法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個比他人更加完美的人生,他生出時已無爹親,娘親僅只是在將軍府內當個小婢女,日日看人臉色,過著低賤的生活。

  洪麗音見狀,又看她臉色蒼白,無法回話,她說得更不留情。

  「他成為我的兒子,以後就是將軍府裡的庶子,若是出門,人家得低頭叫他一聲少爺、公子,他能受最好的教育、過最好的生活,若是他聰明伶俐,能討得將軍的喜愛,金銀富貴都在他的手裡,於若紅,我這麼做還是便宜了你跟你兒子,你還想把兒子討回去?」

  「我——我——」

  她嘴拙口笨,當然比不上心眼甚多的洪麗音,更何況洪麗音一句句都說得她無話可說,因為洪麗音說得都是鐵錚錚的事實。

  「你若是乖乖的任我換,我留你在這個小孩身邊當奶媽,你還能看著他長大,若是你還有異議,我立刻就隨口尋個名義,要總管把你趕出去,到時你就休想再看你兒子一眼,就算你在外頭告上官府,你說誰敢接你的狀紙,你以為真的可以告得贏將軍府的姨太太嗎?」

  於若紅完全答不出來,人家有權有勢,她貧賤落魄,又是孤家寡人,誰敢替她出頭。

  見她已經不吵不鬧,洪麗音當她已經同意這一件事,她滿意的把女嬰交到她手裡,這個女嬰跟她再不相關。

  「從此之後,她就是你的女兒,我不會虧待你們的,畢竟她是我的親生女兒,而你是我兒子的親生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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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將軍府氣派宏偉,位落在京城最熱鬧的街邊的轉角,鬧中取靜,再加上雕樑畫棟,全都是前史老將軍的遺澤。

  前史老將軍已經過世三年,他一生兵戎馬上討生活,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勝戰,在他帶領的兵士鐵騎下,只有成堆的屍骨,因此官封將軍,可說是紅極一時的朝廷紅人。

  他個性愛好血腥,極嗜女色,就算戰爭打完了,已經太平盛世了,他骨子裡的好色殘酷仍未有絲毫消減,沒仗可打,他就玩些別的。

  殘酷的鬥雞、斗犬,是他最愛的一門消遣,而另一門最愛,則是家中佈滿姬妾洩慾,妓院的,部屬的、老百姓的,只要稍有姿色,被他看上就要,弄得他人家破人亡也絲毫無畏。

  家中女子全盛時,有幾十位之多,縱然他年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留在家中的姬妾仍有十多位。

  這些姬妾不是年輕貌美,就是為他生下子嗣,因此才有幸留在將軍府裡。

  沒有錯,就只有生下兒子的才會留下,生出女兒的,也許賣、也許趕,也許想不開自盡了,前史老將軍壓根就不在乎。

  因為他之前立下的功勞無數,朝中都是他的勢力,縱然胡作非為,也沒人敢吭一句,而那時皇帝年紀尚幼,無力可管。

  一等到皇帝要重查他的時候,他兩腳一伸,從某個年輕女人身上摔了下來,忽然過世,留下亂糟糟的家業,跟十三個鬥爭鬥不完的兒子。

  在史將軍府生活,有人形容就好像在地獄中生活一般,人人爭相踩著你往上爬,只要你懦弱一點、笨了一點,明日就是你被趕出將軍府。

  而且因為前史老將軍殘酷血腥的個性使然,兒子那一個越是具有這種傾向,他就越喜愛,而被喜愛的兒子,與不被喜愛的兒子,雙方面的落差之大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受喜愛的,一呼百諾,出外金銀隨意使用,出入馬車,錦衣玉食,就算闖了禍,照樣有史將軍擔著。

  不受喜愛的,粗衣布鞋,面黃肌瘦,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個人是僕役,根本就不知道原來此人竟是將軍府的少爺。

  而史老將軍在十三個兒子中,獨獨最鍾愛一個,他叫作史祚雲,是他第八房小妾洪麗音生的小孩。

  他沉默寡言,當初年幼時,被看不順眼他的哥哥們圍成一團,就要鬥毆他戲弄。

  小孩子的遊戲可以是很殘酷的,他年紀、身高都比哥哥們幼小,應該只能毫無還手餘地的被打。

  但是史祚雲沒有,他拿起削尖的樹枝,往帶頭的大哥手掌插去,哀嚎聲立刻傳滿了將軍府,所有年紀比他大的哥哥,全都嚇得像木雕石塑的雕像一般,就連史老將軍趕來時,也被滿身是血的史祚雲給驚了一跳。

  史祚雲抬起冷冷的雙眼,拔起了就像劍一般的樹枝,重重踢了躺倒在地上的沒用男孩,冰寒的唇裡,只吐出一句語句。

  「廢物。」

  從此沒有人敢再找他麻煩,也因為這一件事,他被史老將軍視為最佳兒子,最足以表現出自己勇氣的最佳繼承人。

  照前史老將軍一句話,就叫:這個孩子就是像我。

  史祚雲真的像他嗎?

  其實一點也不像,史老將軍長相奸邪,又因為好色而有時臉面無光,偶然抬起的雙目神采中卻帶滿殘酷跟卑鄙。

  史祚雲十八歲時,已經長得雄壯威武,他面目清俊,一臉寒酷,不愛言語,冷得就像要殺人的目光常常露出寒光,彷彿這世上的一切都讓他覺得無趣。

  有人暗中傳言以史祚雲的長相,他根本就不是史老將軍的兒子,以此要動搖他在將軍府中的位置。

  史老將軍向來好疑,有一段時間似乎也聽信了,對史祚雲冷若冰霜,史祚雲也從不在意,也許在他的內心,也根本不把自己的爹親看在眼裡。

  就在他身世傳得最紛亂的時刻,史老將軍暴斃而亡,並未指名那位兒子傳承家業、繼承將軍名聲,於是將軍府裡十三個兒子、十三個擁有兒子的姬妾內鬥更加激烈起來,將軍府內幾無寧日,不是西房吵,就是東房鬧,沒一日安靜的。

  直到史祚雲被聖上御封繼承家業,傳承史將軍的名號,一切才終於落幕,因為他在這場爭嫡之戰中,勝了。

  而且因為是聖上御封,沒有人動得了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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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死了——」

  史將軍府內燈火通明,喊死了的僕役全身發顫,從未見過如此慘死狀況的他,全身發抖,圍觀的僕役多了起來。

  有的人與死者交好,忍不住大叫:「去叫於奶娘來,她女兒死了,快去把她叫來。」

  有人飛奔前往,沒到一刻鐘,於若紅就來了,她雙鬢髮白,臉色因為操勞而有了一道道既深且重的皺紋,這些年來因為在廚房幫忙,那裡的工作繁重粗重,她原本瘦弱的身子,只剩下骨架。

  見到養了多年來的女兒,竟然慘死在將軍府內,她先是震驚,最後則淚珠兒滾下,她伸出手來,要把她的衣服拉好之際,史祚雲出聲道:「不准動她,等官府來驗屍。」

  一聽見他的聲音,於若紅伸出的手凍結,僵在半空,史祚雲轉向總管:「叫來官府的人驗屍了沒?」

  總管十分怕他,連忙點頭:「喚了,等會就來了。」

  官府驗屍的差役一來,光是看,也知曉這具女屍在生前就被虐待、強暴過,死時她衣衫不整,露出大半乳房,雙腿張開,裙子拉高至臀,死相非常淒慘,合不上的雙目露出驚恐與害怕。

  她的臉被重重打過,因此浮腫,脖子上還有掐痕,代表兇手心狠手辣,在她反抗之際,不旦侵犯了她,還痛下殺手。

  「請問是要嚴辦,還是要——」差役說得很小聲:「還是要私了?」

  史祚雲沒漏聽他這句私了的話,他冷冷道:「嚴辦是怎樣辦法?私了又是怎樣的辦法?」

  差役急著諂媚,連忙笑道:「將軍府內死了人,這想也知曉一定是這婢女的不對,可能是逆了將軍您的意思,所以才死去的,這是她命不好,跟旁人無關,更與將軍您沒關係了。」

  在老史將軍掌管時的將軍府,常有姬妾上吊、被毒殺,也有漂亮的婢女不堪受辱,被老史將軍給傷了性命,所以差役才有此問法。

  「你的意思是私了?」

  史祚雲臉如冰霜,差役笑得更諂媚:「是啊,給她家裡的人幾百兩銀子,就不會有人敢說話的,將軍,我官府裡的驗屍就寫暴斃兩字,您覺得可好?」

  「好啊。」

  差役正要笑開臉時,史祚雲拔起劍來,一劍就刺進他的腿裡:「你這狗差役,連我不會驗屍,都看得出她受了什麼樣的待遇而死,你竟敢跟我說私了,你是把我當成了傻瓜,還是用這招來陞官發財的,以前史老將軍是這種搞法,但我不是老將軍,你給我記住了。」

  被劍給插進了腳裡,差役痛得哇哇大叫,兩腿一跪,撲倒在地,叫得愁雲慘霧,史祚雲冷酷的眼光,轉向其他的差役,那些差役嚇得全身發抖,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再提「私了」這兩個字。

  「給我好好驗屍,查出她近來與那些男子有接觸,誰敢再提一句私了,我就殺了他,還要抄他的家,皇上會同意我這樣做的。」

  「是——是——」

  差役嚇得喚來忤作,好好驗屍,史祚雲走過於若紅的身前,她哭得幾欲昏倒,他兩眸一暗:「將於奶娘扶進房間,七日內不必作事,讓她好生休養身子,至於她女兒是誰殺的,我會查個一清二楚。」

  洪麗音聽聞了哭泣聲音而步出了房間,她雖年近五十,但是因為兒子最受得寵,史老將軍對她言聽必從,她也在將軍府內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因此她頭髮烏黑,雙頰紅潤,猛一看,倒覺得她只有三十餘歲。

  「是誰死了啊,這麼大聲嚷嚷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49:45

第二章

  於若紅忽然掙脫了扶她的婢女,衝來洪麗音面前,急得下跪哭道:「夫人,紫花兒死了,她死得好慘,求你替她作主。」

  洪麗音雙眉皺緊,她眼光望向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屍體,史祚雲冷冷的望著她,看得她心口一驚,也因換孩子的事關係,她內心有鬼,因此臉上就露出了急於撇清的表情。

  她摸著發上的真珠夾飾,不溫不火的道:「將軍會作主的,我看你先去休息吧,這事一定會查出來的。」

  「夫人——,是紫花兒死了啊,是紫花兒啊——」

  於若紅忽然大喊大叫了起來,洪麗音怕她胡言亂語說出了真相,立刻就踢了她一腳:「你這瘋婆娘,就說將軍會作主,你激動個什麼勁,把她拉下去,她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於若紅終於被拉了下去,史祚雲越過了她的面前,連看都沒看她,就走向自己的房間,她才鬆了口氣。

  總覺得自從史祚雲十六歲後,她與他眼光交觸之中,都讓她心驚膽跳,這個孩子跟將軍府內的其他孩子就是不一樣。

  他那冷到底的性子,好像知曉一切真相的黑眸,更別說那全身的冷煞之氣,叫人全身發冷,就連十六歲後,他也不喚她娘,好像把她視若無物,將軍府內人人恨不得娘親在老史將軍前多美言幾句,他卻從來沒這樣要求過她。

  不過也真怪,這孩子就是有老史將軍的緣,他一見他就樂得笑呵呵,老史將軍就是欣賞他這身冷煞之氣,不必說話,就讓人怕得半死,老史將軍認為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她因為怕他,所以能越少見他越好,只要能在將軍府內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那她對其他事都無所謂了。

  望向冷冰冰的屍身,紫花兒的長相與她年輕時有點相像,只是紫花兒骨瘦如柴,性兒老實,美貌就減了三分,畢竟女人家不會發嗲撒嬌,活該她當一輩子下賤的婢女。

  她不像自己有聰明勁,會耍些手段,倒像是於若紅年輕時的老實樣子,讓她越看越厭,恨不得別見到她們母女倆,於是就把她們調到廚房那去做事,讓她眼睛清淨。

  既然這女孩兒跟她無緣,只是借了她的肚子出生,命該當於若紅的女兒,那自然也不算是她的女兒。

  她死了,也只能算她命壞,至於是誰糟踏她的,查得出來也好,查不出來,就讓它石沉大海吧,省得將軍府內又生起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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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將軍,這是我們新查紫花兒命案的事——」

  來將軍府內的,已經不是當初的差役,而是京城的縣官,只是他官位比史祚雲低下許多,也聽聞了當初差役一劍被刺進腿裡的事,讓他說話戒慎恐懼,敬畏不已,就怕惹怒了史祚雲。

  但是差役的慘事還不只是一劍被刺進腿裡,史祚雲要人查那差役以前作的污穢事,連番查起來,差役現在被關進死牢,家中抄家。

  史祚雲的手段不只厲害,更加的迅速跟恐怖,才兩三日而已,那差役已身在死牢,讓他火速辦起這事,就怕史祚雲不滿意,呈交這份文案時,他還雙手發抖,就怕得罪了這當朝新上任的大將軍。

  史祚雲拿起他的文案,他翻看了一下,這文案只有兩頁而已,十分簡略,他問道:「就這些了嗎?」

  縣官唯恐他不滿意,可是將軍府內的紫花兒實在沒啥可查,她生活單純至極,平日接近,除了她的娘之外,大概也沒別人了。

  他點頭回答:「是,紫花兒交往單純,她是將軍府內於奶娘的女兒,她一向在廚房工作,除了採買之外,很少出外,因此實在很難相信她會出事,但是她在出事的前兩天,倒是發生了一件事兒很不尋常。」

  史祚雲問道:「什麼事?」

  「就是——就是——」縣官的聲音低下來,好像怕被別人聽見:「將軍,您知道柳棉棉這號人物嗎?」

  史祚雲皺緊了眉頭,他沒聽過這個名字,在朝為官的人,他都認識,瞧縣官說得這般小心,看來這人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但是他真的沒聽過這種女人似的名字,也不記得同僚間有人取這種名字。

  「這是誰?」

  縣官回得小心:「這是方應鹹王爺家中的貴客。」

  「方應鹹?」

  這個人史祚雲認得他的名字,雖然不曾深交過,但是方王爺是現今皇上的青梅竹馬,當朝還有另一大將軍是他家的世伯。

  他家世顯赫,光是家世就能讓他無憂無慮一輩子,但是他不靠家世,極有頭腦,他能文善武,既能帶兵打贏勝仗,更能查清賄案,使得吏風一清,皇上相當的重用他,朝廷也以巴結他為美事。

  傳言他本人是個翩翩佳公子,十分英俊,史祚雲當了將軍後,剛好是他出外遊山玩水時候,所以兩人在朝廷上從未見面,雖然這些日他已回王爺府,只是他與他素不熟識,也覺得沒熟識的必要。

  縣官稟報道:「柳綿綿是寄居在方王爺家的貴客,他看不太出是男是女,但是他日日外出,對姑娘體貼溫柔,已經變成了京城裡最轟動的人兒,紫花兒在出事前,在市場掉了錢,柳綿綿撿起後,還給了她,還看她手提大包小包,溫柔為她分擔重量,送她回家。」

  「那又如何?」

  這聽起來,只是柳綿綿仗義而已,沒什麼奇怪。

  縣官道:「後來紫花兒每日都尋空出去,偷找柳綿綿,柳綿綿告訴她,說她自己是女子,不是她以為的男子,希望她不要把滿腔愛意放在她身上,後來談得不攏,紫花兒還哭得很厲害,據說還吵了一架。」

  「那你為何不拘提柳綿綿來審問?」

  縣官雙唇一扁,說得老實:「將軍,這——這不瞞您說,方王爺的脾氣甚大,而且他是皇上當前的紅人,要我去拘提他府裡的貴客,這不是拿我的頭在開玩笑嗎?」

  「那你就不怕我一劍砍下你的頭嗎?」

  史祚雲說得無情,臉上神情更是駭人至極,讓縣官跪了下來,幾乎要把頭叩在地面上求饒,夾在兩人之間,他是又驚又怕。

  「將軍,您砍得了我的頭,王爺也砍得了我的頭,我夾在您們兩位之間,辦事也是被砍頭,不辦事也是被砍頭,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求將軍您高抬貴手,您自己去審問柳綿綿吧。」

  他說得鼻涕淚水都快一起流下來,讓史祚雲也能理解他的苦衷,縣官遞上一件絲巾,說起命案的下文:「這是死者手裡握住的東西,繡了綿綿兩字,我猜這命案跟柳綿綿可能脫不了關係。」

  「繡了綿綿兩字?」史祚雲凝眉。

  「是,將軍您看。」

  接過縣官手中的絲巾,絲巾下角繡了綿綿兩個字,繡得十分樸素,卻清清楚楚的見得到字形。

  史祚雲接過絲巾,不動聲色道:「你可以回去了,這件事我自會處理。」

  這句自會處理,也就是表示縣官不用跟方王爺要人審問,讓縣官感動至極,再三作揖之後才離開,史祚雲捏緊手中的絲巾,冰塊般的冷意在他眸中不斷流轉,如寒冰的語氣只吐出三個字。

  「柳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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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祚雲第二日上方王爺家中去要柳綿綿這個人,他知道方王爺這人不好惹,因此帶兵前門,絕對要將柳綿綿拘提到案,絕不容情。

  但是方王爺不旦不肯給,還怒罵他一場,反問他道:「綿綿是個女子,如何姦殺另一個女子?」

  他不肯讓他審問,更不肯讓他動柳綿綿一根寒毛,他撤兵無功而返,沒多久,聖上降下了命令,賜婚柳綿綿與方王爺,這代表她已是個王妃,他不但動不了她,就連皇上也不准他查案查到綿綿身上。

  於是這案子就拖下了,但是也因為此事,史祚雲跟方王爺的梁子結下,兩人為了柳綿綿而彼此互有心結。

  方王爺氣他無禮到王爺府來拘拿他的未婚妻,而史祚雲認為方王爺根本就是存心包庇兇手,使得命案無疾而終。

  誰也查不出來是誰幹的,畢竟死的人只是一個將軍府內幫傭的小婢女,官府也不願意花多少的力氣去查,這事就沉寂了幾個月。

  但是史祚雲陰狠的目光沒有離開王爺府的範圍,方應鹹存心包庇柳綿綿,甚至動用權勢,叫聖上降旨壓他,以為他會善罷干休。

  他小看他的決心了,他不旦不會善罷干休,還會要他付出更大的代價,讓他知曉他史祚雲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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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絲絲小姐,等等我啊。」

  柳絲絲跨步前進,她臉如春花,頰泛桃紅,烏雲般的秀髮垂落至肩,發上有著最美的寶石點綴,她的衣服更美,是江南的絲綢運上的,宮裡宮外就這幾件,全都是姊夫送給他姊姊的。

  她姊夫愛煞她姊姊,只可惜姊姊是男兒心性,不愛這種漂亮東西,當然全都落進了她的口袋,她也不客氣的拿來妝點自己,畢竟她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當然想讓自己更美更出色,她可不像姊姊,一席青衫穿在身上就夠了。

  她原本就是傾城傾國的美人兒,有了這些衣飾上的打扮,她更加美了,而她不只是皮相美而已,她聲音有如黃鶯出谷,說話嬌嬌嗲嗲,比不解人語的花朵更加嬌媚,人比花嬌就是用來形容她的。

  京城的富家子弟早已被她的風情迷得暈然,恨不得能一親芳澤,只是不敢冒昧無禮。

  再怎麼說,她也是方王爺的小姨子,若是胡來,以方王爺現在在朝中的勢力而言,那是替自己找麻煩,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絲絲小姐,你別走這麼快——」

  後面急追的小婢女十二、三歲,叫作阿綠,是她姊姊特地撥來侍候她的,明兒講是侍候她,暗地裡其實是要阿綠回報絲絲的一日作為,因為柳絲絲常仗著有些武功、心眼惹事。

  柳綿綿知道她武功不成氣候,人有時衝動起來就會蠻幹,就怕她遇著真正厲害的人,她會吃了大虧。

  但是柳絲絲剛從荒僻的山上來到花花世界的京城,這裡的東西讓她目眩神迷,貴家公子的甜言蜜語讓她聽得心醉,京城的繁華熱鬧更讓她神往,她那聽得進去姊姊的話。

  她成日出來胡逛,姊夫看在姊姊的面子上,對她十分大方,她看見美的布匹、珠寶就要商家送到王爺府內結清帳目。

  姊姊氣得不得了,但是姊夫只是哈哈一笑,說道:「絲絲愛這些東西,就買給她算了。」

  柳綿綿怒斥道:「這麼胡花,銀錢得來不易,你隨便她,會寵壞她的,再說她性子高傲,這些日子來了京城,愛花好色的貴家公子把她的話奉為圭臬,她自己也花枝招展的,我看她性子又比往常傲了三分,照她的心性看來,我怕大禍就要臨頭了。」

  「有我擔著,誰敢找她麻煩。」

  姊夫一句含笑的話,就把姊姊的話給堵了回去,她在一旁也嘻嘻笑著,急忙替姊夫捶背笑道:「姊夫,你對我真好。」

  讓她姊姊氣得三日不跟姊夫說話,但是她這半年來在京城快樂悠閒的過著生活,的確是快活似神仙,每個人都知曉她是方王爺的小姨子,而方王爺愛妻之名遠傳,誰敢動她分毫。

  就是她姊姊派了阿綠跟著她,讓她十分氣惱,這個阿綠人小腦袋笨,臉蛋看似清秀,卻是一肚腸的蠢笨,她姊是擺明要氣她的,所以才要這麼一個笨呆的侍婢跟著她。

  「你別跟著我,回王爺府去。」

  阿綠氣喘噓噓的跟上,猛搖著她的小腦袋瓜子,她的心眼一根腸子通到底,把王妃的話奉為聖旨,其他人說的,她都不會聽的。

  「不行,不行,王妃說阿綠要從早到晚都要跟著小姐,小姐到那,我就要去那兒,要不然王妃會對阿綠生氣的。」

  「我姊姊對女孩子最溫柔體貼了,她不會生你氣的,你快回去。」

  這雖然是柳絲絲的權宜之辭,但是她姊姊柳綿綿不知是裝男人裝久了,還是本性就是十分溫柔善良,她的確對女子特別溫柔,也難怪她出嫁時,京城很多姑娘心都要碎了。

  阿綠再度搖頭,而且這次還搖得更用力:「不行,王妃縱然不會生氣,可是會對阿綠失望,我不能讓王妃失望。」

  「你——」

  柳絲絲想要罵她,可是這蠢丫頭,罵了無數遍,照樣也是低頭含淚讓她罵,頂多頂了一句她聽了都快會背的話。

  「王妃叫我要日日夜夜跟著你。」

  氣得她真想捏死她,她心生一計,指著街頭最尾端:「好吧,我讓你跟著我,可是我想要吃街尾那家肉包子,那家生意最好,沒三個時辰買不到,你幫不幫我買?」

  「可是王妃叫我要一直跟著小姐,要不然小姐也跟著我去排隊買肉包。」她心眼實,就說出了不討喜的話。

  她啐道:「你這死丫頭,我如果得跟你一起買,排隊排個三小時,要你這個丫頭幹什麼,你看著,我在前面布莊挑布,我沒挑三個時辰,不會離開布莊的,你在那兒排隊,也看得到我在布莊裡,你還怕我跑嗎?」

  阿綠正在猶豫,柳絲絲擺出了主人架勢,怒罵她道:「你別仗著姊姊疼你,改天我告上姊夫那兒,說你不聽話,要把你趕出王爺府,趁著姊姊不在,就把你趕出去,看到時你後不後悔?」

  阿綠見她變臉怒罵,又說要把她趕出府去,她膽子小,也深恐絲絲小姐這麼做,只好不安的點頭。

  所幸排隊的隊伍還真看得到布莊的店面,而小姐就走入布莊挑布,她也不算違背王妃的命令,她才乖乖的排隊。

  騙走了這蠢笨的侍婢,她看她在她身邊就是礙眼,腦袋又笨,心腸又直,改天被人騙了,還乖乖的幫人數鈔票呢。

  進了布莊,其實她也不是多想要看布,只是要假裝一下,讓阿綠以為她一直在布莊裡,她喚來了店面的夥計,要他辦事。

  夥計聽得直皺眉,雖然絲絲小姐的要求怪異,但是她是布莊的大客戶,她要的,當然他就得照辦,他哈腰送出了柳絲絲。

  「是,絲絲小姐,我會叫個女子,打扮成你的樣子,在店裡閒晃三個時辰,等到你的侍婢過來後,我再說你已經回王爺府了。」

  「好,這銀錢給你,你替我辦事,我當然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夥計接過銀兩,笑得合不攏嘴,果然絲絲小姐不但買衣服闊綽,就連對人也是慷慨大方:「謝謝絲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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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絲絲從布莊的後門出去,走的已經不是繁華的京城街道,這裡較為偏僻,她也極少走過,一時之間想要繞回去,不知道要怎麼走法。

  她正在考慮往左,還是往右時分,滴達達的馬蹄聲傳來,她不怎麼介意,想不到一匹馬橫衝直撞朝她撞了過來,幸好她身子還快,閃到一旁,否則豈不是被撞傷了身子,她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瞎眼的死耗子,瞧你人模人樣的,見人就撞,你是趕著去投胎嗎?」

  她罵得十分惡毒,策馬人的侍從吼道:「無禮,是你走到策馬的官道,這道路本就不是讓人走的,而是讓馬騎的,你錯誤在先,還敢謾罵朝廷命官,我看你才是趕著去投胎呢。」

  「你說什麼?」

  柳絲絲挑起丹鳳圓眼,她剛因閃開馬匹,因此發上最心愛的寶石簪子竟然碰撞在地上,碎裂成兩半,讓她氣得雙手發抖,拿起簪子,就想往策馬的人身上刺過去。

  再加上策馬人的侍從竟敢回罵她,讓她怒由心生。

  那策馬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馬上,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她一眼,就像他眼裡根本沒有她的存在,而他坐得極高,她趴伏在地上,因此她也見不到他的臉,只聽見他冷冷道:「別浪費時間與無聊女子計較,快些回府辦事吧。」

  「是。」

  主子語氣極度冰冷,本來想跟柳絲絲對罵的侍從縮了一下肩,急忙道是,但是柳絲絲氣得全身發抖,竟敢罵她是無聊女子,她就讓他看看,這個無聊女子能怎麼整倒他。

  他們策馬就要離開,柳絲絲沒把斷掉的簪子刺向策馬的人,而是嘻嘻一笑,她想到該怎麼整冶這個混帳了。

  她拿起寶石做成的簪子,用它碎裂的那一頭,用力的刺進馬匹的屁股,馬受疼而劇烈嘶吼奔跑,就像瘋了一樣,狂亂的跑動。

  它不只向前,還向左、向右,全然不辨方向的胡亂跑步,就像要把背上的人給甩下來,若是騎術差上一點,保證已經被瘋馬給甩下地面,受了重傷。

  那人的侍從見情況嚴重,驚得大叫,再也顧不得她,立刻策馬往前,急尋主子蹤影。

  「將軍——將軍——」侍從怕得聲音都啞了。

  柳絲絲哼了一聲,就算聽見他的侍從喚他將軍,她照樣不怕。

  拜託,她姊夫是王爺,王爺的世伯也是個大將軍,將軍這名號,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有什麼好嚇到她的。

  她慢條斯理拍拍衣衫的髒污站起,滿臉得意,望著已經空寂的道路笑得開懷,原來報復的快感真的蠻不賴的,看來她的土匪習性還是改不了,誰惹到她,就是誰倒楣。

  她原本就是據地為王的土匪,姊姊就是土匪窩中當家作主的頭子,既然姊姊是土匪頭子,她也沾光,說的話,土匪窩裡也沒人敢反對。

  若不是姊姊急於從良,而她也討厭在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土匪窩裡當土匪,她現在還是個人見人怕的土匪呢。

  她什麼都不會,就是欺壓良民,勒索錢財最會,還有誰惹上她,誰准倒楣的,也不去外頭探聽一下她柳絲絲的名聲,竟敢罵她、用馬踩她,摔死他還算便宜他,活該他去見閻王,誰叫這個人不識相。

  「看你還敢不敢拿喬,竟敢策馬撞我,又罵我無聊女子,我就叫你見見無聊女子的手段有多麼狠辣。」

  她說得正得意,剛走出二十餘步,背面有人搭上她的肩膀,她還未回頭,就覺得肩膀一重,好像千斤重擔壓在身上,重得她腳彎曲下來,差點整個人跪在地上,可見來人的武力、武功之高。

  「你小小年紀,心肝竟這麼惡毒——」

  說話的人語調寒如冰霜,她沒回頭,就認出這個聲音就是策馬人的聲音,只因他剛才就用這種語調罵她是無聊女子。

  「你幹什麼?」

  她肩膀吃痛,幾乎整個肩頭就要脫落,她想要用手去格,但是手還未提起,對方好像也知道她想反抗,壓的力氣不小反大,讓她幾乎整張臉脹紅,快要低落到地上去。

  「你竟敢戳傷我的愛馬,若不是我騎術甚好,豈不是已被馬兒給摔下馬來,重傷至死。」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要她認罪,她才沒那麼笨呢,能閃則閃,能躲則躲,若是讓姊姊知曉她惹火了一個將軍,她回家後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

  「還敢狡辯,小小年紀,竟已這麼狡猾——」

  男子的聲音更加寒冷三分,而且使出的力氣更大,就像要把她的肩膀從身體裡扯散出來,她咬牙苦忍,忍不住叫罵。

  「你那一隻眼睛看到我戳了你的馬,我被你策馬撞倒在地,你不來扶我,還罵我無聊女子,我聽你侍從叫你將軍,你是個大將軍耶,我只不過是個民女,我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你作對。」

  「哼,話倒說得好聽,但是你的作為剛好相反,我看你膽子大得很,不旦敢跟朝廷命官作對,更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見他不信,柳絲絲說得更大聲,反正扯著臉亂說就對了,能騙得他相信最好,不能騙得他相信,也要把他惡損一頓,說他定是人緣太差,仇家結得多。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我看你一定是仇家結得太多,所以才有人要害你,故意戳傷你的馬,想要讓你摔傷,你沒憑沒證的,就說是我刺傷了你的馬,哎唷,我連馬都沒騎過,怎麼敢碰那種牲畜,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你該不會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故意想要叫我去將軍府當奴當婢的任你糟蹋吧。」

  她越說越是誇張,而且還放聲大哭,尖聲大叫,把前街熱鬧的鬧街那邊人都給引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0:09

第三章

  「來人啊,惡將軍要強搶民女,各位大叔、大伯,嬸嬸、姊姊,快來救我這個苦命的人。」

  「你好重的心機——」

  史祚雲大開眼界,第一次見到這種作賊的喊抓賊,可見這個姑娘心機有多深重,心眼更是奸惡,她想要這樣脫身,他豈容她趁心如意。

  她被史祚雲給壓著了肩部,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想要脫身,就得靠在旁圍觀的人,要不然眼見這男的興師問罪,武功又高過於她,讓她掙脫不了,更加逃不了,再不靠腦智,她就完了。

  於是她乾脆順應著他的手勁,不再硬撐著自己的肩膀,直接撲在地上,就像是被史祚雲給壓倒在地,她哭得淚水滿臉。

  「叔叔、伯伯、嬸嬸、大姊、大哥,快救我啊,這個壞人貪圖我的美色,想要把我擄回家去供他糟蹋,救救我啊,救救我——」

  她一個天仙似的美人落淚,語氣嬌弱的聲聲求救,誰不心酸,有人急忙跑去報官府,有人的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而萬夫所指的,當然是站立在人群中央的史祚雲。

  「還敢胡說——」

  史祚雲不畏人群,也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連方王爺他都敢與他當面衝上,還怕這些不知事實的人群嘛。

  「我沒胡說,你若不是貪圖我的美色,為什麼押著我,你硬說我刺傷你的馬,害你差點墜馬,捉姦要在床,捉賊要有贓,你沒有憑證,分明是含血噴人,我看起來這麼文弱,像是會傷害馬匹的人嗎?」

  說到後來,她嗚嗚嗚的哭起來,哭得十分淒慘,史祚雲冷笑幾聲:「你要贓物,那我問你,這根刺傷我馬匹的簪子,是不是你的?」

  就算是,也要說不是,史祚雲拿出來的寶石簪子,就是她極為喜歡,卻斷成兩半的那一根。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我又不喜歡簪子,這根簪子自然不是我的。」她一律否認。

  「既不老實又奸滑,我看送官府去,看你這刁民如何巧辯——」

  史祚雲又冷笑了幾聲,不顧旁人圍看,將她一把抓起,就要送官府去,圍觀的人群有人認得柳絲絲,急忙做和事佬的出來調停。

  「史將軍,且慢,這是絲絲姑娘,不是什麼壞人,而且她還未嫁,送進了官府,對她的名聲有損,以後只怕找不到好的婆家。」

  「她嘴刁心惡,原本就該多受苦頭。」

  史祚雲毫不心軟,這姑娘如此詭計多端,平常人家只怕早已著了她的道,受了她的苦,她今天竟想訛詐他,甚至想要摔死他,他豈能輕易的放過她,任由著她欺壓他人。

  調停的人也知他冷面冷心,誰不曉得史祚雲作事全憑一己喜惡,他不想做時,就算奉上千兩黃金,他照樣不理睬。

  但是此刻他想做時,就算用盡了手段,也勸阻不了他。

  「將軍,我說句難聽的話,若不是出了命案,犯了天條,這絲絲姑娘是絕不能送進官府的,她是——是——」

  「是什麼我沒聽過的來頭嗎?」史祚雲嗤道。

  調停的人歎口氣道:「她是方應鹹王爺的小姨子,方王妃是她的姊姊,願你看在方王爺的面子上,若是她得罪了你,你就多包涵些。」

  史祚雲臉上神色一變:「她是柳綿綿的妹妹?我怎麼沒聽過柳綿綿有個妹妹?」

  「絲絲小姐跟方王妃兩個向來各走各的,絲絲小姐愛逛街,方王妃不愛逛街,因此兩人極少走在一塊,不過熟識的人都知曉方王爺愛屋及烏,因此也對小姨子十分的好,將軍可能與方王爺沒那麼熟識,因此才不知王妃有個妹妹。」

  「原來如此。」

  史祚雲陰陰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後,放鬆了壓制柳絲絲的手勁,柳絲絲含恨的怒瞪他一眼,她的肩膀都快被他給扯得脫落了,痛死她了。

  「你嫁人了沒?」他看她的眼神既放肆又無情。

  「關你——」

  一句屁事就要出口,若不是現在太多人圍看,要維持她京城美女的形象,只怕這句屁事就要從她嘴巴裡跑出來。

  「關你什麼事?」她硬生生的把字詞給改掉,內心裡罵了一長串,只不過礙於周圍人群,當然又是往肚內肚。

  史祚雲冷冷凝視著她,一般人早就在這種目光下退縮,只有柳絲絲不服輸的也瞪了回去,要瞪就瞪,他以為她怕他啊。

  他見她一點也不怕他,還眼光惡狠狠的跟他相對,眼裡露出幾絲又似讚賞,又似算計的陰險神情。

  「好,很好——」

  他說這一句話不知什麼意思,嘴裡雖然說好,但是臉上露出的卻是險惡的表情,柳絲絲撐著痛得不得了的肩膀站了起來,史祚雲轉身離開,人群也紛紛鳥獸散,作和事佬的大叔對柳絲絲關心備至,急忙勸她。

  「絲絲小姐,史將軍不太好惹,你今日得罪了他,雖然無事度過,但是近日來,最好少出外走動,免得又碰見了他,多惹事端,要知道他有仇必報,還以百倍,你這些時日就在王爺府裡待著,別再出來玩兒了。」

  柳絲絲鳳眼上挑,痛得要死的臂膀,讓她肚子裡的火氣都衝上腦頂,憑什麼是她該避著他,怎麼不是他避著她。

  「他想找我報仇,我也想要找他報仇呢,我偏偏就要每日到官道上去找他的麻煩,他煩不甚煩,看他還敢不敢罵我刁惡女子。」

  大叔一聽她這麼說,脾氣硬到了頂點,恐怕不在史將軍之下,不由得連連歎息,看來該來的躲不掉,是福不是禍,是禍,恐怕也躲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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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王爺府後,柳絲絲安然無事度過,只因實心眼的阿綠,在她跟那個臭將軍結下冤仇的時候,她正在排隊買肉包,一直以為在布莊裡的女子是她。

  她滿心不悅,帶著臂膀的疼痛,再度的回到了布莊,換掉了那個頂替她位置的女子之後沒多久,阿綠就買了肉包歡天喜地的來到她身邊。

  只是那個時候,她心情不好,就連香噴噴的肉包也不想吃了,立刻就轉回王爺府裡生悶氣。

  那個臭史將軍,她定要想個法子,讓他再也不敢這麼瞧不起她。

  她還沒想到什麼好方法,想不到竟有人登門向王爺府求親。

  求親的人是官場上的一位尚書之子,說他曾見過柳絲絲,愛慕著柳絲絲的美貌。

  媒婆說得天花亂墜,說什麼她與尚書之子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天下再也沒有這麼相配的人兒,說得好像她柳絲絲非嫁他不可,聽得躲在簾幕後的她,都快打起呵欠來。

  而柳絲絲卻想不起來,這個尚書之子長得是圓是扁,她只記得那個臭史將軍的臉面,總之現在什麼樣的男人,管他貌若潘安,她也不會放在心裡,因為她現在唯一要對付的男人,就是史祚雲。

  而且正派人打聽,這個臭史將軍,有什麼不欲人知的怪癖,讓她可以暗中反將一軍,只可惜那個將軍沒啥不欲人知的怪癖。

  而且她也想自己跟蹤這個壞蛋,看這個壞蛋會不會有把柄落在她的手裡,因此比往常更頻繁出外。

  但是還沒出外個幾次,她就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監視著她,往後一看,什麼也沒有,讓她心裡覺得古怪,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心裡作用,但是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卻偏偏找不到有人跟著她,看來是自己的疑心病。

  而她也開始知曉那個臭史將軍的生活很規律,他通常都是上朝、退朝,巡視兵營,再來就是回家,既不喝花酒,也不上妓館,年紀輕輕,正派得很,不旦不沾女色,連酒也不喝。

  但是柳絲絲心裡偏不信邪,她不相信有那個男的,連點女色都不沾,這代表這男的不是身子有問題,就是性向那方面有問題。

  但是他年紀輕輕,看起來威武英俊,不像是身子有病,不能行人事,那另一方面不就是他不沾女色,喜愛男色。

  一想起他可能是有斷袖之癖,這樣他就有把柄落在她的手裡,柳絲絲跟蹤起來更加的來勁,恨不得讓她可以親眼目睹他跟男子私會的場合,好讓她有機會報心口這場怨氣。

  而機會果然很快就來了,有一日他巡視兵營完,既不回家,反而斥退隨從,一人單身的策馬向京城一條荒僻的道路,沿途的路徑越來越小,而且房屋簡陋,分明就是幽會之處。

  哼哼哼,狐狸再怎麼狡猾,還是會露出狐狸尾巴的,她就不信他沒有弱點,這下被她捉到把柄了吧,她就去瞧瞧他的情人是那個男的,然後以此威脅他,把他收作手下,報心口這個怨氣。

  她死命的跟著,因為太過認真,揮汗如雨,完全沒注意到,往常感覺監視的視線,一步步的逼近她,就在貼身近處時,她猛地回頭一望,卻被人手刀打在頸上,立刻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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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頭爆烈似的疼痛,口中乾渴,就像一輩子都沒喝過水,額頭沁出汗珠,一顆顆的往旁滑落,要舉起手來,卻渾身無力。

  「事情辦得很好。」

  一道陌生的男音在屋內發音,他聲調既不高,也不低的平穩說著,將手中的一塊金子落進旁邊人的手裡。

  「謝謝將軍,那將軍好好享受,我先出去了。」陰陽怪氣的聲音,帶滿了卑猥的笑意。

  「藥效會有多久?」

  「很久,足夠將軍玩樂,瞧這女子千嬌百媚,將軍,我可以想見為何你會這麼心急的想得到她,她這京城美女的聲名正在京城裡響叮噹呢,尚書的公子先行求親,可是方王爺還未答應,誰想得到她這朵花是落在將軍的手裡。」陰險的笑聲說到後面,帶了點淫穢下流。

  「說夠了就出去。」史祚雲聲調開始不耐。

  陰陰的笑意一頓,又帶滿討好的道:「是,是小的不是,將軍當然是急於溫存,我怎麼在這裡廢話,我先出去了。」

  門扉合上,柳絲絲輕輕喘氣,她口中乾渴,視線模糊,全身發熱,手腳無力,再怎麼笨蛋,她也明白自己著了他人的道。

  尤其是當床榻下陷,有人坐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努力的撐直著雙眼,望著眼前的人,汗水正不斷浸濕著她的眼睛,卻抹不去她永遠都記得的身影——那個上次把她的手臂差點拗壞的史將軍。

  「是——是你。」

  史祚雲回答得冷冷淡淡:「沒錯,是我。」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責罵的口氣變成了軟若棉花,還得加上幾個的吸氣,張烈的火正在她體內燃燒,濡濕了她的衣衫。

  「他說你千嬌百媚,現在仔細看來,他說的話倒是不假,你倒是美得很,尤其是這雙眼睛——」

  他一邊說,一邊指尖撫過她的眼皮,她想要擺頭,錯過他的指尖,怎知他早已看出她的意圖,另外一支手強行的扳住她的臉,轉向正面,他不僅無禮,更是野蠻到了極點。

  而他的指尖正從她的眼皮急促的往下撫,撫過她姣好的鼻頭、有如菱角般上彎的嘴唇,往下滑至滑嫩的頸項,讓她頸項的毛細孔都張開來。

  「不准你碰我,我會殺了你這個混帳——」

  她正惡狠狠的撂下狠話,用盡眼睛裡的怨念逼視著他,史祚雲唇角一掀,雙手開始解開她的衣扣,好像用行動說明,你的狠話嚇不了我的,讓她正是氣得青筋都跑了出來。

  「聽說尚書之子正向你求婚,大概方王爺不日後,就會同意吧。」他一邊說,一邊繼續解著她的衣扣,直到她整個上半身裸露為止。

  柳絲絲氣得全身發顫,縱然已知自己的美麗使得多數男子垂涎,但是沒想到今日卻落在史祚雲的手裡,被他下了不明藥物,全身發熱。

  現在只有兩人,再也不必維持她京城美女的形象,柳絲絲說話不再有禮好聽,一句屁事就脫口而出。

  「我跟誰成親關你屁事,我限你一刻間把我送回王爺府,這樣我們冤仇還有得解,若是不辦的話,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諸於世,讓你不必作人。」柳絲絲才不怕他,而且她已有把柄可以威脅他。

  史祚雲臉色一變,聲調轉為冷冰的陰沉。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沒有秘密。」

  瞧他的臉色,就是一臉有不欲人知的秘密樣子,柳絲絲不顧自己熱氣湧上臉面,她努力的伸出手指比著史祚雲放話,想糟蹋污辱她,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啊。

  笑話,憑他這種娘娘腔的男人也污辱糟蹋得了她,那世間上就沒有真正的男人了。

  「有,不旦有,而且還是個不容於世人的秘密,你若今日得罪了我,我明日就讓你在京城裡待不下去,讓任何人見到你都要指指點點,縱然你貴為大將軍,大家依然會在背後說你閒話,讓你嘗受無地自容的痛苦。」

  史祚雲一變的臉色過去後,立刻回復他往常的冷淡,而他冷淡的表情沒表現出任何情緒。

  但是他骨感的大手,從她的頸項緩緩下滑,擄獲著她雪白的雙丘,顯然是對她那番言語有多麼的不悅,正用這種方式來處罰她。

  柳絲絲咬緊下唇,他那冰涼的大手手指張開,握住她火熱的胸口,用的力量並不大,顯然不是要她感受肉體的痛苦,而是要讓她知曉她已在他的控制之下,要她最好少說不中聽的話。

  而被他握住了胸口,全身那股要命的炙熱稍退,但是她的額頭卻流下更多的汗水,脈膊更是狂跳不已。

  「你現在還是擔心你自己的貞操吧。」他的言語裡帶滿了志得意滿,顯然自己勝算在握。

  「我根本就不必擔心,你少假裝了。」柳絲絲氣不過,就要說出他的把柄何在。

  「假裝?」

  史祚雲將眼光上移,移到她吐氣如蘭的小嘴,她美麗嬌艷的紅唇,因為藥性發作而紅潤欲滴,彷彿新鮮的莓果,正待有心人的採擷。

  而她胸前的雪白,也因為藥性而上下起伏,十分誘人,若是一般毫無自制力的男子,只怕早已埋首在她胸中,沉醉在她罕見的美色裡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0:34

第四章

  就算他對自己的自制力極有自信,也忍不住在絕頂美色前氣血上湧,這場綁架侵犯原本只是想要懲罰她,但是現在他男性的身體竟蠢蠢欲動,欲火湧上了全身,彷彿被下了春藥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雖然自己的反應有點奇怪,不過很少男人能對她這樣的美人無動於衷,況且他又不是木頭,有個嬌媚的艷麗女子赤裸躺在身前,自然的男性反應,他一定會有。

  尤其她雪白的裸身,因藥性發作而泛紅,這樣的美景幾乎奪人心魂,即使他再怎麼不近女色,還是知道眼前的胴體有多麼誘惑人,而他也不得不老實承認,到目前為止,他還未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

  縱然從小就生活在將軍府,史老將軍嗜色如命,家中盡養一些美婢美妾搔首弄姿。

  但是她們的姿色,連柳絲絲的七成都不到,可以想見,若是史老將軍還在世,一定會想盡辦法,也要把她給弄到手。

  不過幸好那老色鬼已經過世,否則思及她被那個老色鬼糟蹋的畫面,一股類似不悅的怒意就湧了上來,或許在他心底也認為,憑她的姿色跟膽量,不該落到那種淒慘境地。

  沒錯,她的膽識的確令人讚賞,就連到了這種時候,她非但沒有哭泣求饒,還正用一雙美眸瞪著他,好像吃定他絕不敢侵犯她,就算他敢,她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你說我在假裝?」

  他接下她的話,只因他很想聽聽她想說什麼,畢竟她不像一般女子哭泣求饒,而且還有勇氣跟他嗆話,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他把她的話聽完。

  「對,你根本就有斷袖之癖,因為從來沒看過你對女人有興趣,所以你以為你假裝想要侵犯我,我就會怕了你嗎?」

  她把自己的揣測說了出來,臉上還盡量裝出蔑視他的表情,好讓他知曉她有多麼不以為然。

  「你說我有斷袖之癖?」他重複,難以置信這句話竟然會用來形容他。

  為之一怔後,他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從來沒有聽過的大笑話,以至於性情冷淡的他,也不禁放肆的狂笑起來。

  柳絲絲討厭的發現,自己竟然覺得他的笑聲挺好聽的。明明處在這麼危急的狀況,她怎麼可以覺得敵人的笑聲好聽。

  可惡,可惡!這笑聲才不好聽呢,是很難聽,非常難聽!她一再的對自己告誡著。

  「你胡亂笑……笑什麼?」

  熱氣越來越上揚,柳絲絲說話開始斷斷續續,甚至覺得史祚雲放在她胸口上的大手,讓她悶熱的胸口十分舒服。

  「我沒有斷袖之癖。」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望著她的眼神,讓她熱得好像泡在過熱的熱水裡,她覺得頭暈目眩,更覺得這樣裸身在他面前,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天啊,該不會她被下的藥是瘋藥,所以她開始發瘋了吧?

  「你……你抓我來幹什麼?」

  他沒有斷袖之癖,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他對女人有興趣嗎?

  如果他對女人有興趣,那自己裸身在他面前,他……他……對了,現在重要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已經被看光的身子。

  當她想要掩住自己的時候,他已經先行捉住她的雙手。若是讓她掩住身子,未免太過暴殄天物,她美艷的胴體讓人想要一看再看,至少他看一眼,眼神已不想再移開了。

  他開始可以理解,為何京城這麼多男人,都希望柳絲絲成為他們的人,只可惜這些男人全都要失望了。

  「來不及了,你今晚注定要成為我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有如宣誓一般,雖然這只是報復的手段,但不可否認的,他的身體非常渴望,沉醉在眼前的軟玉溫香中。

  柳絲絲赤紅著眼叫罵。她一個女土匪,想不到今日卻被一個將軍用這種土匪方式綁架,而且還逼她跟他上床,到底誰才是土匪啊?!簡直是國沒國法、將軍沒將軍樣。

  她恨恨的嘲諷道:「你若是愛死我,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吧?你可是堂堂的大將軍,不是土匪耶,只有土匪才這樣幹的。」

  史祚雲剛才的笑臉馬上又變回冷漠,因為他聽得出她話中的嘲弄,而這種嘲諷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好像他在她眼裡就是個卑鄙小人,即使沒人會說他是正人君子,但是被她嘲弄還是讓他不悅至極,因此他說的話也就更加惡劣。

  「我沒愛死你,你倒是不必自作多情,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我雖然動不了柳綿綿,但找你抵罪也是一樣,你若失了身,以你大家閨秀的身份,諒你也不敢四處張揚吧?」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喜歡的女人太過崇拜我姊姊,所以你很不爽?」

  她會這麼說不是沒有道理的,柳綿綿對女人體貼大方又溫柔,因此在京城非常受女孩子歡迎,所以許多男子因為愛人愛慕柳綿綿而頭痛不已。

  不過話一出口,柳絲絲又有著些微的鬱悶。原來這個死板的臭男人,也會愛戀女人,還愛到想用這種下流的報復手段來對付她,可見他有多愛這個女人。

  「柳綿綿是姦殺女屍的兇手,只因皇上下令、方王爺力保,讓我無法對付她。但你就不一樣了,我要讓你嘗到跟死者一樣的痛苦,只不過她會死,你卻不會,我要你永遠背負著這個被辱之身活下去。」他說出真正的原因。

  「你瘋了嗎?我姊姊對姑娘家那麼好,怎麼可能姦殺人,你有毛病吶?再說我姊姊是女的,怎麼姦殺其他姑娘?」

  柳絲絲不聽還好,一聽全身都火了起來。他什麼人都可以詆毀,就是不准說她姊姊,而且還說這種沒道理的話,實在太過份了!

  她姊姊對女人的好,可是有目共睹,以前在土匪窩時,為了防範婦女被有心人士污辱,寧可被誤會有特殊癖好,也要力保這些女子不被窩裡的色狼侵犯,她從沒見過哪個人會對姑娘家這麼好的。

  因為太過氣憤,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而史祚雲的眼神全被她胸前的柔軟給吸引過去。

  「你……不准你胡看。」

  她想再度遮住自己的胸口,但是史祚雲卻以一隻大掌緊緊圈住她的雙手,她全身出汗,眼看他將頭低下,一手圈住她的雙手,以免她亂動,另外一隻手,已經放肆的在她身上愛撫著,他的唇同時也肆無忌憚的在她雪白身子上來回巡禮,開始實行他的報復。

  AA當他吻上她的椒乳,在花蕊的頂端嚙咬,一股難喻的怪異感受湧上柳絲絲的心頭,讓她覺得好……好舒服。

  不過就是因為舒服,所以她才生氣自己沒用,明明就被人綁來凌辱,竟然還對他的上下其手不會覺得噁心。她真的完蛋了,所以她把氣全發在這個混蛋身上。

  「你這個混帳,我一定要你後悔一輩子!」她頻頻叫罵,但壓在她身上的史祚雲根本置之不理,甚至解開了自己的衣扣,露出大片胸膛。

  土匪窩裡多數都是男子,而且大字也難識一個,因此哪懂什麼禮教,不穿衣物打赤膊,有時還會光著屁股在外頭走動,所以她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裸體,甚至還看得有點厭煩,但是當他脫下衣物時,卻讓她看得口乾舌燥。

  完了,一定是春藥起了作用,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麼會發癡的盯著這男人的胸膛看,而且還越看越下面……

  不過說真的,他的確很有看頭,肌肉就像包著絲綢的鋼鐵一般,臉蛋長得非常俊俏,身材比例相當完美,比她看過的男人軀體好看幾十倍。

  一思及自己在看什麼,她急忙把眼神轉開,再一次對自己告誡著——他的身體很難看,而且難看到她想吐。

  「你這個混蛋,我柳絲絲不是軟綿做的,你今日動了我,我明天就要你後悔一萬次……」

  叫罵聲漸漸變成了呻吟聲,史祚雲在脫完衣物後,立刻迫不及待的覆上她,讓她雪白的身子熨貼著他,那股顫慄的刺激,讓她一下發熱,一下發冷。

  他眼睛赤紅,拉開她雙腿時,氣息粗重,望著她的眼神像是看準了獵物。

  「好……好痛……」

  柳絲絲吃痛的大呼,她柔軟的身子被他強硬穿入,他氣息急促的動著腰身,讓她汗水落下了面頰。

  混蛋!一定是春藥的作用,一定是的,要不然她的身子深處不會湧現急遽的喜悅,讓她呻吟出從未聽過的聲音。

  而身上的男子也迸發出嘶啞粗嘎的喉音,彷彿也在忍受著過度的歡樂,而這歡樂的銷魂恐是他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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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你這個臭阿綠,為什麼昨天不跟緊我?」被柳絲絲罵得莫名其妙的阿綠,含著眼淚不敢說話。

  最近小姐常常神出鬼沒的消失,沒一次讓她跟得上,昨晚甚至一夜沒回來,想不到一早出現,竟對著她臭罵一頓,責備她為何不跟好她。

  「你給我聽著,昨天晚上你沒跟著我,若是我向姊姊告狀的話,你就完蛋了,所以為了我們兩個好,你也不能跟姊姊說我昨晚都沒回家,聽見了嗎?」

  罵了一長串後,柳絲絲才說出這一段話,阿綠見她臉色難看,不敢跟她作對,急忙點頭。

  柳絲絲蒙頭要睡,阿綠為了讓她高興,還主動提起了一件事,目的就是想討她歡心。

  「小姐,王爺近來跟王妃商討你的親事,自從尚書公子來求親後,忽然就湧出一大票的朝廷官員、富家子弟前來求親。小姐,你現在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求親人選呢,不過王爺似乎比較屬意尚書公子。」

  柳絲絲聽了不但沒有高興,而且還臉色灰黯。想不到史祚雲說的是真的,姊夫果然想把她嫁給尚書公子。

  一想起史祚雲這三個字,又讓她心情大壞了起來。她被他囚禁了一夜,這一整夜,因為藥性發作,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歡愛結束,他拿了濕布替她仔細的擦拭身子後,才送她回到王爺府的後門。

  被那個混帳折騰了一夜,腰、背、大腿酸疼得要命,只能無力的靠著他,但見他扶著她的不情願模樣,彷彿他是逼不得已,迫於無奈。

  而他在將她丟回王爺府的後門後,便轉身就走,無情的姿態,倒像她柳絲絲是陪侍他的妓女,只不過妓女還有銀兩可拿,而她非但什麼也沒有拿到,還損失了自己的貞操。

  一想起他要讓她帶著這個奇恥大辱嫁給別人,而且,還咬定以她大家閨秀的個性,不可能對外張揚她被污辱一事,她就滿肚子火。

  她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而是個土匪,若不是她近來從良,現在她還在路邊攔劫路人,要人留下買路財呢!

  若是以為她會乖乖嚥下這口氣,任他這麼欺負不反擊,只會痛哭流淚悼念自己失去的貞節,還不敢把自己的委屈說出,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不只大錯特錯,還犯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她一定會要他付出他絕對想不到的代價。

  她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因為她想到該怎麼整冶這個混帳了,就算要她耗上一輩子,她也要他付出慘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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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醒後,已經下午了,柳絲絲劈頭就向坐在王爺府主位的一家之主,提出她的計劃。

  「姊夫,聽說你跟姊姊最近在商討我的婚事?」

  「沒錯,正在挑選幾個比較合適的人選。」方應鹹手擁愛妻的軟聲回答。

  絲絲性子向來大方,他也知道她們姊妹倆都是土匪出身,更別說他的愛妻是土匪頭子了,所以她們對他都是有話就講。

  她們不像一般女子含羞帶怯不敢提問,他當然也樂得把自己的決定說出,既然他深愛自己的髮妻,當然也當絲絲是親妹子,只願她嫁個如意郎君。

  而且絲絲的貌美如花,也讓京城的公子個個愛慕,更是讓他臉上有光,他對她就更加疼愛了。

  「姊夫,我能挑一個我喜歡的嗎?」

  柳絲絲眨著眼睛,臉泛桃紅裝出嬌羞樣。她唯恐自己裝得不像,還偷偷背過身去,捏了自己的雙頰兩把,疼得她的雙頰馬上紅了起來。

  可惡!好痛,但是這筆帳,她會記在史祚雲身上的。

  方應鹹直起身子。第一次聽見她主動說要嫁人,可見對方一定深得她心。

  若是她喜歡,以絲絲妹子的聰慧,應該會是一對美滿佳偶,畢竟天下有誰得到絲絲這絕色美女,會不想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愛萬分的。

  若是她愛慕此人,以她的嬌美、聰明與嗲功,一定能讓這男人把心全都放在她身上,這是天大的好事,他哪有可能拒絕。

  「這當然好嘍!絲絲妹子,左挑右挑就怕你不喜歡,如果你有中意的,那姊夫當然毫無二話。」

  「那我要史祚雲將軍。」

  聽到這個名字,方應鹹臉色瞬間變得極難看,柳綿綿更是倒抽一口氣,彷彿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

  柳絲絲甜笑道:「姊夫,你說你毫無二話,皇后娘娘既是你的青梅竹馬,那你一定可以讓聖上幫我們主婚,對不對?」

  一句「對」梗在喉中,方應鹹實在應不出話來。

  他的確可以奏請皇后,皇后自小與他青梅竹馬,就連她與皇上的相愛,也是他從中設計,把她送到皇上跟前,讓她與皇上相戀。皇上很愛她,因此她說的話,皇上沒有不從的。

  柳綿綿瞭解自己的夫君為何應不出話,她聲音清朗的說明他們兩人的擔憂。

  「絲絲,這個人的確是個人才沒錯,但他一直以為是姊姊殺害他們將軍府中的一個婢女,這親事不好談,況且你姊夫當初也得罪過他,這人一向有來有往,不是好應付之人,你沒見過當初史將軍想要拘提我到案時的模樣,他這個人有點可怕,恐怕不是夫君的好人選。」

  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她還說得客氣了些,當初史祚雲想拘提她到案,不只用盡手段,而且還十分大膽。

  他根本不把應鹹這王爺頭銜看在眼裡,還要士兵包圍王爺府,擺明不是燒了王爺府,就是要應鹹交出她來。可見他手段的毒辣,跟誓在必得,就算不擇手段也無所謂。

  柳絲絲笑聲如蜜,眼中卻有火炬在燃燒。她早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他得罪了她,甚至侵犯了她,還妄想她會含淚委屈地去嫁給別人,他想得美,她可不是那種坐以待斃只會哭啼的女人。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求姊夫請皇上下旨賜婚,這樣一來,他自然只能從娶我或是抗旨殺頭裡選一個,但我想,沒人會那麼笨選擇殺頭的。」

  她笑得如沐春風,把以前的冤仇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那根本就不算什麼,也沒人會在意似的。

  「再說,若是我們兩家成了親家,以前的不愉快又算得了什麼,那是你們婚前的事了,事情過了這麼久,料想史將軍也不會放在心裡,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說對不對?」

  王爺夫妻倆四目相交,說不出一個對字,但也無法回絕她。

  柳綿綿基於愛妹心理,不由得斟酌起這結成親家的可能性。絲絲眼高於頂,從不把男人放在眼裡,再說,她天香國色、妖嬈多姿,多得是男人自動送上門,現今她竟主動說想嫁給史祚雲,可見她真的對他有特別的感覺。

  而方應鹹一開始已經說了句「毫無二話」,柳絲絲捉住這句話頭,讓他無法將話收回,就算滿心不願,礙著那句「毫無二話」,卻也無法拒絕。

  只是想到要與史祚雲做親家,他就思及當初他為難愛妻時的殘酷無情,因此臉上露出了皺眉的表情。

  柳絲絲也知道他們有所不願,因此她再下一計,扁嘴道:「我若是嫁不成他,我就再也不吃飯,乾脆餓死算了。」

  這幾句話說得柳綿綿不免大驚失色。絲絲向來是把自己看得萬分重要的人,全天下她只在乎自己跟她這個姊姊,要逼得她絕食,除非是天要塌了。

  也因為這句話,讓她知曉妹妹有多愛這個人,她自己婚姻美滿,怎肯讓自己妹子的愛意落空。

  況且,當初她確實見過那個死去的婢女,可是命案絕對與她無關。經過這段時日,史祚雲也不再來糾纏,即使是因為忌憚她王妃的身份,而且皇上也下令不准他再來王爺府討人,因此縱有不滿,他也只能就此作罷。

  如果命案能夠水落石出,她自然與史祚雲就沒有過節了,而且她個性大方,宛若男子,因此也不會將他當初得罪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況且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為了府中小婢女的命案,不惜甘冒大不諱,來王爺府討人,可見他做人做事正當正派,也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男子,她心裡不免存有讚賞之情。

  當初瞧這男人英氣外顯,若不是臉上隱有凶煞之氣,加上表情冰冷,似是不通人情,應該是個不錯的男子漢,也怪不得妹子會看上他了。

  她在京城住了這麼一段時間,也接見過不少朝廷命官、富家子弟,的確鮮少有人能比得上史祚雲,所以絲絲也算有識人之明。

  而自己妹子的個性十分倔強,若斷了這份姻緣,讓她絕食抗議,恐怕真會把自己給餓死,她還是順著她的意好了。

  「好吧,妹子,我與你姊夫商討過後,會立刻面聖的。」

  一聽姊姊聲調放軟,語氣隱有同意之意,柳絲絲嘴角不由得微揚起來。姊姊同意,就代表姊夫再怎麼不贊成,最後還是會在姊姊的要求下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正一步步完成,現在只差皇上那道聖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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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將軍,接旨。」

  才剛巡視完兵營回到將軍府中,宮中的大太監就立刻到訪,還要他接旨,他跪下接旨,卻不知皇上有何聖諭。今日早朝面聖時,皇上也未表示什麼,怎會突然頒旨給他?

  大太監念著聖旨,「皇上有旨,方應鹹王爺的小姨子柳絲絲姑娘,天真爛漫、嬌巧可人,目前雲英未嫁,正好史祚雲將軍尚無妻妾,也至適婚之齡,因此朕賜婚兩人,月圓之日立刻成婚,賞賜江蘇繡花布匹二十匹,金銀百兩,玉如意一對,欽此,接旨。」

  史祚雲猛地抬起頭來,嘴裡忍不住喃念著。這件事太過怪異,怎不叫他驚駭莫名。「不可能……不可能,她應該嫁的是尚書之子,方應鹹怎肯將他的小姨子下嫁於我?」

  大太監哪懂他的心事,連忙同他賀喜,「恭喜史將軍,皇上下旨賜婚,月圓之日立刻成親,王爺等等就會前來與你商討親事,你們兩家即將結親,自然得多親近親近。」

  接下來大太監開始訴說著柳絲絲的好話,「聽說絲絲姑娘是京城有名的美女,才剛上京城不久就已艷名遠播,史將軍,這絲絲姑娘鐵定很美,所以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有不少人求皇上賜婚,皇上都不應允,卻獨獨許給了你。」

  她有多美,他當然知之甚詳,他撫過她身子的每一部份,那一夜的熱燙回憶令人百般回味,但是他絕不可能讓她成為自己的妻。

  因為他不許,也不肯。

  「請公公回到宮中,求皇上收回旨意,我不會娶柳絲絲的。」聽到他這麼說,滿臉笑意的大太監臉色一變,差點說不出話來。

  回心一想,就知他定然不知柳絲絲長何模樣,怕是娶到醜女,還要他硬娶,以他的性子恐怕也不要,於是連忙含笑接下他的話。

  「將軍,請你放心,我已先到王爺府中頒旨,這絲絲姑娘我見過,可說是美如天仙,宮中的娘娘,沒一個比得上她,若不是皇上對皇后娘娘死心塌地,不肯再納妃,這絲絲姑娘合該選入宮中服侍皇上的,今日你能得到她,是你的福氣啊!」

  史祚雲不喜反怒,他怒眉上揚,這段話根本就安慰不了他,只會讓他更心煩氣躁而已。「我說不娶就是不娶,殺了我的頭也不娶。」

  大太監莫名其妙,覺得他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今日為此喜事而來,料想會有喜錢可拿,哪知史將軍竟莫名的發起脾氣,沒錢可拿也就算了,得罪了他可不是一件小事。

  這大太監在宮中掌理大部份事務,位階可不算低,出了宮那些朝廷官員恨不得巴結諂媚,怎知來將軍府受氣。

  他臉色十分難看的拂袖。皇上是愛才,所以才要他這個大太監親自頒旨,而史將軍這是什麼態度,不將他放在眼裡也就罷了,連皇上的旨意都不遵循,根本就是找死。

  「我好話說盡,將軍,你若不娶,就等著殺頭吧。」

  拋下聖旨,大太監怒氣沖沖的離開。

  他前腳剛走,底下總管立刻奔上前稟報,「稟將軍,方應鹹王爺來到門前,說要商討親事。」

  史祚雲臉色難看至極。到了這個地步,他怎肯娶柳絲絲,讓自己的報復計劃無疾而終,轉變成一場天大的笑話。

  他怒道:「就說我人在將軍府,但不願意見客。」

  總管嚇得發抖。主子這樣不是硬跟王爺槓上嗎?

  「將軍,是不是我聽錯了?」

  史祚雲臉上帶滿狂怒。雖然不知柳絲絲耍了什麼手段,但要叫他娶她,除非天下紅雨。

  「你沒聽錯,就這樣告訴他,說我不屑見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0:58

第五章

  方應鹹在將軍府門外吃了閉門羹後,帶著滿腔怒火回到了王爺府,立刻就對愛妻柳綿綿渲洩心中怒氣。

  「這門親事怎麼成?他根本就目中無人,連我上門要談親事,他明明就在將軍府中,卻要下人傳話,說他不屑見我。他根本不把這門親事,也不把我瞧在眼裡,絲絲嫁給了他,怎麼可能幸福?我立刻進宮,要皇上取消親事。」

  柳綿綿知道他正在氣頭上,已全然失去理智,否則以他的儒雅個性,絕不會說出這種話。因此她急忙攔阻了他,替他剖析其中的厲害關係。

  「應鹹,這門親事是你請皇上賜的,現在你又要皇上取消,你置皇上的權威於何處?君無戲言,皇上是顧念著與你的交情賜婚,但你卻反覆無常,這樣皇上那兒也難立威啊。」

  她一番話說得方應鹹啞口無言,可他心裡卻惱著,氣得滿腔滿腹都是火。他在朝中極有份量,哪吃過這種悶虧跟無禮對待,這個史祚雲,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

  柳綿綿白皙柔荑放在他的肩上安撫,說著,「這事慢來,絲絲應當也不是無緣無故就要史祚雲當她的夫君,再說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雖執拗,卻不是不知變通,人是她選的,她總該心裡有個底,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也好!」

  這是沒有方法中的方法,史祚雲是絲絲心中所愛,他也不好真的對付他,惹得自己小姨子傷心難過。因此方應鹹不再為此事發表意見,準備靜觀其變,看後來的變化如何。

  沒想到隔日,史祚雲立刻奏請皇上收回成命,說他不願與柳絲絲成親,這事因此再起風波,朝中更加紛擾。

  柳絲絲貌美如花,來到京城後,常常出門逛街,稍稍愛色貪花的富家公子早已知曉她的艷名,只是礙於她是方王爺的小姨子,因此不敢孟浪得罪。

  前些時日聽聞尚書公子登門求親,激得一些對她有意的男子,也唯恐落於人後,立刻也上王爺府求親去,最後傳出來的消息竟是皇上賜婚給史祚雲,此消息叫這些人一口氣怎麼也吞不下去。

  偏偏史祚雲甫有戰功,聲威顯赫,本來還找不到事可參奏他一本,沒想到他這會卻自倒熱油,往自己身上點火,這些人捉著了他的把柄,更是把他批評得一文不值,恨不得皇上趕快收回成命。

  「皇上,史將軍他自滿於戰功,竟不把皇上的旨意看在眼裡,絲絲姑娘貌美如花,他有什麼好嫌棄的,史將軍實在是太狂妄了。」

  另外一位已經愛慕絲絲甚久的朝廷命官,提到這件親事就怒從中來,他為柳絲絲打抱不平,把她捧得極高,當然也把情敵史祚雲貶得極低,連他的身世都拿出來嚼舌根。

  根據好事者所言,史祚雲說不定根本就不是史老將軍的兒子,因為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聽說老將軍將死之際,也起過疑心,只是還沒嚴查就過世了,而他隔沒多久便繼任了將軍,自然也就沒人敢再探問他的身世。

  「皇上,傅聞史祚雲將軍的身世有些問題,您對他恩德極大,不顧這些流言還是讓他繼任將軍,可他非但不知報效皇上,還違抗皇上旨意,想絲絲姑娘一介纖弱女子,這被史將軍毀婚的事若傳出,她還要不要做人?」

  「是啊,皇上,若絲絲姑娘名聲受損,這對她而言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皇上,若是史將軍這麼嫌棄柳姑娘,不如皇上就把柳姑娘……」

  一句賜給我就要出口,卻礙著自己是這群男人中官位最小的,別人大概也知他要說什麼,眼光全都瞄向他這兒來,還帶著濃厚的殺氣,好像在說:「哪裡輪得到你,你給我住嘴。」

  嚇得這名小官閉緊了嘴巴,可是話已說到一半,皇上也正等著他把話說完,他只好硬著頭皮,把話裡的意思一轉。

  「不如皇上就把柳姑娘收進宮裡,她天香國色、嬌俏可人,皇上有此良伴,可慰平生矣!」

  他話一出口,那些男人眼睛無不瞪大,眼裡的殺意幾乎要把他嚇死,害他再也不敢多說半句。

  而這些男子全都在心裡狠狠的叫罵,若是柳絲絲進宮服侍皇上,那他們哪還有機會一親芳澤,這個死混帳,他不說話,沒人會當他是啞巴,他最好閉緊嘴,別再亂說了。

  「朕已有皇后相伴,便覺得不枉此生,對別的女子也無眷戀,柳絲絲就算天香國色,進了皇宮也是枉然,倒不如將她許給一個正當男子,這樣她還幸福些。」

  底下官員聽聞此言,臉上露出喜色,若是皇上一句把她收進宮中,那他們就全都得絕望了,想不到皇上竟搖頭,所有人此時忍不住打從心底讚美皇上,更是吁了那口提心吊膽的氣。

  「皇上聖明。」

  「史祚雲年紀也不輕了,照理說,應該家有侍妾美妻,但聽說他律己極嚴,家中不養美婢美妾,每日朝廷、兵營來回,士兵們也都十分崇拜他,因此兵營少了紛亂,他是功不可沒,可惜他在私事方面反而輕忽了。」

  聽皇上這樣說,好像對史祚雲讚美有加,這些人想要詆毀他,又顧忌著皇上的心思,不敢再說下去。

  「他為公忘私,二十餘歲還未成親,這是朕的過失,如果柳絲絲如同你們所說的這般美好可人,想必是男人一生的良伴,那史將軍就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朕也不會讓他錯過的。」

  「咦?」

  「皇、皇上,可是他說他不要啊……」

  有人結巴,他們是來勸皇上收回成命的,該不會起了反作用,反而讓皇上更要把柳絲絲嫁給史祚雲吧。

  有人眼底含淚,就怕柳絲絲真的要嫁給了史祚雲,那自己豈不是連最後那一點機會都沒了。

  「皇上,史將軍威猛冷淡,絲絲姑娘嬌弱不已,這兩人配成一對,恐怕……恐怕……不適宜。」

  可皇上才幾句話就反駁了他們,「史祚雲外表冷淡,但是行事正當,要不然怎能把向來紛亂的兵營管得這麼好,像他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說是結親的上上之選。」

  皇上自有一套看法,再說這還是自己知心好友方應鹹求他賜婚,他豈能輕易收回成命。

  「眾卿不必心煩,料想是柳姑娘為一介白丁,嫁入將軍府中可能不宜。據我所知,史老將軍男女關係混亂,府中人際關係複雜,史愛卿一定是怕絲絲姑娘文弱,不能負擔將軍府中的人事問題,我今日就把她收成乾妹,賜名天香公主,讓她以公主之名出嫁,看還有誰敢欺負她。」

  所有在場男子抽動嘴角,原本是要來詆毀史祚雲的,但現今卻人人含淚,心不由口的捶胸頓足。

  只是皇命已出,不可能收回,他們不僅枉費心思,還得眼睜睜的看柳絲絲送進史祚雲的虎口。

  「皇上聖明!」講出這一句話時,有人已經忍不住掉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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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絲絲以天香公主之名出嫁,她是公主,史祚雲再怎麼大膽,也無法抗拒這門親事。

  更何況皇上把他夜召進宮,說了許多她的好話,他表情冷然的聽著,完全沒有反應。

  最後皇上見他似乎根本聽不進去,不由得輕歎口氣勸道:「朝中眾臣都想頂替你的新郎倌位置,你若是不要,這置天香公主的處境於何地?你自己想想吧?」

  「臣不能娶天香公主。」他應的還是這一句話。

  皇上費了番唇舌,想不到最後得到的還是同樣的回答,這讓他也忍不住發火,「那我問你,到底為什麼不能娶?難不成你有心愛之人?」

  「沒有。」他笞得篤定。

  「你有隱疾?」

  「沒有!」他答得更不遲疑。

  「那是為什麼?」

  皇上不悅的低斥,史祚雲偏下頭道:「臣不能娶天香公主。」

  「就算你始亂終棄,把她弄大了肚子,你也不娶嗎?」

  皇上聲音變得陰沉了些,史祚雲一怔,簾幕後走出柳絲絲,看來她已在簾後聽了許久。

  但是與往常不同的是,她雙眼含淚,而且還哭腫了雙眼,至於扶著她的女子,竟是當今皇后,而皇后娘娘眼淚不斷往下掉,哭得比她還淒慘,甚至還奔到皇上懷抱裡,橫眉豎目的控訴著他。

  「皇上,他若不娶,就砍他的頭,這等負心無情的男人,世上少一個是一個,絲絲實在太可憐了。」

  史祚雲應答不出話來,而柳絲絲卻哭叫的跑到他前方,護住他道:「皇上、娘娘,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史將軍沒有關係,史將軍是被迫跟我發生關係的,他的山盟海誓全是我誤聽的,娘娘,求您饒他一命。」

  皇后尖聲大叫,「你瘋了嗎?絲絲,這男人對你這麼壞,你還為他百般辯解,他誤你清白,弄大了你的肚子,竟然還說死也不想娶你,這種男人有什麼好?」

  「不、不,一切都是我不對,不是史將軍的錯……」

  說到後來,她淚水漣漣,美女梨花帶雨,叫人看得好不心疼,而且她聲聲句句都說不是史將軍的錯,讓皇上跟皇后直接認定一切都是史祚雲的過失,而她因為癡心一片,才極力為他掩飾。

  皇上話語中蘊含怒意,在他的朝中竟發生這等惡事,若不是他愛才惜才,早把他給嚴辦了。

  「史祚雲,你見到了,我原本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怎知你竟私下辱沒天香公主的清白,她逼不得已請她姊夫求我賜婚,你又百般不願,你是何意思?污辱良家婦女,是你一介將軍該幹的事嗎?」

  怒氣更加上揚,光是聽柳絲絲哀怨可憐的訴說整個事件,已經讓他十分震怒,剛才與史祚雲交談間,知他既無隱疾,又無心愛之人,可卻一再辭退這件親事,擺明就想吃干抹淨而不認帳,他豈容得了這種事發生?

  「這事我還沒跟方王爺講過,若是說了,他就算用盡方法也會讓你得到教訓,你給我聽著,天香公主善良柔弱,就算你對她做了人神共憤的事,她還一心護衛著你,你去哪兒找這樣的好姑娘?」

  「皇上,她分明是假裝的,我與她無山盟更沒海誓,若強要說有什麼的話,就只有恩怨兩字。」

  史祚雲怒目瞪視著柳絲絲,更把「恩怨」兩字說得極重,好像兩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感情。

  當日在大街上,被她以簪子刺馬時,就已經見識過她的演技,現在她也一定是在皇上跟前裝可憐的搬弄是非,才讓皇上說出這麼一段話。

  奸詐的柳絲絲,竟敢這樣的玩弄他,分明是要他百口莫辯,他不會讓她趁心如意的。

  事已至此,皇上見他竟還敢用這種語氣仇視柳絲絲,還用上了「恩怨」兩字,簡直是欺人太甚,不禁拍案大怒,「大膽,史祚雲!你還敢狡辯,你敢說你沒與天香公主發生關係?」

  史祚雲濃眉上揚,兩人間會發生關係,根本不是你情我願,而是他算計好的報復,只是若當著皇上的面坦承當初他別有居心,恐怕皇上立刻就會氣得把他斬首示眾。

  柳絲絲也料定了這一點,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在皇上面前演戲,就是料準他絕對不敢說出兩人為何會發生關係。

  「有,但絕不是皇上想的那樣。」他強忍住憤怒,稟報了事實。

  「既然有,你還敢狡辯,不必再等半個月,你三日後就給我成親,否則天香公主肚子大了,還能看嗎?」

  「皇上……」他氣得七竅生煙,正想上前據理力爭。

  卻見皇上厲聲道:「還不趕快回府趕辦親事,你若再多說一句,惹得天香公主哭泣,我不只要砍你的頭,還要你將軍府內所有的人陪葬。」

  史祚雲一愣,皇上向來仁慈,極少說出這樣的重話,但這也代表他真的激怒了皇上,一思及將軍府內兩百多條生命,他只好咬緊牙關忍耐,怒恨的目光卻從沒停止射向柳絲絲。

  這個奸詐的女人,他饒不了她的,她要嫁他可以,但絕不是她想的那樣稱心如意。

  「微臣接旨。」他咬牙切齒答應,新仇舊恨瞬間一起湧上心頭。

  「慢著,將天香公主送回王爺府去,你得善待她,懂嗎?」

  皇上也知情況被他弄擰了,因此希望製造機會,讓他們私下可以說一下話,藉此和好。

  史祚雲不肯再應聲,柳絲絲則嬌弱的走到他身邊,攀住他的臂膀,看起來好像柔弱可人,但她嬌美的嘴唇卻靠在史祚雲的耳邊,撂下狠話。

  「你以為我受了欺負,就會乖乖的啼哭嫁給他人嗎?你在我身上做的,我要還一百倍給你,就算跟你耗上一輩子,我也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氣得臉色鐵青、全身發抖,而她則逸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報復的滋味,果然十分甜美。

  在皇上面前裝出清純可憐的小百合形象,還有那一整套愁雲慘霧的悲情故事,對她而言只是小事而已。

  哼!他敢招惹她,她就要讓他看看,她柳絲絲,是不是他招惹得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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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燈結綵,史將軍娶親了,而皇上將乾妹妹天香公主下嫁給史祚雲,這對他而言是多大的恩惠,因此滿朝文武,再怎麼不甘願,還是得向他慶賀。

  因此前堂擠滿了人,酒席更是難得一見的人潮洶湧,就連皇上、皇后都前來賀喜,只有他冷著臉喝酒。

  喜娘知道柳絲絲身份不同,是個公主下嫁,唯恐他冷落新娘子,讓新娘子不開心,因此三番四次請史祚雲進新房。

  但他卻一逕冷笑,根本置之不理。

  喜娘無法可想,只好進入新房稟報消息,但卻見柳絲絲早已不顧習俗,自顧自將鳳冠、紅巾拿下,她輕搗著小嘴打呵欠,既沒有一般新娘子被冷落的愁眉不展,更不見痛苦傷心,反而顯得一派輕鬆自在。

  「沒關係,反正他還要宴客,而且我也累了,想先睡了。喜娘,你先出去吧,偌,這個賞你。」她大方的拿出銀子,遞給了喜娘。

  「謝謝公主,不,應該說謝謝將軍夫人。」

  「好了,出去吧。」

  「是。」

  喜娘拿著銀兩出去,手中雖有錢財,但心裡仍忍不住犯嘀咕。這對夫妻可真奇怪,將軍對新娘子置之不理,新娘子似乎對將軍的冷漠態度也無所謂,好像早已知曉他會這麼對她。

  「好奇怪的一對夫妻。」

  喜娘顧忌著身在將軍府內,因此放低了音量,但是心中濃濃的疑惑,卻怎麼也消除不了。

  而在新房內的柳絲絲則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過來,新房雖是喜氣洋洋,到處都是紅色,但是新郎倌昨晚一步也沒踏進房內,若是一般女子,早已哭個半死,但是她卻換好了衣衫就面色自若的出了房門。

  要她為他哭?那就等他死了,看她會不會掉幾顆眼淚吧!柳絲絲惡毒的想著,一邊想,還一邊笑了起來。

  「將軍府倒是挺大的。」

  她左晃右逛,旁若無人的四處走動,婢女、僕役一見到她,先是竊竊私語而後又急忙退開,擺明說的不是好話。

  「小姐,小姐……」

  柳絲絲微皺眉頭。她姊姊說好讓她嫁,但一定要阿綠陪嫁,她雖不願,可是姊命難違,只好把這笨丫頭帶了過來,看來姊姊是安插了個眼線在她身邊,要她老老實實的不准耍花樣,就怕她淘氣生事。

  「什麼事?」

  阿綠急忙跑來。她昨日探聽過情況,而且王妃也交代了她許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姐一早就先拜見公婆,這是禮儀。王爺府中沒有老王爺、王妃,但卻有個夫人。

  「你要拜見婆婆,怎麼能亂逛。」

  「嗄?」

  柳絲絲眉頭皺得更緊,阿綠牽著她的手,急忙穿過幾個廂房,來到了另一個庭院,然後介紹起來。

  「小姐,你婆婆在裡頭,她的本名叫做洪麗音,是以前老將軍的小妾,後來生了將軍後,因老將軍欣賞將軍,便母憑子貴,讓她搬到這兒來,她是將軍的親生母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1:33

第六章

  「誰在外頭嘀嘀咕咕的,小心我叫人打斷你的狗腿,沒我的命令,也敢在我的廂房前吵吵鬧鬧。」

  才聽到這幾句話,柳絲絲已經決定要討厭這個「婆婆」了,看來她極為欺善,所以她馬上轉頭離去,根本不想拜見這位婆婆。

  想不到阿綠竟連忙大聲應道:「老夫人,是將軍的新嫁娘、我家的小姐,來向你請安了。」

  房門立刻打開,站在門口的洪麗音看起來風韻猶存,她發上簪滿俗艷的簪子,唇上點了艷紅胭脂,柳絲絲乍然看到她這副俗艷打扮,不禁嚇了一跳。

  「哎唷,這不是天香公主嗎?進來坐啊,公主怎麼能向我請安呢,是我該去向公主請安才對。」

  她說得巴結奉承,臉上堆滿了假笑,一看就知是因為她的公主名銜,所以才對她諂媚,柳絲絲本來覺得今早心情不錯,但是她現在卻感到噁心想吐。

  她忽然覺得自己只是見了洪麗音一面就想吐,史祚雲從小被她養大,也怪不得他會陰陽怪氣,性格冷淡扭曲,原來其來有自。

  和她一起進到屋內後,洪麗音就不斷斥罵小婢,要人拿東西出來給她吃,待沒多久,她就謊稱有事要先離開,洪麗音也急忙送她到門口。

  柳絲絲累得背都麻了,才剛走幾步,便發現發上的簪子不見了,於是又折回去找,還不到洪麗音門前,就聽見她罵人的聲音。

  「什麼東西嘛?我呸!長得一副妖嬈的狐狸精樣,我看這公主名銜說不定是陪侍皇上來的,居然還敢眼高於頂,哼!進了我將軍府的門,將軍卻一整夜都沒進過她房間,她有什麼好得意的,我看這狐狸精長得這麼漂亮,鐵定會偷漢子。」

  柳絲絲氣得全身發顫,阿綠更是聽得目瞪口呆,第一次聽到有人罵人這麼惡毒的,而且罵的對象還是他兒子的新娘。

  「阿綠,我的簪子呢?掉在哪兒了?」

  柳絲絲故意將聲音發得極大,門內的洪麗音本來罵人罵得正大聲,一聽聞她的聲音,立刻就靜默不語,連忙開門迎接。

  「公主,你的簪子掉了嗎?」

  「是啊,那根簪子是皇上賜給我的,裡面包著毒藥,皇上下了密令,說我如果看將軍府中誰不順眼,就把那毒藥放進他的茶杯裡,保證他馬上暴斃,當然這是比較麻煩的方法,最快的方式,就是奏請皇上,要皇上哥哥砍了他的頭。」

  她說得稀鬆平常,卻讓洪麗音臉色大變。自己剛才說她壞話,也不知她聽見了沒?嚇得她連忙陪笑。

  「我幫公主找簪子。」

  「不用了,我的簪子成千上百,也不差那個南洋珍珠簪子,雖然寶貴了點,但宮中多得是這種東西,我姊姊、姊夫家中,這樣的珍珠都是用來磨粉吃的,實在不算什麼,找不到就算了。」

  她說得豪奢,不由得讓洪麗音眼睛一亮,說話的聲調帶滿諂媚。以前的她還能要什麼有什麼,但自從史祚雲掌管將軍府之後,她因為畏懼他,而不敢太過鋪張浪費,現今聽她這麼說,立刻就心癢難耐。

  「公主,你的簪子這麼特別,改日回宮,或是到你姊姊那兒去,能否幫我帶上一支?」

  「那有什麼問題。」嘴上答得乾脆,柳絲絲在心裡罵道。你想死吧,無恥的老太婆,背地裡把我罵得這般難聽,當面卻還巴結諂媚的跟我要東西,真是無恥。

  她帶著阿綠回到住處,阿綠抿緊嘴不說話,柳絲絲心情不佳,便念她道:「又怎麼了?」

  阿綠小聲應著,「這裡跟王爺府差好多,這裡的人都好壞,不像王爺府裡都是好人。」

  「才住一晚而已,你怎麼知道好不好,壞不壞?」她不以為然,直覺這個小姑娘胡言亂語。

  阿綠心眼實,馬上說出昨晚、今早所聽來的流言。

  「昨晚將軍回自己房間睡覺,所以大家都說小姐你不受寵,將軍總有一日會趕你出去,他們把話說得好難聽,好像等著看將軍或是你的笑話。」

  聽她這麼一說,柳絲絲眉眼都上揚了起來。開玩笑,他們看她笑話還有可能,畢竟她又不是從小生活在將軍府,但若是連史祚雲在家裡都被人瞧不起,那怎麼夠格當她柳絲絲的敵人。

  「看我笑話也就罷了,為什麼看將軍笑話?這裡不是將軍府嗎?府裡的主人,不就是將軍史祚雲嗎?」

  「我不知道,可是大家都說得好尖酸、好難聽,他們還說、還說,將軍不近女色,鐵定是那方面有問題,所以小姐你再美也沒用。」

  聞言,她翻了翻白眼,「放心,他那一方面絕對沒問題。」

  「小姐,你怎麼知道?將軍昨晚又沒到你房間去。」阿綠好奇的問。

  柳絲絲對她的窮追不捨有些難以回答,她總不能說,她已經驗收過了,他不但那一方面沒有問題,而且還十分強勢威猛吧,只好隨口答道:「他看起來不像有問題的人。」

  才剛說完這句話,一旁跳出個人,讓阿綠差點嚇得尖叫,那人滿臉不正經,雖還算得上英俊,但一臉陰邪,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人。

  「這……這不是弟媳嗎?」

  「我認識你嗎?」

  柳絲絲很不想跟他廢話。為什麼在這將軍府才逛沒一個時辰,她就已經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這裡了。

  「弟媳,我是祚雲的二哥,叫史日信,你喊我二哥就行了,這將軍府這麼大,你一個人一定會迷路,我來帶你認識環境。」

  他眼睛盯著她的絕頂美色,那無恥色臉也快要貼上她,此刻話還沒說完,就像急色鬼般牽起她的纖白玉手,吃定她大家閨秀不敢甩開。

  柳絲絲若不是顧忌著將軍府內人生地不熟的,她早就一拳揮過去了。想吃她豆腐,也不瞧瞧自己長相。

  她雖沒一拳招呼過去,但腳尖卻也踢起了石頭,準確無誤的打中史日信,他一吃痛,鬆開了握住她的手,怒吼道:「誰打我?誰?」

  阿綠被他怒吼的聲音嚇得發抖,柳絲絲則笑得甜美,「二哥,這裡又沒有人,只有我跟阿綠兩個弱女子,沒人打你啊!」

  「但是……剛才……」

  他舉起手臂,被石頭擊中的部位,紅腫疼痛,他武功低微,成日只愛風流,所以看不出是柳絲絲搞的鬼,還對自己手臂腫起的部位感到莫名其妙。

  「你看,若沒人打我,手臂怎麼會自己腫起來?」

  柳絲絲臉色佯裝大變,為的就是要嚇嚇這個無恥色鬼,最好一次把他給嚇破膽子,讓他再也別來找她麻煩。

  「二哥,這可是不吉的預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有人下蠱咒你啊?」

  史日信聞言,臉上也顯現出驚慌神色,同時大聲表明自己的清白,「我仰不作於天,俯不愧於地,哪有做什麼虧心事?」

  不過在柳絲絲眼裡,他的虧心事一定做得不少,因為他臉色越來越慘白,眼珠子還不安的往左右方瞧,就怕暗中有人對他不利。

  「弟媳,我還有點事,那我先走了,改日再帶你熟悉環境。」

  史日信急忙離開,顯然是要去求神拜佛,趕快化解此刻的災難,看得柳絲絲差點笑破肚子,想必他真的被她剛才的話給嚇死了。

  阿綠雖然不解發生什麼事,但是至少知道是主子搞的鬼,她一臉崇敬的看著柳絲絲。

  「小姐,你好厲害。」

  「這是當然的嘍,敢欺負到我頭上,我總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柳絲絲說得一點也不害羞,甚至還挺自傲的。這些人算什麼,連史祚雲都得拜倒在她的手段之下,還有誰能跟她為敵呢?

  所以她為人妻的第一天就在閒逛將軍府,搞清楚這裡的地勢、廂房位置,還有人際關係中度過。

  簡單的說,洪麗音是史祚雲的娘親,可是據說他們兩人不親,他也從來不會去拜見洪麗音或對她噓寒問暖,而洪麗音躲他更是躲得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這對母子真是夠奇怪的了。

  而史祚雲還有好幾個兄弟,大部份在老將軍去世、爭奪將軍之位時有了口角紛爭,等他繼任大將軍之位後,有好幾位兄弟更是憤而分家,從此不相往來,因此唯一還住在這裡的兄弟只剩下三個。

  除了一事無成的史日信之外,還有一個病得很重的四哥,不過這四哥因為體弱多病,毫無奪嫡之心,只想養好身子,因此也沒與他結仇,何況他病得極重,無力外出,也就留在將軍府內休養生息。

  剩下一個,聽說是最小的弟弟,他是將軍酒後與婢女所生,一出生就腳殘了,雖然不是完全不能走動,但是在老將軍眼裡,這樣的男孩就等同於廢物,若不是他的親生骨血,老早就把他趕出家門了。

  因此他最不受寵,又加上娘親難產而死,府中毫無親信,可說是爹不疼、佬佬不愛,從小處境就十分淒慘。

  史祚雲還未繼任將軍之位時,他在府中等同於低賤僕役,但史祚雲繼任後,規定一律平等,所以史日信有的,這個小弟也有,他才免去做僕役的低賤工作。

  「好了,都搞清楚了。」

  一天探聽下來,柳絲絲完全瞭解將軍府內的複雜人事。總之,史祚雲回到將軍府後,就將自己關在書房,晚了就睡覺,睡起來就上早朝、去兵營,然後又回家,他的生活可說是十分規律。

  「阿綠啊,我們明天去逛街吧!」

  「逛街?」

  阿綠瞪直了眼。剛嫁到夫家,不是要操持家務嗎?

  「是啊,這將軍府的床睡得我好不舒服,而且被子都好爛,再加上這裡俗裡俗氣的,我們乾脆把將軍府內的東西全換了,換成我喜歡的樣子。」

  「小姐……可是、可是,你還沒請示過將軍的意見。」

  小姐個性本來就喜歡花稍,她也知道將軍府內的東西不可能合小姐的意,畢竟這裡的東西確實太樸素了些,但也總該問一下將軍的意見吧。

  「他不會有意見的,我第一個要改的就是他的書房,他有意見,自然會來找我談,不是嗎?」

  柳絲絲笑顏如花,但是眼珠子卻狡猾的亂轉。他想把她娶進門,然後晾在新房裡不聞不問?哼!她柳絲絲豈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

  她第一步就先把他常去的書房改變,他不滿意,勢必得來找她談,這樣就不能對她視而不見了,她就不信他有那麼大的包容心,可以容忍她在他的地盤胡搞。

  呵呵,就算他有那麼大的包容力,她也要把他搞得跳腳,反正他也知曉她是不會乖乖做個怨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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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可以啊,公主,將軍的脾氣你可能不知道,你若改了他的書房,他一定會發火的。」

  總管在一旁說得口沫橫飛,就怕史祚雲回來看見工人翻修書房,會氣得把他痛打一頓。

  就像教訓那個差役一樣,一劍插進他腿裡,然後把他關進死牢,接著抄他家。

  「我就怕他不發火,所以這樣正合我意!」

  柳絲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逕自差遣著工人,開始拆除書房裡的架子,然後四處釘釘敲敲的,總管礙於她的身份,不敢出言阻止,只能在一旁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喂,你,把這搬出去。」見家裡的奴僕圍觀便開始指使人做事,那些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不該做。柳絲絲可沒輕言罷休,她怒喝道:「叫你們做沒聽見嗎?再不動作,我就把你們趕出將軍府。」

  她說得極有氣魄,雖然將軍兩天都沒踏進新房,擺明她一嫁進來,就不受將軍寵愛,但起碼她還是個公主,雖然是皇上認的乾妹妹,但至少也掛了個尊貴名銜,將軍不太可能得罪她,以免自找罪受。

  又見她才剛來夫家兩天,就想要改變家中擺設,料想她脾氣也不是溫柔順從,於是有人見風轉舵,開始識相的搬起東西。

  「做啊,搬快一點。」

  柳絲絲扠起腰,還嫌他們動作太慢,其中一個最瘦弱、身材又最矮小的少年,搬得氣喘吁吁,根本抬不動眼前那張極大的桌子。

  再加上他的腳又有點微跛,沒人幫他,自然會搬得臉上污珠大顆大顆的滴,一副辛勤,卻又做得慢手慢腳的模樣,十分引人注目。

  柳絲絲皺緊了眉頭,心裡一動。據說史祚雲有個小弟是跛腳的……

  因此她扯住了總管,指著那個微跛的少年低問:「那是誰?」

  總管望向她所指的方向,一開始還不懂她問什麼,直到她又比了一次,總管才道:「那是小少爺。」

  「小少爺,史祚雲最小的弟弟嗎?」

  「是,叫做史雨懷。」總管小聲詢問,就怕她不高興,「公主,你是嫌他動作太慢嗎?我去催他動作快一點。」

  柳絲絲柳眉上揚。好個欺主的奴才!

  她忍不住破口大罵,「我催你的頭,你們這些奴才竟把主子當成奴才欺負,是仗著他年輕不懂事,又沒爹沒娘的膽大妄為,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是小少爺自己要做的,不關我們的事啊!」總管急忙推卸責任。

  柳絲絲喚來阿綠吩咐,「把小少爺扶過來,我要問他話。」

  史雨懷滿臉驚恐的被阿綠帶了過來,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她,一時竟口吃起來。

  「公……公主,有什麼事嗎?是我……是我做得太慢嗎?」

  「你是史祚雲的小弟吧?」

  「是……」他十分恐慌,連答話都不敢抬頭起來看她,就怕得罪了她。

  「我問你,你為什麼混在僕役裡,做些雜役的工作?」

  他一副退縮畏懼的模樣,「我以前就做這些事情了,是我做得不好嗎?就算我做得不好,也別趕我出去,求求你,公主,求求你,我出去一定會餓死的……」

  見他忽然聲淚俱下,只差沒磕頭跪拜,總管急忙道:「公主,你看,我都說是他自己要做的,根本不關我們的事,從老將軍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做著雜役的工作,老將軍見了也沒說什麼,這是慣例啊!」

  他越說,柳絲絲越氣煞了臉,她瞪大了眼睛望著總管,這些奴才是向天借膽了嗎?竟敢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是他自己要做的?而且這一切都是慣例?我問你,有誰那麼犯賤,少爺不做要做雜役的?你倒說來給我聽聽。都是你們這些欺善怕惡的奴才從小欺負他,要不然他怎會這個樣兒?」

  她罵得總管唯唯諾諾,不敢再度應聲,就怕惹惱了她,但總管心裡可沒信她這一套,誰不知曉史雨懷是個掛名少爺,且身份極為低賤,將軍府內根本就沒人把他看在眼裡。

  「你過來,坐在我旁邊。」柳絲絲罵夠了總管,招了招手,叫他坐在她身邊。

  史雨懷驚恐萬分的不敢有所動作。

  她隨即又轉過頭去對阿綠交代,「拿濕毛巾來,幫小少爺擦擦手,他的手都髒了。」

  阿綠拿來了濕毛巾幫他擦手,他一直畏畏縮縮的,還猛搖手說不用了,他自己會擦。

  柳絲絲見他既不安又害怕,不由得生起氣來,不過她氣的不是史雨懷,而是史祚雲。

  如果她有一個弟弟被人家這樣糟蹋、作踐,她早就登門去鬧個夠,史祚雲外表看起來還算正直,怎知他竟坐視自己的小弟,在將軍府裡毫無地位,過著卑賤的生活,這未免太過份了。

  「等一下。」她不高興了,立刻就想出了破壞的方法,「不用釘敲,先把東西都給我拆下來,拆下來後也不准收,就讓這裡一團亂。」

  總管聽得目瞪口呆,提醒道:「可是將軍巡視兵營回來後,都會在這待著。」

  她不禁嗤之以鼻,小手一攤,臉上掛滿了甜蜜的笑容,「我又沒叫他不能待在這裡,他想待就待啊。」

  她在心裡加了一句話:不過也要他待得下去才行啊。

  總管看著滿地的木屑,桌椅被推倒,認為這裡簡直亂得不成樣子,連站的地方都快沒了,哪裡還有地方讓人待著,看來公主根本就是故意為難將軍。

  果然,史祚雲一回到家,才剛推開書房的門,看見裡頭塞滿了雜物,亂七八糟的樣子,就像剛被盜匪給翻箱倒櫃過。

  他臉色一黯,立刻大吼,「總管,這是怎麼一回事?」

  總管被他吼得全身發顫。將軍已經夠陰沉、不苟言笑了,但是卻從未見過他發怒大吼。

  他只得據實以報,以免惹禍上身,否則他可就倒楣了,總之明哲保身總沒錯。

  「是公主說要重新整修將軍的書房,今天叫了幾個工人來弄,我有勸過,可是公主不聽,我又不敢得罪她,因此只好任由她拆。」

  總管說了幾句話,趕緊把責任給撇清。最好將軍去找公主算帳,不關他的事情最好。

  史祚雲怒火中燒的轉向新房,他啪的一聲打開房門,而房門幾乎要在他的怒氣下斷成兩半,此時柳絲絲正坐在椅上啜茶等他,毫不畏懼他的怒氣。

  「你為什麼毀我的書房?」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史祚雲低沉的聲音,充滿了熊熊怒火,足以把整間房給焚燒起來。

  「我見著討厭,想要重新改裝,怎樣,不行嗎?」

  答得隨便,還慢慢啜飲著手中那杯茶,擺明不把他看在眼裡。

  「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1:56

第七章

  史祚雲看起來就是一副想要把她痛揍一頓的樣子,他走上前,捉住她的皓腕痛斥。

  「我中了你的詭計娶了你,但你休想以將軍夫人的樣子來管我將軍府內的事,這一切還輪不到你來管。」

  柳絲絲甩開他的手,冷笑道:「是倒也輪不到我來管,但是正主兒不管,放任著底下的人亂七八糟胡幹,我可看不下去。」

  她說得話中有話,他冷凝著臉,倒也聽出一些端倪。

  「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說史祚雲,原本我還以為你至少是個有點骨氣的男人,但想不到你卻這麼惡劣,你的小弟跛腳,身體已有殘缺,你還把他當成奴僕使喚,不,他比奴僕還下等,因為連奴僕們都看不起他,你說,你這樣做對嗎?」

  越罵,柳絲絲越生氣。今天她跟史雨懷談了一會,就知曉他畏縮的個性,完全是環境造成的。

  就算史祚雲當上了大將軍,環境也依然沒善待他,史祚雲跟他那混蛋爹親又有什麼不同。

  「虧你還是個大將軍,簡直泯滅人性,他就算不是你同個娘胎出生的兄弟,但是人也還算善良,可你卻這樣欺辱他,若是我有這樣的弟弟,我早就把膽敢如此對待他的奴僕全都痛打一頤,然後逐出將軍府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

  史祚雲生氣她說話雜七雜八的,根本就不懂她在說什麼。

  柳絲絲氣急敗壞,到現在他還敢抵賴,於是她立刻把今天上午的事情全說得一清二楚,連總管的話也一起加了進去。

  他聽完後,臉色陰沉,不發一語,但是他握緊拳頭的手正氣得抖顫。

  「怎樣?你倒是從嘴裡蹦出個字啊,你以為裝死不認,這件事就可以這樣了結嗎?」她打抱不平,一古腦的開罵。

  「若是你要聽實話,那就是我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有這樣的事情!」

  柳絲絲聞言一怔。他的臉色極為難看,連她都看得出來,他似乎正氣得頭上冒煙!她這才有點相信,他是真的不曉得底下的人在幹什麼。

  「虧你還是個大將軍,在外面盛名這麼大,竟被家裡的奴才蒙蔽,偏偏你這個弟弟又不懂得告狀,還很認命的當個奴才,就怕你一不高興,把他趕了出去。」

  「我會立刻嚴辦。」

  他說完話就要轉頭出去,柳絲絲卻急忙攔住了他,以免他火爆之下壞了事。

  「什麼叫嚴辦?你這張臉去看你的小弟,不是要把他嚇得沒命嗎?他膽子小得很誇張,我看還是我陪你去吧。」

  說得極不甘願,但她還是披上了衣服,手也順勢挽住他的手臂,史祚雲瞧她一眼,她也回瞪一眼,根本不怕他。

  「在這住沒兩天,就有一大堆傳言,說我鐵定被你掃地出門,因為你連新房都不入。」

  史祚雲應得無情,「這些人說的是事實。」

  柳絲絲噗哧一笑,她這段話還有下文,說出來保證他臉都歪了。

  「你先別應得那麼快,這些僕役還說,我長得再美也沒有用,因為將軍不近女色,根本就是那一方面有問題。」

  「胡說八道,我哪有什麼問題。」

  他應得不悅,她則是掩嘴狂笑。他的臉果然歪了,還歪得十分厲害,讓她險些捧腹大笑。

  「你再繼續不理我啊,這樣下去過沒幾日,全京城的男人都會猜測你是否有隱疾,因為跟我這種絕色美女在一起,你還能冷得像顆石頭,任誰都會這樣猜測,以為你不能人道。」

  竟敢這樣說他!史祚雲怒瞪她一眼,卻見她俏皮的皺皺鼻。

  「又不是我說的,也不是我傳的,你瞪我幹什麼?難不成你要我出外宣傳你有多『英勇』嗎?」

  他突然低聲道:「原來你覺得我很『英勇』啊?!」

  柳絲絲一怔,不知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但她可不讓他佔半點便宜,她手指捲著秀髮笑著激他。

  「我哪知你英不英勇,我只有那一次的經驗而已,說不定哪天我再找別的男人試試,或許就知道了。」

  「你敢?」他脫口說出,隨即臉又一冷,似乎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衝動,彷彿在昭示他心裡有她。

  她冷笑道:「哼,你娘還背地裡說我鐵定會去偷漢子呢,這個將軍府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提到洪麗音,他就沒再作聲,任她再怎麼逗他說話,他就是冷凝著臉不發一語。

  直至走到了史雨懷住的屋子,他的屋子十分偏僻破舊,恐怕下雨時屋內還會滴水,加上這間屋子鄰近廚房,滿屋子都是油騷味,根本就是最下等奴僕才會住的地方。

  柳絲絲挑了挑眉,小指戳著他的肩膀,「你看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根本是豬圈改的吧!」

  他也深有同感,因此臉色十分難看,他進了屋內,史雨懷一見到他,就嚇得全身發抖,結結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而史祚雲的臉色相當恐怖,更讓他直覺自己要被趕出去,因此沒用的哭了起來。

  史祚雲怒道:「誰叫你哭的,你是個男人,卻這等沒用,以後到哪裡,人家都會欺負你的,若是個男人就挺直背,寧死也不屈。」

  「我……我……」史雨懷膽子很小,但被他惡罵一頓,竟然不敢再哭。

  柳絲絲瞪了他一眼。哪裡有人這樣安慰人的!

  但是史雨懷居然停了淚水,眼裡更是亮起了光彩,似乎對他的話心有所感。

  「把總管給我叫來。」

  史祚雲一下令,立刻有僕婢把總管喚來,他端坐在這矮小的房子裡,讓房子更顯狹窄,柳絲絲就坐在他右邊,還不忘拉下史雨懷,讓他坐在哥哥左邊。照理說,史雨懷也是個少爺,豈能像僕役一樣站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說過家中兄弟一律平等,為何老二住大屋,雨懷卻住在這樣的地方?」

  總管一見他要興師問罪,立刻就四兩撥千金,只是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套。

  「將軍,小少爺說自己從小在這兒住得慣,所以沒人敢要他搬,他自己不搬,我們也就不敢移動。」他看著史雨懷,做出暗示,「是不是啊,小少爺?」

  史雨懷有點畏縮,似乎總管的權柄讓他忌諱,再加上總管總是對他呼來喝去,他就要開口承認時,柳絲絲看出他的心思,也知曉他一定是被欺負慣了,才會怕得要死,而這傢伙竟敢這樣恐嚇他。

  她立刻拍桌怒道:「你這樣問他的口氣是把他當成什麼了?奴才僕役嗎?好個欺善的狗奴才。」

  「冤枉啊,公主,冤枉,這真的是從以前就留下來的慣例,老將軍就是這樣安排的……」他頻頻喊冤。

  史祚雲陰惻惻的提醒,「老將軍的慣例是不到三個月就換個總管,不合他心意的就殺,家有美妻艷女的,就要呈上來,你跟我談什麼狗屁慣例,若是慣例的話,你早就死一千次了。」

  他冷酷的雙眼直視著總管,讓總管嚇得不敢抬眼看他,他又接著道:「你立刻給我滾出將軍府,若是一個時辰後,你還在這裡,我就殺了你這個欺主的奴才。」

  總管雙腳發軟的爬著出去,因為他知道史祚雲說到做到。

  柳絲絲扯住他的手臂,比著在這裡的眾多僕婢,「將軍,這可不只是總管一個人的問題而已,這些狗奴才照樣也把雨懷看低,連他搬個桌子,都沒人來幫忙,你說要怎麼辦?」

  史祚雲冷酷的雙眼橫掃僕役,使得他們全都心驚跪下,怕的就是禍事臨頭,不過也因這樣,讓眾人知曉史祚雲十分在意史雨懷被人欺負的事情。

  柳絲絲見已達到效果,於是又接著說:「這樣好了,我看因為少了個總管,一時之間要找到個人也不容易,不如就讓雨懷負責總管職務,讓這些奴才聽他使喚,看誰敢再欺負他,你說好嗎?」

  史雨懷聽得目瞪口呆,史祚雲沉斂的目光轉向他,「就聽你嫂嫂的,她聰明伶俐,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史雨懷望向她,又望向哥哥,眸裡忽然含滿了淚水,顯然是感動至極,沒想過自己在將軍府中也會佔有一席地位。

  他呆得像個木頭,柳絲絲鼓勵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剛才史祚雲那句「嫂嫂」,讓她聽了十分快意。

  「還不趕快謝謝你哥。」

  他急忙拭淚,哽咽道:「謝謝雲哥。」

  史祚雲拿出手巾,遞在他的手裡,「男孩子別哭哭啼啼的,難看至極。聽好,將軍府內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要聽你命令,就連後廂房的女人家都一樣,誰敢不聽你的就趕出去,知曉了嗎?」

  「是,我……我一定會努力,絕不讓雲哥從外頭回來,還要煩心家裡的事。」這是史雨懷說得最真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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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柳絲絲的協助下,史雨懷換了新住處,身上也添了新衣,只是他向來唯唯諾諾慣了,一下坐上將軍府內掌權的位置,人人皆側目以對,就等著看他笑話,表面上順從,但是私底下卻胡鬧。

  她先陪著他處理事情,告訴他大小事情的輕重緩急,史雨懷十分聰明,雖然腳不方便,但是他的記性出乎意料的好,事情也處理得相當有條有理,只是他不敢凶人,所以奴僕們才會在後頭作怪。

  於是柳絲絲殺雞儆猴,陪著他開除了幾個私下胡鬧的奴僕,又挑選了幾個乖巧聽話的進入將軍府,府內才漸漸平靜下來。

  自從史雨懷握有大權,再加上柳絲絲的照顧,他的面頰豐潤了,氣色極佳,竟像潘安再世。

  而且他愛看書,儘管他跛腳,武功方面不行,但是他談吐有禮,已經有翩翩公子的樣兒。

  就連史祚雲隔了一個月後再見到他,也差點認不出他來,還是柳絲絲在一旁偷笑,他才認出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小弟。

  不過也因為他與柳絲絲這般接近,史祚雲晚上又不回房間裡去睡,所以將軍府內一些惡劣的人看不得他掌權,竟開始亂傳謠言。

  都說史祚雲有男子漢的缺陷,因此扶持了自己的小弟,讓自己的弟弟安慰柳絲絲的寂寞。

  史祚雲每天早出晚歸,當然沒聽見這些話兒,史雨懷單純,就算聽了這話心裡掛意,可也從沒說出口,就怕柳絲絲心裡難過。

  倒是阿綠每天都跟柳絲絲哭訴,求她不要再管史雨懷的事情,以免傳言越傳越難聽。

  可柳絲絲照樣終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即使史祚雲不理會她,她也絕不讓自己的美貌失色,畢竟人美點才有精神,就算要迷住男人,也得要有美色才行,何況她這麼愛漂亮,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蓬首垢面,活像個棄婦似的。

  她唇上點上胭脂,笑道:「怕什麼?這些話傳得越誇張越好,最好傳進史祚雲的耳朵裡,氣死他。」

  「小姐,這對你的名聲有損啊!」

  阿綠為她著急,這可不是史將軍的問題而已,被傳得最難聽的人可是小姐啊。

  「我又不是那種名聲有損,就會想要上吊的人,拜託,這種謠言要不攻自破很容易,只要我跟史祚雲在一起就好啦!倒是流言傳得這麼誇張,真不知道是府內哪個混帳傳的,那個人肯定是嫉妒我的美貌。」

  她說得雲淡風輕,完全不當一回事,阿綠則在一旁哭得直掉眼淚,惹得柳絲絲煩心透了。

  「好啦,你別哭了,我去勾引他,讓他跟我洞房,這樣總可以了吧?」

  「勾……勾引?」

  阿綠驚得嘴巴張大,活像塞了個大鴨蛋,彷彿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一個良家婦女怎麼能說這兩個字,太難聽了。

  她慵懶的一攏秀髮,「你去外頭注意,將軍若是回來了,你就過來稟報一聲,知曉了嗎?」

  「是。」

  不曉得她有什麼打算,但是實心眼的阿綠,還是乖乖的照她的話做。只要他們夫妻能夠和好,謠言不再亂傳,對小姐才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她也才能對王妃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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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祚雲近來延遲了回家時間,總在兵營中瞎混了許久,到了無事可做才回來,而最讓人心煩的是,他處處都可碰到以前想要娶柳絲絲為妻的男人對他橫眉豎目。

  他心裡一陣不悅,臉色也就更加陰沉可怕,不過,也因為他這張陰沉臉面的關係,才讓這些男人知難而退,不敢再冒犯他。

  「將軍,小姐請你過去。」

  入了府,才剛坐下而已,阿綠就來請他,見他不動,內心一急,她便跪求史祚雲,只盼他們趕快和好。她雖不知他們有什麼心結,總之這樣長久下去,絕對不是辦法。

  「將軍,我求求你了,你再對小姐這麼不聞不問下去,她會被人家傳得很難聽的,小姐性格堅強,不在乎這些,但是我實在聽不下去——」

  「閒話說了什麼?」史祚雲打斷她問。

  阿綠抹著淚水道:「大家都說、都說……說將軍不肯跟小姐洞房,是因為將軍的身子有毛病,因此……因此扶了自己的小弟,安慰小姐的寂寞。」

  他臉色一沉,猜想這又是柳絲絲的詭計。她詭計多端,連皇上、皇后都敢騙,所以他不會再中計了。

  「這是你家小姐放的消息吧?」

  阿綠連忙喊冤,「不是的,小姐千嬌百媚,男人都恨不得娶她為妻,她放這種消息,說自己與他人通姦,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這一點倒是說進他的心坎裡,料想柳絲絲再怎麼想整他,也不可能破壞自己的名聲。

  破壞他的名聲還可能,但破壞自己的名聲,她應該沒那麼閒也沒那麼笨。

  而且想也知曉,她這個悍婦,雨懷怎可能降服得了她,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曖昧關係。

  若是有哪個男人敢不識相的動她,早已被她整死了千百次,豈能安安穩穩的活在世上,她整人可不看身份地位,否則自己一介將軍之身,還不是照樣被她整得無計可施而娶了她。

  「我等會就過去。」他冷冷的回道。他要去瞧瞧是不是她的詭計。

  過沒多久,史祚雲就到了柳絲絲的房門前,裡面靜寂無聲,他輕推開門,突然揚起的一陣水聲,卻讓他雙目大睜。

  柳絲絲嬌聲嗲嗔道:「會冷啊,還不趕快把門關起來。」

  「你……你……」

  她斜眼望他,問得挑釁卻帶點俏皮的味道,「怎樣?我在將軍府內不能洗澡,要你的允許才能洗嗎?」

  史祚雲注意力已經不在她挑釁的言語上,他目光在眼前的美色上來回流連。柳絲絲秀髮微濕,整個人泡在桶中,而水才深及她的腰部,她微遮著胸口,卻遮不住春光外洩的美妙。

  「趕快把門關上,好冷啊!」

  他明知自己應該要立刻走出去,但是他的手卻完全違背了意志,自行闔上了門,腳步更難以自制的往屋裡頭走。

  她泡在熱水裡,額頭上有幾顆汗珠緩緩流下,被熱水薰得通紅的雪白肌膚似乎掐得出水來。

  他靠近浴桶邊,喉中一陣乾渴,眼前的美色忽然讓他極度飢渴。

  柳絲絲拿起了巾子遞給了他,「幫我擦擦背。」

  他是個男子漢,豈能替一個女人擦背,但是她媚眼如絲,說話嬌嗲,一隻手臂更是往他胸口爬啊爬的,爬得他神智都混亂了。

  「史祚雲,我們也別對對方說謊了,其實那一晚的感覺真的很美妙,你雖然不近女色,但總是個男人,而我的個性也沒那麼害羞,凡事想要的就會千方百計得到手,難不成我真的吸引不了你嗎?」

  史祚雲默不作聲。

  柳絲絲輕歎口氣,說得隨便,好像被休、改嫁都只是小事,不過她原本就是個盜匪,對貞節什麼的,也沒看得那麼重,只要人能過得快活,嫁給什麼樣的人並無差別。

  「想我年輕貌美,卻要在這將軍府跟你這個木頭耗著,不然這樣好了,你乾脆把我休了,讓我去嫁給別的男人算啦。」

  一想到柳絲絲在別的男人懷裡,被別的男人擁抱親吻,甚至疼愛打鬧,一股不悅的感受忽然讓他怒氣往上衝,更讓他想起這陣子成親後發生的事情。

  與她成親這段日子,他已經遇見過不少情敵,這些人雖表面稱他一聲將軍,但是內心裡恨不得他快死,好讓柳絲絲可以改嫁。

  他可以看見他們眼裡既嫉妒又欣羨的目光熊熊燃燒著,若不是因為他的將軍身份,不好得罪他,也許他們早就當面叫他快死了。

  還有人奏請皇上,胡說邊疆有亂,要他去平定,希望他能趕快死在邊疆那兒,但他可沒那麼短命。

  「你想要嫁給別的男人,沒那麼容易。」

  史祚雲捉起了她的手臂,她豐滿紅唇噘了起來,他要自己的心思遠離那嬌美的紅唇跟胸口,卻怎樣都做不到。

  他的眼神開始下移,直愣愣的盯著她的胸口看,沒發現她的嘴唇不但噘蹶起,還彎笑了起來。

  「反正大家都傳言你不能人道,說不定以後我去逛街的時候,還會有登徒子接近我,想要滿足我的空虛寂寞呢。」她說得調侃。

  「胡說八道,我哪裡不能人道?!」

  他低斥著。他能人道的地方,現在正火熱著,欲火難以抑止呢,而且還有越來越熱的傾向,證明著她的魅力,將他迷得死死的。

  「那你證明啊。」

  她又斜覷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裡充滿了挑逗與愛嬌,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隨即將她抱起走向床邊。

  他解著自己的衣扣,壓上了令男人為之瘋狂的軀體,他知道這身體是如何的美艷銷魂,令男人難忘,至少他就從來沒有忘過,越是要自己忘記,就越是忘不掉,所以他才會在兵營裡久待不肯回家。

  柳絲絲抱緊了他的頸項,獻上香唇,史祚雲低吼一聲,埋入她的暖玉溫香,一夜都沒離開過她的床。

  到了該準備上早朝的時間,他醒了過來,懷裡的美麗女子睡得正熟,想也知曉他昨晚累壞了她。

  望著她嬌美的容顏,他很難解釋自己昨晚的衝動,但是昨夜的饜足,讓他心情十分舒爽,感覺好似這些日子心裡沉重的烏雲已掃去大半。

  他原本該對自己的衝動十分氣惱跟後悔的,想不到今早起來,卻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怕他昨天若是真的走了出去,才會後悔呢。

  「嗯……嗯……」

  他一動,柳絲絲也醒了過來,還發出囈語般的聲音,那聲音如此可愛,讓他很想親親她的小嘴,不料他才想著,她自己倒主動親了上來。

  「你要去上早朝了啊?」她親了一下,才低聲的問著。

  「是。」他簡單應著。

  柳絲絲忽然用力的打了他的背一下,那力道之用力,讓他差點跌出床外,只見她雙手扠腰,坐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那一次也是一樣,自己舒爽夠了,就把我丟回王爺府,做女人哪有這麼苦命的,被你舒爽夠了,就不認人了,妓女還能拿到金銀,我呢?我得到什麼,就只有你那一句冷淡的『是』嗎?」

  史祚雲沉吟了一下,才低聲道出心裡話,「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們是誓不兩立的。」

  她可沒信他,「好啊,你跟人誓不兩立時,都是跟敵人對手上了床才誓不兩立的嗎?你昨晚親遍了我的身體,就是你蹂躪敵人的手法嗎?你舒爽個夠時,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會讓我這個仇人生了你的孩子,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兒子、女兒?」

  他臉色忽然一變,變得陰沉而可怕,「我不是這樣的男人,你若是有了我的孩子……」

  「怎樣啊?」

  柳絲絲逼問,還用手指戳他的胸膛,擺明要把他心裡頭的話給戳出來。

  「我就算再苦,也會讓孩子留在我身邊,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兒女的。」

  見他說得認真,還算有點良心,她環住他的頸項,送上了一個甜蜜的吻,「那孩子的娘沒關係嗎?」

  他又悶著嘴不說話了,她再度用力戳著他的胸口,希望能把他的內心話再戳出來。

  見她如此逼問,赤裸的身軀,還留著他昨夜的印記,兩人的雲雨確實令人難忘,她的嬌美跟正義感更讓他傾心,若不是有她在史家,也許他一輩子也不曉得雨懷竟被欺負得這麼慘……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2:17

第八章

  若不是他們之間有恩怨,也許他們之間會有所不同,史祚雲終於認輸的說出他心中壓得最深的話,「若不是我跟你姊姊有份仇,也許我會愛上你的。」

  他說得如此真心坦白,讓柳絲絲驚訝不已的雙頰羞紅。見他下了床,穿上了衣衫,她披了衣服下床,為他結好衣扣。

  「史祚雲……」

  「什麼事?」

  柳絲絲將臉偎著他的胸口,「你跟我姊姊不可能有仇的,我會證明給你看,那樁命案絕對跟我姊姊沒有關係,到時候……你可不能忘了你剛才說的話。」

  他忽然拉過她,激烈的親吻著她,算是他的回答。她若不是仇人之妹,也許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不同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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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綠得知史祚雲昨夜就睡在小姐房裡,笑得闔不攏嘴,一早就談天說地,心情全都放開,看來阿綠比她還快樂。

  吃過午飯,柳絲絲到了後廳,讓阿綠請來史雨懷,開始詢問起有關那件婢女命案的事。

  而她十分介意那名婢女與史祚雲的關係,因為他稱害死婢女的人為仇人,但兩人身份地位明明大不相同。

  一位是低賤的女婢,一位是繼任將軍名號的大將軍,若不是史祚雲深愛這位婢女,為何堅持一定要為她洗刷冤情。

  「雨懷,那死去的婢女,你認得嗎?」

  史雨懷臉色一黯,輕點著頭,「認得,她叫做紫花,府裡都叫她紫花兒,是廚房裡幫傭的小婢女,她個性很好、很乖巧,跟她娘,也就是廚娘的於若紅都是將軍府裡的好人,她們從不會欺負我。」

  「紫花兒長得漂亮嗎?」

  他沉默了一會,才悄悄道:「她長得挺可愛漂亮的,而且她性子又老實,府裡有幾個滑頭的僕役都想娶她為妻,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為什麼不了了之?」她聽到這,不免感覺怪異。

  「不知道,好像是雲哥不同意,奇怪的是,雲哥很少見她,但是聽聞她有可能要嫁給自家僕役的消息,竟然大發雷霆,那時還有人傳言紫花兒攀上了雲哥,等著被雲哥收做妾,總之就是傳得很難聽,而且才過沒一個月,紫花兒就死於非命,她死得真的很慘,偏偏還查不出是誰幹的。」

  史雨懷說到這裡,一想到紫花兒的好,眼眶不禁含滿淚水,再想起她的淒慘死狀,真的打從心底難過。那麼乖巧的紫花兒,為什麼會遭到這樣的大禍?他實在想不出誰會這樣殘忍。

  「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家,既老實又乖巧,廚房的工作那麼辛苦,她都不曾喊苦,她死的時候,於奶娘哭得好傷心,雲哥還要她休息七日後再上工。」

  柳絲絲再度不解,「她是廚娘,為何你們叫她於奶娘?」

  他這時才解釋道:「她是雲哥的奶娘,原本是伺候洪麗音姨奶奶的,後來也不知怎麼搞的,洪姨奶奶卻把她跟紫花兒調到了廚房做事,她在那兒工作了十多年,操勞得很,連我看了都很不忍。」

  「她是史祚雲的奶娘!」

  她吃了一驚。聽起來跟史祚雲親近得很,可是他卻從來沒提過這個人,而且雨懷也說過,史祚雲跟紫花兒不熟,本以為他也跟於若紅不熟,怎知這人竟是他的奶娘?

  史雨懷咬咬嘴唇,最後垂下眸子,好像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說這一段話。但是紫花兒跟於奶娘對他的好,讓他忍不住說了出來,畢竟他也希望殺死紫花兒的兇手能趕快找到。

  「其實有人說紫花兒長得很像年輕時的洪姨奶奶,而雲哥一點也不像老將軍,就是因為如此,洪姨奶奶才把她們母女倆調到廚房,以免別人看見紫花兒的容貌就想到她。」

  柳絲絲驚訝的張開了唇。原來還有這段往事。

  史雨懷又咬咬唇,說出近來不為人知的事,這件事放在他的心底,讓他心頭頗為掛意。

  「我原本把於奶娘調離廚房,不願意她再做那麼操勞的工作,但是洪姨奶奶親自找我,要我把她調回去,好像不願她跟府裡其他人接近,我不敢抗拒,畢竟她是雲哥的生母,因此又把於奶娘調回了廚房。」

  她皺緊了眉頭。這些事史祚雲完全沒對她提過,不過他應該也不知道府裡這些小事才對。

  於是她接續問道:「紫花兒跟史祚雲兩人年紀很近嗎?」

  「他們是同一年出生的,兩人生辰差沒幾日,就因為這樣,所以也有人說雲哥不是老將軍的種,是……是……」

  他沒再說下去,可能覺得再說下去是對史祚雲無禮。

  問到這裡,柳絲絲也停了下來,因為她腦海裡充滿著無數的疑問,她起身轉到了廚房,史雨懷也陪同著她。

  走到廚房,她就見到一位中年婦人,應該就是於若紅。她雙鬢都是白髮,臉上滿是皺紋,雖然年紀大了,但看得出來,是過往的操勞才讓她老化得那麼快,或者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困擾著她,她才會看起來如此蒼老。

  「於奶娘,你出來,公主有話要問你。」史雨懷將她喚了出來。

  只見於若紅身子一僵,連忙直起身子,她顫巍巍的走向柳絲絲,嘴唇發抖,顯然不曉得該如何喚她。

  「於奶娘,我是要問你有關紫花兒的事。」

  「紫花兒?」

  一提到女兒,她忽然淚如雨下,悲傷嚎哭,顯然還未從悲痛裡走出來,「她死得好慘,卻都找不出兇手,我偶爾夢見她,她也是一直哭,她這麼老實,想不到竟被人這樣欺負至死,兇手好狠的心,好殘酷的手段。」

  見她哭得不能自己,柳絲絲也不好受。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不明不白的受辱而死,卻連兇手是誰都不曉得,又得忍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也怪不得她如此失態痛哭。

  「於奶娘,你先別哭,我的本名叫柳絲絲,我的姊姊是方應鹹王爺的王妃,她的名字叫做柳綿綿,請問紫花兒生前有提過我姊姊的名字嗎?」

  「柳綿綿?」於若紅點頭,「有的,她說綿綿對她很好,她想要繡一條巾子給她,我很少看她那麼高興,所以記得這個名字。」

  「那我問你,紫花兒有認識哪些男人?她死前是否曾困擾的提過什麼事?」

  她再度落淚,「她很單純,都一直幫著我,除了將軍府內的人之外,也沒認識過誰,可是那段時日,她特別愁眉不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她,她又不說,還問我……問我……」

  「問你什麼?」

  見她不肯再說,柳絲絲又道:「我要為紫花兒找兇手,你若是有所隱瞞,那麼兇手可能永遠也找不到。」

  於若紅聽見她這樣說,淚水再度流下,終於說了實話。

  「我是怕對公主無禮,因為紫花兒那陣日子很煩惱,府裡的人都亂傳說將軍阻擾紫花兒的親事,是因為喜歡紫花兒,想把她收進房裡,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將軍根本沒看過她,加上她長年在廚房工作,只曾遠遠見過將軍而已,兩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情愫,再說將軍一直很冷漠,紫花兒也很怕他,遠遠看見,就嚇得全身發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連說了好幾個怎麼可能,柳絲絲也知絕不可能,若是史祚雲有意,早將她收進房裡了。

  他不是那種會管別人說什麼的男人,就像當初迎娶她,即使是皇上下令,他還不是照樣不理會,若不是她使盡了奸計,讓他逼不得已接受,恐怕他根本就不會娶她進門。

  她又問:「那府裡有哪些男人常和她親近,或是有興趣的?」

  「就一些僕役,不過,後來也不了了之,紫花兒年紀漸漸大了,但是我們身份卑賤,去哪兒幫她找一門好親事,我才剛頭疼著,紫花兒,她就、就死了。」

  於若紅又開始痛哭起來,柳絲絲聽了她的哭聲,覺得十分同情,但是不問清楚實在難以追查,只好鐵了心繼續追問。

  「除了僕役之外,她就真的沒接近過別的男人?」

  她擦乾淚水道:「像二少爺常常來調戲紫花兒,而且廚房人手不夠,她還要送飯給四少爺吃,另外她跟小少爺也認識,有時會說說話,府中的人都認得紫花兒,誰是兇手,根本就說不準。」

  「你為什麼認為是府裡的人下手的?」聽見怪異處,柳絲絲問道。她不明白她後面那些意有所指的話究竟是針對誰,為何她會認為是府裡的人幹的?

  於若紅哭紅的眼睛抬起,說出糾結在自己內心的心事。

  「因為紫花兒死的地方是將軍府最偏僻的地方,若不是熟門熟路的人,誰會知道這種地方?那人故意把紫花兒叫到那裡,然後殺死她,她再怎麼老實沒心眼,也不會三更半夜自己跑到那種荒僻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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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於若紅的說法,柳絲絲去勘查了下命案現場。地點果真十分荒僻,她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從來也不知有這個地方,因此證明於奶娘猜測得對,將軍府內熟人幹的機會極高。

  再看了官府呈上的公牘,紫花兒的屍身並沒有被移動,也就是兇手在那兒姦殺了她,然後棄之不顧。

  若不是紫花兒熟識的人,她怎麼可能半夜到那裡去,既是熟識的人,那為何下此毒手,先是姦淫了她,然後又殺了她。

  不過也可能是熟人,臨時起意後,怕她說出他幹了什麼事,因此才心一狠將她給殺了。

  想來想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她走到了書房。那兒已經重新整修好了,史祚雲回到家時,就會先到書房去批改案牘。

  她到了書房,推開房門,想不到裡面空無一人。照理說,史祚雲應該已經回來了啊?問了經過的小婢,才知他竟有在回家後於府內散步的習慣。

  柳絲絲步出書房,走遍了將軍府尋他,想要對他說今天所發現的命案疑點,順便問他為何不願意將紫花兒嫁給府裡的奴僕。

  走到一處靜寂角落,只見史祚雲站立在隱蔽處,她正要開口喚他時,卻見他神情專注,不曉得在看什麼東西,竟會讓他露出她從未看過的專注目光。

  她心裡一陣怪異,因此沒有喚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只見他看的好像是廚房的後頭,可除了廚房的牆之外,就再也看不見什麼了。

  雖然廚房有做一面小窗通風,但是窗裡的人除了在工作的於奶娘外,再也沒有別人,他看得神情如此專注,專注得彷彿這個世間,他只看得見這個廚房。

  她踏前幾步,若不是她出聲,恐怕他根本就不曉得她在身邊。

  「你在看什麼?」她不解的問。

  史祚雲震驚的轉頭,轉向她的面容像是戴了張不表露情緒的面具。雖然他常常面無表情,但是今日他給她的感覺卻特別怪異,好像在掩飾什麼,又像有什麼心結困在心頭,不願對任何人說明。

  「我沒在看什麼。」

  柳絲絲不信他的話,「你沒看什麼,還看得這麼久,你剛出神了好一會,你知道嗎?」

  「我說我沒看什麼。」他忽然一擺臉色,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柳絲絲推開他,就站在他剛才站的位置,這個地方的角度,竟將小窗裡的於奶娘看得清清楚楚,她終於懂他在看什麼了。

  「你在看於奶娘。」

  繼而想他每日都有散步的習慣,莫非他每日都會站在這裡,看於奶娘做事。

  「你為什麼看她?」

  她疑問萬分,史祚雲卻忽然冷凝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她不禁想到史雨懷說的話。

  紫花兒與洪姨奶奶相似,如果紫花兒是洪麗音生的,那與紫花兒年紀相當的史祚雲會是誰的小孩?

  那時侍奉洪姨奶奶的就是於奶娘,她才剛生了一個嬰孩……也就是、也就是史祚雲竟是於奶娘的兒子。

  柳絲絲抬起臉來望著他,那一剎那,不曉得為什麼,她竟覺得他的側臉跟於若紅十分相似。

  「你……你……」

  他冷冷的笑了起來,撫著自己的側臉,也知她看出了端倪。

  「你看出來了吧,憑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很容易看得出來才是。」

  「你是於奶娘的兒子?」

  「沒錯,我是她的兒子,早在謠言未傳起之前,我對我自己的相貌跟身世就起了疑問,於是四處打探消息,終於查訪到了為洪麗音接生的產婆住處,那產婆告訴我,洪麗音生的是個女兒。」

  「就是紫花兒?」

  他眸色一黯,「沒錯,就是紫花兒,她原本該是將軍之女,而我,應是奶娘之子,但是她們替換了嬰孩,我就在這令人厭憎的將軍府裡生活度日,身為將軍的兒子,生活簡直如入人間地獄,若是你稍稍示弱,別人就會踩著你的頭往上爬。」

  「你既已知道事實,為什麼不說出來?」

  他放聲大笑,笑聲裡充滿了恨意,「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只要我是將軍之子,遲早會拿到將軍的位置,若我是奶娘之子,一輩子就會是個低三下四的僕役。」

  柳絲絲撇撇嘴,忽然抬起手來,用力的擰他的嘴巴。經過這段時日相處,她相信她已經可以掌握到他的七、八分的個性,他想胡說八道的唬弄她,想當她是個笨蛋嗎?

  「我聽你在亂蓋,若是你只要榮華富貴,那之前皇帝說要殺頭,你還不是照樣不想娶我,你給我說實話,你以為以你的才能當不上將軍嗎?哼,就算你是奶娘之子,想要將軍的位置,誰能比得過你。」

  史祚雲兩頰被她擰紅,一時之間竟無話可答,但心口因為她的信任,一股熱流將他的心都薰暖了。

  沉默了一會,他才低聲道:「我說的是公認的事實,每個人都會這樣認為的,不是嗎?」

  「那是沒骨氣的男人才會做的事,像你這麼傲,你會這樣做?你休想騙我,以為我不瞭解你的個性嗎?」

  史祚雲眼眸中現出光彩,隨即又黯淡下來,他雙拳握緊,青筋隱隱的爆出。

  這段心結橫梗在他心頭已久,從他知道事實後,他對洪麗音跟於若紅的恨就從未停止過。

  「於若紅拋棄了我,她以為我當上將軍,知道事實後,她就能得到好處,我絕不承認她是我的娘親。」

  他說的,跟她今日見到的於奶娘,印象相差甚多,她只覺得於奶娘滿臉愁苦,就算紫花兒只是她的養女,她為她流下的眼淚每一滴都是真誠的,這樣的人會像他口裡所說的那樣嗎?

  「她威脅過你嗎?說要把你的身世公諸於世?」她問著。

  他冷冷道:「她不敢,也沒這麼蠢。」

  柳絲絲忍不住睞他一眼,「那她有做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

  她用力的捶他胸口,一聽就知道他的論點有問題。

  「她什麼都沒做,連威脅你讓她換點輕鬆的工作都沒有,我實在看不出她兒子做了將軍後,她會有什麼好處。」

  她的話讓史祚雲一時無言,繼而又咬牙切齒的說:「她拋棄了我,就是她的罪過,若不是她想要榮華富貴,為何要把我跟紫花兒交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2:42

第九章

  柳絲絲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但若真如他所言,於奶娘眼見自己的親生兒子當上了將軍,要真有非份之想,老早就拿這一件事來威脅他了,但是很顯然的,她並沒有這樣做。

  「你當上將軍都幾年了,若她真想威脅你,早在你當上將軍時,就已經這麼做了吧?」

  史祚雲心中一直佈滿仇恨,但是被她當場指出疑點,加上她說的話合情合理,須臾,他又沉默了。

  「會不會有……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或是其實交換嬰孩非她所願,她是被逼的。」

  他低斥著,「就算是被逼的,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她不會把事實給說出來嗎?」

  柳絲絲再也受不了他的硬石頭腦袋,她回吼道:「你是豬頭啊,在你當上將軍後,再公佈你的身世,不是擺明讓你當不成將軍嗎?如果她為你著想,是不是也會覺得一輩子都別說出來比較好。」

  史祚雲被這種可能性給愣得說不出話來,但恨意隨即又主宰了他的心念。哼!他才不相信於若紅會真為他好。

  「不可能的,她對我根本就沒這份感情。」

  「是不是有這份感情,我去問清楚不就知曉了。」

  她的話讓他大吃一驚,見她轉身要走,他趕緊扯住她的手,堵住她的去路。

  「你想幹什麼?」

  「問清楚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需要,事實就是她拋棄我這個親生兒子,只為了滿足一已之私。」這是他心中永遠不變的事實。

  「若是你打從心底真的這樣想,那你為什麼每天散步時站在這裡看她,你自己也不敢確定吧,你也不想相信一切就是你腦子裡所想的那樣吧?」

  柳絲絲的伶牙俐齒逼得他再度無話可說,但他冷凝的臉孔卻顯露出幾分隱藏的痛苦。

  她轉回頭,張開雙手,攀上他剛硬的俊顏,輕撫著他英俊的臉孔。她可以體會他內心的掙扎,也瞭解他長年下壓抑的痛苦。

  「你如果不問,你的心裡永遠都有這樣的心結,一輩子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若是於奶娘真因貪圖富貴而拋棄你,你就得勇敢面對這一切,若她是被脅迫的,那她心裡的痛苦可能遠大於你,你難道不想知道真正的事實嗎?」

  他臉色扭曲了下,隨即緊摟住她,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她聽見他低沉的聲音,痛苦卻又堅定的說出她想聽的話,她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會逃避,不論事實是如何醜惡,抑或是令他難以接受。

  「我想知道事實。」他的聲音像被沙紙給磨出來似的。

  「那我們一起去探究真相。」

  柳絲絲摟住他的後背,她知道他正需要她的支持,尤其是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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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光照在於若紅蒼老的臉上,她顯得侷促不安,過於蒼老的雙手互相摩擦,實在想不透為何像自己這樣身份的人,竟可以站在公主的寢房。

  「於奶娘,請坐下來。」

  「謝謝公主。」

  她站在美輪美奐的房間內,內心驚顫的坐下。她知道公主一嫁進將軍府後,不僅讓史雨懷的身份丕然一變,更讓將軍府內的積年陋習一清。

  這個將軍府內烏煙瘴氣的事變少了,僕役們自然更加安份守己,連她這種在府內處於弱勢的僕役,也相對的處境轉好,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公主的好。

  今天公主詢問過紫花兒的事情,她已經把知道的全都告訴公主了,她不曉得為什麼又夜召她前來。

  「於奶娘,請喝茶。」

  「謝……謝。」

  公主的貼身小婢奉上了茶,她惶恐的接過,以她這種身份低微的賤婢,身份不知低下這個小婢多少,但是小婢還是很恭敬的遞給了她,讓她更加慌張。

  「於奶娘,你在將軍府內有多久了?」

  柳絲絲見她惶恐的神情,就知她內心極為緊張,但她並不想嚇壞她,因此就從閒話家常開始。

  「二十五年了,自從先夫過世後,我一人無依無靠,因此就到將軍府內賣身為婢。」

  昏暗的燭光將眼前詢問她話的柳絲絲照得有如天仙下凡,再加上她的語氣溫柔親切,不禁讓她在回答時,減輕了不少緊張感。

  「你那時已有身孕了嗎?」

  一想起那時的辛苦,夫君才剛死,又大著肚子,懷著一個無父的孩子,於若紅眼眶頂時紅起,而且那個孩子已經不屬於她,屬於她的紫花兒也死於非命了。

  「是,我進府沒多久,就生下了嬰孩,那嬰孩十分乖巧,不吵不鬧,因此我才能盡心侍奉洪姨奶奶。」

  「我婆婆那時也懷著紫花兒,是不是?」

  「是。」話一出口,於若紅就大驚失色,終於知道公主為何夜召她來,而且她還套出了自己的話。

  她倏地站起,急忙道:「不是,不是,是洪姨奶奶懷著將軍。」

  剛才的套話有了成果,柳絲絲問得更急切,「她脅迫你換嬰孩是嗎?她看起來就是會幹這種事的人。」

  「不不不,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紫花兒是我的規生女兒,史祚雲將軍才是洪姨奶奶的兒子。」

  「若是當初的產婆可以證明洪麗音生的是女兒,而你的產婆證明你生的是兒子呢?」

  柳絲絲並不想逼她,但是史祚雲想知道事實,而她也覺得事實並非他口中所說那樣。若於奶娘真是受害者,那她就不能眼看真正的婆婆受到委屈而坐視不管。

  於若紅呆呆站立著,隨即淚落如雨,撲到她的腳邊,哭求著她——

  「公主,這一切都不關將軍的事,他一點也不知曉,他的確是平民之子,是洪姨奶奶堅持要換的,我沒有辦法……公主,您別嫌棄他的出身。」

  「為何她堅持要換,你就換了?」

  一提起當初的事,她更是哭紅了雙眼,道出當時的情勢,說明自己如何無力保住孩子,這一份悔恨時時刻刻無不啃噬著她的心。

  「老將軍只疼兒子,若生女兒的話,洪姨奶奶一定會被趕出將軍府,所以她強行換了我的兒子,還說……還說就算我去告她,官府也不會受理。」

  她道出當時的不得已,喘了一口氣,又說出自己的無奈之處。

  「我無依無靠,更是貧賤之身,我知道我絕對告不贏她,她允諾只要我乖巧聽話,不把事實說出,她一定會讓我照顧我的親生兒子,要不然就把我趕出將軍府,讓我們一輩子再也不得相見。」

  她說完後,便虛軟下來,整個人幾乎都要暈厥過去,柳絲絲連忙將她扶起,讓她坐在軟榻上。

  「你聽見事實了吧,真相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從沒有放棄你,寧願待在將軍府內被洪麗音作踐,也要留在這裡看顧你。」

  於若紅原本不知柳絲絲在跟誰說話,但見史祚雲推開簾幕,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她才全身顫抖的望著他。

  史祚雲來到她面前,他的虎目含淚,雙拳握緊。於若紅則大哭了起來,她擔心自己剛才的一席話,會阻絕了自己兒子的飛黃騰達。

  「你別信我剛才說的話,這樣你才能繼續當將軍,否則你只是一個奶娘的兒子而已,洪姨奶奶雖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是同樣也造就了你。」

  史祚雲心中滿是恨意,他知道,洪麗音在乎的只有自己,其餘的人,她全沒看在眼裡,他只不過是讓她活得較好的工具罷了,尤其當他年紀越長,越來越受老將軍的疼愛,她才將他當成飛黃騰達的保命符。

  「我不是她造就的,我的地位是我自己爭取來的,我剛已經聽雨懷說過了,她故意把你安排在最操勞的位置上,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是一樣待遇,聽聞紫花兒死了,從無悲傷之感,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這樣對待,更別說對我這個毫無血緣的兒子了。」他恨恨的說道。

  於若紅服侍過洪麗音一段時日,當然也明白她的個性,不由得嚎泣起來,除了道歉,她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但你現今已是將軍,我只是你的奶娘而已,我們的身份地位有如雲泥之差……」

  他大聲的怒吼道:「你以為我在乎這個將軍的位置嗎?我不在乎,我更不屑姓史!娘,你才是我的親娘,若是認了你會丟了這個將軍位置,那就讓它丟了吧,我不在乎。」

  於若紅聽到最後一句話,更是哭得連連顫抖,這是她這一輩子最想聽見的話,想不到真讓她在有生之年可以圓夢。

  史祚雲將她蒼老的身軀擁入懷中,而她也終於敢觸碰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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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燭光遙照,史祚雲與柳絲絲同在廂房,於若紅也已經另外安排了住處。

  他神情平靜,就算已做出影響他一生的決定,也依然鎮定如昔,他對柳絲絲說出這個決定,不論她做何反應,總之他不會改變的。

  「我要親自向皇上說明一切,告訴他我並不姓史,因此不能再世襲繼承史家的將軍之位,也就是說,明日之後,我就不再擁有將軍的地位了。」

  柳絲絲聽見,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繼續梳她的頭。

  他聲音又放大了些。這麼重要的事莫非她沒仔細聽,否則怎麼會一個哦字就了結?

  「我說,我明日就不是將軍之身了,你有聽到嗎?我絕不讓我辛苦一輩子的娘親,在我知道真相後,還不能以人子身份對她盡孝道。」

  「哦。」她又哦了一聲,已經梳完了頭,現在作勢要上床休息,一副天下無大事,我要去睡覺的表情。

  史祚雲終於受不了她怪異的態度,不禁低吼著,「你到底知不知道,明日你嫁的人會變成平民,我不再是個將軍,只是個平民而已。」

  柳絲絲轉向他,把棉被掀高一角,要他進來睡覺,而且還皺著眉一臉不耐煩。

  「你有完沒完啊?我又不是嫁給將軍這個名銜,我是嫁給你這個人,再說,我進來將軍府沒多久,就發現這裡不論佈置或是人們都十分庸俗、令人作嘔,你想放棄這裡,很好啊,我舉雙手贊成!」

  他突然瞠目結舌。一般女子可是會為了這種事尋死尋活的,畢竟誰會想嫁給平民,而不是高貴的將軍。

  「我們另外再找個地方,想蓋什麼就蓋什麼,至少別搞得這麼庸俗難看,而且僕役我們還能親自訓練,最重要的是,不用再每天看到我那假婆婆的噁心嘴臉,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反對。」她輕聲說著。

  「你……」不知是感動,還是熱血湧上了喉口,史祚雲一些話梗在喉中出不來,而柳絲絲還是慵懶的招了招手,要他進來棉被裡睡。

  「你以為我在乎身份地位啊?拜託,你以為我被封做公主,就以為自己真是公主出身嗎?錯了,我跟我姊姊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她是土匪頭子,我是土匪頭子的妹子,要這樣算,我的出身比你還不如,可我還不是照樣過得快快樂樂的。」

  說完了自己的身世,她做了個結語。

  「總之,你看起來也不是沒成就的人,若是皇上不肯用你,那我們去另外開創屬於自己的天下,憑你的武功,跟我的頭腦,保證我們一定會大富大貴的,你擔心個什麼勁,我可不覺得當官有什麼好的。」

  他怔愣過後,隨即開懷暢笑起來,鑽入了被中,圈緊了她的小蠻腰,忍不住在她艷紅的唇上降下一吻。

  「我愛你,絲絲……」

  她聽見愛語,照樣臉不紅氣不喘,只不過心跳稍稍加快了些,她傲慢的露出燦爛笑顏。

  「像我這麼優秀漂亮又可愛,你要是沒愛上我,那你就真的是個豬頭嘍!我看你印堂飽滿,應該不像豬頭,所以早知道你有一天會想清楚自己有多愛我。不過因為你想的時日實在太久,所以罰你這句話要每天講,講到我膩了之後,才能換別的詞。」

  也許是因為身世之結已經解開,或是被絲絲給逗笑了,總之,他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笑到她耳朵都快聾了。真不曉得這個性子冷漠的史祚雲哪一根筋不對勁?竟笑得如此開懷。

  「喂,我本來還在懷疑為何你不許紫花兒嫁給僕役,以為是你喜歡她,不過你早已知道調包之事,也就怪不得你會護著她,不讓她嫁給府裡的壞僕役了。」

  說到正經事,史祚雲臉色霎時回復嚴肅。

  「沒錯,紫花兒原本是將軍之女,她做的低三下四工作,原本該是我來做,她是這樁掉換嬰兒事件中最無辜、也是受害最大的一個人,我絕不許她嫁給那些下三濫的僕役。」

  「這也是為什麼你執意要找出害她的兇手的原因?」

  他哀傷的點頭。紫花兒不只死得冤枉,他對她也有一些愧疚之情,若不是他替換了她的位置,她今日也不會死得如此淒慘。

  「她今日若是將軍之女,絕不可能會落到被姦殺的下場,任何人就算再怎麼膽大妄為,也不敢對她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動手,但很不幸的,她卻是眾人眼裡低賤的僕婢,因此才有人敢對她這麼做,我絕不原諒傷害她的人。」

  「是府裡的人幹的。」

  他望向說話的柳絲絲,不解她何以如此肯定。

  「你娘親認為她陳屍在將軍府內的僻靜處,兇手極有可能是熟識的人,你在此生活二十多年,可能沒有感覺,但我進將軍府已經有些時日,像我這麼好動的人,自認已經走遍了將軍府,但連我都未曾到過那個地方,所以一定是有人把她叫到那裡,先是對她無禮,然後再動手殺了她。」

  「我實在無法想像,因為府裡的人再怎麼壞,也沒必要如此傷害她。」

  「但你不也是無法想像洪麗音聽見她的死訊後,照樣如平常一般臉色未變,紫花兒雖是她的女兒,只怕在她心裡,她根本什麼也不是,充其量算是一個與人交換的物件。」

  他咬牙切齒,「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替她找出兇手,連她親生的娘親都不願為她出頭,只想趕快風平浪靜,這樣她死得太冤了。」

  柳絲絲偎靠在他身邊,試圖化解他的心結。

  在成長的歷程,她相信紫花兒比他幸運,至少那時照顧她的娘親不是洪麗音。

  「我倒認為她是你娘親的女兒是件好事,若她是洪麗音的女兒,她受的待遇可能更不堪,所以你不必自責了,她至少曾經幸福過。」

  他悲痛的抱緊她,「她應該要有更美好的人生,尋到一個會對她很好的夫君,而不是這樣……這樣沒價值的死去。」

  「那是兇手阻斷了她的幸福之路,不是你,你不願她嫁給心術不正的僕役,不也代表著你當時的確有在考慮她的親事跟出路。」

  史祚雲輕輕的點了個頭。他原本有在考慮紫花兒的親事,也在幫她物色人選,若不是府內僕役亂傳他想將她收進房裡,而不願誤她名聲,因此想過一段時日再幫她尋一門親事,哪知她就在那時出事了。

  若是他不顧流言,立刻將她嫁出,也許她現在還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活著,而不是被人姦殺枉死。

  「別再想了,那是兇手的錯,不是你,也絕對不可能是你的錯。」

  他歎了口氣,「縱然我知道再怎麼樣都不是我的錯,但是在沒有找到殺害她的兇手前,我都會認為是我的責任。」

  他的責任感讓柳絲絲情不自禁環住了他的臂膀,「我會盡快幫你找出兇手的,夜深了,我們睡吧,明日你還得向皇上稟明你的身世呢。」

  一想到他被降為平民後,那些迷戀絲絲的男人,就有可能趁虛而入,他忽然滿心不是滋味。

  他在心裡立誓,縱然他身為平民,他也會盡快建立出一番功業,絕不將絲絲拱手讓人,他要她一輩子陪在自己身邊,永遠是他的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3-28 10:54:19

第十章

  史祚雲上朝奏明皇上自己的身世,皇上沉吟了一會,才問道:「你知不知曉若是你奏明此事,你將不能世襲史家將軍之位,而被打為平民。」

  這些事他早就想過,而他的回答與昨夜仍無二異,他絕不可能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他的娘親,甚至隱瞞他的身世。

  「臣知曉,臣並無眷戀將軍之位的想法,想臣的娘親被洪麗音欺壓二十餘年,她白髮蒼蒼、內外煎熬,還未過五十,便已蒼老如六十餘歲,她顧念我身為將軍,因此一直將此事深埋心底,我既已知道事實,只願盡人子孝道,迅速帶她遠離將軍府,從此不受惡人折磨。」

  皇上靜默不說話,史祚雲一直跪著,也未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皇上才道:「我會立刻將此事公諸天下,撤去你的將軍之位,至於史家下一任將軍是誰,我得看看哪一位最合適,你先回去吧。」

  即使他從此之後不再是將軍,而是平民,史祚雲卻毫無遺憾之心,他磕頭謝恩道:「謝皇上恩典。」

  當他走出宮殿時,方應鹹則從另一邊走入,他與皇上從小一起長大,宮中任由他進出,怎知會在這裡聽見史祚雲的私事。

  而史祚雲雖是他小姨子的相公,但是之前三番兩次對他無禮,他對他向來無好印象。

  將絲絲嫁給他,也是因為自己答應絲絲在先,要不然還真想毀婚!想不到今日聽見他的身世,他雖不甘願讚美他,但還是忍不住對他激賞。

  「這史祚雲倒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不愛慕榮華富貴,甘做一介白丁,重新照顧他的娘親。」

  「是啊,為了這個將軍之位,史家人耗盡了心力,還有不少人買通門路,只為上達天聽,就是因為他沒有,我才把這位置給了他,料想他應該為人正直,果然他也不負期望,只是想不到他竟不是史家之後。」

  「史家之後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史老將軍若不是在皇上整冶他之前過世,只怕早就抄了將軍府,他為惡甚多,是皇上仁慈,不願波及他的下一代……」

  「應鹹,我雖撤了他的將軍之位,但是他功在國家,失去這個人才,也是國家跟朕的損失,不如我下道新的旨意,你去幫我頒布。」

  方應鹹笑了。他明白仁慈為懷的皇上,一聽見有人就算丟了官位,也要照顧自己的娘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他成為一介白丁。

  「是,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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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祚雲並非史家之後,這件事立刻傳遍了整個將軍府,洪麗音聽聞到消息,馬上奔出了自己的廂房,而史祚雲也已整理好行李,正要帶著於若紅離開,她卻先行一步堵住了她。

  洪麗音雙眼赤紅,還算得上美麗的臉龐佈滿了凶煞,她一巴掌掃向於若紅,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賤婢,我哪裡對你不好,你竟敢這樣對付我?」

  史祚雲還未來得及阻擋她,柳絲絲就先捉住她的手。要罵人嗎?誰比得過她。

  「你要打天香公主的婆婆,你瞎了狗眼嗎?我就在一旁,你也敢打我婆婆,我馬上叫侍衛把你推出去斬了,讓你知曉污辱皇親國戚的大罪。」

  這一招權勢壓人,比什麼都有效,洪麗音忽然矮了半截,說話唯唯諾諾,但是快氣瘋的她,避過了柳絲絲,又想找於若紅算帳。

  史祚雲擋在娘親面前,他身高如塔、面容冰冷,讓她畏懼得不敢再跨前。

  他冷聲道:「你最好祈求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要不然你欺壓我娘這二十多年頭的怨恨,我們還有得算。」

  他說得如此駭人,再加上他的個性本來就說得出做得到,她以前就怕他,現在事實全被掀出,她也只敢對於若紅耀武揚威,若真要跟他硬碰硬,她也沒有那個勇氣。

  洪麗音立刻就退到一邊,將軍府現在亂烘烘一片,以前因為史祚雲當上將軍,而與他誓不兩立的兄弟們全都回來了,誰也沒想到,他竟會為了一個僕婦,連將軍都不想當了。

  雖然風言風語早已傳言他的身世有問題,但只要當事者不承認,他們就算要扳倒他也無計可施,想不到今日不費吹灰之力,將軍之位又到他們頭上來了,真不知該說史祚雲是蠢還是笨。

  「史祚雲,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我看你獐頭鼠目,哪裡是當將軍的料。」

  「我早就說了你不是老將軍的種,原來是個低三下四的賤種……」

  嘲諷的話語接二連三傳來,這些人都是當著史祚雲的面說,於若紅難過得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當初他與她商量要回復本姓,官也不做了,她雖心痛,但也拗不過他的意志。

  今日見他從原本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落得現在有如過街老鼠般被人奚落,她實在難忍心裡的悲傷。

  史祚雲見她傷心,不由得溫聲安慰道:「娘,你不必管這些無聊的人說什麼,他們除了落井下石之外,便什麼都不會了。」

  他已經落到這副田地,說話還如此囂張,史家其餘兄弟於是罵得更加難聽,還有人見柳絲絲天香國色,早已存了歪念。

  「公主是看在你的將軍之位嫁給你的,說不定哪日我當上了將軍,公主就歸我所有了。」

  有人污辱到柳絲絲,不必史祚雲替她出頭,她就朝說這話的男子瞪了一眼,說得更不留情。

  「那等你當上將軍再說吧!不過憑你這副德行,我看掃茅坑有你的份,想近我的身,下輩子吧!」

  其餘史家兄弟哄堂大笑,既然已知史祚雲被撤了將軍之位,以後繼任將軍位置的就是其餘兄弟,大家都拿對方當敵人一樣看待,豈肯為他出力,反駁柳絲絲的說法。

  那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自取其辱後,便退到一邊去。

  史祚雲就要跨出門口,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祚雲,等……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向後看去,只見一人由僕役攙扶著,柳絲絲沒見過他,但她聽說過將軍府內還有一位病重的史家兄弟,而且他看起來不像僕役,又生了重病的樣子,料想他就是史家老四。

  「四哥。」

  史家老四緩步向前,史祚雲對他並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一年到頭常常臥病在床,因此老將軍指派了一個僕役伺候他後,也就把他給忘記。

  爭奪將軍之位時,因為他病弱,所以未曾肖想過將軍的位置,而史祚雲坐上將軍之位時,一切照舊,也沒有想要將他趕出府去,但是他很少見過這位四哥,不過料想這裡的史家兄弟每個也都一樣。

  「我想問你,你真的不是史家之後,不是我的兄弟?」

  他不像其他兄弟,開口非常傲慢無禮,他問得氣若游絲,但語氣中滿是急切,好像這個問題是他這一生最想知道的答案。

  史祚雲老實回答,「沒錯,洪麗音所生的是紫花兒,她那時怕生女兒會被趕出將軍府,因此將我娘生的兒子與紫花兒對調,所以,紫花兒是你的妹子,而我只是跟你們完全不相關的外人而已。」

  「紫花兒是我的妹妹?」

  他眼神空洞,等他再趨前時,問話的聲音也顫了。

  「那時傳言你要把紫花兒收進房裡,是真的,還是假的?」

  史祚雲搖搖頭,「我那時已經起疑自己的身世,若紫花兒是將軍之女,我絕不願意她嫁給那些滑頭的僕役,因此才不准那些僕役求親,我對她並無男女之情,純粹只是想為她安排好的未來。」

  「是、是嗎?」

  史家老四問完了話,忽然慘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紫花兒……紫花兒……」他說到這裡忽然淚流不止,對著扶他的僕役道:「將我扶到房裡去。」

  他又像來時莫名轉回房間,史祚雲與他不親,不瞭解他的個性,柳絲絲也不懂他在搞什麼花樣,總之,今日能平平安安跨出將軍府的門最好。

  才正要跨出門口,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就進入了將軍府。

  柳絲絲驚喊一聲,「姊夫。」

  方應鹹笑道:「絲絲,許久不見,怎麼不回來看看姊夫跟姊姊呢?」

  「等我搬完了家,就回去見你們。」

  一知是方應鹹進門,史家兄弟亂成一團,誰不知曉方應鹹是皇上從小的玩伴,更是目前朝廷的大紅人,若是由他向皇上美言幾句,那將軍之位絕對有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王爺……」一群巴結的人就要靠過來。

  方應鹹睨了他們一眼。他可不想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

  「我是帶著皇上的聖旨過來的,史祚雲,聽旨。」

  全場立刻跪下,方應鹹緩緩念出聖旨裡的內容。

  「皇上有旨,史祚雲功於國家、盡孝於母,有仁有義、有忠有孝,今日賜回父姓風,改名為風祚雲,廢除史家世襲將軍之位,風祚雲戰績威赫,驅逐蠻夷有功,封為逐夷大將軍,官拜一品,並賜宅邸一座,以便侍孝娘親。於若紅受奸人陷害,朕將撤查此事,力使奸人難逃法網,母以子貴,因風祚雲之能,朕賜於若紅為儀夫人,欽此,謝恩。」

  史家兄弟目瞪口呆,史將軍的世襲之位,也不過是四品而已,今日風祚雲竟封為逐夷大將軍,官拜一品。

  那他不就因禍得福,反而陞官,就算以後他們真當上了史將軍的位置,還是得向他這個上司磕頭跪拜。

  這、這、這……這可千萬不能得罪他呀!這群人又開始想盡辦法要對風祚雲諂媚,可方應鹹卻擋住了他們。

  「我帶你們到新的宅邸去,那是我選的,我的眼光與眾不同,包你們滿意。」

  風祚雲自知以前曾對他無禮過,想不到他今日大力幫忙,讓他感激不已。「感謝方王爺。」

  「這倒不必謝,不過查出那個殺害婢女的兇手沒?」

  這話刺到了風祚雲的心頭,於若紅老臉一皺,又感傷起來。

  方應鹹自知說錯話,連忙轉個話題。

  「今日不談這些悲傷的事,剛才皇上下旨講的都是好事,我們今日得快快樂樂的慶祝才行,至於那個兇手,我明日會調派官府的人來嚴查,看看能否盡快的找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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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新的宅邸,看到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陳設,讓柳絲絲讚不絕口。

  「果然是姊夫選的,漂亮得不得了。」

  才正在讚賞之餘,史雨懷就跛著腳,帶著包袱,一跛一跛的朝他們走來,他滿臉紅通,揮汗如雨的叫喚他們。

  「祚雲哥,嫂嫂,我被拖了一會時間,所以到現在才來。」

  他說得好像他本來就要來似的,不禁讓風祚雲一怔,柳絲絲這才笑著說明今天早上的事。

  「你今天上早朝時,我就找他過來,跟他說明你不是史將軍的兒子,他聽完之後,也說他不要姓史,要改回母姓,而且要跟著我們來,他說就算我們是平民,他也要跟我們一起過苦日子,不要待在將軍府當老將軍的兒子,他說他心裡只認得你這位祚雲哥。」

  風祚雲心裡湧起了一陣溫暖,他踏前幾步,握住了弟弟的手。史雨懷可能第一次見他如此真情流露,也很不好意思的搔頭。

  「祚雲哥,我才剛聽聞眾家哥哥說起你的事情,想不到你的官變大了,而且還有一座這麼美的宅邸,小弟在這裡恭喜你……」

  他偷偷的睨著風祚雲,說的話也越來越慢,顯然這些話才是他難以啟口的真心話。

  「祚雲哥,你比以前還要飛黃騰達,不知道會不會歡迎我來這兒住,我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是我可以學……」

  他抬起臉來,一臉焦急又惶恐,很怕被一口回絕。

  風祚雲心口一陣熱血上湧,握住他的臂膀,「傻弟弟,這裡就是你的家,你不來這兒住,難不成要流落街頭嗎?」

  史雨懷拭去流出眼眶的淚水,他擔憂已久的心情到此時才像大石落地。他早就知道祚雲哥與其他人不一樣,不會瞧不起他,更不會欺負他,還會認真的教導他,把他當親兄弟一樣。

  「我保證,我在這裡會更認真、更努力的做事,我剛才已經到京城戶司那兒詢問能否改掉我的姓,我已經改回母姓,我姓李,叫做李雨懷了。」

  「恭喜你了,小弟。」

  李雨懷開心的點頭,「我再也不要姓史,再也不要回想史家的一切,這裡以後就是我的家,我也會把於奶娘當成親娘一樣侍奉。」

  柳絲絲轉向於若紅笑道:「婆婆,你今日得了兩個兒子,開不開心?」

  她眼眶泛濕,真的很高興,只是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遺憾,若是紫花兒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看出她的心事,柳絲絲輕聲安慰,「婆婆,我們很快就會找出殺害紫花兒的兇手,你別再難過了。」

  她點頭時,李雨懷從他的小包袱裡找出一封信交給了風祚雲,信封上並未寫上收件人,所以風祚雲一時間也不懂為何他要拿這封信給自己。

  李雨懷這才解釋,「祚雲哥,我剛要離開將軍府時,四哥的僕役把我叫去,說四哥要見我,我去了之後,覺得四哥的神情怪怪的,他拿了這一封信給我,叫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因此才耽擱了一會時間。」

  風祚雲覺得疑惑的揭開了信,把信紙給抽出來。信紙上仍有些墨水未乾,代表這是新寫好的,也就是老四一寫完,就叫人喚來雨懷拿來給他了。

  「我與老四向來不視,不過老四身世孤苦,也與其他人無往來,傳言又說他極度孤僻……」

  「是啊,以前我跟紫花兒一起送飯給他吃的時候,他很不愛講話,尤其老愛瞪著我,讓我覺得心頭毛毛的。」李雨懷小聲道。

  信上寫的字跡很潦草,還沾上了幾滴濕痕,代表寫信者在寫這一封信時,落下了淚水。

  祚云:

  紫花兒是我殺的,我當時深信你對紫花兒有意,而我是史府裡一個將死的幽靈,怎麼拚得過身為將軍的你。

  我對你又妒又恨,更氣自己這個不濟事的身子,不但不能與你一較高下,爭取將軍之位,就連你繼任將軍之後,還要看你臉色吃飯,但是我對紫花兒的愛是無庸置疑的。

  她是我生病時歡笑的來源,她每天送飯來給我吃的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光,她的光彩與美麗滋潤了我陰暗的人生,所以我絕不允許她成為你的妾。

  她那時正迷戀柳綿綿這個女子,我以會幫她找柳綿綿來為借口,將她叫到僻靜處等待,她毫無懷疑,只因她本來就是這麼天真可人。

  我希望她成為我的人,可她竟想逃跑,我不知自己是從哪來的力氣,居然可以在傷害她之後又殺了她。

  紫花兒被我殺死了,我的人生也因此失去光彩,這破爛的身子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但在死前竟讓我知道我喜歡的女子,竟是我的妹子,我不但侵犯了她,還殺了她,這簡直是一場無法控制的悲劇。

  我對不起紫花兒,但是在史府裡,我只學會這樣愛人的方式,愛一個人就要搶奪,不就是史府裡的生存之道?

  我很羨慕你,你身在史府,但你與其他兄弟都不一樣,不論是當上將軍後的處事方式,抑或你對雨懷的兄弟之情,甚至到了最後,你還為了自己親生的娘親,拋棄官寧願為民,做出許多人都做不到的決定。

  大概是我也遺傳了我爹親的劣根性,所以才會把自己逼到這樣的死胡同,最後我請求你將我跟紫花兒葬在一起,讓我每日對她道歉,期望有一日她能接受我的歉意,這是我能對她做的最大補償。

  如果一切還能重來,我絕對不會再犯下這樣的過錯,因為你讓我瞭解到,身為史家人,還有別種生活方式。

  老四筆

  「四哥信裡說了什麼?他拿信給我的時候,表情很凝重。」李雨懷很關心的問道。因為四哥給他信時,那表情真的很怪,讓他心裡老惦記著。

  風祚雲沉重的閉上雙眼,「立刻報官府,紫花兒是他殺的。」

  「什麼?!」李雨懷一時還聽不懂,就連於若紅也呆立在一旁。

  風祚雲將信拿給了李雨懷,他迅速看完後,也落下了淚水。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一見他們的表情,就知兒子說的是真的,於若紅身子一陣虛軟,忍不住大哭起來,柳絲絲將她扶進屋裡,而風祚雲則立刻報官前往史將軍府。

  只是當官兵抵達時,史家老四已經喝下毒藥暴斃身亡,他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有侍奉他的僕役哀哭。

  其餘兄弟得知他是殺害紫花兒的兇手,紛紛在一旁七嘴八舌。

  「我早說這病癆子心裡有病,那雙眼睛老是瞪著人看,若是我當家,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姦殺自己的妹子,真虧他幹得出來。」

  「反正他這個死樣,若是死前沒找個女人,我看他一輩子也上不了女人。」

  風祚雲再也聽不下去,他一拍桌子怒喝著,「出去,滾出去!竟在死者面前說這些大不敬的話,難道不怕他變鬼也饒不了你們嗎?」

  這些人虧心事做多了,十分怕鬼,立刻退了出去,風祚雲這才將白布蓋上史家老四的臉,希望一切風風雨雨就此平息。

  是因為這樣的環境,才讓老四選擇這樣愛人的方式,也因為府內人心險惡、謠言亂傳,才讓他誤信自己想將紫花兒收進房裡,所以才在絕望之際,傷害了她。

  但他相信若不是衝動絕望之下,也許他根本就不會傷害紫花兒。

  這場姦殺女屍案,以兇手畏罪自殺結案,風祚雲跟李雨懷將他的屍身葬在紫花兒的墓旁,相信以紫花兒的善良,總有一日會原諒史家老四對她所做的事。

  李雨懷在將史家老四葬入墓穴時流下眼淚,「四哥,這是身為史家人的悲哀,我們不曉得有其他的生活方式,只知你爭我奪。」

  柳絲絲偎靠在風祚雲身上,她知道他十分痛心,紫花兒無辜受害而死,而殺她的人,卻也是個令人悲憐的人。

  「我們走吧,我們要創造一個與史將軍府完全不同的環境,要讓生活在身邊的人都知道,人生還有許多選擇,一定還有不傷害別人,卻能快樂生活的方法。」

  風祚雲點頭,望著兩座緊鄰的墳墓。

  「嗯,絲絲,我相信我們一定做得到。」

  風吹過了墓上的草,紫花兒墓上的紫色小花,也搖曳到了史家老四的墓地上,彷彿是紫花兒用雙手撫慰著他流淚的面容,並且對他說:「我原諒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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