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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黎菁 -【紫珊丫頭】《全文完》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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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4:58     標題: 黎菁 -【紫珊丫頭】《全文完》

黎菁 - 紫珊丫頭

她想吃糕點，他給她買。
她喜歡髮簪，他給她買。
她被人欺負，他給她報仇。
雖然他只是王府裡一名小小的侍衛，
可她只是小小的丫環啊！
所以她認為他們是絕配。
呵呵……
只是突然有一天，小小的侍衛變成了鄰國的密探。
慘了！她跟密探談情，殺無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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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5:10

序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被鮮花環繞的村莊裡住著一位滿頭銀髮的漂亮女人。女人講了一個故事，她說如果一個男人肯彎下腰撿起女人掉落的繡花鞋，並親自為女人穿上，那麼這麼男人便是女人今生命定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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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5:39

第一章

　　紫珊是個很懶散的人，她的腰總是彎的，並且彎得一塌糊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她最嚮往的便是像豬一樣吃飽了就睡的日子，奈何她的身份不允許。忘了說，紫珊的身份仍是王府裡一名小小的丫環，天天被主子管事呼來喝去的勞碌命，所以她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紫珊最羨慕的人是紫瓊，王爺的貼身丫環。紫瓊不但人長得漂亮，還冰雪聰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頗受王爺寵愛，在王府身份雖是下人，卻也等同半個主子。

　　據說，十多年前，紫珊與紫瓊是一同被人牙子賣進王府為奴的。當時的紫珊也是聰明的孩子，為此，管事還著力調教了幾年，可再聰明也架不住那個「懶」字，管事只歎自己眼濁，將朽木錯認成了明珠，含恨將之棄了。被放棄的紫珊成了王府眾多平凡丫環中的一員。紫珊可是樂得不得了的。唯一讓她感到遺憾的是吃不到那些看起來精緻，吃起來更香的佳餚，下人的伙食跟主子的比起來可是天壤之別啊！而隨身侍候王爺的紫瓊這點口福還是有的。

　　因此，紫珊每次看到紫瓊的時候都會流露出那種既羨又妒外加流口水的詭異表情，讓身邊的眾位姐妹極其膽寒。

　　紫珊雖然在管事與下人的心中既讒又懶，但因天生的勞碌命，因此身材還算玲瓏有致，相貌不算漂亮，卻也清秀。她年方一十九歲，這個年紀，正是想男人的時候。

　　於是乎，在某些因緣巧合之下，紫珊偷偷地跟王府裡一名小侍衛好上了。小侍衛姓齊，叫齊大壯，長得濃眉大眼，比紫珊還要小上一歲。自從跟齊大壯好上以後，紫珊除了嗜睡以外又多了一項愛好，那便是與齊大壯躲在角落無人處做壞事。

　　所謂壞事，便是兩人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當然，這類事情多數人是不好意思做的，紫珊也有女子的害羞與矜持，但她偶爾會冒傻氣。終於在某夜黑風高的晚上被早熟的齊大壯引誘成功。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就順利多了。之後便是第三、第四、第……

　　紫珊每次回憶起來都會臉紅紅，心跳跳，抿著嘴傻笑。

　　笑著笑著，「哎呀！」捂著被捏痛的鼻頭睜開眼睛，「紫衣，你怎麼會在這裡？」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

　　紫衣長著一雙漂亮的杏核眼，「就知道你躲在這裡睡覺，若是再被管事抓到，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紫珊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怕什麼，李管事不是說他今天出府辦事嗎？」

　　「他一小小的管事能辦什麼重要的事情，早回府了。」

　　「啊！」紫珊一瞬間徹底清醒了，「完了，完了，這下子我完了。」說著繞出假山就要往後廚跑，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地方，可不能就這麼沒了。

　　她的美食，她的甜點。

　　沒想到卻被紫衣一把攔住了，「別去了，我已經扯個謊幫你圓過去了。」

　　聞言，紫珊鬆了口氣，「哎呀！真是嚇死我了。紫衣，你真是太好了。」說著便抱住了紫衣，腦袋在她肩上蹭蹭蹭。

　　被紫衣一把推開，「去，去，去，少在這裡冒傻氣。一會兒回到後廚別忘了，李管事問起來就說你去了梅園幫忙佈置，梅園的紫玉我已經跟她打了招呼了，可別說露餡了。」

　　「曉得，曉得。」紫珊忙點頭。

　　「真不知你怎麼想的，後廚那地方，人人躲還來不及，偏你竟然喜歡去，又髒又累的。」

　　「你不明白，不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府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嘴饞啊！你以為去了那地方就能吃到好東西啊！即使吃到了，也是主子們吃剩下的。」

　　「沒關係，我不嫌。」

　　紫衣氣得直翻白眼，「算了，說了你也聽不進去。一起回去吧！還有把你的頭髮梳理梳理，別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即使沒有偷懶，別人也會以為你偷懶了。」

　　「是是。」

　　出了後花園，兩人一起往下人房走去。午後的陽光熱得厲害，紫珊由假山後鑽出來便覺得熱得不行。她瞇著眼睛，快至酉時了，太陽仍舊掛得老高，「紫衣，多少天沒有下雨了？」

　　「近四十天了吧！聽說城外旱得不成樣子，莊稼都毀了，有不少災民都湧進了城裡。」紫衣撇了撇嘴，「還好，咱們在王府裡，雖是下人，生活卻比那些挨餓的百姓強上百倍……喂，紫珊，又發什麼呆？」

　　紫珊瞇著眼，望著天空，也不知在想什麼？被紫衣打斷後說道：「我頭暈。」

　　「你再繼續跟太陽相會，頭會更暈。快走吧。」

　　「紫珊，紫衣。」

　　聽到有人喚，兩人轉身，左邊長廊拐角陰涼處坐著幾位姐妹，正向她們招手。紫珊與紫衣走了過去。

　　紫衣笑著說道：「你們幾個膽子夠大的，躲在這裡偷懶。」

　　有個叫紫燕的女孩笑說：「是主子給我們放假，不然借我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偷懶啊！」

　　另一個穿粉衣裙的女孩對紫珊說道：「又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該不會是又躲到哪裡偷睡了？」

　　「哪能呢！」紫珊一本正經地回道，「是天太熱了，所以沒精神。」

　　「那就別在太陽底下曬著了，坐我旁邊來，我這涼快。」紫燕道。

　　紫珊與紫衣走過去，一人找一個位置坐下。

　　紫衣眼尖，「紫珞，你手裡繡的是什麼？」

　　紫玉掩嘴笑說：「那是她給情郎繡的荷包。」

　　紫珞臉「騰」的一下便紅了，羞道：「紫玉，你瞎說什麼。」

　　「是真的嗎？讓我看看。」紫衣一把搶了過來，打趣道，「嗯，還真是漂亮呢！我們珞珞啊！不但長得漂亮，手也巧……紫珊，瞧瞧人家的繡工，再看看你繡的東西，真是沒法比。」

　　仍然有些昏昏欲睡的紫珊看著突然放進手中的東西，誠懇地說道：「好看，真好看。」

　　「繡得好有什麼用？」有人說道，「我們的命掌握在主子手上，是我們想嫁誰就嫁誰的嗎？」

　　紫珞嬌羞的臉瞬間黯淡下來，垂下頭去。

　　紫燕立即安慰道：「珞珞，別聽她瞎說，文華夫人是個心善的人，平時又很疼你，只要你真心去求她，這事兒未必不成啊！」

　　「是啊！」紫衣也道，「就不知是誰有福氣娶到我們家珞珞。」

　　「是王爺貼身的十八衛之一，雲巽。」

　　紫衣驚叫：「哇！怪不得呢！那個雲巽長得俊著呢！珞珞動了春心了。」

　　「王爺的十八鐵騎侍衛個個武功高強，將來被王爺放出去，也是能當將軍的。府裡面可不止一個人惦記著。」

　　「惦記又怎麼樣？雲巽對紫珞也是有情意的。別人休想搶去。」

　　「就是，紫珞，等將來你當了將軍夫人可不能忘了我們姐妹啊！」

　　紫燕見紫珞的臉又紅了，連忙說道：「少打趣了，你自己不也存著那個心思。」

　　「存那個心思又怎麼了？不過，我喜歡的是雲海，可不是雲巽。」

　　「不不，雲海不好，雲漢才好呢！」

　　「雲漢已經成家了，你想嫁過去當妾啊！」

　　「當妾怎麼了？只要他要我，我就嫁。」

　　幾個女孩開始嘰嘰喳喳地爭執起來，紫衣聽得頭都痛了，「好了，別吵了，我們這裡紫珊年紀最大，她都沒許人家呢，你們急什麼啊？紫珊……」

　　「啊！」紫珊強自把那個哈欠壓下去，迷糊地問，「我怎麼了？」

　　紫衣真服了她了，這麼吵，她也能睡。

　　眾人對紫珊嗜睡的本性瞭解甚深，有人打趣道：「紫珊配給奉勇正合適。」

　　「奉大廚！」

　　「是啊！以後紫珊想吃什麼就讓奉大廚做。」

　　紫衣冷哼了一聲：「紫珊不愛支聲，可她身邊還有我呢！奉大廚算什麼！他才配不上紫珊呢！他長得又老又醜，又成過親。渾身油膩膩的，髒死了。」

　　「哎呀！八字沒一撇呢！你們爭什麼？」紫燕打圓場，「最主要的是主子將來把我們配給誰，只要老實，忠厚，知道疼人，就是我們的福分了。」

　　有人贊同道：「是啊！陸子章就是個不錯的人，他每次進府跟管家談事情的時候，都是我去奉的茶，那時候……」

　　紫珊見眾人不再談論她，便又放任神志陷入半夢半醒中，困啊！

　　「我覺得齊大壯不錯啊！大眼睛，嘴又甜，上次出門的時候還給你帶了根髮簪呢！」

　　齊大壯！紫珊立即精神了，彎彎的腰挺得筆直，傾聽。

　　「齊大壯只是個看門的侍衛，哪能跟十八鐵騎比啊！」

　　「是啊，是啊，比不了。」紫珊興致勃勃地開口道。

　　紫衣奇怪地看她一眼，睡醒了？

　　「我也不喜歡他，整天嬉皮笑臉的，我喜歡老實的男人。」

　　「老實的男人才可靠。」紫珊很中肯地說。

　　「你瞧，連紫珊都比你明白。」紫燕道。

　　什麼叫『連』啊？紫珊微微皺眉。

　　「噓！別出聲，紫瓊過來了。」

　　大家臉色一整，立即噤了聲。

　　遠處靜靜地走來一人，寶石一樣明亮的眼睛，冰雪一樣的雪白肌膚，身材高挑，雖然神情高傲，卻仍然散發出一股妖艷的美，走至近前，只是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做什麼呢？」

　　紫燕道：「回姐姐，今個兒正巧有空閒，姐妹們湊在一起聊聊天。」

　　「哦。」紫瓊的神情仍是淡淡的，「沒什麼事就散了吧，被管家看到總是不好。」

　　「是。」眾人點頭。

　　待紫瓊走遠了，有人神情不甘地說道：「傲什麼啊？不就是王爺身邊的通房丫頭嗎？頂多能當王爺的侍妾，哼！」

　　「我看你是嫉妒才對。」

　　「鬼才會嫉妒她呢！」

　　「好了，別吵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散了。」紫燕道。

　　大家一看時辰的確不早了，便各自散了。紫珊沒有回下人房，而是直接去了後廚。廚房的管事交給她一件任務，那就是殺雞。

　　紫珊拎著刀，轉到雞籠，挑了一隻又肥又大的母雞拽了出來。

　　母雞估計是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嚇得咕咕叫，翅膀更是撲騰個不停，「不要怕，不要怕，只要一下下就好了。」紫珊表情邪惡，一隻手抓住雞翅，另一隻手手起刀落，很麻利地將雞頭砍了下來，嘴角一咧，美味的雞湯啊！可惜高興得太早，抓翅膀的手鬆了，那雞掉了腦袋竟然沒死，翅膀撲騰兩下飛了起來，做最後掙扎。雞脖子裡噴出的一腔熱血毫不浪費地濺了紫珊滿頭滿臉。

　　紫珊一身雞毛，一頭雞血，拎著那只不再掙扎的死雞回到後廚，緊接著廚房內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尖叫，隨後她被攆了出來，還念念不忘地喊了一聲：「別忘了，給我留碗雞湯。」

　　嗅嗅身上的味，難聞死了，是該回去洗洗。剛走近下人房，便被人一把拽到了牆角，「寶寶……你、你這是怎麼了？」齊大壯張口結舌。

　　她仰起頭，看著將自己困在牆角的人，「殺雞了。」

　　齊大壯濃眉皺了皺，「你殺雞幹什麼？」

　　「有雞湯喝唄。」

　　「饞貓。」齊大壯笑了笑，「真去廚房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給你買的糖果，拿去。」

　　聞言，紫珊雙眼一亮，一把搶過來，「你又出府了。」

　　齊大壯點頭。

　　紫珊驀地想到一件事，眼一瞪，抬頭就將齊大壯的耳朵揪住了，「說，你為什麼給紫琴買髮簪，你是不是也喜歡她啊？」

　　齊大壯痛呼：「唉喲！輕些，輕些，冤枉，我什麼時候給她買過髮簪，是她給了我銀子，托我買的。」

　　「真的？」

　　「真的。」

　　紫珊鬆開手，「哼！你從來沒給我買過髮簪。」

　　「你又不喜歡。」

　　「誰說我不喜歡。」

　　「那行，我明天出府，你是要太和樓的糕點，還是要髮簪？」

　　紫珊認真地想了想，「糕點。」

　　「饞貓。」齊大壯捂著被揪痛的耳朵，忽又笑道，「寶寶吃醋了是不是？」

　　被說中心思，紫珊臉紅了，「沒有。」

　　「真的沒有？」齊大壯的頭越來越低，越來越近。

　　「當然沒……嗯……」嘴巴被吻上了，紫珊只覺得渾身發軟，整個身子都倚到了齊大壯懷中。許久，兩人都氣喘吁吁才放開。

　　「有人過來了，我先走了。」齊大壯在紫珊耳邊輕聲說道，「晚上老地方，我等你。」

　　齊大壯都沒影了，紫珊仍然雲裡霧裡，好久才回過魂來，拍拍臉頰。

　　「誰、誰在那裡？」有人驚恐地問。

　　紫珊由陰暗處走出。

　　「啊！鬼啊！救命！」

　　紫珊飛奔過去，「紫衣，是我，是我啊！不是鬼！」

　　紫衣雙眼一翻，暈了，紫珊表情很委屈，她哪點像鬼了。卻不知她滿身的雞血外加雞毛做點綴，不像鬼就怪了，難得那個齊大壯還能抱她吻那麼久。

　　今夜無月，遠離燈籠的地方黑漆漆一片，紫珊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

　　「寶寶，我在這裡。」一個極輕的聲音響起。

　　「你在哪？」紫珊輕聲問。

　　「在你前面……」

　　「哦，哎喲！」紫珊痛得悶哼一聲。

　　「寶寶，痛不痛？」

　　紫珊被熟悉的氣息包圍，雖看不清他的臉，卻知道他是齊大壯，委屈地說道：「你騙我，前面明明是牆。」

　　「我話還沒說完，是前面左轉。」

　　「就是你騙我。」

　　「噓！小點聲，跟我走。」齊大壯牽起紫珊的手，貓著腰輕手輕腳地往南走。

　　「哎喲！」紫珊又痛呼了一聲，後半聲被齊大壯的手摀住了。

　　「噓，別出聲。」

　　「痛！」

　　「忍著點，你怎麼往樹上撞啊？」

　　「是你領的路。」

　　「可那麼大的位置，你偏偏往那個位置撞。」

　　「你明明知道，到晚上我什麼都看不到嘛。痛死了。」

　　「來，我給你揉揉。」

　　「輕點，痛。」

　　「好了，不痛了，不痛了。」

　　「到底去哪裡啊？」

　　「好地方。」齊大壯神秘兮兮地說，「我背你。」

　　又摸摸索索地走了一陣子，紫珊反正什麼也看不見，索性將眼睛閉上。

　　「寶寶，我們到了。」

　　紫珊將眼睛睜開，四周仍是黑糊糊的，「這是哪啊？」

　　「軒雨樓。」

　　紫珊一驚，「王爺的書房！你不要命了！」

　　「沒事，我們又不進樓裡。」

　　紫珊仍是心驚膽戰，「這地方有什麼好啊？」她什麼都看不到，對她來說哪都一樣。

　　「刺激啊！想想王爺在裡面辦公，我們在窗外……」

　　紫珊瞪大眼，雖然她什麼都看不到，是刺激，但也太刺激了點吧！

　　紫珊夜盲，齊大壯的眼睛可是正常的，看到紫珊的表情立時來了興致，撲過去將紫珊抱住，「寶寶，我忍不住了！」

　　「紫珊，起床了。」

　　紫珊睜開眼，「什麼時辰了？」

　　「寅時三刻。」

　　「哦。」紫珊坐了起來，看姐妹們都已經起來梳洗了。這屋子裡總共住了七人，晚上都睡在一張大炕上，只有像管事或紫瓊那樣得寵的大丫環才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她們紫字輩的丫頭在府中的地位算是好的，能接觸到主子，也能說上話，像艷字輩的就慘了，睡在十五人一間的大房子裡，干的也是最粗重的活。

　　不過，紫字輩裡，紫珊是特例，她是主動要求去廚房干重活的。這若是別人有此要求，估計管事的還要合計合計，去廚房做什麼？是不是有謀害王爺之心，要在飯菜裡下毒啊！可紫珊要去，那誰都知道原因，她饞了。

　　「紫珊，發什麼呆？還不起來梳理，要晚了，廚房的差事不想要了。」

　　「哦，哦。」紫珊立即穿衣下地，動作麻利。只要跟吃的沾邊，紫珊通常都會很勤快。

　　忙了一早上，終於有了一些空閒時間，本想躲回房裡瞇一會兒的，卻被紫衣逮住了。

　　「紫衣，你就當沒看見過，讓我睡一會兒。」

　　「睡什麼睡！大白天，你總是困，不會是晚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紫珊臉頰很配合地紅了，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是習慣，其實我不睏，不睏。」她強調。

　　紫衣並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接著說道：「不困就好，你聽我說，今天你的終身差點就被織語夫人定下來了。」

　　「啊？」

　　「現在知道怕了。」

　　紫珊仍是懵懵的，「織語夫人……她，她……難道……是裴少爺？」

　　「算你還沒有傻透，就是織語夫人的表弟，裴少爺。」

　　「不會吧！」紫珊驚訝地張大嘴巴。

　　「我親耳聽到的還有假，織語夫人親自來找明管家說起這事兒，我當時就站在旁邊奉茶。裴少爺根本就是禽獸，仗著織語夫人虎假虎威，身邊已經妻妾成群了，還要糟蹋人。去年也是這時候，紫金被他霸佔去，才三個月的時間，就被他活活折磨死了，豬狗不如的東西。今年竟然將主意打到你頭上了。」紫衣怒氣沖沖地罵道。

　　紫珊說話有點結巴：「他……他怎麼會看上我？紫金是因為長得漂亮，我……又懶又貪吃，長得又不好看，他、他……」

　　「我聽侍候織語夫人的紫妮說，裴少爺覺得你長得像紫瓊，所以才會要你。」

　　「啊！」

　　「驚呆是不是？我也覺得奇怪，你跟紫瓊哪裡相像了，那個畜生垂誕紫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惜紫瓊是王爺的人，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碰。不過，今天還真要感謝紫瓊呢！本來管家都點頭了，恰巧紫瓊過來聽到這事兒，一口就給回絕了。你沒看見，織語夫人當時那個臉色，青中帶紫啊！」

　　「呵呵！」紫珊傻笑了兩聲。

　　紫衣也笑了，「要說你的運氣也真好，聽說你跟紫瓊同年被買進府的，看來她還算講些交情，那個織語夫人我們惹不起，紫瓊可不怕她，她再怎麼受氣也得忍著。呵呵。」

　　紫衣說了會兒話，囑咐她日後看到裴少爺小心些便走了。

　　紫珊覺睡不上了，時辰到了，又得到廚房忙活去了。今天晚上王府招待客人，在廚房忙活到大半夜才跌跌撞撞地回來休息。她本來就懶，這次累得不行，也顧不上洗了，滿身油味地便鑽進被窩，頃刻便睡著了。

　　睡著睡著，紫珊覺得她好像騰雲駕霧了。因為太睏了，她眼睛仍是閉著，不去管他。而且鼻間縈繞的是熟悉的氣息，她很放鬆。

　　「寶寶，寶寶。」

　　鼻子被捏得上不來氣，紫珊睜開眼，四週一看，迷迷糊糊的，「這是哪啊？」

　　「柴房。」

　　「我記得王府的柴房不是這樣的，而且我明明睡在房裡的，怎麼會……」

　　「你夢遊了。」

　　「夢遊！」那她應該是第一次犯吧！以前她可沒夢遊過。

　　「那個裴永恆要娶你為妾是不是？」齊大壯直接問道。他站完崗，回去聽同僚說裴永恆在太和樓喝醉了，還賭咒發誓一定要將紫珊弄到手。

　　紫珊還有些暈呼呼呢，「裴永……哦，你說的是織語夫人的表弟裴少爺啊！」

　　「就是他。」

　　察覺到齊大壯有些緊張的樣子，紫珊很高興，「是有這麼回事，織語夫人說嫁給裴少爺就是主子了，不用再干侍候人的活，而且每天吃好，不用做事情，可以睡個夠。」一抬頭，見齊大壯真真地盯著她，有點發毛，「喂……」

　　齊大壯突然冷笑一聲，「哼！裴永恆他算個什麼東西！我的人他也敢碰。」齊大壯第一次在紫珊面前露出了像王爺十八鐵騎那樣凝重的殺氣。

　　紫珊眼珠轉了轉，不怕死地繼續說道：「大壯，如果是我想嫁給裴少爺呢？」

　　「你想嫁？」齊大壯俯下身子。

　　「呃！」紫珊覺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嚥了嚥口水，「那、那個大……大壯，你的臉色很嚇人，我、我、我……」

　　「我什麼？」

　　「我……啊！」紫珊痛呼一聲，齊大壯咬她的脖子，「嗯……」齊大壯咬她的嘴唇，「嗯嗯……」咬她的胸，咦！驀地意識到，她的衣衫啥時被他脫了，「大……大壯……嗯，啊……」

　　「還要嫁他嗎……」

　　「不嫁，不嫁……」

　　「真的……」

　　「千真萬確……」

　　當渾身虛脫無力的紫珊被齊大壯抱出「柴房」後，紫珊呆了，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眼睛又掃了一圈周圍，最後眸光落到齊大壯臉上，「這是哪裡？」

　　「城裡。」

　　「我知道，我們出了王府？」

　　齊大壯點頭。

　　紫珊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大……大壯，我夢遊得真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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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6:03

第二章

　　紫珊頭戴布衣小帽，身穿布衣，腰間記著麻繩，縮著身子，拱著腰，乍一看就是個小老頭，臉也被她用灰抹黑了。快速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不一會兒工夫便來到了東門口，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露出齊齊的白牙，那個高興勁就甭提了。

　　出了東城門，再一路往北，遠遠地，便看到一座搭成茅廬的小酒肆，紫珊深吸一口氣，好香啊！被太陽刺得火辣的雙眼，瞬間亮如閃電，美酒，我來了。揚著一路口水，狂飆過去。

　　跑到近前，才發現，酒肆比想像的還要簡陋，好在桌椅還是備得很齊全。紫珊聞著酒香，毫不在意地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一拍桌子，很有豪氣地大吼一聲：「老闆，拿酒來。」

　　紫珊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陶醉得一塌糊塗，陳大廚誠不欺我啊！此家的酒果然美味無比，比城裡一些大酒肆賣的酒好喝多了，最重要的是很便宜，很便宜，不枉她喬裝打扮溜出府來品嚐。要知道，她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的，被王府管事的人知道，輕則罰奉挨板子，重則轟出王府。因為下人是不允許私自出府的。

　　酒肆裡的人並不多，三三兩兩，也就七八個人，都是一些農民，或者路人進來休息，順便喝碗水酒。

　　太陽很熱，草棚下面涼快不到哪去，紫珊喝了半壺酒，腦袋微微有些發暈，暗歎，這酒勁還真挺大。出了一腦門子的汗，紫珊伸手一抹，瞬間便變成了一張大花臉。喝得醉眼惺忪，一抬頭，咦，酒肆外面啥時多出幾匹高頭大馬，而且看著很眼熟。

　　「砰!」酒壺落地，紫珊瞬間酒醒了。我的娘啊！王府的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王爺貼身侍衛，十八鐵騎裡的雲翼、雲海都來了。

　　來捉她的，她自問目前還沒有這般大的本事，顯然他們是出來辦差的。只是紫珊是王府裡的老丫頭，跟誰都混得面熟，這若是被他們認出來，可就慘了。她可是偷溜出來的啊！紫珊大眼睛賊兮兮地左瞄右瞄，現在出去，跟他們打個照面，那純粹是找死。

　　紫珊大眼睛一溜，嗖！一貓腰，她鑽到後面去了。

　　老闆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看到紫珊像個老鼠一樣鑽進來，嚇得一愣。

　　「你……」

　　「噓！」紫珊連忙做手勢，要他噤聲，一邊四下觀望，哪裡可以遁逃。看到後門，一喜，跳起來，掀開竹簾，剛探出個腦袋，嗖，她又縮回來了。後邊怎麼也會有王府的侍衛，莫非他們不是路過進來喝酒的？若有所思地轉回身，看向滿臉皺紋的老闆，從他那偶爾閃現出的凌厲目光中悟出一些什麼，然後開始苦笑，慘了，天要亡她啊！她沒事饞什麼酒呢！就算饞嘴也不要今天出來啊！就算出來，也不要趕上這個時辰啊！

　　老闆沒有理她的苦瓜臉，一掀簾子出去了。紫珊躲在門邊偷看。侍衛們進來，很囂張地將位置上的幾個客人轟走。

　　紫珊這個悔啊！早知道，她就不躲起來了。那些侍衛根本就不注意那幾名客人的臉。

　　可是她現在再掀簾子出去，只怕要引人注意了。

　　就在紫珊躲在後邊捶足頓胸，不知怎麼辦好的時候，前面已經打了起來，紫珊眼睛眨了眨，看不出皺紋老頭蠻厲害的，以一敵六。另兩名侍衛卻在雲海的示意下朝後面衝了過來。

　　紫珊立即抓了一把土抹在臉上，不曉得現在裝乞丐還管不管用。

　　「這裡還有一名同黨。」衝過來的其中一名侍衛喊道。

　　另一名侍衛提刀氣勢洶洶地走到紫珊近前。

　　紫珊抱住頭，嚇得尖叫：「我不是啊！救命啊！殺人了！」喊叫的同時，身子看似無意地一滾，躲過了侍衛的刀鋒，身子恰巧滾到了門口。一翻身，跳起，往外便沖。

　　「別跑！」

　　不跑是傻子，紫珊心裡暗咒。

　　就在這眨眼的工夫，酒肆裡竟然又多出了幾個人，不是王府的人，跟皺紋老闆是一夥的。這下打得熱鬧，混亂中，紫珊被人一把抓住，想尖叫時，嘴巴也被堵上了。

　　紫珊轉頭，咦！不認識，他蒙著臉呢！不是王府的侍衛，紫珊心稍稍放下，瞬間又提起來了，既然不是侍衛，抓她幹嗎啊？這不作實了「同黨」兩字嗎？掙扎中紫珊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驀地，她乖乖地呆在此人懷中不動了。

　　蒙面人拎著她出了酒肆，一路往南，將身後追上來的侍衛甩掉。

　　紫珊也察覺到身後沒有其他人了，伸手一抓把蒙面人臉上的黑布撕了下來，「齊大壯，你搞什麼……鬼！」紫珊傻眼了，張口結舌，這人不是她所認為的齊大壯，「咳，那個，壯士，尊姓大名？」奇怪，身上怎麼跟她家大壯一個味道啊！

　　「齊大壯！」齊大壯從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露出本來面目。

　　「大、大壯，真的是你，你怎麼……你搞什麼鬼啊？」

　　「你還問我，我問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酒肆裡？不要命了！」

　　「啊！那個！」望天，「我是、我……就是、就是因為……」

　　「你該不會是來喝酒的吧！」

　　紫珊一拍手，「回答正確……哎喲！」齊大壯賞她一個爆粟。

　　「饞貓，你瘋了，你一探頭，我就認出你了。幸好我反應快，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紫珊討好地呵呵笑，「大壯，你怎麼這身打扮啊？」

　　「還不是為了你。」齊大壯將身上脫掉，露出裡面侍衛的裝扮。

　　紫珊從頭看到腳，眼睛眨了眨，「大壯，你陞官了，衣服變了啊！」紫珊很興奮，她的大壯，不再只是看門的侍衛了，「大壯，你們是不是出來辦差啊？那個酒肆有什麼問題？你們為什麼要捉老闆啊……大壯，那個薄薄的面皮很好玩，借我玩兩天怎麼樣？大壯……」

　　「你自己快快回府，被管事逮到有你好瞧的。」說完將脫下來的衣服往土裡一埋，看也不看紫珊一眼，轉身，走了。

　　「喂，喂，我……」紫珊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就這麼把她扔在這了。她家的大壯，真是越來越酷了。

　　紫珊偷溜回到王府，沒有被人發現，得意啊！今天真是有驚無險。

　　晚上的時候，有丫頭告訴她，陳大廚找她有事兒，讓她過去。

　　紫珊拍了拍嘴，有些饞地想，是不是給她留什麼好吃的了。其實陳廚子這人還是挺不錯的，自從她到了後廚，對她可是多加照顧啊！

　　紫珊笑瞇瞇地來到廚房，咦！沒人啊！陳廚子不在。轉身往陳廚子居住的房間走去，離廚房不遠。紫珊以前曾去過幾次，因此也未多想，見房門虛掩著，便推門而入，「陳大叔，陳大叔。」

　　「紫珊過來了。」房間裡面傳出陳廚子的聲音。

　　「哎喲！」紫珊被椅子絆了一下，「陳大叔，你怎麼不點燈啊！好黑。」

　　「吱啊」一聲，身後的房門突然被關上了，這下屋子變得漆黑一片了，紫珊轉身，「陳大叔？」搞什麼啊？

　　一個身影驀地由紫珊身側撲了過來，紫珊下意識地一躲，身子躲開了，左胳膊卻被人拽住了，「紫珊，紫珊。」

　　黑暗中的紫珊神情呆呆的，「陳大叔，你……」你搞什麼啊？

　　「紫珊，我、我忍不住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啊！」

　　「紫珊，你跟了我吧！放心，我會對你好的，對你好一輩子。」邊說邊往紫珊身上摸去，被紫珊一把推開了。

　　「陳大叔，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說著就要開門。

　　陳廚子突然說道：「紫珊，你今天出府的事兒如果被管事的知道……」

　　「出府，什麼出府啊？」紫珊乾笑。

　　「紫珊，你年齡已經很大了，府裡的下人或侍衛只怕看不上你，你就跟了我，我會對你好的。紫珊……」邊說，身形再次撲了過來。

　　紫珊側身避過，眉頭一皺，「那個，我考慮考慮。」

　　「紫珊……」

　　紫珊驀地將門打開，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出老遠，這才停下來，拍拍胸口，我的娘啊！怪不得告訴她城東郊外那家酒好喝呢！原來是故意引她上鉤啊！怎麼辦？怎麼辦？跟了他？那她家大壯怎麼辦？再說，陳廚子，那滿臉的鬍子，紫珊想像兩人在一起的情景，嘖！好噁心啊！

　　若陳廚子真向管事的告密怎麼辦？那她就慘了。按照王府裡的規矩，她會被修理掉半條命。嗚！慘！要不，她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咳！好像太狠了點。她又不是「她」！

　　紫珊站在原地轉了若干圈後，最後做出決定，轉身往陳大廚房間走去。

　　房間裡仍然漆黑，門卻是關緊的。紫珊猶豫了一下，抬手正要敲門，「寶寶。」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輕喚。

　　紫珊回頭，驚訝，「大壯，你怎麼……」齊大壯不知何時，站到紫珊身後，他的臉被黑暗遮掩，紫珊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找陳廚子？」齊大壯靜靜地問。

　　「啊！我……那個……沒什麼事兒……呵呵……」她怎麼覺得齊大壯有些怪怪的啊！害得她心怦怦亂跳。

　　紫珊轉身，往前走了兩步，終於看清了齊大壯的臉，大眼睛，笑瞇瞇的，還是她的大壯，紫珊的心安了下來。那股陌生的感覺消失了，很想問，你是不是跟蹤我啊！最後卻只是一笑，「大壯，我都想你了。」

　　齊大壯拉起她的手，「走，給你帶了一樣兒好東西。」

　　紫珊揚起頭笑著，「好。」

　　第二天，陳大廚在炒菜時，無緣無故，一頭栽進炒鍋裡，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當時，紫珊就站在附近，看到陳廚子栽倒後，與旁邊另一位廚子一起衝了上去。陳廚子燙了一臉的火泡，已經翻了白眼，沒了脈搏。紫珊無意間，在陳廚子袖口看到一絲白色的痕跡，像是蹭到了麵粉，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它們的不同，是脂粉，齊大壯昨天剛剛送給她一盒。據說很貴呢！一般的人可是買不起的。

　　紫珊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越多的人出現，將紫珊擠到了後邊。紫珊慢慢地退出廚房，退到假山後，坐了下來，抓抓頭髮，歎了口氣。

　　齊大壯昨天曾對她說：「寶寶，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看來，昨晚，他真的一直跟在她後面啊！她的大壯，好像不似表面的憨厚啊！唉！真是麻煩啊！

　　午後沒什麼事情，紫珊將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拿到井邊去洗。現在不但同屋的姐妹們說她滿身的油煙味，連齊大壯都開始嫌棄她了，唉！不得不洗啊！

　　這時候大伙都覺得熱，井邊是沒什麼人的。紫珊趴在井沿往下看，水位深了很多，都快見井底了，看來老天爺若再不降雨，連王爺都要沒水喝了。可能因為趴在井邊比較涼快，紫珊趴了很久很久才起來。幸好周圍沒旁人，不然看到紫珊這麼深情地凝望井底還以為她要跳井自殺呢！淹是淹不死的，摔死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

　　慢吞吞地洗完衣服，慢吞吞地往回走，紫珊被熾熱的火球曬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將衣服掛到繩上，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紫珊，你怎麼坐在地上了？」紫衣剛跨進院門便看到坐到地上發呆的紫珊。

　　紫珊抬起頭，「我可能中暑了。」

　　「你的臉色還真不好看，走，我扶你進屋。」

　　「沒事，歇一會就好了。」

　　「那也不能坐在地上啊！」說著進屋拿了一張椅子出來，扶紫珊坐了上去，又給她倒了杯涼茶。

　　紫珊嘻嘻一笑，「紫衣，你真好。」

　　紫衣也笑，「誰讓你我投緣啊！哦，對了，告訴你一件好消息。」紫衣突然神秘兮兮地將聲音壓低。

　　「什麼？」

　　「裴少爺死了。」

　　「啊！」

　　「老天爺的報應來了，他害死紫金的那一天就該知道會有今天。」紫衣高興地說，紫金活著的時候跟她可是最好的姐妹。

　　「什麼時候？」

　　「我也是剛剛聽紫妮說的，裴少爺前晚上喝多了，一頭栽進河裡淹死了。昨天早上被人發現了屍體，織語夫人還哭著求王爺給他做主呢！」

　　「做主？」

　　「織語夫人不相信他是掉河裡淹死的，說他是被人害死的，讓王爺找出真兇。」

　　「王爺答應了？」

　　「哪能呢！王爺才沒有閒工夫理這些瑣事，把她打發走了。呵呵！還真是惡有惡報啊！」

　　「呵呵。」紫珊也笑了兩聲，死得還真是巧啊！陳廚子莫名其妙地死了，然後裴少爺也是死了。

　　「我跟管事請了假，明天要出府去，你去不去？」紫衣道。

　　「幹什麼啊？」

　　「發了月銀，想買一些東西。」

　　「出府倒容易，這兩日廚房採辦食材都讓我跟著，不過我的月銀都被扣光了。」紫珊苦著臉說。

　　「你偷偷睡覺被管事逮到了？」

　　「沒有，我偷喝了一口貢酒被人看到了。」紫珊很傷心地說。

　　「酒？該不會是那種紅顏色的，用夜光杯盛的酒吧？」

　　紫珊點頭。

　　紫衣大叫道：「你也太膽大了，聽說那是西邊進貢的美酒，皇上才賞給王爺兩壇。」

　　「可我只喝了一口而已。」紫珊還是覺得很委屈。

　　紫衣無話可說了。紫衣走後，紫珊繼續坐著發呆，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少了平時的慵懶，多了一絲淡漠，若被別人看到，定會驚訝，一個小小的丫頭怎會有這般凌厲的神情。

　　又過了一個月，紫衣再次約紫珊出府，紫珊回答，她仍是沒有月銀，原來那次懲罰一共扣了她三個月的月銀。紫衣氣得直跳腳，「該！讓你嘴巴饞。」

　　老天還算體諒紫珊，文華夫人要去廟裡上香，跟管事的多要兩個丫頭隨行，紫珊便被頂上去了。她還真是許久不曾出府了。三日前的那場大雨，終於將旱災緩解了，文華夫人悲天憫人，自然要去還願的。

　　紫珊與紫珞紫衣一樣跟在轎子外面，上完香，文華夫人吩咐紫珊與紫衣去凝香齋取上次訂的胭脂水粉，兩人有了一些自由，見天色還早，便在街上逛了一會兒。

　　「紫珊，我上次看中一個玉墜，很漂亮，我帶你去看。」

　　紫衣興致勃勃地拉著紫珊便往前走，紫珊的眼睛卻瞄上了對街的太和樓。

　　「不會吧！你又饞了。」紫衣怪叫，「那個地方我們可吃不起。」

　　「不是，我只是看一看。」

　　「快走吧。」不由分說，將紫珊拽走了。

　　兩人進了鋪子，夥計招待還算慇勤，兩人雖是下人裝扮，但那料子可都是上乘的，一般百姓穿不起。

　　一問紫衣看上的那副玉墜要五兩銀子，紫衣戀戀不捨，將玉墜拿起又放下。

　　一旁的紫珊看了直皺眉，「買了吧！」

　　「可是太貴。」

　　紫珊心裡歎氣，「那你不是也惦記很多天了，若下次來時沒有了，你又該後悔了。」

　　紫衣猶豫再猶豫，一咬牙，「我買了。」

　　紫珊在鋪子裡轉了一圈，看中了一件髮簪，一問價錢，要五百兩。紫衣嚇了一跳，開始同情紫珊。

　　紫珊雖然買不起，卻是很得意，還是她的眼光好啊！看中的東西比紫衣貴百倍。

　　兩人去凝香齋拿了胭脂水粉，準備回王府，不想街上過來一隊人馬，兩人一下子被衝散了。待人馬過去，紫珊正要招呼站在街對面的紫衣，突然身子騰空，一手摀住她的嘴，一手攬住她的腰，她被綁架了。

　　「寶寶。」拐進小巷，齊大壯放開了紫珊。

　　紫珊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身公子裝扮的齊大壯說道：「真的是你！我還以為適才看錯了呢！」

　　「寶寶，十多天沒見，想我沒有？我可想死你了。」說著就要吻紫珊。

　　被紫珊一把推開，「別鬧，被人看到就糟了。你怎麼這身裝扮啊？」

　　「替王爺辦差事兒去了，今個兒才回來。」

　　紫珊一噘嘴，神情哀怨地說道：「辦完差事兒，可以去太和樓吃飯啊！真幸福。」

　　齊大壯大笑，「饞貓，去太和樓是為了你。」說著不知從哪變出一個紙包，「給你買的糕點，還熱著呢！」

　　紫珊眼睛一亮，「想死我了。」便一把搶了過來。

　　齊大壯有點發呆，每當看到紫珊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時，他都會發呆，接著身體發熱，瞬間便升起一股抱她的衝動。齊大壯最希望紫珊看見他時也能眼睛發亮。可惜經過多次慘痛的教訓，齊大壯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他比不上太和樓一塊小小的桂花糕。有美食的時候，紫珊的眼睛從來不會放在他身上。

　　「寶寶，你到底是想我還是想糕點？」

　　「當然是想你。」紫珊斬釘截鐵地說，眼睛卻直直盯著糕點，口水橫流。

　　齊大壯的表情很滿足，「寶寶，還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嗯，什麼？」紫珊終於將眸光移到了齊大壯身上，「咦！髮簪，這不是我剛才……」

　　「既然你喜歡就買了。」抬手別到紫珊的髮鬢上，「不錯，還真是好看。」

　　「要五百兩！你哪來那麼多銀子？」

　　「說了，給王爺辦差事兒，自然有銀子了。喜歡嗎？」

　　紫珊點頭，「你一直跟在我後邊。」

　　「聞到你的香，我就再也走不動了。」齊大壯嬉皮笑臉地說，眼中的情慾毫不掩飾。

　　紫珊也曾在裴少爺臉上見過這種眼神，那時只覺得噁心。但換成齊大壯看她，卻覺得身體發熱，全身都要燒起來了。心裡深深歎了口氣，臉上卻笑開了。

　　紫珊全身都窩在齊大壯的懷中，嘴巴裡嚼著芙蓉糕，左手拿著冰鎮酸梅湯，右手抓著一串葡萄。「大壯，等你升到侍衛長，我是不是就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你現在吃得不好嗎？」齊大壯抓起紫珊手裡的葡萄也吃了一粒。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黝黑的肌膚。驀地低下頭，將嘴裡的東西哺到紫珊口中。

　　「嗯，什麼啊？可惡，你怎麼把籽給我啊！」紫珊表情憤憤，「躲開，遠一點坐，熱死了。」

　　齊大壯吃吃地笑，「剛才你可不嫌熱啊！」起身，站起，其實他也是一身的汗，出了屋，到院中的水井沖了一下，這才施施然回到屋內。

　　這功夫，紫珊將身上裡裡外外的衣服穿戴整齊後，左右觀望，「大壯，這座小院是你買下來的？」

　　齊大壯點頭，「喜歡嗎？」

　　紫珊滿足地笑，她的大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再等一年，等我攢足了錢，就向王爺稟告，將你討來，怎麼樣？」齊大壯俯下身，親暱地吻她一下。

　　紫珊雙頰紅暈，「那你可要快點，想要我的人，可不只你一個。哎喲！」臉頰被大壯掐了一下子，這會兒更加紅暈了。

　　「除了我，誰敢要你，這麼貪吃，小心吃成肥豬了，我也不要你。」

　　紫珊一撇嘴，「誰稀罕。」

　　齊大壯猛地撲過來，將她壓到身下，邪氣地笑，「真的不稀罕？」

　　「我要真的變得很胖很胖，你會嫌棄我吧？」

　　「當真了。」齊大壯笑，「如果有一天王爺要殺我……」

　　「王爺幹嗎要殺你？」

　　「換個例子，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街上的乞丐，你這個王府裡的大丫頭會嫌棄我嗎？」

　　「嗯，那個、這個……應該不會吧！我眼光不會那麼差的……呵呵……」

　　齊大壯大笑，「寶寶，你真可愛。」

　　「啊！大壯，你幹嗎？不要脫我衣服……啊！嗯嗯……」

　　「不喜歡？」

　　「不是，那個……嗯，該回王府了……會被抓到……我，嗯……」

　　「放心，有我呢！管事兒會賣我一個面子的。」

　　「那……大壯……啊！」尖叫，「大壯，你賠我衣服，又壞了……」

　　「好，我賠。」

　　紫珊今天睡得很早，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面有響動，跟同屋的幾個姐妹一樣，都坐起來了。有個膽大的披件衣服出去了，立刻便被侍衛轟了回來。大家心裡好奇，卻也猜不出來，有人說是走水了，有人說是鬧賊了。又過了一會兒，外面沒了動靜。明天都要幹活，大家討論了一會兒，便又紛紛躺回去睡了。

　　紫珊坐在炕上發了一會兒呆，接著掩嘴打個哈欠，也鑽進被窩睡了。

　　……

　　第二天一早，大家才聽說，原來昨晚上真是鬧賊了，那賊鑽進了王爺的書房，丟沒丟東西不知道，反正賊現在還沒抓到，王爺氣得火冒三丈。下人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紫珊一上午都老實地呆在廚房，哪也沒去。臨近中午的時候，紫玉來了，要了一壺開水說要給王爺沏茶，紫珊這才隨著紫玉身後跟了出去。

　　「紫玉。」紫珊追了上來。

　　紫玉回頭，「什麼事？」

　　「沒什麼，呵呵！」紫珊湊到近前，「有些好奇，那個賊抓住沒有啊？」

　　紫玉歎氣，「抓住就好了。王爺正發火呢！弄得我們也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喘。」

　　「什麼賊這麼厲害？」

　　「不知道，王爺懷疑出了內奸，正在審呢！」

　　「內奸！誰這麼吃裡扒外？」紫珊大義凜然地說道。

　　「我哪知道是誰？不過那賊昨個兒受傷了，王爺將府裡所有受傷的侍衛都叫了去，應該馬上就能查出內奸是誰吧！」

　　紫珊點頭，拍馬屁道：「咱們王爺就是英明。」

　　「好了，別打聽了，等結果出來，我再告訴你，王爺正等著喝茶呢！」說著正要走。

　　「等等，紫玉，我替你去送茶好不好？」

　　「紫珊，你今天怎麼了？你不是最不願意在王爺跟前做事嗎？今天怎麼這麼主動啊？不怕了？」

　　「怕什麼，咱們王爺英明神武，我佩服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怕！」

　　「不知道你今天抽什麼風，冒什麼傻氣，我可不能陪你瘋，平日與你換換倒沒什麼，但今天王爺在氣頭上，萬一你去了，沒侍候好，豈不是把我也連累了。改天吧！你若還想去見咱們英武的王爺，我再與你換。」

　　「呵呵！」紫珊乾笑了兩聲。

　　紫玉轉身走了。紫珊眼睛微微一瞇，驀地衝了上去……

　　看到暈倒過去的紫玉，紫珊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前面便是苑院，院門兩旁各站著一名侍衛。紫珊深吸一口氣，端著茶壺走了過去。拿出腰間的令牌在侍衛眼前晃了晃，便走了進去，豈知一侍衛卻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紫玉怎麼讓你來了？小心點，王爺在氣頭上。」

　　紫珊嘴巴一撇，她就那麼不讓人放心？

　　十二分小心地走進去，才發現周圍還真是殺氣重重，偌大的院中站滿了侍衛，卻靜寂無聲。一抬首，見王爺坐在廊下，臉上看不出喜怒。身側站著他的貼身侍女紫瓊。紫珊又掃了一眼，乖乖，王爺的十八鐵騎竟然同時出現了八個，院中央站著九名侍衛，皆赤裸著上身，紫珊臉頰微紅，再往下看，都穿著褲子。眼睛眨了眨。

　　原本神色淡漠的紫瓊看到紫珊後，明顯怔了一下，然後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茶壺，接著給她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離開。紫珊脖子一縮，卻退到了牆角，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紫瓊眸光閃了閃，沒再理她，轉身退回了王爺身邊。

　　「王爺，府中所有人等都已檢驗過了，只有這九人身上有新增的傷口。」十八鐵騎之首雲誠向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品茶的王爺稟告說。

　　王爺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場中垂頭站立的九人，聲音很冷，也很靜：「說吧！你是自己站出來，還是要本王將你揪出來了。」

　　九人齊齊雙膝跪地，「請王爺明察。」

　　「明察，哼！好一個明察。」王爺突然一掌拍下桌子，怒道，「奸細都摸到本王鼻子低下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平日裡摸雞鬥狗，奸細就在你們的身邊都察覺不出，留你們何用！」

　　「王爺息怒。」

　　「王爺，小的身上的刀傷仍是昨夜被那賊子所傷，小人懷疑傷我之人便是丁六。

　　丁六聞言一驚，「王爺明察，小的冤枉，小的身上的刀口也是被那賊子傷的，王獻，你不要含血噴人。」

　　「那人的身形動作，明明就是你。」

　　「你……」

　　其餘七名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互相懷疑。

　　王爺冷笑一聲，「怎麼，這就開始狗咬狗了。你倒是有些小聰明，被本王手下傷了左臂，便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又連傷了八人，以為這樣，本王就查不出你了是不是？哼！豈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本王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若自己站出來，本王還可以從輕發落。」說完，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雲誠對那九人說道：「刀傷的位置雖然相同，但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方位揮刀在身上所留下的傷口的角度、傷口的深淺都會各不相同，你雖然極力模仿，但在高手的眼裡，卻是毫無作用。」雲誠說完，那九人仍是靜靜地跪在地上，誰也未動分毫。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王爺仍坐在那裡，好似已經睡著了。

　　雲誠對雲巽吩咐道：「過去仔細檢查他們的傷口。」

　　「是。」

　　一刻鐘後，雲巽回道：「九人皆是左臂中刀，傷口長三寸，深一寸，未傷及經脈。但若細看，九人卻是各有不同。」

　　「哦，他倒是奸詐，知道不可將傷口弄得一模一樣。雲深，昨日那刀是你揮出的，自己還能認出來嗎？」

　　雲深站了出來，「能。」說完向那九人走去。從第一人看到第九人，他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接著，又重新辨認了一次後，站在那裡沉思不語。

　　此時，王爺睜開了眼睛，「怎麼了？自己的刀砍出的傷口竟然認不出來了！」

　　「回王爺，雲深請王爺恕罪，雲深覺得兩人身上的刀口都、都似……」

　　「說下去。」

　　「回王爺，兩人身上的傷口雖有細微的不同，但以昨夜忙亂的情景，這兩個刀口都似雲深所為，是以雲深不敢確定哪位才是真正的奸細。」

　　「哦，那這兩人是誰啊？指出給本王看看。」

　　「侍衛丁六，齊大壯。」

　　「丁六，果然是你。」王獻罵道。

　　「不是，王爺，王爺，丁六冤枉。丁六絕不會是奸細。」丁六大聲喊冤。

　　王爺微微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道：「冤在何處啊？」

　　「回王爺。」丁六道，「小人昨夜與海峰兩人當值，聽到府中鬧賊，我倆一同趕往軒雨樓，在樓外與那蒙面的賊子相遇，那時，賊子的左臂已經受了傷，我二人上前攔截，不料那賊子竟趁機撒出毒粉，我二人一時不察竟中了道暈迷過去，再醒來，小人的左臂已經被那賊子劃傷了。」

　　「哦，可是海峰已死，你所說的真假還真是難判斷呢！」

　　「王爺。」丁六大呼，「小人對王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請王爺明察。」

　　王爺微微點了點頭，眼光掃向另一人，「齊大壯，你有何話說？」

　　齊大壯自跪在地上起，便一聲不吭，王爺問話，這才抬起頭，黑亮的雙眼毫不畏縮地直視王爺，「王爺，小人絕不是奸細。」

　　「你可有何人證物證？」

　　齊大壯沉吟片刻，「沒有，昨夜小人並不當值，夜裡出去小解時聽到動靜，趕去軒雨樓的路上被賊子用藥迷暈。」

　　「那你的同屋是何人？」

　　「海峰與丁六當值，吳風幾日前被派出城了。」

　　「這麼說，昨夜只有你一人在房中留宿？」

　　「是。」

　　王爺笑了笑，「齊大壯，看來你的嫌疑很大啊！」

　　「王爺，齊大壯的命是王爺搭救的，兩年前，若沒有王爺，小人早就葬身魚腹了。齊大壯死不足惜，但危害王爺的內奸卻一定要找出來，絕不能讓他僥倖逃脫，請王爺明察。」

　　「這可真有些難辦了。」王爺的目光莫測高深，掃向身側的侍女，「紫瓊，你一向聰明，他們都讓本王明察，倒是將本王難住了，幫本王想想，有什麼辦法沒有。」

　　「王爺。」紫瓊淡淡地道，「奴婢還真有一個辦法。」

　　「哦，說說。」王爺的興致好像還挺高，先前怒氣好似都消失了。

　　一直縮在牆角聽風的紫珊仍舊縮在那裡，有時表情很痛苦，有時表情很無奈。還不時瞄了瞄院門，有好幾次想溜了，但一看到直直跪在院中的齊大壯，又生生地忍了下來。

　　此時耳朵傳來紫瓊淡漠的聲音——

　　「王爺，奴婢幾日前在一本古書中看到一個法子，傳說太上老君曾煉製了一種丹藥，吃了這種丹藥後，便只能說實話，若說了半句假話，便會腹痛難忍，求生不得。」

　　「還有這等事兒，可那是仙物，我等凡人哪會得到。」

　　「王爺鴻福，那本古書上恰巧寫有配方，奴婢一時好奇，便試著煉製了一瓶，不想今天竟然能用上了，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若世上真有這等只能讓人說實話的丹藥，天下也太平了。紫瓊，既然如此，你就試試吧！」

　　「奴婢遵命。」

　　紫瓊走下台階，來到二人面前，「二位放心，這丹藥雖然效果奇特，卻不會致人死命，服下三刻後，便會起效，至於藥效會持續多久我倒有些說不準。只是我為了收集這配方上的東西，倒是頗費了一些工夫，兩位還有什麼說的沒有，是藥三分毒，這丹藥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

　　丁六咬了咬牙，「沒有。」

　　齊大壯臉上看不出表情，搖了搖頭，「沒有。」

　　紫瓊淡淡地一笑，「好。」

　　「哎喲！」縮在牆角的紫珊突然跌坐在地上。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院中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了。眾人的眸光投射過來，紫珊變得有些手足無措。抬起眼，她看向齊大壯。

　　齊大壯也看見了她，眼中有震驚，有愧疚，有驚喜，複雜至極，卻獨獨沒有她希望看見的情緒。一瞬間，紫珊心裡有些後悔，有些痛，有些酸。又偷瞄了下院門，她想溜了。恰巧此時，齊大壯偷偷向她眨了下眼睛。

　　紫珊心中暗叫，完了。罷了，罷了。紫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有些震驚的紫瓊，然後走到王爺身前跪下，「奴婢紫珊拜見王爺。」

　　王爺眸光深不可測，看著突然跪在腳下的紫珊，「紫珊！抬起頭來……倒還真有些面熟，兩年前，你在本王的軒雨樓當值是不是？」

　　「回王爺，奴婢兩年前的確跟紫瓊姐姐一同侍候王爺，只是奴婢愚笨，只當值了三天便犯了錯誤，被管家調到了外園。王爺好記性，竟然還記得奴婢。」

　　「你犯了何事？」

　　「回王爺，奴婢不小心打碎了書房裡的青花古瓶。」

　　「呵，還真是有些毛手毛腳。」

　　「紫珊，你這毛病到現在也沒改多少，還不下去，竟在這添亂，王爺有正事辦呢！」紫瓊不知何時走到了紫珊身側，背著王爺對紫珊使了一個眼色。

　　紫珊裝看不見，「王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回稟。」

　　王爺掃了紫瓊一眼，紫瓊心中一沉，退到了一邊。王爺淡淡地一笑，「有何重要的事？」

　　「回王爺。」紫珊深吸一口氣，抬眸直視王爺，一字一句地說道，「齊大壯絕不是內奸。」

　　王爺眼中寒光一閃，臉上卻仍掛著溫暖的笑意，「為什麼？」

　　「因為……」紫珊頓了一下，「他昨晚跟我在一起。」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她。紫瓊淡漠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驚恐的表情，雖然只是一閃即逝。齊大壯自紫珊出現後，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隨著她，此刻也終於露出震驚的表情，接著便似一絲了然——感動——驚喜——得意——深思，最後歸於平靜。

　　王爺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說。」

　　「我……」紫珊臉有些紅，雖然下定決心說了，但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昨晚跟齊大壯在後花園見面，他、他當時跟奴婢在一起，不可能去軒雨樓。」

　　雖然她只說在一起，但看她紅紅的臉頰，而且兩個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不用再說明，大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哦。」王爺的表情淡淡的。

　　相比王爺的淡漠，紫瓊臉上淡漠的表情卻再也掛不住，又驚又怒地看著紫珊，恨不得撲上去打她幾下子。

　　王爺的目光由紫瓊臉上掠過，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齊大壯，最後落到眼前紫珊的身上，卻是對紫瓊說話：「紫瓊，按家規私自做出這種敗德之事要做何處置？」

　　「王爺。」紫瓊眼中露出哀求之意。

　　「說。」

　　紫瓊咬唇說道：「一百棍棒，轟出府門。」

　　「紫珊，你可聽清了。」

　　接觸到王爺冰冷的眼神，紫珊心裡打個小小的寒顫，乖乖！一百棍棒，五十棍，她就死透了，「王爺……」紫珊小臉很白，猶豫再猶豫，「奴婢聽清了，奴婢甘願受罰。」心在哭泣。

　　「齊大壯，昨晚你當真與紫珊在一起？」

　　齊大壯看了一眼紫珊，點頭道：「是。」

　　紫珊心裡碎碎念，殺千刀的，就這麼希望她挨一百棍棒，好歹也要猶豫猶豫，遲疑遲疑啊！早忘了，是她自己站出來承認的。

　　「雲巽，他的罪該如何處置？」王爺問。

　　「五十軍棍，譴送邊塞。」

　　紫珊怔了一下，憑什麼他五十我一百啊？老天不公啊！

　　王爺再次點了點頭，「紫珊，聽清了嗎？」

　　「奴婢聽清了。」

　　「來人。」王爺突然厲喝一聲，「執行家規，拖下去，一百棍棒，一下都不能少。」

　　「王爺。」紫瓊大驚。

　　兩侍衛向前拎起紫珊，紫珊立即殺雞似的叫了起來：「王爺，奴婢有話說。」

　　王爺微微一笑，「說。」

　　兩侍衛鬆開了紫珊。

　　「王爺，奴婢已經有了身孕，按府中規矩，要生下胎兒後才可處罰，奴婢自知罪不可恕，只求王爺開恩饒了奴婢肚子裡的孩子。」

　　王爺眉頭皺了一下，一揮手，紫瓊走了過去，抓起紫珊的胳膊給其把脈，稍後放下紫珊手臂，抬起頭對王爺說道：「的確有了身孕。」

　　「既然如此，懲罰就先免了吧！規矩不成廢。」

　　「謝王爺。」紫珊終於鬆了一口氣，乖乖，差點屁股被打開花。

　　「王爺，既然昨夜齊大壯跟紫珊在一起，那他胳膊上的刀傷又是怎麼回事？雲巽覺得其中疑點太多，並不能證明齊大壯是無辜的。」

　　雲巽啊雲巽，虧你長得那麼漂亮，心腸也忒歹毒了點吧！紫珊很傷心，很傷心。

　　王爺又將目光轉到紫珊頭上，「你說這該做何解釋？」

　　「呃……王爺，齊大壯左臂的刀傷是奴婢傷的。」

　　「你傷的？」王爺笑。周圍人的心裡也在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能傷一個武功不錯的侍衛，不可能，因為侍衛的刀很重很重，小丫頭是揮不動的。

　　紫珊被笑得心裡發毛，「是……是奴婢傷的，昨晚奴婢將懷孕之事告之大壯，他讓奴婢打掉孩子，奴婢不同意，便爭執起來，一氣之下，奴婢便將他的手砍傷了。」說完，她轉首看了同樣跪在地上的齊大壯，齊大壯也在笑，可他的笑容跟王爺，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的笑容裡含著一絲溫情。紫珊心頭一熱，腦袋發暈，立即覺得她挺身而出是正確的。只有紫瓊的表情卻是像哭。

　　「即如此，你就給本王演示一遍，你昨晚是怎麼將其砍傷的？」

　　紫珊突然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走到雲巽身旁，雲巽解下腰間的跨刀遞給她。紫珊接過來。握住刀柄，刀尖卻垂到了地上，紫珊拖著刀走到齊大壯面前，刀尖與地面摩擦發生吱吱的聲音。瞧，她連刀都舉不起來，又怎麼能傷人呢！

　　就在大家這樣想的時候，刀卻飛了起來，人也飛了起來，一聲驚呼，站在齊大壯身旁的侍衛後退半步，右手摀住受傷的左臂，驚愕地望著紫珊，接著想起什麼，看向王爺，臉色一白，撲騰跪了下去。他竟被一個丫頭傷了，他不知道王爺會如何處罰他。

　　不止他一個人，在場的很多人都在驚訝，齊大壯也是，眼中的震驚，久久都未曾下去。他離紫珊最近，她的動作，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騰空，躍起，揮刀，收刀，落地。簡單快速一氣呵成。他喜歡這丫頭這麼久了，竟然不知道。

　　場中一片寂靜，靜得都能聽到自己眨眼睛的聲音。紫珊不像個王府小丫環，倒像個蝴蝶，很美，雖然這種美只發生在一瞬間，但也足以震撼所有人了。驀地，「光當」一聲，紫珊將刀扔到一邊，轉身並肩與齊大壯跪到地上。揮刀的蝴蝶消失了，紫珊又變回了紫珊。

　　雲巽走到受傷的侍衛面前，仔細檢查他手臂上的傷口，然後轉身說道：「王爺，傷口的深淺與力度與齊大壯身上的傷一樣。」

　　王爺冷笑，眼神更冷，「紫瓊，這是怎麼回事？」

　　紫瓊臉色微變，跪倒在地，「王爺，紫珊原是幽冥樓的人。」

　　幽冥樓！大家終於露出怪不得的表情，幽冥樓是調教人的地方，王爺的十八鐵騎皆出自幽冥樓。幽冥樓大都是由孩童訓練起，紫珊被賣進王府時由於資質尚佳，便被選入了幽冥樓。王府裡的人都以曾經進過幽冥樓為榮，出來以後，那可是都能獨當一面的人物。不過中途被刷下來的人也很多，被放棄的人會喝一種藥，喝了以後，沒有人會記起曾在幽冥樓裡學過什麼，見過什麼，練過武功的也會被廢。

　　男女是分開調教的，十八鐵騎不認識紫珊是常理，但紫瓊卻是幽冥樓的人，而且如今還是掌事人，她當然是一清二楚。

　　紫珊如果是幽冥樓的人，王爺應該會知道。而王爺不知道，那只能說明她是被放棄的，而被放棄的人竟然還會武功，所以王爺生氣是很正常的。

　　紫瓊繼續說道：「紫珊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偶爾行事有些失常，來了大夫診斷，說是治不好了，管事便將其刷了下來。」

　　「哦，那她身上的武功又是怎麼回事？」

　　「是……」紫瓊咬唇不語，冷汗已經淌了下來。

　　紫珊看到紫瓊為難的樣子，突然間感到很難過。她好像又給她添麻煩了，她好像總是在給別人找麻煩。難道這次她又做錯了？不曉得紫瓊會不會罵她冒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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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6:21

第三章

　　事實上紫瓊不但罵了她，還打了她，一個耳光，要比一百棍棒輕多了，但紫珊卻被扇倒在地，耳朵「嗡嗡」地響，眼前冒著金星，過了很久，紫珊才聽清紫瓊罵她的聲音——

　　「你又抽什麼瘋！好好的一個局都讓你給攪了。」紫瓊很美，憤怒的時候仍然很美，「你讓我怎麼跟王爺交待？還有，你跟齊大壯的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們兩人若是真有情意，我自然會幫你，讓王爺給你們做主，可是現在呢！你竟然還，你……」紫瓊一氣之下又踢了紫珊兩腳，紫珊身子滾了兩圈才停住，痛得縮成一團，還好沒踢到肚子，不然寶寶就慘了。

　　「你知不知道，若非今天王爺手下留情，你的命早就沒了，你真的以為你站出來就能救那個齊大壯……紫珊，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救你自己吧！」

　　紫瓊罵了很多，最後離開了，紫瓊罵人的樣子跟往日的淡漠冷靜完全不同。不過，紫珊寧願看到她一臉淡漠的樣子。她今天既然這樣生氣，看來她真是闖了大禍了。

　　臉上火辣辣的，身上也痛，紫珊屈膝抱起雙腿，身子縮在角落，這裡是王府的地牢，她被關起來了。將腦袋埋入雙膝，卻不小心牽動傷處，紫珊痛得一咧嘴，紫瓊真是怒到極至了，才會下這麼重的手。紫珊雖痛得齜牙咧嘴，對紫瓊卻無半絲的恨意。她心裡很清楚，今天王爺手下留情肯饒她性命多半是看在紫瓊的面子。而她能在吃人的王府裡平安活到現在，也是因為紫瓊暗中對她的照拂。

　　她知道不應該再為紫瓊添麻煩了，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齊大壯吃下那顆丹藥，那藥並非像紫瓊所說的那樣。吃了藥，人就會變成傻子。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她的大壯怎麼可以變成傻子呢！那個總是笑嘻嘻的人，那個在她面前毫不掩飾情慾的人，那個總給她帶好吃的人。她喜歡他的聲音，尤其是他壞壞地叫她寶寶的時候。她喜歡他的手，總是那麼堅定地握住她的腰，宣誓著她是他的女人。她喜歡他的胸膛，靠在上面會有家的感覺。她喜歡他的唇，吻她全身的時候，她覺得她在天堂。

　　這樣一個喜歡的人，怎麼會捨得讓他變成傻子呢！

　　她猜不出王爺又擺了什麼局？她也猜不出在院中究竟上演著什麼大戲？齊大壯是顆無關輕重的棋子嗎？王爺真正要害的是丁六？還是丁六也是棋子，王爺這麼做是給另外的人看？她猜不出啊！統統猜不出。

　　她是小人物，只有小人物的聰明，而且她那麼一點小聰明也統統用在了怎樣偷懶而不被管事發現以及怎樣吃到美食上面。

　　齊大壯應該會沒事吧！她雖然救不了他，但是紫瓊可以。紫瓊雖然氣她、罵她，但也一定會幫她。她懷了齊大壯的骨肉，紫瓊也瞭解了她要救齊大壯的決心。所以紫瓊一定會設法搭救大壯的。

　　齊大壯在別人眼中或許只是一名小小的侍衛，在她心中卻是最重要的。

　　到是晚上，有人送來晚飯。紫珊吃了幾口，很難吃，讓她越發地想念美食了。紫瓊一定是氣壞了，讓她吃苦頭，所以讓人送這麼難吃的飯菜。

　　地牢裡雖然陰冷，好在，紫珊的牢房裡鋪著稻草，還不算太壞。紫珊在上面睡了一宿，因為對紫瓊充滿信心，所以紫珊睡得很香。

　　第二天，紫瓊沒有來，也沒有給她任何的消息，飯菜還是那樣難吃。臨近傍晚的時候，紫珊歎了口氣。她知道紫瓊有大麻煩了，而這個麻煩是紫珊惹出來的。

　　晚飯依然很難吃，這次紫珊卻吃得很乾淨，因為她知道不吃真的可能會餓死。她不知道要被關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這次，她真的連累紫瓊了。如果能給紫瓊傳遞消息，她會告訴她，不要再勉強，她不希望齊大壯成為王爺與人鬥爭的犧牲品，但更不希望紫瓊因此受到傷害。她可以為了紫瓊連命都不要，她想紫瓊也是這樣的。但若她與齊大壯之間只能活一個，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其實，她是個壞女人，很壞很壞，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第四天，紫瓊終於出現在紫珊面前，神情疲憊不堪，眼睛卻始終明亮有神。

　　紫珊仔細觀察紫瓊的表情，然後遺憾地發現，她觀察不出什麼。從小，她就比不過紫瓊，現在同樣猜不出紫瓊想些什麼。

　　「紫珊，你告訴我，你與齊大壯是如何認識的？」

　　坐在稻草堆裡的紫珊仰起頭，看著紫瓊，笑著說：「他拾起了我掉落的鞋子，給我穿上。他的手很暖，我捨不得了。」簡單明瞭，幾句話就說完了，「告訴我，他怎麼樣了？還活著嗎？」

　　紫瓊沒有直接回答，「我在你房中搜出了這個。」紫瓊由懷中掏出一個處方，「你知道這是什麼。」

　　紫珊點頭，她當然知道，打胎的處方，可她明明記得藏得很隱蔽，她自己想找出來，還要想上很久呢！紫瓊卻總是能找出她藏的東西，失敗啊！

　　「你想打掉孩子，你根本沒有你所表現的那樣喜歡齊大壯。可是你還是要堅持救他，不惜出現在王爺面前，你以前想方設法要逃離的人。為什麼？」

　　「因為跟他在一起很快樂，我們在一起一共１６２天，每一天都很快樂，他喚我寶寶。他說，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寶貝。一個把我當成寶貝的人，我不希望他被當成棋子犧牲掉。不過，如果你跟他之間只能選擇一個，我會選你的。所以，如果很勉強就放棄吧！我不會怪你。你瞧，你也看出來了，我不是沒有他就活不下去，我只是貪戀這些快樂才想救他的，你不要內疚。」

　　「我沒有內疚，如果你與王爺之間做選擇，我會選擇王爺，犧牲掉你，所以，你不要自以為是。」

　　她笑，「我知道，他比你的命還重要呢！」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還是很傷人啊！紫珊心裡小小地傷心了一下。

　　紫瓊沉默了一會兒，驀地說道：「紫珊，你被騙了，你的快樂是假的。」她知道接下去的話會更殘忍，但是她必須說，「齊大壯是真正的奸細，一開始，他的確是王爺要害別人的一顆棋子，可是這顆棋子很厲害，他把王爺都騙去了。他騙了所有人。」頓了一下，「紫珊，或許他早就知道你我的關係，所以……」

　　「所以他故意接近我，為了就是有一天，我會挺身出來幫他。是嗎？」紫珊接話道，「如果是真的，他還真是厲害呢！」

　　「是真的，他已經被救出去了，開始，我們還以為他是梁王的人，可不是，梁王也被他蒙蔽了。他的確很厲害，他偷走了王爺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王爺很生氣。現在你明白了嗎？他根本不需我救，我現在連你都救不了了，能救你的只是你自己。」

　　明白，她很明白，為了王爺，紫瓊會犧牲她的。王爺以為他設計了別人，其實被別人設計了。他生氣很正常，他不生氣才反常呢！她可愛的大壯同時設計了兩位王爺，還真是……紫珊得意地笑起來，「紫瓊，我喜歡上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雖在笑，眼淚卻已經流了下來。

　　「紫珊，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你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你難道就沒發覺一點異樣嗎？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你說了，或許王爺就能饒你性命，能救你的只是你自己。」

　　異樣，當然發現了，他能很輕易地帶著她出入王府，起碼他的武功要比他所表現的高出許多。他總是去王府機密的地方。她發現了他鞋子沾上的草葉，因為那地方，她也曾經去過。

　　可是那時很快樂啊！快樂蒙蔽了她的眼睛，所以不能全部怪她的。

　　「有一天，我去井邊洗衣服。」紫珊突然開口道，「天氣很熱，老天也不下雨，井都快干了，我趴在井沿往下看……」說到這，紫珊便頓住了。

　　紫瓊問：「井裡有乾坤？」

　　「或許是密道吧！如果不是井水快要干了，是看不出端倪的。」

　　紫瓊眉頭皺了皺，「我馬上去查。」

　　「王爺會放了我嗎？」

　　紫瓊腳步頓住，「或許，我會求情。」

　　「可我肚裡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的，是嗎？」

　　「紫珊，那個男人騙了你。」

　　可是，快樂是真實的，「我要孩子。」

　　「不可能。」

　　「姐……」

　　紫瓊怔住，「你很久沒叫我姐姐了。」

　　「姐，求你，救我，救孩子。」

　　紫珊躺在一家客棧的床上，雙手輕輕撫摸著渾圓的肚子，剛剛吃過晚飯，她又覺得餓了。唉！她怎麼這麼能吃啊？她前幾天照鏡子，悲哀地發現，不但她的肚子是圓的，連臉蛋也變圓了。從頭到腳肥了三倍不止。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水桶的，那樣會很難看。

　　「寶寶，寶寶，你別害我了好不好？」紫珊一邊摸肚子，一邊淚流滿面地說，「寶寶啊！娘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娘就出不了門了。寶寶啊寶寶，如果你餓了，你要忍耐，忍耐懂不懂啊？你不要再害娘了……哎喲！你還敢踢我！跟你那個殺千刀的爹爹一樣，壞死了……寶寶啊！別踢了，很疼啊！再踢娘就喊了，把王府的侍衛引來，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嗯，這才乖，安靜點，乖乖的。等你出來了，娘餵你喝奶喔……寶寶，娘很擔心姐姐啊！你說王爺會不會怪罪姐姐？哎！一定會怪罪的，娘明明知道這樣做是害了姐姐，但娘還是做了。娘是個壞女人啊！不過，你出來後，可不能說娘壞啊！娘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你將來要孝順我，要給娘做好吃的，唉呀呀！怎麼又說到吃上了……寶寶，你將來千萬不要像你爹爹那樣傷害娘啊！

　　「寶寶……堂堂一個王爺如果為了一個女人拒絕了皇上的賜婚，你說，王爺是不是很愛這個女人啊？如果女人做出了背叛王爺的事，王爺應該不會要女人的命吧！嗯，不會……你也是這麼想的……那也不用踢娘啊！娘知道你活潑，可也不要太活潑了，娘吃不消啊……寶寶很想見到爹爹是不是？娘也很想見到他，可是娘找不到他啊！那個王八蛋說走就走了，娘被騙得好苦啊！等娘找到他，就把他綁在柱子上，然後一刀一刀地活割了他，到時，你一定要站在娘這一邊……寶寶，寶寶，你怎麼又踢娘啊！娘知道你餓，你很餓，但是要忍耐，娘身上的銀子是有限的，不是無限的。再吃下去，娘就沒銀子了，沒銀子娘就要出去要飯了……寶寶啊寶寶，我們要逃難啊！別人風餐露宿，都會很瘦啊！娘為什麼越來越胖啊？娘很與眾不同對不對？怎麼？你不贊同嗎……寶寶，早點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明天娘還要帶著你去找你爹爹呢！別再折騰娘了。娘困了……」

　　第二天一早，紫珊挺著壯觀的大肚子爬上牛車，繼續往北走。

　　走著，走著，紫珊覺得有些不對勁，掀開車簾，對著趕牛的車伕說道：「我們走的路好像不對啊！」

　　「前面正在打仗，我們得繞過去。」

　　「哦。」是說正在打仗，她可是費很大力氣才雇到了一輛牛車，大部分人都不敢再往前走了，「那聽你的吧！」紫珊又坐回牛車裡，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覺有人在看她，睜開眼睛，「啊……你……」車伕啥時也鑽進車裡來了，剛要動，卻見一把刀逼到了頸間，抬頭，車伕一臉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你、你要幹什麼？」劫色？她現在胖得像頭豬，相信正常的人對她都不會感興趣。劫財？她身上真的沒啥銀子了。不然，她豈會不吃早飯就趕路，為了什麼？省錢啊！

　　「下車。」

　　「哦，好好，我下。」紫珊挺著肚子，萬分艱難地下了車。四周看了看，沒人，這地兒還真是荒涼。

　　「簪子，把你頭上的髮簪給我。」

　　紫珊把髮簪拿下來，極不情願地給了他，五百兩啊！早知道把它當了。

　　「往前走。」

　　紫珊乖乖地往前走，前面是一條河，紫珊眨眨眼，不會是讓她跳河吧！紫珊決定不走了。

　　「快走。」車伕拿刀逼著她。

　　「你要殺我？」

　　「少廢話，快走。」

　　「你搶了我的銀子，還要殺我滅口。」

　　「哼！」車伕眼露凶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喂，一屍兩命啊！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啊？」

　　「你找閻王評理去吧！」說著一推紫珊。

　　豈知紫珊身形微微一側便躲過去了，歎口氣說：「你殺不死我的。」

　　車伕怔了一下，再次衝了上來。又被紫珊輕易閃過了。

　　「你為什麼不聽呢？」

　　此時車伕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個大肚婆怎麼突然間變靈巧了？「拿命來。」這次他舉起了刀。這次紫珊沒有躲閃，刀光閃現，鮮血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車伕的眼中流露出驚訝與恐懼，「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紫珊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從他懷裡搜出髮簪，看到他頸間的血液，紫珊驀地一陣反胃，頭立即轉向一邊，忍住，忍住，吐出來就浪費了，可不能吐啊！

　　反胃的感覺消失後，紫珊站起身，看也不看一眼，抬腳便將屍體踢進了河裡，再看，會吐的，隨後轉身往牛車那走去。

　　「哎喲！寶寶，你怎麼又踢娘了。」紫珊停下腳步，手撫摸著腹部，「你也不好受是不是？娘也不想的，可是不殺他，他就要殺娘。見財便起了殺心，這種人該殺，娘做得對。娘還是第一次殺人呢！真的很不舒服，姐姐一直保護我，她不讓我的雙手染上血腥，可我還是殺人了。寶寶，這個世界很奇怪對不對？在那個牢籠裡，娘沒有殺人，出來了，以為安全了，娘的手上卻染上了血腥。」紫珊一步步挨到牛車旁，汗珠沿著額頭滑落，痛得真是一步也挪不動了，「寶寶，你不會是現在就想出來吧！再忍忍好不好？娘不能在這裡生你啊！等娘找到產婆，等等啊！等等。」肚子的疼痛稍微輕一些，紫珊爬上牛車。

　　回到客棧興許還有救，不然在這荒郊野外就真的死定了。

　　架著牛車沿路返回，遠遠的，終於看到了那個小鎮，看來他們走得並不算遠。再次回到鎮上那家唯一的客棧，紫珊的衣衫全部被汗浸透了。

　　看到門口的小二，「快、快扶我一把啊……給我找產婆，我要生了。」紫珊哇哇叫。

　　夥計被去而復返的大肚子嚇了一跳，「我……我們鎮上沒產婆。」

　　「那就找郎中，快點。」

　　客棧的老闆娘出來了，將紫珊扶進客棧，「你怎麼又回來了？這是要生了。」夥計一溜煙地跑去找郎中了。

　　紫珊躺到床上，把髮簪拿出來交給老闆娘，「這髮簪值幾個銀子，麻煩大姐了，我可能真要生了。幫幫我。」

　　髮簪值多少錢，老闆娘自然辨得出來，「大妹子放心，我這就下去澆熱水去，鎮上雖沒有產婆，大妹子若信得著，我倒是能搭把手。」

　　「謝謝大姐了。」

　　稍刻，小夥計將鎮上唯一的郎中找來了，一把脈，說是受到了驚嚇，要早產。不過看那大肚子，還真不像早產的樣兒。

　　紫珊躺在床上啐啐念，寶寶啊！你真沒出息，娘只是殺個人，你怎麼就受到驚嚇非要出來呢！還沒有足月啊！我親愛的寶寶。你可是真不乖啊啊啊啊！

　　紫珊躺在床上，咿啊咿地叫，叫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孩子仍然沒生出來。郎中在她肚皮上摸摸，然後臉色越來越沉，「夫人，好像有兩個孩子。」

　　「兩個！」紫珊大叫，怪不得她肚子比一般的孕婦大呢。

　　「不對，應該是三個。」

　　「三個！」紫珊怪叫。

　　「不對，好像是四個。」

　　「四個！」紫珊已經尖叫了，「你到底是不是郎中啊？你可不要害我啊！」

　　郎中往後退，臉色比紫珊還要白，「凶兆，這是大凶之兆。」

　　「什麼凶……喂喂！你幹嗎？你不要走啊！」走了，她怎麼生啊！她不知道怎麼生啊！

　　老闆娘正巧端著一杯熱水進來，「喂，這是……你……」

　　郎中跑沒影了。

　　「他怎麼跑了？」老闆娘問。

　　「不知道。」紫珊現在只想哭。

　　「大妹子，別擔心，生孩子是痛了點，等熬過去就好了。」

　　老闆娘這邊開解紫珊，外面的夥計卻扯嗓子喊上了：「不好了，不好了，敵軍殺過來了。」

　　老闆娘拿著水杯正要喂紫珊喝水，聞言，水杯「啪」的掉到了地上。

　　紫珊看著地上的水，嗚嗚！她好渴啊！

　　老闆娘衝到門外，「怎麼回事？」

　　「敵軍，殺……殺過來啊！老闆娘快跑吧！李三說的，他坡頂看到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那你還不趕快收拾東西。」老闆娘急得大吼。

　　「是是。」

　　老闆娘又衝回屋子，「大妹子，敵軍殺過來了，我們得快點跑。跑晚了就沒命了。」

　　她是想跑啊！可這個樣子，讓她怎麼跑，「大姐，你先走吧！我現在跑不動。」

　　「這……」老闆娘猶豫了一下，知道紫珊說的是實情，想要留下來幫她，一想到敵軍來時的燒殺擄掠，嚇得打個寒顫，「大妹子，那我先走了。」

　　「等等，大姐，能給我一把刀嗎？」

　　「哦，好。」老闆娘跑出去，不一會兒，將廚房切菜的刀拎了過來，「給你，如果他們……你就……這也好，省得被他們糟蹋，大姐對不住你了，或許……」看看紫珊的大肚子，「他們會放過你呢。我走了。」老闆娘跑了。

　　紫珊手裡拿著菜刀有些發傻，菜刀上面還有蔥花呢！老闆娘以為她是要自殺，她是要自保好不好？好吧！就算要死，她也要殺幾個墊背。紫珊將菜刀放至身側，伸手推開窗戶，街上所有人都在慌裡慌張地奔跑，拖家帶口，背著包袱，趕著黃牛，抱著哭叫的娃娃。

　　雖然慌亂，但逃跑的方向卻不亂，或許這是邊陲百姓的特徵吧！敵軍殺到了就跑了，等敵軍撤了，再回來生活。亂世啊亂世。將窗戶關上，紫珊躺在床上發呆。肚子還是一波接一波地痛。

　　「寶寶，別折騰娘了，等他們來了，娘就沒有力氣保護你了。寶寶，為什麼你非要這時候出來呢？這個亂世啊！窮人吃苦，富人打仗。姐姐說得對啊！不能殺人的，瞧！娘剛殺了一個人，現在又必須要再殺人了。」

　　窗外漸漸安靜了，鎮上的人逃得差不多了吧！只是平靜沒多久，紫珊就感覺身下的床板在動，紫珊微微苦笑，他們來了，騎馬來了。不曉得他們看到逃得空蕩蕩的鎮子會不會震怒，人他們是擄不到了，倒可以抓些百姓剩下的雞鴨鵝。

　　紫珊勉強讓自己坐起，右手緊緊地握住那把沾有蔥花的大刀。

　　「來人，搜！」

　　搜個屁啊！鎮上的人都跑光了，他們沒看到嗎？哦，不，還剩一個可憐兮兮、即將生產的孕婦。

　　紫珊聽到了腳步聲，砰！隔壁的門被踹開了，接著腳步聲到了門口。

　　紫珊深吸一口氣，寶寶，娘要跟他們拼了。

　　砰！門開了。

　　紫珊瞪大眼。

　　「找到了，在這裡，這裡有一個大肚子的孕婦。」那兵丁看到紫珊以後，便扯嗓子喊了起來。

　　找到了！什麼意思？

　　接著又有一個兵丁跑了過來，在門口跟紫珊對了一下眼，然後，砰！門又被關上了，「快去通報將軍。」

　　紫珊提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砰！門又被踹開了，有位官兵站在門口將紫珊看了又看，呢喃道：「弄錯了吧！」砰！門又被關上了。

　　紫珊呆呆地坐在那裡，連肚子痛這事兒都給忘了。

　　過了不到一刻鐘，砰！門又被踢開了，接著再砰一聲，門板終於禁不住打擊壽終正寢倒在地上了。踢門的人全身鎧甲，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嘴唇緊緊地抿著，顯出一絲凜然的剛毅，看到屋內的大肚婆後，凌厲的目光呆了又呆，驚訝地眨啊眨！

　　紫珊反應可是很快，看清門口那人長相後，手中的刀「嗖」地便飛了出去，「齊大壯，你去死吧！」

　　「噹！」眼見飛到腦門的刀被齊大壯身旁的衛兵用刀劈落，再晚那麼一點點，腦瓜就被劈兩半了。

　　齊大壯終於不再發呆，「寶寶，真的是你？」

　　旁邊的衛兵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將軍，瞬間臉上笑得像朵花似的衝到大肚婆面前。

　　「寶寶，想死我了，寶寶，你怎麼變得這麼胖啊！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寶寶……」

　　他每叫一聲寶寶，門口的衛兵便打一個冷顫。

　　「誰是你的寶寶，我才不認識你，你給我滾、滾！」紫珊大喊大叫，叫完後發現，她的肚子又開始痛了，「啊！痛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紫珊越叫越歡。

　　齊大壯立時慌了手腳，「快，快傳軍醫。」

　　房間內——

　　「大壯，痛死我了，他怎麼還不出來啊？」

　　「快了快了。」

　　「大壯，我不生了，我再也不生了，你生吧！」

　　「好，我生，我生……我生不出來啊！」

　　「啊啊啊啊啊……」

　　「出來了，出來了。」

　　「是個男孩！」

　　「痛啊啊啊啊啊……」

　　「肚子裡還有！」

　　「出來了，出來了。」

　　「是個男孩！」

　　「痛啊啊啊啊……」

　　「肚子裡還有！」

　　「弄錯了吧！」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女孩。」

　　「又出來了！」齊大壯摸著額頭的汗。

　　「痛啊啊啊啊啊……」

　　「寶寶，你到底要生幾個啊！」

　　「痛啊啊啊啊啊……」紫珊暈了。

　　「不好，血止不住。」

　　「她死了，你陪葬。」

　　「哇！哇哇！哇哇哇……」三個小傢伙不甘落後地大哭起來。

　　熱鬧了一宿房間終於安靜了，紫珊覺得身體很沉，臨近午時的時候才醒過來，看著坐在床頭的齊大壯，「大……」

　　「你醒了。」齊大壯鬆了口氣，「我讓廚房熬了粥，你先喝點。」

　　紫珊微微點頭。

　　齊大壯將粥端過來，餵她一口口喝下。

　　紫珊喝完粥，精神好了一些，「孩子呢？」

　　「有人照顧，你放心。」

　　「大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等你精神好些，我們再說。」

　　紫珊看著齊大壯，微微歎口氣，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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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6:36

第四章

　　「哈啾！」紫珊打了個噴嚏，將身上的披風又圍緊一些，「豆豆，北方都是這麼冷嗎？」

　　「夫人若是覺得冷，奴婢再加一個炭盒。」

　　「好啊！好啊！快去加。」

　　紫珊將自己緊緊地裹在床上，凍得發抖。

　　不一會兒，豆豆又端進來一個炭盒，「夫人，一會兒就暖和了。」

　　「嗯嗯。」紫珊看著紅紅的炭盒點頭。

　　「夫人。」豆豆欲言又止。

　　「什麼事豆豆？」紫珊表情很和藹地問。

　　「奴婢、奴婢叫斗兒，不叫豆豆。」

　　「可是我覺得豆豆很好聽啊！你不喜歡嗎？」

　　「不，不是，奴婢很喜歡。」豆豆惶恐地說道。

　　紫珊卻是高興得很，怪不得人人都想當人上人，都想當主子呢！原來真的很過癮啊！哈哈哈哈哈！

　　「豆豆，大壯什麼時候會來啊？」

　　「爺的事情，奴婢不知。」

　　「知道了你也不會告訴我。」

　　「夫人恕罪，奴婢真的不知。」

　　紫珊歎氣，「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說著打個哈欠，翻身躺到床上。

　　「是。」豆豆翻個白眼退了下去，這位夫人還真能睡，這早晨起來還不到一個時辰呢，又要睡了。

　　紫珊聽到關門聲，便又坐了起來。盤著膝，手托著下巴，看著面前的炭火發呆。驀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白又肥，像個饅頭。現在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肥成什麼樣子了。

　　該不是大壯嫌棄她，才一個月都不來見她吧！她不是想多吃啊！她真的很餓啊！那天睡過去以後，再次醒來就到這裡了。至於具體位置，她不知道，她還沒出過院呢！因為院門口有兵把守，還有一個原因，她怕冷。

　　一個留鬍子的男人對她說，她身體虛弱，要呆在屋裡靜養。好吧！既然有得吃，又有得睡。這可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啊！她接受。但，但但，她的孩子，她的三個孩子沒了。問豆豆，豆豆搖頭。問留鬍子的男人，男人說不清楚。想問大壯，可是他失蹤了，或者說不見她。

　　紫珊想了又想，最後哀怨地一皺眉，嗚嗚！她再次被拋棄了。

　　紫珊決定自救，所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爬出暖暖的被窩，穿上厚厚的棉衣，鑽出了屋子。飛身越上屋頂，四周觀望，天地一片銀白，都被厚厚的白雪覆蓋了。她看了又看，還是不曉得這究竟是哪裡？除了遠處被雪覆蓋的山巒，好像只有這一處宅院，佔地不是很大，起碼沒有王府大。她所在的小院方位偏北，紫珊合計了一下，若是將這裡全走遍，至少需要兩個時辰，如果不被人發現的話。

　　紫珊躍到地上，然後看著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印子，很傷心，那個……她真的該減肥了。不過，就算她的體重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也做不到踏雪無痕，所以，她安慰自己，好吧，好吧！這樣很不錯了。起碼她還能飛上屋頂啊！

　　一個時辰後，她在一間亮著燈的窗前停下，撬開一條小縫，激動得淚流滿面。嗚！寶寶，娘終於見到你們了。

　　屋中中間的大床上，並排躺著三個小小的嬰兒，閉著眼睛，在熟睡。嬰兒的旁邊坐著一個老媽子，頭一點一點的，在打瞌睡。

　　紫珊站在窗外，貪婪地看了又看。後來，天空下起了雪，紫珊深吸一口氣，該回去了。最後看了一眼三個可愛的小傢伙，紫珊轉身而去。雪下得越來越大，紫珊留下的腳印漸漸消失無蹤。

　　「哈啾！哈啾……」紫珊連打了幾個噴嚏，「豆豆，我是不是得風寒了，要不要吃藥啊？哈啾！」難受死了，紫珊眼淚鼻涕直流。

　　「奴婢這就去請示管家。」

　　「吃藥也要請示管家……好吧，好吧！你快去。」

　　將豆豆打發出去，紫珊繼續在屋子裡面打噴嚏。驀地，房門被推開，紫珊抬起頭，「咦！豆豆，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夫人，少爺回來了。」

　　「大壯？」紫珊怔了一下，「在哪裡？」

　　「寶寶！」房門被大大地推開，寒風灌了進來，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紫珊面前。濃眉，大眼，眼中帶著笑意，「寶寶，我回來了。」

　　紫珊先是呆了呆，接著一揚手，「啪！」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怒吼：「你還敢回來！挨千刀的，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哎喲！寶寶，痛啊！」

　　「你還知道痛！」紫珊跳下床，氣勢洶洶地追打齊大壯。

　　齊大壯繞著桌子跑了起來，「寶寶，寶寶。不要打了。」

　　屋裡的兩人一個打得歡，一個跑得歡，可把站在門口的豆豆嚇壞了。夫人竟然敢打少爺，更可怕的是少爺竟然沒有生氣。她印象中的少爺，高貴，帥氣，囂張，雖然沒對下人發過火，但也決不是個和善的人。今個兒竟被夫人追著打！夫人果然不一般啊！怪不得管家囑咐她要小心侍候呢！

　　整整一個月，夫人不是吃就是睡，眼睛好似從未睜開過，可是一見少爺，好傢伙，眼睛一下子睜得比牛還大，立時化身母老虎。

　　豆豆瞪大眼睛，驀地看到少爺在偷偷對她使眼色，虧她還算機靈，立時明白少爺的意思，轉身，「嗖」地退了出去，並且快速地將房門關上。少爺被夫人追打的事情，是不可以讓別人看到的。她也沒有看到。

　　紫珊追得累了，一屁股坐到床頭。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難過。

　　「寶寶。」齊大壯臉上的嬉笑也斂住了，走過去。

　　紫珊一下子撲到他的懷中，臉埋在他的胸前，控拆道：「你騙我，你騙我。」

　　「寶寶！哎喲……」齊大壯痛得眼淚都出來了，「放手，快放手。」

　　紫珊用盡吃奶的力氣，把齊大壯的腰際掐出兩個大大的紫豆子，「少爺，原來你還是少爺呢！我的齊侍衛！」

　　「不敢，不敢。」齊大壯臉上頭次出現了心虛，「寶寶，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你是羌國人？」紫珊突然問道，語氣卻是肯定的。

　　齊大壯怔了一下，點頭，「是。」他身上穿戴的衣服，早就暴露了他的身份，他也不想隱瞞什麼。

　　「那齊大壯也不是你的本名了？」

　　「我叫軒轅壯騎。」

　　軒轅！紫珊心一下子涼了，他姓軒轅，軒轅是國姓，那他豈不是皇族？知道他是帶兵的將軍已經讓她消受不起了，如今又……

　　軒轅好似知道紫珊的擔心，坐到紫珊的身側，將她攬進懷中，「我還是我。」

　　紫珊心裡又痛又酸，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姐姐說她天真，嗚！她還真是天真得可以了，「可我不是羌國人，我是你的敵人。」

　　「在這裡你只是我的寶寶，我是你心裡的大壯。」軒轅說道。

　　「那若離開這裡呢？」

　　軒轅沉默了。

　　紫珊抬頭，看向他的雙眸，毫不意外地發現，她看不懂他了。那雙眼睛深沉似海，那是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那是陌生的齊大壯。雖然紫珊不甘心，可她也必須承認這個小她一歲的男人已經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了，或許她所能掌握的齊大壯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那位寵她，對她好，笑起來很壞的齊大壯只是這個叫軒轅的男人扮演的。

　　紫珊傷心得想撞牆。

　　「你怎麼哭了？」

　　她傷心得要死掉了，難道不能哭嗎？

　　軒轅再一次看穿了紫珊的心思，「寶寶，如果當初不是你，我可能已經回不來了，我感激你。寶寶，我也曾派人去找過你，可是你已經消失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很難過。我喜歡你是真的，所以，再次見到活著的你，我很高興，寶寶，我真的很高興。我對你的喜歡決不是假的。」

　　是啊！他可以喜歡一隻狗，一隻貓。這個該死的壞男人，可是聽到他曾經派人回去找過她，她還是很高興，當然，如果他親自回去，她會更高興一點。

　　「寶寶，我會讓你過上你最想過的日子，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真的嗎？我想吃太和樓許大廚親自製作的糕點可以嗎？」

　　「嗯……可以，不過，把許大廚請來要半個月的時間。等上半個月可以嗎？」軒轅認真地問道。

　　紫珊驚訝地張大嘴巴，半個月！從太和樓到這裡，最快也要一個半月啊！齊大壯會為了她千里迢迢請個廚子來。哦，或許那個寵她的齊大壯真的會，但面前的男人他是軒轅，一個背景絕不簡單的男人，雖然他的年齡比她還小，但一個人簡不簡單，厲不厲害決不是用年齡來判定的。

　　怪不得王爺身邊的女人都想方設法地要得寵呢！原來得寵的感覺真的不錯啊！尤其那個男人還很有權勢的時候。

　　「我不是很想吃，開玩笑，呵呵。」

　　「寶寶，你還是笑起來好看。」軒轅說著由懷中拿出一根髮簪，給紫珊戴上。

　　「這髮簪！」紫珊怔了，這不是她送給老闆娘的那根嗎？很漂亮，也很貴，所以她不會記錯。

　　「我送你的東西，豈是別人可以戴的？」軒轅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可是紫珊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他以前不曾顯露的東西。而且她在一個人身上也看到過，那人便是王爺。他們之間相同的特點終於露出來了，都是那般高高在上，那般囂張霸道，俯瞰眾生。

　　她怎麼突然間忘了呢！軒轅不僅僅是羌國人，他還是令邊陲百姓聞之喪膽的敵軍，是百姓的噩夢。看著髮簪，她心裡發冷，「我把它送給一位客棧的老闆娘了，她怎麼樣了？」

　　「你送的，我還以為是她偷的呢！」軒轅笑了笑，「她說是一個大肚婆送給她的，她說的是真話，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我放了她。」軒轅笑著說。他說了謊話，不過，紫珊永遠不會知道真相。所以他說的便是真話。

　　紫珊吁了一口氣，想起當日在客棧的情景，問道：「那時候你就懷疑是我了嗎？」

　　「是啊！只是沒想到你的肚子會那麼大。寶寶由小饞貓變成小母豬了。」軒轅笑。

　　紫珊怒，後又一想，可不是嘛！她是胖得像豬了，而且還一次生了三崽。嗚嗚！還真變成母豬了。

　　想到孩子，紫珊抬起肥肥的豬爪，不對，是手，指向軒轅，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見孩子？」

　　「怕你累到，讓你安心地休息，你差點就死了。」

　　「不是因為一次生三個孩子是凶兆？」以前聽人說，一次生下兩個孩子都會被認為不祥，何況她一次生下三個。

　　「寶寶，他們三個都是我的孩子，在這個山莊裡，沒有人會說他們是凶兆，也沒有人敢說。」軒轅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自信，很狂妄。而紫珊也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在這裡，只要軒轅還是這裡的主人，那麼就沒人敢說什麼。

　　「那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我的兒子豈會是凶兆。高興還來不及呢！一下子我就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我的寶寶真厲害啊！」

　　「我那時很痛，痛得差不多要死掉了，可是你陪在我身邊，我又有勇氣。可是，我醒來後，你就不見了。問他們，他們誰也不說。大壯，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有急事要辦，怎麼會不要我的寶寶呢！放心吧！在這山莊裡，我永遠是你的大壯。」

　　紫珊躺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她睡不著。大壯並沒有陪在她身邊。他說有事情辦，讓她先休息。可是現在已經三更了。紫珊知道今晚上他不會過來了。

　　以前的齊大壯總是尋找一切機會與她私會，總是抱不夠她。但現在，他看她的眼中已經沒有當時的激情了。他或許還是喜歡她的，但絕不會有心情抱一個小肥豬睡覺。這便是男人啊！

　　她要減肥嗎？可就算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又能怎麼樣呢！幾年後，當她不再年輕，他還會再抱她嗎？

　　他是爺，爺的身邊是不會缺漂亮女人的。這山莊裡漂亮的女人會有很多，其實豆豆就是個漂亮的女孩，再過兩年，她會變得更美。

　　他說他永遠是她的大壯，但前提是在這山莊裡。雖然他沒有說下半句，但她明白。出了山莊，他便只是軒轅，軒轅壯騎，一個她只能永遠仰視的男人。

　　好吧！好吧！他已經很寬容了，不是嗎？但山莊裡，他是她的大壯，而且，她的三個孩子很安全。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不能再貪心。他雖然騙了她，可她也騙過他啊！他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她隱藏了身上的武功。他都不計較了，她也不應該再生氣下去，而且追究起來，所有的一切是她自找的。當他躺在她身邊用奇怪的語言說夢話的時候，她就應該察覺了。可是她沒有，她刻意忽略了。她猜出他是哪裡人了，所以她千里迢迢地尋來了。

　　他做奸細沒有錯，因為他為了自己的國家。雖然她覺得讓一個擁有軒轅姓氏的人去王府做奸細會不會大材小用了些。可是他說，那是他父親對他的歷練，卻沒有告訴她，他的父親是誰。其實這沒什麼，大壯永遠不會讓他父親得知她的存在，她自然也無需知道那個也姓軒轅的老頭是誰了。

　　心裡明白是一回事，但還是有些傷心。她是一個不能為人知的存在，雖然她已經為他生下了三個孩子。

　　男人可以為了國家，為了權利，為了錢財，為了兄弟，為了利益，犧牲女人。可是女人卻完全相反，她可以為了男人，犧牲她所有的一切。這樣的女人很癡，卻也很傻。

　　於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紫珊得出結論，她是個傻女人，也是個蠢女人。於是，她決定改變，起碼不要再蠢下去了。

　　軒轅壯騎回來後，紫珊的噴嚏便消失了。豆豆直感歎，奇跡啊奇跡。

　　「我要見孩子們。」

　　「當真要見？」

　　「當然。」紫珊瞪眼睛，這還有假的嗎？

　　軒轅猶豫了一下，脖領子立即被紫珊揪了起來，「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咳咳！」站在門外的管家不自在地輕咳兩聲，這、這夫人還真是母老虎一隻。豆豆已經習以為常，望天，再望天。

　　軒轅立即告饒：「我帶你去。」卻並沒有否認，這讓紫珊的心一沉，難道孩子們出事了？不對啊！那天她去偷看，明明還好好的。當下與軒轅嬉鬧的心思也沒了。

　　在軒轅壯騎回來的第二天，紫珊終於正式與孩子見面了。

　　「怎麼會這樣？」紫珊驚叫，看著懷中的女嬰，她簡直不敢相信，女嬰的下肢竟然是萎縮的。她原本還高高興興，兩個兒子既活潑又健康，抱起他們的時候，還咿呀咿呀地邊笑邊流口水。唯有這個女兒安安靜靜，瞪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她，誰知竟然會……

　　「大壯，她的腿……生下來就是這樣嗎？」

　　軒轅心裡難受地點了點頭，畢竟也是他的女兒。

　　「治不好了嗎？」紫珊再問。

　　軒轅沉默。

　　「難道她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別難過，或許會有別的辦法。」軒轅安慰她。

　　紫珊垂淚，怎麼辦？她的女兒是個殘廢，會一輩子站不起來，將來長大了，也不會有人願意娶她。在這個亂世，一個女子，尤其是一個行動不能自理的女子，她怎麼能活下去呢？

　　「大壯，你瞧，在這三個孩子裡，她的眼睛長得最像你，是不是？又大又圓，她是你的女兒，你的骨血，所以，你一定不能拋棄她，如果你拋棄她，她就會很可憐很可憐。」

　　軒轅哭笑不得，「寶寶，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爹爹，爹爹怎麼會不要女兒呢！」

　　是嗎？可是她就是被爹娘拋棄的，因為她是女兒，家裡人吃不飽，所以被賣了。現在她的女兒，命運比她還慘，怎麼辦啊？她的女兒，「大壯，你將來不會把女兒賣了吧？」

　　「……」

　　「應該不會，你又不缺錢花。」

　　「寶寶。」軒轅無奈地一歎，「別胡思亂想了，你看，女兒都哭了。」

　　「哭了！哦，乖乖不哭……她怎麼還哭啊？是不是她的腿痛？咦！不是！哇！她拉了，好臭，好臭啊！怎麼辦？怎麼辦？」

　　「寶寶，你把她放下，讓她們收拾，你別碰……啊！別往我身上蹭啊！臭死了！」

　　女兒哭，兩個兒子隨後也不甘示弱地哭了起來。一陣雞飛狗跳之後，三個孩子終於安頓好了。三位奶娘留在房中照顧。兩人手牽著手，渾身臭臭地由屋內逃了出來。

　　「孩子哭起來真可怕！」紫珊滿頭大汗，頗有感歎地說。

　　「當然很可怕，尤其是三個一起哭的時候。」軒轅道，他在三個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深刻地領教過了。

　　「真臭啊！」紫珊吸吸鼻子。

　　「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看我的身上，黃黃的，噁心死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們一哭起來我就慌了。」

　　「那也不能往我身上扔啊！」

　　「你還不是把他又扔回我身上。」

　　兩人看著彼此，說著說著，突然間大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初為父母，自然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孩，回想起適才的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便再也忍不住了。

　　可能由於他們的笑聲太大，將屋內的三個孩子驚醒了，同時哇哇大哭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互相望了望，有些驚恐地望向屋內，接著，嗖！嗖！兩條人影快速地消失了。

　　站在一側的豆豆只覺一陣臭風吹過，公子爺與夫人便全都不見了。豆豆望天，再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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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6:59

第五章

　　現在紫珊每天最快樂的事情便是與三個孩子玩耍，掐掐這個的小臉，捏捏那個的小手，看到女兒的殘腿例行地哀歎一番。只是若孩子一哭，紫珊便會「嗖」的一下閃得不見人影。等奶娘將孩子們都哄好了，她再閃進來。若發現哪個孩子尿了，簡單，一扯腿，遞給一旁的奶娘。她再接著閃。

　　每次躲出去，紫珊都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哦！怎麼辦？可每次她進來幫忙，三個孩子只會越哭越歡，哭得她腦袋都大了。

　　可她還是喜歡跟孩子呆在一起，聞著他們散發著奶味的身體，紫珊便覺得陶醉。大壯在她的心裡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也依然沒有再碰過她。因為她依然很胖很胖，依然很能吃很能吃。侍候她的豆豆懷疑有一天她的夫人會胖得出不了門。

　　紫珊某天攬鏡自照，發現她竟然比懷孕的時候還要胖，哎呀！可怕啊可怕，於是她決定以後不再照鏡子。

　　反正大壯不再重要，她也沒再考慮過減肥的問題。不過，她以為不重要，只是親眼看到了，她還是很傷心很傷心。

　　那天，她吃完飯，睡足覺後，高高興興地去看望孩子。途經一處亭院時，她聽到了有人喊寶寶，如果是別人喊寶寶兩字，她當然不會理會，但這個聲音很熟悉，是大壯的聲音，她一開始還以為大壯在叫她，左右看了看卻沒人，後來發現，聲音是由院內傳出來的。

　　紫珊沒有進過這院子，以前夜探的時候，隱約記得這裡面有一大片桃樹。

　　她想了想，最後走了進去。

　　桃樹上沒有花，沒有葉，卻掛著白白的雪，很漂亮，所以樹中間若多出一條粉色的人影會看得很清楚。粉色人影旁邊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更是扎眼。

　　紫珊看得有些頭暈，她認為是被白雪晃的。還有那個美麗的女人，真美，紫珊感歎，勝雪的肌膚，如月的彎眉，纖細的腰身。她低下頭看看自己，那個……她能裝下兩個她。

　　「寶寶！冷了嗎？」說著將黑色的披風輕輕地披到粉色人影身上。

　　他叫她寶寶！他叫她寶寶！紫珊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原來不只她叫寶寶，眼前這個美得像桃妖的女人也叫寶寶。

　　紫珊心裡有些酸，有些痛。她應該有兩天沒有見到他了，原來他被桃妖勾走了。她知道，這種場景，她早晚會見到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這個該死的大壯，他難道就不能遮掩一下嗎！咦！他應該算是遮掩了吧！他沒有把女人帶到她面前啊！也沒有把女人帶到她居住的院子，是她自己走進這個院子。嗚！這麼說，要怪她自己了。

　　看著大壯飛揚的笑臉，那眼中的溫柔，以前都是曾經屬於她的，現在卻已經屬於別的女人了。

　　這個該死的色胚子，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啊！如果自己瘦下來……呃！好像瘦下來也沒有眼前這個女人好看。

　　她要不要像個母老虎那樣，衝上前去，揪住大壯的耳朵，好好教訓他一頓，然後將那個狐狸精罵個狗血噴頭，讓她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是不行啊！眼前的人是軒轅壯騎，不是她的齊大壯，她若真這麼做了，軒轅決不會對她客氣的。況且，她有什麼資格上前質問啊！她雖然已經為他生下三個孩子，然而，他卻從未對她承諾過什麼。

　　他是皇族，將來的女人還會更多，而他的妻子，只怕連他自己也做不了主吧！

　　這樣一想，她有些同情眼前這個美得像桃花精一樣的女人了，再漂亮有什麼用啊！比她這個胖女人好不了多少，我們都不會成為他的唯一。

　　紫珊輕輕一歎，她要去看孩子們了，轉身正要走，正巧，軒轅低下頭要吻那個女人，女人含羞帶怯地一轉首，恰巧看到了正要轉身離開的紫珊。

　　「啊！」驚呼了一聲。

　　軒轅轉頭也看到了她。

　　「呵呵！」紫珊乾笑，「我路過，今天天氣真好，你們繼續，繼續。」說著轉身便溜了。至於軒轅看到她後，是什麼表情，她不知道因為她沒有看，也不想再看。

　　紫珊閃人後，找到豆豆，詢問關於男人對女人稱呼的問題，可愛的豆豆實話實說，他們的公子爺對喜愛的女人一律叫做寶寶。

　　紫珊有些不信，「那一次他喊我寶寶，你為什麼驚訝？」

　　「不是因為稱呼，是因為奴婢第一次看到敢打公子爺的女人。」豆豆的眼中流露出母老虎三個字。

　　紫珊很傷心，愈加覺得還是自己的孩子好。紫珊來到孩子們的房間，愛憐地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最後抱起她的寶貝女兒，「小三，娘被拋棄了，你爹爹不要娘了。他的魂被桃花精勾走了，娘只剩下你們了。」放下女兒，她又抱起兒子，「小毅啊！你是長子……咦！不對，錯了。」放下二兒子，抱起旁邊的大兒子，「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娘總是認錯，小毅啊！將來你一定要給娘爭氣啊！千萬不要像你那色胚爹爹，看到漂亮女人就腿軟……當然了，如果漂亮的女人看到你腿軟，娘是不會反對的，小毅啊……娘是被你爹爹騙到手的，他現在嫌娘丑了，不要娘了，嗚嗚，娘很可憐啊！小毅啊……」

　　站在門口的軒轅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又抽搐。屋內的奶娘看到軒轅後，便給紫珊打眼色，無奈紫珊視而不見，像個老太婆似的，一口一個小毅啊！

　　反倒是軒轅對屋內的兩位奶娘招招手，示意她們都離開。他自己倚在門邊，倒要看看，她什麼時候能嘮叨完。

　　「小毅啊！爹爹很壞很壞，將來你只要孝敬我就行了，你那個爹爹就不要去管他，反正他的女人那麼多，兒子也不會少的。小毅啊……你雖然是長子，可是沒用啊！娘當不成他的正妻，所以……娘拖累你了，你爹討厭我了，小毅啊……」

　　軒轅的眉頭都蹙到一起了，看著她胖胖的圓滾滾的身子，實在是奇怪，她怎麼能吃那麼胖，像被氣吹似的。丑，是比過去丑多了。可他並沒有討厭她，相反，他還是很喜歡她。在王府時，她便性子迷糊，總是睡不夠，見到好吃的，眼睛便瞇成一條縫，可愛極了。到了這裡，她的性子依然沒變，雖然肥得像只小乳豬，但他還是覺得很可愛。

　　當初接近她，是有目的。紫字輩的丫環，在王府裡呆的時間最長，對王府也最瞭解，而且她性子過於迷糊，也最好套話。不想，越接觸越覺得她可愛，漸漸地便真喜歡上了。那時候，他便決定事完後將她一起帶走。沒料到中途卻出了意外，險些敗露，而危急時刻，竟是她挺身而出救了他。那時候真是驚喜多過震驚，他是真真地挖到了寶貝。直到那時他才發覺，原來她並非像表面那樣的單純迷糊。

　　他逃出去後，真的派人回去找過她，卻聽說她已經失蹤了。他以為她被害死了，著實傷心了一陣子。後來再次看到她，那驚喜也是由內而外，不帶一絲假。

　　然而，也只是喜歡她，就像他曾經喜歡過的漂亮女人一樣，無論是漂亮的，可愛的，嬌憨的，妖艷的，冷傲的，聰明的，他都喜歡，都會很愛護她們。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與紫珊在一起的時候，是他最放鬆的時候。尤其是在險象環生的王府，又要隱藏身份，又要取得別人的信任，又要完成任務，心裡面就像壓了塊巨石。然而，只要看到紫珊，心裡便輕上許多。每次抱她，那種舒服與愜意跟其他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現在，讓他抱一個肥得像豬的女人，他真的沒有性趣，尤其是身旁有其他美人可選擇的時候。但他對她的喜歡並沒有減少絲毫。

　　他更驚訝於當被紫珊看見他與其他美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心裡竟然有些不舒服，他在下意識地排斥不想讓紫珊知道。看到紫珊若無其事地離開，他心裡更煩躁了，再沒了與美人賞雪的興致，問了下人紫珊的去處，便一路尋她來了。他也心驚於自己對紫珊的態度，他對她的喜歡好像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了。直至他在門口看到紫珊抱孩子的身影，煩躁的心瞬間舒緩下來。原來，他對她的感情真的是不同的。他本就是聰明豁達的人，既然心裡承認了，便不再排斥，反正在這山莊裡，他說了算，他想對誰好，便對誰好，即使一國之君也別想干涉。

　　但心思一轉，對那位還沒吃到口的美人，還是有些心癢難耐啊！打定主意，以後與哪位美人幽會，千萬不能讓紫珊當場抓包，不然，他心裡會有些不舒服。

　　突然間，紫珊懷裡的小毅哇哇大哭了起來，軒轅一驚，走了進去。

　　「小毅啊！你自己哭了，不會是……」一扯開包布，「你果然尿了。」驀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扯腿便將小毅倒著拎了起來，遞給身後的人，「快，給他換尿布。」

　　軒轅下意識地便接了過去，拎著兒子的小腳，眼睛瞪大，有這樣照顧孩子的嗎？然後迅速地將兒子的頭朝上，托起他小小的身子，朝著門外大喊：「來人，來人，換尿布。」

　　從此以後，他規定，絕對不允許紫珊單獨一個人照看孩子。那可是他親生兒子啊！再讓紫珊拎幾次，早晚得被她照顧殘廢了，他有一個殘廢女兒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紫珊聽到軒轅的大吼大叫很氣悶的，不過當天晚上，軒轅留在了她的房裡。紫珊心裡的氣都發洩到軒轅的身上，氣便消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神輕氣爽。

　　「哎喲！寶寶，下來，壓死我了。」軒轅睡得正香，被紫珊胖胖的身子一壓，立即便醒了，眼睛卻不想睜開，「寶寶，讓我再睡一會兒。」他的寶寶很厲害，不愧是他喜歡的女人，不得不承認，這種事情真的很費力氣啊！在房事上，每次跟紫珊在一起都很盡興。這次更是達到了極致，比他以前跟妓院的女人私混時還要瘋狂。如是是迂腐的人怕是認為紫珊是壞女人，可是他卻喜歡這樣的寶寶，很喜歡。原以為她那麼胖，會沒啥興致呢！其實熄了燈都一樣，而且她的身體又軟又香，壓在她身上舒服極了。胖女人也不錯啊！嗯，他好像又有興致了，「寶寶，你是不是還想要啊？」他睜開了眼睛。

　　「要什麼？起床了。」紫珊穿戴整齊，神采奕奕。

　　「你壓住我，我怎麼起來啊！」軒轅笑瞇瞇地說，眼中又露出色相，往窗外看了看，「寶寶，天還沒亮呢！起這麼早幹什麼？」

　　紫珊由他身上爬起，起身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當然是去觀雪啊，昨夜裡，外面又下雪了。」

　　「觀雪？」

　　「你昨晚說的。」紫珊眼睛一瞪，大有你敢否認就衝上來的架式。

　　軒轅想了想，他好像說過，山莊後面的雪景很美，有時間帶她去看看，可也沒說今天就去啊！

　　「現在早了些，等天亮再去也不遲。」

　　紫珊一撇嘴，「那也行，你再多躺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餓死我了。」

　　「外面天冷，讓下人去吧！」

　　「不行，那一來一回要等多久，我可忍不住了。」說著胖胖的身子出了門。

　　軒轅一歎氣，胖得都快出不著門了，還想著吃。

　　稍刻工夫，紫珊提著一個食籃回來了，「外面下的雪真厚，看看我拿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她笑瞇瞇地將菜擺上了桌，「是昨夜剩的菜，他們要給我重新做，我嫌時間太長，就讓他們把剩菜熱了熱。」說完，拿起一個雞腿大口地吃了起來，「很好吃，你要不要吃？」

　　菜香味一出來，再加上紫珊的吃相，他還真覺得餓了，尤其昨夜運動了一晚上，當即跳下地，坐在桌前也吃了起來。雖然是剩菜，但軒轅從不是講究的人，倒也不在乎，同紫珊一樣，都吃得很香。

　　紫珊看他從頭到腳一絲不掛，就那麼光溜溜地坐在她對面，她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怎麼不穿件衣服啊！豈知，軒轅突然抬起頭，嘻嘻一笑，「寶寶，你是吃雞腿，還是想吃我啊？」

　　紫珊臉「騰」的一下便紅了，「哼！我是怕你得風寒，你不冷嗎？」

　　「冷什麼！屋裡放了三個炭盒，冷才怪呢！只有你才會覺得冷。」軒轅夾了一口菜，嗯，要是有點酒就好了。當下便喊道：「來人。」

　　不一會兒，睡在隔壁的豆豆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顯然是聽到喊聲，才爬起來的，「公子爺有什麼吩咐。」

　　「去取壺好酒來。」

　　「是。」

　　豆豆離開後，紫珊覺得哪裡好像有些不對勁，「怎麼想起喝酒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間想喝。」

　　紫珊皺緊眉頭，驀地，她知道不對勁在什麼地方了，這個該死的大壯怎麼能在豆豆面前赤身裸體的啊！而且還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豆豆雖然是下人，再怎麼說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可以……呃！他胸前、後背都有被她抓傷的痕跡，他坦坦蕩蕩，她還不好意思呢！

　　豆豆的動作很快，稍刻工夫便將酒送來了，將酒放到桌上，卻沒有退出去，而是對軒轅說道：「公子爺，需要奴婢為你更衣嗎？」

　　軒轅道：「不用，先下去吧。」

　　紫珊將嘴裡東西嚼得嘎吱嘎吱響。還真是爺啊！穿衣都有人侍候。她在王府呆過，也曾侍候王爺更衣，當然知道這個規矩。不過，心裡還是不舒服，唉！她總是錯把他當成王府一名小小的侍衛。

　　紫珊化悲憤為飯量，開始吃，大口地吃。

　　「你要不要喝點酒？」軒轅問。

　　「不喝。」紫珊賭氣似的說。

　　軒轅自斟自飲，吃飽喝足後，回身將衣物穿上。起身去了外間梳洗，倒是沒用下人侍候，這讓紫珊心裡舒服許多。

　　等軒轅將一切都準備完畢，一進屋，見紫珊仍然在吃，臉色立即青了一半，「你還沒吃飽？」

　　「嗯嗯，就好了。」吃掉盤中最後一口菜，紫珊站了起來。

　　軒轅覺得頭都大了，看著她肥肥的身子，圓圓的肚子，實在奇怪，昨晚他怎麼那麼有性致。有些後悔昨晚的提議，要說去觀雪，還是跟美人同去比較有情調啊！

　　這還是紫珊第一次離開山莊呢！踩著厚厚的積雪，她跟在軒轅身後，一開始是騎馬，到了這裡馬上不去了，只能徒步往上爬，「大壯，到了沒有？」四週一片雪白，晃得她眼睛都快花了。

　　「前面那個涼亭。」

　　紫珊往上一看，立即緊走幾步，一把拉住軒轅的手，「大壯，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她撒嬌地說，在王府的時候，她也經常這般同他撒嬌的。不過那時她身體纖弱，再看現在……

　　軒轅壯騎看著她圓滾滾的身子直皺眉，「我拉你上去好了。」他可不想被她壓扁。

　　紫珊一撇嘴，有些不甘心，但仍是點了點頭，總比自己使力好。一會兒工夫，兩人爬上山頂，那裡修了一座涼亭，紫珊上去以後驚訝地發現，涼亭裡竟然擺放著炭爐，上面煮的酒，已經熱了。桌上擺放著糕點，另一側還有一架古箏。

　　「上山之前，我吩咐下人準備的。」軒轅解釋說。

　　紫珊非常高興，又一次體會到了當主子的好處，拿起桌上一塊糕點，「呵呵，我正好餓了呢！」

　　「你又餓了？」看著紫珊瞬間便吞下兩塊糕點，他歎氣。

　　「真好吃，咦！這不是太和樓的糕點嗎？你……你把廚師請來了？」

　　軒轅點頭，「嗯，因為下雪，耽誤了一些時間，昨天才到的。」

　　紫珊感動地望著他，「大壯，你對我真好。」

　　如果是一位美女這樣含情脈脈，軒轅立時便會衝上前去，將其愛憐地抱起，或者說些應景的情話。不過，面對紫珊，軒轅最想做的便是笑，紫珊實在是太胖了，含情的眼神襯在那張圓圓的胖臉上，怎麼看怎麼想笑，尤其是她肥嘟嘟的嘴角上還沾著糕點屑。

　　軒轅忍得嘴角抽搐，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乾脆轉過身去，抖著肩膀笑個夠。

　　紫珊微微有些傷心，唉！大壯竟然在笑話她。不過，看到眼前美味的糕點，那一絲小小的不快立即消失無蹤了。

　　「大壯，你來看，這裡還有棋盤呢！你怎麼知道我會下棋啊？」

　　她會下棋？不，他不知道。他說要上山賞雪，下人們便將該準備的都準備了，以前他與佳人幽會時，或煮酒彈琴，或執子對弈，何等快哉啊！

　　紫珊又看了看身側的古箏，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哼！你倒真是會享受啊！」

　　「呃！」軒轅左望右望，然後一指山下，「看，多漂亮。」

　　紫珊繼續冷哼：「大壯，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你會彈？」在王府的時候，只知道她能吃嗜睡，沒聽說過她會這些。

　　「當然。」紫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豪爽地一干而淨，「看我的。」

　　軒轅倒真有些好奇了，半信半疑地坐到她對面。難道他的寶寶真的是位才女？王府裡臥虎藏龍，或許，可能……他的寶寶不就身懷武功嗎？那麼……他隱隱有些期待了。

　　紫珊在古箏面前坐下，兩手輕輕抬起，接著，「箏……」

　　「撲！」軒轅一口酒噴了出去，「寶、寶寶！」

　　「你小心點，差點弄到我身上。」說完，不再理他，繼續彈奏起來，臉上的表情異常陶醉。

　　軒轅卻是要哭了，他是摀住耳朵呢？還是直接將琴踢飛，這哪是彈琴啊！魔音啊！「咳！寶寶，咱們先不彈了。」只是魔音下，他的聲音被掩沒了。

　　紫珊抬頭見軒轅臉色忽青忽白，顯然快忍不住了，眼珠子輕輕一轉，接著一首輕揚的曲子由指下彈出。

　　軒轅怔了一下，接著驚奇地望著紫珊，琴聲似水，丁丁鼕鼕，忽而纏綿，忽而急促，忽而婉約，忽而豪邁。雖不是他所聽過最好的，技藝只算中上，但與適才的魔音相比，真真是如天籟了。

　　一曲完畢，紫珊站起來，「大壯，我彈得如何？」

　　「好啊！寶寶，你敢騙我！」軒轅大吼著撲了上去。

　　紫珊側身閃開，跳下涼亭，「我才不怕你。」做個鬼臉，往林間縱去。

　　咦！看到紫珊迅捷的身形，軒轅怔了一下，沒料到寶寶的輕功不錯啊！只看過她拔劍，算是高手了，沒料到輕功也這般出眾，幽冥樓還真是不容小覷啊！立時興奮了起來，「寶寶，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人一前一後，在林間追逐，嬉笑的聲音震動整個山谷，最後紫珊肥胖的身形終於不敵軒轅，被他撲倒在雪地裡，「這下被我抓到了吧？」抓起手中的雪便往紫珊脖子裡塞。

　　紫珊尖叫：「啊！好涼……」

　　「還跑嗎？」

　　「不跑了，不跑了。」紫珊肥嘟嘟的臉頰，閃著粉紅的光澤，光滑的皮膚上面甚至能看到那細細的胎毛，軒轅突然情動，低頭便吻了下去……

　　「想要嗎？」

　　「想。」

　　「你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想要，可是冷。」

　　兩人終於沒在冰天雪地裡做那事兒，一起手牽著手回到亭中，紫珊坐到火爐前烤火。

　　「有這那麼冷嗎？」軒轅可不是一般的汗。

　　「沒有，不過烤著舒服。」伸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

　　軒轅喝了一口酒，看著面前吃東西的紫珊微微一笑，其實跟非佳人賞雪也是別有情趣的，適才在林中一陣追逐，好似身上的污氣都跑掉了。

　　「寶寶，你的琴是跟誰學的？」適才紫珊彈得比較生澀，應是許久沒彈了，但也看得出當初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幽冥樓裡的師傅。」

　　「寶寶，你不是被幽冥樓棄掉了嗎？為什麼還會彈琴，還會武功？我聽說被棄掉的人都會被廢武功，吃忘藥，忘記幽冥樓裡所有的一切。」

　　「呃！我是忘了。」

　　軒轅嘴角抽搐，很想大吼，既然忘了，那你剛才在幹嗎？難道是鬼在彈琴，難道是鬼在林子裡跑？

　　「我真的忘了，不過後來又想起一些。」

　　「想起！」真厲害，據他所知，幽冥樓每年被淘汰的人不知凡幾，要是都能後來想起來，早就不神秘了。

　　「呃！你臉色不用那麼黑吧……當然不是說想起就能想起的，是紫瓊給我吃了一種藥，我才慢慢記起來的。」

　　「紫瓊！那個王爺身邊的侍女？」

　　「是啊！你應該記得吧！」

　　他當然記得，是個很漂亮，卻也很厲害的女人，他險些在她手裡吃虧。

　　「她為什麼要給你吃藥？」軒轅不解地問，「難道她在拿你做試驗？」

　　「呃！」紫珊的表情有些為難，「也不算是，她是先拿別人做的試驗，然後才給我服用的。別問我知不知道藥方？我不知道。」

　　咦！她反應倒快，知道會被問藥方的事，「她想讓你恢復記憶，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紫珊猶豫的一下，「因為她是我姐姐，親姐姐。」

　　「有血緣關係？同父同母？」

　　「是啊！」

　　軒轅眉頭一皺，明顯不信。

　　紫珊不好意思地一笑，「不過，別人都不相信，說實話，連我自己都有些不信，但自我記事以後，我們就是姐妹啊！爹娘沒將我們賣給人牙子之前，我們跟弟弟一直住在一起。其實姐姐小時候很普通的，不曉得為什麼？越長越漂亮，越長越美艷，呵呵，我還曾偷偷妒忌過呢！」

　　這麼說她們真的是姐妹了，突然間想到，「寶寶，那你這次離開王府也是你姐姐幫的忙？」

　　「是啊！她瞞著王爺偷偷將我放走的。還不曉得王爺知道後，怎樣懲罰她呢？」紫珊有些擔心，「大壯，我姐姐沒事吧？」

　　軒轅很想回答不知道，但紫珊既然問了，自然是算準了軒轅一定會知道，派往中原的奸細不會只有一個人，「她很好，也沒有在王爺面前失寵。」

　　紫珊高興地一笑，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姐姐很聰明，我就知道姐姐會沒事。」

　　「寶寶，幽冥樓裡是什麼樣子？」軒轅好奇地問。

　　「忘了。」

　　「那幽冥樓的位置在哪？你總該知道了吧？」

　　「真的不記得了。」

　　可她卻記得怎樣彈奏，軒轅歎了口氣，「即使記得，你也不想告訴我吧！」

　　紫珊沉默。

　　軒轅將爐裡的炭撥了撥，「寶寶，我們下盤棋。」

　　「呃！我不會。」

　　「你剛才還說你會。」

　　「我說了嗎？我沒說。」

　　「寶寶……」

　　「這裡太冷了，我們回去下吧！」

　　軒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嗯，好。」

　　紫珊立即站了起來，「那快走吧！」

　　「等等，我們從另一面下山。比較快。」

　　紫珊一怔，「哪裡？這裡沒有路啊！」看了看前面幾乎垂直的陡坡，難道是從這裡滾下去嗎？那倒是很快。

　　軒轅詭異地一笑，「我有辦法。」說完，便在亭子下面抽出幾條長長的竹片，及幾根等長、一頭被削尖的竹棍。竹片上還繫著繩子，軒轅兩腳踩在竹片上，並用繩子將鞋與竹片固定住。顯然這些東西是早就準備。

　　紫珊在一旁看得一怔一怔的，「你、你要幹嗎？」看看他腳上的竹片，又看看一側的陡坡，「你不會是要滑下去吧？」

　　「聰明。」軒轅笑。拾起兩根竹棍，一手拄一根。尖頭倒下。

　　「那我怎麼辦？」紫珊看著剩下的兩根竹片發呆，「我不會啊！」

　　「呃！」軒轅尋思了一下，以前他倒是背著某位膽子較大的佳人下去過，但眼前這位……軒轅不覺得自己能背得動，「我教你，很簡單。」

　　要不怎麼說，軒轅同紫珊在一起很開心呢！兩人真是興味相投。軒轅將滑雪的一些技巧簡單地講解一遍，紫珊便有些躍躍欲試。

　　「你不怕？」

　　「怕什麼？你都敢，我為什麼不敢？」

　　軒轅一想，以她的輕功，倒不會出什麼危險，便道：「那我先下去，你在我身後好了。」

　　「好。」紫珊頗有些興奮地點頭。

　　軒轅身形一縱，踩著竹片，當先跳下陡坡，紫珊在他身後，也毫不遲疑地跳了下去……

　　「啊……」一陣尖銳的叫聲由紫珊嘴裡喊出。

　　前面滑行的軒轅頭皮一陣發麻，險些跌個跟頭滾下去。

　　接著便是一陣暢快的笑聲，「大壯，太過癮了。我要追上你了？」

　　軒轅回頭看了一眼，見紫珊像個圓球似的撲了過來，軒轅加速，大笑，「那就比一比？」

　　守候在山下的僕人，看到兩人如離弦之箭一般，在陡坡上直衝下來，嚇了一大跳，這也太快了點。

　　到了下面，軒轅滑行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兩條竹片往左邊一橫，身形便站住了。倒是緊隨其後的紫珊急得哇哇叫：「大壯，你沒教我怎麼停下來，哇，撞上了。」

　　盡忠職守的僕人想上前攔住，卻又停住了，公子爺的女人，他們可不敢碰。只是若不攔下，估計她能一口氣衝到山莊的外牆上。

　　「公子爺！」

　　軒轅眼睛笑得像個狐狸，絲毫沒有搭救的意思，完全是想看熱鬧。

　　於是紫珊就這樣一路哇哇叫著衝上山莊的外牆頭，然後身形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掉到山莊內去了。

　　僕人目瞪口呆，慘了，若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會倒霉的，公子爺站在一旁，見死不救，莫非是想謀害……嗚嗚！他們會不會被滅口啊！

　　此時牆內傳出來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姓齊的……不對，姓軒轅的，我要殺了你！」

　　軒轅突然爆笑，「哈哈！寶寶！我馬上過去讓你殺喔！哈哈！」

　　僕人們徹底僵化，公子爺瘋了？以前公子爺玩得也很瘋，卻沒像現在這樣啊！別人要殺他，他還高興得手舞足蹈。看來真正受寵的是這位夫人，不是西院的美人，也不是南院的姑娘。只是公子爺若真的喜歡這位夫人，怎麼還眼睜睜地看著她摔跤，不去搭救呢！令人費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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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7:13

第六章

　　「豆豆，為什麼今天的飯菜只有青菜沒有肉呢？」紫珊將盤裡的菜撥來撥去，竟然一根肉絲也沒有找到。

　　「這是公子爺吩咐的。」豆豆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麼？」

　　豆豆看了她肥肥的身形一眼，沒支聲。

　　紫珊明白了，很哀怨地歎了口氣，好吧！她承認，比照三日前，她確實又胖了三斤，一天增重一斤，照這樣下去，她，她真的出不了門了。

　　「豆豆，這糕點為什麼一點都不甜啊？」

　　「公子爺吩咐糕點裡不可以加糖。」

　　「啊……」

　　紫珊勉強吃了幾口，雖然不好吃，但總比餓肚子強。

　　吃完了飯，紫珊讓豆豆將昨天自己做好的虎頭鞋拿出來，拿去給她兒子試試，看看合不合鞋。

　　「夫人，鞋被公子爺拿走了，爺說孩子還小，不會走路，不用穿鞋。」

　　「什麼？」連這他都管，「他在哪？」

　　「公子爺的行蹤，奴婢怎麼會知道。」

　　哦，她不知道，好吧！她自己找好了。

　　紫珊先去前廳，再到後廳，逛了南院，再逛北院，最後終於在西院找到了軒轅。

　　「大壯……」紫珊在院牆外聽到軒轅的聲音，便急忙地衝了進來，豈知進來後才發現，院子裡除了軒轅一個男人之外，竟然還有一個男人。兩人皆坐在院中，中間擺放著火盆，紫珊覺得北方人實在是奇怪，暖暖的屋子不呆，偏偏喜歡呆在外面被寒風吹。

　　「寶寶！你怎麼來了？有事？」

　　「呃！」紫珊看了一眼軒轅身側的男人，見他眉頭深皺，略有不耐地望著自己，顯然對紫珊的突然出現很不高興。紫珊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現在衝上前質問軒轅，你為什麼不讓我吃肉？你為什麼拿走我做的小鞋？「我路過，聽到你的聲音，進來看看。呵呵，沒事兒。」紫珊說完，身子向軒轅施了一禮，轉身退出院子，我閃。

　　軒轅無容問：「這是誰？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他也是你收的女人？」他適才聽到軒轅壯騎管她叫寶寶，對於五弟的稟性，他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啊！是。」

　　是就怪了？軒轅壯騎會喜歡這麼滾圓的女人，他對女人可是挑剔得很，「五弟，你又胡鬧什麼？」

　　「沒有。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呢！」再怎麼說，他也是當爹的人了。摸摸懷中的虎頭鞋，知曉紫珊為什麼來找他了。不過鞋他是萬萬不會給她的，鞋底竟然還藏著一根繡花針，想想他兒子那稚嫩的小腳，太危險了，真是太危險了。

　　「你不是小孩子，你會當著眾人的面抽容華郡主一個耳光？」

　　「我扇她耳光算便宜她了。」提到這事兒，軒轅便生氣，「靈芝再怎麼說也是我的人，她竟然派人把她的臉劃花，把人硬生生地逼跳崖了。從沒見過這麼歹毒的女人。」

　　「靈芝只是個下人而已，容華郡主可是你的未婚妻，為了一個下人，犯得上嗎？」

　　「愛誰要誰要，我是不會娶她的。」

　　「那你自己跟爹說去，我不管，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這事兒。大哥讓我來問問，幽冥樓的事兒，你探聽出多少了？」

　　「大哥急了？」

　　「大哥想得到幽冥樓的聚魂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用點心。」

　　「探聽不到。」軒轅一聳肩。

　　「怎麼？那女人不肯說？」

　　「不是，寶寶忘記了。

　　軒轅無容冷笑，「真忘記了，還是假忘記了，五弟，你不會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吧！讓我見見她如何？」

　　「你剛剛見過啊！」

　　「啊？」

　　「就是剛剛進來那位。」

　　「什麼？她那麼胖……」軒轅無容驚訝地瞪大眼，震驚地望著五弟。五弟的喜好什麼時候變了？

　　「呃！其實她以前沒那麼胖。」軒轅略微尷尬地解釋。

　　軒轅無容看著五弟搖頭，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五弟，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爹爹可是把你寵壞了。」

　　「三哥，我最近沒做錯什麼事啊？」軒轅壯騎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自己做過什麼你自己明白，回去跟爹和大哥解釋吧！我沒興趣，還有，我明天離開，你也跟我一同走，馬上要過年了，府裡有很多事情要辦，你不能總是窩在這裡躲清靜。」

　　「啊！」軒轅有些不甘願，「三哥，我回去也做不了什麼，還給你們添亂，不如……」

　　「我請不動你是不是？行，讓大哥再請你。」

　　「啊！不用，不用，三哥來就已經讓弟弟惶恐惶惑了。明天，就明天，明天一定走。」軒轅拍胸脯保證。

　　軒轅垂頭喪氣地晃回紫珊的房間，「寶寶。」

　　紫珊正倚著床頭啃水果，地上已經一地果核，「你吃不吃？」

　　軒轅搖頭，坐到紫珊身側，頭突然間埋入紫珊的胸前，「寶寶，你真香啊！」

　　「呵呵，哎呀，別亂蹭，癢啊！呵呵！」紫珊笑著躲閃。

　　軒轅不放過她，兩人像孩子一樣在屋中玩鬧了一陣兒才安靜下來，「寶寶，你別再胖下去了。」

　　「為什麼？」

　　「因為你快把我壓死了。」軒轅躺在紫珊胖胖的身體下，有氣無力地說。

　　紫珊坐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刻不吃東西都會餓。」

　　軒轅歎氣，「寶寶，我明天會離開，年後才能回來。」

　　「哦。」紫珊只是起初愣了一下，接著神色便恢復如常。

　　「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管家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咦！可以信任，什麼意思？難道他離開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紫珊，我喜歡你。」

　　「啊！」紫珊一怔，震驚地轉過頭看他，卻見他已經閉上的眼睛，沒聽錯嗎？他叫她紫珊，還說喜歡她！他經常會說，寶寶，我喜歡你這裡，我喜歡你那裡。卻是第一次說紫珊，我喜歡你。

　　紫珊的臉頰微微有些紅，真是的，怎麼睡著了，很累嗎？起身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唉！我也喜歡你啊！大壯。

　　軒轅離開了，紫珊開始覺得沒意思，本來兩個人在一起瘋玩，只剩下一個自然沒了玩耍的興致。自己也曾去滑過兩次雪，她現在的技術可比第一次強多了，起碼不會再撞到牆了。

　　應該是軒轅走時吩咐的，在山莊裡，她想去哪，便去哪，沒人攔著，不像剛來的那一個月被禁足在小院中。可山莊再大，也有逛完的時候，況且，軒轅在的時候已經帶著她逛遍玩遍了。

　　前兩天女兒突然高燒，幸好發現得及時，有奶娘在那裡照顧她也不放心，自己守了兩天，女兒的燒終於退了，唉！她苦命的女兒啊，從小就體弱。

　　上午紫珊探望孩子，下午便坐在屋中捧個炭盆啃水果，大壯真的厲害啊！山莊裡想吃什麼水果，就有什麼水果。管家更是一筐一筐地往她屋裡送。好管家啊好管家，等大壯回來就給他加月俸。

　　「豆豆，吃啊！怎麼不吃了？」將吃了一半的桔子遞了過去，「這個甜。」

　　「奴婢已經吃飽了。」豆豆手捂著肚子，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炭火快滅了，奴婢再給你換一個來。」

　　「好。」

　　捧著炭盆吃水果，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對這樣的日子，紫珊很滿足。

　　只是豆豆心裡疑惑，憋了好幾天，終於開口問了：「夫人，公子爺沒帶上你一起回去，你不傷心嗎？」

　　「不會啊！」她不傷心，她快活得很。如果帶她回去才慘呢！那種地方，一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謂眼不見為淨，在王府裡，她看到的，聽到的，已經夠多了。以她的身份，就算大壯寵著她，在那裡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反而成為眾矢之的。

　　「夫人難道不喜歡公子爺？」

　　咦！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麼話都敢問，嗚！她果然不是當主子的料，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夫人生氣了。」豆豆見紫珊沉默，立即賠禮，「夫人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我沒生氣。」她是很寬宏大量的人啊！「至於喜歡嘛！他要是喜歡我，我自然喜歡他啊。」

　　豆豆像是明白地點點頭，那若公子爺不喜歡你了，你就不喜歡公子爺了！那可能嗎？夫人怎麼一點都不為自己將來想想呢！「夫人，公子爺離開時，將西院的人一同帶走了。」

　　「西院！是那位美得像桃花精的美人嗎？」

　　「是。」知道人家美得像精怪，難道還不著急？

　　紫珊一撇嘴，「他倒是艷福不淺啊！我說我這兩天閒逛時怎麼看不到她呢！原來離開了，唉，她的皮膚真是好啊，如果能摸上一摸就好了。」

　　「呃！」夫人腦子有問題嗎？夫人腦子絕對有問題。豆豆露出悲哀的表情。

　　「豆豆，你怎麼了？你是擔心我吧！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兒子呢！我會母憑子貴的，呵呵！」紫珊的心情很愉悅，瞧，她的侍女在擔心她，看來她做主子做得很成功啊。

　　豆豆沒有擔心她，豆豆在擔心她自己，主子不受寵，她做下人的也難有出頭之日啊！豆豆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求管家給她換一個地方。

　　過了年，天氣漸漸地轉暖，雪開始融化，紫珊仍同往常一樣，照顧她的三個寶貝，餘下時間吃飯睡覺，生活再簡單不過了。

　　「豆豆，你覺不覺這件衣服有些不好看？」

　　是啊！因為你又胖了。

　　「夫人，奴婢給你拿另一件。」

　　紫珊換好衣服，看了看豆豆，「豆豆，你的臉色不好啊！怎麼了？」她多會當主子啊！關心下人的喜怒。

　　「奴婢沒事，奴婢……只是為了夫人。」

　　「我？」我身上無病，心情愉快，沒事啊！

　　「夫人，奴婢剛剛聽說公子爺要成親了。」

　　「成親！」紫珊發了一會兒呆，「這麼快啊！」

　　「夫人，怎麼辦啊？聽說那位容華郡主心狠，善妒，夫人今後的日子只怕……」

　　「容華郡主？就是要與大壯成親的人？」

　　「是啊！聽說她壞著呢！公子爺看哪個女人一眼，她就會拿鞭子抽那個女人。」

　　「不會這麼誇張吧！」

　　「奴婢哪敢騙夫人啊！是西院的夫人親口說的，她就被郡主抽了鞭子，現在還趴在床上呢！」

　　「西院？她被送回來了？」

　　「昨晚被送回來的，真是慘呢！」本以為她受寵，豈知竟然會……事事難料啊！

　　「豆豆，既然那位郡主愛吃醋，如果她知道我已經給大壯生下兒子了，會怎麼樣？」

　　「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不曉得做下人的會不會受牽連。

　　不知道就不知道，也不用冒汗啊！「豆豆，我們去西院看看吧！唉！那麼美的人，怎麼下得去手呢！」

　　紫珊親自看過美人的傷勢後，得出結論。那位郡主還真是可怕啊！是真正的母老虎，她自己是假的。

　　春暖花開，山莊裡一派春意盎然，桃花開了，桃花精的傷勢也好了。桃花謝了，開始結果子了。這個時候，軒轅壯騎回到了山莊。只不過是躺著回來的。軒轅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大夫說這個病要靜養，不能勞累，不能悲喜，這樣也許還能活上個一年半載。莊裡的人聽到公子爺回來本來是歡欣鼓舞，得知真實情況後，瞬間變得愁雲慘淡，山莊被一片悲哀的氣氛籠罩。

　　紫珊也是在兩天後，得到大夫的允許才見到軒轅。

　　「寶寶！」軒轅倚坐在床上，下身蓋著薄被，精神還算好，只是臉色過於蒼白了些，也瘦了許多。

　　「大壯，你真的病了！怎麼會這樣？」紫珊坐到床前。

　　「寶寶，過來讓我摸摸，又胖了一圈。」軒轅仍是一臉笑嘻嘻，然而笑容裡是卻帶著一絲落寞。

　　紫珊心裡一酸，「大壯。」便撲了過去。

　　「哎喲，唉喲，輕點，要壓死了。」

　　紫珊連忙起身，見軒轅果然有些氣喘，立即用手按住他的前胸。豈知軒轅卻臉色一變，「別……」卻晚了，一股內力由紫珊的掌心傳入他的體內，軒轅下意識地咬牙，忍受那一波撕心的劇痛，咦！劇痛沒有來，身體由內而外反而生出一股暖意，舒服極了。軒轅眉心舒展。

　　「好些了嗎？」紫珊撤回手掌。

　　軒轅點頭，何止好些了，他覺得下地行走都沒問題了，「寶寶，你真是我的福星。」說著便在紫珊的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

　　紫珊笑，「剛好一點，你就不老實。」

　　「寶寶，你快告訴我，你練的內功心法是什麼？」軒轅急著問道。

　　「幹什麼？」

　　「或許它可以治我的病，你可能不知道，別人為我運功療傷，只會令我疼痛難忍，病情也會加重，只有適才你的內功傳入我的體內沒有異樣，而且很舒服，我覺得病會立即好了一般。」

　　紫珊驚訝地瞪大眼，會這樣？然後將自己修煉的內功心法告訴軒轅。

　　「奇怪，也沒有特別之處啊！」軒轅想了又想。然後坐了起來，「我先試試看看。」軒轅默念口訣，閉上又眸，心神合一，驀地，「啊！」慘叫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大壯！」紫珊驚呼。軒轅臉色灰白，緊抿著雙唇，紫珊往他鼻間一探，竟似沒了呼吸，「大壯，你醒醒，別嚇我。」立即將手放至他的胸前，為他療傷。

　　這時門外面侍衛也聽到了動靜，立即衝了進來。看到紫珊的手掌抵在軒轅的胸口，大吼道：「不可。」一把將毫無防備的紫珊推到一邊。

　　紫珊本就心急，為軒轅療傷，內力如潮水般由體內洩出，被侍衛一推之下，無法保持平衡，加之她身體肥胖，丁當光當，桌椅皆被她撞翻在地，她自己也跌坐到了地上。

　　大夫幾乎同時衝到軒轅床前，拿起銀針，便在軒轅頭頂、胸前施起針來。紫珊本想留在屋內，卻被侍衛架了出去。紫珊看侍衛冰冷的眼神，沒敢堅持留下，只得焦急地站在門外等。

　　最後被豆豆勸了回去，因為豆豆說，二公子哇哇哭個不停，全身滾燙，估計是生病了。

　　兒子果然病了，而且另外兩個小傢伙也被傳染了，全部高燒。整日整夜，哇哇哭個不停。

　　紫珊被折騰得也要哭了，怎麼這樣啊！爹爹病了，兒子也跟著生病。紫珊雖然一直在這邊照顧孩子，心裡面也惦記著軒轅。便派豆豆去那邊守著。軒轅一直在昏迷。

　　第二天，去打聽消息的豆豆被趕了回來。紫珊與豆豆在這一刻起被限制了自由。豆豆嚇得發抖，說公子爺若是完了，夫人與她都要跟著陪葬，因為是夫人害得公子爺吐血，至今昏迷不醒的。

　　紫珊對門口站崗的侍衛視而不見，她現在全部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哪有時間管其他的。

　　三天後，兩個兒子的燒都退了，只有小女兒還有些低燒，但也沒了危險。紫珊終於長吁了一口氣。

　　「我的兒子就是勇敢，比你們的爹爹強多了。唉！不曉得你們的爹爹怎麼樣了？」正在對兒子自言自語呢！外面卻傳話來了，軒轅已經醒了，並且讓她立即趕過去。

　　紫珊微微一笑，「你們的爹爹還算爭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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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7:33

第七章

　　紫珊來到軒轅的房門口，發現侍衛看她的眼神已經好多了，不像那天恨不得殺了她似的。

　　侍衛通報後，紫珊推門進了屋，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窗口緊閉。軒轅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紫珊進來時，他正命令身旁的侍童將他扶起。

　　紫珊快步走到床前，「別起來，躺著吧！」

　　「都躺麻木了，快讓我坐起來。」軒轅堅持。

　　侍童將他扶坐起來後，便退了出去。

　　「聽說孩子們病了，好些了嗎？」軒轅倚在床頭，深吸了幾口氣才問。

　　「已經沒事了。」紫珊笑著說。

　　「看你的樣子，這三天都沒睡吧！」

　　「是啊！困死了，哪有你好，足足睡了三天。」

　　軒轅笑著說：「寶寶擔心我了？」

　　「我是擔心孩子。」

　　軒轅突然握住紫珊的手，「寶寶，一看見你身體便輕快多了。寶寶，來，把頭低下，讓我親親。」

　　「還胡鬧。」紫珊看他虛弱的樣子，心一酸，眼淚便流出來了。

　　「寶寶哭鼻子了，真難看。」軒轅逗她。

　　「我才沒哭。」紫珊伸手將臉上的淚抹掉，「你快告訴我，這究竟得了什麼病？什麼時候得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寶寶！」軒轅軒歎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得了什麼病……」軒轅事情經過告訴了紫珊。

　　他本來要與容華郡主成親，豈知大婚的前三天，他卻毫無預兆地吐血昏迷了。一開始他的大哥還認為他是裝病拒婚了，後來請大夫來診斷才確認，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凶險。身體經脈倒流，就好似練功走火入魔一般，可若是按走火入魔那樣給他運功療傷，他的傷勢不但不會好轉，還會加重。

　　有人懷疑是中了毒，可又查不出他是中了何毒？何人下毒？什麼時候中的毒？皆毫無頭緒。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只有靜靜地躺在床上才會好些。大夫想盡各種辦法都不見起色，他的病情一日重於一日，最後大夫只得告之靜養，聽天由命。

　　紫珊眼圈微紅，「騙人，你會長命百歲的。」

　　「嗯。」軒轅笑，「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些大夫都是狗屁。」說完便有些氣喘，臉色更難看了。

　　「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快躺下吧！」

　　軒轅不知聲，只是搖頭。

　　紫珊猶豫地一下，便將掌心放置他的胸前，為他運功療傷，過了一會兒，軒轅臉上恢復了一些精神，「好了。」

　　紫珊這才將手收回。

　　「這病還真是怪，說幾句話都累。」軒轅罵道，「不過，也有一件好處，不用娶那個臭郡主了。」軒轅呵呵笑。

　　紫珊想了想，認真地說：「倒真是有一件好處。」

　　軒轅真想捶胸啊！若不是他身上沒力氣的話。他的寶寶就是與眾不同，若是換成其她女人，一定會說我寧可你娶郡主，也不要你生病的話。

　　「寶寶，若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是說如果。」天知道，或許馬上就會成為現實，他現在除了說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會傷心。」

　　軒轅有絲欣慰，「然後呢？」

　　「然後？然後自然是帶孩子們離開啊！不過，我們娘四個的生活倒是個大問題，我身上沒有多少銀兩……咦！對了，這莊裡有幾件玉器倒是值幾個錢……」

　　「……」

　　「不用臉色那麼難看吧！我只是說說而已，而且你不會死的，還有我呢！我可以為你運功療傷啊！不過奇怪啊！為什麼只有我的內功你身體能承受，其他人卻不行呢？」

　　軒轅臉色緩和了一會兒才道：「我也弄不明白。」忽又一笑，「所以說寶寶是我的福星。」

　　「會不會是我把內功的口訣心法記錯了，你知道我雖然恢復了記憶，但有時候還是會出些錯。」

　　軒轅搖搖頭，「應該不會錯，否則你早就走火入魔了。」

　　紫珊也覺得軒轅說得有理，「那究竟怎麼回事啊？」

　　「算了，別皺眉頭了，留給大夫去想吧！」

　　「可是……」

　　軒轅招手，「過來陪我躺一會兒。」

　　紫珊眼一瞪，「你還有力氣！」

　　軒轅滿臉黑線，「你覺得呢？」

　　紫珊驀地一笑，然後脫鞋上床，躺到軒轅一側，軒轅也躺了下來，紫珊身子一挪，枕在軒轅的胳膊上，小鳥依人般把手放到他的胸前，「軒轅……」手卻突然伸進他的衣衫內，摸來摸去。

　　軒轅咬牙，「寶寶，雖然我也想，但是現在實在沒力氣做壞事。」

　　紫珊偷笑，驀地一陣兒心酸卻悄悄湧上心頭，她的大壯瘦了。

　　「寶寶……」軒轅還想再說什麼，突然間覺得一股內氣由紫珊的掌心湧入他的胸口，正要拒絕，「寶寶，我沒……」內力瞬間消失了，軒轅低頭一看，紫珊閉著雙眼，卻已經睡著了。

　　紫珊連續三天未睡照顧孩子，心中又擔心軒轅的病情，再加上連番為軒轅運功療傷，身體早已到了極限，是以略微一放鬆下來，便再也堅持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紫珊睡著以後，軒轅臉上的輕鬆便已經消失，他從小錦衣玉食，再加上父親與大哥的寵愛，個性更加張揚跋扈。雖說軒轅家的男兒從小就要經歷磨煉，去中原執行任務便是其一，但也從未想過，他會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場怪病上。

　　明知是中毒，卻查不出毒因，只能靜靜地等死，怎能不恨，怎能不怨。他自問平日行事雖跋扈了一些，卻從未真正害過人命，不貪權勢，與朝臣也更無來往，誰會害他呢！若說是因為大哥的關係，更不可能，周圍的人巴不得他做些傷天害理之事，以此為借口拉大哥下馬呢！他如今一無權勢，二沒有掌兵權，對其他人來說，只是個富貴的浪蕩子，何時招人妒忌要謀害他性命呢？

　　若這樣死去，他還真是不甘呢！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紫珊，軒轅陷入沉思，只有紫珊的內功能緩解他的病勢，這又是怎麼回事？莫非此事跟紫珊也有關係？可她只是王府的一個小丫頭，雖曾出自幽冥樓，卻也是棄子，唯一的不凡之處就是紫瓊是她的親姐姐。幽冥樓的殺手雖然令人防不勝防，但他，軒轅很有自知之名，他死了，對其他人不會有絲毫影響，就算一直疼愛他的父親與大哥，也只是會難過一陣子罷了。

　　紫珊這一覺足足睡了八個時辰方醒，醒來後便覺得飢腸轆轆，就足足大吃了一頓。體力終於恢復，便為軒轅療傷。有她在，軒轅雖然不用擔心時時的疼痛，但他的病症並無絲毫的好轉，仍然每日虛脫無力，不能行走，只得躺在床上。

　　一大群大夫圍在軒轅身邊，現在又圍在紫珊身邊。對她上上下下，從頭到腳檢查個遍，研究她的內功何以能緩解軒轅的病痛。奈何半月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

　　天氣漸漸地轉熱了，紫珊覺得越發的難挨，為何？胖啊！她渾身上下除了肉還是肉。動一下就會渾身冒汗。每次為軒轅療傷完，她都要回房換件衣服。早晨起來，看到外面的晴日，她就會哀歎三聲，繼而發誓要減肥。可每次看到桌上的菜餚，便將早晨的誓言忘得一乾二淨，然後越發的肥胖下去。

　　有時她也挺同情軒轅的，每次看到她都會笑容滿面，柔情似水，彷彿在他面前的不是什麼肥得不似人樣的紫珊，而似天仙下凡的美人。其實她這副尊容，連她自己都不願照鏡子。

　　以前冬天還好，現在天熱，輕衣薄衫，實在是遮不住什麼了，而她的體重，仍然毫不停滯地直線飆升，連下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據她無意間偷聽到僕人們的對話，看她一眼，一天不吃飯，都感覺不到餓，瞧瞧，她多厲害。而她昨日在軒轅房裡，不經意間坐壞了一把椅子，更成了全莊上下的笑資。

　　唯一慶幸的是她的三個寶貝看到她還是同往常一樣笑呵呵，沒有吃不下飯的情況，兒不嫌母丑這句話果然是對的，嗚嗚！還是她的孩子好。

　　這日，吃罷早飯，看著外面的天空，萬里無雲，可以預見又是一個艷陽天，再過一會兒，日頭又會曬得她全身冒油。紫珊臨時決定提前去給軒轅療傷，錯過正午的時間，她真是怕死了天上的毒日了。

　　豈知走到門口卻被侍衛攔下了，怎麼回事？侍衛只讓她稍候，卻什麼也不說。也不想想，紫珊是候得了的嗎？天上的日頭就讓她等不起。紫珊擦著滿頭的汗，心裡卻是大罵，好你個大壯，連我也攔啊！也不想想，誰天天耗損內力為你療傷。聽說昨天她剛離開，他後腳便打發人將西院的美人請來為他彈曲。

　　紫珊咬牙切齒，轉身便往回走，走幾步又覺得不甘心，眼珠一轉，便避過侍衛的眼線，往牆角走去。然後爬上牆頭，進了軒轅的院子，別問她這麼胖還能跳進院牆，用事實說話，她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跳進來了，然後擺出一副捉姦的架勢往裡沖，驀地頓住腳步，咦！她好像看到了熟人。

　　軒轅的窗口是打開的，她站在外面，雖然離得遠些，卻也看得清清楚楚，屋子裡面除了軒轅外，還有一個男人，她還以為是女人呢！而這個男人，她也曾有過一面之緣，軒轅的三哥，年前，就是他出現將軒轅帶走的。

　　紫珊屏住呼吸，悄悄地走至窗下。侍衛都被命令守在院外，沒人發現紫珊光天化日之下躲在窗外偷聽，其實是沒人敢躲在外面偷聽。

　　「我的事情，我自會解決，不勞三哥費心。」

　　咦！好冷淡，雖然聲音虛弱，但語氣裡的堅持卻是肯定的。紫珊躲在外面慢慢地移動身形，站起身子，微微側頭，看到坐在慶頭的軒轅，便愣住了。

　　他，很陌生，也很熟悉。殺氣，他身上竟然有殺氣，雖然他重病在身，倚在床頭，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仍是凌厲無比。怎麼回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軒轅這個樣子。雖然陌生，卻也熟悉，因為她曾在王爺身上感受到同樣的氣勢，一樣威嚴，一樣的冰冷，一樣的睨天下，或許這才是軒轅的真面目吧！但他留在她心中的印象卻總是那個嬉皮笑臉，好色好玩，飛揚單純的齊大壯。唉！這樣的人怎麼會單純呢！以他的身份，能收起飛揚的性子去王府臥底而沒有被察覺，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五弟，我也是聽命行事，巫師爻卦，你會有此難完全是因為那三個妖孽。」

　　「胡說八道。」軒轅怒道。

　　「你現在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還是胡說八道嗎？」

　　軒轅咬緊牙關，「大哥同意了？」

　　「只要能救你性命，就算只有一線希望，大哥也會做的，你該知道，大哥一向最疼你。」

　　「可他們是我的骨肉，我怎麼能……」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而且他們的血統不純，就算活下來，長大了也不會有人承認他們的身份，與其以後受罪，不如早早了結了。」

　　「三哥，能稍緩兩日嗎？」

　　咦！咦！怎麼回事？什麼妖孽？什麼巫師？什麼血統不純？紫珊越聽越心驚，越聽臉越白。

　　「大哥行事，你該清楚……什麼人？」軒轅無容突然厲聲喝問。

　　紫珊蒼白的圓臉現出窗口。她因擔心孩子的安危，洩了氣息，終被軒轅的三哥發覺，而軒轅雖會武功，但自生病後，連下床都困難，自然察覺不到紫珊。

　　看到站在窗外的紫珊，軒轅也是一驚，驀地大叫一聲：「快去救孩子。」以大哥的行事，此事也只是通報他一聲而已，或許現在孩子已經遭了毒手。

　　紫珊聞言，怔了一下，即刻便明白過來。轉身飛掠而去。

　　而軒轅無容只看到一個肥得令人噁心的女人出現，在五弟一聲大叫之後，又轉瞬消失。

　　「三哥……」軒轅突然痛呼一聲，摀住心口，有氣無力地道，「只有她的內力可以緩解我的傷勢。」雖然無力，卻是一句實實在在的威脅。紫珊去救孩子，誰敢傷她？因為她若受傷了，誰來救軒轅呢？巫師的話誰又能全信呢！

　　軒轅說完話後，便暈了過去。

　　軒轅無容看著暈過去的三弟無言，大哥的命令不可違，而那個女人……

　　「好些了嗎？」

　　軒轅點頭，紫珊將手收了回來，氣喘吁吁地坐在一旁，「你真是夠嚇人的，幸好及時。」

　　豈料剛剛恢復的軒轅卻一把抓住紫珊的手臂，「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沒事，沒事，只是劃破點皮。」紫珊笑著將手抽了出來。

　　「寶寶！」軒轅大吼一聲，「咳咳……」

　　「怎麼了？怎麼了？你吼什麼？我真的沒事。不信你瞧。」紫珊擼上袖子，「只是外傷而已。」

　　軒轅見她身上的傷口果然很輕，這才放心。

　　「還好三哥顧忌我，不敢傷你。」

　　紫珊微微地笑了笑，勉強才忍住心口的疼痛沒有叫出來，她外傷自然不重，可她受了內傷啊！那個該死的軒轅無容，竟然想害她的孩子。幸好她去了及時，才在侍衛的刀下搶下孩子。並以死相逼，與孩子同生共死。軒轅雖不在乎她的性命，卻在乎弟弟的安危。軒轅壯騎昏迷不醒，奄奄一息，那幾個大夫幾乎都快要急哭了，紫珊若再不趕過去相救，軒轅嚥氣也只是瞬間的事兒。

　　如此，孩子的命總算暫時保住了。

　　「大壯，他真的不會再傷害孩子嗎？」如今三個孩子都呆在隔壁，眼皮底下，可她仍是擔心。

　　「放心，我三哥既然答應了你，又有了台階下，對大哥有了交待，便不會再為難你與孩子了。」

　　「你是說他並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們母子。」

　　「他又不嗜殺成性，又是我的三哥，怎麼會存心害你們呢！」

　　「現在倒是兄弟情深了。」紫珊冷哼一聲，難道她受了內傷是假的嗎？再晚去一會兒，孩子就當真沒命了。

　　軒轅歎了口氣，「此事怪我，連你們母子的安危都保護不了。」

　　紫珊一咬嘴唇，「誰怪你了，我又不是傻瓜，明明是有人要害你嘛。」王府裡勾心鬥角，最是黑暗，她又不是沒看見過，而軒轅雖從未對他表明過身份，但就憑軒轅這個姓氏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不過，你真的一點也不相信巫師的話嗎？」

　　軒轅失笑，「我又不是那些無知的愚民蠢婦，幹嗎相信那些？巫師只是上位者為了愚弄百姓的一個工具，有人讓他們說什麼，他們便說什麼。」

　　「可是同生三子是為凶兆，這是早有耳聞的事情，好像並非巫師杜撰。」說完後，紫珊小心翼翼地打量軒轅的神色。

　　「是早有這個傳聞，不過也很好解釋，同生三子，相貌相同。若是生在窮人家，養活一子尚且困難，何況是三子呢，而母體連生三個孩子，本就虛弱，若無錢調養，失了性命是遲早的事兒。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凶兆之一吧！若是生在富人家，長大之後，或因為財產，或因為權勢，總會發生一些事情，而若當事件的主角相貌相同，那發生的事兒或許會離奇一些，詭異一些。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多了，人們自然便會認定同生雙子或三子會是凶兆了。」

　　紫珊微微一笑，「是這麼回事啊！」其實得知自己連生三子後，她也是憂心了一陣子，但畢竟是母子連心，她是萬萬不會將孩子捨棄的。

　　「還能怎樣？其實我大哥與三哥也都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情……」軒轅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究竟是誰要借巫師的嘴害我們？」

　　「還不是那個狗屁郡主。」

　　「啊！」紫珊愣了一下，腦子一轉，自然就明白過來了，「那個郡主不會是以為你故意裝病不娶她吧！」

　　軒轅微感謙意地點頭。

　　紫珊暗自咬牙，這件事還真的有些怪他。不過，她開始也懷疑軒轅是裝病，何況那位郡主呢！但，她可沒那麼自大地以為，軒轅不娶郡主是為了她，或者為了三個孩子。也只有那個狗屁郡主才會以為他們娘四個重要，而且拿孩子的性命威脅軒轅壯騎。若他無病，為了孩子的安危自然會神奇地痊癒，若他患病是真，孩子死了，估計郡主還會拍手稱快呢！

　　「那個……大壯……」

　　「什麼？」

　　「要不你就從了那個郡主吧！」

　　「……」

　　紫珊乾笑，非常無辜，幹嗎要用那種眼神看她？她也不想啊！可是那個郡主吃醋吃得太厲害，對郡主來說她就如螻蟻一般，人家伸手輕輕一捏，她就死定了。她只是個小女子，與感情比起來，還是性命重要一些。對軒轅，她不是不愛，不喜歡，只是喜歡的程度還沒到捨棄生命的地步。

　　軒轅咬牙切齒，「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們母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們很好。」就是受了點內傷，劃破點皮，孩子險些沒命而已。

　　軒轅驀地長歎一聲，沉重地說道：「不錯，我確實沒有保護好你們。」

　　紫珊臉色一變，「大壯，你別這樣，我、我開玩笑的。你要敢娶那個郡主，我第一個不饒你，第二讓孩子們也不饒你。」看到軒轅一臉沉痛的樣子，她就會很難受，唉唉唉！

　　「大哥花重金請來一位大夫，據說是神醫，不日就會到達，無論怎樣都會有個結果，若我真是命該如此，我一定會將你們母子四人安置妥當的。」

　　「大壯……」

　　「寶寶，如今我只管你一個人叫寶寶，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其他人你都改叫美人了，難道也叫她美人？那……那豈不是睜眼說瞎話。

　　「寶寶，我那天說的話是真的。」

　　「呃！」紫珊怔了一下，哪天？什麼話啊？他說過很多話啊！

　　「……」軒轅想吐血，而他也真的吐了血。然後雙眼一翻，暈了。

　　再次將軒轅救醒，確定他無危險後，紫珊已經渾身無力了。盤膝運功調養了一陣子，恢復一些體力，這才去隔壁探望孩子。反正軒轅身邊有一群大夫圍著，暫時一定死不了的。

　　三個孩子都被奶娘哄睡了。紫珊俯身挨個親親她們嬌嫩的小臉，微微苦笑。怎麼辦？她這個做母親的無法保護他們。她相信軒轅壯騎不會相信巫師的話，因為他就是那些所謂的上位者，自然明白，有時巫師的話完全是按照上位者的意思說出來的。但是若哪位神醫說要用愛子的心啊肝啊做藥引才能夠活命，那時他會怎麼做呢？那個性子看似飛揚直爽的男人其實心機難測，絕非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他愛孩子們，她相信，可若要與性命相關呢！骨肉相連是不錯，但她不是傻子。在王府裡，她已經看多了骨肉相殘的戲碼。而以軒轅的身份，當擁有一定的權勢後，所謂的親情便不會那麼重要了。

　　她真的擔心孩子。畢竟巫師可以被權勢所左右，那誰又能保證神醫不會被有心人收買呢！

　　她不想死，更不想枉死，成為別人鬥爭下的犧牲品，而孩子更是無辜啊！

　　她當然記得軒轅說過的話。他曾說「紫珊，我喜歡你」，她相信，這句話是出自軒轅的真心，也相信軒轅確實是喜歡過她的，但她也確信，軒轅對她如今的樣子不會有絲毫的性趣。而每次在她面前卻都會露出溫情脈脈的樣子，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軒轅不相信她。她曾經的身份就是一個隱憂。就像她不能確信，軒轅會不會傷害孩子一樣。軒轅這樣做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只有她能救他的命。

　　若非軒轅患此怪病，紫珊確信，軒轅絕對不會再搭理已經明顯胖得不成人形的自己。她的命運會像其他受寵過的女子一樣，被安置在一個角落，會一生衣食無憂。她的孩子同樣如此，只是沒有地位，沒有身份。

　　她早就算到總有一天，軒轅會對她失去興趣，轉而喜歡其他的女人，她也早就想好，其實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很懶，懶得爭取過多的東西，因為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會越多。不然，她不會下定決心留在山莊裡，因為她深知，在這亂世，一個女子是很難在外生存的，在加上孩子就更難了。說了，她很懶，既然不用吃苦就可以有吃有喝，她是絕不會再浪費更多的力氣的。

　　而現在的情況卻不同了，軒轅壯騎若有任何意外，她跟孩子絕對不會安寧的，別說衣食了，可能連性命都不保。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古怪的殉葬儀式，萬一讓她殉葬豈不糟糕，以軒轅的身份，死後是一定會有侍女僕人跟著陪葬的。這對一些癡情女人或許是心甘情願，生亦同衾，死亦同穴。但她不是，她愛軒轅是真，喜歡他也是真，但這一切絕比不過生命。小時挨餓受凍，幽冥樓險象環生，王府內爾與我詐，她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這條命，她又怎會輕易捨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她跟姐姐約定過的。誰都不會明白，她們曾經為了活著，捨棄過什麼。對如螻蟻一般的人來說，要活下去，尊嚴，貞潔都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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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7:48

第八章

　　這天，紫珊終於見到了神醫，年約六旬，白白的鬍鬚飄在胸前，周圍的人都認為神醫一派仙風道骨，一定會治好軒轅的。而紫珊可能是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總覺得神醫可能會被人收買，別人眼中的仙風道骨，到她這裡便成了深機難測，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白胡老頭不順眼，但還是萬分希望，神醫能治癒軒轅的怪病。

　　神醫是跟軒轅的大哥一同出現在山莊的。其實紫珊一直對軒轅的大哥很好奇，因為每次軒轅提起他的大哥，眼中流露出的尊重敬仰與欽佩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而紫珊見到軒轅的大哥後，眼中絕對沒有敬仰，畏懼還差不多。同山莊的其他下人一樣，沒人敢直視他，每個被他眼神掃過的人，都會膽戰心驚。紫珊想像不到，這個男人身上會有這麼重的殺伐之氣，這個男人絕對上過戰場，只有在千軍萬馬中歷練過來的人才會有這種殺氣。紫珊回想曾經在王府中聽到一些邊境的消息，燕國有位戰無不勝的元帥，也姓軒轅。難道是他？燕國皇帝的……天啊天啊！他是大壯的大哥，那大壯豈不是……她以為他只是沾點皇族的小邊邊，就算複姓軒轅在燕國也是微不足道的。去鄰國當奸細，誰會讓真正的皇親國戚去啊！沒想到啊！想不到啊！她還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不過，這隻鳳凰她寧可不要當。會死人啊！

　　紫珊哀歎自己走的什麼狗屁運，因此除了一開始見到那人驚懼外，其他的只顧想著自己了。

　　而軒轅的大哥軒轅顯雍卻對這個女人有了一些讚賞，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竟然沒有發抖，還真是有一些膽色。要知道，可是曾有文官被他厲眼活活嚇死的先例。卻不知道，紫珊根本就沒看他。紫珊由於過胖，眼睛早被擠成一條縫，這世上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的眼珠子究竟在看誰。

　　神醫檢查完軒轅壯騎，沉思了一會兒，問明一些情況後，又為紫珊把了一會兒脈，然後轉身對軒轅顯雍躬身施禮說道：「公子的確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種極其厲害的蠱毒。」目光掃了旁邊的紫珊一眼，「不過請王爺放心，公子並無生命危險。只要細心調養自會痊癒。」

　　紫珊露出鄙視的眼神，稍一激動便會吐血昏迷，這也叫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鑒於她眼睛過於細小的關係，所以並沒人發現她的不屑。

　　顯然軒轅顯雍對他的診斷也很不滿意，「幕容先生，本王不擅醫術，能否說得更明白些。」

　　軒轅壯騎倚坐在床頭，聽神醫說他並無生命危險，立時心情大好，「請問先生，我是中了何種蠱毒？」

　　神醫沉吟了一會兒方道：「公子中的仍是苗疆的沾情蠱。此蠱分為雌雄兩隻，各寄生於男女體內。一般男子中此毒後身體並無異常，只有兩種原因會激發體內的蠱毒。其一，過度地縱情聲色；其二，其體內的雄蠱長時間不與雌蠱交歡也會激發體內蠱毒。雖然凶險，但只要雌蠱在一旁相陪便會化險為夷，身體恢復如初。只有一點……」神醫語氣一頓。

　　「什麼？」軒轅顯雍立即追問。

　　神醫歎了口氣，看了軒轅壯騎一眼，「絕子。」

　　「什麼？」

　　「除非是擁有雌蠱的女蠱主，公子與其他任何一個女子在一起都不會有後。」

　　「啊！」紫珊張大嘴，好厲害啊！斷子絕孫，不過沒關係，軒轅已經有後了，而且還是三個。

　　「還有。」神醫接著說道，「雌雄蠱生死同命，若雌蠱的蠱主身死，那雄蠱蠱主也絕難多活一刻。」

　　「怎會如此歹毒？」軒轅顯雍怒道，隨後眼神冰冷地掃了紫珊一眼。

　　紫珊心裡一震，奇怪，看她做什麼？白鬍子老頭每次說話都會有意無意地掃她一眼，就夠她莫名其妙的了，怎麼王爺也來湊趣？還有軒轅壯騎，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麼回事啊？

　　「可有解法？」軒轅顯雍問。

　　神醫微微搖頭，「解不開，此蠱厲害之處便是在此。不過有女蠱主在，公子性命是無憂的。」他看著紫珊說。

　　三個人，六隻眼睛全部盯著她，紫珊只覺得心底發涼，怎麼回事？他們不會認為她便是女蠱主吧？這是什麼狗屁神醫！

　　「紫珊姑娘……」

　　「呃！」王爺竟然主動跟她說話，受寵若驚啊！

　　「紫珊姑娘有何條件儘管提出來。」

　　「提、提什麼啊？你們……不會以為我就是……」紫珊開始全身冒汗了。

　　「當男蠱主發病時，女蠱主便會全身虛胖，不過只要男蠱主恢復了健康，女蠱主自然會恢復其原先體態。」

　　「可……」紫珊張口結舌，「我雖然胖一點點……」看三人其不贊同的表情，她立即改口，「胖多了一點，但也不能……」

　　「沾情蠱實際上是一位苗女子試煉男子是愛其本人抑或只是愛其容貌而研製出來的。」神醫捋捋鬍子，「中此蠱的男女，女子會肥胖如豬，此時男子若傾心呆在女子身旁，則雄蠱便不會發作，反之男子遠離女子或貪戀美色則會激發蠱毒。我看姑娘面善必是心慈之人，定然是愛極了公子才會下此蠱毒，應該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後邊一句話是對王爺說的，其本意是為紫珊求情來著。

　　「我下毒……」紫珊可一點都不領他的情，手指顫抖，指著神醫，這個老頭，這個老頭……硬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了。她還能說什麼啊！所有的證據都說明她就是女蠱主，不然，為何只有她的內功可以幫軒轅壯騎療傷，為何軒轅每次看到她便會覺得身體輕快許多，還有，她無故這樣胖胖胖，她想抵賴也抵不了啊！可是她沒有對軒轅壯騎下蠱毒啊！連她自己都是第一次聽說沾情蠱，這明明……咦！紫珊腦子突然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麼，接著臉色一白，天啊！是姐姐，是姐姐紫瓊。姐姐一直對苗的蠱蟲感興趣，也只有她會對兩人下如此奇特的蠱毒。紫珊將手臂放下來，有些心虛看向軒轅壯騎。

　　而軒轅壯騎也望著她，眼中的神色複雜至極，千變萬換，兩人目光接觸的一瞬間，紫珊只覺得心痛如刀絞。姐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不知，感情是經不起試練的。你算出了我一定會去找他，你只是想幫我得到這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讓他只能也只許愛我一個女人。可是你並不曉得，他並非只是一個小小侍衛，也不是單純的密探，他姓軒轅啊！他是軒轅顯雍的弟弟，他的身份高不可攀，這樣的人一直高高在上，即使偶爾與下人論交，平等相處，也只是一時興趣，他這樣的人又怎會甘心被人玩弄。即使軒轅壯騎對她有情，經過這件事之後只怕也只剩下滿心的怨恨了。從此以後他將不能縱情地與美人嬉戲，將不會擁有其他女人生下的骨肉。這世間有哪個男人會甘心若此啊！

　　紫珊不敢再與軒轅壯騎對視。然而王爺此時卻說話了：「紫珊姑娘不愧是出自幽冥樓，倒真是本王小瞧你了。」

　　「我……」想明白一切前因後果，她本對軒轅壯騎內疚，再經王爺嘲諷，身體便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紫珊姑娘，我弟弟可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嗎？」

　　「沒有，沒有。」

　　「那紫珊姑娘為何下毒呢？」

　　「我……」紫珊張了張嘴，不是她做的啊！看著王爺殺氣騰騰的樣子，「我不會害大壯的，他……」想起方才神醫所說，「我們是同生共死啊！他若有什麼意外，我也活不成啊！」

　　王爺冷哼一聲，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她卑賤的生命怎麼能跟軒轅壯騎相提並論。

　　紫珊假裝沒看見，反正他們是同生共死，王爺為了弟弟，絕不會殺她的。

　　「雖是同生共死，不過……」神醫又開口了。

　　紫珊眉頭一跳，這老頭還想說啥？

　　「已經有了改變，雖是沾情蠱，但蠱毒好像被一醫術高明之人做了某些改變。」

　　什麼改變？三人皆疑惑地望著他，紫珊不但疑惑，外加心驚膽戰。

　　「雌蠱主若是無幸身死，雄蠱主則絕無倖免。反之雄蠱主出了意外，雌蠱則不會受其影響。」

　　紫珊被肉擠細的眼睛使勁地瞪大，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白鬍子老頭開口準沒好事，他被人收買了，他絕對被人收買了。她死他會死，他死她不會死。天啊！她被姐姐害慘了，當然，還有這白鬍子老頭。

　　她不敢看軒轅壯騎的眼睛，轉到軒轅顯雍身上，不過王爺的眼神更可怕，明顯想殺她而後快，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瞪她做什麼啊？她也是受害者，哪個女人會願意變得這麼胖啊！「不是我做的。」紫珊突然大喊一聲。

　　「知道不是你。」軒轅壯騎突然咬牙切齒地說。

　　咦！咦！咦！紫珊驚訝地看向軒轅壯騎，他怎麼會……

　　「你還沒有那腦子。」軒轅臉沉似水地說。除了那個叫紫瓊的女人還能有誰，她是紫珊的姐姐，又最擅長練製丹藥，對蠱毒熟悉也是正常，「那個狡詐狠毒的女人。」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他知道是姐姐所為了？紫珊微微鬆了口氣，只要不誤會她就好。反正姐姐在千里之外，不怕他去報復，而且以姐姐的才智心機，豈是一般人能動得了的，而且她也的確沒有那個腦子能做出這樣縝密的事情。

　　「五弟，你說是誰？」

　　「齊王的貼身侍女紫瓊，是她，是她下的毒。」

　　「紫瓊？幽宴樓的……」軒轅顯雍想了一下，然後將神醫老頭請出房間。現在房中只剩下三人了，侍衛皆站在門外，其實紫珊也非常想出去。

　　「那個紫瓊的畫像我見過，很是絕色美艷。情報上說她機警聰慧，雖是侍女卻也是齊王的智囊，有女諸葛之稱。」

　　「還狠毒如蠍呢！」軒轅壯騎陰沉地接口道。

　　「她為何要如此做呢？就算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不應該下沾情蠱啊？」軒轅顯雍有些奇怪，看著幾乎退到門口的紫珊，為何要以這個女人控制五弟？

　　軒轅壯騎自然是心裡明白，因為那美艷無比卻又心如蛇蠍的女人是面前這個胖丫頭的姐姐，心機真是夠歹毒的，每步都被那個女人算到。他若對紫珊無情將其拋棄，或者嫌棄紫珊貌醜與之分開，必會毒發身亡。若紫珊沒有尋到他，到時他死了，紫珊也不知，必不會傷心。若紫珊不去找他，那便說明紫珊對他並無感情，那他是死是活，自然更不用放在心上了。他只能有紫珊一個人的骨血，他若貪戀其她美色，便會毒發。若是以此惹怒紫珊，她便不會救他，而他卻不敢傷害紫珊一絲一毫，從此以後，他只能處處受制於紫珊，毫無反抗能力。軒轅壯騎氣得渾身發抖，那個女人真是好重的心機啊！

　　在看看面前胖胖的紫珊，軒轅壯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左臉寫著「去吧，去吧！去找紫瓊吧」！右臉寫著「不關我的事兒，我很無辜」。

　　從今以後，他竟然要受制於她，這個笨蛋，軒轅壯騎怒極攻心，一口鮮血噴出，終於暈了過去。

　　「唉……」紫珊歎了口氣，「唉……」紫珊又歎了口氣，最近她時常都在歎氣。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外人看到的應該就是這樣吧！如今她的體重在飛速地下降，前天穿的衣裙，今天再穿便覺得肥大了。現在的她依然能吃，卻不再長肉了，相反，身上的肥肉倒像刀削一般，嗖嗖地消失中。

　　當然，這都是神醫的功勞，這白鬍子老頭不但讓她飛速地減肥，還讓軒轅壯騎快速地恢復健康。只是兩個人每天一個時辰的裸裎相對，是紫珊最尷尬的時候。兩人要同樣赤身裸體地坐在浸滿藥汁的浴桶中，由她引導軒轅的全身經脈運行一周天。當然，若是脈脈相視中能激發愛的火花，水乳交融一番，身體會恢復得更快。這是白鬍子老頭交待的。至於兩人要不要做那件事，老頭不予置評，反正兩人裸裎相對時，他是不會在旁邊守著的。因為要一個男人對一團肥肉產生性趣實在是過於勉強了。而且，做與不做只是關係到身體恢復的快與慢而已，對結果不會有影響。

　　紫珊有一點點害羞了，當然更多的是自卑。這麼肥胖的身子天天被軒轅看一個時辰，她真想找個地縫鑽啊！前兩次為軒轅療完傷後，他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她心痛得只想快快穿衣，然後到孩子們面前哭訴一般，爹爹是怎麼狠心拋棄娘的。

　　豈知第三次後，紫珊疲憊的轉身正要爬出浴桶，沒想到卻被軒轅一把拽了回來。

　　「大壯！」紫珊驚訝地一回頭，咦！他那是什麼眼神？不會吧！他，他他……他想……可是，她，她她現在很胖，很醜，他怎麼會……

　　在外面等候的下人們覺得這次公子爺療傷的時間過於長了些，但沒有主人的命令又不敢進去查看，只得將神醫請來了。

　　捋捋鬍須，「裡面可有什麼動靜?」

　　僕人們面面相覷，「呃！水聲……還有公子爺隱約的喘息聲。」

　　「呃！」老頭捋鬍須，「再等等。」

　　「啊！」驀地房間傳出一陣驚叫聲。

　　僕人們被嚇了一跳，立即往屋子裡沖，誰知門剛被推開一半，便聽到屋內兩人同聲吼道：「誰也不許進來。」

　　咳咳！事後，據侍候的下人說，為公子爺療傷的浴桶由於太不結實壞掉了，水更是撒了一地，所以紫珊才會驚叫的。不過下人們多數認為，是紫珊太過肥胖才將浴桶坐壞的。

　　……

　　至於事實真相，紫珊不會說，打死都不說。而軒轅則與她的態度一致。

　　兩個月後，軒轅壯騎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白鬍子老頭聲稱，再過七日，軒轅便不用每日與紫珊坐泡浴桶了，以後只要不與紫珊相隔太遠，每半月行房一次，蠱毒便不會再發作。

　　而紫珊自然也恢復了往日的苗條身姿，不知是否每日泡藥浴的關係，如此肥胖的身體迅速減下來，皮膚竟然毫無褶皺，相反卻如新生嬰兒一般光滑細膩。

　　紫珊在浴桶裡為軒轅療傷後，又會被他拉到床上那個那個一番。紫珊每日抵抗皆無效，她為他運功療傷後本就虛弱，可軒轅卻是相反，愈加的生龍活虎。每次紫珊都累得求饒，然後便在軒轅的床上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

　　「原來夫人的相貌還是很美的。」紫珊的侍女豆豆一邊給紫珊挽著發，一邊看著銅鏡裡的臉頰說道。

　　可不是，紫珊得意地一笑，她以前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很美啊！果然還是要有對比才行，她現在的樣子與以前肥胖的模樣，簡直是天壤區別啊！

　　「夫人，今天就戴這支金簪吧！」

　　「好啊！」紫珊點頭。

　　豆豆將那支漂亮的鳳簪插入發，看著鏡中的紫珊，不由感歎，夫人還真是越看越漂亮，前幾日她倒是不覺得，但是越發端詳夫人，便發覺她越發的吸引人。夫人並不像西院的美人，讓人一見驚艷。夫人只是乍看普通，姿色中等，但你若細加端詳，便看出不一樣的韻味來了。她以前還奇怪，公子爺怎麼會將這樣的女人帶回山莊，而且還讓她生下公子爺的骨肉。現在她倒是有一些明白了。

　　紫珊在鏡子裡將自己看了又看，看得都有些自戀了，「豆豆，你去打聽一下，大壯什麼時候過來？還有，去趟廚房，告訴他們多做些他愛吃的菜。」

　　「是。」

　　「等等，我平日愛吃的也要做多些，你知道我平日愛吃什麼吧！」

　　豆豆暗自翻白眼，「是，奴婢知道。」事實上夫人胃口出奇地好，據她瞭解還沒有夫人不愛吃的東西呢！

　　紫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滿桌的菜餚發呆。遠處隱隱傳來清悅的琴聲，可是紫珊的心卻輕快不起來。

　　「夫人，菜已經涼了，要不再去熱熱吧！」豆豆說道。

　　「不用，都已經熱過一遍了，太麻煩。」紫珊聽著遠處的琴聲，歎了口氣，「大壯一早就去西院那裡了？」

　　豆豆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紫珊再度歎氣，沒想到她那麼快就成下堂婦了，雖然說是卸磨殺驢，但軒轅的動作也太快了點吧！軒轅康復後每天都會到她這裡來，如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兩人嬉戲玩鬧。紫珊還以為軒轅不再生氣了，畢竟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肌膚相觸。紫珊感覺得到，軒轅壯騎還是喜歡她的，只是沒想到快樂的時光會如此短暫。

　　原來，她也如其她女子一樣啊！以前在王府時，看著各屋的夫人為了得到王爺的寵幸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彼此之間更是勾心鬥角，爭得死去活來，而王爺明明看在眼裡，卻不會過問，倒像似看戲一般。那時她便覺得那些女人很可笑，也很可憐。

　　現在，她在別人眼裡，是不是也變得很可笑，很可憐呢？那若是嫉妒起西院的美人，也去爭風吃醋，軒轅壯騎會不會也當看戲一般看待呢？

　　紫珊深吸一口氣，驀地站起，憑窗而立，搖望西邊，一臉悲憤之色，「豆豆。」

　　「是，夫人。」你要幹嗎？一旁的豆豆看得戰戰兢兢，夫人不會是想毒死西院的美人吧？還是想直接殺了公子爺了事？

　　「我們吃飯吧！」

　　「……」豆豆險些一頭摔倒在地。

　　紫珊一屁股坐回桌前，「早知道他不過來了，我也不用等那麼久，餓死我了。看著滿桌的美食卻要忍著不吃，還不如去撞牆痛快些。」說著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夫人……」豆豆膽戰心驚。

　　「傻站著幹嗎？快過來吃啊！」

　　「可是……」

　　「可是什麼？你也等了很久，難道就不餓，快，一起吃。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哦，呃，好。」豆豆也坐了下來，看著埋頭苦吃的夫人，暗自猜測，難道夫人是強顏歡笑？過了一陣子兒，豆豆安下心來，夫人應該沒什麼事兒。因為她可從來沒見過，有人強顏歡笑時，還如此能吃的。

　　從那日之後，紫珊又變得整日懶洋洋的樣子。每天看完孩子後，便命豆豆將躺椅放至樹下陰涼處，品著茶，吃著點心，每天優哉游哉，軒轅壯騎的事情再不過問，好似身邊從未有過此人一般。

　　有時，豆豆偶爾會提起一些軒轅壯騎的事兒，卻都被紫珊拿話岔開了。現在連豆豆都覺得紫珊高深莫測了。按說夫人失寵，應該傷心才對啊，怎麼每日好像快活得不得了的樣子？而且公子爺也奇怪，夫人肥胖如豬的時候，沒見他嫌棄，等夫人變漂亮了，公子爺反倒不搭理夫人了。

　　豆豆一直以為，夫人是屬老虎的，公子爺另有新歡，無論真假，夫人怎麼也該鬧一鬧啊！豆豆靜靜地思考十多天，終於，看到紫珊大鬧了。

　　不過，起因不是為了公子爺，而是吃飯的問題。下人們可都會見風使舵的。公子爺如今寵愛西院的美人，下人們自然也會巴結，廚子也不例外。那日，他們只顧著侍候西院的美人了，紫珊早早吩咐下來的飯菜卻遲遲沒有端上去。

　　紫珊餓啊！一餓脾氣就不會好，等得急了，便自己衝到了廚房，見廚子們飯菜仍然沒有做好，便發火了，一怒之下將廚房砸個亂七八糟後，才抱著一個食盒狂飆而去。

　　至此，豆豆才明白，原來夫人是在乎公子爺的，並非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雲淡風輕。

　　當晚，軒轅壯騎怒氣沖沖地衝進紫珊的房間，直至天亮方才離開。

　　豆豆心中竊喜，原來夫人發威還是有些作用的。只是豆豆沒想到，那一晚之後，公子爺又去找其他美人了，不禁失望，反倒是紫珊安慰她，放心吧，每隔半月他都會到我房裡來的。紫珊是笑著說這句話的。

　　可豆豆卻覺得，紫珊的笑臉像哭了一樣。

　　紫珊說得很準，以後每隔半月，軒轅壯騎都會出現在紫珊的房中，並留宿到第二天早上。據豆豆在一旁觀察，公子爺與夫人的相處很正常。兩人說說笑笑，談談花，談談草，談談兩位小公子還有小小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到了晚上熄火後，豆豆退出，睡在外室，還會聽到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靡靡之音。

　　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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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8:03

第九章

　　如今三個孩子都會喊娘了。紫珊記得第一次聽到時，眼淚都激動得流下來了。兩個男孩都已經會爬了，而且爬的速度奇快。老大更是惹人愛，有時竟能搖搖晃晃地走幾步，跌倒後也不哭，毫不氣餒地爬起來，接著走。唯有老三因天生的殘疾，一輩子都不能走路了。看到兩個哥哥在身邊爬上爬下，急得哇哇叫。每當這時，紫珊又是一陣兒心酸。

　　夜深人靜，三個小傢伙都睡熟了，負責照看的奶娘也在一旁打盹。紫珊靜靜地走進來，來到三個小傢伙身前，靜靜地看著，眼中流露出慈愛與不捨。老二突然小眉頭皺了起來，身子不自在地翻動。紫珊微微一笑，小臭孩！一定又是尿尿了。

　　老二撇了撇嘴，顯然覺得身下極不舒服，嘴一張，立時便哭了出來。紫珊一咬嘴唇，知道奶娘馬上就會醒過來，無奈地搖搖頭，最後看了三個孩子一眼，閃身而出。

　　「夫人，按日子，公子爺今晚應該會過來吧！用不用奴婢準備什麼？」豆豆問。

　　紫珊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一搖一搖，不時將花生豆扔進嘴裡，嚼啊嚼，「不用，跟往常一樣就好。」

　　豆豆離開後，紫珊繼續吃她的花生，喝她的茶水。不時心生感慨，好日子啊！好日子。有吃有穿，有人侍候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紫珊的目光迷離，直至軒轅壯騎走到近前了才恍然發現，「大壯！你什麼時候過來的？」由椅子上站起，笑瞇瞇地問。

　　「剛剛。」軒轅壯騎抬腳走進屋裡。

　　紫珊也屁顛屁顛地跟進去，「你今天過來得真早，等著，我喊豆豆去沏茶。」

　　「不用了，寶寶……」

　　「嗯？」

　　「我一會兒要出門，只剩下半個時辰了。」

　　「啊！哦，好，你等等。」紫珊有些驚訝，又微微有些失望，最後卻只是化作嫣然一笑，轉身將門插上，又跑東跑西將窗戶拉了下來，然後站到軒轅面前，笑瞇瞇地說：「好了，我們抓緊時間。」

　　軒轅壯騎壞壞地一笑，「寶寶，你還是那麼可愛。」眼中毫不掩飾閃現出慾望，連他自己都意外，明明是為了身上的蠱毒，心中對她已經有了排斥，可每次見到她，心中都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異樣的情緒，而這種情緒絕非討厭與嫌惡。

　　紅帳落下，掩住兩人交纏的身影。一個時辰後，軒轅起身離開，臨走之際，對紫珊壞壞地笑說：「寶寶，你今天真熱情，我都捨不得走了。」

　　而紫珊則像一隻慵懶的貓，目光迷離曖昧，看著軒轅壯騎的背影離開房間。

　　許久，紫珊慢慢地起身，穿戴整齊，喊了豆豆進房。

　　「夫人，公子爺帶著兩位美人出門遊玩了，恐怕今晚不會……」

　　「我知道。」紫珊打個個哈欠說，唉，腰好酸。

　　「那夫人……」

　　「豆豆，我有一件大事情要跟你說。」

　　「呃！」豆豆卻無來由地打個寒顫，「奴婢……」

　　「嘿嘿……」紫珊突然奸笑地向豆豆逼了過來。

　　「夫人！不要啊……」豆豆慘叫。

　　……

　　就在軒轅壯騎離開的當天夜裡，紫珊也跟著消失了。唯一知道內情的侍女豆豆被人點了啞穴反綁於屋內，直至第二天穴道自解，才驚聲呼救，被人解救後，便淒慘地大喊：「夫人要害死我了，要害死我了，嗚嗚！」

　　三日後，軒轅壯騎返回了山莊。

　　書房內，軒轅壯騎臉色陰沉地坐在桌前，對面地上跪著兩人，一位是山莊內的管家，一位是紫珊的侍女豆豆。屋內的氣氛沉靜得令人窒息。

　　看著掌心墨綠色的藥丸，軒轅氣得牙根癢癢的。因為放置藥丸的瓷瓶上刻著五個字，「我不要你了。」軒轅強行壓制住心裡的怒火，「豆豆，把你所知的一切全部告訴我。」

　　「是。」豆豆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她聲音顫巍巍地說，「夫人說，這藥是給公子爺治病的。說，說……」

　　「說什麼？」軒轅壯騎厲喝。

　　「夫人說只要公子爺服了此藥就會……」豆豆哆嗦著，怎麼辦？怎麼辦？最後一咬牙，「就會虎虎生威，無往不利，身經百戰，即使夜馭數女也會精神百倍，還有公子爺若擔心藥性可以請神醫辨別。」

　　軒轅壯騎嘴角抽搐，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這是大力丸？還是壯陽藥？

　　豆豆說完之後，見公子爺許久沒有動靜，「哇」的一聲，便哭了，邊哭邊磕頭，「公子爺饒命啊！公子爺饒命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公子爺饒命啊……」嗚嗚！她不是故意知道公子爺有隱疾，那個不行的。這麼有關顏面的事情，公子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怎麼辦？怎麼辦？夫人害死她了，嗚嗚！

　　卻不知，真正的原因紫珊根本就沒說。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公子爺的性命受控於紫珊，那豆豆真的會被滅口了。

　　軒轅壯騎一陣心煩，她哪點看出他的那個不行了，至於嚇成這樣嗎？「滾！」他大喝一聲。

　　豆豆立即滾了出去。

　　「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嗎？」軒轅壯騎問管家。

　　「沒有，這兩日奴才未曾讓她接觸任何人。」

　　軒轅微微點頭，「你起來回話吧！」

　　管家站起來後，軒轅又問：「神醫呢？」

　　「來府裡的路上。在夫人失蹤的當天，奴才便派人去請神醫了，相信明日午日便會到達。」

　　「那就好。」軒轅將藥丸放入瓷瓶裡，再次看了一眼那「我不要你了」五個字，又覺得牙癢癢了，「她走之前有沒有去見三個孩子？」

　　「呃！有。」管家的神色流露出一絲猶豫。

　　被軒轅看到，「哼！連你也敢隱瞞嗎？」

　　「奴才不敢，夫人只是對小公子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麼？」

　　「呃……」

　　「把當天在場的奶娘都叫來。」軒轅怒道。

　　不稍片刻奶娘來到。

　　「夫人說，等她找到合適的男人就會來接走小公子……讓幾個小主子不要哭……說公子爺有怪病，所以一定會好好對待小主子們，嗚……」奶娘沒等說完，自己害怕得先哭了起來。

　　「滾！」軒轅大吼。

　　奶娘立即滾了出去。

　　好啊！好啊！軒轅壯騎氣得頭頂冒煙，先誣陷他有隱疾，然後又準備給他戴綠帽子。紫珊啊！紫珊，真不愧是紫瓊的妹妹啊！不愧是姐妹倆啊！看我抓到你，怎麼收拾你！

　　神醫將藥丸仔細研究了一遍，聲稱研製此藥的人仍曠世奇才，足足感歎了半天。換句話說，此藥的確可以解軒轅身上的蠱毒。服了此藥之後，紫珊身上的雌蠱再也無法控制軒轅身上的雄蠱了。唯一的遺憾便是，毒雖解了，他卻仍然無法再有其他子嗣，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是沒用的。

　　軒轅氣得發狂，怪不得一點都不擔心地將孩子留下來呢！原來是算準了。他當然會對孩子好了，而且還會想方設法地給他們名正言順的身份地位。誰讓他們是他的唯一骨血呢！

　　從此以後，軒轅時常便會夢到紫珊得意洋洋地站到他的面前，左張臉寫著「我不要你了」，右臉寫著「你奈我何」。軒轅抓又抓不住她，氣得發狂。

　　想想，其實任何男人遇到這種事都會發狂的。

　　軒轅的事情紫珊不清楚，不過紫珊現在快後悔了。因為在這個亂世中找個合適的男人實在是太難了。

　　紫珊曾在幽冥樓呆過，處事方式畢竟受了影響。所謂的貞潔烈女，她佩服，卻絕對不會去效仿，達到目的才是關鍵，而紫珊現在的目的便是找一個合適的男人。對於軒轅壯騎，她放棄。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紫珊就很有自知之明。

　　她以為只要吃飽穿暖，就會滿足。可是適應了許久，她發現，她做不到。人的慾望是無限的，得到一些就想得到更多。她得到的已經很多了，早已超出了她的預想，可是她不滿足，她還想得到軒轅壯騎的愛。若再不離開，她一定會做出遺憾終身的事兒。若沒有發生那件事，她或許還會爭取一下，吃吃小醋。但如今，軒轅壯騎的心結卻是很難解開了，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先溜了。她再也受不了軒轅把她當妓女似的發洩了。他的愛撫不再有愛，他的親吻不再有愛，他的擁抱不再有愛，所以，她不要他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合適的男人讓她喜歡，慢慢地，她想，她對軒轅的感情便會淡忘。世上的男人這麼多，她不怕找不到。

　　可是……離開山莊的三個月後，紫珊悲哀地發現，她真的好像找不到啊！

　　這亂世，國與國之間天天都在打仗，每個國家都把壯丁抓去當兵了，剩下的不是太小，就是太老。好男兒保家衛國都在邊境呢！可是邊境不能去，那裡太亂，紫珊還不想死。

　　而且她在外求生的本事實在很差，她帶了足以揮霍兩年的銀兩，可惜不到三個月全沒了。大部分她都送人了。誰讓這世上的窮人多啊！紫珊還是有些良心的。可等到她沒銀子要餓肚子的時候，紫珊覺得良心這東西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紫珊坐在街角，看著對面的當鋪，猶豫著要不要將懷中僅有的一個值錢的玉珮當掉。

　　由懷裡掏出錦囊，那裡面只剩下一枚玉珮了，是姐姐給她的。當初臨分別的時候，紫瓊送給她這個錦囊，告訴她，哪天需要姐姐幫忙的時候，就將它打開。

　　後來，她便一直將其帶在身上。既然不需要姐姐幫什麼忙，以她懶散的性子自然不會好奇打開看了。直到她知道了軒轅的蠱毒是姐姐所為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偷偷將其打開。錦囊裡面有兩瓶藥，一枚玉珮，一張銀票，一封書信。紫珊看完書信後便什麼都明白了，姐姐為了她的確是用心良苦。不過，感情這種事很難用常理衡量，她不怪姐姐，而且，紫瓊雖然給他們下了沾情蠱，卻也同樣留下了解藥。紫珊仍是有選擇的。

　　所以紫珊選擇留下解藥後離開了。

　　最後紫珊並沒有將玉珮當掉，就在她準備邁進當鋪的瞬間，她看到了一張告示。

　　兩年後，某邊陲小鎮。

　　紫珊一副婦人打扮，布衣木簪。臉上還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最後又在銅鏡前照了照，這才滿意地起身出門。走到隔壁，敲門，「張大哥，張大哥在家嗎？」

　　「哦，來了。」開門的是一位年約三十的漢子，四方臉，看面相倒是一個憨厚的人，「大嫂，有事嗎？」

　　紫珊未語先笑，笑得像朵花，「張大哥，不要叫我嫂子，多見外啊！叫我珊兒。我準備了一些酒菜，想叫你……」

　　「呃！我吃過了。」

　　吃過了？怎麼可以？「張大哥，你別誤會，我是感激你昨天幫忙，所以才……」

　　「是誰啊？」由屋裡走出一位年輕女子。

　　紫珊愣了愣，眨眼。

　　「這是賤內，這是隔壁的大嫂。」張大哥連忙引見。

　　紫珊失望地一撇嘴，成親了啊！

　　「有什麼事啊？」那女人問。

　　「剛才有事，現在沒事了。」紫珊一轉身走了。

　　留下夫妻兩人站在門口，莫名其妙。

　　紫珊回到家，看著桌上的飯菜，歎了口氣，「唉！又白準備了。自己吃吧！」吃到一半的時候，炕上的小孩子開始哭了起來。

　　紫珊臉色發白，立時沒了食慾，「別哭了，我的小祖宗。你不會又拉了吧！天啊！天啊！」

　　終於將孩子料理好，紫珊才長出了口氣，「崢兒啊！崢兒，如果知道你這麼愛哭，老娘當初就不生你了，還痛得老娘死去活來的。」

　　崢兒小嘴張著，「啊、啊呀……」

　　「不知道你這小鬼在說什麼，餓了吧！吃奶了。」說著撩開衣襟，將奶頭插到崢兒的嘴裡。崢兒本能地便吸吮起來。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紫珊笑著說，「不知道你的哥哥跟姐姐怎麼樣了？他們可沒你有福氣，可以吃到我的奶，他們吃的只是奶娘的奶水。崢兒，娘有些想他們了，等你長大些，我們就回去看他們好不好？當然，我們要偷偷去，如果被你那爹爹知道了，娘就慘了……娘準備在一年內，一定幫你找個新爹爹。昨天的那個，娘覺得不合適，雖然他幫娘拎了一桶水，但那只是說明他非常樂於助人。」

　　崢兒吃飽以後便又睡了。

　　紫珊看著崢兒熟睡的小臉，眼中卻流出兩滴淚珠，「崢兒，怎麼辦？娘找不到姐姐，怎麼也找不到姐姐。」

　　當日，她看到告示，才知道，王爺因謀反已經被鳩殺了，而紫瓊卻下落不明。紫珊不相信姐姐會輕易地死去，兩年來一直不停地尋找她，可是所有的線索都用遍了，仍是沒有找到。就算王爺倒了，幽冥樓也不會那麼容易地消失啊！可是幽冥樓也不見了，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那些以前聯絡的信號統統不管用。

　　三個月前，她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線索，追到這個小鎮，可是什麼也沒找到，線索又消失了。

　　「吳家妹子，吳家妹子。」

　　紫珊懶洋洋地睜開眼，誰啊？大清早就來敲門，「來了。」披件了外衣下了地，一開門，「趙大娘！什麼事啊？」睡眠不足地打個哈欠。

　　「好事。」趙大娘笑瞇瞇地進了屋。

　　「怎麼？你幫我找到合適的男人了？」紫珊立即有了精神。

　　「不是。」

　　紫珊立時又蔫了，爬上炕，她還想睡。

　　「是鎮上的平安客棧缺人手，托我找幾個人，一天五十個銅板，還包吃，我想你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就來找你了。」

　　「一天五十個銅板，還真不少。」

　　「是啊！總比你幫人家洗衣服賺得多。」

　　「我做。」紫珊立即答應下來，這就忙著洗刷換衣服，「怎麼給這麼多，客棧的夥計呢？都不幹了，還是出什麼事了？」

　　「是突然來了一夥客人，尊貴著呢！人家身上的腰帶都是鑲金邊的。」

　　紫珊結舌，「真那麼有錢，怎麼會跑到這地方來？」

　　「聽說是去信山的路堵了，不得已才到這來的。」

　　「堵了？不會吧！前兩天不是還過來個商隊嗎？」

　　「那裡可不是咱這地方，那上面冷著呢！說是突然雪崩了，路全堵死了。」

　　「哦。」紫珊點點頭，「大娘，崢兒又要麻煩你照顧了。」

　　「不麻煩，不麻煩。」趙大娘笑瞇瞇地答應下來，因為一輩子無子，她對崢兒可是喜歡得不得了，巴不得天天照看呢！這鎮上有十多個後生可都是她照看長大的。

　　「他要是餓了，就餵他飯水好了，我放在灶台上了。」

　　「好。」

　　紫珊覺得崢兒由趙大娘看著，她還是很放心的。她雖然前面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但對那白白嫩嫩的小肉團還是力不從心，尤其是孩子哭的時候，怎麼都哄不好，那時她連給這小祖宗磕頭的心都有了。

　　「吳大嬸，碗洗好了沒有？」

　　「快了。」紫珊皺著眉頭回道，非常不甘心，她哪點像大嬸了，她沒有那麼老好不好？她只是曾經生過四個孩子而已，但並不能說明她是大嬸級的啊！幸好她對別人說她姓吳，吳大嬸，即無大嬸，紫珊很無奈地這樣安慰自己。

　　終於將堆成山的碗洗乾淨，紫珊擦了擦手，拿起灶台上的飯，大口地吃了起來。

　　「你吃上了，等等，還有這個呢！」客棧的老闆娘突然出現在門口，拿出一隻大雞腿放到紫珊的碗裡。

　　「謝謝。」

　　「謝什麼，你家裡不是還有個孩子要喂嗎？多吃些肉好下奶啊！」

　　「呵呵！」紫珊埋頭吃，沒敢說其實她早在碗底下藏了一大塊豬頭肉了，對偷吃這種事兒，她最在行，「老闆娘，你要有事你就忙去，我一會兒吃完了就幹活。」你不走，我怎麼吃藏在碗底下的肉啊！

　　「不忙，我跟你說件事兒。」

　　紫珊點頭，快說，快說。

　　「你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你不是說想找個男人嗎？崔富這個人可是很適合啊！在我這當廚師也有十年了，人很好，女人早早死了，還沒孩子，將來你嫁過去，他一定會對你兒子好的。」

　　紫珊一開始挺興奮，越聽卻是臉越黑，「老闆娘，崔富這個人都四十多歲了，快進土了。我還很年輕。」她強調。

　　老闆娘被她一句話噎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她也四十多歲了，這難道不是咒她快死了嗎！哼！「你快些吃，吃完還有許多活要干呢！」說完陰沉著臉離開了。

　　紫珊撇撇嘴，崔富，炒的菜還算過得去，至於其他方面怎麼能比得上她家的大壯啊！唉！在這世上想找到一位匹配她的男人真是太難了，只有大壯勉強入了她的眼。紫珊嗚呼哀哉一陣兒，低下頭繼續吃飯。

　　「吳大嬸，快幫幫忙，樓上的客人吩咐一天換洗一次被褥。」客棧的小夥計衝過來喊道。

　　「來了。」紫珊急忙將一大塊肉嚥下肚子，吃了急了，噎著了，「咳咳……」

　　「快點。」

　　「好好。」紫珊連喝了兩口水才壓下去。

　　屋內的客人好像已經出去了，紫珊將昨日的被褥換下來，套上剛剛洗過的，咦！紫珊心臟怦怦跳了兩下，好像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回事？紫珊搖搖頭。難道是昨晚睡少了，出現了幻聽？

　　幻聽？紫珊驀地明白過來，她好像聽到門外有人說話，那個聲音，那個聲音是齊大壯，不對，是軒轅壯騎的聲音。她的臉色白了白，一定是她聽錯了，應該只是聲音相像，相像而已。她很想出去看看，確認一下，卻又有些害怕去確認。正猶豫的時候，小夥計衝了進來，「快點，收拾完沒有，客人要回來了。」

　　「呃！」紫珊表情有點發愣。怔神的工夫，門外的客人邁步走了進來。

　　紫珊驀地瞪大眼，大壯！

　　「是你！」客人的眼睛也瞪圓了。

　　「不是我。」紫珊突然跳了起來，目標左邊的窗口，「嗖」的一下跳了出去。

　　「啊啊啊……」小夥計指著窗口，啊了半天，愣沒說出話來，這是二樓啊！驀地大叫道：「不好了！救命啊！吳大嬸跳樓自殺了。」

　　「閉嘴！」客人大吼一聲。

　　「吧唧！」小夥計嚇得坐個屁墩，嘴巴閉得嚴嚴的，眼神要多驚恐就有多驚恐。

　　「大人，出什麼事了？」隨從驚慌地跑了進來。

　　「她……」軒轅壯騎指著窗戶，怒氣勃發，頭頂冒煙，腳下生火，「她還想跑，她跑不掉了。」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誰跑了？」往窗外一看，沒人啊！莫非是刺客。

　　老闆娘也隨後跟了上來，看著坐在地上的小夥計便問：「出什麼事兒了？」怎麼把金主氣成這樣啊？

　　小夥計一指窗口，「吳大嬸跳樓自殺了。」

　　老闆娘臉色一變，看了看屋裡的人，「哎喲！自殺什麼啊！這不作孽嗎？你說你又不是什麼未出閣的姑娘，人家大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說你尋什麼死啊！」說著已經走到了窗前，往下一看，「咦！這也沒人啊！」

　　軒轅壯騎的鼻子已經被氣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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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4-12 07:48:19

第十章

　　軒轅壯騎沒想到會在這間小客棧裡遇到紫珊。他本有公事在身，卻不想發生雪崩，山路給堵了。不得以他們一行人才住進這鎮上唯一一家客棧。此鎮偏僻，他萬萬料想不到她竟然躲到這來了。尤其在老闆娘口中知道紫珊身邊還有一個小孩後更是氣得吐血。她還真敢給他戴綠帽子啊！不但戴了，連孩子都生了。這動作也太快了點吧！怪不得找不到她呢！他的手下根本不會注意一個大肚子的女人。

　　軒轅壯騎帶著人，一路殺到紫珊居住的土屋，遠遠地便看到一個身影懷裡抱著孩子，背上背著包袱，小心翼翼地由房內走出。

　　「紫珊，你還想跑。」

　　紫珊嚇得一驚，轉頭看見軒轅壯騎騎著馬正朝這邊奔馳而來，嗖！朝相反的方向飛奔。為什麼不跑？當然要跑。

　　紫珊在前面跑，軒轅壯騎在後邊追。紫珊一口氣跑出了小鎮，看到一片松樹林，毫不猶豫地便鑽了進去。軒轅壯騎跳下馬隨後也追了進去，隨從被遠遠地拋到了後邊。

　　論起功夫，紫珊是不如軒轅壯騎的，加上她懷裡又抱著孩子，跑了那麼久，早已沒什麼力氣了。山林的雪深厚，紫珊一個不小心，終於摔倒在地。被隨後追上來的軒轅壯騎撲上來制住。

　　要說制住人有許多法子，尤其像軒轅壯騎這般精明的人，點穴啊！用劍逼住對手的要害啊！都是可行的。可他偏偏第一想到的便是撲到紫珊身上，然後用手掐住紫珊的脖子，實施最不理智的肉搏戰術，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看你這回怎麼跑？」

　　紫珊隨手抓起一把雪扔到軒轅壯騎的臉上。軒轅氣得手下一用勁，紫珊臉色發紫，再也不敢莽撞了。

　　「你……放開……」

　　「哇……」紫珊身側的孩子突然驚天動地地大哭起來。

　　軒轅壯騎手一顫，掐住紫珊脖頸的手便鬆開了，兩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孩子。

　　「咳咳！崢、崢兒……」天！不會是摔傷哪了吧！「你躲開，沒看到孩子哭了嗎？」紫珊氣得大叫，她想哄孩子，可軒轅壓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動不了。

　　哭！他當然聽到了，哭死才好呢！他惡毒地想，咦！驀地他發覺不對，這個小屁孩怎麼這麼面熟啊！尤其是他現在號啕大哭的樣子跟家裡的老二很像耶！這次，他將惡毒的目光轉向紫珊，「這個孩子不會也是我的吧？」

　　「他當然是你的，我自己怎麼生得出來。」紫珊吼道。

　　軒轅愣了，那一瞬間，狂喜，震驚，原來如此……軒轅的嘴角咧開了。

　　「滾開。」這下紫珊一推，軒轅壯騎便乖乖地滾到一邊了。

　　紫珊坐起，將崢兒抱在懷中，「乖！不哭喔！崢兒乖乖……」

　　軒轅壯騎呆呆地坐在一旁的雪地上，驀地開口道：「既然是我兒子，你跑什麼？」

　　是啊！跑什麼？她又沒做虧心事，等等，她想做來著，不過沒成功。到目前為止，她也沒將自己再嫁出去。

　　「你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我為什麼不跑？」

　　「我殺人？哼！我是想殺了你。你既然有解藥，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我還以為只是你姐姐一人所為，沒想到你的心思也這般惡毒。」軒轅氣哼哼地說。

　　「我、我根本就不知情啊！藥是後來才發現的。再說，最後我不是把解藥給你了嗎？沒耽誤你跟別的女人花前月下。」

　　「你還敢說。」軒轅壯騎瞬間怒了，恨不得再次撲上去掐緊她的脖子。她竟對豆豆說他有隱疾，加上她一逃跑，到後來弄得全府上下都謠傳這件事兒！這……這對於男人來說可是奇恥大辱啊！他總不能對人家開口解釋，他沒病，他那裡正常得很。當然更不能讓他的美人對外面人講，他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威猛吧！有口說不清，實實地吃了個大悶虧。

　　「哇！哇哇……」崢兒哭得更大聲了。

　　「你小點聲，嚇到崢兒了。」紫珊怒。

　　哇哇……

　　「你的聲音比我還大呢！」

　　哇哇……

　　「哼！他可是你的兒子。」

　　哇哇……

　　「我可沒讓你生。」

　　哇哇……

　　「你要是不碰我，能有他嗎？」

　　哇哇……

　　「你以為我想讓你碰！」

　　哇哇……

　　「你以為……」

　　哇哇……

　　……

　　當隨從們順著嬰兒的啼哭追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兩個人皆坐在及膝的雪地上，爭得臉紅脖子粗，並伴隨著小孩的哭聲。

　　隨從們立即傻眼了。這……這是他們的大人嗎？這明明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吵架好不好。

　　他們大人有時行事雖然囂張了一些，脾氣張揚了一些，偶而還會好色一些，但、但、但從未見過他與一個女人對罵，而且對罵的內容還是這般的令人啼笑皆非。最最令人目瞪口呆的，還是，竟然有女人還敢罵他們的大人。看那架勢，好像要隨時撲過來嘶咬大人一番，幸好她懷中抱著孩子。剛這樣慶幸地想，眾人一陣驚呼。

　　她把孩子當武器扔過去了。

　　軒轅壯騎膽戰心驚地伸手接住，怒，「你敢扔我兒子。」

　　「你剛才不是說，他長得不像你，不是你兒子嗎？」

　　軒轅壯騎低頭一看，「不錯，他哪點像我了？還給你。」說著便將孩子又扔了回去。哼，只有你敢扔，難道我就不敢了嗎？

　　紫珊將孩子接住，氣得發抖，「你、你兒子你竟然不要，好，你不要，我也不要。」說著便將孩子又扔給軒轅壯騎。

　　只見遠遠杵在一邊的隨從們，個個張大著嘴巴，隨著孩子被扔過來扔過去，他們的臉也轉過來轉過去。

　　「呵呵！呵呵……」突然間被拋來拋去的崢兒竟然格格地笑了起來。

　　孩子此時正好落在軒轅的懷中，軒轅低頭一看，先是一驚，看著孩子燦爛的小臉，被凍得通紅的鼻頭，軒轅的心裡突然生出一股自豪感，這可是我兒子啊！

　　孩子的笑聲，終於讓兩人沒道理的爭執停止了。

　　抱著孩子連同紫珊一起回到了客棧，給崢兒餵了一些奶之後，便將他哄睡了。軒轅壯騎命隨從先將崢兒抱走，而他，哼！他有很多事情要跟紫珊談談，認真地談談。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紫珊被軒轅的眼神盯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我、我餓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嗯？」

　　「我餓了。」紫珊再次大聲地強調。

　　「你……好……」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了吃，軒轅壯騎怒氣沖沖地打開房門，對著外面的夥計喊：「開飯！」

　　不一會兒工夫，飯菜端了上來。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紫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在水盆裡匆匆洗了下手，便坐到了桌前，拿起筷子。

　　「等等。」本來坐在一旁運氣的軒轅壯騎卻突然走了過來，「你的手……」走近了，仔細一看，驚怒，「怎麼回事？」驀地抓起她的雙手。

　　「你幹嗎？我要吃飯。」

　　「你的手……」軒轅震驚地看著她的雙手，那還是一雙手嗎？那上面有凍瘡，有裂口，有繭子。他記得，她的雙手雖不是玉指蔥蔥，卻也光滑柔軟啊！怎麼會……軒轅壯騎驀地鬆開了這雙手。

　　「看清楚了，是不是覺得噁心了？告訴你喔，你這兩天住在客棧裡，你們吃飯的碗筷可都是我洗的。現在噁心已經晚了，你早吃到肚子裡去了。」紫珊得意地道。

　　軒轅壯騎看到她的手，便想到她受的苦，本來是有些心痛她的，無奈看到她那得意的嘴臉，硬將那絲心痛壓了下去。哼！不能被她看出來，不然說不定得意成什麼樣呢！

　　紫珊坐在桌前放開肚子吃，軒轅冷冷地坐在一旁，自看到紫珊那雙手後，他對紫珊的怒火便熄了大半，然而心裡卻升起了另一股歪火，想打她，也想憐她。

　　他跟她的恩怨還真是一筆爛賬，皆因那個沾情蠱引起的。明知是她姐姐搞的鬼，對她卻仍是有了怨，沒有哪個男人是甘心受制於人的。後來她逃走後，更是大怒。一面想把她追回來，狠狠抽她一頓鞭子；另一面想，走就走吧，永不見面也許更好。慢慢隨著時間的推移，某個夜深人靜時，他竟然會想起她，想起她的懶散，她的貪吃，她的迷糊，她的率真，她的小聰明。

　　原來，他還是喜歡她，並沒有因之前發生的事，而少了分毫。其他美人美則美矣，但於他來說，只是美人。他是她們的天，她們的一切，對他恭敬，畏懼。可紫珊不同，她是唯一一個在他面前說真話的女人。她從不自卑，也不會為了得到寵愛而對他說奉承的話。兩人在一起無拘無束，肆無忌憚，她笑時，是真笑，她哭時，是真哭。他們是臭味相投，與她在一起是完全的身心放鬆。他們應該是天生一對。

　　只是，他還是很喜歡美女，與美人煮酒，焚香彈琴仍是一件快活的事情。矛盾吧？

　　「喂，你想幹嗎？」黑暗中，紫珊瞪大眼睛，看著壓在上方的男人。

　　「當然是要你。」

　　「你、你、你你半夜爬上我的床……淫賊！」紫珊大叫。他發什麼瘋啊！白天她吃飯的時候，他在旁邊盯了半天，突然之間起身離開了，一句話都沒交待，晚上也不見人影。她出不去屋子，四周被侍衛圍上了，就連在窗下都有兩個人站崗，是為了防止她再次跳窗逃走。

　　夜已經深了，也沒見他回來。紫珊索性不等他了，將崢兒哄睡後，她也躺到床上，蒙頭大睡，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所以當軒轅回來時，看到她這樣反倒樂了，越發覺得紫珊合他的脾性，接著心思一動，身體便有了反應。他是不會強忍著的，尤其是紫珊誣蔑他患有隱疾之後。他倒要看看，她還敢不敢說他有隱疾來著。

　　「我是你的男人。」

　　「狗屁。」紫珊怒罵。

　　軒轅怒了，低頭便咬了她一口。

　　「啊！痛！」

　　軒轅不理她，順手將她的衣裳撕了下來。

　　「你別，崢兒在旁邊呢！醒了怎麼辦？」

　　「怎麼？怕被兒子看到害羞？」軒轅邪笑地說。

　　「你……」

　　「什麼？」軒轅低頭吻了下去……

　　紫珊被吻得氣喘吁吁，身體熱了起來，身體的情慾已經被他挑起來了。她知道，若再不阻止，她真的就會……

　　「你……我喊了……」

　　「喊吧！你覺得客棧裡的人會來救你？」

　　「你……」紫珊又被堵得啞口無言。

　　軒轅並沒閒著，手口並用，在紫珊身上點燃慾望的火苗。

　　紫珊身子虛軟，她已經不想反抗了。熟悉的情慾被挑起，她好像已經渴望許久了，除了心裡的思念，其實身體也同樣思念著他。

　　「還不想要嗎？還是你怕了我？」

　　「誰怕你……」

　　「哦……」

　　紫珊嘴一噘，「看我們到底誰怕誰？」說完便摟上了軒轅的脖子。

　　軒轅壯騎早晨睜開眼睛，發現紫珊已經不在了，心裡微微一驚，側頭一看，崢兒還在裡側熟睡著，心安了下來，再次躺下，側著身子，看著他的寶貝兒子，目光充滿慈愛。

　　又過了一段時間，紫珊仍是未歸。軒轅壯騎皺了皺眉，看著兒子小聲嘀咕道：「你娘不會是把你丟給我，自己又逃跑了吧！」想一想真有這個可能性。家裡那三個皮猴已經快把屋頂掀翻了，如果再加上這個，說不定會被折騰成什麼樣呢！雖然面前這個暫時還沒啥危險性，不會跑不會跳的，但判斷一個小孩子是否有惡魔的潛質，絕非以此為標準。他家裡的三女兒也不會走，不會跳啊！表面看起來多乖巧啊！可就是這個看起來乖巧的小女兒卻指使她兩個混球哥哥，險些將房子燒了。

　　而令他意外的是大哥得知此事後竟然拍手稱快，竟然對那三個小搗蛋越發喜愛起來。說軒轅小時候也是這般淘氣的。軒轅壯騎這個氣啊！他小時候太淘氣，總不至於將房子燒了吧！豈知大哥卻點頭了，說他燒過房子，而且不止一次，只不過他做的壞事太多，自己已經忘記了。

　　軒轅壯騎無話可說了。

　　不過，三個孩子能被大哥重視，至少目前來說，是好事。軒轅壯騎鬱悶之餘還是有些心喜的。

　　「哇哇哇……」軒轅壯騎回想時，崢兒突然醒了，小腦袋轉了轉，沒看到娘，小嘴一撇，便不客氣地嚎哭起來。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紫珊跑了進來，「崢兒怎麼哭了？你是不是欺負他了？」她一把將哭泣的孩子抱起，將軒轅壯騎試圖過來幫忙的手推到一邊，「別碰我兒子。」

　　「哼！」軒轅壯騎冷哼，下床穿衣。

　　紫珊檢查崢兒沒拉屎也沒尿尿，應該是餓了，便將衣襟一拽，給崢兒喂起奶來。驀地察覺不對，一抬頭，果然，軒轅壯騎正睜著那雙眼睛，色色地盯著她的胸口，「淫賊。」

　　軒轅壯騎將頭轉過去。

　　紫珊反倒愣了，他怎麼沒反罵過來？奇怪！

　　她哪知，其實軒轅壯騎是被她餵奶的情景感動了。先前那三個孩子都有專門的奶娘照顧，他並未看見紫珊親自餵過母奶，今天突然看到這自然而然的一幕，心裡的某一處竟然激烈地震盪起來。對於昨天自己所下的決定愈加堅定起來。

　　「你出去幹嗎了？」軒轅壯騎問。

　　「吃飯去唄，你以為我會逃跑嗎？」

　　軒轅壯騎眉頭一挑，一副難道不是的眼神。

　　紫珊當然想跑了，問題是，隨從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往哪跑啊？連她上了茅廁，都有人在外面把守，憋了一肚子火。

　　「寶寶！」軒轅突然開口。

　　紫珊怔了一下，咦！好久不曾聽到這兩個字了，從再次相見，他還是首次這樣喚她，「我可不是你的寶寶。」你的寶寶遍天下。

　　豈知軒轅壯騎又道：「跟我回家吧。」

　　「呃？」這次紫珊抬起頭，她吃驚的並非這句話，而是他的語氣。這麼平靜，卻又那麼堅決。她以為他會說「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之類的，「你……你那個郡主不會吃醋？」

　　「沒有什麼郡主。」拜她所賜，他患有隱疾的謠言滿天飛，郡主早改投別人懷抱了，「回家吧！我會娶你為妻。」

　　「呃？」什麼、什麼意思？

　　「我會給你名分。」

　　「呃？」紫珊有點反應不過來，今兒個早上，她受的驚嚇實在多了些。他要娶她為妻！他不恨她了嗎？給她名分！以他的身份，自己若成為他妻子，那豈不是……紫珊直接反應，瘋了，軒轅壯騎一定是瘋了。

　　「你不同意嗎？」見紫珊久久沒有回應，他又問。

　　「呃？」她腦袋裡面繼續猜想，軒轅壯騎受到什麼刺激了。她好像沒有啥權力背景吧！她的身份好像也沒高貴到可以做他的妻子。皇族好似最重血統的，而且好像也是最危險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你想尋找你姐姐的下落，我想我幫忙的話，會事半功倍一些。」

　　咦！他怎麼知道我在找姐姐啊？不過有他的幫忙的確會容易一些，但是，他會有好心？他不會是想殺姐姐洩恨吧！

　　「你難道不想那三個孩子？」三隻惡劣的小皮猴。

　　「呃？」紫珊在猶豫。

　　「寶寶！」

　　咦！他發怒了。好像如果紫珊不立即點頭的話，他會立即將她打暈強行扛回家。

　　紫珊很識時務地立即點頭。一個是回去以後被關起來；一個是回去以後當正牌夫人，傻子都會選擇後一個啊！不過，紫珊很懷疑，她有命當他的夫人嗎？

　　「什麼？沒了？跑了？又跑了！紫珊，你敢跑？看我這次不活剝了你的皮。」

　　某日清晨，軒轅壯騎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仰天怒吼。

　　這次紫珊準備充分，估計軒轅壯騎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她的。紫珊騎著馬奔馳了一夜，崢兒被她綁在身前。不哭不鬧，真不愧是她的乖兒子啊！

　　她才不會嫁他為妻呢！如果軒轅壯騎只是普通人，她當然會高高興興地嫁過去。可惜軒轅不是啊！在王府裡呆了那麼多年，看得已經夠多了，她才不會那般天真呢！她身後既無權又無勢，別人想害死她，不會有任何顧忌。無論如何，她還是覺得活著重要一些。

　　所以，以後終其一生，紫珊與軒轅兩人糾糾纏纏，紫珊卻始終沒有嫁給軒轅壯騎，軒轅壯騎以其身份之尊，卻也終身未娶其他女人。

　　半個月後，紫珊被軒轅壯騎的手下追到了，接著被押送回莊。

　　而軒轅壯騎處理完公事，返回時已經是來年的四月份了，氣已經消了大半，看著紫珊與四個孩子其樂融融的樣子，覺得皮猴們雖然淘氣了一些，但也有可愛之處的。

　　軒轅壯騎也是聰明人，他沒有再提娶紫珊為妻的事情。有時候對一個女人好，名分並非最重要的。有時給多了，反而會害了她。

　　若干年以後，紫珊還是隔三差五地逃跑。只不過，她逃跑的時間不會太長，而且會自己回來。幾個孩子如果得到爹爹的允許，也會隨娘親一同出去遊玩。玩夠了，玩累了，他們會一起回來，即使是闖了禍，家裡的男人也會幫他們收拾。雖然他們一致認為，闖禍本領最大的其實就是那個男人。

　　若干年以後，軒轅壯騎同樣喜歡美人，與美人吟詩，作畫，撫琴，下棋。他憐惜每一位美人。也曾有美人仗著所受的寵愛，說過紫珊的壞話，但不出三天便會被掃地出門。

　　軒轅壯騎寵愛紫珊是眾所周知的事，軒轅壯騎憤怒起來，恨不得剝了紫珊的皮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壞了，好了。好了，壞了。糾糾纏纏幾十年，唯一能進入軒轅內心深處的女人只有紫珊。

　　兩人的感情看似深厚，有時卻又淡薄如紙，當別人以為他們感情淺薄，他們偏偏又變得情深似海。

　　沒人看得懂他們。

　　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明白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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