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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浣兒 -【(醉情之)絕色】《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5:13     標題: 蘇浣兒 -【(醉情之)絕色】《全文完》

蘇浣兒 -【醉情之】絕色

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十四貝勒
他的意氣風發令他藐視世間萬物
就連愛情,他都相信可以掌控
於是,為了霸佔這個絕色天香、令人目眩的女子
他故意誤踏陷阱,順勢將她留在身邊
不顧兩人有如天地懸殊的身分
亦不管她是敵手派來摧毀他的臥底
他,誓言必將她收歸己有
可惜!老天爺看不過他的囂張
決定收回他的幸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6:32

第一章

  天色已經接近黃昏,遠處的雲朵像綵帶似的橫掛在青山頂,五彩繽紛,絢爛奪目,幾乎教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但不知是太累,還是心事繁重,煜祺和煜祗兩兄弟竟然都對眼前的美景視若無睹,只是策著馬猛趕路,若非後頭侍衛趨前攔阻的話,怕兩人就真要一路低頭、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了。

  「啟稟五爺、十四爺,杜十虎鬧肚子疼呢!要不要讓他下來解解手?」

  所謂的五爺,就是指煜祺;而十四爺,就是指煜祗,兩人乃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貝勒,其中煜祺更在一個月前受封為德王爺。這趟兩人出來,是奉皇命帶兵圍剿民亂,親自押解欽命要犯杜十虎回京城受審的。

  只見煜祺略一皺眉,看著身旁的弟弟煜祗,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因為煜祗是個帶兵打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阿哥,杜十虎便是由煜祗親手擒獲的,而杜十虎有些什麼把戲,煜祗全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煜祺雖身為哥哥,也要問弟弟的意見。

  煜祗搖搖頭,深邃漂亮的黑眸中閃過一道寒光,連聲音也是冷冷的,「叫他在囚車上解,如果等不及就直接拉在褲子上,誰叫他知法犯法,作法自斃?」

  煜祺點點頭,一揮手示意車隊繼續往前走,只是這回他們前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十四弟,你一向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但對這個杜十虎卻是出奇的冷酷,而且這一路趕下來,你連覺也不讓他睡,飯也不給他吃,每天只喝水充飢,現在連解手都得在囚車上解,這是為什麼?」煜祺趕到煜祗身旁問道。

  「身為朝廷封疆大臣,食君俸祿卻不知感恩圖報,反而私自打造兵器,增稅加租,募集兵馬,意圖謀反,累及無辜的黎民百姓顛沛流離,倘若不是皇阿瑪下令要親自審問,我早一刀殺了了事!」煜祗冷冷地說著,聲音如同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教人不寒而慄,眼睛裡更透出一股殺意。

  煜祺見狀,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十四弟,皇阿瑪不是要你好好收斂你那身火爆脾氣嗎?怎麼一提起殺人,你就目露凶光呢?這樣子,有哪家姑娘敢嫁你為妻?」

  煜祗沒好氣地白煜祺一眼,意有所指地譏諷:「五哥,你知道我打從十四歲起就不缺女人的,已經學會喊爹的孩子少說也有兩三個,又何必在乎娶不娶妻?更何況娶了一個只會唯唯諾諾、退退縮縮,又知書達禮得教人反胃的侯門千金、王爺格格,那倒不娶也罷!」

  煜祺起先微微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你……你這張損人的刀子嘴還是一點也不改,要是老九知道你這麼說他的話,怕又要想一車的鬼主意來坑害你。」

  原來煜祗說的是他的九哥煜祿,娶了一個勉強算得上是美人的格格為福晉,只可惜這個福晉成天說不上三句話,一開口不是詩便是禮,連女人最起碼的撒嬌作癡都不會,更別提溫柔多情了!慪得煜祿不是和家裡的丫頭調笑嬉鬧,便是成天往酒樓妓院跑,成為阿哥中的笑話;而煜祗又一向和煜祿不和,因此只要抓到機會就會好好損他一頓。

  煜祺笑看著挺立在馬上,英姿颯爽、風采逼人的弟弟。

  老實說,如果他是女人的話,一定會愛上煜祗的,因為他這個十四弟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啊!

  煜祗身材高大挺拔、天庭寬闊、下巴方正,一對劍眉飛揚跋扈,十分英挺有神;他的鼻子很俏,微抿的嘴唇是飽滿帶笑的,而往往就是這麼一笑,不知迷倒多少名門千金、公侯淑女。

  不過煜祺覺得最好看的還是煜祗那一雙似含情若無情、深邃幽黑得宛如一潭泓水的瞳眸,有好幾次煜祺自己就讓這對眼睛給看得失了神,差點忘記那是自己的弟弟。他倆雖不是同母所生,但感情卻比同胞兄弟還好。

  煜祺瞅著煜祗頻點頭,嘴裡喃喃說道:「如果你是女的,就算拼了會被皇阿瑪殺頭的危險,我也要娶你為妻。」

  煜祗又白了煜祺一眼,「謝謝!如果你是女的,我也很願意娶你,可惜事與願違,我們倆投胎時多帶了把兒來,所以這輩子只能當哥倆好了!」

  煜祺聞言,忍不住又是一陣狂笑,指著煜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你……你……」

  煜祗漂亮的眼中也不禁帶著一抹笑意,他張開嘴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聽見一聲尖叫。

  「啊!」

  兄弟倆同時一愣,望向路旁那茂密的樹林裡,聲音似乎是從那兒傳來的。

  「五哥,聽見了沒?」煜祗緩緩勒住韁繩,直視著幽深黑暗的樹林。

  「嗯!好像是個女子的聲音。」煜祺也勒住馬,看向樹林。

  「我去看看。」煜祗說著,一個翻身便要下馬,但煜祺拉住了他。

  「等等,再聽聽看,萬一中了杜十虎餘黨所設下的圈套就糟了!」

  煜祺向來深謀遠慮、沉著冷靜,對於沒有把握的事絕不輕易出手,也因此他和煜祗兩人可說一個是實體,一個是影子;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由煜祺謀劃策略,煜祗負責行動,所以這時已經蓄勢待發的煜祗硬生生又坐回馬背。

  此時,尖叫聲再度響起,當中還夾雜有男子的喝叱聲。

  「救命啊!救命啊!」

  「你叫好了!在這荒郊野外,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

  「放開我,你放開我!嗚……」

  跟著女子的聲音突然消失無蹤,彷彿被什麼東西摀住似的。

  聽到這兒,煜祗幾乎坐不住了,他看向煜祺詢問著他的意見,「五哥?」

  煜祺眼中寒光一現,「去吧!要死的,不要活的!」

  煜祗頓時如同展翅高飛的獵鷹般,身子倏地向上縱起躥入樹林裡,沒花多少工夫,他便找到他所想找的。

  只見不遠處的泥地上,幾名男子正七手八腳按住一名女子的手腳,一面撕扯著女子的衣衫,一面上上下下調笑輕薄著,那女子被人摀住嘴,咿咿呀呀地不斷掙扎。

  幾名男子顯然不知道奪命神已經來到身後,紛紛獰笑著站起身準備脫褲子。

  忽然,其中一個人看到站在背後的煜祗,「你……你是誰?」

  煜祗扯扯嘴角,眼睛直瞪著這幾個人看,「我?你問我是誰嗎?」

  「對!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其他人一見煜祗出現,不由得站了起來,緊張地盯著他。

  「我是閻羅王派來迎接你們的。」

  話聲剛落,煜祗手中白光爆起,跟著幾聲慘叫傳過,幾名男子躺成一排,眼睛瞪得老大,連發生什麼事都還不知道便氣絕身亡。

  煜祗冷冷一哼,轉身便走。

  「呃……等一下。」身後的女子驚魂甫定地喊道。

  他停下腳步,靜靜等著女子開口。在他想來,會在這種荒郊野外出現的也不會是什麼正經女人,所以他覺得救人以後就可以走了。

  「我……我可不可以借件衣裳?」女子低低說道,那聲音是輕脆嬌美的。

  煜祗略略一愣,「借衣裳?」

  「我……我衣服壞了,沒法子回家,你……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件衣裳?我回去後,會立刻送還你的。」

  聽著那抑揚頓挫如黃鶯出谷的輕柔婉語,煜祗不覺慢慢轉過身子,「你住哪兒?」

  「我……」女子低下頭,摟著已經衣不蔽體的衣衫指指樹林裡。

  煜祗詫異地一揚眉,「樹林?你住樹林裡?」

  「嗯!可不可以……」女子哀求地抬起頭看了煜祗一眼。但這一眼,卻讓煜祗整個人愣在當場。

  她……她好美!

  雖然樹林裡光線黯淡,雖然她臉上、身上處處沾有泥土,雖然她衣不蔽體,狼狽又落魄,卻絲毫遮掩不住她的絕麗秀色。

  但見她黛眉剪眸,丹唇皓齒;色若玫瑰,風姿艷逸;麗若春桃,雙頰含羞;清麗中自有一股懾人的艷麗嫵媚,恬靜中透著一絲堅毅。

  煜祗幾乎看傻了!打從他十四歲讓長他幾歲的宮女騙去童貞後,他經歷過的女人只怕不下百個,有名沒名的孩子也有七八個,什麼名門閨秀、大家千金、青樓艷妓他都見過,卻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人間絕色。

  是的!絕色!眼前這女子是個罕見的人間絕色、一代佳人,難怪那幾個男人會想強摘蠻攀。

  煜祗一步步走到女子面前,由上往下,目光炯炯凝視著那裸露在外如白玉似的雪嫩肌膚,「要借衣裳?」

  「嗯?可以嗎?」彷彿感覺到煜祗那火燒似的灼熱目光,女子羞得頭都快垂到胸前。

  煜祗蹲了下來,細看她如瀑布般傾瀉在身側的黑髮,「當然可以!你要幾件衣服,我都可以借給你,包括我的人在內。」

  這話分明透著輕薄與邪氣,這女子不是笨人怎會聽不懂?她輕搖螓首,「不,我……我只要一件……」

  煜祗微微一笑,起身脫下外衫罩在女子身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女子緊緊抓住煜祗的外衫掙扎著想站起身,奈何她驚魂未定,加上方才一番撕扯拚命扭傷了腳,所以雖勉力搖搖晃晃撐起身子,腳下卻一個踉蹌,整個人迎面倒下,若非煜祗眼明手快攙住她,只怕她已跌了個狗吃屎。

  「沒事吧?」煜祗攔腰一抱,將女子溫熱的嬌軀摟入懷中。

  「沒……沒事。」她緋紅一張小臉羞赧說著,一手既要拉住身上的外衫,一手又急於想推開他,「你……你放開我……」

  「你受傷了?」煜祗並沒有放開她,相反,他雙手一橫忽地抱起她,「我帶你回去!」

  「不……不要……」女子驚慌失措地捶打著煜祗,「你放開我,放開我!」

  煜祗扯扯嘴,漂亮的黑眸閃過一抹恣肆,他不痛不癢地任由女子捶打著自己,同時邁開步伐往樹林的相反方向走去,顯然他並不想送她回家。

  「你想帶我去哪裡?」女子扯住煜祗的衣襟問道,水靈靈的美眸中有驚慌、有畏懼,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複雜。

  煜祗低頭湊近她,具侵略性的眼直勾住她,「帶你回家。」

  「但這不是往我家的方向,你走錯了,我家在另外一邊。」

  他一挑眉,「我說過要送你回家嗎?」

  「可是你說回家……」

  他定定瞅著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道:「回我的家!」

  女子錯愕地愣在當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男人不是來救自己的?難道他和剛剛那群想輕薄自己的人是一夥的?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你,我要帶你回京城,讓你徹徹底底成為我煜祗貝勒的女人。」

  煜祗絲毫不在乎女子在想什麼,只是無比狂妄地宣佈著,彷彿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煜祗……貝勒?」

  「對!我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十四貝勒——煜祗,只要你跟著我,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住口!十四弟。」

  突然,一聲喝叱打斷煜祗蠻橫又自大的話語,跟著腳步聲響起,一身錦衣玉服的煜祺來到煜祗身後。

  「放開她!」煜祺一臉嚴肅地盯著煜祗,眼中滿是責備與不贊同。

  煜祗搖頭,漂亮的唇型抿成一個優美的弧線,「不,我要她!」

  「你這樣的舉動和地上那群人有什麼差別呢?放開她,讓她走吧!萬一讓其他人看到就不好。」

  「當然有差別,他們是強人所難,而我……」他略略低下頭,看著女子驚慌的美好容顏,「我會讓她心甘情願、死心塌地,乖乖跟著我的。」

  「你……」煜祺幾乎為之氣結。他知道煜祗素來霸道、衝動,甚至帶了點不怕死的江湖氣息,卻萬萬沒想到竟是用在這方面,用來強迫一個弱女子。

  他走上前,打算動手要煜祗放下女子,卻在看到女子容顏的那一剎那住手了。

  「你!」煜祺黑眸中滿是詫異與複雜,「你是……」

  乍見煜祺,女子的眼彷彿有意避著他的凝視,不自覺將臉埋人煜祗懷中。

  而煜祗絲毫沒有察覺兩人間那奇妙的氣氛,只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她真美,不是嗎?」

  煜祺詭異地點頭,「沒錯,傾國傾城的美,就算洛神再世恐怕也要遜色三分。」

  「五哥,我要她!」

  「十四弟,你……你是認真的?」

  「當然,我打算娶她為妻,立她當我的福晉。」

  「這是你第一次見到她,就打算這麼做?難道不嫌太快太草率了?」煜祺不同意地搖頭,眼睛又掃了女子一次。

  「草率?怎麼會?」煜祗微笑說著,猛然低下頭在女子嫣紅的小嘴上輕輕一吻。女子活像被雷打到似的渾身一顫,猛推著煜祗,卻因無處可躲,只能無助地任由煜祗輕薄,「男人知道自己要什麼樣的女人,而她,就是我要的女人。」

  他霸道地直視女子低問:「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別過臉,避開煜祗無禮的盤問,也躲著煜祺懷疑的眼光。

  「再說一次,我要知道你的名字。」見她不回答,煜祗又問。

  女子還是不回答。

  一抹邪氣的笑出現在煜祗俊美的臉上,「不說?無所謂,反正你已經是我的女人,名字知道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

  他忽地將女子放倒在地,頎長的身軀陡然壓住她,絲毫不在乎這樣會弄髒彼此的衣衫。

  女子又一次大驚失色,「你想做什麼?」

  煜祗扯扯嘴,「你說我想做什麼?」

  他低下頭搜尋著她的櫻唇,大手似有若無地輕撫著那曼妙的曲線,視煜祺如無物。

  女子失聲驚呼:「這裡還有其他人在,你敢?!」

  「為什麼不敢?五哥又不是第一次看我和女人親熱,以前我們還曾經先後要了同一個女人。」

  「你……」

  煜祗眼中光芒一閃,滾燙的唇眼看就要壓下來。

  女子慌張地別過頭,嘴裡吐出兩個字:「夕顏。」

  「什麼?」

  「我說我叫夕顏。」她輕聲說著,故意不告訴煜扔她的全名其實是丁夕顏。

  「夕顏?如夕陽般令人著迷的璀璨容顏?」

  「嗯!」丁夕顏推著煜祗,「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現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豈料煜祗並沒有放開她,「我說過要放你走嗎?」

  「你……」

  煜祗帶有魔力的黑眸定定瞅著她,猛然張嘴堵住她的。

  丁夕顏錯愕得來不及反應,只能任由煜祗無禮、蠻橫地吸吮著自己的唇,啃食著自己的甜蜜,而那刁鑽的舌尖更毫不留情地翻攪她的無知與怯懦,直到她喘不過氣來,才被略略鬆開,但旋即又陷入另一場唇齒相親的接觸中。

  煜祗滿意極了!他原本只想試試她是不是如同自己所想像的那麼柔軟、那麼甜蜜,沒想到她比他所想的還甜、還誘人,幾乎讓他忍不住想當場佔有她。

  但是不行!他沒有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明白如果他真這麼做,只怕五哥會永遠饒不了自己。

  於是他悄然伸出手在丁夕顏身上連點數個穴道,讓她在自己懷中徹底失去知覺。然後他起身,細心地為丁夕顏穿好衣裳才重新抱起她。

  一直靜靜沒說話的煜祺終於開口:「真要這麼做?」

  煜祗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但你知道你是皇阿哥,是皇阿瑪最寵愛的兒子,皇阿瑪不會允許你娶一個來路不明的漢人女子為妻。」

  煜祗亮著眼看著他,「五哥,只要你肯幫我,她是漢人或滿人並不是問題,來路清不清楚也沒有關係。」

  「什麼意思?」

  「我希望五哥能先讓顏兒人正黃旗,再替她安排個好一點的出身。」

  煜祺的眉頭不覺皺了起來,「十四弟……」

  煜祗又接著說:「我當然可以讓她人我的正白旗,但這麼一來,她永遠只能當我旗下的奴隸、做我的侍妾,而她……」他低頭摩挲著那粉嫩的臉頰,「她值得男人好好疼愛她、寵她,而不是只讓她當侍妾。」

  煜祺深深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丁夕顏,腦海裡瞬間轉過千頭萬緒,久久,他才開口:「不後悔?」

  「絕不後悔。」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後悔?」

  「自然。」

  至此,煜祺無言了。他知道煜祗已經完全被丁夕顏那絕代的容顏所惑,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於是他點頭,「好,改天我讓她入正黃旗,再弄一個身份;等一切安排好,你就可以稟告皇阿瑪。」

  「謝謝五哥!」

  煜祗喜形於色,抱著丁夕顏大跨步往樹林外走去。

  樹林裡逐漸黯淡的光線,將煜祺挺拔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看著煜祗離去的背影,煜祺無聲地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煜祗娶她。是的,無論如何,即使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甚至傷害兄弟的情誼,他也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因為煜祗絕對不能娶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7:07

第二章

  接近戌時,煜祗一行人抵達一個小鎮。

  浩浩蕩蕩的五萬大軍早在一里外便已紮營,杜十虎也被兵土包圍看管,因此只有煜祺、煜祗兩兄弟帶著幾名侍衛進了小鎮。

  小鎮的路上幾乎已經杳無人跡,只有幾條狗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閒踱,這些狗看到煜祗幾人走過來,不約而同地狂吠起來,引得心事重重的煜祺有些煩亂。

  「去!把那些狗趕了,然後找家客棧準備休息過夜。」煜祺不耐煩地對著一名侍衛吩咐。

  不多久,狗兒被趕走,客棧也找到了。

  起先客棧掌櫃是一臉不悅地開門,但是當他看到一身綾羅綢緞又器宇軒昂的兩兄弟時,所有的不悅頓時消失到九霄雲外去。

  「兩位客官,要過夜嗎?樓上有上好的雅房,環境清幽雅致、價格公道。如果客官不嫌棄,小的可以……」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煜祗便不客氣地打斷他,「少說廢話,給我一間雅房,這位姑娘身子不舒服要休息。」

  掌櫃的被煜祗這麼一喝叱,剎那間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忙哈腰說:「是!請隨我來。」

  煜祗對著僵立在一旁的煜祺點點頭,抱著還在昏迷中的丁夕顏上樓,絲毫沒有注意到煜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寒光。

  輕輕將丁夕顏放在床上,煜祗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大手在那姣好細緻的容顏上輕撫著。她

  的皮膚很白,雪嫩中帶著一絲誘人的粉紅,教人看了禁不住想咬一口。

  他低下頭再一次吻上那芳香柔軟的櫻唇,一面伸手解開她的睡穴。

  丁夕顏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長得像天神般俊朗英挺的男子,這男子極端放肆地佔有自己,那火辣的唇瓣,片刻也不放過地堵住她的,吻得她喘不過氣。

  是的,喘不過氣來,她不只喘不過氣,簡直快要窒息了!

  她下意識地張開嘴想吸得一點新鮮空氣,卻發現所吸進肺裡的並不是新鮮空氣,而是爽朗陽剛的男子氣息,以及濃得令人沉醉的纏綿。

  丁夕顏猛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極好看、極陽剛的男人的臉;而這男人,正如同夢中一樣,放肆又大膽地啃咬親吻著自己的嘴,他的手更是毫不客氣在她全身上下遊走。

  丁夕顏想都沒想便放聲尖叫,可那叫聲完完全全被煜祗吞沒,他意猶未盡地親了她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那甜蜜的唇瓣。

  「你……」丁夕顏瞪著他,腦袋裡竟然一片空白。

  「我?你忘了我是誰?」煜祗輕笑著,略略挪動身子,讓自己密密實實壓住她,感受她嬌軀的柔軟,嗅著她身上的女性馨香。「我救了你一命,你忘了嗎?」

  看著他狂妄帶笑的臉龐,滿是輕佻欲望的黑色眼眸,以及微微上翹的高傲嘴角,丁夕顏的記憶一點一滴回來。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這個男人是誰。她想起他在樹林怎麼救了自己,又怎麼蠻橫無禮地輕薄自己,還說要娶自己為妻。

  「你……你想做什麼?」丁夕顏使勁想推開他,努力想掙脫他的掌控。

  煜祗緩緩把臉湊近她,溫暖的男性氣息不住

  吹拂在她臉上,「做什麼?一男一女三更半夜共居陋室,你說我會想做什麼?」

  「你敢?你是貝勒爺,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兒子,你不怕你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會辱了聖上的聖名嗎?」

  「為什麼不敢?你是我看上的女人,是我煜祗要娶做妻子的女人,我為什麼不敢?而且夫妻親熱交合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傷風敗俗的?」

  「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也根本不認識你。你這樣子做,就是傷風敗俗,就是逼良從娼,我不是娼妓,你不能這樣對我。放開我,你放開我!」丁夕顏說著,小手不住捶打著他。

  「逼良從娼?我堂堂貝勒會逼良從娼?」煜祗聞言,眼中冒出一小簇憤怒的火焰,他的大手猛然扣住她的,再順勢往上高舉過頭,讓她在自己身下完全動彈不得,「你知道那些娼妓是怎麼伺候我的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放開我,求求你放走我,好不好?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只要你放過我,我求求你,求求你!」丁夕顏哀求著,晶瑩恐懼的淚珠已然在眼眶中打轉。

  可被欲火和怒火燒昏頭的煜祗根本沒看見,他略略撐起身子,單手往下一扯,丁夕顏雪白無瑕的胴體頓時呈現在他眼前。

  凝視著眼前散發著致命誘惑力的完美軀體,煜祗的眼更黑更深,「好美,比我想像的還美、還誘人!」

  丁夕顏羞得面紅耳赤,急忙想遮掩自己,「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讓你體驗看看我的娼妓是怎麼伺候我的。」

  話聲剛落,他火辣辣的唇瓣霸道地再次覆蓋住她的。

  「不要,你放開我!」丁夕顏別過臉避開他,可卻讓他的唇不偏不倚落在她潔白如玉的頸項上輕吮著她芳香粉嫩的肌膚,煜祗蓄意地用大手輕撫她每一寸肌膚。

  丁夕顏倒抽一口涼氣,嬌美的身軀猛地向上拱起,想借此脫離他的祿山之爪,哪知,卻恰恰讓自己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

  丁夕顏羞得渾身顫抖,她雙手猛力一推,將煜祗推了開去,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又是激動又是羞愧地大喊:「你再碰我的話,我就死在你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煜祗整個人清醒過來,滿腦袋的遐想激情頓時減退一半,「你……」

  丁夕顏喘息著,眼睛盯住眼前這個看起來俊美偉岸,實際上卻是個禽獸的男子。她以為他是個有正義感的男人,所以路見不平將她從那群畜生手中救出來,想不到他救她只是為了遂行自己的欲望,如此一來,他和那群人有什麼不一樣呢?與其讓他欺侮侵犯,還不如自己了斷比較乾脆。

  煜祗無法置信地看著她,看著她不停地顫抖,看著她用刀抵住自己脖子,看著她裸露在外的美好身軀。

  從來沒有女人敢違抗他,也沒有女人會拒絕他,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子以死明志了。不過這樣的她,真是美極、也有趣極了。

  想到這兒,煜祗露出一抹迷死人的笑意,「你好美,超乎我想像的甜美。」

  這下輪到丁夕顏錯愕不解,「你……」

  「從沒有女人敢違抗我,也沒有女人會拒絕我,不論是公侯淑女或是名門貴婦,只要我勾勾手指頭、使個眼色,就算冒著被父母親逐出家門,或被丈夫休離的危險,她們還是不計一切爬到我床上,想盡辦法滿足我的需要。」煜祗一寸寸逼近丁夕顏,同時伸出手想碰她,「只有你,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甚至寧可一死,也不願讓我碰你的女人。不過……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美嗎?你知不知道這樣子的你,只會讓我更想佔有你,更想把你據為已有?」

  他的逼近讓丁夕顏霍地往後退,手中的匕首不覺加重力道,在脖子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別過來,你再靠過來的話,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就自盡嗎?」煜祗邪惡地扯扯嘴,

  「想自盡的話就請吧!反正對我來說,你是死的或活的都無所謂,或許死了更方便,因為死人不會反抗,也不會掙扎。」

  丁夕顏驚駭地瞪大眼睛,整個人愣在當場。他……他居然想淫屍?老天,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她早聽人說過十四貝勒煜祗剽悍果決,在戰場上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猛將,曾經在一天時間內,殺盡入侵西北邊界的敵人,卻從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好女色,而且……而且是如此變態,連死人都不放過。

  丁夕顏讓煜祗的一番話給嚇傻,全然忘了他正虎視眈眈瞪著自己,當她回過神,發現煜祗奪走匕首時已經來不及,她又重新落入煜祗懷中。

  「你……你放開我,放開我!」

  煜祗淺淺一笑,輕而易舉地將她圈在自己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不放!你既然想死,又何必在乎死後會發生什麼事。反正一死百了,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

  丁夕顏幾乎為之氣結,「你……」

  「我如何?很可惡是嗎?很想殺了我是嗎?」煜祗彷彿洞悉她在想什麼似的說道。他將她摟得更緊,大手上上下下順著那光滑的脊背來回摩挲著,引得丁夕顏禁不住一陣輕顫。「我的顏兒,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多誘人嗎?我長這麼大,經歷那麼多的女人,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種美得令人想徹底佔有的女人,所以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呢?再說,我是那種變態到連死人也不放過的好色之徒嗎?」

  他的溫柔讓丁夕顏漸漸忘了原本羞怒交集的情緒;而他的眼更讓丁夕顏為之失神,因為那雙眼是她從未見過的幽黑、深邃,有如帶著魔力般,一寸寸解開她的武裝,「你……」

  煜祗啄著她的紅唇,牙齒輕咬著那小巧的耳朵,低聲極具蠱惑地開口:「我喜歡你,在樹林裡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天生注定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得到你,要讓你做我的妻子,顏兒,你願意嗎?」

  「你……」一時間,丁夕顏似乎有些心動,「你是真心的?」

  「當然!」煜祗點頭,伸手解下他從小就掛在脖子上的玉珮,轉而為丁夕顏戴上,「這是我落地時皇額娘為我戴上的,說是可以多福多壽多子孫,還要我送給將來的妻子,現在我把這塊玉珮送你。」

  那塊玉珮色澤青翠、質感溫潤,垂落在丁夕顏細白無瑕的雪膚上益見蒼翠動人,使得煜祗耐不住心中悸動,手指在玉珮上撫弄著,若有似無挑逗著她。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說不動心也是假的,特別是像煜祗這樣一個英挺偉岸男子所贈,更是充滿無法抗拒的誘惑力。但丁夕顏咬著唇想了想,還是搖頭。

  「不,我不能接受!」她取下玉珮還給煜祗。

  煜祗一愣,臉上的溫柔與歡喜之色霎時換成陰沉與晦暗,「不能接受?為什麼?」

  丁夕顏低頭,想著該用什麼方法拒絕他,「我……我有婆家了。」

  「婆家?你嫁人了?」煜祗聞言,眼中的陰沉益發深厚。

  「不,還不算。只是我爹已經幫我找到婆家,也收了聘禮,預定下個月就要過門。」

  煜祗定定瞅著她,好半天才冷著聲音開口:「退掉!」

  丁夕顏一愣,「什麼?」

  「我說退掉你所收到的聘禮。」

  「不,這怎麼可以?已經收下的聘禮怎麼有退回的道理?」

  「喔?是嗎?我問你,他叫什麼名字?」

  「他?」

  「就是你未來的丈夫叫什麼名字?」

  「他……他叫……」丁夕顏努力想著,試圖編出一個人名來搪塞。

  「叫什麼?」

  「叫……叫朱……」

  「朱什麼?」

  「朱……」她大眼一轉,看見床幔上繡著只麒麟,於是靈光一閃,「朱若麟,他叫朱若麟。」

  「朱若麟?」煜祗冷笑著,「這個朱若麟今年幾歲?何方人士?做什麼維生?家又住在哪裡?」

  「他……他今年二十七歲,山西人,家裡務農,住在……住在十里外的小村莊裡。」

  「務農?這麼說來是個農人噦?我還以為他是個讀書人,否則怎麼會取若麟這種名字。」

  『他……他是讀過幾年書,不過連鄉試都沒中,所以就放棄考功名在家裡專心耕田。」

  煜祗劍眉一挑,「考過鄉試?哪一年的鄉試?主考官是誰?你說說,說不定我可以讓主考官凋出他的卷子看看,再給他個什麼官兒做。」

  這下丁夕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根本是她胡謅的,怎麼會知道是哪一年的鄉試,主考官又是誰?

  「你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我……」

  「你什麼?為什麼不繼續謅下去?繼續說那個朱若麟做了什麼事,說過什麼話?」

  「我……」

  「你什麼?說啊!」煜祗怒聲一吼,猛然扯過她的長髮往下拉,讓她毫無遁形地面對自己,「為什麼不說?或者你還有其他未婚夫沒告訴我的?」

  丁夕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了一大跳,掙扎說道:「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煜祗毫無所動,帶著怒氣的俊美臉龐離她不到二寸,「顏兒,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我最討厭人家騙我,特別是女人。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甚至恨我的想法,但是我討厭你為了拒絕我而騙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說你討厭我呢?」

  「我沒有騙你……」丁夕顏疼得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沒有?那麼朱若麟是什麼?」

  「是真的,他真的是我未婚夫……」

  「是嗎?顏兒,有一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只要是我煜祗看上的女人,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逃離我的手掌心,我會不擇一切手段得到她。所以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許了婆家,是不是已經有了丈夫,還是守寡。我要你,如果你許了婆家的話,就退掉親事專心當我的女人。要是你有丈夫的,話……」他頓了頓,「那就離開你丈夫跟我走,否則我會殺了他,再把你搶到手。現在告訴我,為什麼拒絕嫁給我,嗯?」

  「我……」丁夕顏驚駭得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有想到煜祗是如此霸道、蠻橫又不講理的男人,「我……」

  煜祗扯扯嘴,眼中的怒氣不減反增,「說不出來?既然說不出來,那我就當你已經認可。」

  說罷,他猛然一手托住她的頭讓她往後仰,熱得會燙人的嘴再次覆上她的,無情地啃噬著她的無助與甜美。

  丁夕顏疼得忍不住驚叫出聲,腦袋中一片混亂,身體更是熱得發汗。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但煜祗豈容得了她的抗拒?他粗魯地將一波波含著憤怒與狂烈的激情傳遞到丁夕顏的靈魂深處;這讓丁夕顏逐漸失去反抗的意識,她不知不覺響應著煜祗,不知不覺將身子靠近他,希望能得到更多。

  突然,一張男人的臉在這時閃過丁夕顏紊亂的腦袋,使得她猶如被潑了桶冰水一樣,整個人霍地清醒過來。

  老天!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陷入煜祗所編織的蜘蛛網裡?她不能也沒有權利接受他。

  是的,她不能接受他,雖然她知道他喜歡她、真心待她,但她就是不能接受他!

  想到這兒,丁夕顏用力推開煜祗,將自己從那一波波幾乎令人瘋狂的慾海波濤中解放出來,「住手,住手!」

  已經被欲火沖昏頭的煜祗哪聽得進她的抗拒,他兩眼著火、滿臉狂熱地解著衣衫,再一把抓過已經逃到門邊的丁夕顏,重重將她壓在身下。丁夕顏卻摸到方才被煜祗隨意丟在床邊的匕首,她想都沒想,抓起匕首往煜祗背上一刺……

  煜祗根本沒有料到丁夕顏會有這麼一手,頓時瞪大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

  丁夕顏全身顫抖不已,「是……是你不好,我已經說不要了,你還、你還想欺負我……」

  煜祗惡狠狠地瞪著丁夕顏,一副似乎想把她掐死的表情,但背上如火燒的疼痛讓他逐漸失去意識,沒多久,他便無力地趴在丁夕顏身上不省人事。

  丁夕顏丟下匕首,推開昏迷的煜祗,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失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如果那年救了爹爹和丁家村的人是煜祗的話,那該有多好?這樣她就不必受制於人,也不必忍受內心的煎熬。現在該怎麼辦?自己傷了煜祗,那德親王煜祺會饒了自己嗎?

  她知道煜祺看似溫和寬厚,實則嚴厲少恩,尤其對於背叛他的人更是殘忍無情。今天自己雖和他無關,也談不上什麼背不背叛,但傷了他最疼愛的弟弟煜祗,他怎麼可能饒得了自己?

  丁夕顏越想越慌亂,她胡亂撿起地上早不成形的衣服穿上,又在外面加了煜祗的外衫後,推開窗戶打算越窗而逃。

  這裡是二樓,不高但也不算矮,從這兒跳下去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丁夕顏想著、猶豫著要不要跳窗。思索再三,與其讓煜祗醒來後痛恨自己、誤會自己、折磨自己,那倒不如一跤摔死還比較乾脆。於是她撩起裙擺,爬上窗欞,閉起眼睛打算往下跳……  』

  這時,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你在做什麼?丁夕顏!」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7:28

第三章

  「為什麼?」煜祺端坐在椅子上,坐在他對面的是緊張不安的丁夕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丁夕顏搖頭,一語不發地端坐著,水靈靈的瞳眸中卻泛出淚光。

  煜祺雙手抱胸,定定看著她。

  雖然換過衣裳,但丁夕顏臉上依然是掩不住的狼狽與驚慌。她仍舊像一年前所看到的那般清靈、脫俗、絕塵,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是現在在那絕代的容顏中多了一絲警戒與疲憊。

  「為什麼?」見她不回答,煜祺又問,身子傾向前靠著桌面。

  丁夕顏還是搖頭。

  「不回答?是瞧不起我五阿哥煜祺,還是你自己覺得心虛不敢說?」

  「五爺,別逼我。」

  「逼你?你捅我最鍾愛的弟弟一刀,難道我不該問你原因?你竟然說我在逼你?」

  「我……你……你知道十四爺他……」

  「我知道他霸王硬上弓,強取豪奪確實不對,但你知道你殺傷皇阿哥是要進天牢的嗎?」

  丁夕顏無語點頭。

  「你為什麼傷他?只因為他喜歡你,想娶你做妻子?」

  這話讓丁夕顏猛然抬起頭,「他……」

  煜祺冷冷一笑,笑容裡有一絲無奈一絲譏諷,「很難相信是嗎?我那風流成性、視女人如糞土的

  弟弟,竟然會對你一見鍾情,想著娶你當貝勒夫人。」  。

  丁夕顏無法置信地搖頭,「胡說,這不是真的……」

  「胡說?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說,不過我現在說的都是實話。」煜祺重重歎了口氣,「你大概不知道吧?煜祗要我先讓你人籍正黃旗,再幫你弄個好一點的出身,免得過不了我皇阿瑪那關,但是你給了他什麼?一把匕首、一道深及臟腑的傷口!丁夕顏,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傷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是什麼意思?給他一個教訓,告訴他以後少來招惹你這個未來的貴妃,是嗎?」

  丁夕顏的臉頓時變得慘白,「五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喔?難道不是『他』讓你來接近煜祗的?」

  丁夕顏的臉更蒼白了,柔弱的身子不住發著抖,「五爺……」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煜祗一樣被美色迷昏頭,看不出在樹林裡發生的根本只是一場戲、一種佈局?」  』

  「不是,那不是演戲,那是真的。」

  「真的?既然是真的,為什麼你要傷害煜祗?」

  丁夕顏又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樹林裡的一切的確不是戲,但她可以告訴煜祺說她只是單純想自保嗎?不,就算說了,煜祺也不會相信吧!在他心中早認定她丁夕顏是個紅顏禍水,任憑她怎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的,特別是現在。

  「說不出來了?沒關係,我替你說,是不是『他』要你殺煜祗的?」

  「不是,九爺沒有……」丁夕顏猛然摀住口,看著臉色鐵青的煜祺。

  「九爺?果然是他!」煜祺砰地在桌上一拍,「這該死的煜祿,竟然連自己的弟弟也要謀害?哼!看我回京城後怎麼整治他。」

  「五爺……」丁夕顏讓煜祺的雷霆大怒給嚇得有點不知所措。怎麼會這樣?這件事真的和九爺無關啊!「五爺,不是九爺讓我砍傷十四爺的,真的不是九爺……」

  「不是他?你敢說不是他派你到樹林等我們?」

  丁夕顏為之語塞。確實是煜祿讓她去那兒的,不過事情並非如他所想的那樣,只是她能怎麼解釋?

  憤怒中的煜祺根本想不了那麼多,而他也不想知道,現在他只想把這個禍水永遠隔離開煜祗身邊,讓煜祗再也見不到她。

  「丁夕顏,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煜祗身邊,到時別怪我無情」

  「五爺,你聽我說……」

  「你去對煜祿說吧!來人!」

  一名侍衛立刻出現在門口,「五爺,有何吩咐?」

  「把這女人帶走,不准她再回到這地方,順便通知縣官,如果看到她在這附近百里內出現的話,格殺勿論!」

  侍衛拖著丁夕顏便要往外走,可丁夕顏拚命掙扎,「五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聽我說……」

  煜祺憤怒地背轉過身子,「拖下去!」

  「喳。」侍衛躬身領命,拉起丁夕顏便走。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跟著幾名神色慌張的侍衛衝了進來,「五爺,事情不好了!」

  煜祺霍地轉過身,「什麼事?快說。」

  「杜十虎跑了!」

  煜祺轟地愣在當場,「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杜十虎被人救走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怎麼發生的?」

  「大概子時時,弟兄們都準備就寢了,這時有人突然拿了一張十四爺的手諭進來。」

  「十四弟的手諭?在哪兒?」

  侍衛將一張紙遞給煜祺,紙上面寫著:

  即刻將杜十虎帶到客棧

  煜祗

  這的確是煜祗的字,但煜祗明明在樓上,怎麼可能寫什麼手諭?

  「然後呢?你們就依約放人了嗎?」

  「我們不敢放人,因為十四爺曾經交代過要嚴加看管杜十虎。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好奇怪,不知為什麼,有一陣奇怪的香味飄進營帳,起先我們只覺得腦袋瓜昏沉沉的,跟著眼睛睜不開,然後什麼也不知道。等我們回過神時才發現杜十虎已經被人救走。」

  子時?那不是……那不是煜祗和這女人在樓上的時間嗎?

  想到這兒,煜祺如寒冰似的眼掃向丁夕顏,「丁夕顏,你幹的好事!」

  丁夕顏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上,「五爺,不是我……」

  煜祺對丁夕顏本來就有成見,這下更是怒上加怒,他對著侍衛大吼:「把這女人關人囚車,一併帶回京給皇上審訊!」

  丁夕顏一聽,整個人暈了過去。

  ~~~~~~~~~~~~~~~~~~~~~

  一個烈日當空的下午,煜祺所率領的大軍已經來到山海關外二十里之處。

  由於煜祗傷勢未癒,因此幾乎是由煜祺獨撐大局,扛起數萬大軍的領軍之責。所幸煜祗治軍有道,教導出來的部下個個都是忠心耿耿的將才,幫了相當大的忙,所以煜祺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只是花了一點時間在審問丁夕顏那女人身上。

  提起丁夕顏,煜祺心中便覺有一股氣。這一段時間來,他幾乎是日夜審問盤查,但任憑他想破腦袋套話,甚至動用夾棍求刑,都沒有辦法從她口中問出一點有關杜十虎的蛛絲馬跡。

  難道一切如她所說只是湊巧?不,不可能,說湊巧那也真的太湊巧!怎麼剛好她來,杜十虎就被救走了?還有那張手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煜祺抱著腦袋想著。

  難道就這樣讓杜十虎逍遙法外?不行,無論如何,他一定得在進城前找到杜十虎,否則煜祗恐怕會受到皇阿瑪的責罰。

  想到這兒,煜祺下令軍隊就地駐紮,同時派人將丁夕顏帶來。

  沒多久,拖著手鐐腳銬,披頭散髮,憔悴狼狽的丁夕顏來到煜祺面前。

  見到煜祺,丁夕顏沒有下跪也沒有問禮,只是直挺挺站著,眼睛直直看著他。

  乍見丁夕顏一身污穢骯髒的散亂模樣,煜祺不覺眼睛一瞇。他緩緩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問道:「前面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她點點頭,似乎疲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也難怪,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丁夕顏都被囚禁在囚車裡動彈不得,任憑風吹日曬雨打,像杜十虎那樣的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嬌嫩如她?

  「既然知道就告訴我實情,或許我可保你免於一死。」 

  丁夕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啞著聲音說:「五爺,夕顏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還是不知道。」

  「你……你不怕連累煜祗?你知道如果杜十虎抓不到的話,煜祗會受何種處罰嗎?

  丁夕顏呆滯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但那光彩稍縱即逝。

  「我不知道。」

  「你……該死!」煜祺惡狠狠地點著頭,「好,不知道?那我有辦法讓你知道的!」

  說完,煜祺單手一伸,身後的侍衛立刻遞上一條泡過鹽水的鞭子。

  「我再問你一遍,杜十虎在哪裡?」

  丁夕顏毫無畏懼地看著煜祺,「不知道。」

  「你……」又急又氣的煜祺想都沒想,舉起鞭子便往丁夕顏身上揮去。

  丁夕顏閉起眼,等著那如被火燒的刺痛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沒有,她等了很久,那預料中的鞭子並沒有落下來。

  她忽地睜開眼,赫然看見煜祗一手扯住煜祺的鞭子,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呼吸有點急促,顯然是從中軍帳趕過來的。

  「五哥,這是在做什麼?」煜祗有些不高興地問。煜祺丟下鞭子,下巴一抬,「問她!」

  煜祗瞥了丁夕顏一眼,注意力又轉回煜祺身上,「問她什麼?」

  「當然是杜十虎的下落,十四弟,我們得在進城前找到杜十虎,否則皇阿瑪怪罪下來,我怕你……」

  煜祗輕輕搖頭,「五哥,我瞭解杜十虎,他是一隻出柙的猛虎,一旦離開囚籠就很難再找到他、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們手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煜祺不解地皺起眉頭,「你是指……」

  煜祗定定看著眼前憔悴不堪的丁夕顏,「她。」

  「她?你是說……」

  「想知道她和杜十虎是不是同夥很簡單,只要看杜十虎有沒有來就知道。而她跟著我們也有一個月了吧?」

  煜祺點頭,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這一個月來,別說杜十虎,就是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所以她和這件事根本無關,只是時間上的湊巧而已。」

  「可是她……」

  「她傷了我,是吧?」

  煜祺搖頭,「她不但傷你,她還是……」

  「她是九哥的人?」煜祗扯扯嘴,眼中卻沒有半絲笑意,「五哥,你知道什麼叫請君人甕、將計就計嗎?」

  「你是說……」

  「既然九哥要把她送給我,那何不快快樂樂順他的意收下這人間絕色?」

  「十四弟,你想留下她?」

  「沒錯,我要收下這絕色禮物,如九哥的願讓她留在我身邊。」

  「你還想娶她?」

  「娶她?」煜祗聞言,放聲狂笑起來,「我怎麼會想娶她?既然知道她是九哥的人,我說什麼也不能娶她!」

  「那你……」

  煜祗轉過身,虎視眈眈瞪著丁夕顏,「她是我的奴隸,一個替我暖床、供我洩慾的奴隸。」

  「而且有了她,我們還可以向皇阿瑪交代。」

  「五哥,讓杜十虎逃走是我的失策,誰讓我色迷心竅呢?因此我願意接受皇阿瑪任何懲罰。反正我是皇子,最重的懲罰就是削去爵位,貶為庶民,然後終生圈禁,對不對?」

  「十四弟,你不能這麼做!」

  「五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但少了我這眼中釘,九哥就不會常常把矛頭指向你,所以你不要管我,我自有打算。」說完,煜祗一揮手,示意侍衛把丁夕顏帶往他所住的中軍帳。

  ~~~~~~~~~~~~~~~~~~~~~

  拖著沉重的鐵鏈,丁夕顏腳步艱難,一步步走進中軍帳。

  事實上,她幾乎走不動了。她本就瘦弱,根本禁不起那樣日以繼夜的趕路折磨,繼之以手鐐腳銬的捆綁、摩擦,弄得她皮破血流,渾身都是傷。

  但是丁夕顏沒有哼一句,連皺一下眉頭都沒有,只是咬著牙來到煜祗面前。

  「跪下!」押解的侍衛在她腿窩間一踹,使得幾乎快昏厥過去的丁夕顏整個人往前一撲,重重摔在地上。「十四爺,人犯帶到。」

  煜祗點點頭,「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看著侍衛退出帳外,煜祗嘴角泛起一絲陰沉,他緩緩走到丁夕顏身邊蹲了下來,猛然將她從地上揪起來,一手緊捏住她下巴,「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丁夕顏無力地望著煜祗,「你都已經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喔?知道?我知道什麼?我只知道我喜歡的女人叫夕顏,一心一意想立她為貝勒夫人,給她過好日子,卻沒想到她連姓也不肯告訴我,還從背後捅我一刀。為什麼你那麼討厭我?」

  她搖頭,「不,你救了我的命,我怎麼會討厭你?我只是……」

  「只是我救你命的恩情,比不上九哥所給你的天恩地恩,是嗎?」

  「不是……不是這樣……」

  「不是?難道你要告訴我說你不認識我九哥,還是要說一切只是巧合?」

  「我……」

  「你什麼?說啊!為什麼不說你是奉九哥的命令來殺我的?為什麼不說我們會在樹林裡相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我……」

  煜祗俊美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黑黝黝的瞳眸中閃動著驚人的怒火。他猛然向前一推,將丁夕顏重重推倒在地。

  「我一直想不懂你為什麼會不斷地抗拒我、拒絕我的求親,甚至不惜拿刀自刎以保清白。現在我終於懂了!原來你是老九的女人,看不上我這小小的十四貝勒。畢竟他是親王,將來更可能是大清國的皇帝,對不對?」

  「不,不是那樣的!我會拒絕你是因為……」

  煜祗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的辯解,「我不想聽,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你是老九送我的禮物,我為什麼不收下呢?況且,他為了不讓我起疑,還犧牲不少屬下的寶貴生命,所以我更不能違逆他的好意。來人!」

  煜祗拍拍手,立刻有兩名侍衛走進來,「把她身上的手鐐腳銬卸下!」

  待侍衛卸下她的手鐐腳銬離開,煜祗冷冷指著床說:「把衣服脫了。」

  丁夕顏一愣,「什麼?」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把衣服脫了,我現在要你!」

  「不,你不能這樣做……」

  「不能?為什麼不能?老九之所以會想盡辦法,甚至不惜犧牲人命把你送給我,必定是教了你很多伺候男人的功夫,我現在就想看看,他到底教了你哪些功夫?而且這不是他送你來這兒的目的嗎?」

  「不是的,你誤會了!九爺他沒有……」

  煜祗猛地大跨步揪住她,「九爺?你倒叫得銷魂!我想聽聽你在床上叫床呻吟時,是不是也這麼令人銷魂?」

  他雙手用力一扯,一會兒工夫便將丁夕顏剝得精光,然後狠狠地將她拋在床上,以冷得會令人發抖的眼瞪著她。

  該死!雖然飽受風霜折磨與路途顛簸,但她依然美得驚人,美得教人心動,而那因為畏懼、害怕、顫抖而縮成一團的赤裸身軀,更透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魅惑與妖艷!

  但這時,煜祿嘲諷帶笑的臉卻閃過煜祗腦海,他想到煜祿曾經怎麼壓著眼前這美麗動人的女子,曾經怎麼樣地愛她、佔有她時,他便覺得眼睛在冒煙,連頭髮都快燒起來似的。

  他氣極了!從沒有女人可以讓他如此生氣、如此憤恨,卻又如此想要她。可該死的,她竟是老九派來監視自己的女人!

  想到這兒,他便覺得胸口有一股悶氣無法宣洩。

  他動作利落地、毫不客氣地侵佔她。

  天!她是處子,她竟然還是個處子?

  這怎麼可能?煜祿素來花名在外,家中大小丫環無一倖免,以他的脾性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個花不溜丟的大美人?難道自己和五哥都誤會她了?

  但煜祗根本沒有心神想那麼多,身體的本能反應,使得他徹徹底底地佔有她。

  而丁夕顏幾乎暈了過去。她像個沒有生命力的布娃娃般毫無抵抗力,任由煜祗侵佔自己清白的身子,因為這是她所應得的。誰教她辜負他又傷害他呢?如果這麼做可以減低他對自己的怨恨,那就讓他去吧!反正在跟著煜祿離開丁家村時她就知道,丁夕顏永遠不可能是丁夕顏了!

  只是為什麼她的心好痛,身體也好痛呢?彷彿像要被人撕裂般的痛楚,疼得她淚流滿面,疼得她忍不住想大喊大叫。

  但是她沒有,她緊緊咬著唇,咬得那麼用力,咬得都泛出血絲,卻連哼也沒哼一句,只是讓淚水無聲地在臉上奔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7:52

第四章

  夕陽的紅光斜斜地映照在帳篷上,將帳篷照得一片通紅,到處洋溢著暖暖的感覺。

  側著身子斜躺在床上,煜祗一手托著頭,深邃幽黑的雙眸定定地看著眼前美麗柔弱的丁夕顏。

  睡夢中的她極美,卻也極脆弱,秀麗的雙眉輕蹙著,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淚珠,被吻得腫脹的櫻唇緊抿著,小手握成拳頭擱在胸前,彷彿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似的。

  在她的脖子上有著深紅色的吻痕,胸前、背後、手腕上淨是淤青,而那修長的雙腿間有著絲絲血跡,那是他所造成的。

  煜祗緩緩伸出手為她梳理著散亂的長髮,讓那美麗娟秀的容顏毫無遮掩地呈現在自己眼前。

  在受傷之後,煜祗曾經想過千百種折磨她、報復她、玩弄她的方法,誰讓她欺騙他、又想刺殺他呢?但煜祗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個處子。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他深深明白連宮女和皇阿瑪嬪妃都不放過的煜祿,怎麼可能會放過丁夕顏這樣一個美麗女子?

  但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的的確確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是他親身經歷,無法作假的。因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和煜祿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想到這兒,煜祗動手搖醒丁夕顏。

  丁夕顏累極了。她覺得自己渾身酸痛,眼睛困得都睜不開。因此她很自然地揮開煜祗的手,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但急於弄清事情真相的煜祗可沒那麼好的耐性,他猛然揪起丁夕顏搖晃著,「起來,我叫你起來,聽見沒有?」

  丁夕顏整個人活像被潑了桶冷水似的,忽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你……我……」

  煜祗冷冷一笑,指著床上殘存的血跡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丁夕顏根本還沒回過神,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呆滯地順著煜祗的手看去,當她瞧見那觸目驚心的血紅不覺一愣,繼而又看見自己光裸著身子,頓時想起一切,「你……你是男人,這種事你應該知道的,何必問我?」

  「我是男人我當然知道這代表什麼,我只是看不懂你和老九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煜祗捏住丁夕顏的下巴逼問著,他的臉離她只有一寸,眼裡寫著複雜與不解。

  丁夕顏覺得似乎有一把利刃直直穿過自己的胸口,痛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佔了她的身子,毀了她的清白,卻依然懷疑她和九貝勒煜祿有染,老天,事實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她別開臉避過煜祗的逼視,什麼話都不肯說,但倔強又微微顫抖的小嘴,卻透露了她內心的不安與掙扎。

  雖然早就從煜祺那兒知道事情的大概經過,可一見到已經被自己佔有、已經成為自己女人的丁夕顏竟然如此護著煜祿,煜祗心底實在覺得不是滋味。

  「到現在你還是護著他,還是不想說嗎?難道你不要你爹和丁家村上下百餘口人的命了?」

  丁夕顏聞言,無神的大眼陡然浮現一抹驚懼,「你……你知道了?」

  煜祗冷冷一哼,俊美的臉閃過一絲殘忍,繼續說道:「既然煜祿可以救了你爹和丁家村的人,那麼我就可以毀了你爹和所有丁家村的人!」

  丁夕顏本就蒼白的臉這下更是變得毫無血色,「不,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這樣做!光是你行刺皇阿哥的事,皇上就有足夠的理由派兵滅了丁家村。」他又一次捏住她下巴逼她面對自己,「顏兒,告訴我,煜祿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你會願意犧牲自己的清白來為他賣命?」

  丁夕顏不住顫抖,無助的眼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俊美得有如天神、卻比魔鬼還邪惡的男人,「我……」

  他湊近她,滾燙濕潤的唇佔有性地覆蓋住她的,舌尖沿著她美好的唇型輕輕勾劃著,再大口大口吸吮、吞食她的嬌弱與甜美,幾分哄騙、幾分威脅、又幾分強迫地說:「說!把你所知道的統統說出來。我可以保你還有你爹,以及丁家村的人平安無事;否則,不但你自己保不了,連其他人也會跟著倒霉。顏兒,你不希望見到這種事情發生D巴?」

  丁夕顏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她的身子在顫抖,連心也在搖晃,「你……你說的……是真的麼?」煜祗扯扯嘴,不答反問:「你知道為什麼老九會視我為眼中釘,甚至想盡辦法要除掉我嗎?」

  丁夕顏搖頭,她只知道乾隆幾個兒子間彼此不和,又互鬥得厲害,卻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是大將軍王,握有重兵,大清一半以上的軍隊幾乎都聽我指揮。所以只要鬥倒我,五哥也就等於斷了一條手臂。你想想,如果我和老九一起到皇阿瑪面前陳奏,皇阿瑪會聽誰的?」

  聽到這兒,丁夕顏忽然懂了!因為乾隆對煜扔的寵信,使得煜祗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丁家村上下百餘口人的生死;反過來說,如果他要力保丁家村,那當然也是輕而易舉的。

  思及此,丁夕顏知道自己無法再隱瞞下去。況且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也無法隱瞞任何事,因為他不但佔有她的身子,主宰她的前途與生命,更是決定其他人死活的關鍵。

  於是她點頭,「好,我說,但十四爺你得先答應我兩件事。」

  煜祗漂亮的眼研究著她,視線掃過那每一寸他曾經愛撫過的雪白肌膚,最後停留在她臉上,「說,我在聽。」

  「第一件,請十四爺不要傷害九貝勒。再怎麼說,他總曾經是我的救命恩人,更對丁家村有大恩大德,我不希望他因為我而被皇上責罰,否則我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生了。」

  煜祗點頭,「這件事我答應你會據實稟報,因為就算我是大將軍王,也無權處分自己的兄長。」

  「第二件……」丁夕顏看了煜祗一眼,「我……我希望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後,十四爺能放我離開。」

  煜祗聞言不覺一愣,繼而皺起眉頭,「離開?」

  「嗯!」丁夕顏低下頭,不敢看煜祗著火似的眼睛,「我是個鄉下女子,過不慣京城裡生活,所以……所以我希望能回家耕田織布,奉養父親,過平凡的日子,請十四爺成全。」

  煜祗眼中閃過一絲快得來不及辨認的錯愕與怒氣,他鐵青著俊臉開口,「不可能!」

  「十四爺……」丁夕顏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煜祗給惡狠狠推倒在床上,小嘴又一次被他蠻橫的雙唇所覆蓋,身子更被煜祗壓得動彈不得,「爺……」

  煜祗雙手撐起身子,由上往下,帶有三分怒氣地俯視著她,「我不會答應你的!別忘了這是你欠我,是你應該補償我的。所以,除非我厭倦你、不要你,否則你這輩子永遠都別想擺脫我!」

  他將她的手高舉過頭牢牢扣住,「聽好,你是我的旗奴,是服侍我的奴隸,所以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不能反抗,不能有第二句話。現在把嘴張開,我要親你了!」

  丁夕顏根本毫無反抗餘地,也沒有她說要或不要的權利,因為煜祗火辣滾燙的唇已經壓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汁,啃噬著她柔軟芳香的唇瓣,刁鑽的舌尖更是大膽地探人她嘴裡糾纏著,弄得她進退失據,只能怯懦地任由他一次次掠奪著。

  當丁夕顏終於被鬆開時,早巳氣喘吁吁,「不要,十四爺,求你……」

  「求我?我會讓你求我的,但不是求我讓你離開,而是求我愛你!」然後在丁夕顏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時,他已熟練地、放肆狂妄地吸吮、啃咬著她,絲毫不在乎這樣做可能弄疼丁夕顏。

  果然丁夕顏因那突來的疼痛而呻吟出聲:「好痛!」

  然而煜祗並沒有因此停下來,繼續舔咬,吞噬著她的美好,讓丁夕顏又一次在他懷中輕顫求饒:「爺,不要……」

  「不要?」煜祗一個翻身,將丁夕顏拉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從沒有女人敢拒絕我,你竟然說不要?」

  丁夕顏羞愧得無地自容、滿臉通紅,他已經佔有過她,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她、羞辱她?「爺,求你……不要……不要……」

  「不可能,我說過我要你,既然你已經在我懷中我就不可能停下來,而你也很享受不是嗎?」

  他溫柔地將丁夕顏放倒在床上,將那嬌喘、顫抖不已的胴體壓在身下……

  丁夕顏不由自主地低低呼喚著:「爺……」

  煜祗微微一笑,堵住她的嘴封去此時此刻所不需要的言語。

  丁夕顏不自覺呻吟嬌喘著,疼痛不知在何時轉化為四竄的熱流,直直將她帶上天堂的頂端,然後她再次暈了過去……

  ~~~~~~~~~~~~~~~~~~~~~

  「現在,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知道嗎?」歡愛過後,煜祗裸著身子斜躺在床上,一手撥弄著懷中丁夕顏早已散亂的長髮,另一手輕撫著她光滑的脊背。

  丁夕顏點點頭,嬌軀卻因煜祗的撫觸而微微顫抖著。

  煜祗扯扯嘴,將一切盡收眼底,「你怎麼認識我九哥煜祿的?」

  「我不認識九貝勒,是我爹認識九貝勒的。」

  「你爹?你爹叫什麼名字?」

  丁夕顏於是緩緩將經過說出來。

  原來,丁夕顏的父親叫丁會祥,是乾隆十七年的進士,曾任上書房大臣,因為辦理追討各省欠款不力而黯然辭官,回到家鄉當起農夫犁田種稻,日子倒也過得平和順利。雖然丁會祥辭官回鄉,但因他讀過書又曾在朝廷為官,人品端正清廉,備受地方人士的敬重,幾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詢問他的意見,日子久了,也儼然是一方領袖。

  這時,由於朝廷對金川發動戰爭,後方補給甚急,乃下令各省繳清欠銀,而為了歸還欠銀,各省府台莫不絞盡腦汁找錢,而找錢的門路當然是從百姓身上找。

  客氣一點的,說是收什麼過橋稅、水稅、鹽稅;狠一點的,乾脆強制規定每一家交多少銀子上來,不服氣的就大刑伺候甚至入獄,罪名是抗旨。既然抗旨,還有活命的機會嗎?於是丁家村死了好幾個繳不起稅的窮佃戶。

  丁會祥之所以會辭官,正是因為追繳各省欠銀得罪朝臣,如今再看到為追繳欠銀而弄得天怒人怨,豈能不站出來說話?但丁會祥畢竟已經不再當官,所以他所說的話,不但不被縣令接受,反倒被安插了一個抗旨的罪名送人牢中,準備秋後處決,連丁家村也被弄得雞犬不寧,大家人心惶惶。而那年,丁夕顏只有十三歲。

  十三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卻絕對是一個懂得是非的年紀。丁夕顏懂得是非,所以她在丁會祥指引下,千里跋涉來到京城尋找九貝勒煜祿。

  煜祗聽到這兒,不由自主打斷丁夕顏的話,「為什麼你爹會認識我九哥?」

  「我爹當過太傅,教過九爺幾天書。」

  「太傅?」經她這麼一提,煜祗也隱隱約約想起來,宮裡確實有過這麼一位姓丁的師傅,只是那時自己年紀太小,實在記不清楚。他定定看著丁夕顏,原本以為她出身貧寒,自己還得費力替她轉變身份,如今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嗯!九爺是個念舊的人,雖然我父親只教過他幾天書,實在稱不上是師傅,但他卻二話不說,立刻稟奏皇上,請皇上即刻停止追繳欠銀的事,並嚴辦失職官吏,救了我爹一命。」

  「那你呢?」

  「我?」

  「沒錯!那時候你雖然只有十三歲,我卻可以想像煜祿看見你時的表情,他難道沒說什麼嗎?」

  「他……他說……」

  「說什麼?」

  「他說要把我送……送給皇上,可是因為我太小,所以……」

  「所以就乾脆留你在身邊?」

  她搖頭,「他送我回家,說五年後再來帶我進宮。」

  煜祗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她之所以能保持完璧的原因。但他接著又想到,「那麼樹林裡所發生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談起那件事,丁夕顏不由得低下頭,聲音也輕得像蚊子一樣,但煜祗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要帶我回貝勒府,說是……說是……」

  「說是要立你為側室,是嗎?」

  「不是,九爺說……九爺說……說要把我送給你或是五爺,要我服侍你們兩個其中一人,如果你們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要馬上告訴他。」

  「你不願意?」

  丁夕顏點頭,「我雖然從小在丁家村長大,卻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我知道五爺是個處處為百姓著想、真正想興利除弊的好王爺,而十四爺則為朝廷立下大小數不清的戰馬功勞,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

  「但老九是你們父女和丁家村的救命恩人,你能拒絕嗎?」

  「不能,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跟著老九回到京城,住在他府裡學著怎麼伺候男人,是嗎?」

  丁夕顏艱困地點頭,小臉漲得通紅,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模樣嬌美如花,逗得煜祗的心不覺又癢了起來。

  該死!他已經要過她兩次,可是他現在還想要她。即使知道她是老九派來監視自己的,他仍舊想要她想得渾身發疼。

  他動手將她摟進懷中,大手又開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遊走,一面啞著聲音問:「五哥說曾在老九那兒見過你,就是因為這樣嗎?」

  她又點頭。

  「那樹林裡的事呢?那幾個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

  煜祗撫弄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不知道?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那不是老九安排的?」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九爺突然叫我去,說要收我做側室,不要我去監視你們了。然後……然後他親了我,我以為……我以為他是真心的……」

  煜祗的手突然用力扣著丁夕顏,眼中冒著熊熊妒火,「你喜歡他?」

  她用力搖著頭,「沒有,我怎麼會喜歡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九爺救了爹一命,所以爹要我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九爺,我……」

  「但是你沒拒絕,不是嗎?」煜祗嫉妒極了。想到老九曾經親過她,而她竟然沒有拒絕;再想到她對自己的百般抗拒,他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丁夕顏的手讓煜祗抓得痛極。她掙扎著,小手捶打著他,「好痛,爺,你弄痛我了!」

  煜祗毫無所動地瞅著她,聲音寒得像冰,「繼續說下去,他親了你以後發生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來時人已經在樹林裡,那幾個男人就圍著我想欺負我,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那麼杜十虎呢?」

  丁夕顏搖頭,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那……這是怎麼回事?」煜祗鬆開她,背過身子,指著自己背上的傷痕,「是不是老九要你做的?」

  揉著自己的手腕,丁夕顏淚眼蒙嚨,疼得幾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你……你嚇壞我了,從沒有……從沒有人……所以……所以……」

  雖然她的話斷斷續續,但煜祗卻聽得懂。自己的莽撞猛烈嚇壞眼前這個美麗可憐的小東西,而她會那麼做只是為了自保。

  他捧起她的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聽好,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許你心底還想著煜祿,還想要報恩的事。你替他捅我一刀,那算已經報恩了,你懂嗎?」

  她搖頭,讓他溫暖濃烈的男人氣息給弄得有些亂了心神。

  煜祗輕輕一笑,手指在她紅艷腫脹的小嘴上勾劃著,「等回京以後,你就知道了!我現在想……」

  丁夕顏渾身一顫,「不,不會的,你不是已經……」

  「我不是已經要過你,是吧?小東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多誘人嗎?我曾經告訴自己,只要嘗過你的味道,就要把你徹底抹除忘記,因為五哥說你是個紅顏禍水,如果再繼續和你糾纏下去,遲早我會連自己的命也賠上去的。但嘗過你之後我才發現,我怎麼樣都要不夠你,所以在我沒厭倦你以前,你都得留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能去!現在,我要你!」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8:23

第五章

     紫禁城乾清宮

  乾清宮向來是大清朝皇帝的聽政地點,諸文武百官和阿哥們有何奏折、皇帝有何要事或決策,幾乎都在干清官舉行。

  不過今天乾清宮的氣氛怪異極了!

  原本御門聽政就不是件輕鬆的差事,畢竟在這聽政過程中,要奏陳、決定的軍國大事太多。但像今天這樣詭異的氣氛,卻還是眾位大臣第一次看到。

  只見乾隆鐵青著臉坐在寶座上,寒著眼瞪視階下俯首跪地的煜祗。

  「煜祗,你知罪嗎?」

  煜祗一叩首,「兒臣知罪,兒臣有愧皇上厚愛,沒能達成皇命。」

  「煜祺告訴朕,你本來已經抓到首謀杜十虎,卻因為遇上刺客受傷,所以讓杜十虎逃了,是嗎?」

  煜祗又一叩首,眼角餘光卻瞥向一旁昂然而立的煜祺,好像在怪他怎麼把自己受傷的事說出來。

  「那刺客呢?」

  「被兒臣格斃了。」

  「喔?是嗎?既然你能格斃刺客,又怎麼會受傷?」

  「那刺客是名女子,兒臣見她是女子,因此疏忽大意,中了他們聲東擊西之計,使得杜十虎逃脫。兒臣知錯,請皇上降罪責罰!」

  乾隆雙眉一凝,「煜祗,抬起頭來看著朕!」

  煜祗依言,緩緩抬起頭。

  乾隆如電般的眼睛瞪著煜祗,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最相似的兒子。他知道煜祗俊偉風雅,人品、能力極佳,雖然個性有時流於衝動,但瑕不掩瑜,煜祗在諸皇子中仍是出類拔萃的,而他也最疼煜祗。只是煜祗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女人!;

  這倒不是說煜祗是個多風流好色的人,而是他總無法拒絕女人。因為對他來說,似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好的、善良的,所以女人就是煜祗的致命傷,如果有人要藉著女人來毀了煜祗,只怕煜祗是在劫難逃!

  「煜祗,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請皇阿瑪訓示。」

  「你身為皇阿哥,是朕親封的大將軍,怎麼可以因為一個女人而誤了軍國大事?今天逃走的只是一個杜十虎,但如果不是杜十虎而是准葛爾丹,你如何承受得起?大清朝的百姓又如何承受得起?煜祗,如果今天朕不罰你,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事情的輕重。來人!把煜祗拉到內務府責打四十大板,罰他在養蜂夾道閉門思過養傷。」

  煜祗聞言,眼睛往後一瞟,斜睨站在大臣中的煜祿一眼,卻見煜祿帶笑地看著他搖搖頭,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而一向和煜祗最好的煜祺忍不住上前,「皇上,這件事兒臣也有錯,請皇上責罰。」

  乾隆看了煜祺一眼,「煜祺,朕知道你覺得朕的處罰太重,是不是?」

  「十四弟犯了錯確實該罰,但既然人是在十四弟手裡丟的,皇上何不讓十四弟戴罪立功,把杜十虎抓回來?」

  乾隆點點頭,「有理。煜祗,你就戴罪立功,把杜十虎抓回來給朕瞧瞧。不過……朕還是要罰你,省得你下次又犯相同的錯誤。」

  最後,煜祗還是被帶往內務府責打板子,只是從原本的四十大板減為四十小板;但這四十小板,卻也把煜祗打得死去活來。因為內務府那些監刑太監,都是煜祿的包衣,是聽命於煜祿的。因此在煜祿的授意下,這些太監可都卯足了狠勁,每一板都是結結實實打在煜祗身上,讓煜祗恨得牙癢癢,有苦說不出;而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煜祗這個大將軍養尊處優,禁不起四十個板子。

  於是當四十個板子打完時,煜祗早已不省人事。

  丁夕顏在貝勒府等著煜祗的消息。

  他們是昨天深夜回到京城的。一回到京城,煜祗連衣服也沒換,便跟著煜祺前往干清官遞牌求見,直到現在日上三竿,時至正午,煜祗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弄得丁夕顏心煩至極。

  她來來回回走著,不時看著門外,期望能看到那偉岸英挺的身影,但是沒有,不論她怎麼等,煜祗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難道乾隆一時生氣,判了煜祗入獄?不,不會的。再怎麼說,煜祗總是他的親生兒子,雖沒功勞也有苦勞。況且……況且煜祗若不是為了自己,又怎麼會如此大意,讓杜十虎找到脫逃的機會呢?

  想到這兒,丁夕顏幾乎等不下去。

  她匆匆抓起外衫,隨便往身上一披,正準備離開時,煜祺踏了進來。

  乍見煜祺,丁夕顏不覺有些慌張,「五爺……」

  煜祺一臉鐵青,冷峻中有一絲陰沉,「你想去哪兒?」

  「我……我想去找十四爺……」

  「找十四弟?你想去哪兒找十四弟?」

  「我不知道,我等了他一個晚上都不見他回來,我怕他出什麼事,所以想去找他。」

  煜祺冷冷一哼,「你也會關心他?他如果出了什麼事,不是正中你下懷嗎?怎麼你也關心起他的死活來?」

  「不,不是這樣的,十四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想害他?」

  「不是?但十四弟偏偏就是讓你害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丁夕顏搖頭,一顆心不知不覺地揪緊。

  「他被我皇阿瑪責打四十個板子,現在躺在養蜂夾道裡動彈不得。」

  她轟地愣在當場,「責打四十個板子?」

  「是的,四十個小板。其實以煜祗的身體狀況來說,就算打個八十板也不見得能傷到他一根寒,毛,但內務府那些人都是煜祿的手下,個個包藏禍心,存心想打死煜祗,所以煜祗現在已經去了半條命,只剩下一口氣!」

  丁夕顏覺得眼前的事物忽地轉了起來,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不……不會的,他那麼強壯、那麼霸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樣就……」

  煜祺彎下腰,毫不憐惜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就是可能!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把你送交皇上處置了吧?因為我如果不把你送交皇上處置,那麼煜祿那些人就會以此為把柄來陷害煜祗。但是任憑我怎麼說,煜祗還是不肯,他寧可自己被皇上處罰也不願把你交出來。他甚至在皇上面前說刺客已經被格斃,然後把一切的錯攬到自己身上!你說,這難道不是你造成的?」

  若不是煜祺強拉著她,只怕丁夕顏已經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他竟然為了保護自己,情願被皇上責罰?老天,他大可以說出來的,這樣不但可以免去皮肉之苦,更可以順勢剷除九貝勒這個死對頭。但是他沒有,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承受皇上對他的誤解和責罰。

  丁夕顏泫然欲泣。她反抓著煜祺,低低哀求:「五爺,讓我去照顧他,好不好?」

  「照顧?你想乘機害死他?」

  她拚命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不,我怎麼會想害他?我從來就不想害他!如果五爺不相信,大可以派人跟著監視,這樣不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害十四爺。」

  煜祺眼睛一瞇,定定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的美麗女子。老實說,她真的很美,是他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美、最誘人、最令人想占為已有的一個。但是正因為她的美,才會為老十四惹來滔天大禍,所以他千萬不能動心。陷入一個老十四已經夠麻煩,不能再陷入第二個!

  他不著痕跡地推開丁夕顏,轉過身冷冷說道:「你把東西收拾一下,記得帶傷藥和吃的,我現在帶你去養蜂夾道。記得,好好照顧煜祗,如果煜祗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

  從表面上看去,煜祗似乎沒有受什麼傷,既沒破皮,也沒淤青流血,連腫脹都談不上,但煜祺是深知箇中滋味的。他知道,內務府這班人打煜祗是卯足了狠勁的,雖然煜祗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實則五毒攻心,若自己再晚個半個時辰過來,只怕一個堂堂十四阿哥從此回歸西天。

  煜祺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丁夕顏,「這藥,每兩個時辰喂煜祗吃一顆,直到他醒過來為止。如果他不吃,就用灌的,知道嗎?」

  乍見煜祗昏迷不醒,丁夕顏一顆心早亂了!怎麼會這樣?沒想到他所說的報仇,竟是這麼回事。如果早知道自己捅他那一刀會替他惹來這麼大的災禍,說什麼她都不會傷害他。畢竟他救了她的命,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喜歡的男人啊!

  是的,她喜歡他,從他在樹林裡救了她開始,她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但這是不對的,更是不應該的!

  她該恨他的。因為他用那麼蠻橫的手段強佔自己,讓她在一夕間嘗盡疼痛與歡愉,讓她在一夕間無法自主地成為女人,更讓她永永遠遠無法再回到過去,回到那個天真又無憂無慮的丁夕顏。

  可是在看到他為了不把自己供出來,而受到皇帝的責罰時,那份強行壓抑的愛意,終究忍不住冒出來。

  好傻,好傻的他!其實他只要把自己說出來,就不必忍受皮肉之苦。但是他沒有,這是為什麼?難道……難道他當初說要娶自己的話是真的?難道他真的喜歡自己?

  丁夕顏不知道,她現在也不想知道。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這個自己所喜歡的男人救活,如果他死了,那麼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於是她在床沿坐下,先扶起煜祗把他的頭擱在自己腿上,然後倒了杯溫水,努力想撬開他的嘴,努力想把藥塞進他嘴裡。

  但是沒用,不管她怎麼做,水就是從煜祗嘴角流出,更別提藥丸了!

  丁夕顏急得眼淚直掉。怎麼辦?她早聽過內務府打人是極有技巧的,有時候看起來皮開肉綻,血流不止,實則只是皮肉傷,上點藥就行;有時候表面看似毫無傷痕,但若不及時吃下保命丸,幾天後五毒攻心,就會一命嗚呼哀哉。而很不幸的,煜祗的傷勢屬於後者。

  「五爺……」她淚汪汪,無助地看著煜祺。

  煜祺緊握著手,胸口疼得幾乎快喘不過氣,「我撬開他的嘴,你想辦法把藥丸塞進他嘴裡。」 .

  丁夕顏點頭,和煜祺兩人合力撬開煜祗的嘴,好不容易將藥丸塞人他嘴裡,但沒有水怎麼讓藥丸下肚呢?

  想了想,她接過水杯,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後以嘴對嘴的方式,一口一口地將水送入煜祗口中,雖然這樣仍有一大半的水流出,但藥丸總算下肚了。

  一旁的煜祺見狀,心中不覺有些錯愕。

  她……她是真心的?她對十四弟是真心的嗎?不,不可能,她是老九的人,對於煜祗根本不會有心的!否則她又怎麼狠心傷他,還讓他挨板子?

  煜祺眼光一冷,輕輕一拍手,立刻進來一個二十歲左右,杏眼、瓜子臉,嘴角有一顆美人痣的艷麗女子。

  「環兒,你和夕顏兩人好好照顧十四爺。」煜祺一偏頭,比了比正在為煜祗洗臀部的丁夕顏,同時拿了一柄銀湯匙給她,「這東西知道怎麼用吧?」

  碧環一欠身,眼睛飄向丁夕顏點點頭,「知道,請五爺放心!」

  而丁夕顏一心只想為煜祗擦藥療傷,根本沒有注意煜祺又派了碧環來監視自己。

  她細心地為煜祗擦洗臀部、上藥,每兩個時辰以嘴對嘴的方式餵他吃藥,然後重複著、守候著。

  三天後,煜祗醒了。

  一道天光從養蜂夾道的窗戶撒向煜祗,那光線刺得他眼睛幾乎睜不開,久久,當他終於適應光線後卻赫然發現一個瘦弱的小小身影,正疲倦地趴在他床邊沉睡著。

  他緩緩伸出手想輕撫那姣好的熟睡容顏,豈料卻驚醒了她。

  「你醒了?」丁夕顏又驚又喜,急忙從一旁的茶几上倒了杯水給煜祗喝下。

  煜祗點點頭,努力想撐起身子,奈何臀部上那火燒似的疼痛使得他悶哼一聲,又砰地摔了回去。

  丁夕顏慌忙阻止他,「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得多休息幾天才行。」

  煜祗無奈地趴回床,眼睛卻動也不動地瞅著她,「我睡幾天了?」

  「三天,你整整昏睡三天。」她揭開被子,拿過藥水,有如妻子般溫柔地為他擦洗著臀部。

  煜祗又是一聲悶哼,心中不住咒罵,蒼白的俊臉霎時變得鐵青。

  細心的丁夕顏立刻察覺,「很痛嗎?你忍著點,馬上就好。」

  煜祗搖頭,「不,你過來,讓我看看你。」丁夕顏走到他面前,「這三天都是你在照顧我,是不是?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五爺只讓我來,沒告訴其他人。」其實丁夕顏不想說,其他人因為見到煜祗被責罰,在害怕被連累的情形下連夜逃走,甚至連貝勒府裡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但話雖然如此說,煜祗還是心知肚明。他自幼在皇宮內長大,見多人與人之間的權力傾軋鬥爭,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

  他只是心疼,心疼丁夕顏的憔悴與善解人意。

  她瘦了!她本來就極瘦弱,這點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而經過這番折騰,她更是瘦削得我見猶憐,那哭得像核桃似的眼,更叫煜祗心頭一緊。

  他撫了撫她的眼,「哭了?」

  她搖頭,咬著唇拿出藥丸送到他嘴邊,似乎對煜祗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到有些慌亂,「這是五爺給的,說是可以保命,你就吃了吧。」

  可煜祗完全沒在聽她說話,「是為了我嗎?」

  丁夕顏顧左右而言它,「十四爺,把藥吃了吧,不然五爺知道會怪我的!」

  「我不吃藥!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為什麼哭,還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丁夕顏小嘴一張,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這時,突然有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兩人背後傳來,「像她那樣子的照顧法,不把自己累倒才真有鬼呢!」

  「誰?」

  煜祗仰起頭,看見一個身穿綠色衣裙的女子搖搖擺擺走了進來,他認得,她是煜祺身邊的通房丫頭碧環。

  「碧環見過十四爺。」碧環欠了欠身,來到煜祗面前。

  「碧環,你不去陪著五哥,來這兒做什麼?」

  「五爺讓我來替著夕顏妹妹照顧十四爺,哪曉得夕顏妹妹事必躬親,什麼都照顧得很周到,根本沒有我上場的餘地。」

  「喔?事必躬親?你說說,怎麼個事必躬親法?」

  「像餵藥,因為十四爺您的牙咬得緊,可傷得又重,所以夕顏妹妹就用嘴對嘴的方式,一小口一小口,把藥咬碎和著水送到爺的嘴裡呢!還有上藥、擦藥、為爺淨身的事,夕顏妹妹都是自己來,忙得三天沒有合眼,衣不解帶,連吃頓飯也是囫圇吞棗,好不容易趴在床邊休息一下,又是邊哭邊睡,替十四爺難過得猛掉淚呢!」碧環是蘇州女子,說起話來柔柔軟軟,又快又輕,卻把丁夕顏這三天不眠不休照顧煜祗的情形,一點兒不差地說出來。

  煜祗聽著,幽深的眸子裡閃出一道光芒,他看向丁夕顏,「是這樣嗎?」

  丁夕顏驀地漲紅小臉,「沒……沒有,你不要聽碧環姐姐胡說。」

  碧環咯咯笑了起來,「哎喲,怎麼說我胡說?在爺的面前,話能拿著亂說嗎?我和五爺可都是親眼看見你喂十四爺吃藥的樣子哪!再說,你那眼睛腫得像核桃,說沒為爺哭,任誰都不相信。

  煜祗握住丁夕顏的手,略略一偏頭示意碧環出去。

  碧環一離開,煜祗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為什麼說謊?」

  「我……我沒有說謊,你……你別聽碧環胡說……」她手足無措地絞著手絹。

  「是嗎?」煜祗輕輕一笑,「那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又紅又腫的?別告訴我被蜜蜂叮了。」

  丁夕顏一愣,好半天才察覺煜祗在取笑她。這兒雖是養蜂夾道,可蜜蜂卻不會叮人的。

  她又羞又氣又急又是跺腳,「你……你不安好心,人家不吃不睡在這兒照顧你,你……你還取笑人家……」

  煜祗愛憐地將她的女兒羞態盡收眼底,啞著聲音說:「過來這兒躺著,讓我抱抱你,親親你。」

  她聞言,瞪了煜祗一眼,不覺又紅了臉,「不……不成,這兒是養蜂夾道,隨時有人會來……」

  「這兒的筆式是我五哥的門人,沒有我的命令不敢擅入的。過來躺著,我受了傷,沒法子抱你。」

  丁夕顏無奈,依著煜祗的話躺到他身旁。她一躺下,煜祗隨即壓住她,滾燙的唇毫不猶豫地堵住她的小嘴,極溫柔極小心地品嚐著她。

  久久,煜祗才氣喘吁吁地鬆開她,身子卻依然沉沉壓著她,「顏兒,你擔心我,是嗎?」

  她將臉埋在他肩窩裡,吸嗅著他身上濃烈的男人味,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你是我的主人,我擔心你、照顧你,難道不對嗎?」

  煜祗搖頭,嘴唇在那芳香的雪嫩肌膚上輕觸著,「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你的關心太超乎一個丫環所應該做的。」

  丁夕顏不解地看著他。

  他無力笑笑,伸手捧起她的臉,「只有愛人或夫妻,才會用嘴對嘴的方式餵藥,才會幾天幾夜不睡覺陪著。顏兒,你愛我,對不對?否則你不會這樣費盡心力照顧一個奪走你貞操的男人,甚至為他哭腫了眼,我沒說錯吧?」

  丁夕顏頓時瞪大眼睛,「我……」

  「你不承認?我知道你不會承認,因為在你心中煜祿還佔有一定的地位,畢竟他是丁家的大恩人。但無所謂,你現在是我的女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的人、你的心完完整整只屬於我一個人……」

  煜祗說著,眼睛逐漸閉上,聲音也逐漸變小。

  見他再次熟睡,丁夕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是柔順地承受著他的重量,讓他的身子密密實實貼著自己。

  她悄悄伸出手輕撫他俊秀的容顏,感覺著他的體溫和熱度。她是他所愛的男人呵!

  只有在這時候,她敢承認愛他;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一個人的煜祗貝勒!

  是的,她的煜祗貝勒,那個霸道、不講理,卻讓她又愛又擔心又放不下的煜祗貝勒!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8:50

第六章

  基本上,丁夕顏在十四貝勒府是沒有名分也沒有地位的。

  她不是煜祗的隨身丫環,卻負責照顧煜祗的生活起居,為他打理身邊的大小事物;她也不是煜祗的通房丫頭,因為煜祗本就有幾名通房丫頭,但自從她來到貝勒府以後,那幾名通房丫頭全都被趕到外頭去,只留下丁夕顏一個人;而煜祗還沒有娶親,自然沒有貝勒夫人,也沒有先立側室,但他卻讓丁夕顏住在他房裡,儼然就是貝勒夫人,這讓其他丫環嫉妒極了。 

  她們嫉妒丁夕顏的美貌,更嫉妒煜祗對她的憐惜與專寵,所以她們見了丁夕顏全都沒有好臉色,更甚者,還會故意趁著煜祗不在時刁難她、欺負她。

  這些,丁夕顏都默默接受了。她不是不知道其他人對自己的敵意,但一來她個性本就溫順和婉,不喜與人爭強鬥勝;二來只要能留在煜祗身邊,陪著他、看著他、照顧他,她就很滿足了,所以她不在乎,也不想理會其他人的眼光與看法。

  這天,丁夕顏早早就上床了。

  她一向早睡,即使來到煜祗這兒,她仍舊秉持著早睡早起的習慣。

  不過煜祗可就不是這樣。

  他都忙到很晚,有時和煜祺談起事情來,會弄到三更半夜還不見人影。但無論如何,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吻醒丁夕顏,然後在半哄半騙半強迫的情形下,一次又一次地要她,直到她在他懷中一次次地嬌顫、低喘、哭泣、哀求甚至昏厥後,才滿足地摟著她沉沉睡去。

  就像今晚,煜祗進門時早已過了子時。

  煜祗稍略休息一下,喝了杯參茶潤潤喉以後,他直接回到房中。

  屋子裡的燈火都已經熄滅,只在一旁的桌案上留下一小盞燈火,煜祗知道那是丁夕顏留給他的。

  她一向早睡,這時候應該已經睡得很熟了吧?

  他來到床邊,就著微弱的燈火看著床上那猶如海棠春睡般的妖魅仙子。

  不論他怎麼折磨她、要她,她總還是這麼美。

  她的唇,他吻過無數次,被他吻得不住喘息腫脹的櫻唇,此刻正彷彿在邀請他似的微啟著;而那白玉般的臂膀有一大截露在被子外面,露出穿著褻衣的姣好身段;她的黑髮散亂地披在枕頭上,更顯得她的晶瑩無瑕。

  說實話,煜祗實在不想吵醒她,尤其是吵醒睡得這麼熟、這麼甜的她。

  他並不真的是個好色之徒,卻老忍不住想要她的衝動,而那分衝動往往會傷了柔弱的她。

  但是今晚,為了證明五哥所說的是錯的,也為了讓自己心安,讓自己知道他沒有錯愛她,因此就算不願意他還是得叫醒她。

  煜祗在床沿坐下,俯身拍了拍丁夕顏柔嫩的小臉,「顏兒,醒醒!」

  丁夕顏略皺了皺眉頭,很自然地一個翻身,將身子偎入煜祗懷中。

  煜祗見狀不覺失笑,這小東西已經如此習慣自己的存在。她沒有想到,萬一是別的男人進來的話,她該怎麼辦?

  他低頭,這次換成用吻的,「顏兒,把眼睛張開,看看我是誰?」

  丁夕顏還是沒有醒來,卻下意識地張開嘴迎接他的親吻。

  煜祗低歎口氣,知道自己又快要拒絕不了她,這小東西總有辦法讓他失去控制。可是不行!雖然他想要她想得渾身發疼,但今晚的事更重要。

  於是他站起身,伸手大力搖著她,「顏兒,顏兒。」

  丁夕顏緩緩睜開眼睛,「爺……」

  「起來,把衣服披上,跟我到書房來。」說完,煜祗馬上邁開步子走了,他怕自己再繼續耽擱下去,會忍不住就爬上床當場要了她。

  ~~~~~~~~~~~~~~~~~~~~~

  書房裡,燈火點得通亮,煜祗坐在書案後面翻看著一本已經有點黃舊的奏折。

  丁夕顏穿著短襖鳳尾裙來到書房,手裡捧著一盅燕窩蓮子湯,「爺!」

  煜祗抬起頭來衝著她一笑,「把湯放下,過來讓我抱抱。」

  她柔順地走過去,才剛走到書案旁便讓他一把摟住。

  丁夕顏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起自己坐在他腿上,任由他親吻著自己的嘴,任由他的大手探入衣裙裡恣肆地撫弄玩賞著。

  「顏兒?」煜祗的手在她身體上遊走著。

  「嗯?」她渾身一顫,忍不住偎向煜祗溫暖的身軀。

  「你讀過書識得字,是不是?」

  丁夕顏艱困地點頭,她的神志因煜祗的挑逗撥弄而逐漸渙散,「我爹教過我讀書識字。」

  「你字寫得怎麼樣?」煜祗的手回到她肩上,輕輕推開她,讓兩人保持可以呼吸的距離。

  「字?」她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問自己這種問題,他不是想要自己嗎?而她也好想要他啊!為什麼……

  「我這兒有一份奏折,你幫我看看。」

  丁夕顏定定神,半天才接過那份已經有點黃黃舊舊的奏折,她打開一看,血色頓時從她臉上消失,「爺,這是……」

  「這是誰寫的奏折,你應該認得出來吧?」

  「嗯!這份奏折是我爹寫的。」

  「喔?你怎麼知道是你爹寫的?」

  「第一,這奏折看起來有些陳舊,上面的墨跡也有些暈開,可見年代久遠;第二,奏折所陳的是希望朝廷停止對各省追繳欠銀,依據判斷,應該是乾隆二十七年所做的,而乾隆二十七年時,我爹正為這件事和上書房的人起衝突;第三,這奏折上的字……」

  「奏折上的字如何?」

  「奏折子上的字是我爹的字。」

  「你爹的字?你怎麼確定是你爹的字?」

  丁夕顏嫣然一笑,那笑容燦爛如花,電得煜祗不覺有些暈陶陶的,「我從小看我爹寫字,怎麼可能不認得?如果爺不相信,我還可以證實呢!」

  「你要怎麼證實?」

  「我會學我爹寫字,我寫幾個字讓爺看看可好?」

  煜祗興致盎然地點頭。

  她嬌俏地比比硯台,「請爺磨墨。」

  煜祗笑著照做。

  她甜甜一抿唇,坐在煜祗腿上,拿起筆一揮而就,然後遞給煜祗,「好了!」

  他接過一看,字跡果然和奏折上一模一樣,絲毫分不出差別,不過上面寫的竟然是:

  我家主人不是人

  卻是北海武戰神

  生就神力氣蓋世

  可惜頭腦差一成

  煜祗不由得瞪大眼睛,「好啊,你罵我!」

  他忽地將紙往上一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丁夕顏按倒在書案上,雙手猛搔著她癢。

  丁夕顏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她本就怕癢,有時連一片葉子掉在身上都能讓她搔個老半天,因此怎麼承受得了煜祗的攻擊?當場沒兩下就鬢橫釵亂,喊著投降了。

  「不敢了,爺,顏兒不敢了!」

  「不敢了?你罵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是個只會打仗沒腦袋瓜的糊塗蟲,你還敢說不敢了?看我怎麼懲罰你!」

  煜祗低下頭,惡狠狠堵住她咯咯笑的小嘴,三兩下將她剝得精光,然後不由分說,便大剌刺地佔有她!

  久久,煜祗溫柔地為她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拉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半威脅半開玩笑說著:「下次還敢不敢?」

  她搖頭,疲倦地癱在他身上,「不敢,顏兒再也不敢惹爺生氣了。」

  煜祗又著著實實懲罰了她好一頓,然後才伸手拿起那張剛剛被他隨手丟棄的紙。

  他細細看著,比對著兩邊的筆跡,論筆鋒、力道是一模一樣,轉折也幾乎相同,若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紙了!

  歡愉之色從煜祗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沉與憂慮。  

  他搖搖已經快要睡著的丁夕顏,「顏兒,醒醒。」

  「嗯?」

  「你除了會學你爹寫字,還會學別人寫字嗎?」

  她睡意朦朧地點頭,「當然,你要誰的字我都可以學給你看!」

  煜祗的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要誰的字都可以?那麼他這個十四貝勒的字自然也不例外了?

  想到這兒,煜祗緩緩從書案上抽出一張紙,那是一張寫著放人的手諭,上面的字是他的。

  ~~~~~~~~~~~~~~~~~~~~~

  「九貝勒到!」

  一句九貝勒到,讓正在為煜祗縫製衣服的丁夕顏心中一驚,針直直扎入她手指,「好痛!」

  一旁也在做針線的碧環見狀立刻走過來,「夕顏妹妹,怎麼啦?」

  她慌忙將指尖塞人嘴裡吸吮著,神情有幾分緊張,「沒……沒什麼,只是讓針扎傷了。」

  碧環點點頭,「是這樣嗎?我想一定很痛,否則你不會疼得臉都發白了。你等等,我去找點藥讓你塗。」

  「不必了,我沒事。」

  碧環盈盈一笑,邊說邊往外走,「怎麼可以不必?你是十四爺的心肝寶貝,你讓針紮了一下,十四爺如果知道會心疼的。」

  哪曉得碧環剛打開門便「哎喲」出聲,連說帶罵:「是哪個不長眼睛不要命的,撞得姑奶奶好疼啊!」

  「是我!」一個男人沉聲說道。

  碧環一愣,抬起頭,頓時由怒轉喜,艷麗的面容上堆滿笑意,「九爺,是您啊!真對不起,九爺,您沒撞疼哪兒吧?」

  煜祿搖頭,一眼看見站在裡頭的丁夕顏,「老十四呢?我有事找他。」

  「十四爺不在,剛剛和五爺出去。九爺,要不要坐著喝杯茶等等?或是一會兒十四爺回來,我讓他去見您?」

  「不在?那倒罷了。我想和夕顏說說話,可以嗎?」煜祿眼睛直直勾著丁夕顏瞧。

  碧環臉色一變,但隨即擠出滿臉燦爛,「九爺認識夕顏妹妹?」

  「她本是我府裡的丫環,我自然認得。」煜祿轉向碧環,「怎麼?你五爺下令不准我見夕顏?或者這是老十四說的?」

  「可以,當然可以,只是我不知道夕顏妹妹原是九爺府裡的。」

  煜祿笑笑,伸手在碧環身上摸了一把,「就像你原本是五爺府裡的,現在送給了老十四是一樣的。」

  他轉身走進去,並順手把門帶上。

  丁夕顏咬著唇,緊張地看著煜祿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煜祿貪婪地瞅著她,從她益發美麗絕倫的小臉看到那玲瓏有致的誘人身軀,「顏兒,你比我記

  憶中的樣子還美、還誘人,看來老十四真的很疼你,是吧?」

  丁夕顏不安地欠了欠身,「九爺,十四爺不在,請您改天再來吧!」

  煜祿搖著頭,一手猛然揪住丁夕顏小巧的下巴,「你知道我是來看你的,何必急著趕我走?」

  她掙扎著,「九爺,請你放開我,十四爺馬上回來,如果他看到的話就……」

  「他看到會如何?拿鞭子抽你、把你關在囚車裡,還是又像上次一樣,堂而皇之地在中軍帳要你,讓所有的官兵都聽見你的淫聲浪語?」

  丁夕顏立即刷白了臉,「九爺……」

  「不要以為你現在是老十四的人,我就拿你無可奈何!別忘了,你和老十四的一舉一動隨時都在我的掌握中,而且你爹還在我手裡!」

  「九爺……」

  煜祿低下頭,貪婪地往那紅艷誘人的小嘴上輕輕一吻,「晚上來找我,我有事情要你幫忙」

  丁夕顏搖頭,「不,十四爺會發現的……」

  「我會找人把他引開,你放心過來。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爹身上會少什麼東西!」

  ~~~~~~~~~~~~~~~~~~~~~

  深夜,丁夕顏依約來到九貝勒府。

  守門的人一看到丁夕顏,連話都沒說便領著她到後園找煜祿。

  「就在裡頭,你自己進去吧。」

  丁夕顏點點頭,卻站在門口沒有動,因為她聽見裡頭不止煜祿一個人,還有陣陣的女子嬌笑聲。

  她等著,等著裡頭安靜、沒有聲音了,這才敲敲門走進去。

  「九爺!」

  煜祿半躺在床上,身旁有個女子一絲不掛地偎著他,「過來,讓我看看你。」

  丁夕顏慢慢走著,一步移不了三寸地踱向他,她從以前就很怕煜祿,雖然煜祿是丁家的救命恩人,但她就是怕他。

  「九爺!」

  煜祿坐正身子,看著眼前嬌艷欲滴的絕色女子,若非為了江山,他是不會把她送給煜祗的,不過現在已經沒關係。他低啞地開口,聲音中透著一股邪氣,「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煜祗是怎麼調教你的!」

  丁夕顏霍地後退一步,機警地避開煜祿的祿山之爪,「不,九爺,十四爺隨時會回來,我……我不能停留太久。」

  「是嗎?我說過會找人引開他的,所以他不會太早回去。況且……辦個事需要很久嗎?還是煜祗特別會辦事,花的時間特別久?」

  丁夕顏讓煜祿這種無恥下流的話給弄得面紅耳赤,簡直想奪門而逃,「九爺,求你,快說吧!十四爺很多疑的。」

  「哼!」煜祿冷冷一哼,用腳踢踢身旁的女人,「青兒,去把筆墨紙硯準備好。」

  丁夕顏錯愕地抬起頭,「筆墨紙硯?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煜祿搖搖擺擺,光著身子走到丁夕顏面前坐下,「上次多虧你寫的字條,讓杜十虎的人可以順利把他救出來,還反將了老十四一軍。」

  丁夕顏轟地愣在當場,「你說什麼?字條?」

  「是啊!你忘了?上次你和你爹哭得死去活來、淚眼蒙嚨時,我讓你寫的字條啊!就是那張字條,使得老十四的大軍軍心浮動,否則他們還沒那麼容易下手呢。」

  「你……真的是你派人救走杜十虎的?」

  「當然,不過這還得感謝你這位大清朝西施,沒有你把老十四迷得神魂顛倒,我這計中計只怕還施展不開呢!」  

  「為什麼?杜十虎犯上作亂,為什麼你要救他?還讓十四爺被皇上責罰?」

  「救他?我沒有救他,我只是利用他來反咬老十四一口罷了。倒是你……」煜祿猛然站起身揪住丁夕顏的頭髮,「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丁夕顏掙扎地想擺脫他的掌控,「沒有,你不要胡說八道!」

  「是嗎?」煜祿一使勁,將她半壓在桌面上,光裸的身軀不住磨蹭著她的,「既然沒有,為什麼你開口十四爺,閉口十四爺?還處處替他說話?我記得以前你在我這兒時,柔柔弱弱像只小貓似的成天躲著,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啊?」

  丁夕顏別開臉避過煜祿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那只會使她覺得噁心、想吐,「沒有,九爺,你不要胡說,我怎麼可能愛上十四爺呢?他是主子,我不過是伺候他的丫環,再怎麼說,我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不會愛他的!」

  「沒有最好,否則有一天老十四被皇帝老頭子圈禁起來時,你就會變成活寡婦!」

  這話讓她整個人僵住,「你說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十四爺會被圈禁?」

  煜祿鬆開丁夕顏大喊:「為什麼?一會兒你就知道!青兒,把東西拿過來。」

  那名叫青兒的女子在桌上擺好筆墨紙硯,「爺,好了。」

  煜祿冷冷一笑,把丁夕顏往桌上一推,「我說什麼,你就寫什麼。」

  「寫?」

  「對!」煜祿從桌上翻出一張字條說,「這是煜祗的字,你就照著他的字再寫一張手諭。」

  「你要他的手諭做什麼?」

  「當然是調動他的十萬大軍到豐台集合。」

  丁夕顏聞言,霍地站了起來,「不,你不能這麼做!這麼做是造反之罪,會被皇上砍頭的!」

  煜祿哈哈大笑,「砍頭?我就希望他被老頭子砍頭!誰叫他搶走我的大將軍之位,又奪了我的兵權呢?可惜老頭子喜歡他,頂多只會把他圈禁起來,不然我還真想看他被砍頭的樣子!」

  「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做?他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

  「對不起我?他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我只是不服氣老頭子想把江山傳給他罷了。哼!一個婊子所生的雜種,有何能耐可以繼承大清江山?既然老頭子那麼喜歡他,我就讓他們父子二人,一起去見聖祖爺爺好了!」

  丁夕顏忍不住渾身發抖!

  瘋了,瘋了!這個煜祿貝勒根本就已經瘋了!他竟然想陷害自己的親弟弟、謀害自己的父親,只為了兵權和皇位?

  不,說什麼她都不會答應的!

  想著,她轉身就想跑。

  但煜祿一個箭步上前,便將她壓倒在地,接連幾個耳光無情地甩在她臉上,「你這臭婊子,讓煜祗睡過幾天就向著他!也不想想你的命是我救的,丁家村是我從老頭子手裡拉回來的,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小雜種背叛我?」

  他猛然扯住丁夕顏的頭髮將她拉往桌子,「寫!如果你不寫,我馬上叫人把丁會祥的手指頭給砍了!」  

  丁夕顏疼得眼淚直流,卻還是咬著牙不肯寫。

  見她毫無所動,煜祿眼中寒光一現。他用力捏著她的下巴硬將她轉向自己,「顏兒?你愛老十四,對吧?」

  她撇過頭,根本不想看他。

  「我想老十四也很喜歡你,否則不會天天寵幸你,有時甚至一天好幾次。但有一句話,你聽過沒?女人的貞潔比什麼都還重要。」

  她驚恐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煜祿的手不懷好意地覆上她柔軟的胸脯,「你很美,簡直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代美人。我想不只煜祗要你,九貝勒府裡所有的男人都會很想要你,而且他們會很樂於和你一度春宵,讓你銷魂一夜,只是這樣……你要怎麼回去見煜祗和你爹呢?」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我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管了,怎麼會在乎你這骯髒無恥的小賤人呢?」煜祿的手開始解著她的衣衫,「顏兒,我從沒愛過你,對

  不對?一會兒你可以比較一下,是我還是老十四比較對你的胃口!」

  丁夕顏嚇得渾身發抖,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不……不要……我寫……我寫……」

  煜祿輕笑著鬆開她,「青兒,給她磨墨。」

  丁夕顏咬著唇,一筆一畫開始學著煜祗的筆跡寫了起來。

  煜祿摟著青兒,得意洋洋地在她身上遊走撫弄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屋頂上那匆匆掠過的一道黑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9:17

第七章

  煜祗只比丁夕顏晚半盞茶時間進門,不過他一進門,立刻有人上前稟告:「十四爺,五爺派人送信來。」

  煜祗眉頭一皺,「喔?拿過來!」

  他接過信匆匆撕開一看。將信看完,煜祗本就不甚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拍,「顏兒呢?」

  「丁姑娘傍晚就上床,這會兒應該還在房裡睡著。」一名僕人回答。

  煜祗想都沒想,順手把信塞進衣袖裡,然後大跨步回到房間。

  房間裡,依然如往常一樣點著一盞小燈,只是這回煜祗沒了吻醒佳人的閒情逸致。

  他霍地走上前,本想一把搖醒她問個清楚,但一看到那姣好沉睡的容顏,煜祗突然轉變了心意。

  他悄然解下衣衫,無聲無息地爬上床,壓住那柔軟的身軀,隨即扯下她身上的薄紗裙,將自己覆在她毫無準備的軀體上。

  一顆淚珠偷偷地滑落丁夕顏緊閉的眼角,她早醒了。從他一進門,她就知道他在發怒、在生氣,因此她沒有反抗、沒有叫喊,也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任由煜祗一次次佔有自己,一次次將怒氣發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過後,煜祗極不溫柔地翻過身,他粗聲粗氣開口:「起來!」

  丁夕顏仍舊閉著眼,淚水卻已經濡濕枕頭。

  「我知道你醒了,給我起來!」

  她無言地坐起身,頭壓得低低的,藉以掩飾止不住的淚水。

  「你去哪兒了?」

  她搖頭,沒有說話。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他指著她臉上那鮮明的指痕,他明白那是煜祿的傑作。

  她還是搖頭,淚水滴得更凶。

  「不敢說?既然你不敢說,那我替你說!是不是煜祿打的?」

  她猛然抬起頭看他,「你……」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惡狠狠抓住她的臉,逼她面對自己,「在你和老九關在房裡做出那些不要臉的勾當時,我就已經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他讓你假造手諭,是不是?」

  「你……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這……也是你寫的!」他從衣服裡掏出一張紙,丟在丁夕顏面前。

  不必看丁夕顏就已經知道那是放走杜十虎的手諭,「既然你都已經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還留我下來?」

  「是啊,我也懷疑自己為什麼留你在身邊!是為你驚人的美麗,還是為你看似柔順,實則淫蕩無恥的水性楊花個性?五哥說你是老九派來監視我的,總有一天,你會把我連皮帶肉啃得一點也不剩!我原本還不相信,但現在你親手摧毀了我對你的信任!」

  「你聽我說,我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什麼不得已?半夜去見煜祿叫不得已?還是為他假造手諭Dq不得已?」

  「我……」丁夕顏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一直以為你是真心的,甚至當我知道你為了我在養蜂夾道三天三夜沒睡時,你知道我有多感動、多心疼嗎?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裝出來的!」

  「不,不是,那不是裝的,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

  「真心?那你替老九假造手諭也是真心?捅我一刀,替他製造機會放走杜十虎也是真心?這麼說來,我得謝謝你的真心了,謝謝你讓我認清原來女人都是不可信任的!而我真傻,居然相信你所說的鬼話,相信你父親受制於老九,相信你是為了丁家村的人才自我犧牲的。我真是見鬼地相信了!」

  丁夕顏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她跪在地上,哀求地攀著煜祗的腿,「爺,求你,求你相信我,我從來就不想害你的……」

  煜祗一腳將丁夕顏踢得翻了過去,「不想害我?大軍已經進駐豐台,皇阿瑪都調動禁衛軍護駕了,你還說不想害我?你該死,丁夕顏,你該死!」

  「爺,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碧環,你給我進來!」

  碧環一臉驚懼地跑了進來,「十四爺!」

  「把這賤女人給我趕出去,我永遠不想再見到她!」

  「不要,爺,你聽我說……」丁夕顏又一次爬上前,攀住煜祗的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正在氣頭上的煜祗根本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而事實上,他也不想聽。一個舉腳,他重重踹在丁夕顏胸口上,將她踹暈了過去。

  從沒見過煜祗發這麼大脾氣的碧環,霎時嚇得面無人色,急忙跑到丁夕顏身旁檢查著她的呼吸,「十四爺,她昏過去了。」

  「幫她把衣服穿上,給我丟到外面去!」

  「爺……」

  「丟到外面去!」

  ~~~~~~~~~~~~~~~~~~~~~

  丁夕顏不知道自己昏倒多久,她只知道冷,很冷,冷得她全身發抖、牙齒打顫,冷得她連淚水都冰凍在臉上。

  她緩緩爬起身,環視著週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認出這兒是十四貝勒府的後門巷子,而她——就這麼讓煜祗給丟在巷子裡,再也不見她,不管她的死活!

  丁夕顏的淚已經哭干。

  古人說女子要三從,從父、從夫、從子。所以她聽了爹爹的話,想盡力報答九貝勒,卻沒想到助紂為虐,害得爹爹被監禁,也害了她所深愛的男人!

  曾經她想,如果煜祗要她的話,她願意一輩子跟著他、服侍他、照顧他,畢竟在這世界上,除了他沒有人是真心待她的。因此她死心塌地跟著煜祗、愛著煜祗,竭盡所能為他獻出自己。只是現在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也不要她了!

  女子三從,她從了兩個,兩個卻都讓她肝腸寸斷、心碎欲絕。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還能從什麼?從子嗎?

  她苦笑著低頭撫著平坦的小腹,她本想趁著今晚告訴煜祗的,但如今已經不需要,煜祗不會想要這孩子的。而且她也懷疑這孩子能有見天日的一天。

  丁夕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因為現在的她一無所有,連自己都養不活,何況是把孩子生下來呢?

  她茫然走著,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兒去,當她回過神時才赫然發現,她竟然回到九貝勒府!

  是啊,九貝勒府。這個曾經是打死她也不願意回來的地方,但現在,她回來了!

  丁夕顏搖搖擺擺地一步步接近貝勒府,還沒到門口,守門的侍衛便看見了她。

  「夕顏姑娘,怎麼會是你?」

  丁夕顏無力笑笑,「九爺在嗎?我想見九爺……」

  話沒說完,她腳下一軟,再次昏了過去。

  當她重新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一見她醒過來,丫環立刻跑去通知煜祿,煜祿連忙趕了過來。

  煜祿親親熱熱、極關心地來到丁夕顏床前,握住她的手說:「顏兒,好些沒?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丁夕顏苦笑,「九爺,我被十四爺趕出來,能不弄成這樣嗎?」

  提起煜祗,煜祿便笑得合不攏嘴。

  那天夜裡,那紙調兵手諭一出,乾隆立即將煜扔關進宗人府,第二天就下令築高牆永遠圈禁,任何人都不得探視。想到這個眼中釘一除,皇帝的位置又離自己近一些,他能不喜上眉梢嗎?而這都要感謝丁夕顏,若不是她,計劃恐怕還無法如此順利地進行。

  但煜祿畢竟心機深沉,在丁夕顏面前他還是做出一副不勝惋惜的模樣,「顏兒,這不能怪十四弟,他一時糊塗犯了錯,讓皇上給圈禁起來,為了不連累你,所以只好狠下心趕你走,你可別怪他。」

  丁夕顏像看個從未看過的陌生人般,動也不動地看著煜祿。

  奇怪,為什麼以前她和爹竟會覺得煜祿是個仁人君子?竟會把他當活菩薩一樣地供著,什麼都依他、聽他的?而今看來,他不過是個跳樑小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奸佞小人罷了!

  就像煜祗,明明是因為被他設計陷害才給築高牆圈禁的,而他竟說得無限同情?而自己,若不是因為他,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他也講得天花亂墜?

  丁夕顏冷笑著,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既然煜祗被終生圈禁,那麼她也要他煜祿貝勒進宗人府永生陪伴,而這就算她報答煜祗過去那段日子以來,對自己的憐惜與寵愛02:

  她低下頭輕輕說道:「爺,你還願意收留我嗎?」

  煜祿眼中猛然放出一道光芒,「你說什麼?」

  「我已經是個殘花敗柳,九爺還願意要我嗎?」

  煜祿早忍不住將丁夕顏摟入懷中,「怎麼不願意?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你的,甚至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如果你願意,我馬上立你當側福晉。」

  她伸手揉了揉煜祿的心窩,「可是爺,夕顏恐怕暫時沒有辦法伺候爺。」

  「喔?為什麼?」

  她看一眼依舊平坦的小腹說:「我有了十四爺的孩子。」

  煜祿笑著揮揮手,「有了老十四的孩子?那還不容易,打掉就是。」

  「不,九爺,我恨他,恨他那樣毫不顧情面把我趕出來,所以我要報復。」  。

  「既然要報復,把孩子打掉不是更好?」

  「不,我要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天天折磨他,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煜祿不覺渾身一顫,「可是老十四的孩子……」

  丁夕顏偎人煜祿懷中,「如果爺不想看,可以把他丟進柴房裡讓他自生自滅,這樣九爺也可以洩洩悶氣,不是嗎?」

  煜祿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好,就依你,可是這樣我就有好一段時間都不能碰你。」

  丁夕顏略略撐起身子,親了親煜祿的下巴,「才幾個月而已。而這幾個月,顏兒說不定可以幫助九爺提早取得皇位。」

  煜祿眼睛一亮,「你說什麼?」

  丁夕顏淺淺一笑,「爺,您聽我說……」

  ~~~~~~~~~~~~~~~~~~~~~

  丁夕顏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是過去那個美麗多愁又柔弱愛哭的丁夕顏,她變得艷麗、妖魅、風華絕代。縱使她懷著身孕,可輕輕一個眼神就勾得貝勒府上上下下所有男人神魂顛倒;低低一句謝謝,又聽得人骨頭軟了三分,全身都要癱到地上去化成泥人,而當中尤以煜祿病情最嚴重!

  他幾乎想丁夕顏想得快瘋了!

  他從以前就想要她,但為了完成大業,他硬是忍著痛,設計將她塞給煜祗;如今好不容易她回到自己身邊,卻又是看得吃不得,逗得他成天心癢癢,魂不守舍,把持不住時,甚至壓著家裡的丫環便胡天胡地蠻幹了起來。

  這些丁夕顏都知道,但她就是存心吊煜祿胃口,因為她知道越是這樣,煜祿便陷得越深,越是無法自拔。

  這天,丁夕顏挺著小小的肚子來到煜祿房裡,劈頭便說:「九爺,我弄好了,您看看!」

  房裡沒有人響應,有的只是一陣陣的呻吟低喘,伴隨著女子的哭泣聲,「爺,不要!」

  丁夕顏站在房門口,看見煜祿正壓著一個女孩子辦事,那姑娘她認得,兩天前才買回來的丫環今天就遭毒手了。

  她心裡恨得牙癢癢,轉身想退出去,但眼角餘光卻瞥見那女子衣衫雖然不整,卻依然謹守門戶,於是丁夕顏又轉了回來,輕輕一咳,「爺,既然您忙,那顏兒就先退下。」聽見有人進來,煜祿本是很掃興,但當他認出來的人是丁夕顏時,不覺眉開眼笑,連忙把身下的女子推下去;那女子感激涕零地看丁夕顏一眼,急忙溜了出去。

  「顏兒,過來,讓我抱抱!」煜祿猴急地就要摟她。

  丁夕顏柔柔一笑,推了推他,「別急,先看我擬的聖旨對不對。」

  煜祿整個人忽地醒了過來,他接過黃卷子一看,這可不是聖旨嗎?再一個細看,竟是調兵遣將,將四川、西北、東北幾個地方的將領全換成他的人,並命他們即刻進京。

  煜祿登時睜大了眼,「這是……」

  「這叫勤王,只待九爺一聲令下,這些人隨時聽候九爺發落,再加上豐台大軍,那區區禁衛軍根

  本不成氣候!萬歲爺,顏兒先祝您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這聲「萬歲爺」聽得煜祿心花怒放,更加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一心只想著他的皇帝夢就快要完成!

  丁夕顏瞅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但她略一抿唇,又化成千嬌百媚的絕色佳人,「爺,顏兒有一個請求。」

  「喔?說,就算你有十個請求,我也會答應你!」

  「我可以見見我爹嗎?」

  煜祿一愣,「你爹?」

  「是啊!」丁夕顏低頭,哀哀說著,「我爹一定對我很不諒解,他總認為,為人臣子怎麼可以欺君犯上呢?但古人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當年我爹在朝中受到排擠,無法發揮所長,這是因為遇到一個不會賞識他的天子。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九爺您繼位的話,十定可以重用我爹,讓他老人家一層所學,對吧?」

  煜祿拼了命地點頭,「對,你說得對,良禽擇木而棲,良禽擇木而棲啊!」

  「所以,顏兒想去見爹,勸爹出來輔佐朝政,讓九爺可以做一個比聖祖皇帝還英明的天子。爺,可以嗎?」

  早被迷湯灌昏頭的煜祿,又哪分得清楚丁夕顏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從懷中掏出鑰匙遞給丁夕顏,「你去吧!好好勸勸你爹;輔佐朕,朕一定會重用他的。」

  「謝謝九爺!」

  丁夕顏輕輕福了福,轉身來到後花園裡一處緊閉的木門前,那兒就是丁會祥被囚禁之處。

  她掏出鑰匙正想開鎖,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丁夕顏,煜祿看不懂你在做什麼,你以為所有人都看不懂你在做什麼嗎?」

  丁夕顏一慌,手中的鑰匙「噹」的一聲落地,「福晉!」

  來的人正是煜祿的福晉——紫晴格格。

  紫晴一見丁夕顏,想都沒想便朝她甩了一個耳光,「你這不安好心的狐狸精,你非得把煜祿送進宗人府,否則不甘心,是嗎?」

  丁夕顏咬著唇,冉冉跪下,「福晉,我……」

  「煜祿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害他?」

  丁夕顏搖搖頭,忍著多時的淚水又重新溢散開來,「福晉,我這麼做是為了……為了替十四爺申冤,也是為了我爹……」

  「你爹的事我知道,可是十四弟他……」一提起煜祗,紫晴心中不覺一緊,她也知道煜祗無辜,但誰叫煜祿是自己的丈夫呢?

  「十四爺為了我一再受到九爺的陷害責難,甚,至被終生圈禁,我的命是十四爺救的,他變成這樣,我實在無以回報,所以……」

  「所以你就想出這條毒計來害煜祿?」

  「這不是害,如果他沒有那個心,任憑我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根本說不動他的!況且……況且九爺早被名利權位給熏染得忘了本性,連自己的弟弟和父親都想坑害。福晉,如果現在不阻止他,日後受害的可能會是全天下的百姓,福晉,請你……請你……」

  她實在說不出請她成全的話,畢竟煜祿是紫晴的丈夫,雖然煜祿對她無情無義,但人家說一夜夫妻百世恩,要她保持沉默甚至答應,似乎是不太可能!

  紫晴聞言,無奈地歎口氣。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

  「福晉,顏兒不會太過分的。九爺曾經說過,不管怎麼做,他們都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皇上頂多只會圈禁而已。所以福晉何不想想,如果九爺真被圈禁,那他就只會是福晉的九爺,福晉再也不需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他,說不定九爺還能洗心革面,換一個人呢!」

  紫晴何嘗不懂,但真要煜祿下半輩子面對一座荒廢的園子和高牆嗎?

  她猶豫地轉向丁夕顏,「那你呢?而你爹又該怎麼辦?」

  「我犯下這種陷害皇子的大罪,本就不奢望能活著,我只希望我死了以後,福晉能把我爹送回丁家村,讓他老人家可以安養天年。」

  紫晴又是一愣,「顏兒,你……」

  丁夕顏跪落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頭。

  「顏兒先謝過福晉成全!」

  說完,她轉身打開門走了進去,走進一個她再也回不了頭的世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09:41

第八章

  「你來做什麼?我不是告訴你永遠不要回來了嗎?」丁會祥靠著牆壁,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兒。

  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他幾乎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沒想到這傻丫頭居然又回來了!為什麼?她為什麼回來?難道她不知道這兒是龍潭虎穴,進得來卻出不得嗎?

  丁夕顏垂著淚,將頭依靠在父親腿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聽九貝勒說他把你送給了十四貝勒,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兒?」

  「十四爺他……他不要我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只好……只好回來這兒。」

  「沒地方可去?」丁會祥惱怒地推開丁夕顏,「當乞丐婆四處乞討也是一個去處,為什麼要回來這兒?難道你不知道九貝勒他不安好心嗎?我原想你跟著十四爺還是條路,想不到你……」

  「十四爺被皇上圈禁,他府裡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我只是個丫環,我有什麼資格留下來陪他?」

  「圈禁?這怎麼可能?皇上那麼疼愛十四爺怎麼會圈禁他?」

  「是真的,因為十四爺調動軍隊包圍豐台,皇上一氣之下,就把他圈禁了起來!」

  「不可能!十四爺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這樣的人……」丁會祥的眼睛停留在女兒身上,當他瞧見女兒眼底那抹無法掩飾的悲傷時頓時瞭解,「顏兒,是你,對不對?」

  丁夕顏點頭,成串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不住落下,「是我,他是因為我才會中了九貝勒的詭計。爹,是我害他的,是我害他的!」

  丁會祥抖著手輕撫女兒,臉上老淚縱橫,「是爹害了你,如果不是爹一時糊塗找九貝勒幫忙,也不會被他拘禁,也不會讓你為了我,去害了十四爺,都是爹害了你!」

  父女兩人不覺哭成一團,但沒多久,兩人便警覺到現在不是掉眼淚的時候,而這裡也不是他們可以掉眼淚的地方。

  「顏兒,既然你會回來這裡,一定有什麼打算吧?」

  「嗯!」丁夕顏輕輕點頭,坐到父親身旁,低低地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

  第二天,丁夕顏找了個借口,托人找到碧環。

  碧環一見丁夕顏,臉上頓時浮起一抹譏諷之色,「哎喲,我道是誰,原來是九爺的側福晉,碧環見過側福晉!」

  「碧環姐姐,你不要挖苦我,我不是什麼側福晉。」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九爺已經看好日子要立你為側室呢?瞧瞧,連孩子都有了,還說不是?」

  丁夕顏絕美的臉上泛起一絲蒼涼,她一手撫著略見突起的小腹,一面低聲說:「這是十四爺的孩子,我雖然淫蕩無恥、害了十四爺,可我絕不會讓他戴綠帽的!」

  碧環一愣,「十四爺的?你說這孩子是十四爺的?」

  「我走的那天晚上本來想告訴他的,可是他怎麼樣都不肯聽我解釋。」丁夕顏握住碧環的手,「碧環姐姐,請你告訴我,十四爺好不好?」

  「他……碧環皺起眉頭,又吸吸小鼻子,「怎麼說呢?他能吃能睡能罵人,好得不得了,可在園子裡什麼事也做不成,只好每天抓蟋蟀斗蛐蛐。聽德柱子說,脾氣似乎越來越不好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十四爺念著你。」

  「念著我?不可能,他恨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念著我?」

  「是真的!我記得你曾經替他縫了件衣裳,可是衣裳沒縫完你就走了,而十四爺就成天拿著那件衣裳還有一首詩發呆呢。」

  別人或許聽不懂碧環在說什麼,可是丁夕顏怎麼會不知道?她是幫煜祗縫了件衣裳,本來準備讓他過冬穿的,因此從剪布、縫製到刺繡都是她一手包辦,只是那衣裳,今生今世大概沒有機會為他完成了。

  至於那首詩,丁夕顏知道,一定是那天夜裡自己坐在他腿上寫的那首。為了那首詩,煜祗還狠狠懲罰她一頓,而今想來,那一幕大概只能在夢裡追尋了。

  不聽話的淚水重新溢滿丁夕顏秀麗的面容,她抖著聲音說:「我……我對不起十四爺,我……」

  見她落淚,碧環原本武裝好的一顆心也不覺軟化,「夕顏妹妹,姐姐想問你一句話,可以嗎?」

  丁夕顏抽噎地點頭。

  「我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喜歡十四爺,而十四爺也很喜歡你,但是你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來陷害他?」  

  「我是不得已的,如果我可以自己掌握命運的話,我絕對不會害他,畢竟……畢竟我……」她想說她愛他,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搖搖頭,甩落滿頰淚水,「碧環姐姐,我這兒有些東西,你幫我拿給五爺好不好?」

  碧環有些不解,「五爺?可是五爺他……」

  「我知道五爺討厭我,對我有成見,但這裡面的東西關係十四爺的未來,碧環姐姐,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交給五爺。」

  「好……好吧!我替你拿給五爺,但我不保證五爺一定會看。你也知道的,他對你……」

  「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想請碧環姐姐幫忙。」

  「你說吧!要是我可以幫得上忙,我會盡量幫你的。」

  「別讓五爺和十四爺知道我有孩子的事,特別是十四爺。」

  「這不成,你肚子裡的孩子既然是皇家血統,怎麼可以不讓他們知道?」

  她淒然一笑,「碧環姐姐,你忘了是十四爺親手把我趕出來的嗎?他怎麼還會願意承認這孩子?而且……而且他現在被圈禁起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碧環姐姐,你就答應我吧!這是夕顏最後的請求。」

  碧環聽著,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夕顏妹妹,你……你不會想不開吧?」

  丁夕顏輕輕一抿嘴,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碧環的心不由得抽緊,「不會的,我怎麼會想不開呢?」

  她幽幽欠一欠身,「碧環姐姐,麻煩你了。」

  說完,丁夕顏優美的倩影緩緩消失在眼前。她的步履很輕,而微風吹過,她的長髮飄飄、衣衫飄飄,她就好像沒有靈魂的娃娃。

  碧環心中的不安更大了,她急忙衝回德親王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找上煜祺。

  「爺,不好了,不好了……」

  煜祺正坐在書案前對著一堆奏折傷腦筋,乍見碧環火炮似的衝進來,嘴裡還亂七八糟喊著,他臉上一陣不愉快,「做什麼慌慌張張的?有話慢慢說!」

  別人可能被煜祺這陣疾言厲色所嚇,但偏偏碧環不吃他這套。她風似的衝到煜祺身旁,將丁

  夕顏交給她的一大包東西全扔在他面前。

  「這是什麼?」

  「你不會自己看!」碧環沒好氣說道,端起煜祺面前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煜祺撇撇嘴,一把扣住碧環,忽地將她攬人自己懷中,重重親吻著她的紅唇,一面扯下衣襟,大手在她胸前揉弄著,滾燙的嘴抵在她耳邊威脅道:「環兒,爺太久沒有罰你,你連爺的規矩都忘了,嗯?」

  碧環小臉一紅,慌地推開他,手忙腳亂地扣上衣衫。她可不要被懲罰,因為那可是欲死欲生、無止境的折磨,還會讓她連著三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瞧你不正經的!」碧環訕訕地跳下煜祺懷抱,指著那包東西說,「這是夕顏妹妹給我的,說無論如何請爺一定要看。」

  煜祺登時一翻臉,「你說什麼?這是誰的東西?」

  碧環直視著他,她只怕他罰可不怕他瞪,「夕顏妹妹的。她說這東西關乎十四爺的將來,請爺一定要看。如果爺不想看,那也無所謂,反正十四爺圈都圈禁了,也沒有將來可言!」

  煜祺氣得猛翻白眼,這該死的丫頭竟然敢這樣對他說話?等他哪天有空,非得罰得她嬌喘連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氣呼呼地打開包袱一樣一樣看著,但隨著裡頭的東西一件件出現,他的臉就白一分,等看完所有的東西,煜祺早面白如紙。

  「環兒?」他眼睛發直喊道。

  「什麼事?」從沒見過煜祺這等模樣的碧環也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妙。」

  「夕顏呢?」

  「回去了。」

  「回去哪裡?」

  「當然是九爺那兒,十四爺不要她,她能去哪?」

  煜祺緩緩站起身,伸出手想把弄亂的東西整理整理,但他卻發現自己在顫抖,「環兒,替我把這些東西整理好,我現在要進宮見皇上。還有,別讓人曉得夕顏找過你,知道嗎?」

  ~~~~~~~~~~~~~~~~~~~~~

  煜祗蹲在園子裡,百般無聊地看著兩隻在地上翻滾的蛐蛐兒。

  他早忘了有多久沒有玩斗蛐蛐兒,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記得有一回他和九哥一起玩斗蛐蚰兒,結果九哥輸了不認賬,竟然聯合其他的阿哥把他關在暗房裡,任憑他怎麼哭怎麼喊都不肯放他出來。後來若不是五哥救他,只怕那小小的煜祗就算哭死也不會被發現。

  煜祗從小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別的阿哥從奶娘、隨教嬤嬤到貼身的丫環、太監,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四五十人;而煜祗卻從一出生,伺候他的人就硬比人家少一半,有時候連該有的零嘴點心也沒得吃。若不是五哥愛他、護他、教他,現在怎麼會有煜祗貝勒存在?

  只是現在他這個阿哥、貝勒爺竟為了一個女人讓人給圈禁起來,這到底是上天在捉弄他,還是他煜祗當真識人不清?

  他從小就沒有娘,只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娘是西藏公主,很早就離開皇宮出家去了。而正因為沒有娘,使得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有一分好感,也使得他和女人相處時,會不自覺地尋找那分依戀,所以他遇到丁夕顏這個絕色女子後,他便為她的美麗與溫柔所傾倒、牽絆,更打從心底憐惜她、寵愛她。

  他幾乎是不顧一切在愛她。

  他明知道彼此身份地位懸殊,他們永遠不會有結果,可他就是想把她留在身邊;他也知道她是九哥派來監視自己的女人,總有一天會背叛自己,但他卻寧可忽視那種可能,只希望藉著一次又一次的纏綿愛戀將她的心留下,讓她真正只屬於他一人。

  可他還是輸了!他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榮辱去賭她會不會愛他,他卻輸了!而且輸得很慘,輸得讓他鬥志全無,更別提恨了。

  是的,他不恨她!他只怪她,怪她為何欺騙自己,甚至出賣自己。難道他所付出的一切比不上九哥嗎?他自認為不比九哥差,但他卻輸得一敗塗地!

  煜祗苦笑著,站起身將兩隻蚰蛐兒踢人草叢裡,轉身要走入房間。

  「爺,吃飯吧。我弄了一碗燕窩蓮子湯,讓爺潤潤身子。」丫環綠衣捧著一盤食物來到煜祗面前,她是煜祗被圈禁後,惟一帶進來的兩個丫環中的一個。

  煜祗不發一語接過蓮子湯,定定看著綠衣,看著她神似於丁夕顏的眉間和嘴形,「綠衣,你今年幾歲?」

  「過了明兒個就滿十八歲。」綠衣說道,一面輕巧地在涼亭桌子上擺好食物。

  「你許人家了嗎?」

  綠衣搖頭,「綠衣打小就是爺買來的,這輩子跟定了爺,怎麼還會許人家呢?」

  「喔?」煜祗一挑眉,腦海中不自覺又想起一抹絕色倩影,但他很快地搖搖頭,抖落一地相思,「晚上到我房裡來侍寢,我想正式收你做側室。」

  綠衣小臉一紅,她一直都喜歡煜祗,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早決定要把清白的身子交給他。只是她明白,在煜祗心中丁夕顏仍舊是最重要的。

  「爺,你知道綠衣願意為爺做任何事,只是……」

  「只是什麼?」

  「爺心裡還想著夕顏姐姐吧?」

  煜祗一愣,俊臉霍地翻白,「不許你再提這個名字!聽見沒?以後不准再提起她!」

  「爺,我知道你喜歡她,你連做夢都喊著她的名字,為什麼不許我提她?」

  煜祗砰地掃落一桌子菜餚,臉色由白轉青,惡狠狠瞪著綠衣,「我說過不許你再提到這個名字!」

  「爺,你不想聽沒關係,但綠衣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訴爺,夕顏姐姐有喜了。」

  煜祗霎時僵在當場,「你說什麼?」

  「夕顏姐姐有喜了。」

  「你……你怎麼知道夕顏有喜?」

  「我看過夕顏姐姐一個人蹲在地上吐,因為以前隔壁大嬸害喜時也是那個樣子,所以我猜夕顏姐姐一定有喜。」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這是……這是五個月前的事,我本來想告訴爺的,可是後來爺把夕顏姐姐趕出去,所以……所以我就不敢說。」

  五個月?他被圈禁在這兒已經三個月,那麼丁夕顏離開時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兩個月?

  煜祗想起丁夕顏在自己身邊時,他曾經怎麼樣地愛寵她,有時一天數次,連她睡覺、洗澡也不放過,那樣的纏綿交歡會有喜也是正常,只是……她為什麼不說?除非她根本不想讓自己知道,或者……她沒有機會說?

  煜祗低頭想著,想她一個人挺著肚子,孤零零地在外面流浪;想她怎麼跪在地上,流淚求自己聽她解釋;想她身無長物,天寒地凍裡暈倒在雪地裡的情景,想得他一顆心越揪越緊,幾乎快喘不過氣。

  這時,綠衣不知怎地大呼小叫起來:「爺、爺……」

  想得入神的煜祗絲毫沒聽見,他一心沉陷在丁夕顏離去時的悲慼絕望裡,哪注意得到綠衣的呼喚。

  「爺,五爺來了!」

  「什麼?」這聲「五爺」終於讓煜祗回過神。

  綠衣指著正前方由遠而近大步走來的修長身影,那可不是煜祺嗎?

  煜祗頓時跳了起來,「五哥!」

  煜祺略微喘息著,一手牢牢攀住煜祗的肩,眼睛定定瞅著他,「十四弟,皇阿瑪……皇阿瑪要我來放你出去。」

  煜祗怔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五哥,你說什麼?」

  「皇阿瑪要我放你出去,還要你帶兵去抄了老九。」

  煜祗聽著,寒潭似的眼逐漸泛起一絲光彩,「五哥,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皇阿瑪會突然改變主意?」

  煜祺拉著煜祗在涼亭裡坐下,一面從懷裡掏出幾樣東西遞給他,「你瞧瞧,這是什麼?」

  煜祗接過一看,馬上站起身就要跪下,因為那竟是一道聖旨。

  可煜祺攔住他,「先別跪,再看看這個。」

  煜祗再看,卻赫然發現那是兵部尚書李錚的手諭,內容是請各省駐軍回京護駕,上頭還有乾隆的御筆親批。

  看到這兒,煜祗心中已經有底,「這些都是假的,是不是?」

  「沒錯!連皇阿瑪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將他的字學得如此相似,連聖旨都造得一模一樣,難分真假。」

  「五哥,你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煜祺看著煜祗,「你說呢!」

  煜祗好不容易才回復血色的俊臉,又猛然變得慘白,「不,不會的,不會是她……」

  煜祺點頭,「正是她,那個讓你又愛又恨,讓我一直認為她是紅顏禍水的丁夕顏。」

  煜祗砰地跌坐在椅子上,過度的震驚,讓他不住發抖,「她……為什麼是她?」

  「我也不知道。你被圈禁以後,我根本不想知道有關她的任何消息,但諷刺的是,我還是知道了,而且告訴我的人是老九。」

  「九哥?他說什麼?」

  「他說丁夕顏回去找他,哭著求他收容她。老九看她可憐就留她下來,還準備收她做側室。」

  煜祗一拳捶在石桌上,「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丁夕顏突然拿了這包東西要碧環交給我,說這包東西和你的前途有關。」煜祺握住煜祗激動的雙手,「十四弟,我想,我們可能誤會夕顏了!」

  「誤會?」

  「嗯!如果她存心要幫老九,犯不著把這些東西交給我,還寫信要我轉給皇阿瑪。所以我猜,她會回到老九身邊是有目的的。」

  「目的?你是說……」

  「揪出老九叛變犯上的狐狸尾巴,好替你洗清冤枉。」

  「既然如此,那調兵手諭又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我和皇阿瑪研究過,皇阿瑪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有什麼把柄落在老九手中,所以不得不聽他的話,可又不甘心,因此暗中搜集證據,找機會帶出來;至於第二嘛……」煜祺目光如電地盯著煜祗。

  「第二是什麼?」

  「她想保護你!」

  「保護我?這怎麼可能?把我圈禁起來叫保護我?」

  「這不是不可能。在老九眼中,你是他奪得皇位的最大障礙者,因此他會想盡辦法除掉你,否則怎麼會有杜十虎的事情發生?所以保護你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你隔離起來,讓老九再也傷害不到你,而惟一能把你隔離的就是圈禁!」

  聽到這兒,煜祗再也聽不下去。

  他慌亂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衝,煜祺急忙抓住他,「十四弟,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救顏兒,我要去把她救回來,求她原諒我!」

  「等等,在救她以前得先把她父親救出來,否則一切將徒勞無功。」

  「丁會祥?」

  「嗯!我調查過,丁會祥並沒有回丁家村,而是一直被關在老九那兒。」煜祺拍拍衣服站了起來,「這樣吧,我派人去把丁會祥救出來,然後你帶兵抄家。記得,要活的,皇阿瑪要親自審問這個畜生。」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10:03

第九章

  上完朝回來,煜祿春風滿面地來到丁夕顏居住的住秋閣。他想好好地謝謝她,因為她替他代筆的奏折讓乾隆讚不絕口,甚至賞他一柄玉如意,這讓他十分得意,因為他已經好久沒有得到乾隆的獎賞。

  煜祿走進房間,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倒是後頭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

  煜祿心念一動,無聲地走到屋後。果然如他所料,丁夕顏正坐在小木椅上,用小杓子一杓一杓洗著身體呢!

  他想過無數次丁夕顏不著寸縷、脫光衣服的嬌美模樣,卻怎麼樣也沒想到竟是如此秀色誘人。

  煜祿吞了口口水,從身後抱住丁夕顏,「我的好顏兒,你可想煞你貝勒爺了!」

  措手不及的丁夕顏,根本沒想到煜祿會在這時候回來,當場讓他抱了個滿懷,瞬間被便帶上床,壓得動彈不得。

  「爺,不要,現在是白天,一會兒有人進來看見不好。」丁夕顏推著煜祿,試圖掙脫他的掌控。

  「沒關係,白天和晚上都一樣,都是可以辦事好時間。」他低下頭,無數個吻落在那光滑的肌膚上,雖然她挺著肚子,卻依然美得驚人,美得叫他欲望蠢動。

  丁夕顏別開臉,抗拒著煜祿那不懷好意的雙手,「我身上濕濕的,會弄髒爺的身子,讓我起來擦乾,好不好?」

  煜祿搖頭,「無所謂,反正一會兒還不是大汗淋漓?而且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什麼叫水乳交融。

  丁夕顏幾乎忍不住想吐,也幾乎絕望,但她仍舊試著說服煜祿放過自己,「爺,孩子,我們這樣做對孩子不好,啊……」

  煜祿一巴掌甩在丁夕顏臉上,狠狠地扯住她濡濕的長髮逼問著:「對孩子不好?你不是想報復老十四嗎?怎麼現在心疼起他的狗雜種來了?或者這才是你的真心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吊我胃口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著我玩嗎?哼!丁夕顏,你既然進了貝勒府,就永遠是我九貝勒的女人,我想什麼時候要你,你都得乖乖聽話、配合,否則……哼!」

  煜祿威脅著,順手抄起腰帶將丁夕顏的手舉高綁在頭上,讓她無法動彈,跟著他正想登堂人室、直搗黃龍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他的興致。

  「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侍衛慌慌張張在門口嚷著。

  煜祿粗聲粗氣吼著,「別來煩我,什麼事等我玩夠了這婊子再說!」

  「爺,五爺和十四爺帶著大軍,已經把貝勒府團團圍住。」

  煜祿整個人愣在當場,「什麼?」

  這時,侍衛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霍地衝進來,「爺,快想想辦法,他們已經把女眷都集中到西院看管起來。」

  煜祿不解地瞪大眼睛,突然,他聽到了!他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哭泣聲、叫喊聲,還有兵士斥責聲。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老十四會帶兵到這兒?難道……

  他轉向依然被他壓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丁夕顏,「是你,對不對?」

  丁夕顏絕代的容顏上泛起一絲冷笑,「沒錯,是我讓五爺和十四爺稟告皇上,讓皇上派兵來抄你的!只是我沒想到皇上會來得這麼快。」

  「該死的臭婊子!原來你……」煜祿一連幾個巴掌,打得丁夕顏嘴角流血、頭腦發昏,幾乎暈了過去。「原來是你在搞鬼,看我怎麼修理你!來人!」

  「九爺!」

  「把這女人拖到綠營裡,賞給所有的兵士。」

  丁夕顏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九爺,你以為皇上還會把綠營交給你看管嗎?你以為你還是昔日一呼百應、為所欲為的九貝勒嗎?你看清楚、聽清楚,這是在抄家,你的貝勒府已經讓五爺和十四爺給抄了。你還不想想辦法,趕緊救你的眾妻妾,順便把謀反的證據全都湮滅掉,竟然有時間管我這賤女人?」

  「你……」煜祿氣得一舉腳往丁夕顏肚子上一踢,「你別忘了,這件事你也有分,我被砍頭,你也要當墊背!」

  丁夕顏痛得喘不過氣,她直冒冷汗,赤裸的身子縮成一團,「我……我早不想活了,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你就不怕我先殺了你爹?」

  「哼!我爹……我爹早被救走,你……你殺不了他,啊……」

  煜祿又重重踢了丁夕顏一腳。這次丁夕顏慘叫一聲昏了過去,鮮血順著她腿間流出來,很快便染紅床褥。

  ~~~~~~~~~~~~~~~~~~~~~

  丁夕顏沒有昏過去多久,因為小腹裡所傳來的絞痛,硬是讓昏過去的她又給痛醒。

  她鮮血淋漓地爬了起來,哀哀地看著自己早夭的孩子。

  她的孩子沒了,如同她的愛情,也隨著孩子的消失而遠去。曾經,她是想活下去的,不過這是因為有孩子;如今上天奪走煜祗留給她的最後一點紀念,那她還有什麼面目和勇氣活下去?她是那麼淫蕩無恥的女人,不但害死自己的孩子,還讓煜祗被圈禁,差點無法翻身。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皇上派煜祗來抄家,可見他已經沒事。而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煜祿應該是會被永遠圈禁,所以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心愛的男人!

  是的,沒有人可以傷害煜祗,她可以放心離開。只是她放不下爹,放不下她那年邁的老父親,沒了自己,爹一個人怎麼過活呢?

  丁夕顏想著,淚水不知不覺流滿頰。

  爹啊,請原諒女兒不孝,女兒先走了!

  她掙扎著,趴在地上對著南邊磕了三個頭,然後艱困地穿上衣裳,她不要煜祗來時看見自己淒淒慘慘的模樣,所以她要穿上衣裳。

  然後她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早準備好的白色小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後,想都不想仰起脖子便吞下去。

  她翻身躺在床上,腦海裡不斷想起自己和煜祗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想他抱著自己翻閱奏折的模樣;想他搔著腦袋,對不出詩句的好笑模樣;更想他愛自己、佔有自己的狂烈與溫柔。

  丁夕顏想著,隨著藥力的發作,她的思緒越來越模糊,最後只剩下一團棉絮,一團軟軟的,有著煜祗笑臉的棉絮……

  而當煜祗進來時所看到的,便是丁夕顏躺在床上,渾身是血,動也不動的模樣。

  煜祗頓時魂飛魄散!

  他跌跌撞撞地衝到床邊,抖個不停的雙手放在丁夕顏已經沒有呼吸的鼻樑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他才剛瞭解她的委屈和苦心,他才想跪下來好好向她賠罪,他才想稟明皇阿瑪讓他娶她為妻的,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一個人先走!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他絕不允許,絕不允許她就這樣死了!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沒對她說,他甚至沒對她說過「我愛你」,她怎能這樣死了?

  煜祗「咚」的一聲跪落在地,把臉貼在丁夕顏已經冰涼的小臉上,淚水沾濕了他的臉頰,「顏兒,醒過來!我是煜祗,你快醒過來,我來帶你回家,顏兒,顏兒!」

  丁夕顏靜靜躺著,宛若熟睡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煜祗無法置信地搖著頭,忍不住將她摟人懷中,「顏兒,你醒醒!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氣我不瞭解你,氣我誤會你,是不是?顏兒,我知道我錯了!我會改的,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傷心、失望,也保證不再讓你掉一滴眼淚,顏兒,你醒醒,醒醒啊!」

  眼看丁夕顏沒有任何反應,煜祗激動地抱著她搖晃,「顏兒,醒來,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我錯了,你快醒過來,快醒過來,聽見沒?我在叫你,是我在叫你啊,那個老是欺負你、讓你傷心難過的煜祗在叫你,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我?顏兒,顏兒!」

  「住手!煜祗,她已經死了。」站在門口看了很久的煜祺忍不住大吼。

  「不,你胡說,她不會死的,她只是睡著而已,就像以前一樣睡著,她沒有死,她沒有死!」

  煜祺含著淚走到煜祗身邊,指著丁夕顏說:「如果她沒有死,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你?她一直那麼喜歡你,那麼在乎你,她怎麼可能不理你?十四弟,清醒些,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夕顏真的死了。」

  煜祗僵硬地呆坐在床上。

  死了?他的顏兒真的死了?那個美麗、溫柔、害羞又熱情的顏兒死了?

  不,蒼天為什麼要這樣待他?為什麼?為什麼?

  煜祗抱著丁夕顏,悲痛欲絕地吶喊,聲音裡含著無盡的傷痛和無助,「顏兒!顏兒!」

  ~~~~~~~~~~~~~~~~~~~~~

  幾天後。

  煜祺帶著一批丫環來到禮親王府。

  經過一場有驚無險的叛變,乾隆特別賜封煜祗為禮親王,並送了一座宅子給他,希望他繼續秉持初衷,為大清帝國好好效忠,並早日抓回杜十虎。

  對於乾隆的封賞,煜祺由衷替煜祗感到高興,畢竟煜祗曾為大清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這麼些賞賜根本比不上他所付出的。但煜祺也知道,要煜祗再回到以前那個熱情、爽朗又衝動的十四阿哥,已經是不可能。因為丁夕顏的死徹徹底底改變了煜祗,讓他變得沉默寡言,終日鬱鬱寡歡;有時連自己見了,都差點忍不住疑問,這真是他的十四弟嗎?

  其實說煜祺不愧疚是騙人的,因為如果他不對丁夕顏有先人為主的偏見,那麼或許不會造成今天的悲劇。不過光是悲傷並沒有用,況且悲傷會使人消沉,而一個煜祗終日消沉不振已經足夠,不再需要一個五阿哥也跟著消沉。

  因此煜祺自動自發地替煜祗分擔工作,為他打理親王府開府事宜,為他挑選一批忠心又勤快的丫環,好讓他在傷心之餘,至少還能有一個像樣的棲身之所,而這正是煜祺今天到這兒來的目的。

  乍見煜祺來到,煜祗府裡的管家立刻迎了出來,「五爺!」

  煜祺點點頭,指著十幾名丫環說:「這些丫環送給你們十四爺,好生調教,別讓十四爺生氣,知道嗎?」

  「是,奴才知道!」

  「對了,你們十四爺呢?」

  「十四爺在書房裡準備東西,一會兒要去上墳呢。」

  煜祺一皺眉。上墳?他知道煜祗天天去上墳,天天要和丁夕顏講話,起先他也不攔他,畢竟要他接受丁夕顏的死已經很困難了。不過像這樣天天去向一個死人講話正常嗎?

  想著,煜祺來到書房,正巧煜祗提了一些香燭花卉正準備出門。

  「五哥!」煜祗輕輕一喚,低頭便要走人。

  煜祺忙開口:「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祭拜夕顏。」

  煜祗眼中閃過一絲難得的光彩,他點頭,率先走在煜祺面前,帶著他到丁夕顏墳前。

  由於捨不得丁夕顏離自己太遠,又怕她寂寞、受風吹雨淋,因此煜祗就在親王府後面買了一塊種滿花木的空地,然後將丁夕顏安葬在那兒。這樣他可以朝夕祭拜,時時過來和她說說話。

  兄弟兩人來到墓前,先持香祭拜,跟著蹲下身子焚燒紙錢。燒完紙錢,煜祗照例繞著墳墓走一圈,整理墓旁的花草。

  突然,煜祗的眼睛停留在墳上的一株小花上,「這……」

  「怎麼啦?」正在收拾香燭的煜祺見狀,忙站了起來。

  「這花的位置不對!」

  「喔?怎麼個不對法?」

  「這花……昨天不在這兒的,應該在左邊一點。」煜祗蹲下身子,仔細地檢視著墳上每一寸土。「這草也不對,我記得前兩天已經發芽了,怎麼現在變成這樣,連土都不見了?」

  煜祺點頭,他知道煜祗天天來,對這兒每一寸土、每一株花木都十分熟悉,自是沒有弄錯的道理。

  於是他也蹲下身子,動手刨了些土,「好奇怪,這土怎麼會是松的?十四弟,我記得前幾天下過雨,論理,土不可能松成這樣。」

  煜祗臉色微微一變,也動手挖了些土。沒錯,土確實是松的!而且似乎是有人將整座墳刨開後,再重新填土的那種松法。

  想到這兒,兄弟兩人對看一眼。

  「十四弟,我想你可能……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煜祗搖搖頭,「不會的!她沒有與人結過怨,不會有人來盜墳擾屍的。」

  「很難講,夕顏下葬時,大家都看到你替她放了不少陪葬珠寶,光是那些珠寶就夠宵小起盜心。我想……你還是找人挖開來看看。」

  「挖墳?」煜祗又搖頭,他極不願意相信丁夕顏已經死了;既然好不容易接受她死了,那麼他希望她好好安眠,不再受到任何干擾。所以他不願去挖墳吵她,畢竟她吃了那麼多的苦,不需要連死也得不到安寧。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你想過沒?萬一這些盜墳的人拿走珠寶不說,還褻瀆顏兒的身體,那麼豈不是……」

  「不要說了!我馬上找人來挖墳。」想到丁夕顏連死了都可能讓人欺負,煜祗忍不住心頭都是火。

  不一會兒,幾名官兵帶著鏟子工具走了過來。

  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下,墳上的泥土很快被鏟子,跟著露出紫檀棺木。

  在徵得煜祗的同意後,一名官兵跳下坑穴準備將棺木撬開。

  煜祗原本以為撬開棺木需要花費一些力氣,但出乎意料之外,那名官兵很輕易地就把棺木撬開,彷彿那棺木從未釘上似的。這讓煜祗大感懷疑,難道當真有人毀墳盜屍?

  這麼一想,煜祗簡直連站都站不住,「快,把棺木打開!」

  「是!」

  那官兵硬著頭皮掀起棺木,然後勉強往裡頭一看,跟著瞪大眼睛喊道:「爺,爺……」

  「怎麼回事?快說!」

  「沒……沒人,棺材裡什麼都沒有!」

  煜祺和煜祗兩兄弟登時轟地愣在當場,異口同聲叫道:「你說什麼?沒人?」

  「是啊!丁姑娘、丁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這怎麼可能?他明明親手將顏兒放人棺木裡的,而封棺時,還是他封的,現在怎麼可能會不見?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煜祗喃喃著,隨即躍下土坑。果然棺木裡空空如也,除了他所旁葬的珠寶首飾以外,何來丁夕顏蹤影?

  煜祺也無法置信地跳下去,當他看到已經死了的丁夕顏竟然不見時,那分震驚不亞於煜祗,『『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她會不見?你們說說昨天是誰守的夜?」

  一群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驚訝得說不出話,「回爺的話,昨晚正是我們幾個守的夜。可是昨晚除了狗叫聲大一些之外,沒有什麼不正常的。」

  「狗叫聲大一些?你們怎麼沒想到要察看?」

  「我們察看過了,小三子怕有人盜墓,還拿著火把到丁姑娘墳前巡了一圈,可也沒發現異狀,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丁姑娘會不見!」

  煜祺轉向那個早嚇得魂不附體叫小三子的侍衛,「是這樣嗎?」  。

  「回爺的話,是這樣沒錯,而且我還過來看了兩趟,都沒發現異狀。」

  「真的?你們沒有偷懶、打瞌睡或是玩牌去嗎?」

  幾名侍衛慌地跪了一地,「不敢!十四爺早命令過,當班執事時絕對不准賭博、偷懈、打瞌睡,也不准溜班混水摸魚,如果抓到的話,第一次記申誡,第二次就要依軍令處置,我們怎麼敢亂來?」

  這下連煜祺也摸不著頭緒。

  他轉過身,看著早愣在棺木旁呆若木雞的煜祗,「十四弟,你別急,我馬上派人去找,相信這些人盜走一個死人是沒什麼用的!」

  煜祗搖頭,「不必了。」

  「什麼?」煜祺一愣,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我說不要找了!」

  「為什麼不必找?就算人死也要見屍,況且夕顏是皇阿瑪下令安葬的,現在她不見,當然得找回。」

  煜祗還是搖頭,「五哥,我當然會找她,只是這回不要你幫忙,我要自己找!」

  「自己找?天下之大,你要去哪裡找一個死人?況且等你找到,說不定她已經……」他想說說不定已經腐爛了,可他說不出口。

  但煜祗依舊搖頭,同時語出驚人地說道:「她沒有死!」

  這下輪到煜祺說不出話來。

  「你說什麼?她沒有死?我明明親眼看你把她放人棺木,她怎麼可能沒有死?十四弟,你該不會是……」

  煜祗輕輕一笑,身子一縱,躍了上來。「五哥,我很正常,而且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顏兒沒死,她真的沒死。」

  煜祺根本不相信,「不可能!你憑什麼說她沒死?她屍體不見了就代表她沒死嗎?」

  「這是原因之一,不過另外一個才是我肯定她沒死的重要原因。」

  「什麼原因讓你肯定她沒死?」

  「她拿走了九龍玉珮。」

  「九龍玉珮?」

  「對!那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時,我送她的定情物,雖然她沒接受,但在我心中,九龍玉珮就是她的。所以這次下葬,我把九龍玉珮也一併放入。」

  「這還是不構成你說她沒死的具體理由。」

  煜祗指著棺木說:「五哥,你看棺木裡那串黑色的東西是什麼?」

  煜祺睜大眼睛看去,「黑珍珠?你把皇阿瑪賞賜給你的黑珍珠也放進去了?」

  「嗯!黑珍珠是稀世奇珍,如果是盜墓的人,不會光拿走玉珮而捨黑珍珠的,所以我斷定顏兒沒死,是有人救走她!」

  至此,煜祺不得不點頭,因為確實太奇怪。論價值,黑珍珠價值連城,隨便其中一顆都夠人吃飽一輩子。但那人卻沒有拿走黑珍珠,反而拿走九龍玉珮?雖然九龍玉珮也是價值不菲,可因為是皇家寶物,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歸納起來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丁夕顏沒有死!

  煜祺轉向煜祗,「十四弟,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煜祗眼中浮現一絲光芒,「怎麼做?當然是去找她!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她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4-25 07:22:51

第十章

      一年後 

  幾十匹快馬渡過黃河來到西河鎮。

  西河鎮,顧名思義是在黃河以西,所以叫西河鎮;而既然叫鎮,自然就不會多大,人也不會太多,因此一有陌生人進出,馬上就引起鎮內百姓的注意,特別是像這種一次來好幾十個騎著駿馬的遠客。

  為首的是個約莫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一身錦衣華服,相貌極為俊朗颯爽,是那種教人看過一次就會終生難忘的人。

  只見年輕男子勒住馬,略一欠身問了路旁一位賣燒餅的老伯,「老伯,請問水月庵怎麼走?」

  「水月庵啊!直走,出了城門再往右走個兩里路,可以看見一座小山丘,水月庵就在半山坡上。」

  男子微微一頷首,身後看似侍衛的人立刻賞了幾文錢給賣燒餅老伯,樂得老人家合不攏嘴。

  「十四爺,我們現在就要過去嗎?」

  原來這名年輕男子,就是最受當今皇帝乾隆寵愛的十四阿哥——禮親王煜祗,今天他是來西河鎮抓人的,至於抓誰那就不用說,當然是一年多前脫逃的杜十虎。

  煜祗搖頭,「不,水月庵是尼姑庵,我們這麼一大群男人靠近,反而會打草驚蛇。你們兩個和我上去,其餘人在山腳下等信號。」

  交代完,煜祗帶著兩名隨身侍衛策馬直奔水月庵。

  老實說,煜祗曾經想過各種杜十虎可能藏身的地點,像山林、酒店、妓戶、一些小鎮村落等,他幾乎都沒放過,卻怎麼樣也沒想到杜十虎竟然會藏身在尼姑庵裡!想來那尼姑庵也不會是什麼正經地方,否則怎麼會收容杜十虎這樣一個大男人呢?

  邊想著,煜祗已經來到水月庵外。

  之所以叫水月庵,是因為在山門口有個像極了彎月的池塘,每每日落西沉,玉兔東昇時,就可以看到一輪彎月映在池面上,月形的水塘映著水中的彎月,所以風雅之客就叫這兒「水月庵」。

  不過水月庵也確實不負「水月」雅名,環境極清幽、寧靜,四周種滿梅樹,漫步期間,真教人錯以為來到御花園中的梅林。

  煜祗早在山門外便下馬,他把馬交給兩位侍衛看管,自己信步便往水月庵走去。

  一名正在門口掃地的中年尼姑見到煜祗,欠身合十後開口:「施主,來上香嗎?」

  煜祗搖頭,「不,來找人。」

  「找人?我們這兒都是清修之士,不知施主欲找何人?」

  「一個叫杜十虎的男人。」

  「男人?我們這兒都是出家人,沒有男眾出入,施主請到別的地方找吧。」

  「可是我聽說有一個男人依著貴庵築屋而居,時常到山上砍柴送給貴庵,有這回事嗎?」

  中年尼姑略略一愣,繼而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個人,不過他不叫杜十虎,他叫杜丘,就住在後面竹林裡。」

  煜祗從自己所站的地方略一眺望後發現,要到竹林,直接穿過水月庵是最快的,否則他便得下山,從另一個方向上來。

  於是他開口:「師父,我可以借路過去嗎?我是朝廷欽差,奉命來抓要犯的。」

  煜祗說著,亮出乾隆所賜的金牌令箭,那中年尼姑何嘗見過這種東西?再聽說是抓要犯的,當下話也不敢多說便指路讓煜祗過去。

  煜祗淺淺一笑,瀟灑地邁開步子往裡面走。

  這水月庵從外面看起來似乎不大,但走過一遭以後才知道原來是別有洞天,景中有景。不過今天煜祗不是來欣賞庭園風景的,況且這兒是尼姑庵,他也不好久留,因此低著頭快步穿過。

  正當他來到後院,準備跳過圍牆進人竹林時,一聲女子輕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好痛!」

  只見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彎著腰靠在井邊,那樣子似乎是在提水,又像是水桶打翻,讓繩子絞了手指頭忍不住疼似的。

  煜祗遠遠站著看,看那女子彎著腰,半個身子探人井,小手使勁拉著,努力想打水出來。

  煜祗一搖頭,轉身就想走,但又覺得那女子那樣子根本打不到水,說不定還會弄得一身濕呢。

  因此煜祗走了過去,在女子吃力地拉起木桶時順手提一下,把水桶提出井,「我來幫你。」

  「謝謝。」女子輕輕說著,抬起頭感激地看煜祗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煜祗手裡那桶水完完全全灑在兩人腳上。

  「顏兒,是你?」

  女子臉色刷地雪白,慌張地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不是,我不認識你!」

  她轉身要走,煜祗大手一攔,擋住她的去路,「是,你是顏兒!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得。顏兒,我是煜祗,我是十四阿哥煜祗,你忘了我嗎?」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我也不叫顏兒,我的法號叫念慈。」

  煜祗搖頭,雙手激動地抓住她,「不,你是顏兒,就算你換了衣裳,換了口音,你還是我的顏兒。顏兒,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找你找得快瘋了!」

  她慌亂地想掙脫煜祗的手,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擺脫他,情急下,她出聲呼喚:「救命啊!師父,快來救我,師父!」

  這麼一喊,水月庵裡的尼姑紛紛跑出來,其中一個看起來大概六十歲左右的老尼姑走到煜祗面前,「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施主會闖入佛門禁地?我們這兒是不能讓男人進來的。」

  「師父,是我讓他進來的!他說是朝廷欽差,來抓住在竹林子裡的男人,所以我就讓他從這兒過,沒想到他竟然會騷擾念慈。」

  「是這樣嗎?」老尼姑邊撥動念珠邊看著煜祗問。

  煜祗毫無畏懼地看著一列把自己當成採花賊的尼姑,「我的確是朝廷欽差,我來這兒是來抓人的,不過……我也是來帶我的妻子回去。」

  「妻子?誰是你的妻子?」  『

  煜祗指向畏縮在一旁的念慈,「就是她,她是我的妻子丁夕顏。」

  「喔?」老尼姑轉向念慈,「念慈,是嗎?你真是這位施主的妻子?」

  「不,不是,我沒見過他,也不認識他,更不會是他的妻子!」念慈低下頭,迴避著煜祗逼視的眼光。

  『施主,她已經說不是你的妻子,施主請回吧。」

  「顏兒,你……」

  「施主請回!」

  煜祗無法置信地看著她,她居然不認自己?他整整花一年的時間到處找她,而現在終於找到她,也證實了她的確沒死,但她居然不認他?

  他狠狠地點頭,「好,我走。但是我還會再來的!」

  ~~~~~~~~~~~~~~~~~~~~~

  第二天煜祗沒有出現,第三天也沒看到人,第四天依舊音訊渺茫,原本還擔心他會再回來的丁夕顏終於放下一顆心。

  不過第五天她就發現,水月庵的旁邊不知怎地竟然多出一間竹屋,而那間竹屋恰恰緊鄰她打水的井邊,只要翻個牆就可以看到。

  這發現讓丁夕顏一顆心又忐忑不安起來,她幾乎想不要去打水了。可不去打水,庵裡的眾位師父要喝什麼呢?無奈之下,只好戰戰兢兢地去打水。

  但她才剛走到井邊就發現地上早排好一桶一桶的井水,根本不需要她去打。

  她又驚又疑地看望著四周,沒有人,除了她以外,這兒根本沒有其他人。

  那麼是誰幫她把水打好放在這兒的?是他嗎?

  她搖搖頭,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她轉身提起一桶又一桶的水進入廚房。

  接下來幾天,每天都有人幫她把水打好,這讓她的心益發不安。

  她怕,怕那偉岸的身影會突然從某個地方躥出來,又怕自己會突然控制不了情緒,轉而奔進他懷中。

  是的,她好想奔人他懷中,她好想抱抱他、親親他,好想感受他的溫暖。可是她沒有資格,她已經不是一年前的丁夕顏,一年前的丁夕顏早死了!

  她咬著唇,彎下腰提起水桶,可一滴不聽話的淚珠卻掉入水裡。

  「好好的怎麼哭了?」一隻溫暖的大手伸了過來,輕輕替她抹去眼淚。

  「你……」丁夕顏忽地後退一步,腳下卻一個踉蹌踢到後方的水桶;若非煜祗眼明手快抱住她,她整個人就要跌坐在水裡面。

  煜祗環住她的纖腰,貪婪地嗅著她身上香味,「小心,弄濕了我可沒有辦法幫你換衣服,或者……你要到我屋裡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丁夕顏捶打著他,淚珠卻成串落下,「你再不放,我就要叫人了。」

  「不放,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他低頭堵住她的唇,極溫柔地吻著她,「這兒是佛門聖地,不好做這種事,來!」

  他抱起她一翻而過,來到自己臨時搭建的竹屋裡,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身子隨即壓住她,如雨般的吻紛紛落在她眉上、眼上、鼻子上,最後覆蓋住那啜泣的小嘴,一寸寸、一絲絲注入自己這一年來的思念。

  丁夕顏哭得幾乎喘不過氣,而煜祗越是親她,她哭得越凶,「不要,你放我走,放我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啊!」

  「你是!你就是我最美麗的愛人,我最熱情的情人,是我朝朝暮暮、思思唸唸的顏兒。」他又吻她,吻去她滿頰的淚水。

  丁夕顏別開臉,努力想推開他,「我不是,丁夕顏早死了,她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

  「沒有,她沒有死,她好好地在我面前,她就是你,你就是我所愛的女人!」

  「我不是,我叫念慈,是個無家可歸的出家人;我不叫丁夕顏,我也不認識你!」 

  「是嗎?」煜祗緩緩撐起身子,一手伸到她胸前猛然往下一撕,扯開她的衣襟,「那這是什麼?」

  丁夕顏慌忙地用手遮住自己赤裸的胸脯,想掩飾胸前那塊翠綠的九龍玉珮。

  他不容她抗拒地舉高她的手,滾燙的唇落在九龍玉珮和她雪嫩的肌膚上,「這是我送她的定情物,怎麼會在你身上?而且我記得我已經把玉珮和她一起下葬,為什麼現在玉珮會在這裡?」

  「我……你……」

  「你什麼?說啊!說你不是我的顏兒,說你不認識我,再說你不要我,說啊!為什麼不說?」

  「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逼你?顏兒,你知道什麼叫逼嗎?當我不知道你是死是活,那叫逼迫;當我知道你可能還活在世上,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你時,那叫逼迫;當我終於找到你,而你卻怎麼樣也不肯認我時,那也叫逼迫!顏兒,你說說,是你在逼我,還是我在逼你?」

  「我……」

  「我知道你還怪我,怪我不相信你,不瞭解你的苦心,甚至狠心地把你趕出去,對不對?但是顏兒,公平些,你又何嘗相信我、瞭解我過了?當我知道你寧可用死來逃避也不願再見我時,你可知我Jb裡有多痛苦?當我以為你被煜祿欺凌侮辱時,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急?顏兒,你只想到自己,為什麼你不想想我,想想我那樣不顧一切愛你,結果卻得到什麼?」煜祗說著,緩緩鬆開她站起身,同時一步步走向門口,「如果你堅持不認我、不肯原諒我,那我也無可奈何,畢竟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我愛你,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那份愛即使到現在還是不變,而且未來到以後,永遠永遠都不會變!」

  說完,他頓了頓,等著丁夕顏的回答。

  但是他失望了!丁夕顏只是靜靜躺在床上流淚,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

  煜祗無限痛苦地垂下肩,伸手推門想離開……

  「爺,不要走……」

  煜祗渾身一僵,一寸寸轉過身,生怕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丁夕顏坐起身子對著他伸出手,「爺,不要走。」

  煜祗一個箭步上前,猛然將她擁人懷中,「再說一遍,我要聽你再說一遍!」

  「爺,別走,不要丟下我……」她哽咽說著,小臉一片濡濕。

  煜祗低吼一聲,火熱的唇重重地堵住她的,彷彿惟有透過這樣,他才能證實她的真實存在,而不只是虛幻飄渺的。

  他們緊緊抱著對方,貪戀地吸嗅著對方身上熟悉的香氣。

  「爺,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死?」丁夕顏嬌懶地窩在煜祗懷中,小臉磨蹭著他胸前結實的肌膚。

  煜祗淺淺一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傷痛,「我以為你死了!所以就把你葬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可以天天去看你、陪你、和你說話。天可憐見,或許因為我這樣每天去看你,才會發覺你的墳讓人挖過了。顏兒,告訴我,你為什麼詐死?又是誰把你從墳裡挖出來的?」

  「是我爹。我爹略通一點醫術,知道有一種藥吃了可以暫時停止一切呼吸脈搏,看上去好像死去一樣,所以他讓我吃了藥,又在五天後把我從墳裡挖出來,否則你現在也看不到我!」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這麼做我會有多痛苦、多難過嗎?」

  「我知道。但是我以為你不要我,而且我犯了假造聖旨的滔天大罪,任誰都不會原諒我的!」

  「不過那是老九自作孽,根本怨不得任何人。」

  「不,雖說九貝勒是個無情無義該殺的小人,但他對我爹、對丁家村確實有恩,而我卻那樣害他,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我才會決定,等一切事情都了結以後,我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你卻沒死,而且好好的活在我面前。」

  丁夕顏眼中不覺又泛出淚水,「那時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本來我是想詐死以後,自己帶著孩子以及我爹獨自生活,沒想到……」

  「沒想到孩子讓煜祿一腳踹死,是不是?」

  「嗯!後來我跟著爹回到丁家村,沒多久,我爹就過世了。我爹過世後,我覺得萬念俱灰,所以就到水月庵帶髮修行,準備就這樣過一輩子,想不到你竟然找來了!」

  煜祗輕歎口氣,「說來湊巧,我是來抓杜十虎的,想不到竟讓我找到你,真是老天有眼!顏兒,答應我別再離開我,好不好?」

  丁夕顏柔柔一笑,既沒答應也沒拒絕,「那你抓到人了嗎?」

  「第一天下山時正巧在路上碰到,所以才會延遲那麼多天來找你。對了,杜十虎怎麼會在這兒?」  ,

  「我也不知道。聽說他的一位姑姑曾在這兒住過,想來他是來找姑姑的,不過他住這兒時,倒替我們砍了好多柴火。」

  「這無所謂,等下山後,我讓縣衙門每天送柴上來。」煜祗捏捏她鼻子,又啄了啄她的小嘴,「穿上衣服,我帶你回家。」,

  提起回家,丁夕顏不覺有些猶豫,「回家?回哪個家?」

  「當然是有我在的家。怎麼啦?你怕什麼?」

  「我犯了假造聖旨、謀害皇阿哥的滔天大罪,皇上……皇上他會饒過我嗎?」

  「顏兒?你知道是誰讓我來找你的嗎?」

  丁夕顏搖頭。

  「是皇阿瑪。」

  「皇上?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皇阿瑪老早就懷疑九哥有謀反的心,只是抓不住證據;正巧你設了陷阱讓他自己踩進去,皇阿瑪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那九爺現在……」

  「他被圈禁起來終生思過,而我那有才無貌的格格嫂子,終於可以擁有一個完全的丈夫了。」

  提起紫晴格格,丁夕顏便覺得心中無限愧疚,但是聽到煜祗這麼說,便又放心不少。

  煜祗寵愛地為她梳理頭髮,「快把衣服穿上,我們回家吧!」

  這回丁夕顏總算露出愉悅的美麗笑容,可過不了多久,她便抱著衣服偎在煜祗懷裡發呆。

  「怎麼?為什麼不換衣服?想在這兒過夜嗎?」煜祗摟緊她。

  丁夕顏搖頭,「不是,我……我沒衣服可穿。」

  煜祗不解,低頭瞧了瞧,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本是灰色居士服,這樣子確實不好穿回去。

  「那……」他倏地將衣服拋到床下,同時壞壞地將她壓在身下,「我們在這兒過夜,明天我請小三子去買幾套衣服回來再走。」

  丁夕顏一聽頓時漲紅臉,七手八腳忙推開他穿上衣服,「不成,這兒離水月庵近,我們還是走吧!」

  煜祗忍不住一陣大笑,拾起衣服穿上,急忙追娘子去了。

  臨走前,他深深看了這小小的竹屋一眼,他會記得這兒的。這兒是他和顏兒重逢之處,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對他來說卻像重生一樣漫長。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是的,一切都過去了!他找到最心愛的妻子,也找到人生的幸福。

  他轉過身,輕輕扣上門,然後提起腳步追上前頭那盈盈倩影;兩人相視一笑,攜手一同邁人夕陽西下的西河鎮。

                                一本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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