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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雲雁 -【無情莊主癡情郎】《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19:13     標題: 雲雁 -【無情莊主癡情郎】《全文完》

雲雁 - 無情莊主癡情郎

她是天下最失敗的丫環!
第一次見面就將主子當成夜賊;
第二次又潑了主子一身濕;
這還未見第三次面,她已經躺在床上掛病號了。
老天在作弄她嗎?
接連不斷的大小糗事,看來以後的日子……
咦?怪怪!哪個丫環命這麼好?
不但單獨睡一間上房,還有主子親自來換藥。
而這溫柔的眼神——
哪像是這個人人敬畏的莊主會有的?
嘿!還笑了!
這奇聞可嚇傻了一票在旁看熱鬧的家仆。
他說他等了她十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主角 閻律天
女主角 夏子君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19:50

第一章

  深山林中,一個纖瘦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時地低頭尋找所要的藥草。每當她尋獲一株藥草時,她那白裏透紅的臉蛋就會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直到太陽西下,夕陽柔美的光線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瞇起純真清澈的杏眼,望了好一會兒遠方的日落,少女才舉步朝山下走去。

  夏子君滿意的看著竹籃裏的收獲,笑容不自覺的掛在臉上。

  從小就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她,十多年來與父親兩人相依為命,家中雖然窮困,但與父親相依的日子卻過得很快樂。只是近數個月,父親的健康逐漸下滑,窮困的環境不容許她為父親延醫診病,只能每天到山林中採取藥草為父親煎煮。

  回途中,夕陽艷紅的微光遍佈了山野,橙紅的天際存有入夜前的餘光,歸巢的倦鳥在夕陽中飛翔,歸家的人們多加快腳步,心急地奔回自己溫暖的家。此時夏子君卻放慢腳步,細細品嘗眼前醉人的美景。

  一天之中,西落的晚霞是她最愛的一刻。特別是處在高山中俯瞰一切事物,那種廣視萬物的感覺,總是令她久久無法忘懷。

  陶醉在眼前景物的夏子君想起了家中病弱的父親,收起玩賞的心情,也加快腳步走向山腳下的家。

  回到家門口,一輛停置在屋外的馬車引起了夏子君的好奇。馬車的精緻與簡陋的木屋成了不協調的畫面,夏子君疑惑的心想:這麼晚了會有誰來訪?

  推開木門,夏老爹正與一名陌生老伯在談話,不待她開口,夏老爹便拿起桌上的包袱交至夏子君的手中。"你的衣物爹已經幫你打理好了,你現在就與洪總管離開吧。"

  笑容霎時凝結在夏子君的臉上,手中的竹籃震落在地,她錯愕地望著父親。"離開?爹要我去哪里?"

  "洪總管是來帶你到無情山莊的。"夏老爹冷冷的說。

  夏子君苦笑的搖頭,一點也不相信父親的話。爹怎麼可能會這麼做!"您是和女兒說笑吧?"

  "爹怎麼會拿這種事和你說笑。從現在起,你已經是無情山莊的人了。"

  "我不相信!您不可能會如此對待女兒的!是不是女兒做了什麼事惹您生氣?您可以告訴女兒,女兒一定會改!"夏子君慌恐的拉住父親的手臂。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只錯在你生長於一個窮苦的家庭。爹已經厭倦每日煩惱下一餐的苦日子了,賣了你,往後爹就能過著輕松無憂的日子。"

  父親殘酷的話語字字刺痛了她的心,淚水早已滑落。望著父親消瘦病弱的身影,她順服了。夏子君緊抱著懷中的包袱,雙膝著地拜別了辛苦養大她的父親。

  "爹,女兒明白自己不是男兒身是您一生的遺憾,賣了女兒若能讓您過得更安好,女兒絕無怨言。女兒只求爹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去看大夫,女兒就此拜別。"磕了三個響頭後,夏子君忍住悲傷,隨著洪總管踏出了生活十八年的家。

  沒多久,屋外傳來了馬兒的嘶鳴聲,馬蹄聲由近逐漸的遠了。

  夏老爹站在門旁,不舍地望著已走遠的馬車,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爹的好女兒!爹從來不曾因為你是女兒身而遺憾過,爹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嫌棄你呢!為了你往後的日子,爹不得不忍心將你送走,你要原諒爹呀!"

  ##########

  馬車緩慢地前進,車內的夏子君早已泣不成聲。雖然明白父親狠心將她賣入無情山莊必定有他的理由,但只要想起從今起將與父親分隔兩地,她就忍不住想哭。

  坐在馬車前頭的洪總管聽著車內傳來的哭泣聲,不忍心地嘆了口氣。看到她這麼難過,讓他心生不舍,只是莊主的命令他不能不從。

  過了許久,車內的哭聲沒了。是她已認命了?還是哭累睡著了?

  車內的夏子君堅強地拭去眼淚。

  既然進入無情山莊已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她更應該勇敢地面對往後的日子。她夏子君可不是一個只懂得哭泣的小女孩!

  艷麗的晚霞早已替換成滿天星晨的黑夜,走了許久的馬車終於停了,這也表示他們已經到了無情山莊。

  下了馬車,眼前宏偉的山莊令夏子君內心產生了不安,抱著包袱的手指不自覺的緊握,這個陌生的環境將是她往後生活的地方了。

  夏子君跟隨洪總管走進了宛如迷宮的山莊,夜裏可視度不高,再加上已搞不清楚彎了幾個彎,她完全記不得方才的路徑,只有緊跟著洪總管,免得自己迷了路。

  走了許久,洪總管帶著她來到了一間小房間。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你的工作是負責服侍莊主一切生活起居。明日一早我會派人帶你熟悉這裏的環境。夜深了,早點休息。"不待夏子君回應,洪總管便轉身離開。

  夏子君推門進入後才發現,這是間屬於單人的房間,心中有些納悶。她曾在大戶人家短期幫忙過,記得下人皆是居住在多人的大房間內,為何她會有如此好的待遇?該不會是苦差事先前的甜頭吧?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夏子君坐在床邊思考,方才哭腫的雙眼越來越覺得酸澀,她腦子裏的瞌睡蟲已經在抗議了。連換下外衣的力氣都沒有,"咚"的一聲,人已經平躺在床上睡著了。

  翌日,熟睡的她讓門外的敲門聲驚醒,雙眼一張開,她便急忙的跳下床。糟了!她睡過頭了!

  門外的敲聲不斷,夏子君稍稍整理儀容後才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位年齡與她相仿的姑娘,見她身上粗簡的衣衫,應該與她一樣是山莊裏的丫環。

  "早!"夏子君微笑的向她點頭道早。

  "早!我叫玉梅,是莊裏的丫環。洪總管要我帶你熟悉一下這兒的環境,順便通知你,莊主過幾天才回莊,這幾天你就好好習慣一下莊裏的一切。"玉梅看著眼前笑容迷人的夏子君,心想,她喜歡這個剛進莊的夥伴。

  "很抱歉,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梳洗一下馬上好。"夏子君不好意思的說。

  "我在外頭等你。"玉梅笑著回答,體貼的替她帶上門。

  夏子君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走出房門,玉梅正在不遠處等待。

  在玉梅的陪同下,夏子君花了一天的時間,熟悉莊裏每個地方。從廚房、後院,到花園、廂房,夏子君用盡所有腦力,努力的記下莊裏的一景一物,同時也要記下莊裏的所有規矩。

  "我已經帶你大致上逛了莊裏一圈,你不必強記下每個地方,最重要的是莊主的寢室,以及莊主常走動的書房等地。另外……"玉梅欲言又止,心中在掙紮,不知是否該老實告訴她。

  "還有什麼事要注意的嗎?"見她吞吞吐吐,夏子君好奇的問。

  "服侍莊主你可要隨時謹慎,千萬別惹怒了莊主。"她還是點到為止,免得嚇著了她。

  "莊主生氣起來很可怕嗎?"夏子君小心的問。

  看著玉梅說話吞吐,夏子君心想:她大概猜對了。

  "你放心,我會小心服侍莊主的。"

  望著夏子君信心滿滿的笑容,玉梅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了。

  無情山莊莊主閻律天並非是個難以伺候的主子,只是他那冷酷嚴厲的面孔,總讓人嚇得說不出話,再加上天生具有的強悍氣勢,足以令人汗流浹背、說話吞吐。莊裏有許多僕人,卻沒有人有勇氣天天在莊主身旁伺候。除了洪總管之外,誰也不敢抬頭與莊主相視,在他面前總是害怕地低著頭。

  "辛苦你了。"唉!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服侍莊主的工作並不吃重,怎麼會辛苦我呢?我反倒覺得太過輕松而感到不好意思。"

  "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

  "謝謝。"夏子君笑說。

  "帶你認識一下其他人吧。"玉梅牽起了夏子君的手,走往他們僕人最常聚集的地方。

  ##########

  在無情山莊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天,天性開朗的夏子君很快的便與莊裏的人熟識。莊裏的每個人待她都很好,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在大家的眼裏,她似乎見到了憐憫。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她可憐呢?想了三天,她仍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白天裏,她總是笑著面對大家,但是一到夜深人靜,她的腦海裏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家中年老的父親,擔心他一個人會不會寂寞?擔心他身上的病是不是有好轉?更擔憂沒人在身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除了到莊裏的頭一個夜晚,今天已經是她第三個失眠的晚上了,不單是因為擔憂父親,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怪癖--認床。這個怪癖是她來到這兒的第二個夜晚才發現的。

  夏子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唉!她好掛念家中的父親,也想念家裏的床被。

  夏子君索性起身,既然睡不著,躺著也是惘然,不如到外頭走走,說不定走累了睡意就來了。

  披上外衣,走出房門,夏子君隨意的在四周閑晃。莊裏的環境她尚未完全熟悉,只敢在近處走動,若是貪得一時閑意,最後迷失了方向,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當她走到莊主寢室附近,一個佇立在庭院中的黑影嚇得她慌亂了方寸,立即躲進角落黑暗中。有賊!才剛到這兒不久,就讓她碰上了偷兒闖空門,她現在該怎麼辦?

  狂跳的心跳聲道明瞭她的手足無措,纖細的十指緊張得交纏,腦子裏猛想著解決的方法。

  對了!趕緊通知洪總管!但是要找洪總管就必須越過偷兒所在之處,她又不會輕功,怎麼可能在他毫不發覺下越過他。若是走回頭,寢室那裏都是女流之輩,就算結合了所有女子的力氣,可能連抓住他都沒法子,當然也要她們有勇氣抓賊才行。此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探視身旁又無任何可攻擊的武器,她到底該怎麼辦!

  夏子君緊張得身子不小心掃過身旁的樹叢,樹葉聲引起黑影的注意。

  "是誰?"他冰冷的聲音更有殺手的氣勢。

  聽他這麼一喊,夏子君的心跳得更快了。糟糕!被他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辦?

  掙紮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決定慷慨就義。就算今晚是她斷命之日,她也要把他的容貌記清楚,等她見了閻羅王,必定狠狠告他一狀,加添他一筆惡行。

  咬緊牙根、握緊拳頭,夏子君緩緩走出角落。一與他面對面,夏子君拼命的想看清楚他的五官,只可惜老天爺不幫忙,背對月光的臉孔,她只能見到一對深沉精銳的雙眸。

  "你……這個小偷,還……不趕快離開,我們莊主就在附近,只要……我大聲喊叫……你就沒地方逃了!"不知道她謊言的威脅能否嚇走他。

  閻律天看著抖得全身快散的女子,冷冽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化了。

  今天一抵達府裏已是深夜,一身疲憊的他卻毫無睡意,獨自來到院中沉思,卻讓一陣樹葉晃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本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夜賊闖入莊裏行偷,萬萬沒想到現身者竟是他思念已久的她,更想不到,自己卻成了她口中的惡賊。

  當年在她身上的稚氣已轉變成今日的柔美,惟一不變的,是她那雙活躍靈智的眼睛。打量她的眼睛往下看去,他忍不住蹙起眉頭,她的身子太單薄了,仿佛強風一吹便會倒地似的。

  夏子君見眼前的黑影似乎沒有離開之意,深邃的雙眼卻一直在她身上打轉,讓她更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她現在開口喊救命,是否會有人趕在她送命前來救她?不管了!她現在只有硬著頭皮拼了!"你……別想殺人滅口,我已經記下你的外貌,如果我死了,也會到閻羅王那兒告你一狀……"

  接下來的話已被眼前所見的驚嚇給堵住了嘴。

  才一眨眼的工夫,離她四、五步的黑影已經直立立地站在眼前,她根本沒瞧見他移動身子!夏子君呆望著站在面前的男子,恐懼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困惑。

  為什麼在黑夜下隱約所見的五官,會讓她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已埋藏在心中多年,幾乎被她遺忘似的。她曾見過他嗎?記憶中她似乎不曾認識過以偷為業的人。

  閻律天更接近她時才發現,在她慘白的面容下有著粉嫩的肌膚,忍不住想觸摸她的粉頰,但一見到她害怕的神情之後,他的手卻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她眼中的驚恐猶如刀劍刺傷了他的心。

  黑暗中,夏子君見他的手向她伸出,心慌的想:他是想掐死她嗎?突然間湧上的恐懼吞食了所有感覺,夏子君毫無預兆的舉起雙手推向眼前的危險男子,只可惜倒地的人不是他,反而卻是她自己。

  "唉呀!我的……"她忽然頓住,"屁股"二字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天哪!好痛啊!如果不是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她還以為自己推的是一尊石像呢。

  "你沒事吧?"一個急切關心的聲音從閻律天口中問出。

  夏子君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對關切的雙眼。此刻他正蹲在她面前,身子急忙傾前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夏子君反射的又是兩掌,這次很成功的推開了眼前的大特寫。"別靠近我!"

  一想到自己即將死在這名惡賊手中,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發抖。

  她驚恐的表情再次刺痛了他的心,她還是與一般人一樣懼怕他!這個答案惹來他的不悅與心痛。難道當年她只是因為年小無知而不怕他嗎?

  閻律天站起身,轉頭不願見她臉上的恐懼。"我不是夜賊。"

  "你不是小偷?那你是誰?為什麼夜闖無情山莊?"夏子君怯怯地問道。

  "閻律天,這裏的主人。"

  "閻律天"三個字猶如青天霹靂一般,打在夏子君的身上。

  糗大了!搞了老半天原來是她想得太多了。他不是賊,而是她往後日子要伺候的主子--閻律天。

  屁股著地的夏子君驚嚇得抬頭望著他。由於他側過身子,夏子君終于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容貌。

  他端正的五官像是以刀刻劃出來的剛硬,濃黑的雙眉下有雙深沉犀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再加上鮮少有笑容的薄唇,給人非常強烈的冷硬感。

  第一眼看上去,的確令人感到膽戰心驚,冷漠無情的表情更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也難怪她會將他誤認為是個輕易取人性命的惡賊。

  在他一身簡單的衣著下,有副宛如銅皮鐵骨的身材,隨時爆發著一種威脅,比一般人還高大的身軀,散發著一種教人冷汗直流的強悍氣勢;而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像是不容許他人反駁,仿佛所有一切皆操控在他手中。與這種男子對敵,下場一定非常慘。

  夏子君被眼前男子吸引住了,忘了自己還狼狽的坐在地上,忘了該為方才的無禮道歉,更忘了禮俗中不允許她如此大膽的盯著男人瞧。

見地上的人毫無動靜,閻律天不耐煩的開口:"你沒有站起身的力量嗎?"從不在意別人盯著瞧的他,此刻卻不願她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對……對不起!"如夢初醒的夏子君吃力地由地上站起身。

  見她搖搖晃晃的身形,閻律天強忍住心中想扶穩她的念頭。

  一站定,夏子君急忙為方才的誤會請罪:"對不起!請莊主原諒我方才的無禮,將莊主誤認是夜賊……"

  "如果沒事就回房去。"冷冷的聲音完全猜不出他的喜怒。

  "是。"夏子君乖乖的轉身,一拐一拐的走回房了。

  閻律天的雙眼不自覺又飄向離去的瘦小身影,她方才受怕的神情,足以讓他一夜失眠了。

  一路拐回房的夏子君不停的責備自己,虧她還向玉梅拍胸脯保証絕不惹莊主發怒,想不到第一次與主子見面,就鬧得如此不愉快。如果莊主真的是個記恨之人,她往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唉!她這次真的完了!

  ##########

  為了彌補昨夜的失禮,天未明,夏子君便起身待命伺候主子,小心端著水盆恭恭敬敬的送入莊主的寢房,抬眼一掃,房內卻空無一人。

  難道她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沒有嗎?昨夜想了一整晚的道歉詞句如今卻派不上用場。罷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回房收拾衣物,等待莊主的撤職令吧。只是不知道她被踢出無情山莊後,爹換得的銀兩能保有多少?

  夏子君泄氣地轉身,才踏出一步,就撞上了一個壯碩的身軀,隨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大步。但……似乎退得還不夠遠,只見她手上盆中的水隨著她大動作而搖晃,不僅弄濕了她的衣服,同時也無情的潑向擋路者身上。

  夏子君心急的抬頭道歉,一看清擋路者,她那沉入穀底的心,此時已破土沉入地面下數十丈了。

  "莊……莊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夏子君慌張的拉起衣袖胡亂地擦拭他身上濕了一半的衣服。

  可憐的夏子君,老天爺似乎整她整得還不滿意,她單手端的臉盆瞬時向前傾去,盆中所剩無幾的水再次落在閻律天的身上。

  見狀的夏子君傻眼了。老天爺這玩笑開得太大了!怎麼辦?她好想哭喔!"對……對不起莊主!我馬上替你換下衣服!"

  手腳更慌亂的夏子君急忙放下臉盆,毫不猶豫的解開閻律天的衣襟,直到見到他黝黑寬廣的胸膛,她才意識到自己越禮的舉動。停在他胸膛的細手猶如碰到滾水一般快速收回,她通紅的臉更像燒開的滾水一般燙。

  天呀!她可不可以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對不起!原諒我的無禮!我不是故意要脫……脫您的……衣服。"夏子君不好意思的轉過身。

  從進門到此刻,閻律天紋風不動,犀利的雙眼一直在她身上,連她動手解開他的衣衫,他仍舊一動也不動。見到她原本慌張的臉孔瞬時轉變為羞怯,他竟然有股想大笑的沖動。

  "回房把身上的濕衣裳換下。"聲音仍像昨夜的冷。

  夏子君驚訝的回頭,正想開口,又見到他半露的身子,紅著臉急忙轉回頭。

  "還是先讓我替莊主更衣吧。"

  "不用了,我可不想讓一個病人服侍。"

  "是!我換好衣服馬上回來伺候您。"夏子君匆忙拿起地上的臉盆,直往房間奔去。

  與昨夜一樣,回房的一路上,夏子君的自責聲不間斷。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平日俐落的手腳到哪兒去了!不僅做事笨手笨腳,還專挑傻事做!這下子她往後的日子更難過了。自己受苦就算了,要是連累到病弱的父親,就算她死一百次也不足夠。哈……哈啾!

  一個噴嚏更加快了夏子君的腳步。她留給莊主的印象已經夠差了,如果再生病,莊主鐵定會攆她回家。

  "子君,見你匆匆忙忙的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衣服怎麼濕了?"玉梅喊住了一身狼狽的夏子君。

  "我方才不小心弄翻了水,淋了莊主一身濕。"一提到自己的糗事,她的頭更低了。

  玉梅聞言嚇得倒吸一口氣。"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濕了部分衣服,莊主幾乎濕透了。"

  "我不是指衣服的事,你……沒嚇著吧?"玉梅緊張的尋問。

  "我?嚇著的人應該是莊主吧?"夏子君不解王梅所指之意。

  "見到莊主冰冷無情的面容,你不感到恐懼嗎?"

  "我只怕莊主要我收拾包袱滾回家。"

  "為什麼?"現在換玉梅一頭霧水了。

  "我不僅潑了莊主一身,還誤認他是小偷。"夏子君小聲的說。

  "小偷?"

  夏子君老實的將昨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玉梅。

  玉梅見她對莊主毫無懼怕之心,心想:也許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可以不必再替你擔憂了。"

  此時一陣涼風吹過她們兩人,夏子君忍不住又是一個噴嚏。誰知一個噴嚏聲卻惹來身後來者的咆吼:"我不是要你回房換下濕衣服嗎?為何還在這兒!"

  夏子君與玉梅雙雙回頭看著冷漠中帶有怒氣的閻律天。

  "莊主。"玉梅恭敬地問候,她的雙腳又開始發抖了。莊裏上下都懼怕這名令人冷汗直流的主子,更別說是他發怒的時候。

  夏子君緊抱著懷中的臉盆,緊張的說:  "我馬上回房。哈啾!"
完了!她的身體開始出現不適的症狀了。

  夏子君急忙地離開,一路上她的噴嚏聲卻不斷。

  每當她打出一個噴嚏聲,閻律天的雙眉就更緊些。"待會兒送杯薑茶到她房間。"

  "是。"玉梅不敢遲疑,快速地退下。

  ##########

  身體不適的夏子君昏昏沉沉的度過了一天,硬撐到夜晚休息時刻,她已經到了極限了。

  她是天底下最失敗的丫環!第一次見面將主子當成夜賊;第二次見面又弄濕了主子一身衣服;還未第三次見面,她已經躺在床鋪上掛病號了。

  從小她很少有病痛出現,但只要一生病,必定是無法下榻的大病,為了一個小小的風寒,她必定得躺上數天了。莊主一定非常後悔,他竟然買下了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丫環!

  房門被敲了數聲後隨即被推開,玉梅端著驅寒藥汁進房。"藥已經煎好了,快趁熱喝下。"

  "麻煩你了,玉梅。"夏子君用沙啞的聲音向玉梅道謝。咳了一天,早讓她的喉嚨疼痛不已。

  接過玉梅手中的藥,夏子君一口接著一口喝下,直到碗底朝天,玉梅才收回空碗。

  "莊主沒生我的氣吧?"對自己的失職,她感到非常不安。

  "你很幸運,莊主沒生你的氣。"

  "咳……剛開始工作就鬧出這麼多糗事,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連一份簡單的差事都做不好。"

  "千萬別這麼想。不瞞你說,除了洪總管之外,你是第一個不怕莊主的人。"只要想到莊主冷冷的面孔,玉梅就害伯。

  "莊主並非是可怕之人,為何大家都懼怕他呢?"

  "就因為你毫不懼怕莊主冷漠嚴肅的面孔,我才不再擔憂,相信你是最適合服侍莊主一職之人。"

  夏子君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對他毫無恐懼,反而有種相識的感覺。

  "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安置好夏子君後,玉梅吹熄了桌上的燭火便離去。

  躺在床上的夏子君卻毫無睡意,她想起了家中的父親,也想起了冷漠少話的莊主。當初莊主買下她,是因為知道她不怕他冷酷的外表嗎?還是另有別的原因呢?

  腦子不停的轉動,咳嗽聲也不斷。夏子君翻身下了床,打算替自己倒杯水潤潤喉。窗外突然出現的黑影嚇得她滑落了手中的杯子,杯子碰地即破,破碎聲也引起了窗外黑影的注意。

  下一刻,黑影已匆忙推門進入。"你沒事吧?"進屋者著急的尋問。

  原本蹲下身拾起碎片的夏子君聞聲抬頭望向他。雖然見不清他的容顏,但他的聲音卻非常熟悉,是她該懼怕卻毫無恐懼之感的莊主閻律天。

  "莊主……啊!"一個不注意,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掌,低頭看著鮮血直流的傷口,夏子君心中直喊倒楣。

  一聽到她的喊聲,閻律天急忙將她抱離碎片堆坐在桌旁,捧起她受傷的手擔心的察看。

  "莊主……"

  夏子君的臉全紅了。她不僅是緊靠著他,甚至還坐在他的腿上呢!

  見她掌中一道長長的割痕,閻律天不悅地蹙眉。

  "莊主……我沒事,先放我下來。"夏子君羞怯的說道。

  閻律天沒有回答,將她安置在身旁的椅子上後,隨即離開了房間。

  夏子君見他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感到滿頭霧水。直到他再出現,看到他手中的藥瓶,她才明白他離開的原因。

  閻律天點燃了桌上的燭火,小心的處理她掌上的傷口。坐在閻律天身旁的夏子君卻直直地呆望著他。

  一直深思不解,為何她會不怕這個人人害怕的莊主?

  當閻律天替她包紮好傷口,一抬頭就撞上了一雙直盯著他瞧的杏眼,隨即轉頭逃避開她的視線,不願再見到她因他而害怕的神情。"你不怕盯著我瞧夜晚會做惡夢嗎?"他諷刺地說。

  "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大家都怕您而我卻不怕呢?"夏子君不假思索地脫口說出。

  一句"不怕",讓閻律天驚喜地回頭看著她,她不怕他?真的不怕他!

  他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他非常清楚自己冰冷嚴肅的外貌常嚇得旁人不敢直視他,他們害怕的神情猶如他是頭食人猛獸一般。這種反應他早已習慣了,但是,天下人皆怕他,惟獨她的恐懼,是他無法忍受的。

  夏子君意識到自己方才口出失禮之言,急忙解釋:"我的意思不是說莊裏的人都害怕莊主……不是不是!是莊裏的人都很敬重莊主。"

  她到底在說些什麼!笨手笨腳就算了,現在連表達也變笨拙了。

  "你對我的感覺呢?"閻律天急切地看著她,不自覺的屏息以待,狂亂的心跳聲透露了他的緊張與在乎。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竟然讓她臉紅心跳。"對莊主,我一直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事後想了又想,卻想不起在何處曾見過莊主。"夏子君聲小如蚊鳴地說道。

  聽完了她的回答,笑容不自覺的爬上他的臉。她並沒有完全遺忘他!至少在她記憶深處,仍保留有他的影子,這個答案讓他內心狂喜不已。"夜深了,早點歇息。"他的聲音因狂喜而有些顫抖。

  "是。"夏子君正准備起身,下一秒整個人便被抱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裏,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她慌張地抓緊他的衣襟。

  "莊主,我可以自己走路。"她臉上的紅暈未退,現在又加上了一層。

  抱她只是因為喜歡她在懷中的感覺,受傷只是個藉口。閻律天不理會懷中害羞的夏子君,將她安置在床鋪上。"睡吧!"他仍不改命令的口氣。

  等到她乖乖地閉上眼,閻律天才轉身離開。

  夏子君原本的疑問,經過方才的事後,問號變得更多了!為何莊主待她並不像對待一般丫鬢?其中似乎夾雜了某種感覺。而她對莊主的似曾相識,又是怎麼一回事?莊主又為何如此在意她的感覺?之前的疑惑尚未解開,現在又多出了這麼多疑問,難怪她會越變越笨!

  夏子君就在一堆百思不解的疑問中,漸入夢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0:14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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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夏子君真是受寵若驚!她只是手掌受了割傷,莊主閻律天卻親自替她換藥包紮,天底下有誰像她如此幸運?

  這件事她不敢告知任何人,包括玉梅在內,就算她說了,也未必會有人相信她的話。堂堂莊主替一名丫環換藥?而且是冷漠無情的無情山莊莊主閻律天?別說笑了!說天下紅雨還有人相信呢!

  今夜,閻律天又來到夏子君的房裏,不發一語的替她換藥。

  "莊主,我只是個下人,實在擔當不起您天天為我換藥,我可以請玉梅幫忙就行了。"這句話她已經悶了好幾天,再不說,她會悶出病的。

  閻律天仍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專注地拆下她手中的布條。她掌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洪伯給的金創藥真是無話可說。

  他從懷中拿出一瓶精巧的藥瓶,瓶中的藥液緩緩流至她掌上的傷口,冰涼的藥液,帶著一股清淡的香味。只要是抹過這種珍貴藥液的傷口,顯少會留下傷疤,對一個割傷的傷口似乎不須用上如此珍貴的藥,但只要是用在她身上,再珍貴也不足惜。

  "對一個人好必定有所圖,我對你亦是如此。"

  有所圖?她只是名丫環,能給莊主什麼嗎?夏子君努力的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能給莊主什麼東西嗎?"夏子君滿臉疑惑。

  "有。"閻律天非常肯定的回答。

  "是什麼?"她很好奇,自己會有什麼東西能給什麼都不缺的他。

  你的心!只是這個答案,他沒有勇氣說出口。

  十年了,他期盼她長大已經十年了,愛她的心也十年了。想與她共度一生的念頭不曾變過,他想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倘若他真的無法擄獲她的愛,那他只好以強硬手段強留下她的人了!

  "早點休息。"閻律天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丟下一句"休息",就離開了。

  夏子君疑惑的搔了搔頭。莊主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東西?以莊主的身份與財勢,還會有什麼東西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

  夏子君心中的疑惑一天比一天多,長這麼大,腦子從未像現在動得那麼勤快。這些日子,她頭上的白發必定大有增進,再繼續苦思下去,她離一夜白了發的日子就不遠了。

  門外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夏子君的思緒。夏子君非常肯定敲門者不是莊主,因為他每次進房是從不敲門的。果真是個霸道的王者!

  夏子君起身打開房門,門外是她一見如故的好友玉梅。"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呀?"夏子君後退一步,讓玉梅進入房內。

  "見你房內燭火未熄,特地來看看你。"

  "剛好我有事想請教你。"

  夏子君拉著玉梅一同坐在桌旁。

  "是什麼事呢?"

  "從我進入山莊的第一天起,就有無數個疑問在我腦中徘徊,再不解開所有的問號,我遲早會發瘋的。"

  玉梅掩嘴而笑。"我盡力就是。"

  "第一,為何只有我一個丫環能獨自擁有一間房間?第二,我的工作比起莊裏的丫環,是不是太過輕松了?第三,這也是我自己的問題,為什麼只有我不覺得莊主可怕?"

  "安排你一個人住是洪總管的意思,也許是為了補償你一人服侍令人敬畏的莊主吧。這份工作看似輕松,但對我們這些害伯莊主的丫環來說,可是一份苦差事,全靠洪總管慧眼識英雄,找到了不怕莊主的你。至於第三個答案,那就得問你自己了。"

  "我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麼單純。"因為實在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

  "是你想太多了。"玉梅安慰的說。

  也許真的是她想太多了,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一次見到莊主就鬧出一個大笑話。只是莊主對她的種種,令她不免有所疑惑。

  "我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吧。"

  "你也早點回房休息,明早還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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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裏,無情山莊內惟獨書房的燈火仍明亮著,坐在案旁的閻律天專注的翻動手中的帳書,孰不知他這一坐已從天明坐到夜深了。

  洪總管端著熱茶推開了房門,關心地說道:"莊主,喝口茶歇一會兒吧,您已經看了一天的帳務了。"

  閻律天合上疲倦的雙眼,輕揉著眉心。"洪伯,近日各店家的情形如何?"

  "這幾天各店家都發生了一些狀況,似乎是針對無情山莊而來。"閻律天端起桌上的熱茶淺嘗,專心聽著洪總管詳細說明。

"如果猜測的沒錯,幕後主使者必定又是雷雄。"

  在城鎮裏,雷家世代一直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他們不僅掌控了城鎮中大部分的生意,連帶附近的小城鎮也包括在內。獨霸一方的優勢使得他們只以求取厚利為目的,不顧百姓的生活能力。雷雄更是一個兇狠陰險的小人,只要是礙著他賺大錢的人,他必定不擇手段一一鏟除。

  十年前,閻律天猶如一匹黑馬在商場上快速竄起,他公平的原則與生意方針,更贏得多方商家的支持。短短數年,閻律天的事業財富與雷家相比,已在伯仲之間。雷家所掌握的商場勢力,有一半已轉入閻律天手中。近年來,閻律天如日中天的事業,幾乎取代了雷家的地位。

  雷雄不甘心雷家世代擁有的生意如此拱手讓人,他用盡了一切卑鄙陰險的手段,目的就是為了要搶回原屬雷家的一切,只可惜到目前為止,從未成功過。

  情義上,閻律天對雷家並無趕盡殺絕,雷家仍保有幾家主要的店家。面對雷雄不斷的挑釁,只要不傷及無辜,他皆是得過且過。沒想到他的息事寧人,卻讓雷雄的手段越來越毒辣。

  "店中已經有數人受到攻擊而受傷,莊主務必小心自身安全。"

  "傷者的家計問題全處理好了嗎?"

  "已經全數處理好了。雷雄一再地找無情山莊的麻煩,現在更出手傷人,莊主必須想個解決的辦法,否則雷雄總有一天會算計到莊主的身上。"

  "明天一早我到各店家瞭解一下情況,莊裏就煩勞洪伯照料了。"

  "還是讓我一同隨行吧。"他實在不放心讓莊主一人出門,雷雄是個陰險狡詐的人物,難保他不會趁機暗中傷人。

  "放心,我還有自保的能力。"區區幾名打手還難不倒他。

  "莊主還是小心點才好。"洪總管憂心地道。

  "我明白。時候也不早了,您下去歇著吧。"

  "您也早點休息。"

  洪總管退下後,寂靜的書房又只剩下挑燈熬夜的閻律天。敞開的窗戶吹入陣陣帶有涼意的輕風,同時也吹走了他的睡意。

  寧靜的夏夜,蟲鳴聲不停的共鳴著,夜空中的弦月與四周的繁星,在黑夜的陪襯下,更顯現它們的美。

  閻律天放下手中的帳冊走到窗旁,眼望著窗外美景,心中卻想起了他一生永遠惦記的女子。隨意地環視四周,院中池旁一個嬌小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的雙眉微微鎖緊,拿起一旁的披風,不假思索的往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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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著的夏子君曲著雙腿坐在池塘旁,對水中自己的倒影不停的喃喃自語:

  "你呀!說你笨還不服氣。自從與莊主見面開始,你的糗事就不曾間斷,就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振作點!再繼續笨手笨腳下去,小心有一天真的被莊主攆出莊。"

  夏子君伸手撥動平靜的水面,水面的倒影隨著漣漪而模糊,池中的魚群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得四處竄逃。微亮的月光撒落在水波紋上,產生了一波一波閃爍的亮光。

  夏子君失神地望著水面,毫無所覺已經有人站在她身後多時了。

  不知道爹一個人過得好不好?身上的病是不是好些了?他老人家是否也會想念離家許久的女兒?盯著波動的水面慢慢地轉為平靜,模糊的倒影也漸漸清晰,閻律天的臉突然的出現在水面上,夏子君驚嚇地抬頭仰望一觀。

  真的是他!

  "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怎麼一看到他臉就紅了?

  "在這兒住不慣嗎?"

  "不是!在這兒大家對我都很好,是我自己的關系才會睡不著。"

  "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好得差不多,謝謝莊主近日的照顧。"

  這種仰頭說話的姿勢真累人!她的頸後已經開始酸痛了。

  "你這種說話姿勢不累嗎?"

  "是有點累。"夏子君不好意思地說。

  "我並沒有不允許你站起來說話。"

  "是。"夏子君低下仰望的頭,頸部頓時輕松許多。好不容易站起身,喜歡惡作劇的老天爺似乎又開始對她下毒手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裙角被自己踩在腳下,一個站起身,失去重心的身子瞬時往池塘倒去。驚嚇的她慌張得往身旁胡亂一抓,小手抓住了閻律天胸前的衣襟。

  閻律天見狀快速出手攔住她的腰,不過卻因她慌張地緊抓著他的衣衫,連帶他也失去平衡,兩人雙雙跌入池中。

  不懂水性的夏子君害怕得緊抱著閻律天的脖子,閉著雙眼大喊:"我不懂水性!救命呀!"

  閻律天摟著她的細腰站直身子,安撫著驚嚇的她:"不用怕,池水不深。"

  在耳邊聽到他的話,夏子君緩緩地睜開眼,水深真的只到她的頸部,但卻只及他的胸部。

  閻律天彎下身抱起她瘦小的身軀,走沒幾步,他們已經在地面上了,一放下她,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全身濕透的衣衫緊緊服貼在她身上,她誘人的身材隱約呈現在他眼前,輕易的撩起他對她的欲念。

  閻律天立即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披風,緊密的遮住她美麗有致的身材,害怕她剛痊癒的身子再染風寒,更害怕自己自製不住對她的欲念而有所行動。

  緊抓著身上的披風,夏子君抖著聲音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拉您下水。"最近對他總是脫離不了道歉一詞。

  夏子君緊閉雙眼,低頭准備接受責罵,等了好一會,卻不見他開口說話,悄悄地張開眼睛偷瞄他一眼。"回房換下衣服,早點休息。"

  話一說完,閻律天便轉身離開,留下一臉疑惑的夏子君。

  這陣子是怎麼回事?她和莊主老是和水特別有緣,已經有過兩次全身濕的經驗了,希望可別再有第三次啊!

  翌日,閻律天梳洗後,便准備起身巡視各店家,洪總管與夏子君一臉擔憂的陪閻律天走出山莊。"莊主,一切要小心。"洪總管不忘叮嚀他的主子。

  "我會的。"

  就在閻律天准備上馬的那一刻,夏子君的小手下意識的拉住他的衣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他准備離去的那一剎那,在她的內心浮現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個非常不安的感覺。

  閻律天低頭看著拉住他衣袖的小手,移動視線來到她白皙的面容,見到她一臉擔憂的神情,他顯現了一個幾乎已經遺忘的表情--一個笑容,出現在他冷酷的容貌。

  不只是夏子君看出神了,連一旁打掃做事的家仆也呆住了,有人還誇張的滑落了手中的掃帚。

  他們沒看錯吧?冷酷嚴謹的莊主會笑?他們在這工作多年,從沒見過莊主的笑容,想不到今天卻見著了!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嗎?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准備好晚膳,我會在用餐前回來。"他的聲音不再是冰冷無情緒,而是帶著對她的深情。這段日子,他發現她真的不懼怕他,這個發現,讓他狂喜了好幾天。她常望著他發呆,像是努力想喚起遺忘的記憶似的,也因此她的糗事仍不斷發生。他愛看她驚慌失措、滿面通紅的模樣,那會讓他忘了一切煩憂的事。

  夏子君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手緊拉著他的衣袖,慌忙的收回手,再次為自己做的蠢事而臉紅。"我會准備的。"她怎麼又做蠢事了。

  看他們兩人的模樣,洪總管只是笑望著他們。

  閻律天俐落地一躍,身子已經安穩地坐在馬鞍上。離開前,不舍地回頭望著夏子君,又一個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夏子君身後突然傳來倒地聲,鐵定又有人見到閻律天難得一見的笑容,驚訝得跌個四腳朝天。

  一句催促聲,馬兒奔馳了腳步,閻律天的身影隨著揚起的塵土逐漸遠去,消失在遠方。

  望著莊主揚塵而去的身影,方才的不安又再度占據了她的心。為什麼心中會有股不安的感覺?好象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她是怎麼了?最近總是望著莊主發呆,在他的注視下,手腳就變得更笨拙。現在莊主只是外出辦事,她卻是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她真的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進去吧。"洪總管喚回了神游的夏子君。

"是。"回過神的夏子君急忙回應。

尾隨洪總管走進莊內,夏子君不好意思的開口尋問:"洪總管,我有一事想請問您。"

  "什麼事情?"

  "洪總管是否知道我爹的近況?他的病好些了嗎?"第一次離開父親身邊這麼久,不知他老人家一個人過得好不好。

  "夏老爹他……過得很好。他要我轉告你,別替他擔心。"洪總管避重就輕的說道。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夏子君安心笑道。

  看著她放心的笑容,洪總管有說不出的心疼。假使讓她知道夏老爹忍痛將她交至無情山莊的真正理由,一定會非常難過。

  ##########

  晚膳的時間早已過了有段時間了,熱騰騰的飯菜此時也已經涼了,夏子君仍不見閻律天回莊。莊主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答應的事是一定會做到的,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仍不見莊主歸來,會是發生什麼事嗎?白天的不安逐漸在心中擴散,時間每過一秒,她的心情越是焦急不安。

  一樣心急如焚的洪總管不停的在大廳來回走動,不時抬頭看向大門。莊主這麼晚了還沒回到山莊,派去接莊主的人手也還沒有回報任何消息,真是把人給急死了!

  近日雷雄不斷找無情山莊的麻煩,甚至派人打傷了店裏的人,難保雷雄不會再以卑鄙的手段傷害莊主。莊主雖有自保的能力,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莊主有什麼損傷,他會內疚一輩子!

  突然間,門聲大作,洪總管與夏子君立即趕到大門前,當僕人打開大門,一對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門外。一對夫婦站立在洪總管面前,男子身旁正攙扶著昏迷不醒的閻律天。

  "莊主!"洪總管驚惶向前扶住閻律天,赫然發現他的右側腹部鮮血直流,大部分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快准備金創藥及熱開水!"陌生男子開口說話,他的臉上毫無驚慌之顏,有的只是平易近人的笑容,反觀他身旁的妻子,卻是冷漠不語。

  "兩位是?"洪總管疑惑的問道。

  "還是先救人吧。再繼續聊下去,您主子的命可能就不保了。"男子微笑的說。

  洪總管急忙將閻律天送回房,陌生的兩人也隨同進屋。

  夏子君在見到滿身鮮血的閻律天之時,原本紅潤的面孔早已嚇得蒼白無血色,猶如昏迷中的閻律天。

  聽到洪總管的吩咐後,她急忙下去准備所需的物品。一路上,端著熱水的雙手惶恐的止不住顫抖。

  "快請大夫!"將閻律天安置在床上後,洪總管立即吩咐下人延醫。

  "如果老伯不嫌棄,在下可以幫個忙。"

  "公子懂醫朮?"

  "略有所學。"

  男子走到閻律天身邊,小心的解開他身上的上衣,一道深不可測的刀傷讓人驚嚇得倒吸一口氣。男子熟練地清理駭人的傷口,撒上手邊的止血散與金創藥,再包上布條,大功總算告成了。站在一旁的夏子君,早已心急地說不出任何話,緊握的雙手抖得非常厲害。

  她不敢相信早上還對她笑的莊主,此刻卻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慘白的面孔、無任何血色的雙唇,猶如即將斷氣之人,惟有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才能說服自己,他還活著。

  "公子,我家莊主傷勢如何?,有生命危險嗎?"洪總管焦急的尋問。

  "他的傷比我想像中還嚴重,今夜是關鍵時刻,傷口的惡化會使得他的體溫高升,倘若到天明他仍舊高燒不退,那就棘手了。"

  聽到這兒,夏子君的心幾乎停止了。

  "請公子無論如何救救我家莊主!"

  "醫者父母心,在下必當盡力。"

  "多謝公子!"

  "老伯,待會我開個藥方,煩請您准備當中所需的藥材。"

  男子轉身看著一旁失魂的夏子君,在走進山莊後,他就察覺到她的異樣。從她眼神中可看出她的擔憂非一般僕人對主子的擔憂,而是對內心所愛的憂心,他們之間似乎不單只是主子與丫環的關系,另有某種情愫牽系著兩人。

  "姑娘,今晚煩勞你費心照顧莊主了,每半個時辰以冷水擦拭他的身子,幫助他驅散體內的熱度。"

  "是。"她連聲音也在顫抖。

  "麻煩老伯安排一間就近的房間,如果莊主出現任何不適,盡快通知我。"

  "玉梅,帶公子與這位姑娘到西側廂房。"

  "是,兩位請隨我來。"在一旁待命的玉梅恭敬的帶領他們離開。

  一進廂房,一直沈默不語的女子不悅的揮舞著雙手:"為何不讓我狠狠教訓那群惡徒?"

  男子笑著將全身怒氣的妻子摟進懷裏。"等你教訓完那群惡徒,我們所救的人早已回天乏朮了,更何況會有人替你教訓那群人,他們的下場還不是一樣慘。"

  男子的話仍無法安撫氣憤的妻子,女子掙開他的雙手,不滿的看著她的相公。"那不同!"

  沒親手教訓那群卑鄙惡徒,難平她心中的怒氣!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傷人,真是令人不齒!

  "何時你也變得如此好管閑事了?"男子調侃的說道。

  "拜你所賜!"

  男子笑著再次擁她入懷,同時在她額頭上印下他深情的一吻。是呀!都怪他!他那從不出手助人的妻子,如今變得比他更愛管閑事了。

  ##########

  在閻律天寢室內,洪總管與夏子君的心已經跌落了谷底,房裏一陣沈默。

  守在閻律天身旁的洪總管,心情更是沉重。閻律天慘白的面孔讓他無不責備自己的疏忽,他不該讓莊主獨自一人外出,如果他堅持與莊主同行,莊主也不會受奸人所害。

  是他失職了!倘若莊主有何不測,他也無顏苟活在人世!"今晚莊主就麻煩你照顧了。"洪總管看著眼眶通紅的夏子君說道。

  "我會小心照顧的,我這就去准備冷水。"夏子君趕在淚水掉落前急忙離開。

  她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落淚,只知道自己一見到滿臉痛苦的莊主,她的心就好不舍!好心疼!是誰如此狠心想致莊主於死地?實在太殘忍了!

  夏子君端著冷水再次回到莊主的房內,進房前,她擦掉臉上的淚珠,但她通紅的雙眼任誰見了,也明白她剛哭過。

  "我去張羅所需的藥材,莊主就由你照料了。"

  "是,洪總管。"

  洪總管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閻律天,眉頭深鎖地走出房。

  等待洪總管離去後,夏子君來到床邊,拾起盆中的布巾稍稍擰幹。小心的掀起床被,閻律天赤裸結實的胸膛呈現在她眼前,同一刻,紅暈也染上了她的雙頰。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她若是再矜持下去,莊主肯定會沒命!

  不理會內心急速的心跳,她伸出微微顫抖的小手,從額頭到頸部,從胸膛到雙手,細心的擦拭過他每一寸炙熱的肌膚。如此反復了數次,他高度的體溫仍無下降的跡象。一顆高懸的心,此時更慌亂了。

  昏迷的閻律天不停的囈語,夏子君好奇的近身仔細聽著他的話。當她聽見他的口中不斷喚著她的名,強忍住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她內心對他懵懂的情感,在此刻終於明瞭了!她愛上了他,愛上了人人敬畏的主子,愛上了永遠板著一副冰冷面孔的閻律天。即使她只是個小小丫環,而他是個高不可攀的莊主,她還是愛上他了!

  夏子君緊緊握著他的手,心疼地回應:"莊主,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站在門外的洪總管看著房內的兩人,眼角泛著微微的淚光。他推開了房門,端著剛熬煮好的藥來到夏子君的身旁,安慰的說:"別難過,先讓莊主喝下這碗藥吧。"

  夏子君拭去臉上的淚水,接過洪總管手中的藥,溫柔地扶起昏迷的閻律天,緩緩地喂他喝下碗中的藥汁,傷心的淚水仍在眼中打轉。

  "莊主的體溫有下降些嗎?"

  夏子君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讓閻律天躺回,再次擰幹布巾,仔細的擦拭他的身體。

  一個漫長的夜晚,夏子君不厭其煩的擦拭閻律天高溫的身軀,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

  雞鳴聲響徹整個山莊,不知有多少人與她一樣,一夜未眠。閻律天雖是個人人敬畏的主子,但並不表示他是個待人苛刻的莊主。雖然莊裏的人都懼怕他,但對他的傷勢個個都非常擔心。

  東方的天際慢慢明亮,陰沉的天氣猶如夏子君此刻的心情。心慰的是,蒼天果真不負有心人,在她謹慎的照料一整夜,閻律天高燒不退的體溫終于恢復正常,難熬的一夜終於度過了。

  天一明,夜裏巡視多次的男子與其妻子再次來房中探視閻律天的病情,探過體溫、把過脈之後,男子終於道出一個令眾人放心的好消息:"莊主已無生命危險,全靠姑娘的細心照顧。"

  夏子君大大的松了口氣,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了。

  "老伯,記得依照藥單每日三帖讓莊主服用,切記別讓莊主動身以免傷口再次裂開,只要好好的靜養,傷口便能痊癒。我們尚有事情要辦,不便在此久留。"

  "全仰賴公子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我家莊主一命,感謝兩位的大恩大德。"洪總管感激地跪地,感謝他們為莊主所做的一切。

  男子立即扶起跪下身的洪總管:"老伯您言重了。救人是醫者的責任,您的感激在下可承擔不起。"

  "不管如何,您們的恩德我一定謹記在心。在兩位離去前,是否能告訴我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整件事在下並不清楚,當我們見到莊主時,他已經身受重傷了。從當時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個以人性善念為計的殺人陰謀。"

  "公子的意思是,莊主為了救人反而被傷?"

  "的確如此,既然有人想取莊主性命,老伯可要多加小心。"

  "我會誓死保護莊主安危,再次感謝兩位!"

  "您就別再客氣了,就煩勞老伯送我們出莊吧。"

  "公子請隨我來。"洪總管領著他們夫婦走出山莊,相互辭別後,男子溫柔的握起妻子的手,一同踏上他們的旅程。

  望著他們夫妻恩愛的身影,洪總管心想:不知何時莊主也能像他們夫婦一樣幸福?但願別讓莊主等太久。

  轉身走進無情山莊,才想起他竟然忘了請教他們的大名。

  ##########

  夏子君雖然知道莊主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卻不敢有任何鬆懈。在他尚未清醒前,她不敢合上雙眼。細心地替他拉好滑落的床被,她的小手情不自禁的爬上他冷硬的五官,手指眷戀的輕撫他蒼白的面孔。

  他濃黑的雙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緊閉的眼皮掩去了他一雙犀利的眼睛,毫無血色的薄唇,仍不時輕喚著她的名字,這張脆弱的臉孔輕易的扯痛了她的心。現在她才明白,為何自己不怕他這張冷酷的臉,也許在她的內心,早已經有了他的存在。

  夏子君發覺到自己大膽越禮的舉止,羞赧的急忙收回小手。她怎麼這麼不害躁!竟然輕薄起他來了。

  原本前來探視閻律天病情的洪總管,恰巧撞見了這一幕。為了不打擾他們,站在門外的洪總管笑著轉身離開,留下空間給相愛的兩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0:37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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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昏迷不醒的閻律天終於有了動靜。

  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地張開,見到眼前熟悉的環境,他知道自己被救回山莊了。會是誰出手相救?他只記得在他倒地前,兩個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他身旁,之後他便一無所知了。

  微微側過臉,在他身旁有張讓他百看不厭的臉孔,他蒼白的雙唇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疲累的夏子君正趴睡在他的床沿,熟睡的臉龐仍揮不去疲憊,入睡的她依舊緊握著他的大手。看著她如此關心自己,一股暖意溫暖了他的心,大手反握住她纖細的小手。

  當匕首刺進體內的那一剎那,他想起了這個令他放不下心的女子。難道他就這樣命絕了嗎?他還未得到她的愛,怎麼能如此輕易倒下?為了她,他拼命的從鬼門關奔回她身邊,他絕不能拋下她一人!

  此時房門輕輕地被推開,洪總管端著藥汁來到閻律天身旁,心疼的看著體力不支的夏子君。這幾天真的辛苦她了。

  "莊主,您現在覺得如何?"洪總管壓低聲音說道,避免吵醒一旁的夏子君。

  "是誰將我救回山莊?"

  "是一對路過的夫妻。怪我太心急,忘了尋問他們的姓名。"

  "她在這兒照顧我多久了?"一提到她,他的臉上便洋溢著少見的溫柔。

  "她已經兩天兩夜未合眼,難怪她會在這兒睡著了。"

  閻律天欲坐起身卻扯動了腹部的傷口,雙眉立即糾結在一起。

  洪總管急忙阻止他:"小心傷口!"

  一旁的夏子君讓身旁的談話聲喚醒,一張開眼便瞧見了滿面痛苦的閻律天,心急的開口關切:"莊主不要緊吧?"

  "吵醒你了。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閻律天不理會腹部的疼痛,溫柔的望著她。

  "我不累。"

  "你還是下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照顧莊主就行了,更何況莊主已經清醒,不會有事的。"洪總管擔心下一個倒下的人會是她。

  見他們如此堅持,夏子君順從地點頭。當她准備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厚實的大手緊握著。紅著雙頰急忙抽回手,眼睛不敢望向大手的主人。她試著撐起身子,但她卻仍坐著無法起身。

  "怎麼了?"閻律天關心的問道。

  夏子君脹紅著臉低頭輕聲道:"我……我的腳發麻了。"

  閻律天微笑的看著臉紅的她,她總是有本事惹他發笑。"洪伯,麻煩您送她回房。"

  "不用麻煩洪總管,我休息一下就行了。"夏子君急忙推拒莊主的好意,一等到雙腳能行動,不敢多看他一眼,便匆匆離開了。

  洪總管小心扶起閻律天,將手中的藥交給他,見他一口飲盡碗中的藥。

  "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日在回莊途中,見到一群惡漢圍打一名瘦弱書生,想不到在我出手相助之際,那名書生卻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偷襲我。"

  "一定是雷雄策劃的!"洪總管氣憤地說。

  "八九不離十。"

  洪總管突然跪下身,自責的說道:"莊主請原諒我的失職!當日我若堅持與您同行,您也不會受如此重傷。"

  "洪伯快起!這不是您的錯。"

  "莊主!"

  "快起身,難道您想讓我下去扶您起身嗎?"

  "萬萬不可!"洪總管著急的說道。

  "養傷的這段期間,山莊和各個店家還得勞您費心。"

  "我會打點好一切。您的身子很虛弱,還是多休息吧。我不打擾您了。"洪總管小心地扶著閻律天躺回床。

  合眼前,閻律天仍不忘叮囑洪總管:"要她多休息,不用急著來照顧我。"

  "我會轉達您的意思。"安置好閻律天後,洪總管便離開了。

  躺在床上的閻律天,腦海裏全是夏子君的身影。她的笑,她的羞怯,她的手足無措。唉!他真的不能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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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顧閻律天並非是件難事,但卻有一事一直困擾著夏子君,那就是替閻律天更換身上傷口的藥。

  首先,她必須努力地平撫心中因見著了他赤裸的胸膛而引起的緊張與羞赧;接下來的考驗就更大了,面對他高大的身軀,要將布條繞圍至他身後,她整個人必須貼近他。從開始到結束,她臉上的紅潮從未退過,雙眼更不敢對上他的目光。莊主算是個正人君子,從未對她有過越禮的舉動,除了偶爾出其不意的摟住她之外。

  夏子君低頭看著手上的藥粉與新布條,還未走進房,她臉上的熱度就已經高了好幾度。輕輕推開房門,閻律天正坐躺在床上,懷著慌亂的心情,夏子君恭敬的來到他身邊。

  "莊主,該換藥了。"夏子君害羞地低著頭。

  望著羞赧通紅的小臉,閻律天真想緊緊地擁她入懷。

  自從他昏迷醒來,她不再是望著他發呆,反而極力的逃避他的目光。在他不醒人事之時,是否發生了什麼事?他甚至在她眼中見到他夢寐以求的愛意!是他看錯!還是……

  低頭看著專注替他包紮的她,閻律天的雙手無聲無息的繞到她身後腰際。

  每當她貼近他時,他必須費好大的勁才能克制自己不將她狠狠地摟進懷裏。當然也有失敗的時候,他心中的期望是希望自己失敗的成份居多。今天的克制力就讓它失敗吧!雙手一緊,她誘人的身軀已經緊貼在他懷裏了。

  "莊……主!"密貼在他胸前的夏子君情急的舉起雙手抵著他的胸,手掌傳來的體溫與心跳,讓她意起此刻的他正打著赤膊呢!她臉上的熱度又高了好幾度。

  "莊主,您的傷……"剛才還在她手中的布條已經滑落到他身旁。

  "知道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嗎?"

  夏子君聞言疑惑的抬頭,目光陷入了他情深的雙眸中。下一刻,她柔軟的雙唇已經被他掠奪住了。

  "莊……"她反抗的低呼聲消失在他的口中。他的舌順勢探入,纏綿的與她交纏。

  在他的唇貼上她的之際,她整個腦袋瞬時被抽空,想反抗的神智越來越模糊。被他緊摟的身子升起一股莫名的狂熱,無力的雙手只能貼在他厚實的胸前,掌中傳來的心跳與她一樣狂亂。他的吻如同他的人一樣霸道,絲毫不容許她抗拒。

  過了好一會兒,閻律天才讓兩人的唇些些分開,滿意的看著她通紅的雙頰與被他吻腫的朱唇。十年的等待如今有了代價,他知道她的心將永遠屬於他一人,永遠都是!

  一離開他的唇,夏子君急促的吸進新鮮的空氣,目光停留在他的薄唇上,腦海裏全是方才的一吻。這個吻對他而言代表著什麼?而她在他心中又是什麼?只是一個讓他宣洩情欲的丫環嗎?

  這個念頭引起她心中一陣刺痛,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高不可攀的他,但是她更不願意他心中無她卻吻她,那會讓她感到非常難過、傷心。想到這兒,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粉頰落下了。

  "莊主,我不是來取悅您的。"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我要的是你的心!"閻律天溫柔地吻去她的眼淚。

  夏子君睜大雙眼驚嚇的望著他。莊主對她……這怎麼可能!

  "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取悅我。"

  "莊主?"

  "嫁給我!"

  夏子君睜大雙眼看著他,一切似乎進展得太快了,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它的真實。他竟然愛上身份卑微的她,甚至要她嫁給他。她該答應嗎?她只是個下人,配得起他莊主的身份嗎?她有資格成為他的妻子嗎?

  夏子君困惑地離開他的懷抱,落荒而逃是她對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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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君呆坐在銅鏡前,無心地梳著秀發。昨晚一整夜她都沒合上眼,這次的失眠不是因為認床,而是為了一個她不該愛上的男子。

  昨日莊主的話清晰的在她耳旁回蕩,能得到莊主對她的愛,是她從沒想過的。只是,答應嫁給他的話,她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從不曾為自己出身貧窮低下而自卑過,為何一面對他,自卑感卻緊纏著她不放?掙紮了一夜,她仍然沒有勇氣答應他。昨晚她慌亂的逃開,今日她又該如何面對他呢?

  夏子君放下手中的木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鏡中滿面愁雲的自己,又是一個嘆聲。她到底該怎麼辦?

  聽到敲門聲,她隨意梳理一番後,便起身開門。"早,玉梅。"夏子君有氣無力的向玉梅打招呼。

  "你怎麼了?精神似乎不太好。"

  她總是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就算遇上什麼問題或困難,也不曾見她如此模樣,怎麼今天一點活力都沒有。

  "我沒事。"夏子君給她一個勉強的笑容。

  "該不會這些日子為了照顧莊主,自己累出病了?"

  "沒這回事。你找我有事嗎?"

  "是莊主有急事找你。"

  "會是什麼事?"夏子君緊張的問。

  "我也不清楚,你去了之後不就明白了。"

  "嗯,我馬上就去。"

  "那我去忙了。"

  夏子君呆望著玉梅離去的身影,心越跳越快。

  莊主找她會是為了昨夜的事嗎?她該如何答覆他呢?唉!真是頭痛!懷著緊張不安的心,夏子君逐步走向閻律天的寢室。

  一進入,閻律天已起身躺坐在床,等待著她。

  見房裏還有洪總管在場,夏子君在心中偷偷地松了口氣,有洪總管在,莊主應該不會提起昨夜的事。

  "莊主,您找我有事?"夏子君壓低著頭,不敢接觸他炯炯的目光。

  "有個壞消息必須讓你知曉。"

  "是什麼壞消息?"夏子君緊張的望著他。

  她終於肯抬頭看著他了。昨夜見她落荒而逃,心中難免有些難過。也許是他太過心急,以致於嚇著她。既然明白她心裏有他,娶她只是早晚的事,十年的日子他都等了,何必急於一時呢?"今早有人帶來你父親逝世的消息。"閻律天難過的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夏子君當場愣住了,張大杏眼直直盯著閻律天。她是不是聽錯了,父親……父親逝世了!怎麼可能?他的病不是已經好多了,怎麼會……怎麼會……

  無法接受事實的夏子君猛然轉身急奔出去。

  閻律天無視傷口的疼痛,急忙下床追出房外,卻已不見她的倩影。"洪伯,備馬!"閻律天心急的開口。

  "但是您的身子……"

  "備馬!"閻律天打斷了他的話。

  "是。"洪總管無奈的答應,莊主固執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跑出無情山莊的夏子君,朝著家的方向直奔而去,與父親的回憶一幕幕閃過她的腦海。失去父親的打擊,打亂了她一顆規律的心,此刻她只想親眼求証一切,父親絕不會這樣拋下她就走的!不會的!

  身後一陣馬蹄聲逐漸的靠近夏子君,心急如焚的她完全沒注意到。當馬兒奔馳到她身側,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攬著她的腰,輕而易舉的將她抱上了馬背。

  夏子君本能的緊摟著身旁結實的身軀,驚嚇地抬起頭,閻律天的面容瞬時進入眼中。他只是默默地緊摟著她害怕顫抖的身軀,精銳的雙眼直視前方。

  夏子君無助地緊靠著他,小手不由自主的抓著他的衣襟,渙散的眼神直望著遠方,全身上下因不安而抖個不停。

  看著懷裏無助不安的她,閻律天將她更摟進懷裏,她脆弱的模樣讓他感到心疼不舍。

  馬兒飛快的奔馳,過了許久,她熟悉的木屋已在前方。一抵達目的地,閻律天小心的將她抱下馬。

  雙足一落定,夏子君快速的跑進屋中,直奔父親的房間。當她一踏進房內,整個人都定住了,錯愕的眼光落在床上毫無生命跡象的父親。

  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父親,腳一定,雙膝立即落地。顫抖的手撫過父親憔悴的臉,冰冷的肌膚打碎了她內心的唯一期望。

  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多期望她聽到的消息是個錯誤,但這都只是她的期望。從小就疼愛她的父親,如今已經是一個冰冷的軀體,她多渴望再聽一次父親開口喊她一聲"女兒",但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夏子君靜靜地跪在床前,堅強的她不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她不會哭的,這是她對父親的承諾,她是父親心中最堅強、最孝順的女兒,她不能哭!不能讓父親對她放心不下!

  閻律天悄悄地走進房,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擔心閻律天傷勢的洪總管此時也趕到木屋,見著了閻律天腹部衣衫上的血跡,焦急的來到他身旁。"您的傷口又出血了,還是先回莊吧。"

  閻律天仍舊站立不動,他實在不放心失去親人的她。

  "莊主,您的身子要緊,還是先回去吧。"夏子君出奇平靜地開口。

  見她如此不尋常的平靜,閻律天更是擔憂。他寧可她大哭一場,也不願見她將一切悲傷往肚裏吞,那只會讓她更痛苦!

  "您還是先回莊,夏老爹的後事我會在這兒幫忙。"洪總管擔心他的傷會再度惡化。

  "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夏子君故作堅強地說。

  "別太難過,你還有我!"閻律天再望一眼他心系的女子,才舉步離開。

  洪總管安慰的拍拍夏子君的肩:"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洪總管,當初我爹執意將我趕出家時,是不是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天?"

  "唉!夏老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世,怕你孤苦伶仃一個人,才會狠心要你住進無情山莊。""爹連他死後的事都在為我著想,難道他不知道身為女兒的我,多希望能留在他身邊陪他走完人生?"

  "天下父母心!夏老爹只希望未來的日子裏,你能有個依靠。"

  "爹,您好自私!為何不讓女兒在身邊照顧您?為什麼?"

  面對她的質問,夏老爹已經無法給她任何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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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的忙碌,夏老爹的後事在洪總管的幫助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今日是夏子君留在家中的最後一天,明早她將離開這個充滿著父親身影的家,從今而後,這裏已經沒有人可以讓她牽掛了。

  收起悲傷的心,夏子君走出小小的廚房,替洪總管送上一杯熱茶。"洪總管,這幾天辛苦您了,若不是有您的幫忙,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你這麼堅強,夏老爹走得也安心。"洪總管安慰她。

  夏子君只是勉強地微笑。

  "我想和你談談莊主的過去,也許在你聽了之後,就不會遲遲不肯點頭答應嫁給莊主了。""莊主向您提起過?"夏子君難為情地低頭輕語。

  "不必莊主開口,從你對莊主的眼神,我就明白你對莊主的心意了。"

  "我……"

  "不用急著給我答案,聽我說完一切再作決定也不遲。"

  "住進山莊這麼久,似乎從沒聽人提起過莊主的過去。"

  "莊主其實是塞外部落族長的兒子,以他的條件和優秀的能力,足以繼承族長一職,但是因為他體內流著一半漢人的血,在族裏,他所得到的卻只有鄙視,沒有尊敬。"只要一想起莊主從小的遭遇,他就忍不住嘆氣。

  "莊主的母親是個漢人?"夏子君疑惑的尋問。

"一個嫁入異族的漢女,莊主四歲的那年王妃便過世了。莊主雖有王族之子之名,卻無身份之實,就算他擁有多好的能力,在族人眼中,他仍然是個流著異族血液的外人。唯獨最受寵的小王爺,也就是莊主同父異母的弟弟,對莊主真誠相待。

在這種毫無公平所言的環境下,莊主的個性變得暴躁易怒,仇視身旁的每個人。在莊主十五歲那年,他誤傷了小王爺,正妃娘娘忿怒地將他關入地牢。

雖然赫王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正妃娘娘卻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至莊主於死地,她害怕將來的王位會落入莊主的手中。為了保住莊主的性命,我偷偷救出莊主,與他一同逃離族群來到中原。"

  "正妃會因此而善罷幹休嗎?"夏子君緊張的追問。

  "沒有見到莊主的屍首她是不會罷手的,就因為她派出的殺手想趕盡殺絕,莊主才會遇見你。"洪總管一口飲盡杯中的熱茶。

  "我曾見過莊主?"夏子君驚訝地睜大雙眼。

  "與我走散的莊主在他餓得奄奄一息時,老天爺安排你的出現。他曾告訴我,被你救回收留的那一天,是他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從來不曾有人像你一般待他如此好,更不因他一身異族的打扮而鄙視他。在莊主身上雖擁有兩個不同種族的血液,但卻沒有任何一方願意接納他。"

  夏子君封塵許久的記憶中,隱約想起洪總管口中短暫的回憶,當年她才八歲。

  "莊主靠著自己的力量建造了屬於他自己的家,以他的能力闖出屬於他的一片天。在他的記憶中,當年那小女孩的模樣卻不因時間的長久而有所遺忘,最後他終于決定向夏老爹提親。連續好幾次,夏老爹都以門第不相配而推辭,到最後夏老爹可能被莊主的專情軟化了心,才答應給莊主一個機會。當時夏老爹已經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世,他希望你能決定自己的未來,像你母親一樣嫁給真正所愛的人。"

  夏子君對母親的記憶一直是模糊不清,所知道的全是父親告訴她。父親常提起與母親感情路一路走來有許多的坎坷,但最後他們因彼此相愛,終於換來一輩子?守在一起,只可惜時間短了點。這也是父親不肯再續弦的原因,在他的心中,早已沒有任何位置容得下別的女子了。

  "讓你住進無情山莊是夏老爹的請求,一來他若逝世不必擔心你孤獨一人,再者是給莊主一個機會,如果你與莊主有緣分,他真誠地祝福,若無緣,莊主只有接受拒絕了。"

  "爹竟然隱瞞我這麼多事。"她明白父親這麼做是因為疼愛她,但父親的付出她卻全不知情,他總是在背後為她默默的付出,如今她已經沒有機會向父親說出心中的感激了。

  "除了王妃之外,莊主身旁的人給他的只有鄙視沒有愛,你的感情是莊主唯一渴望得到的。一份十年不變的感情得來不易,我只希望你別因為門第之見而放棄。"

  看著洪總管鼓勵的笑容,夏子君已經清楚自己心中的答案了。她沒想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能默默地愛她這麼多年,她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珍貴的感情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0:52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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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無情山莊,夏子君以往的燦爛笑容不見了。失去惟一親人的悲痛讓她變得沈默,面對周遭關心她的人,她也只能勉強的打起精神。她的悲傷閻律天都看在眼裏,她故作堅強的模樣,真令他感到心疼!

  夏子君和平日一樣端著廚子為莊主准備的人參湯走進閻律天的房內。他身上的刀傷才剛好轉,閑不住的他正坐在桌旁翻閱著桌上一大疊的帳務。

  "這是廚子特地為您准備的人參湯,您趁熱喝吧。"

  從她一進房,閻律天的雙眼就一直盯著她出乎平靜的臉。她原本單薄的身子變得更消瘦了,她仍無法走出失去親人的陰霾嗎?

  閻律天一手接過她手中的托盤,隨即將它放於桌上,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讓她坐定在他的腿上,溫暖的雙手緊摟著她,大手輕撫著她的秀發。"哭吧。"

  在他溫暖懷抱裏的夏子君愣住了,他簡單的一句話,輕易的動搖了她好不容易下定不哭泣的決心。

  "我不會哭,我答應過父親,即使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會勇敢的活下去。我是爹心中堅強的女兒,所以我不能哭!"話說得如此堅定,但淚水卻悄悄地湧出眼眶,猶如決堤般止不住地滑落。

  "為什麼?為什麼爹不讓我陪伴他走完最後的人生?為什麼爹到死前都在替我著想?他為什麼要把我送走?"夏子君依靠在他胸膛放聲大哭,哭盡內心的遺憾,哭盡了心中對父親的不舍。她不要父親如此替她著想,她只希望能陪在他老人家身邊,就算以後她孤苦無依,她都願意。

  閻律天靜靜地摟著她,讓她宣洩內心強忍的哀痛。對夏老爹的承諾,他一定會遵從,他會一輩子守在她身邊,給她永遠的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子君原先號啕大哭的哭聲漸漸變成斷斷續續的哽咽聲,到最後哽咽聲停止了,屋內一片無聲。多日的疲累再加上大哭一場,她已經抗拒不了睡神的召喚,枕著他的肩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閻律天為她拭去臉上的眼淚,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她,將她安置在床鋪上,體貼的替她蓋上一旁的床被,離去前,深情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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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溫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了房內,屋外清脆的鳥鳴聲不斷的嗚叫。躺在床上的夏子君緩緩地睜開眼簾,濃密的睫毛眨了眨。

  眼前的景物好似見過,這……好象是莊主的寢居。空白的腦海裏突然想起昨夜的一切,夏子君驚慌的坐起身。她真的睡在莊主的床上!

  昨夜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莊主人呢?該不會是她迷糊中霸佔了他的床鋪而趕走了他吧?她怎麼又開始做蠢事了!

  急忙跳下床,三步並為兩步的奔回房。一踏進屋內,面對空空的屋子她傻眼了--她的東西全不見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玉梅,輕拍她的肩膀喚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我的東西怎麼全不見了?"夏子君驚慌的說。

  "不是不見,是換了地方。"玉梅望著她,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為什麼要換地方?"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無情山莊的丫環了。"玉梅還是帶著神祕的笑容。

  "不再是莊裏的丫環?"

  "從今天以後,你將以莊主的未婚妻身份住進西邊廂房。"

  未婚妻?她還未點頭答應他,他怎能如此自作主張?!

  玉梅牽起夏子君的手,強拉著她走向西邊的廂房,強迫她換上莊主為她准備的衣裳。才兩三下的工夫,夏子君已經換上一襲淡淺色的絲質羅綺,乖乖的坐在銅鏡前。

  怎麼她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原本簡單的小房間突然換成素雅的大房間,又由一個丫環的身份變成莊主的未婚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晚應該沒發生什麼事,難道洪總管已將他們的談話告訴了莊主?

  玉梅梳理著夏子君的黑發,臉上的笑容從未停過。"莊主的外貌是比較嚇人一點,但他對待每個下人都很好,相信他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從莊主對你的種種來看,他真的非常在乎你,這一點其實大家都很清楚。"

  夏子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和莊主之間真的那麼明顯嗎?怎麼大家都看得出來?

  "莊主人呢?"

  "莊主正在後院花庭等你。"

  離開廂房後,夏子君獨自一人走往後院。穿過圓形拱門來到院中,院裏盛開的夏季花朵,空氣中散發著花朵獨有的花香。院中一棵年老的大樹微微傾斜著生長,茂密的枝葉形成了一個天然的亭子,樹旁有石桌石椅供人在此悠憩、乘涼。

  閻律天高大的背影正站立在樹旁,夏子君輕輕移動自己的腳步,慢慢地走近他身旁。越靠近他,她越是緊張。

  "莊主。"

  當閻律天聽見她輕盈的腳步聲,他的心跳聲便隨著她的走近而加快。他從未像此刻這麼緊張過,即使面臨生意上重大的突發狀況,他都能以冷靜的態度去面對,只是事情一牽涉到她,他就無法平心靜氣。

  深深地吸進帶有淡淡花香的空氣,閻律天緩緩地轉過身,她的美讓他忘了方才想好要說的話。她清澈純真的雙眼無意間透露愛意,小巧的朱唇讓人想低頭輕嘗,淡雅的衣裳更襯托出她白皙粉嫩的肌膚。

  夏子君見他目不轉睛的瞧著自己,她害羞得低下頭。"這樣的妝扮很奇怪嗎?"

  "一點也不會。"

  沈默了一會兒,夏子君決定鼓起勇氣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整件事情的經過我全知道了,包括我爹與您的約定。"

  她輕柔的聲音喚回了發愣的閻律天。她全都知道了!不需要他多費心思去猜,告訴她的人一定是洪伯。

  閻律天走向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尋問:"你的回答呢?"他見過了多少風風雨雨,從沒像此刻感到害怕過。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閻律天,也有害怕緊張的時候。

  "我……"羞澀的夏子君不好意思開口,吞吐之間,閻律天卻將她的難為情誤以為她不知如何啟齒拒絕。突然間,他緊摟著她,神情緊張的開口:

  "我不管你答不答應,我是娶定你了!就算是綁著你拜堂,我也會毫不考慮地去做!"他不想從她口中得到任何拒絕的話語,他曾想過,不管用什麼手段也要讓她嫁給他!

  夏子君回抱著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害羞的開口:"父親的孝期一過,我會答應嫁給你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閻律天愣住了,低頭看著臉紅的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激動,摟著她的雙手不自覺地加重。

  他期盼了這麼多年,此時此刻,她的人、她的心,終于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她會成為他的妻子,相伴一生的妻子!

  "莊主……我快不能呼吸了。"被他緊摟在懷裏的夏子君小聲的說道。

  閻律天聞言立刻松開雙臂,看著她脹紅的臉,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想起了夏老爹交給他的東西,從懷中拿出一個竹簪到她面前。

  "這是娘留給爹的竹簪!怎麼會在您這兒?"夏子君驚訝的看著他掌中的竹簪,這是爹親手做的竹簪,是當年爹送給娘的定情之物,她常見到父親盯著它發呆,它有著爹娘年輕時的回憶。

  "當你真正找到心中所屬之人,夏老爹要我將它交給你,我很高興自己是那個人。"

  接過他手中的竹簪,夏子君珍惜的將它緊握在胸口。它不單有著父母親的回憶,亦包含她與父親十多年來相依為命的記憶。

  "我向你保証,往後的日子一定讓你幸福!"閻律天溫柔的手指抬起她的小臉,濃情地獻上自己的唇。淺嘗的細吻慢慢加深成纏綿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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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律天身上的傷已好了七八成,對事情極具責任心的他絲毫不浪費一點時間,從他可以下榻走動開始,在洪總管的協助下,便著手打理生意上的事。

  接連數天,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內,天天面對著像是看不完的帳書,若是累了,就到書房內側的小房間休憩。見他如此辛勞,就連夏子君也勸不動他。

  "近日鎮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也許您該瞭解一下。"一旁核對帳本的洪總管開口打破房內的寧靜。

  閻律天從帳書中抬頭望著他:"什麼事?"

  "據合作的商家老闆所言,最近成德布莊在生意上遇到了瓶頸。有人蓄意在暗中放火燒毀了成德布莊的倉庫,由於損失過多,成德布莊的陳老闆在金錢周轉方面出現了困境。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雷雄好象有意買下成德布莊。"

  "雷雄想收購陳老闆的布莊?"

  "嗯,而且還以各種手段阻止陳老闆身旁的人幫助他度過困難。"

  "放火燒倉庫很可能是雷雄的主意,成德布莊掌握了南方一帶布匹的市場,雷雄若能成功的購下布莊,他的勢力必定大大提升。"

  "其實大夥都在傳言,放火的主使者一定是雷雄,只是雷雄與縣太爺一直保持良好的關系,而陳老闆又無法提出有力的証據來証明主使者是雷雄。現在他只能等著成為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洪伯將此事告知於我,意思是想要我出手幫助陳老闆?"閻律天笑望著身旁的洪總管。自從他得知夏子君的心意後,他笑的頻率隨著增加許多。

  "城裏除了您之外,沒有人有這個能力幫助陳老闆,更何況陳老闆的為人與生意手段,比起雷雄是光明磊落多了。眼看讓雷雄壟斷布匹市場,倒不如讓陳老闆繼續維持公平的買賣。"

  一想起雷雄令人厭惡的嘴臉,他就滿肚子不高興,上回傷了莊主一事,還未向他討回一個公道呢!

  "雷雄的手段的確是越來越陰險卑鄙了。"連對付他,雷雄都敢暗中出手取他性命,可想而知,他將來經營的方法也不怎麼光明。

  "莊主,倘若雷雄真的掌控了成德布莊,到時候他頭號要對付的一定是無情山莊。"

  "那是必然的,他無時無刻都想奪回雷家以前的勢力。"

  "這樣更不能讓他如願!"洪總管激動的說道。

  "那就麻煩您安排個時間,我想和陳老闆談談。"

  "好的,我這就派人送信過去。"洪總管開心地站起身。二人話一結束,房門隨即作響。

  "進來。"閻律天再度埋首於帳本中。

  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正是夏子君。

  "夏姑娘。"

  洪總管一見來者是她,心中已經猜出她的來意,莊主今日的工作要告一段落了。

  "洪伯,您還是叫我子君吧,突然改口我有些不習慣。"

  "好、好!只要你願意就行了。我還有事要辦,先離開了。

  夏子君來到閻律天身旁,拿開他手中的帳本,連同桌上的帳書一同交給洪總管:"這些麻煩您保管一下。"

  洪總管抱著手中的帳書笑著離開書房。

  閻律天抬頭看著滿臉甜蜜笑容的夏子君:"你又想看我練字了?"

  這些日子,她總是以這個藉口要他放下帳本休憩,見她這麼關心他,他也只有順從她意了。雖然他不說,但他心裏真的感到窩心。

  夏子君笑著點頭,同時將方才端進來的茶杯推到他面前。"又是廚子替我准備的補品?"閻律天皺起雙眉看著面前的茶杯。

  "是菊花茶,我替您准備的。菊花對治療眼睛疲勞有很好的療效,您天天看那麼多帳書,眼睛需要保護一下。"

  閻律天回給她一個笑容,端起桌上的茶,掀起杯蓋,淡淡的菊花香味撲鼻而來。飲下一口甘醇的茶,其中夾帶著菊花香,一種百喝不膩的清淡口感,更因為是她親手為他所准備的,茶入口中更甘甜了。

  "我還擔心它不合您的口味呢!"

  "是你准備的都合口味。"

  夏子君聞言害羞得低下頭。

  品嘗完杯中的茶,閻律天領著她來到平日練字的案桌旁。夏子君習慣的站在他身旁,替他磨起一旁的墨。

  閻律天拿起案桌上的毛筆輕沾硯中的墨,率性的在紙上揮毫。筆到之處的字體剛強有力,每一筆、每一劃,都呈現著筆者的性格。

  當初他練字的目的只是想磨練自己的穩重與耐性,也希望借此改善他暴躁易怒的個性。長年累月下來,他浮躁的性格確實改善了許多。練字漸漸成了他平日的興趣,他未曾想過會有人欣賞他的字,她是第一人。

  夏子君專心的看著他寫下的每一字,雖然她不識任何字,但他所寫的每個字在她眼裏像幅漂亮的畫,有著他獨特風格的畫。

  夏子君悄悄地將目光轉移到他的臉側,有些失神的望著他剛毅的臉旁。

  當初在他身旁伺候他時,她最愛盯著專注某件事的他,也因此常常忘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她在莊裏發生的糗事,有一半要歸罪於這個原因。

  書寫的辭句告一段落,閻律天擱下手中的毛筆,轉頭看向盯著他發愣的夏子君。說是想看他動筆寫字,倒不如說想看他來的貼切。

  "既然你對寫字有興趣,我來教你好了。"

  "您要教我寫字?"夏子君驚喜的望著他。

  "是呀,想學嗎?"

  夏子君點頭如搗蒜。

  閻律天拉她坐在腿上,右手握著她拿筆的手,牽著她在白紙上寫下"夏子君"三字。

  坐在他腿上的夏子君滿臉通紅,一半是興奮自己能習字,另一半是因為兩人親密的舉動。

  "這三個字是你的名字。"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這是我的名字!"夏子君興奮的看著紙上的三個字。

  閻律天再次牽著她的手寫下"閻律天"三個字。

  "這是您的名字?"

  "嗯。"

  閻律天在第三行的地方寫下四個字"相愛永生"。

  "這四個字的意思呢?"夏子君好學地尋問。

  "等你學會之後,我會告訴你它們代表的意思。"

  "現在說不行嗎?"

  夏子君疑惑地回頭,柔軟的雙唇碰巧貼上他的臉頰。羞赧的她趕緊挪開彼此的距離,臉上的紅暈再加上了一層。正想開口掩飾自己的尷尬,卻冷不防地被他吻住了唇。

  她閉上雙眼感受他深深的一吻,好奇的輕挑起自己的舌尖,換來的卻是他更熱烈的纏綿吸吮。

  她不明白自己正在玩火嗎?吻著懷裏誘人的她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她竟然毫不知後果地挑逗他,他沒有把握是否還能再維持自己君子的念頭。

  閻律天狂跳的心在掙紮,在她腰際的手不自主的移到她胸前,悄悄地褪下她身上的外衣。他的唇隨著粉頸來到她細嫩的粉肩。

  沉入在情欲中的夏子君雙手無力的搭在他寬廣的肩,在她體內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熱,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一切只能隨著此刻的情意發展下去。

  突然間,作響的敲門聲喚回兩人飄向遠方的理智,喘息的互望著對方。

  紅潮熱浪再次湧上夏子君的臉,羞澀地低下頭拉回衣衫,快速的心跳聲在她耳邊巨響。

  閻律天深深吸入一口氣平撫內心地欲望,替她整理好被他弄亂的衣衫。

  最後他還是沒有辦法堅持對她的君子念頭,若非敲作聲突然響起,也許他已經抱起她走進內側的房間了。

  "莊主,馬車已經准備好,該是巡視各商家的時候了。"門外傳來洪總管的催促聲。

  "知道了。"閻律天摟著她站起身,羞赧的她一直不敢抬起頭。

  "有空就練習這幾個字,等你全學會後,我自然會將它們的意思告訴你。"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後才走出書房。

  夏子君的纖指碰了碰自己雙頰。她熱燙的臉現在一定紅得不得了!她的身子竟然讓他瞧見了,而當時的她卻絲毫沒有阻止他的意念。不敢想像如果敲門聲沒作響,他們之間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則她的臉肯定會紅上一整天。

  望著桌上的紙張,她的手指滑過紙上的三行字。"這四個字究竟代表著何種意義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1:07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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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夏日的陽光艷射大地上的萬物,美麗的花朵盡情的享受日光撫觸,綠葉在日陽的照射下更顯現出翠綠。陣陣涼風帶走了些許的炎熱,讓人身在夏日中依然能感受到涼意。

  夏子君靜靜地坐在石桌旁,老樹茂密的枝葉為她遮去艷陽的照射,輕風吹拂過她的臉,烏黑的發絲隨著風起而飄動。直挺的筆杆在她纖手掌控下,熟練的寫下她與閻律天的名字,還有一句不知其意的四個字。

  練習了數日,她已經能正確的寫下這十個字。雖然寫出來的字形沒有閻律天的氣勢與美觀,但對她來說已是一大進步了。

  夏子君滿意的看著紙上的字,食指下意識的劃過左臉頰,一道由鼻下延伸至臉頰的墨痕明顯的出現,專注在紙上的她完全不知情。

  經過後院的玉梅遠遠便瞧見在樹下專心練字的夏子君,隨後改變路線走向她。一走近,夏子君臉上的墨痕惹得她掩嘴偷笑。

  "玉梅你看!我已經會寫字了。"夏子君像個獻寶的孩子,高興得拿起桌上的字。

  "你知道上面寫些什麼嗎?"玉梅強忍住笑意才能開口說話。

  "第一行寫的是我的名字,第二行則是莊主的名字,至於第三行的字,我只會寫卻不懂。你知道它們的意思嗎?"

  玉梅搖了搖頭。"我和你一樣不識字。"

  玉梅的目光由紙張上移轉到夏子君的臉,她那張被自己抹花的臉又讓她忍不住低頭偷笑。

  夏子君疑惑的看著在一旁偷笑的玉梅:"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

  玉梅只是搖著自己的手,完全沒辦法開口。她還是去工作吧,再繼續待下去,她一定會失禮地笑出口。留下一臉問號的夏子君,玉梅火速地離開。

  夏子君低頭看著自己的字,嘟起小嘴:"雖然寫得不是很漂亮,也沒必要笑成那樣呀!"

  "什麼東西不漂亮?"夏子君驚嚇的抬頭看著說話的人。他什麼時候來到這兒?

  看到她一張小花臉,閻律天忍不住笑出聲。

  夏子君卻看著他地笑容呆住了。在他臉上冷硬的線條隨著笑容柔化了,低沉的笑聲令她心頓時停了一拍。他笑起來的模樣好迷人喔!原來男人的笑聲也會讓人怦然心動。

  "你的臉花了。"閻律天伸出手指拂拭過她左側的臉。

  夏子君懷疑的走向院中的池塘邊,清楚得看到水中的自己臉上有著一道黑色的墨痕。

  難怪玉梅和莊主一見到她便莫名其妙的笑。

  掏出腰際上的絲帕,放進池中沾濕,仔細的擦拭她的花臉,等到清洗幹淨後,她才走回石桌旁。

  坐在石桌旁的閻律天拿起桌上的字觀看,對她快速的學習能力感到驚訝。

  "我已經會寫這十個字了,您可以告訴我剩下四個字的意思了吧?"夏子君興奮的說道。

  看著她好學的臉蛋,閻律天微笑的說出它們的意思:"相愛永生。"

  "夏子君,閻律天,相愛永生。"

  念完紙上的十個字,她的臉又紅了。原來它們的意思是指他們兩人的情意,也難怪當她拿著這十個字向洪總管請教時,他只是笑而不答。現在想起來,真是難為情!

  閻律天從懷裏拿出一小包東西放在她手中:"送給你。"

  "送給我?"

  夏子君驚喜的看著手中的神祕禮物,期待的拆開布巾,裏頭是女性所喜愛的胭脂水粉,還有一張折小的紙張。

  "這胭脂是您親自買來送我的?"夏子君訝異的看著他。

  閻律天不好意思的避開她的目光,故作鎮定的咳了幾聲。

  昨日在街上無意間發現了一旁販賣脂粉的販家,他發覺她老是一張素白的臉,這些女人喜愛的胭脂,她應該也會喜歡。心裏想著,雙腳便不聽使喚的走到攤前,隨後為她買下這些脂粉,到現在他還記得販主臉上驚嚇的表情。

  夏子君發現他臉上泛起了微紅,心中對他的心意感動不已,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笑。她真的沒法子想像他一個大男人站在女人群中為她買下這些脂粉,這樣的畫面真的很滑稽。

  拿起了胭脂旁的字條,夏子君好奇的攤開,裏頭有他寫的字跡--

  吾心為汝靜等候,

  愛意藏心盼長久,

  子夜夢回入相思,

  君容倩影心中烙。

  紙上的四句話她只識得其中的幾個字,她試著念出所識之字:

  "吾……愛……子……君。"思考了一會兒,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雖然其中還有許多她不懂的字,但這四個字,就足以讓她瞭解其中的意義。

  閻律天的雙手悄悄地纏上她的腰,將她往懷裏摟進。"這也是我送給你的。"

  "謝謝。"夏子君羞答答地向他道謝。

  "明天起我可能沒有空閑再教你練字,你就好好練習這紙上的字吧。"

  看來她得找個沒人的地方練習才行,否則讓人見到紙上所寫的內容,她可會羞得不敢見人!

  ##########

  接下來的日子,閻律天幾乎天天往店家奔走,從上一回在院中與他一聚後,夏子君便不曾與他見過面。她曾試著在夜裏等候他回來,到最後她還是抵抗不了睡神的邀約,趴在桌上入夢了,還是他抱她回房呢。

  今日是夏老爹的百日,事務纏身的閻律天無法陪同她回家,細心的為她安排了一輛馬車送她回去。在玉梅的相陪下,夏子君在父親墳前為他上炷香。

  曾經以為不落下一滴眼淚就是堅強的表現,她現在才明白父親要她堅強的真正意義,父親是希望她一個人在世也能活得快樂,不讓哀傷所擊敗。

  "爹,女兒現在真正做到對您的承諾,更不失您所望找到自己真正愛的人。女兒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莊主非常疼愛女兒,您不必再為女兒掛心了!"她在心中默默對父親說。

  祭拜後,馬車載著夏子君與玉梅返回山莊。夏子君望著身旁發呆的玉梅,見她時而臉紅時而傻笑,十足像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幸福女子。她已經盯著玉梅有段時間了,她卻絲毫沒發覺。

  "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

  回過神的玉梅急忙否認:"沒有呀!"

  "如果沒有事情發生,為何最近老見你發愣!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沒……沒這回事!"玉梅心虛地低下頭。

  "真的嗎?"夏子君懷疑地問。

  沈默了一會兒,玉梅才老實地招出實情:"我……是有喜歡的人。"玉梅紅著臉說道。

  "是李青山李大哥吧?"

  "你怎麼知道?"玉梅驚訝的看著夏子君。

  "猜的。"

  這就是當局者迷的結果。就像之前,她以為自己對莊主的愛意掩飾得很好,其實大家早就都知道了。

  李大哥是莊內的長工,在莊裏已經五年了。為人憨厚正直,對家中的母親非常孝順,待人又熱心。年輕的他不知擄獲了莊內多少少女的芳心,原來其中也包括了玉梅的一顆心。

  前一陣子,她便發現他們兩人總是很巧合的碰在一起,想必是李大哥追求玉梅所下的苦心,現在見到玉梅這般害羞的模樣,應該是郎有情來妹有意!

  "既然你們兩人情投意合,要不要我充當一下媒人,撮合你們?"夏子君開玩笑的說。

  "我們還未到談論婚嫁的地步。"

  被夏子君這麼一說,玉梅的臉就更紅了。

  "需要我的地方可別客氣。"

  "你就別再說了!"玉梅羞怯地低下頭。

  此時馬車已走進了城鎮,街上熱鬧的人聲引起了夏子君的好奇。"今天鎮上的人群好象比以往多?"

  "再過幾天便是端午了,所以大家才會到鎮上買些過節的物品。"

  "我們也下去看看,好不好?"

  "這不行哪!你現在的身份可不比從前,若是有什麼閃失,莊主會怪罪我的。"玉梅急忙的勸阻她。

  "只是看看而已,不會有事的。"

  "可是……"

  "別再可是了,就這麼決定。"為難的玉梅在夏子君的堅持下也只好聽她的了。

  馬車一停下,夏子君便迫不及待的拉著玉梅走進人群中。

  街上往來的路人不斷的在攤位中找尋所需的物品,各個攤販的販主無不卯足全力招徠顧客光顧。

  夏子君走向一個販賣香包的攤子,各式各樣的香包中,一對造型簡單的香包引起了她的興趣。愛惜地將它們放在掌中,輕聞著它們所散發的淡雅香味。"老闆,這兩個香包我買下了。"夏子君心喜地說。

  "小姐好眼光,這兩個獨特的香包是屬一對的,其中所用的香料更是與一般不同。"

  夏子君微笑的將錢交給老闆,開心的握著香包。當她轉身准備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她疑惑的回頭。

  "子君?"

  "王大哥!"夏子君驚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開心地說道。

  王忠保是住在夏子君家附近的近鄰,平日對夏老爹與夏子君非常照顧。自從他前幾年離家,外出為工作打拼之後,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碰上他。

  "真的是你!你……變得更美了,美得連我都差點認不出是你!"王忠保充滿愛意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臉蛋上,夏子君卻不曾發現,在她身邊的玉梅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是王大哥不嫌棄,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王大嬸她好嗎?"

  "我娘她還是老樣子,夏老爹和你的事我已經聽我娘說了,瞧你這身打扮,在無情山莊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

  "是我幸運的遇上了莊主,而且莊裏的人對我都很照顧。"夏子君微笑的說道。

  望著她臉上幸福的笑容,王忠保終於明白了,放在他內心多年的一句話,已經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原本他打算出外打拼回來之後,親自登門向夏老爹提親,希望他老人家能成全他與子君的婚事。沒想到他一回來,所有的事情全變了。夏老爹已不幸逝世,而她也進入了無情山莊,他預想好的未來完全破滅了。

  雖是如此,他卻不曾放棄娶她的念頭,直到今日一見,他才徹徹底底的覺悟,娶她為妻已經是件不可能的事了。見她一身高雅的妝扮,無情山莊莊主對她一定是疼愛有加,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給她更好的未來。更何況她的心早已在別人身上,現在他能給的,只有一份衷心的祝福!

  "能見到你有個好歸宿,王大哥真的替你高興。"

  "王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妻讓王大嬸抱孫的時候了。"

  "可能還得等上一段時間吧。"等到他能淡忘對她的感情之後吧。

  "可別讓王大嬸等太久。"夏子君笑著提醒。

  就在他們兩人談話的同時,對街客棧的二樓,一雙冷厲的目光緊盯在他們身上,從頭至尾不曾移開過。

  閻律天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緊繃的面孔早已冷到了極點,在他附近的客人一見到他的臉,個個都不寒而慄。

  今日他與成德布莊的陳老闆相約在此相談幫助一事,就在陳老闆離去之際,他發現了街上人群中的她,正打算下樓找她時,在她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

  從他們談話的神情,可以看出她與那名男子是舊識,而且還有著深厚的感情。見她對另一個男子笑,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體內燃燒,而這名男子看她的眼神中,竟然存在著該死的愛意,妒火更快速地燒起!

  在他身旁的洪總管,憂心地看著他與對街毫不知情的夏子君。"洪伯,我要知道這名男子的身份。"閻律天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溫度。

  "是!"看著猛灌酒入喉的閻律天,洪總管只能搖著頭離去。

  閻律天再次舉杯飲盡杯中物,雙眼依舊盯著對街談話的兩人。

  ##########

  閻律天一回到莊內,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腦子裏全是洪總管所查出的結果。

  "那男子名叫王忠保,就住在夏姑娘家的附近。聽附近住戶說起,王忠保似乎對夏姑娘一直有意,若不是夏老爹突然逝世,也許夏姑娘早成了王家的媳婦了。"

  閻律天心中的妒火在酒精的助陣下直沖上了極點,不安的心緒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今日街上所見的畫面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不安與惶恐猶如狂浪般吞噬了他。

  他只是一個面貌不揚的異族,一個流落到中原的塞外人,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她對他的感情,只不過是同情罷了!一切全都是他一人一廂情願,她愛的人是王忠保,不是他!
他所剩無幾的理智徹底崩潰了!

  就在此時,夏子君端著精心替他准備的熱茶走進房。一見到閻律天,她很快的就發現他的異樣。他全身上下像是充滿著怒火,直視她的眼神好象要將她吞下似的。"莊主,您不舒服嗎?"夏子君關切地尋問。

  一靠近,閻律天立刻摟住她的細腰緊靠著他結實的身軀。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了不知所措的夏子君,手上的熱茶脫離了她的手掌,順勢掉落在地面上,清脆的破碎聲道明瞭它已一分為數,平躺在地面上。

  閻律天的臉近貼上她的面前。"告訴我,你會答應與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可憐我、同情我?其實你心中真正愛的人不是我,而是關心你、傾心于你的王忠保,是不是?如果夏老爹還在世上,此時的你是不是已經成為王家的媳婦了?"

  夏子君睜大了雙眼疑惑的看著眼前異常的他,完全聽不懂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挾帶著酒氣的氣息吹拂過她的臉頰,她只知道,他喝醉了!

  "您喝醉了!"

  "我沒有醉!我清醒地很,清醒地明白在你心裏的那個人不是我!"

  "您在胡說什麼?"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清楚他說的每一句話。

  "今天在街上,我見到你與王忠保親密的談話!"

  他當時也在那兒?但他為何說她與王大哥談話親密?他們只是談話而已,何來親密?更何況玉梅當時也在她身旁呀!

  "您誤會了!王大哥他……"夏子君試著向他解釋,一說出"王大哥"三個字,就惹來閻律天的不悅。

  "我不允許你這麼親密的叫他!"閻律天霸道的怒吼。

  "他待我就像兄長一般,絕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閻律天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他只知道,她愛的人不是他,最後她還是會拋下他一個人,離開他。

  突然間,一個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他立即抱起懷裏的她。"我說過,你是屬於我的!就算你愛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夏子君驚恐的望進他失去理智的雙眼,眼前的閻律天令她心起害怕,他的模樣與舉動,完全不像平日的冷靜。

  還不清楚他想做什麼,夏子君已經橫躺在床鋪上。還來不及掙紮,他冷冷的面孔已經出現在她上空,壯碩的身軀壓住她嬌小的身子,讓她無法動彈。

  夏子君恐懼地推著他寬大的胸膛,試著喚回他失去的理智。"莊主,您先放開我,我可以向您說明一切!"

  閻律天依舊聽不進她的話,口中說得還是那一句:"你是屬於我的!"

  一聲低吼,閻律天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夏子君更驚慌的推拒著他,被吻住的唇無法說出任何話。現在的他不是她所熟悉的莊主。他此刻的模樣讓她好惶恐、好害怕,他的吻沒有昔日的溫柔,只有占據與掠奪!

  閻律天不理會她的推拒,大手開始解開她身上的衣裳。

  "莊主!不要!"夏子君害怕得緊抓著胸前的衣襟,眼角的淚珠接二連三的滾落。

  "莊主,不要這樣!不要!"夏子君恐懼的喊出聲。

  失去理智的閻律天一見到她的淚珠,所有動作霎時停止了,理智再次回到他腦中。看到淚流滿面的她,他的心有說不出的心疼。

  閻律天隨後立即坐起身,為自己的失控感到自責。

  天哪!他究竟在做什麼?他竟然傷害了他一輩子最不願傷害的人!經過十年的磨練,他以為自己絕不會再發生十年前失控的情形,沒想到妒忌卻讓他再次失控,傷了他最愛的人!

  閻律天溫柔的抱起夏子君,內疚的向她說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受到驚嚇的夏子君見他又回復平日的模樣,方才的委屈全數湧上心頭,依靠在他胸前哭訴:

  "您剛才的模樣好可怕!"想到方才所發生的事,她害怕得眼淚不斷的湧出。

  "對不起!"他知道就算他說十萬次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他方才的錯。

  他太在乎她了!更無法接受她會有離開他的一天,所以他才會想佔有她,讓她永遠都沒辦法離開他!

  "為什麼您會誤解我所愛的人是王大哥呢?他就像大哥一樣關心我、照顧我,我怎麼可能成為他的媳婦呢?"

  閻律天沈默不語。

  "難道到現在您仍不相信我的心嗎?我那麼的關心您,時時想著您、掛念著您,我對您付出的一切都是假裝的嗎?既然您不信任,我留在這兒也沒意義了,乾脆離開這兒一個人過活算了。"

  說到最後,夏子君的心裏更委屈了,難過的推開他,准備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不!你不能離開我!"閻律天慌張的再將抱進懷裏,深怕她真的離開。

  是他被妒忌沖昏了頭,才會忘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是他誤會了她!他從來不曾如此的渴望得到愛,唯獨她,是他一生中唯一想擁有的,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輕易地放手!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閻律天終於說出心中最害怕的事。

  夏子君抬起頭,他不安的神情讓她好不舍。

  她不曾見過他的脆弱與不安,在生意上,他無懼任何事物,宛如王者般傲視一切;一旦碰上了感情一事,他卻是個非常脆弱的人,像個佔有欲極強的小孩,對於他想要的,沒有人可以從他身旁搶走。

  夏子君伸出雙手緊緊環住他的頸子,抱著微微顫抖的他,安撫著說:"我所愛的人不是王大哥,也不是別人,我只愛您一人。您不必害怕會有失去我的一天,因為我只屬於您一人。自從我爹離開之後,在這世上我只剩下您一人,除非您不要我了,否則我是絕不會離開您的。"

  閻律天感動的摟著她瘦小的身子,埋首在她發絲中。

  她的一言一語讓他壓迫在心口的大石頓時消失無蹤,一股暖意盤據心頭。他可以感覺到眼角的濕意,這輩子他最大的福份就是能得到她的愛。盡管從小走來,蒼天從未曾眷顧過他,但往後的日子能有她的陪伴,過去的種種對他已經無所謂了。

  "我愛你,愛了十年!這份愛意從不曾因為時間而漸淡,相反的,它更強烈、更濃厚。從你一進山莊,渴望得到你的心不曾改變,直到老死為止,我的心也一樣屬於你的。世上除了你之外,我什麼都不要!"

  相擁的兩人真誠道出心中的真情,兩人的這份愛也因彼此的坦誠更加堅定了。

  甜蜜幸福的氣氛隨著微風飄散在空氣中,窗外的花草樹木似乎也感受到兩人的心情,搖曳聲就好象在訴說他們濃不可分的情意。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1:2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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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君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頭部劇烈的疼痛與喉嚨乾燥灼熱,令她想起了昏迷前所發生的事。

  她被人迷昏了!

  她記得天色入夜後,當時她正走在回廊,突然有人從背後以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驚嚇得倒吸了一口氣,濃濃的迷藥味順勢被她吸進了體內,之後眼前一片昏眩,她便不醒人事了。

  忍住身體上的不適,夏子君撐起無力的身子。暗黑的空間裏只有遠處的一盞燭光微微照明了房內,看著屋內擺放的物品,她很清楚自己正身處在一間柴房裏。

  夏子君吃力的走到門邊,試著想推開門,紋風不動的兩扇大門如她所想的,被人由外頭鎖住了。她不放棄的走向房內唯一的窗戶,但窗子仍與大門一樣被人封得死死的。

  到底是誰將她捉來這兒?囚禁她的目的又是什麼?一聽到門外開鎖的聲音,夏子君跟著緊繃起來,緊張得貼近身後的牆。

  當大門被打開後,夏子君看見李青山拿著燈燭走進來時,她猶如見到黑暗中的曙光,安心的走向他:"李大哥,你是來救我離開這兒的嗎?"

  "夏姑娘,這你就猜錯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由李青山的身後傳出,一名身著奢侈華麗衣服、身材臃腫肥胖的中年人,緩緩走到夏子君面前,臉上邪氣的笑容令人惶恐。

  夏子君慌恐得後退了幾步。

  "李青山不是來救你回去,相反的,還是他以迷藥迷昏了你,將你捉來這兒。"肥胖男子不懷好意的朝她笑著。

  夏子君不相信地看向一旁滿臉愧疚的李青山。這怎麼可能?李大哥為人一向正直不阿,對莊主的忠心是每個人所贊賞的,他怎麼可能會出手幫眼前的惡徒?

  夏子君努力的讓慌恐的心情鎮定,轉而看向眼前肥胖男子。"你是誰?"

  肥胖男子先是一陣狂笑,之後才開口回答她的話。

  "我就是閻律天的死對頭,雷雄!我聽別人傳言,閻律天對莊裏的一名丫環疼愛不已,甚至還准備娶她為妻子,我只是好奇,是怎樣的女子會不懼怕閻律天冷硬的外貌,而願意嫁給他。今日親眼一見,才知道閻律天的眼光還不差嘛!"

  他輕佻的眼神與嘲笑的口氣令夏子君感到討厭。

  原來上次害莊主受重傷,差點喪命的主使者就是他,瞧他的樣子,根本不將殺人當作是件罪大惡極的事!現在將目標放在她身上,如此費心思的將她囚禁在這兒,難不成是想拿她威脅莊主,再對莊主下毒手?

  "你將我囚禁在這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告訴你也無妨,為了能讓雷家再次恢復往日丰采,我不得不提防閻律天那小子從中破壞,所以不得已只好'請'你來府上作客幾天。你就委屈在這兒待上些日子,等事成之後,我自然會派人將你送回。"

  "莊主絕不會受你要脅的!"夏子君懷疑他話中的可信度,像他這種毫不考慮就想置人於死地的小人,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走她?

  "是嗎?那就得試試看了。以閻律天對你的在乎,他是絕對會聽從我的。"

  "你好卑鄙!難道你不怕會有報應嗎?"

  "陰險卑鄙一直是我雷雄達到目的的手段,上次沒成功的殺死閻律天,是我一生的遺憾,要不是有人插手管事,我早已經奪回原本屬于雷家的權勢了。我不相信報應,若是真的有報應,我早該下地獄了,但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只要你乖乖的待在這兒,我絕不會為難你,你也別想從這裏逃出去,因為你根本沒有能力走出這裏一步。"雷雄警告著說。

  面對他一番倡狂的話,夏子君只能忿怒地瞪著他。

  雷雄完全不理睬夏子君的忿怒,笑著轉身走出了柴房。李青山則跟隨在他身後,正當他准備將門關上時,夏子君突然開口叫住他:"李大哥,我絕不相信你會幫雷雄一起對付莊主!"

  李青山只是看著她信任的雙眼,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最後無奈的關上大門,隨即上鎖的聲音,傳進了夏子君的耳中。

  夏子君無助的跌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害怕的身軀。

  她該怎麼辦?沒辦法逃出這裏,雷雄隨時會以她來要挾莊主的性命,如果莊主真的因她而喪命,那她也不想活了!

  ##########

  雷府裏,雷雄正坐在大廳中,愉快的心情令他止不住臉上勝利的笑容。而面色凝重的李青山則站立在大廳一旁,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內疚不已。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雷雄的獨子雷廷威也在場。

  二十初頭的小夥子,有著他父親所沒有的俊俏臉龐,風流成性的他,身旁佳人無數。他更是煙花之地的貴客,當中的姑娘無一不臣服在他俊俏的面貌,與闊氣的性格,個個使出渾身解數,就是希望自己能得到他的青睞。說不定得寵之後,還能結束這種笑臉迎人的日子,嫁進雷家當名貴婦,過著享用不盡榮華富貴的日子呢!

  "真沒想到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想當初我再怎麼探詢也找不出閻律天的弱點,那女子的出現倒是幫了我的忙。蒼天有眼,總算讓我掌握了他的弱點!一等到收購成德布莊,我們雷家再次恢復往日的財勢,接下來,我就要讓閻律天那小子嘗嘗失敗的滋味。雷雄愉快的說。

  "爹,聽說閻律天所愛的女子面貌姣美,不知這話是否屬實?"雷廷威仍不改他風流好色的本性。

  "威兒,爹可警告你,不准你打她的歪主意!她現在可是我們手中的一張王牌,若有什麼閃失,我們辛苦設下的計劃就全完了。"

  "我只是好奇問問而已罷了。"

  "再過幾天,就是和陳老闆約定的最後期限,等到成德布莊落入我們雷家手中,我們雷家就能恢復到當年風光的日子了!"一想到這兒,雷雄得意的笑容就更深了。

  "爹,您可別忘了,讓成德布莊陷入錢財的困境,可是我精心想出來的主意,這件事的功勞,我可占了一大部分。"站在一旁的雷廷威不忘替自己邀功。

  "你呀!少往青衣樓跑就已經是一個大功勞了。"

  青衣樓是城裏最大的一家煙花酒樓,裏頭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對待客人更是輕聲細語,讓人聞言全身酥軟、心花大開。

  青衣樓可不是一般人都可以進入的地方,若不是富商貴族,還進不了青衣樓的大門呢!裏頭所要花費的銀兩,更是一般煙花之地所不能比的。城裏有些人為了証明白自己的地位,更為了樓內美艷誘人的女子,不惜揮霍家產換得美人在懷。也有人因此傾家蕩產,鬧得妻離子散,最後陪伴的只有後悔而已。

  "爹,人不風流枉少年,況且以我們家的財勢,那些小錢根本不放在眼裏。"

  "你也別老是在青衣樓私混,爹會好好的物色一位配得起咱們雷家的好姑娘,讓你娶進門。"

  "再說吧!今天心情這麼愉快,不去喝一杯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話一說完,雷廷威便轉身走出門外,朝著他的溫柔鄉去了。

  雷雄也只能嘆氣、搖頭。"青山。"

  李青山聞聲立即走向前,恭敬的低下頭。"是,雷老爺。"

  "派人送話到無情山莊,告訴閻律天,他未過門的妻子此時在我手裏,要他識相點,別輕舉妄動,更不准他插手成德布莊一事。如果他真的出手幫助陳老闆的話,我不保証他的未婚妻是否能完整無缺。"

  "是。雷老爺,我已經依照您的要求替您將夏姑娘捉來了,您能否先放了我娘?她老人家身子一直不好,我擔心她的病情會加重。"李青山緊蹙著雙眉,憂心仲仲的請求雷雄。

  "你放心,只要你幫我完成這次的計劃,讓閻律天親口答應絕不插手成德布莊一事,我不只會放了你母親,還會給你一筆優厚的賞金。"

  "……是,雷老爺。我這就下去辦。"

  李青山失望的轉身,正准備離去時,雷雄突然叫住他:"你下去之後派人到柴房看守,如果讓裏頭的人逃走的話,叫他們等著受死!"

  "是。"

  大廳中的雷雄忍不住開心放聲大笑。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好久沒像這樣稱心如意了,想當初他們雷家在商場上也是稱霸一方,所有店家的老闆無不對他們奉承獻好,圖的是能與他們合作,分到一杯羹。當時的雷家是何等的威風啊!

  直到閻律天那小子的出現,雷家的權勢逐漸的衰退。剛開始幾年,見閻律天小有成就,他雷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試問一個小店鋪怎能與操縱大半商場的雷家相比?

  但他卻看錯了,閻律天不僅由一家小店擴展成數家店面,短短幾年的工夫,他所掌握的勢力已經與雷家不相上下。往後的幾年,閻律天的生意勢力不斷的在擴大,與雷家往來的商家也轉而與他合作,而他們雷家從此一落千丈,如今只剩下幾家店鋪在經營,所獲得的利潤竟連從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現在終於到了他們雷家鹹魚翻身的時刻了!他要一步一步奪回原本屬于雷家的一切,讓雷家再回到當年的富裕與風光。至於閻律天那小子,先讓他嘗嘗失勢的痛苦滋味,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再暗中解決他,一消他心頭之恨!

  走出大廳的李青山臉色更為凝重了,一顆心正被道義與忠誠折磨著。他在無情山莊已經五年了,莊主雖是一位令人敬畏的主子,但對他們下人亦是非常照顧。

  當年若不是有莊主的幫忙,說不定他的母親早已辭世了。莊主不僅是母親的救命恩人,更是讓他有一份穩定工作的大恩人。

  幾天前,雷雄以母親的性命為要脅,強迫他將夏姑娘捉來雷府。一個是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的母親,一個是有恩於他與母親的莊主,他真的不知道該作何種決定。他只知道,不管他如何決定,都將成為一個罪人。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最後他選擇了背叛莊主來保住母親的性命。背叛莊主的愧疚將會永隨他一生,倘若母親知道整件事,也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但是他真的沒有辦法不管母親的生死啊!

  ##########

  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發生了,夏子君竟然被人擄走!一夜之間,無情山莊籠罩著一股令人無法喘息的沉重氣氛,凝重的氣氛越靠近書房越是強烈。騷動的人群不停的莊內各處穿梭,期許能發現夏子君的蹤跡。

  書房內三人面色沉重,心情更是焦慮不安。閻律天猶如石像般定坐在案桌旁,蹙眉深鎖,鐵青的臉上掛著想至擄人者於死地的可怕表情,站在一旁的洪總管與玉梅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除了夏姑娘之外,青山也不見蹤影。"洪總管告知閻律天莊內找尋後的結果。

  閻律天強忍下心中的慌亂,試著讓自己的腦子清晰的運轉。這個時候他不能亂了自己的方寸,她還等著他想法子救回她!可惡!捉走她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入夜後,閻律天一直待在書房內,每天此刻,夏子君必定前來書房陪他,靜靜地坐在一旁練習著他給她的字句。

  過了平日的時間,仍遲遲不見她前來,閻律天擔心她身子出現不適,派人到她房內觀看之後才發現,房內空無一人。一陣不安的心緒突然湧上心頭,他立即派人尋找莊內各處,結果正是他所擔憂的--她不見了!

  山莊內安全的戒備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倘若真的有人闖進山莊,莊裏一定會有人發現。這一次她會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被人擄走,必定是內賊所為,而李青山的失蹤,更証實了他的猜測。

  李青山一向對無情山莊忠誠不二,擄走她絕非是他所願意,其中必定是有人在背後以某種卑鄙的手段強迫他聽從,而那個卑鄙之徒除了雷雄之外,絕無第二個人選!

  洪總管見閻律天不發一言,再次提醒他事情的蹊蹺。"莊主,夏姑娘與青山的失蹤,其中一定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擄走夏姑娘的真正用意,應該是為了對付您。"

  "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的主謀又是雷雄!"閻律天的態度出奇的冷靜。

  "是有關成德布莊一事?"

  "嗯,如果我猜測無誤,或許明早我們就會收到雷雄的'命令'了。"

  "雷雄擄走了夏姑娘是為了要脅您,但他為何連青山也抓走?是因為青山當時在場,不得已才將他一同抓走?"

  洪總管一提起李青山,玉梅的神情更憂心了。

  "青山當時的確在場,但他不是被人擄走,而是擄走人。"

  洪總管與玉梅同時驚訝的看著閻律天,他的回答實在令人料想不到。

  "玉梅,這幾天是否有發現青山的異樣?"閻律天的尋問讓呆愕的玉梅清醒些,她努力的回想起近日的記憶。

  "莊主,李大哥從幾天前就變得有些奇怪,好象為了某件事困擾著,常見他一個人發愣、嘆氣。"當時她發現他的異樣,卻不知他腦子裏正在算計著該如何擄走子君,如果她當時知道,就算是拼了命,也絕不會讓他這麼做!

  "青山一向對莊主很忠心,他為什麼要替雷雄做事呢?"洪總管不解的問道。

  閻律天還未開口回答,一名僕人慌張的沖進書房內,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莊主,外頭有人要見您,是雷家的家仆!"

  "看來這名在背後策劃的主謀者,似乎比我想像得還要心急,天還未亮,便派人來通報了。"閻律天冷冷的說道。

  "我陪您到大廳一趟。"

  "也好,有您在旁幫忙,也許能替我拿定主意。"在閻律天冷靜的外表下,他的心早已慌亂無主到極點了。

  兩人隨著方才通報的僕人來到大廳,廳上正有一位男子靜候著。

  男子一見到閻律天出現,立即走到他面前,必恭必敬的傳達自己主子的話:"閻莊主,我家老爺要我傳達,夏姑娘此刻正在雷府作客,您不必擔憂她的安危,我家老爺會好好招呼夏姑娘。只要閻莊主不插手成德布莊一事,數日後一定會完完整整地將夏姑娘送回。"

  閻律天冰冷的表情突然蒙上了一股殺意,他努力的抑制自己想動手打人的念頭,緊握雙手的關節處已出現了泛白。

  "雷老爺除了要你轉達這些話外,還有什麼要求嗎?"洪總管代替閻律天開口。

  "沒有。"

  "麻煩你回報雷老爺,他的話我家莊主已經聽到了。"

  "話既然帶到,那我告辭了。"

  "等一等。"沈默的閻律天突然叫住了准備離去的男子。

  "回去告訴雷雄,如果他敢碰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他付出絕對的代價!"

  閻律天令人不寒而慄的口氣,讓男子不敢再多留片刻,急忙轉身離開了無情山莊。

  洪總管望著閻律天忿怒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您現在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現在我的心情好亂!"閻律天閉上眼睛,雙眉依舊緊鎖,忿恨的情緒使得他不停地發抖。

  "為了夏姑娘的安危著想,我們不得不聽從雷雄的話。"洪總管無奈地說。

  "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洪總管輕嘆了一口氣後便離開,留下閻律天一人在廳裏沉思。

  想了好一會兒,閻律天的腦海裏仍然亂無頭緒,焦慮的一顆心讓他無法好好的思考,他無主地起身走向外頭,漫無目的走著。

  ##########

  走出書房的玉梅擔憂的在後院來回踱步,她擔心子君的安危,更想不透李青山擄走子君的原由。

  突然間,黑夜中一道黑影隱約出現在莊外,玉梅注意到黑影,她不加思索的朝黑影處走去。走出莊外,她跟隨著黑影來到山莊旁的一個暗巷,黑影卻在此時消失了。

  玉梅仔細的環視身旁四周的動靜,卻毫無發現。正當她轉身准備返回山莊時,一股力量將她拉進了暗巷中,強迫她緊靠著身後的牆。

  驚懼之下,玉梅正想開口呼救,聲音還未發出,一雙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噓!別出聲,是我,李青山!"大手的主人急忙安撫她的驚恐。

  玉梅張大雙眼望著眼前的李青山,整個人都愣住了。李青山見她沒有要大喊的舉動,慢慢地將手移開。

  "李大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小姐呢?你把小姐抓到哪兒去了?"嘴巴一得到自由,玉梅便心急的追問李青山。

  玉梅緊張的抓住他的衣衫,兩眼渴望答案的盯著他。李青山慚愧地躲開她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傻事!"一想到他所做的事,淚水已經在她眼裏打滾了。

  "玉梅,我明白自己不該背叛莊主而擄走小姐!"

  "你既然知道錯,為什麼還幫雷雄那種人做事呢?"

  玉梅對他的關愛表現得一覽無遺,替他擔憂的眼淚早已滑落。

  李青山輕輕地抱住她,真心請求的說道:"我知道莊主絕不會原諒我,但是我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你要我如何諒解你?雷雄的為人你不是不知道,將子君捉給他,那就等於是讓她陷入危險當中。子君她人那麼好,如果真有什麼閃失,你怎麼對得起莊主和子君呢?"

  "這也是我萬萬不願意的事!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沒有辦法不聽從雷雄的話。玉梅,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不得已的!"李青山激動的說。

  "是什麼苦衷讓你不得不背叛莊主?"玉梅抬起淚汪汪的雙眼,急切的尋問他心中的不得已。

  李青山卻不說話,內心在掙紮是否要將整件事情告訴她。

  "雷雄以何種手段逼你就範?"閻律天冰冷的聲音突然加入他們兩人的談話。

  相擁的兩人一聽到閻律天的聲音,倏然分開,不約而同的看向直立在巷口的閻律天。

  "莊主!"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玉梅急忙向閻律天替李青山求情。"莊主,李大哥會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他的錯!"

  李青山輕拉著玉梅至身後,他很感謝她如此替他求情,但是事情是他一人所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莊主此刻要他的命,這也是他應得的。

  李青山走向前,愧疚的跪在閻律天面前:"莊主,小的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無法得到您的原諒,既然小的做錯事,您的懲罰小的絕無怨言。"

  "雷雄以何種手段逼你就範?"閻律天開口仍是這一句話。

  "雷雄以同樣的手段捉走了我母親,以她老人家的性命威脅我聽從。他明白要派人潛入山莊抓走小姐是件難事,所以他才需要一個在莊內的人替他辦這件事。"

  "因此雷雄找上了孝順的你。"

  李青山慚愧的低下頭。

  瞭解整件事之後,閻律天原本慌亂的頭腦總算找回了平日的冷靜。

  原先是想讓自己的大腦能冷靜,他走出了山莊,希望借由夜裏的寧靜讓自己想出一個辦法來。或許是上天的幫助,讓他聽見了李青山與玉梅的談話,如今一個將計就計的計謀,在他腦海裏產生了。

  "有人見到你回山莊嗎?"

  "沒有,我是偷偷回來看……"李青山不好意思說出玉梅的閨名。

  "起身跟我回山莊。"不等李青山回應,閻律天便轉身走進了山莊。

  李青山驚訝的望著閻律天離去的身影,莊主完全沒責罵他的過錯,令他深感錯愕,忘了該起身隨後跟去。是玉梅扶他起身,他才從愕然中清醒。

  "走吧,李大哥,我相信莊主一定會諒解你的。"

  李青山點了點頭,與玉梅一同走進了無情山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1:50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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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用在雷雄身上可說是恰到好處。昨夜他派去無情山莊的家仆回來向他稟報閻律天的反應與回答,愉快的心情早已飛上了九霄雲外。所得到的結果和他先前所預測的半點不差,就算閻律天有再大的本領,有夏子君這張王牌在手,他也無法拿他如何,真是痛快極了!

  其中唯一令他不滿意的,就是閻律天高居在上的個性。到了這步田地,他竟然還敢口出狂言,警告他不准動夏子君一根寒毛!

  不用閻律天提醒他也清楚,夏子君不單是現在要脅閻律天的人質,更是往後對付閻律天最大的一張王牌。他雷雄可不是傻子!現在毀了閻律天的心頭肉,以後他怎麼向閻律天報復。

  等到這件事情結束後,他要好好地挫挫閻律天的銳氣!讓他明白,現在的情勢已不再是從前他居高的局勢了。

  雷雄端起了身旁的茶杯,愉快的心情讓他喝起茶來都覺得比平時香甜多了。

  廳外,李青山緩緩走進大廳中,恭恭敬敬的向雷雄請安。"雷老爺。"

  "你來這兒找我有事嗎?"

  "小的有一事相求,希望雷老爺能成全。"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做到。閻律天既然已經答應不插手成德布莊的事,今天我就會派人將你母親送回。"

  "小的不是不相信雷老爺,您是個言而有信之人,答應的事當然一定會做到。小的所要求的是另有其事。"

  "哦?有什麼要求,你就說吧。"

  "小的明白等到雷老爺順利接管了成德布莊後,奪取無情山莊的一切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就算莊主不棄前嫌,讓小的再回無情山莊做事,小的未來的生活未必能有保障。您也知道小的母親長年臥病在床,銀兩是我們最需要的,所以小的才膽敢向雷老爺開口,為了往後的將來,小的希望雷老爺能答應讓小的留在雷府為您盡份力。"李青山懇求地說。

  "哈!算你有眼光!閻律天的好日子的確不多了,等到他所擁有的一切都落入我手裏,他連自身都難保了,哪還有心思去照料手下的僕人。"李青山的這頂高帽,讓雷雄聽得整個人高興得飄飄然。

  "雷老爺的意思是讓在下留在雷府了?"李青山期待的等著雷雄的回答。

  "這當然沒問題!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我雷雄絕不會虧待你。"

  "謝謝雷老爺的成全,小的勢必盡心盡力為您做任何事!"

  "現在就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雷老爺請說。"

  "你和夏子君算是舊識,她到現在對送去的飯菜連動也沒動,你等一會兒送飯去柴房,替我好好的勸告她,叫她別再做無謂的反抗了。"

  "是,小的馬上去辦。"退下後的李青山到廚房端出了飯菜,便往雷府後方的柴房走去。

  來到柴房外,有兩名壯漢看守在門外。"我是奉雷老爺之命,送飯菜給夏姑娘。"

  李青山停下腳步,向眼前的兩人說明來意。其中一人看了看他之後,便從腰際拿出一串鑰匙,替他開鎖、推動了大門。

  李青山仔細盯著他手中的鑰匙,直到他再把鑰匙收回,他才笑著說:"多謝。"

  謝過之後,李青山便走進了柴房。隨著他的進入,身後的大門也同時合上了,"喀嚓"一聲,門又上了鎖。李青山走向房裏唯一的木桌,放下了手中的托盤,桌上已放著一份從未被動過的飯菜。

  躲在角落的夏子君緩緩抬起頭來,見到來人是李青山,宛如槁木的心再次燃起一線希望。
"李大哥,求求你放我走,我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害到莊主!"

  看著夏子君乞求的眼神,李青山實在不願意傷害她,但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只有狠下心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答應你。"

  李青山的一句"沒辦法",讓夏子君惟一的希望破滅了。"為什麼?"

  "我現在已經是雷老爺的手下,無法答應幫助你離開。"

  "這怎麼可能?"夏子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我只是個下人,認誰為主有何差別,只要誰能給我更好的待遇,我就可以替他賣命。或許你會覺得這種觀念缺乏了對主子的忠心,但有些時候,金錢往往比忠誠還要重要。"

  夏子君絕望的後退了好幾步,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完全不認得面前的李青山!甚至懷疑他只是一個長得像李青山的陌生人!一個人怎麼會在短時間裏有如此巨大的改變?他不再是那個正直憨厚的李青山,而是一個只對金錢忠心的李青山。

  為了求得餐飽,為了錢財權勢,人可以害背良知,做出傷天違理的事。不管他是豪富貴人,或是平民百姓,錢財權勢總是能輕易的讓人迷失了心志。

  她不能責怪李大哥的現實,畢竟在他的立場有他的顧慮。只是今天他能為了錢將她抓來這兒,若有一日雷雄要他出手傷害一個人的性命,他是否也會毫不考慮的去做?倘若真是如此,最傷心的人莫過於是玉梅了。

  "小姐,別再折磨自己了,多少吃點東西,否則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吃與不吃是我自己的決定,不麻煩你們來提醒。"失望的夏子君話中充滿了無奈,瘦小的雙肩泄氣地垂下。她徹徹底底地絕望了。除了雷雄答應讓她走,否則她永遠也離開不了這裏一步。

  李青山不忍見她消沉,正准備開口安慰,門外卻在此時傳來說話聲。"公子。"

  "把門打開。"是雷廷威的聲音。

  "可是老爺有交代……"

  "怕什麼!如果發生了事情我會負責。"

  "……是。"大門應聲而開,雷廷威姿態高傲地走了進來。

  "公子。"李青山彎下身恭敬說道。

  "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雷廷威手一揮,打發李青山離開。

  "是。"離去前,李青山擔憂地看了夏子君一眼,提醒她小心雷廷威。

  等到李青山離開後,雷廷威一對賊溜溜的眼神便一直在夏子君身上打量,臉上的笑容讓他俊美的五官看起來很邪惡。

  她……就是閻律天的未婚妻?的確如外頭傳言容貌出眾,一雙純真清澈的杏眼讓人見了真想好好保護她,也難怪閻律天會對她百般疼愛。像她這般的女子,嫁給閻律天那種相貌冷硬、令人禁不住害怕的人,實在太可惜了!反觀他雷廷威,俊美的外貌與她在一起,何止是以相配來形容。

  他放肆的目光讓夏子君感到恐懼,悄悄往後拉開與他的距離。"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也該認得我爹雷雄吧?"

  "你是雷雄的兒子?"

  "沒錯!我叫雷廷威。"雷廷威高抬起下巴自傲地說。

  "你來這裏做什麼?"夏子君防備地望著他。

  "我特地前來看看是哪家姑娘如此厲害,竟不懼怕閻律天那種可怕的人,還肯答應嫁給他。"

  "莊主才不是什麼可怕的人!"

  夏子君不滿的反駁雷廷威的話,像他們這種不知羞恥、泯滅良知的卑劣小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就連閻律天的僕人都對他心存懼怕,你能說他不可怕嗎?"雷廷威覺得她的反駁非常可笑。

  "莊主的為人雖然嚴厲,但他卻有顆關懷別人的心。真正可怕的人,是你們這種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

  "我沒有必要在此與你爭論閻律天是否可怕,我只是要讓你清楚知道,以你姣美的容貌,嫁給閻律天那種人實在太糟蹋了!倒不如嫁給我,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雷廷威一步步逼向夏子君,臉上的笑容充滿邪念。

  驚恐的夏子君見他踏出一步,她便往後退一步,直到她的背抵住了身後的牆,恐懼感瞬時籠罩了她。

  雷廷威將她逼入角落,舉手調戲的抬起她的下巴,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手指觸碰的肌膚是那麼細致滑嫩,她已經引起他對她的興趣了。

  夏子君惶恐的盯著他,在他手指碰到她之際,反射地用力揮開眼前這只放肆的手,卻因為揮動時動作過大,她小心收藏在身上的字條卻掉落在地面。夏子君急忙蹲下身想撿起地面上的字條,雷廷威卻比她快一步,拿走了它。

  雷廷威好奇的攤開字條朗誦:"吾心為汝靜等候,愛意藏心盼長久。子夜夢回入相思,君容倩影心中烙。"

  聽著閻律天寫給她的情詩,夏子君內心對他的思念更深了。她真的好想他!想念他嚴肅冷傲的臉孔,想念他低沉厚實的聲音,想念他少之又少的笑容……

  "想不到像閻律天那種無趣之人,也懂得寫出如此愛意滿滿的情詩,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雷廷威取笑的看著她。閻律天越重視她,他越是想得到她!

  "把字條還給我!"

  雷廷威看了已避離他數步之遠的夏子君一眼,便將字條拿至面前。"想要就來拿吧!"

  夏子君猶豫的盯著他手中的字條,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走近他。

  當她的手一碰上紙的一角,立即將它抽回。她原以為自己的速度夠快,能在搶回字條後馬上退開,但卻快不過雷廷威的速度。

  在她拿到字條時,雷廷威突如其來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已經撞進了他的懷裏。他快速地摟住她的腰際,讓她沒有辦法逃開。

  "放開我!"驚懼的夏子君用盡全力想掙脫,可是不論她如何掙紮,她的力氣仍然強不過他,依舊牢牢地被困在他懷裏。

  雷廷威低下頭貪婪的吸入她淡淡的發香,在他掌下的手腕有著細致滑嫩的肌膚,她的確有著令人不能抗拒的魔力,瘦弱的身軀竟能輕易的挑起他的欲望。

  見他的臉緩緩的靠近,夏子君惶恐的以雙手抵抗他的狼吻。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恐懼已擴散到她全身上下的每個角落,無力的粉拳直往他身上打。

  "你在做什麼!"突然出現的斥喝聲解救了夏子君的危機,不知何時,雷雄出現在門口,責備的瞪視著雷廷威。

  雷廷威一聽是父親的斥責聲,隨即放開懷裏的夏子君,緊張的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父親,心中大嘆可惜!

  夏子君害怕得逃開雷廷威,躲向離他最遠的角落。

  "爹。"

  "跟我到大廳去!"

  雷廷威不甘願的尾隨在雷雄身後,離去前回頭望了夏子君一眼,他的眼神像是在警告她,她總有一天會是屬於他的!

  夏子君更惶恐了,顫抖的雙手緊緊地環住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緩緩地攤開緊握字條的手,將皺折不堪的字條緊貼在胸口,激動的情緒讓淚水落下了更多。

  落下的眼珠滴落在字條上,淚水迅速往四周擴散,紙上的幾個字跡被淚水沾濕,墨跡漸漸地模糊了。

  莊主,她好怕!真的好害怕!

  ##########

  大廳上,雷雄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准動夏子君的歪腦筋嗎?"

  "爹,她現在是在我們手裏,就算我打她的主意,閻律天又能奈我何?爹為什麼要這麼緊張?"雷廷威實在不懂父親心中在想什麼!閻律天的弱點已經讓他們掌握了,幹嘛還對他那麼害怕?

  "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們費心的計劃差點就被你破壞了!"

  "閻律天不是已經答應不插手管事了,爹還在擔心什麼!"

  "那是因為你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會這樣毫無防備之心。"

  雷廷威疑惑的看著父親。"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清楚的?"

  "事到如今,爹只有將事情全告訴你了。"

  "到底是什麼事?"雷雄嚴謹的態度讓雷廷威感覺到事情的重要性。

  "雖然你爺爺留下的家產足夠讓以後的子孫過著無憂的日子,但自從閻律天在商場上崛起,我們雷家的財富權勢便開始往下巨滑。這次奪下成德布莊一事,關系著我們雷家未來的成敗,為了要讓事情進展順利,為了能恢復雷家昔日的丰采,爹幾乎用盡了雷家所剩的家產,不得不冒險孤在一擲。這次的行動只許成功不准失敗,若是失敗了,我們雷家也跟著完了!在未真正接管成德布莊以前,爹絕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

  "就算我真的得到了她,只要我們不將事情透露出去,閻律天根本不會知道她在雷府發生過什麼事。"

  "不管做什麼事,還是小心為妙!李青山雖親口請求留在府中做事,但爹不能不提防著他。如果他真的是替閻律天在雷府臥底,你對夏子君所做的每一件事,閻律天一定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一來,你說我們還有成功的機會嗎?"

  "爹的意思是……"

  "雖然閻律天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若是真的惹火了他,以他的個性,會不惜任何代價將我們消滅!上一回派人刺殺他沒成功,若不是事後我們抓住了他的弱點,你想他會輕易的放過我們嗎?也許我們雷家早已經不存在了!"每次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的冷汗就禁不住直流。

  明瞭事情的嚴重性後,雷廷威乖乖的點頭,答應父親暫時不動夏子君的主意。"爹,我答應您,在事情未成功前,絕不打她的主意。"

  雷雄欣慰的拍著兒子的肩膀:"你能瞭解爹的苦心就好,何況在你身邊的美人何其多,不缺夏子君一個。"

  "我會看上夏子君,不單只是因為她的美色,而是因為她在閻律天心中是個極為重視的人,閻律天越在乎她,我就越是想得到她!"

  "等事情結束後爹答應你,絕不過問你的事。但你千萬要記得,今天爹告訴你的事情,絕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免得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雷雄對雷廷威叮嚀道。

  "您放心!我會保密,絕不讓第三人知道。"雷廷威拍胸保証。

  "那我就放心了。"

  密談的父子兩人,孰不知他們談話的內容已經被躲藏在一角的第三者聽得清清楚楚。這個祕密的走漏,更是造成雷家走向慘敗之路的主要原因。

  ##########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坐立難安的閻律天心情越來越焦急,書房內的他不安的來回踱步,緊蹙的濃眉不曾松開過。

  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他卻一直沒收到有關雷雄的消息,更不知子君在雷府的情況是如何,他只能在這兒苦等消息。這種難熬的日子,已經消磨掉他所有的耐性,再繼續等待下去,他鐵定會發瘋的!

  不行!他沒辦法再等下去了,他現在就要到雷府,向雷雄討回子君,就算賠掉性命也沒關系!心急氣躁的閻律天轉身推開了門,才踏出房門,便見到洪總管由回廊的另一端向他急奔而來。

  "莊主,有消息傳回了!"洪總管喘息的說。

  閻律天激動的抓住洪總管的雙臂,急切的尋問:"是什麼消息?子君她現在人如何?"

  "莊主,您一定要保持冷靜!"洪總管試著安撫心亂如麻的閻律天,現在是關鍵時刻,他們絕不能慌亂,否則先前的安排就白費了。

  閻律天放開雙手,深深吸進一口氣,試著讓他不安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必須要冷靜,子君還在等他救援,他不能自亂陣腳!感覺到自己煩亂的思緒平息了些,閻律天才再次開口:"進房談吧。"

  閻偉天走進了書房,洪總管則跟在他後頭進入。"方才傳回的消息中提到,雷雄此次為了能順利接管成德布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家產,如果接管成德布莊一事失敗,雷家將會面臨像陳老闆的困境。這是一次擊垮雷雄的好機會,莊主有何打算?"

  "子君的情形呢?"在他的心中,夏子君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他不在乎雷雄是不是會破產,他只在乎她是不是安然無恙!

  "夏姑娘目前並沒有任何危險,只是她為了抗拒雷家的卑鄙手段,已經兩天未進食了。唉!她會這麼做,是想犧牲自己,而不願意讓您屈服在雷家的威脅下,傷害了您。"

  在聽完洪總管的說明之後,閻律天原本緊蹙的雙眉更緊了。

  她單薄的身軀怎能忍受這些天沒吃東西?都怪他!若不是他對雷雄仁慈,沒將雷家擊垮,現在的她就不用處在恐懼中受這種苦了!

  "莊主?"洪總管憂心喚著他。

  "我沒事。"

  "您現在有什麼計策嗎?"

  "李大娘的事處理的如何?"

  "我已經把她安置在山莊內,並且吩咐玉梅在旁照料她的病,應該不會再有問題發生,莊裏上下我也加派了人手戒備。"

  閻律天閉上雙眼,沉思了一會兒後,再次睜開的眼神中,有了他原本的自信與果斷。

  "洪伯,後天就是雷雄與陳老闆相談之日,您務必與陳老闆一同前去,同時告知雷雄,這次陳老闆所遇到的困境,無情山莊決定全力援助。另外通知青山,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在當天將子君救出雷府。"

  當夜他們三人密談中,閻律天明白事情的原委後,便要青山假借擔憂將來生活為由留在雷府,一旦雷雄將李大娘釋回後,無情山莊一定會負起李大娘之後的安全。

  閻律天會讓李青山留在雷府,一方面是要他就近保護夏子君的安全,另一方面是為了監視雷雄的一舉一動。今天這個好消息並不在當初所想的計劃中,不過這也不失是個好機會。

  "為什麼要等到期限的最後一天?提前進行不可嗎?如此也能盡早將夏姑娘救回。"

  "不!絕不能提前!雷雄他不是笨人,對于青山他還是有戒心。這回是攸關雷家的興衰,雷雄必定會處處謹慎、小心行事。等到最後期限,見我們仍無舉動,他才會有所鬆懈,這時才是我們行動的好時機。"

  "當天莊主有何行動?"

  "我會前去與青山會合,以防他們再遇上麻煩。"洪總管明白閻律天的意思,也許當天會免不了一場打鬥。

  "莊主您自己也要小心!"

  閻律天點頭回應,一顆心早已飛向夏子君的身邊。他多期望明日便是期限的最後一日,如此他就能見到日夜思念的她了!

  "我會把話帶給青山,要他當日配合行動。"

  "記得提醒青山,凡事要小心,千萬別讓雷雄對他起了疑心,當天一定要把子君帶離雷府!"閻律天再一次的叮囑。

  "您放心,青山一定會完成您的吩咐。"

  "希望當天的每件事都能順利。"

  現在一切都得靠上天幫忙了!

  ##########

  雷雄期盼多時的日子終於來臨了。再過幾個時辰,成德布莊所掌握的市場勢力將落入他雷雄手裏,雷家將再度在商場上稱霸,叱?風雲!

  這幾天雷雄仔細觀察李青山的一舉一動,見他做事認真盡責,吩咐給他的每件事都能做得很好。他原先對李青山的猜疑漸漸地消去,以他辦事的能力,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才,等到他與陳老闆相談結束後,一定安排個好職位來收攏他的心。

  雷雄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帶領幾名家丁前往相約的客棧。

  李青山見雷雄離開雷府後,伺機地查看府內,確定雷廷威也不在府中,見此刻是救人的好時機,他便小心的走向後院柴房。

  柴房外仍舊有二名家仆看守,李青山從懷裏拿出了事先准備的酒,故作平常的提著酒壺走向門外的兩人。

  "現在離送飯菜還有一段時間,你來這兒做什麼?"看守者其中一人開口尋問李青山的來意,對他的防範已無先前的強烈。

  "是呀,況且裏頭的人對送去的飯菜看都不看一眼,給她這麼好的飯菜實在太浪費了,倒不如給我們兩兄弟填肚子還差不多。"另一名看守者在旁附和。

  "二位大哥,我這次是特地來找二位的。"李青山對他們兩人笑道。

  "找我們有什麼事?"方才率先開口的人疑惑的問。

  李青山拿出帶來的酒:"這是老爺賞賜給我的陳年好酒,我特地拿來與二位大哥一起品嘗。這個賞賜本該是屬於我們三人,要不是兩位對我的關照,老爺怎會誇我做事盡心呢?"

  "酒!"看守者一見到李青山手中的酒,兩只眼睛便渴望的盯著,忍不住猛吞口水。

  "我們三人就好好的痛飲一番,不知二位大哥意下如何?"

  "這……不太好吧!老爺要我們好好看守,不准我們碰一滴酒。"他的話中充滿惋惜的意味。

  "是呀!要是喝醉酒誤了事,老爺會殺了我們的。"

  "既然二位有職責在身,我也不好意思強求二位。不過我們可以小酌一番,應該不會誤了二位的事,除非二位的酒量喝幾口酒就不行了。"李青山試著以激將法逼他們喝下這壺酒。

  "哼!說到酒量我可不是在吹牛!我的酒量可厲害了,喝下幾壺酒都不是問題!"

  "你這算什麼!我就算是喝下一甕酒,依舊可以穩穩當當地站著。"

  李青山成功地激起他們的好勝心。

  先開口誇自己有好酒量的一人拿過了李青山手中的酒壺,一打開酒壺就往嘴裏猛灌酒,喝了好大一口之後,才滿足的放下酒壺:

  "好酒!真是好酒!"

  另一人見他猛喝酒,深怕自己連一口都沒沾到,急忙搶過酒壺,一樣大口大口的喝下壺中的美酒。

  "真的是壺好酒!酒香味醇,讓人停不下嘴。"

  他才稱贊沒幾句,便傳來"咚"的一聲,他身旁的看守者已經醉倒在地了,他忍不住對倒地的好友嘲笑:

  "說什麼喝個幾壺都沒問題,才喝了一口酒就已經……倒……"他連"地"字都還未說出口,整個人也一樣倒地不起了。

  這到底是什麼陳年老酒?酒力竟然如此厲害!能讓擁有好酒量的二人喝上一口便醉倒在地。

  其實這壺酒會這麼厲害,全是因為李青山已事先在酒中加了點迷藥。以他所下的分量推測,他們二人應該在兩天後才會清醒。

  李青山見計劃成功,馬上上前摸索其中一人的腰際,順利的找到他觀察許久的那把鑰匙。把握所剩的時間,他快速的打開鎖推門進入,找到了曲蹲在屋內一角的夏子君。

  "小姐,快跟我走!"夏子君緩緩抬起頭,氣若遊絲說道:

  "雷雄又想把我帶到哪兒?"

  李青山急步走向她,一把將夏子君扶起:"小姐,你要相信我,我是來救你離開這裏的!"

  夏子君疑惑的望著身旁的李青山,對他說的話沒有一絲的反應。

  "相信我,我真的是來救你的!"

  看著一臉誠懇的李青山,夏子君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李青山攙扶著虛弱的夏子君,小心地走出柴房往後門走去。

  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躲避府裏的人,夏子君盡力的加快腳步,當李青山打開了後門的門閂時,柴房的方向傳來了雷廷威的怒喊聲。

  夏子君的逃離已經讓人發現了!李青山不管自己的舉動是否越禮,捉住夏子君的手腕快速往與閻律天約定的林中奔去,心中不停的乞求上天幫助,希望在被追上之前,能安全的將她交至給莊主。

  多日沒吃任何食物的夏子君,完全沒有體力讓自己跑快些,她只能任由李青山拉著奔跑。
奔跑中,她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吆喝聲。回頭一望,遠處雷廷威已經帶著一群家仆緊追在後。

  李清山也發現了在後追趕的人群,而且追趕的距離有逐漸縮短的現象。他突然停下腳步,催著夏子君先逃:"小姐,你快朝這個方向奔去,莊主正在林中等你!"

  夏子君喘息搖著頭,她不放心他一個人留下。

  "你別管我,快到莊主的身邊!否則讓雷廷威追上,你就沒辦法再離開雷府一步了!"
李青山全力推著夏子君,要她趕快離開,他不能再讓她落入雷廷威的手裏!

  夏子君回頭猶豫的看著李青山,最後還是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沒多久,在後追趕的雷廷威已經追上了,一臉怒氣的站立在李青山面前。"好個李青山,原來你真的是閻律天的臥底!"

  "當初是我對不起莊主,今天我有責任將小姐安全的送回莊主身邊!"

  "夏子君人呢?"

  "小姐已經讓人接回無情山莊了。"

  "可惡!你竟敢壞了我的大事。來人哪!給我狠狠地教訓他!"雷廷威命令一下,身後的家丁便圍向前,拳腳毆打著李青山,打在李青山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腳,絲毫不留情。

  挨打的李青山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任他們拳打腳踢。

  雷廷威越過李青山,往他身後的方向追趕過去。追了好一會兒,仍然找不到夏子君的蹤影,他氣憤的踢向身邊的一棵大樹。

  今天他一回到府裏,心想爹已經外出與陳老闆正式相談接收一事,沒有人可以再阻止他的任何行動,那天美人在懷的感覺,他到現在仍念念不忘。當他一走近柴房,便見到看守的兩人倒地昏迷不醒,門上的大鎖已被人開啟,柴房內的夏子君也不見蹤影。

  一路追趕過來,還是讓她給逃走了,他滿腹的怒氣決定發泄在那該死的李青山身上!

  雷廷威折返回到方才的地點,此時李青山已經讓人打得全身重傷,平躺在地了。他來到李青山的身邊,狠狠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腳。"都是因為你,到手的天鵝就這樣飛了!看我如何懲治你!"雷廷威越說越氣憤,踢在李青山身上的腳力也就越來越加重。

  "住手!"閻律天的嚇阻聲一出,嚇得雷廷威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他在約定地點等不到李青山與子君的身影,便急忙趕往此處,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閻……律……天。"雷廷威見到閻律天出現,立刻退回到家丁旁。看著閻律天可怕的怒顏,他的腿已經開始發抖了。標准的色大膽小之人!

  當雷廷威一發覺只有閻律天單獨一人,身後並無其他人出現時,雷廷威的膽量瞬時又大了許多。"閻律天,雖然你有一身的功夫,但是以寡敵眾,你能有多少勝算?"

  雷廷威的口氣一改方才的懦弱,頓時囂張起來。

  閻律天不理會雷廷威,扶起李青山靠坐在大樹旁,仔細地查看他身上的傷。"是你們將他打成這樣?"

  "是又如何?你放心,對付你們主仆二人,我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來人呀!好好的替我'招呼'一下閻莊主!"只見雷家的所有家丁團團包圍住閻律天,而閻律天只是看了一眼圍住他的人群,冷冽的眼神讓所有圍住他的人不敢往前一步。

  "還等什麼?給我打呀!"不耐煩的雷廷威在一旁催促。

  其中三人率先採取攻擊,閻律天俐落的舉起左手擋住了當中一人的攻擊,隨後右手後方一撞,關節處撞上了右側人的肚子,巨大的力量痛得他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擊中敵人之際,右手再次往左方揮去,左手邊的人也被他的一拳擊中臉部暈倒在地,最後的一人迎面攻上,閻律天抬腿側踢,只見他飛趴在地,悶住疼痛不敢亂動。

  其他觀看的人被閻律天干淨俐落的拳腳嚇傻了眼,當中甚至有人想拔腿逃跑,只是主子在旁盯著,他們也只能乖乖硬著頭皮向前挨打了。

  這一次他們學乖了,沒有人再敢搶先攻擊逞英雄,團結就是力量!他們決定大家一起上。

  被包圍的閻律天見招拆招,俐落的閃過攻向他的拳腳。他打出的招式招招紮實有力,一拳一腳所落之處必定讓人痛苦昏眩,沒兩下工夫,雷家所有的家丁已經全躺在地上哀號了。

  最後閻律天犀利的眼神,落在一旁觀看的雷廷威身上。

  眼看一群家丁簡簡單單的就被閻律天打倒,殺人般的眼神更讓雷廷威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這種毫無勝算的情況,他……還是先溜吧。雷廷威快速轉身,逃命的跑了幾步,閻律天飛快的由後追上他,並且擋住了他逃離的方向。

  閻律天不讓他有任何還擊的機會,重拳一出,擊中了他的左臉頰。雷廷威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眼冒金星,之後便無意識地倒地了。

  "滾!"一聽到閻律天的話,所有倒地的家丁強忍身上的巨痛,急忙地站起身離開,傷勢較輕的家丁趕緊扶起昏迷的雷廷威,一群人東倒西歪地逃開了。

  閻律天回頭來到李青山身旁:"你沒事吧?"

  "我不要緊,您與小姐碰面了嗎?"

  閻律天蹙眉搖頭。他一路上走來並沒有見到她,現在她沒有與青山一起,她會到哪去了?

  "怎麼會這樣?我讓小姐先到約定的地方去找您,她不在那裏,那會在哪里呢?"李青山也跟著焦急起來。

  閻律天望著他走來的方向,四處高長的大樹讓人分不清方向。她一定在林中迷失了方向,所以才沒和他碰上面。

  當時他會決定在林中碰面,為的是不讓雷家的人發現他們,現在卻害她一個人在林中迷了路,他真是該死!李青山也想到夏子君在林中迷失的可能性。

  "糟了!小姐一定是在林中迷路了!莊主,您快追上,趁現在天色未暗,或許還能找得到小姐。"

  "我先送你到街上找大夫。"雖然他心裏著急子君的下落,但也不能拋下重傷的李青山而不顧。

  李青山舉手阻止了閻律天的好意:"您別管我,還是先找到小姐吧。我還能自己走回山莊,您不必為我擔心。"

  閻律天瞭解李青山的心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後,便急忙往林中奔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2:12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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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撐著虛弱無力的身子,夏子君絲毫不敢讓自己停下半秒鐘,蹣跚的腳步一直往前方奔走,深怕自己一停下,可怕的雷廷威就會在她身後出現。她不要再回到那個讓她害怕的地方,絕對不要!

  她與李大哥逃出雷府時,太陽已漸西下,現在眼前四周已經是一片暗黑,為何她跑了好一段路,卻仍不見莊主呢?

  夏子君緊張的環視身旁四周,相似的樹木讓她分不清何處是東,何處是西。她迷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走偏了方向,現在若是再走回頭,也未必能找到正確的方向。如果這時候雷廷威追上了她,她該怎麼辦?

  林中樹葉的晃動聲和奇怪的鳴叫聲,讓夏子君更恐懼了。她環抱著自己發抖的身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身後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嚇得她忘了該逃,只是直挺挺站在原地,聽著腳步聲逐漸接近。她害怕得回過頭,一個黑影証實有人已追上了她。

  回過神的夏子君拼了命的往前奔跑,不時回頭注意追趕她的黑影。她可以感覺到腳步聲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當她一發現前方無人居住的破屋時,便毫不考慮的躲進屋裏。

  雜亂的破屋內沒有讓她躲藏的地方,黑影似乎也發現了她躲進破屋中,正慢慢地朝破屋走來。

  夏子君緊張的撿起腳邊的木棍躲在門後,抖動地雙手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她不要再被捉回去,現在她只能放手一搏了!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夏子君的心越跳越怏。她高舉手中的木棍屏息以待,准備在他一踏進屋內時,狠狠地擊昏他。

  就在黑影踏進破屋時,夏子君緊閉雙眼用盡全力的擊向他,只可惜木棍還未擊中,就被他的手一揮,以拋物線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夏子君見自己偷襲失敗,驚慌的轉身想逃,腳未踏出半步,她便讓人從身後緊緊地圈住了。

  被捉住的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死神擒住一般,再也沒有生還的機會了。心中的恐懼已到極點,她歇斯底里的喊叫:

  "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讓我回到莊主身邊,求求你!"夏子君使出全身力量,努力的想掙開環住她的雙臂,但這雙手卻絲毫沒有松開之意。

  "是我,子君!"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夏子君停止掙紮,緩緩地轉過身,站在她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思念至極的閻律天!

  多日所受的委屈讓她止不住眼淚,下一秒,她已哭倒在閻律天的懷裏了。她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被囚禁的日子裏,她天天夢見自己像此刻一樣在他懷裏緊緊地摟著他,但清醒後才知道那只是一場夢,內心的失落讓她頻頻落淚。

  她好怕!好怕現在的他也會像夢中一樣在她眼前消失,最後醒來她還是孤單一人!

  閻律天激動地回抱著她,急切地想証明懷裏的人不是幻影。他不會再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絕不!

  相擁的兩人只是緊摟著對方,感受彼此身上的體溫來証實眼前的人是真實,而不是虛幻。

  過了許久,閻律天先開口:"對不起!全是因為我,才會讓你受苦。"

  夏子君搖著頭。

  閻律天抬起她淚流滿面的小臉,柔情地替她拭去淚珠,她消瘦的臉蛋看在他眼裏,更讓他覺得心疼與愧疚。"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

  "我只是不希望因為我而害了您。"

  為了他,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他何嘗不是如此呢!為了她,不管雷雄提出什麼要求,他都可以答應,只期望她能平安的回到他身邊。若是失去了她,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我保証,再也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了!"閻律天堅定說出對她的諾言,再次緊摟著她。

  一路的奔跑,早已透支了夏子君所剩無幾的體力,躲在他懷裏的安全感,讓她的精神漸入恍惚,身上的疲倦,使得她快撐不起雙眼的眼皮了。

  "莊主,我想回山莊。"夏子君細聲的請求,現在她只想回到那個讓她安心的地方。

  閻律天看著屋外的夜色,思考是否要馬上起身回莊。

  月初的夜晚沒有月光的照明,屋外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此刻他們又處在深山林中,要正確找出回莊的方向似乎不太可能,他們只好暫留在這破屋中一晚了。

  "夜裏在林中走動不妥當,我們只好在這兒度過一夜了。"等不到她的回應,閻律天低下頭才發現,疲倦的她已經睡著了。

  抱起入睡的她,小心的安置她坐躺在一旁,閻律天拾起屋內原有的木柴起火,火紅的火焰瞬時讓屋內四周散佈著暖意。

  閻律天回到夏子君身旁坐了下來,身子一坐定,她的身軀自然地往他身上靠近。這種依賴的舉動溫暖了他的一顆心,他緊摟著她瘦小的身軀,借由自己的體溫不讓她感到一絲的寒冷。

  見到她安然無事的逃離雷府,他焦慮的心情才逐漸舒緩。幾日的分離讓他體會到失去至愛的惶恐,即使當年被迫離開生長的故土,在陌生的環境裏流浪,他也不曾如此恐懼過。這種無助與恐懼,他沒辦法再次承受!

  寂靜無聲的黑夜裏,突然傳來一陣陣雷響,熟睡的夏子君在他懷裏動了一下,依舊沉睡在睡夢中。

  雷聲停止後,滴滴雨珠猶如斷線珍珠一般由空中撒落在地。山中的雷雨總是令人無法預測,今夜在此度過的決定是正確的,以她現在虛弱的身體,倘若再淋上一場大雨,必定會吃不消。

  望著懷裏的夏子君,閻律天捨不得離開一秒鐘,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看一輩子也不覺得足夠。手指輕觸她的臉龐,他臉上的笑容充滿著疼惜與愛寵。

  正當閻律天沉醉在甜美的氣氛中時,一個冒失的男子卻在此時匆忙的跑進屋內,破壞了他們的獨處。而讓他冒失進屋的原因,當然是屋外的這場急雨。

  "對不起,能否讓我在這兒躲雨?"

  閻律天反射地將夏子君摟進懷裏,警覺地看向這名冒失的男子。當他一看清他的容貌時,防備的神情頓時換上一臉錯愕。

  躲雨的男子同樣的盯著閻律天直瞧,他的臉上與閻律天一樣充滿著驚訝與錯愣。"五哥!"

  這個稱呼,閻律天已經十多年沒聽過了,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聽到了。這一聲"五哥",讓他不知所措,更讓他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浮現腦海。

  "五哥!真的是你!我們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世間了,沒想到我會在這兒找到你!"男子興奮地說道。

  閻律天仍無法從驚訝中醒來,依然直望著他。這張面孔是他想忘也忘不了的面容,經過了十多年,他內心對他的愧疚絲毫沒有減退過,在那男子的右胸膛前,還留著當年的傷疤,仿佛就像他的愧意,永遠都不可能消失。

  他就是當年讓閻律天誤傷的同父異母弟弟--赫納爾,而閻律天真正的姓名其實是赫律天。"閻"這個姓是洪總管替他改的,為的是想躲避正妃派出追殺他們的殺手。

  "納爾?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萬萬沒想到,他們兄弟會有相遇的一天!

  "十八歲之後,我就到中原四處探遊,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對漢人文化習俗的興趣,另一方面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你,即使找不到你的人,我也希望能得到有關你的消息。"

  "父王安心讓你獨自來到中原嗎?"閻律天懷疑的問。

  "剛開始父王是不允許我一個人來,到最後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你是私自離開?"閻律天指責地問。

  赫納爾不好意思的朝閻律天傻笑,五哥總能猜透他的心思。從小他就非常崇拜五哥優秀的能力與高人的智慧,若非發生了那一次的意外,現在登上族群王位的人應該是他。

  "起先我的確是私自離開,但最後我有得到父王的允許。"

  父王這個尊稱,讓閻律天想起了他極少見面的父親。

  幼年時,他總是被人推拒遠遠的,見到父親一面的機會都很難。父親這個角色,在他一生中與一名陌生人相差不多,他從未見過父親對母親與他有過關懷的表現,父親的冷落真的只因為他與母親都流著異族的血液嗎?若真是如此,當初他又為何要娶母親呢?

  "父王他……可安好?"盡管閻律天對父親有著不諒解,但在他的內心仍惦記著他。

  "父王的身子健朗得很,只是偶爾會見他一個人默默在嘆氣。雖然父王表面不說,但我很清楚,父王真的很想你。在幾年前,父王已將王位傳給能力不錯的二哥了。"

  在他們族群裏,繼承王位者是從王爺中選出能力最為優秀的一位,二哥是繼五哥之後適當的人選之一。

  "為何繼承王位的人不是你?"

  在他被迫離開時,赫納爾是人人爭相獻殷勤的王位繼承人,為何最後登上王位的人是二哥而不是他?即使他無心爭奪王位,正妃娘娘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赫納爾明白他所指之意,只是微笑的回答:"我只對漢人文化有興趣。"

  赫納爾將目光轉移到閻律天懷裏的女子,閻律天細心保護的舉止令他深感到好奇。"五哥,我該稱她一聲兄嫂嗎?"

  一談及他心愛的女子,閻律天的口氣隨即變得非常的柔情:"將來會的。"

  "五哥似乎對她很寶貝?"五哥的言行舉止已經透露太多對這位女子的愛意了!

  "當年我若沒有來到中原,也許這輩子就無緣與她相識了。"離開時他是那麼的心灰意冷,與她的相識是唯一令他欣慰的一件事。

  "這或許就是有失必有得的最佳寫照吧。"

  "對不起!"閻律天愧疚地望著赫納爾,為他當年所犯下的錯,真誠地道出歉意。

  在他無意誤傷他之後,這一聲的道歉從那時候就一直藏在心裏,他以為這一生已經沒機會向他說出,是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讓他不再有遺憾。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從不曾怪罪過你。"赫納爾笑著說。

  當年他恰巧路過,發現了被人擋下路的五哥,他們輕蔑不屑的言語激怒了五哥,失控的五哥瘋狂毒打著出言污辱者,他怕五哥會失手將他們活活打死,便急忙向前勸阻,一個不小心,讓忿怒沖昏頭的五哥失手將身上的佩刀劃過了他的右胸,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五哥已經不知去向了。他明白那只是個意外,五哥絕非有意傷他。

  閻律天感激的看著自小就喜歡纏著他的弟弟,從不喜歡與人爭奪的他,總是能輕易地原諒任何人,就連差點讓他喪命的他,也只是笑著一語帶過,完全沒有怪罪的意思。

  破屋中,分別多年的兄弟就在屋外雨聲的相伴下,兩人相談了一夜。直到屋外東方既明,閻律天才抱起仍沉睡的夏子君,帶領著赫納爾走回無情山莊。

  ##########

  夏子君再次睜開眼,時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此時的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裏,而她眼前關切的面孔正是多日不見的好友玉梅。

  "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玉梅扶起了夏子君。

  "我睡了多久了!"

  "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若不是大夫一再保証你只是因為太累才沉睡不醒,莊主老早就發狂了。"

  在她沉睡不醒之時,焦急的莊主臉上的表情更冷了,所有與莊主接觸的人,都被他不穩的情緒嚇得膽戰心驚。還好上天保佑,她現在終於醒了。

  "李大哥呢?他沒事吧?"不知當日分開後,雷廷威有沒有為難他。

  說起李青山,玉梅便覺一陣鼻酸。"當天他回到山莊,身上全是傷,是洪總管特地派人請來大夫為他療傷,現在他還躺在床上靜養。"

  當晚見他生命垂危,她不知有多著急,深怕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現在想起來,心中仍餘悸猶存。

  "李大哥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也不會受重傷。"

  "你別這麼說!保護你是李大哥心甘情願,也是他應該做的。"

  夏子君還想開口,肚子傳來抗議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她不好意思的摸著肚子說:"我餓了。"

  "這裏有准備好的熱粥,你趁熱吃吧。"玉梅端起桌上的熱粥,送到夏子君面前。

  "你怎麼知道我會在此時醒來?"夏子君對早已准備好的食物感到奇怪。

  "是莊主怕你醒來挨餓,命人隨時准備好熱騰騰的食物,好讓你一醒來就能進食。因為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廚子特地為你煮了粥。"

  大家對她貼心的照顧,讓夏子君非常窩心。低頭吃了幾口後,她抬起頭尋問玉梅:
"莊主呢?"

  "成德布莊的陳老闆來訪,莊主現在正在大廳招呼他。"

  說起成德布莊,夏子君倒想起了雷雄曾對她提起的計謀,緊張的問道:"雷雄已經接管成德布莊了嗎?"

  "雷家已經破產了!有人向新上任的父母官提出控告他們父子的惡行,現在官府正積極的捉拿他們,前一任的縣老爺也因此落得貪官之名入獄了。那些做過壞事的人,最後仍要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玉梅將昨日得到的消息告訴初醒的夏子君。

  得知作惡之人終於嘗到該得的後果,夏子君總算可以放心了。

  他們今日悲慘的結果並不值得任何人替他們同情、可憐,他們若能在作惡之前想到會有這樣的惡果,就不會犯下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而那些無辜的人也不會受到牽連,事後的後悔早已無濟於事。

  夏子君吃下碗中三分之一的熱粥後,便放下了手中的湯匙:"我吃不下了。"

  玉梅蹙眉說:"你才吃這麼點,怎麼行呢?再多吃一點吧。"

  夏子君搖頭拒絕。

  "你醒了!"剛踏進屋裏的閻律天,一見到已經蘇醒的她,開心地說道。

  "莊主。"玉梅欠身恭敬的問候。

  "你先下去吧。"

  "是。"

  玉梅一離開,閻律天二話不說便拿起夏子君手中的碗匙,舀了一湯匙的粥送到她的嘴邊:
"多吃一點,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夏子君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順從的張口吃下他親手喂她的粥。再吃了幾口後,她飽飽的肚子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塞下任何東西,她推開了他手中的湯匙:"我真的吃不下了。"

  閻律天放下碗匙:"以後三餐我會盯著你吃下每一樣食物。"

  "我的胃口本來就不大嘛。"

  "一個月之內,我要見到雙頰圓潤的你。"

  "那我不就成了一隻胖豬了!"夏子君開玩笑的說。

  "總比現在消瘦的模樣好。"

  "我聽玉梅說起雷家父子的事,到現在官府仍不知他們的下落嗎?"

  "你不用多操心,他們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的。不談他們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話一說完,閻律天便牽起夏子君來到了書房,書房裏有個她不曾見過的陌生男子,正坐在案桌旁翻閱書籍。

  "他是……"夏子君好奇的打量著他。他有張黝黑的面孔,明顯的五官不像是中原人,高瘦的身材卻仍不失健壯結實,看得出是從小訓練的結果。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七弟,赫納爾。"

  夏子君雖是訝異,仍友善的向他打招呼:"初次見面,我是夏子君。"

  "這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初次見面的時候,你正安穩的睡在五哥的懷裏呢!"赫納爾對她笑著說。他的話立即讓夏子君害羞得臉紅。

  "納爾,別捉弄她!"閻律天指責說。

  "五哥,我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捉弄兄嫂呀!"

  "兄嫂?"夏子君不懂的問道。

  "反正你嫁給五哥是遲早的事,先讓你熟悉一下這個稱呼,以後才不會覺得不習慣。"

  聽完了他的解釋,夏子君的臉更紅了。

  "納爾!"

  "是!五哥,我不捉弄她就是了。"

  閻律天扶著夏子君坐在案桌旁。"子君,我等會兒有事要到店鋪一趟,你和納爾在這兒聊聊,事情處理完後,我會盡快回來。"

  夏子君點頭,給他一個迷人的笑容。

  離去前,閻律天轉頭提醒笑容滿面的赫納爾:"不准再捉弄她!"

  "五哥你放心,我不會捉弄兄嫂的。"

  得到他的保証,閻律天才離開書房。閻律天一離開,夏子君便迫不及待的向赫納爾尋問:
"你是莊主的弟弟,那一定知道莊主小時候的事,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對莊主的過去仍然非常好奇。

  "當然可以。只是五哥的童年並不快樂,我倒覺得現在的五哥比以前快樂多了。"

  書房裏談話的兩人,話題一直繞在閻律天的身上,赫納爾道出所有關於閻律天的回憶,也包括當年閻律天離開的原由。夏子君靜靜地聽著他訴說的每一件事,心中不時替閻律天感到不平與難過。

  ##########

  探視過李青山後,夏子君走在回房的回廊上,在經過書房外時,她見到閻律天正一個人在書房內。

  自從幫助成德布莊度過財務的危機後,莊主變得更忙碌了。前些日子,赫納爾向她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她能說服莊主與他回塞外一趟,也許他們父子相見能解開之間的不愉快。不管她能否說服莊主答應,她都得試試。

  夏子君輕敲房門後,便推門而入。

  閻律天一見到她,便不自覺的展出難得的笑容。"你來找我有事嗎?"

  "是有件事想與您談談。"

  "什麼事?"閻津天放下手卷,專心聽她說話。

  "納爾希望您能與他回去一趟。"聽完了她的話,閻律天馬上皺起雙眉。
"當年我被迫離開時,我就告訴過自己,這一生絕不再踏上故土一步。"

  "納爾只是希望您能回去探視您的父親,讓他知道您在這兒過得很好。"

  "我想沒這必要。"

  "到現在您還不能諒解您的父親嗎?"她不忍見莊主與父親的關系如此惡劣,從此互不往來。

  "納爾已經將事情全告訴你了?"她的知情,他並不覺得奇怪。

  夏子君點頭回答。

  "既然你已經明白一切,也應該知道他並不在乎是否有我這個兒子,我回去又有何意義?"

  他無法原諒父親對他們母子的漠不關心,他永遠記得母親夜裏長嘆的背影,是那麼的悲涼。讓他想不透的是,母親卻不曾埋怨過父親。

  "莊主,或許您的父親當年為了掌管族群中的事而疏忽對你們母子的照顧,又不能體會你們母子獨自生存在異族中的苦處,但他仍是您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現在他也因為當時的忽視而感到愧對於您,您何不回去一趟,將事情弄個明白。倘若他依然對您毫不在乎,您可以清楚的知道,那個地方已經沒有值得您掛心的人,但如果他真的非常想念您、關心您,您若是不回去,將會造成您們的遺憾。因為您不能保証,幾年後他仍舊會健康在世,就像我爹一樣,說走就走,完全沒有留給我孝順他老人家的機會。"想起突然逝世的父親,眼淚就是止不住。

  閻律天來到她身邊,安慰的抱著哭泣的她,只要見到她的眼淚,他只能舉手投降了。"我答應你,等事情告一段落後,我會和納爾回去一趟,確定往後我與父王之間的關系,是父子,還是兩個不相干的人。"

  "這次回去不管有沒有人歡迎您的歸去,我只希望您能記得一件事,我永遠在無情山莊等候您回來。"夏子君摟著他,真誠的向他說出心中的承諾。

  是呀!不管族群中是否有人歡迎他,他依舊有個屬於自己的家,更有個他愛的女子,永遠在這兒等候著他。這個想法驅逐了他心中的恐懼與不安,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擁有愛他的夏子君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2:26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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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律天遵守對夏子君的承諾,店家的事情一結束,便與赫納爾准備北上。

  夏子君在洪總管的陪伴下,來到莊外與他們辭別。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讓離別的眼淚流下,這次的分別,最快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再見到他,她一定會非常想念他的!

  "莊主,一路上小心。"夏子君依依不捨的說道。

  閻律天輕摟著她,心中不舍的何止她一人。"我會盡快趕回來。記得!在雷家父子尚未被捕前,你絕不能出莊外一步。"這已是他第二十一次叮嚀她注意自身安全了。

  "莊主,我會照顧好小姐,您放心上路吧。"洪總管向閻律天承諾擔負起夏子君的安危。

  "五哥,咱們該上路了。"赫納爾已經上馬等候了。

  "您還是早點上路吧。"他們再繼續難分難捨下去,啟程可能得等到日落了。夏子君陪著閻律天走向一旁等待的駿馬。

  "我會在這兒等您回來。"夏子君依然是這句諾言。

  轉身上馬前,閻律天突發擁她入懷裏,無視旁人驚訝的眼光,深深地吻住她的唇。"等我回來!"

  話一結束,閻律天立即躍上身旁的馬匹,出聲催動了駿馬啟程,赫納爾微笑的跟隨在後,也離開了。

  兩匹駿馬載著背座上的主人直往北方,一路停停走走,不知走過多少寬廣大道,踏過了多少彎延小路,前進奔往主子的目的地。

  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奔走,依稀熟識的故土景色已呈現在閻律天面前,望著一片熟悉的景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覺得開心。

  他回來了!回到他生長的故土,回到他一再不願踏上的地方。年幼時種種的不愉快,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甚至懷疑此次回來的決定到底是錯還是對。

  "五哥,再過去不遠就到王城了。"

  "納爾,進城後除了父王以外,我不希望讓其他人知曉我回到城中。"

  "難道五哥不想見見其他兄弟姐妹嗎?"赫納爾驚訝地問道。

  "不,我已經不是屬於這個地方的人了,我不希望這次回來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騷動。"

  赫納爾明白閻律天心中的顧慮,只有依他了。"那就委屈五哥以我朋友的身份進城吧。"

  閻律天點頭,揮甩手中的鞭,催促馬兒向前。"走吧!"

  進城後,閻律天不發一語的跟隨在赫納爾的身後,城中的侍衛雖然對他的身份好奇,但有小王爺的陪伴,他們也不敢多問一句。

  赫納爾抬頭看了看入夜的天空,這個時候父王應該在休息了。
"五哥,時間太晚了,父王可能已經入睡了,你還是先在城裏休息一晚,明天再與父王見面吧。"

  "我希望能馬上與父王見面。"他只想早早完成此次回來的目的,已等不及明日了。

  赫納爾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全留在中原,於是不多說,便帶著他走向赫王的寢宮。

  這個地方,閻律天再熟悉不過了,這正是母親當年居住的地方。走過了層層森嚴的防衛,走進赫王的寢室,閻律天終於見到多年不曾見過面的父親。

  他滿頭蒼白的發絲與年老的容貌,全是歲月的痕跡。在他印象裏,父王一直是個高居在上、不可親近的王者,強悍的氣勢令人不自覺心生敬畏。如今眼前的他,憔悴的身影竟有著母親當年的悲傷。

  赫納爾輕手輕腳的走到赫王身旁,准備給他一個驚喜。"父王,孩兒回來了!"

  赫王一見到離家已久的小兒子,驚喜的數落起他:"你終於想起要回家了!"他的口吻只帶著疼惜,卻無任何責備之意。

  "孩兒這次回來,特地帶回一個人與您見面。"赫納爾神祕的說道。

  "喔!是什麼人會這麼大費周張從中原來到這兒,為的只是想見孤王一面?"背對門口的赫王,敦不知屋內還有另一人在場。

  "是我。"屋內的第三人終於開口了。

  赫王轉身,望著出聲者的神情充滿著不信。"律天?你還活著!"赫王難以置信地說道。

  "父王,這些年來五哥一直都在中原,孩兒好不容易才找到他。這次五哥與我一同回來,是為了與您見上一面。"

  赫王激動的站起身,一雙眼睛直盯著閻律天。"我的兒呀!孤王以為我們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想不到在孤王辭世前還能見到你,孤王真的太高興了!來!讓孤王好好看看你。"

  閻律天聞言卻仍然站在原處,絲毫無向前之意。"這次回來,孩兒只想明白一件事,既然當初您對我們母子毫不關心,為何要將母親娶回?又為什麼要生下我?"冷冷的聲音完全不帶一絲感情。

  赫王也發現了閻律天眼中對他的怨恨,心中不免一陣難過。他對他這個父親的怨恨,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孤王明白自己對不起你們母子。你母親的死,你被迫離開,全是孤王疏忽所造成的。只怪孤王當年一心想掌管好族群裏的事,卻忽視了家的重要。孤王若是能多花心思在你們母子身上,今天我們父子,也不會分離這麼多年了,全是孤王的錯。"赫王慚愧的訴說。

  "我瞭解母親在這兒的日子並不快樂,但她卻不曾埋怨過您,她只要能遠遠見您一面,就已經很滿足了。母親這樣的付出,最後換回的,卻只是鬱鬱而終罷了。"母親的死一直是他怨恨父親的原因,母親的苦他看在眼裏,但他卻無法讓母親快樂。

  面對閻律天的指責,赫王無言以對。想起他錯失的女子,讓他瞬間紅了眼眶。"孤王畢生的福份便是能得到你母親的愛,她不懼異族的排擠而嫁給孤王,孤王也曾向她許諾給她幸福,但孤王卻辜負了她!你恨孤王也是應該的,是孤王沒能把握住你母親這麼好的女子。多年後,你還願意回來見孤王一面,孤王已經心滿意足了,孤王不敢奢求你的諒解,因為連孤王也無法原諒自己所犯的錯!"

  "五哥,這些年來父王一直受心中的愧疚折磨著,時時刻刻都在想念你,你就原諒父王當年無心的錯吧。"赫納爾替父親向閻律天請求他的諒解。

  閻律天看著父親談起母親的神情,有著悔恨與憐愛。父親對母親與他並非全然無情,他仍愛著母親,掛念不知是死是活的他。只是在父親體會一切時,已經是在他失去之後了。他不該再怨恨父親當年的錯,畢竟後悔與慚愧已經折磨了他十幾年了。

  閻律天單膝跪在赫王面前,口氣不再是冷冰冰,而是對父親的敬愛:"父王,孩兒並非真的怨恨您,孩兒只是為母親抱不平。母親去世前曾要求孩兒絕不能恨您,她不怪您對我們母子的忽視,到死母親仍然愛著您。母親一生都在為您付出,孩兒只希望在您心中,仍有母親的存在。"

  赫王扶起閻律天,心慰的拍著他的肩,兒子的諒解讓他的愧疚之心減輕許多。"孤王從不曾遺忘過你們母子倆!"

  赫納爾見閻律天終于肯原諒父親,高興的說道:"太好了!父王與五哥之間的誤會終于解開了!"剛才五哥氣憤的神情,還真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你離開這麼久,就留在這兒陪孤王一段時間吧。孤王希望能瞭解你在中原的狀況。"

  "請父王原諒!孩兒恐怕不能久留,明日一早孩兒就要啟程回中原了。"

  "你回到這兒不足一天,真的那麼急著離開嗎?"赫王失望的說。

  "父王,不是五哥無情,實在是因為中原有個美麗佳人正等待著五哥的歸去呢!"赫納爾笑著向父親說明閻律天急著離開的原因。

  "原諒孩兒不能在您身邊照顧您,孩兒答應您,一定隨時捎回消息讓您知道。"

  赫王體恤地拍拍閻律天的肩膀:"既然如此,孤王就不勉強你了。記得,好好把握自己所愛,千萬別像孤王一樣,為了名利而忽略了身旁所愛的人。"

  "孩兒明白。"

  "五哥既然決意明早離開,今晚我們父子三人就來喝個通宵吧,父王一定很想知道五哥之後遇到了什麼事,而我也很好奇五哥與兄嫂的相識經過。"

  "以茶代酒吧,律天明早就要上路,不宜飲酒。"

  閻律天點頭答應,父子三人圍坐在矮桌旁。一整夜,赫王對他關愛的尋問從未停歇。

  天際將明,年老的赫王才上床休歇,這一覺是他多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閻律天與赫納爾踏出了房門,他心中多年沉重的包袱終於可以放下了,多虧子君的話點醒了他,否則他對父親的不諒解或許一輩子也無法釋懷。

  子君,他所愛的可人兒!他多渴望此刻就能飛奔回她的身邊,摟著她擁有淡雅香氣的身軀,狠狠地吻住她柔軟的朱唇。

  ##########

  歸心似箭的閻律天一路快馬加鞭,依循原路飛奔而行。再過兩天,他便可抵達無情山莊了,時間上比他當時預期快了五日。

  他輕拍座下的馬匹,躍下馬牽帶著它走向小溪旁。這匹馬已經和他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程,也該讓它歇歇腿了。

  馬兒低下頭飲著溪流中清涼的溪水,閻律天則蹲在溪旁簡單的為自己清洗。大略清洗一番,他牽著馬兒一起在樹旁小歇,馬兒在樹下吃著地上的草,而他則坐在樹旁閉目養神。

  現在已經是入秋的季節了,天氣仍不減夏日的炎熱。

  閻律天才歇息一會兒,身後的殺氣瞬時讓他提高警覺,隨即側身翻滾了一圈,一把利刀直直砍向他剛才所坐的位置。一旁休息的馬兒不安的嘶鳴,似乎也感受到此刻緊張的氣氛。

  閻律天銳利的目光看向持刀人的身上。"雷雄,到現在你仍不改卑鄙陰險的手段。"

  一身粗劣穿著的雷雄狠狠地瞪視著閻律天,全身散發著對閻律天的恨意,肥胖的雙手吃力的緊握刀柄。"閻律天,是你害得我們雷家淪落到這種地步!今天我要殺了你!"雷雄忿怒地怒吼。

  閻律天起身與他相視而立,毫不畏懼他手中的武器。"雷家會有今日這般下場,全是因為你下流手段所致。"

  "不!是你!全是因為你!若不是你的出現,雷家現在還是商場上的巨富,是你搶奪了雷家的一切!這一次若不是你從中破壞,我早已恢復了雷家昔日的風光!若不是你,我和威兒就不用過著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的兒子也不會病死在外。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你而起!我要替我兒子報仇!我要替我兒子報仇!"雷雄不停瘋狂的揮動掌上大刀,激動地大喊。

  "以雷家重利的手段,就算沒有我的出現,雷家遲早也會走上瓦解之路。你現在所受的苦,是你以前行惡的結果。"

  "不!不是的!是你!都是因為你!"

  閻律天發現雷雄仇恨忿怒地眼神,似乎是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擊。雷廷威的死,讓他一心只想殺他為子報仇。

  "雷雄,束手就擒吧!無論你逃到哪里,官府還是會找到你。何不去衙門自首,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起責任。"

  "哈--要我去衙門自首?不可能!只要我鏟除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我就有機會恢復從前高高在上的地位。只要殺了你!只要殺了你!"雷雄像著了魔似的,持刀亂無章法砍殺閻律天,臉上猙獰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個發瘋的人。

  閻律天左右閃躲過雷雄的大刀,一側身,用力過猛的雷雄突然往前跌了幾步。瘋狂的他口中念念有詞,轉身再次砍向閻律天。

  閻律天算准了雷雄攻向他的時間,立即出拳打中他的腹部,另一隻手握住大刀,往外一轉,利刀應聲落地。

  過慣了安逸生活的雷雄,被閻律天擊中一拳後,巨烈的疼痛感頓時擴張至全身,幾秒後,他肥胖的身軀已經痛得在地上打滾了。

  閻律天看著吃力想爬起的雷雄,對他的戒心才稍減,就在此時,一道快速的劍影劃過他身旁,本能的舉起手臂阻擋逼近的攻擊,血腥味瞬時入鼻。他回頭一瞧,五名手持武器的殺手已站立在他身後。

  "哈--咳……這五名高手全是獄邪堂的殺手,今天就是為了取你性命而來。閻律天,就算我用盡了所有的銀兩,也要讓你命絕於此!"雷雄忍著疼痛得意的笑道。

  閻律天無視血流不止的傷口,冷靜評估眼前五名面無表情的殺手。能讓他毫無察覺而近身傷他的人,功夫絕對不差,甚至有可能在他之上。今日想安然退身是不可能了,如今他只好全力以對了。

  方才劃傷閻律天的男子首先開口:"閻律天,你的性命獄邪堂要定了!"話一出,五名殺手同時出招,目標閻律天。

  以一敵五的閻律天雖閃過其中三人的攻擊,卻躲不過另外二人的招式,在他的身上又添了兩個傷口。

  過招數回,孤軍對抗的閻律天已經漸生敗象,但身上多處的傷痕對他猶如不存在一般,反擊的拳腳依舊結實有力。殺手中功力較差的二名同時也身受好幾拳,從他們臉上痛苦的表情,就能明白閻律天拳腳的力氣大得嚇人。

  冷眼旁觀的雷雄見閻律天漸處下風,猙獰的笑容在他臉上越來越大,他的心情不知有多愉快,口中仍不停的喊:"殺了他!殺了他!"

就在閻律天陷入險象之際,兩顆小石子精准的擊中兩名從背後攻襲者手部的麻穴,一陣痛麻,使得兩人的武器頓時掉落。

  其餘三人驚嚇的回頭,尚未從驚訝中醒覺,一名身手矯健的女子熟練的舞動手中利劍,不停的向他們三人發動攻擊。受到驚嚇的三人遲鈍的防守近身的利劍,明白來者有意幫助閻律天,他們也毫不客氣的出手了。

  繼女子之後,一名俊美的男子也加入這場打鬥。從他輕松的神情看來,說他是與人打鬥,倒不如說是捉弄與他過招之人。只閃不攻的他,耍得他們氣喘如牛,而他卻依然輕松自得、平靜如常。

  身手俐落的女子將利劍運用地來去自如,冷漠的容貌因興奮而顯得動人,與她交手的殺手清楚自己的武功不如她,原本冰冷的神情漸漸讓恐懼所替代,臉龐不斷的滴下冷汗。

  有了他們兩人的相助,原本危急在身的閻律天反敗為勝,短短時間內,五名殺手已被他們三人聯手擊敗制住了。

  "殺了我們吧!"殺手中的一人誓死如歸的說道。

  制住他們的男子卻笑而不動手。"江湖相傳獄邪堂接下的交易只准成功,不許失敗,你們五人這次任務失敗,不知你們堂主會如何處置你們?"

  "我們獄邪堂的殺手既然失敗,就不准備苟活在世,更無顏回去見樓主!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男子卻松開雙手,完全沒有想取他們性命的意思。"走吧!你們想死我不會阻止,如何死法我也不會干涉,這種惱人的事情就留給你們堂主決定吧。"

  任務失敗的五人不甘心的相扶離開,躲在樹後的雷雄見到此次的刺殺又失敗,小心翼翼地准備開溜。眼尖的女子一發覺他的動機,立刻踢動腳邊的大刀,利刀飛向雷雄,也劃過了他的腳踝。

  淒慘的喊叫聲瞬時響徹雲霄,趴臥在地的雷雄按著傷口直發抖,這一刀可真傷的不淺!倘若他還有活命的機會,這輩子也無法正常行走了。

  閻律天看著痛苦不堪的雷雄,對他的作為也只有感嘆。

  雷雄一輩子都在追逐名與利,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這樣的生活他曾快樂過嗎?得到了錢財與名聲,真的就能滿足、快樂嗎!或許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處心積慮地追求,只因為虛榮心就像個無底洞一般,無論如何努力填滿它,也不會有滿足的一天。

  男子來到閻律天面前,笑著說道:"莊主,我們夫妻與您還真有緣,竟然能再次與您見面。"

  閻律天疑惑的看著他們夫婦,對他們兩人的面孔有種似曾相識之感。"我們曾見過面嗎?"

  "有,數個月前的一個傍晚。"

  閻律天想起來了,是他遭受埋伏的那一晚,在他昏厥前,一對男女出現在他面前,他們的長相他隱約記得。"洪伯曾告訴我,我的命是公子所救!"

  "救人是身為大夫的職責,在下只是做該做的事。莊主身上的傷口還是讓在下為您包紮吧。"

  "不麻煩公子,這些傷不礙事。"閻律天拒絕了他的好意。

  "莊主此言差矣!再小的傷口也有它的可怕性,輕者手斷足殘,重者一命嗚呼,在下不會耽誤莊主太多的時間。"

  "那就有勞公子了。"

  片刻之後,男子已經將閻律天身上多處的傷上了藥,同時在閻律天的要求之下,男子也替一旁痛昏過去的雷雄包紮了腳傷。

  閻律天將昏迷的雷雄安置在馬背上,回身向他們夫婦倆道謝。"多謝二位接連兩次出手相救,能否告知你們的大名?"

  "在下柳逸楓,這是我的娘子白如廖。"柳逸楓笑著牽起身旁愛妻的手。

  他們幸福甜蜜的模樣,讓閻律天想起了他心愛的夏子君。"兩位若是經過無情山莊,務必到寒舍讓我好好的招待二位,倘若往後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我必定傾力相助。"

  "莊主的心意,在下就將它勞記在心了。"

  閻律天躍身上馬。"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柳逸楓舉手作揖,向閻律天道別。馬兒得到主子的命令,移動腳步往無情山莊奔馳而去。

  白如廖來到柳逸楓身旁,微笑的對他說:"我的劍朮是不是精進了許多?"

  柳逸楓摟著妻子笑著說:"我明白你的劍法的確進步了,但也不需要這麼的拼命啊!"

  "難得有我大展身手的機會,若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証明自己的劍法是否有精進,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若不是黑鷹與黑雲接到影夜宮宮主的招回,恐怕這次出手的人也就不會是她了。與他成親到現在,她動手的機會大大減少,不知是他認為她的武功太低?還是不想讓她動手與人打鬥?

  妻子腦子裏的想法柳逸楓豈會不明白。"我不是認為你的武功太差,只是擔心拳腳無眼,若是傷到了你,我可是會心疼的!"

  白如廖臉紅地移開視線:"我的武功沒那麼差勁!"

  "這我當然明白!"柳逸楓摟著妻子漫步走回別莊,笑容直掛在臉上。

  她的好管閑事,比他想像中的還熱中,雖然如此的舉動常會替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他卻甘之如飴。因為他正是教她好管閑事的良師啊!

  ##########

  洪總管一見閻律天風塵仆仆歸來,驚訝的來到他面前迎接。"莊主,您比預期的時間早回山莊!"

  "與父王見面後我就返回了。"閻律天讓下人牽走陪他一路奔波的馬兒,與洪總管走進了莊內之時,搜尋的眼神不停的掃過每個地方。

  "您與大王之間的事已經解決了嗎?"

  "嗯!這麼多年,沒想到父王仍掛念著我們母子。"

  "太好了!您與大王間的誤會能解開,我就放心了。"

  "父王要我轉告您,很感謝您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

  "我只是盡一個臣子的責任,談不上辛苦。"

  "您對我所付出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莊主言重了。"洪總管再次見到閻律天尋找的眼神,明白此時的他一定急著想見到佳人。
"夏姑娘正在後院,您快去找她吧。"

  得知夏子君在後院,閻律天便迫不及待趕往後院。

  來到後院,閻律天終於見到他日夜思念的女子,動人的她,時而漫不經心的徘徊,時而望著池塘發呆。

  夏子君最後蹲在池塘邊,對著池中的魚群說話,手指不停的在水面畫圈。

  "魚兒,看你們無憂無慮的在水中遊移,一定不知道什麼叫作相思之苦,我就瞭解這種感覺,實在讓人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洪伯告訴我,再過五天莊主就回來了,可是還要等五天呢!不知道莊主見到了他的父親,是不是已經解開心中多年的怨恨了?也不知道莊主是不是也有在想我?"

  "當然有。"來到她身後的閻律天老實的回答。

  夏子君讓突然出聲的閻律天嚇得睜大杏眼,驚訝地仰望著他。"莊主!"

  "我回來了。"閻律天俯視她驚訝的臉龐。

  "真的是您嗎?"夏子君不敢相信眼前真的是他。

  "真的是我。"

  "可是洪伯說您要五天後才會抵達山莊,怎麼可能現在就到了?"

  "你似乎很喜歡用這樣的姿勢與我說話。"閻律天笑道。

  對呀!她的脖子已經感覺到酸疼,那她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夏子君開心地起身投入他寬廣的懷裏,興奮地說:"您真的回來了,我好想您,天天都在想您!"

  相別的這段時間,他何嘗不想她,在離開山莊的第一天,他已然開始思念她的一顰一笑。無天無夜地趕路,為的就是希望能早點見到她。

  "我也很想你。"閻律天道出長日來對她的思念。

  夏子君抬起頭關心的尋問此行的結果:"事情圓滿解決了嗎?"

  "若不是有你的說服,我對父王的不諒解就不會圓滿化解了。"

  "您已經原諒您的父親了?"夏子君開心問道。

  "沒錯,只要能明白父王心中仍念著母親,母親的付出沒有白費就行了,從前的事,我不會怪他了。"

  "您還是非常敬愛他的,是不是?"

  "我永遠敬愛他,被趕出家鄉後依舊是。"

  無意間,夏子君發現了他手臂上包紮的傷,心急尋問傷口的由來:"您受傷了!您怎麼會受傷?要不要緊?"

  "沒事,只是一些小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閻律天將回程中遇上雷雄之事清楚的告訴她,以及連續兩次出手救他的那對夫妻。

  夏子君害怕的摟住閻律天。若不是有那對夫妻的出現,也許她就再也見不到莊主了。

  "回莊前,我已經將雷雄交給官府發落,他沒有機會再作惡了。"

  "他會被叛斬首嗎?"

  "就算雷雄能免去一死,他這一生可能都要待在潮濕昏暗的地牢了。"今日的惡果全是雷雄咎由自取的,做人若不能坦蕩,將來所嘗的惡果必是當初行惡的數倍。

  "我帶回了一樣禮物要送你。"閻律天神祕的說。

  "您能提早回到山莊,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臉紅的夏子君羞赧說道。

  閻律天笑著從懷中拿出一支翠綠清透的玉簪。"這是用和闐玉製成的玉簪,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閻律天替她將玉簪插入發絲中,柔情地欣賞她動人的美貌。

  "這份禮太貴重了!"

  "與你相比,它一點也不貴重。"

  他的話又讓夏子君的雙頰染上紅暈。

  看著她臉紅害羞的模樣,閻律天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吻住她柔軟的雙唇。

  在這世上,她才是最珍貴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5 00:23:15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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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日出,花落花開,枯黃的落葉再生翠綠的嫩芽。季節由夏至冬,再由冬至夏,四季的變化依循大自然的定律,改變了大地萬物。不知不覺中,三年的光陰就這樣靜悄悄地溜過了。

  今日的無情山莊大廳上,擺滿著滿屋的賀禮,遍處有不間斷的道賀聲,為了明日即將到來的婚禮,增添了喜悅的氣氛。盼等了十多年,專情的閻律天終將如願以償,過了今日,他將與夏子君正式成為結發夫妻!

  被迫待在廂房的夏子君,已經三天沒踏出房門一步了,玉梅耳提面命的叮嚀她,依照古禮,成親前新郎倌與新娘子是不能見面的。雖然她很想與莊主相伴四處走走,但也只能打消這個念頭,乖乖地待在房裏,聽著外頭熱鬧的喧嘩聲,無心地提筆練字。

  聽到身後推門聲,夏子君不必回頭也知道進屋者一定是玉梅,除了她,沒有第二人會進入她的房間。

  "玉梅,莊主現在又在忙些什麼?"這是她每日必問的話。

  "忙著偷偷帶你溜出山莊!"閻律天突著抱起驚訝的她。

  "莊主!"

  一見到是他,夏子君開心地摟著他,隨後想起了玉梅對她的叮嚀,疑惑的看著他:
"成親前我們不是不能見面嗎?"

  "管它什麼古禮!我只知道他們不讓我見你已經三天了!"閻律天的口氣好似在抱怨。

  "莊主想帶我去哪里?"夏子君興奮的問。

  "去了之後你就明白。"

  兩人偷偷地由後門離開,躡手躡腳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山莊的莊主與未來的莊主夫人。一走出山莊,閻律天的馬匹正在莊外等候他們,閻律天駕馭著馬兒,帶著夏子君往山腰處奔馳而去。

  到了目的地,西落的太陽已接近了西方的地平線。大地染上了橙黃的晚霞,讓人輕易的沉醉在這份寧靜、安詳的氣氛中。

  眼前的美景讓夏子君忍不住贊嘆。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日不曾見過日落的美景了。她只向他提起過一次,自己喜歡在高處欣賞日落的美景,想不到他竟然牢記在心,而且還特地帶她來到這兒欣賞她所愛的晚霞。

  "謝謝您!"夏子君感動地緊摟著他。

  閻律天環住她的纖腰,深情的對她說道:"往後只要你想看日落,我會陪你一塊來這兒。"

  "從小我就喜歡往山上林中跑,一個人靜靜地看著西落的夕陽,那種安詳的感覺,就好象母親對我的愛一般,讓人不自覺滿足的微笑。在我的記憶中,母親慈祥的容顏是模糊不清的,但我卻能清楚的從父親身上感受到她對我的關愛。父親給予我的疼愛,不比一般有爹有娘的孩子少,為了我,他老人家付出得太多、太多,所以才會累壞了身子。"

  父親已經過逝三年了,每當一想起他老人家,她還是忍不住會落淚。

  閻律天拭去她的淚水,安慰地說道:"夏老爹絕不希望他的女兒在成親前還哭哭啼啼的。"

  依靠在他懷裏,夏子君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雖然她失去了父親的疼愛,但她的身邊還是有許多人關心她、愛護她。

  "爹!您在天之靈是不是看到女兒的幸福?女兒已經找到了一個我所愛而他又愛我的人,您不用再為女兒掛心了。雖然沒有您在女兒身邊疼愛,但女兒得到了很多人的關心與照顧,女兒絕非是孤獨一人。"

  "在這世上,女兒有個愛我的丈夫,疼我的洪伯,待我如姐妹的玉梅,還有莊裏關心我的每個人,女兒真的很幸福!"她在心中默默對父親說,希望他能安心。

  夕陽的微光照映出兩道相依偎的影子,沉陷在恩愛世界中的兩人,敦不知此時山莊內正因為兩位准新人的不見蹤影而驚慌得雞飛狗跳,大夥急忙的四處找尋他們,個個都非常擔心,在成親的前夕,他們又發生了什麼意外。

  直到他們兩人一起回到山莊,見到他們安然無事,大夥才明白,原來是新郎倌不滿傳統古禮,讓他整整三天見不著心系的佳人,而悄悄帶著新娘避開煩人的人群,享受這段只有兩人的甜蜜時光。

  這段小插曲,的確讓人往後回想起來,都忍不住想偷笑!

  一身大紅的新娘服讓夏子君更緊張了,頭頂上沉重的鳳冠壓著她直低頭。成親時每個新娘總是低著頭,會不會不是因為害羞而低頭,而是因為頭上的鳳冠太重的原故?

  換上一襲粉紅色簡單衣裳的玉梅走進房,笑看著神情緊張的夏子君:"洪總管要我進來看你是否准備妥當,拜堂的吉時就快到了!"

  夏子君不安地玩弄手中的紅頭巾:"我好緊張,好怕自己待會又會鬧出什麼糗事。"

  每每只要她一緊張,糗事就會尾隨而來,今天山莊來了這麼多前來道賀的貴客,要是她在大家面前出糗,那她這輩子鐵定會羞得抬不起頭來。

  "別擔心,行禮過程我都會陪著你,不會讓你有出糗的機會。"

  "你如果答應與我同日成親,我就不會那麼緊張害伯了。"

  想起玉梅的拒絕,夏子君忍不住的抱怨。"我又不急著成親!"

  "你雖然不心急,但是李大哥可是非常著急的。"

  李青山與玉梅的這樁好事,也是莊裏的人樂見其成,只是到那時候,可能會讓莊裏的許多女子傷心失望了。

  玉梅害羞的說:"我又沒阻止李大哥向我爹提親。"

  "李大哥為人憨厚,你沒點頭他哪敢去你家提親。"

  "不多說了!該前去大廳了。"玉梅紅著臉拿起夏子君手中的紅布巾,遮蓋住夏子君的臉蛋,不讓她再有發言的機會,隨即牽著她走向大廳。

  大廳裏除了閻律天商場上的朋友之外,對漢人文化極有興趣的赫納爾也在場。他奉父親之命特來向五哥道賀,同時也帶來了父親對他們夫妻倆的賀禮。這也是他頭一次見到漢人繁多的結婚禮儀,可真滿足了他求知的好奇心。

  被布巾遮去所有視線的夏子君,只能從布巾下見到自己移動的雙足。握在掌中紅繡球的另一端,正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閻律天。

  今晚她將成為他的妻子,與他?守一生的妻子。這個認知令她心跳狂亂,雙頰一陣燙熱。

  一走進大廳裏,前方便傳來的洪伯宏亮的聲音:

  "吉時已到,婚禮開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他每說一句,夏子君就依他所言轉身鞠躬,整個禮俗結束後,她已經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了。還好有玉梅在她身旁牽扶著她,否則她已經撞進閻律天懷裏好幾回了。

  婚禮終於如她所願平順地結束,夏子君安心地呼了口氣。

  被帶進新房的夏子君被安置坐在床沿邊。玉梅在安頓好她之後,也隨著丫環們退出了房間,留下她一個人。

  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還好老天爺沒在重要時刻開她玩笑,讓她順順利利地完成婚禮的所有程式。接下來她該做的事,就是安靜的坐在這兒等候莊主了,這全是玉梅在成親前告訴她的。

  夏子君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四周的寧靜卻開始向她催眠,頂著沉重的鳳冠,打起盹來頻頻點頭。

  不知道自己點頭點了多久,身子突然向前晃動,嚇醒了打瞌睡的夏子君。這時她才發現,是一隻熟悉的手臂阻止了她向前跌落的身軀。

  夏子君方才慶幸自己沒做出糗事,沒想到現在就發生了!會有哪一位新娘像她一樣,在新婚之夜打盹等待新郎倌?

  當閻律天掀起了她頭上的紅布巾,她已經是滿臉通紅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盹的。"夏子君小聲的道歉。

  閻律天不語,笑著拿下她頭上的鳳冠,領她來到桌旁坐了下來。"這幾天累壞你了。"

  夏子君搖頭:"真正累的人是莊主您,准備所有婚禮上的東西,一定很累人。"

  "吃點東西,你已經一整天沒吃了。"閻律天貼心地夾了些菜放入她的碗裏。

  小睡一場的夏子君真的感到餓了,拿起桌上的碗筷,開心的享用滿桌的佳餚。

  見她吃得差不多,閻律天倒了兩杯酒,一杯交給了夏子君:"這是桂花酒,甜美的酒中夾帶著淡淡桂花香味。嘗嘗看!"

  夏子君好奇的淺嘗第一口,香醇的酒中真的有桂花的香味,甜甜的味道讓人停不了口。
接著第二口、第三口,一杯的桂花酒很快的讓她喝個精光。酒一喝完,夏子君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溫度似乎提高了,頭腦熱得有點恍惚,全身輕飄飄的。

  閻律天看著她臉上的酒暈忍不住笑了。他沒料到她的酒量這麼差,一杯桂花酒就醉了。

  "我好熱!"夏子君一邊說著,一邊拉開頸部的衣領。

  此時閻律天抱起醉意的夏子君,讓她躺在床上,替她褪下身上的大紅新娘嫁衣,無意間發現她胸前一張被小心折好掛帶在頸上的紙張。他疑惑的拿起它,尋問已經有些迷糊的夏子君:"這是什麼?"

夏子君從他手中搶回了紙張,珍貴的握在掌中:"噓!不可以告訴莊主喔!這是他送給我的情詩,我已經瞭解裏頭寫的情意,而且我也記下內容了。它可是我的護身符,有它在身邊,就好象有莊主在身旁相伴一樣。"夏子君小聲的回答。

  感動溫暖了閻律天的一顆心,愛上她不是沒有原因的!她的體貼、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讓他愛上她的原因。

  瞧她老實的道出藏在心中的祕密,閻律天笑著在心中暗自決定,往後要讓她說出心中所藏的祕密,灌醉她不失是個好方法。

  深深吻住她的雙唇,伸手悄悄地拉下床帳。

  這一刻,他已經期盼了十多年,今晚,可是屬於他們兩人的良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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