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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顏依依 -【愛戀成災】《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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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1:19
標題:
顏依依 -【愛戀成災】《全文完》
愛戀成災
作者:顏依依
因為過往身份帶來的慘痛回憶,他厭惡關於“醫生”的一切,
可沒想到一場小車禍,讓他惹上這麻雀般聒噪的女醫生,
看他硬要出院,她打著關心的旗幟,說要送他回家,
不想讓她送,於是故意提出要這麼做得當他的特別看護,
本以為這下可以讓這女人知難而退,沒想到她卻一口答應,
還因為怕他發燒而看顧他到半夜,天天幫他換藥檢查傷勢,
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發自內心,他無法拒絕,
這讓他覺得她根本就是他的克星,才會讓他一次次打破原則,
聽到她酒醉後的告白,才察覺自己的包容是因為動了心,
而過去的陰影和心意,讓他煩惱如何響應而失眠一整夜,
但她一覺醒來竟然說那些話都不算數,要他通通忘掉?!
他辦不到!所以只能選擇躲得遠遠的想淡化這份心情,
沒想到她居然主動找來,還認真的向他再次告白……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1:40
第一章
黃昏時刻,倪語霏正在倪氏醫院各大樓進行例行的巡視工作。
自從兩個月前奉父親之命接下醫院副院長的職位後,每天抽出時間巡視各大樓,做最親民與最前線的視察,便成為她重要的工作項目之一,只不過她今天忙到快下班才有空進行這項工作。
來到B棟大樓巡視過一半,她站在走廊窗前稍微透口氣。
「啷!」
這時候一道驚人異響由走廊轉角處傳來,她循聲望去,看見一位護士慌慌張張的由轉角病房跑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她快步迎上前詢問究竟。
「副院長!」乍見救星,護士忙不迭的低述,「918病房有位大約兩小時前被送來的急診病人,額頭縫六針、左腿踝骨剉傷,因為無法聯絡上他的親友,醫生做主先讓他住院觀察有無其他後遺症,等清醒再補辦住院手續,可是他一醒來,我才提了他必須住院,他就掃落桌上的玻璃杯,凶惡的大吼他不用住院,叫我滾開他的視線。」
瞥一眼她胸前的實習護士名牌,倪語霏未苛責她不及格的慌張表現,接過她手上的病歷報告,溫和說道:「這裡我來處理,你去忙別的事,好好加油。」
護士感激的點頭離去。
她迅速瀏覽病歷報告後進入病房,就見病人正下床蹣跚移動著步伐。
「大叔,你不能下床。」
大叔?他?靳煒烈微愣的轉頭,只見一名身穿白袍的女子走向他。
「大叔,你的頭受傷,左腿踝骨也有剉傷,最好別亂動,趕快回病床躺好。」她說著就要攙扶他回病床。
可他並不領情,一手扶著牆壁,一手冷然的格開她的手。「你在亂喊什麼?」
沒有溫度的聲嗓兜頭罩下,倪語霏抬起頭,和一雙深邃瞳眸撞個正著,霎時有些失神。
天!?這位滿臉落腮胡的大叔眼睛好迷人,不但如潭幽深,眼珠還是褐色的,而那眼底隱隱嵌印的一抹憂郁,莫名的令她的心微微揪疼。
面對面相望,靳煒烈極訝異眼前女子的標致秀麗,長發盤綰而起,小臉上五官相當精致,只是,即使她再美,也與他無關。
「走開,別擋路。」他此刻只想盡快離開令他厭惡的醫院。
「不行,你不能離開醫院!?」回過神,倪語霏無暇細究心裡那份無來由的心疼是怎麼回事,只心急著要扶他回病床。
「該死的你做什麼」一個不注意被她推坐至床上,靳煒烈眉頭凝得死緊。
「你的踝骨剉傷,禁不起你落地行走,再說你的頭撞到,很可能有腦震蕩或其他後遺症,需要住院觀察。」
「沒必要!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不需要住院。」
「你要相信醫生的專業——」
「我討厭醫生,你最好別在我面前提到這兩個字!」靳煒烈惱火的截斷她的話。
倪語霏錯愕。這裡是醫院,到處是醫生,怎麼可能不聽見這兩個字?
「大叔為什麼討厭醫生?」總感覺他燃著怒意的眼底帶著深深的憂郁,因此她不顧他的警告問道。
「與你無關。」那段沉痛的記憶他壓根不想剝掀。「還有,別再亂喊我大叔。」他是不修邊幅了點,但年紀離大叔之列還很遠。
「抱歉,可是病歷報告上沒有你的姓名資料,我想你被送來時身上應該沒帶證件或手機,所以院方無法通知你的家人。」
她是不曉得他幾歲,但他微長黑發下,遮住大半張臉的濃密落腮胡,很有中年人的味道,喊他大叔是禮貌,總不好失禮的喊他大胡子吧。
經她一提,靳煒烈這才想起,他的皮夾與手機全隨手放在車子的置物箱裡。
今天他從台中載著自釀的玫瑰酒與葡萄酒來台北給經營PUB的好友,與對方小聚後,原打算到久未回去的台北住處看看,沒想到半途他想買東西,要回車上拿忘在車裡的皮夾時,意外被一輛機車撞得不省人事,醒來人已在醫院。
倪語霏拿出口袋裡的手機遞給他,「不如,大叔用我的手機聯絡家人吧,請他們來醫院照顧你。」
「不必,你只要知會護理站的人員,我晚點會送醫藥費過來即可。」他不想麻煩任何人,更不想驚動在台中的老爹。
懶得再糾正她別喊他大叔,靳煒烈說完話就撐按床沿站起來,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
見狀,倪語霏心驚的扶住他,搶在他蹙眉發火前說:「拜托啊大叔,就算你現在沒有惡心想吐的腦震蕩現像,還是要再做觀察,再說你的腳傷成這樣,怎麼走出醫院?」這位大叔想把踝骨剉傷搞成重度傷殘嗎?
「那是我的事,走開!」
他的語氣緊繃,褐色眸心閃著怏然慍火,不過倪語霏未被嚇退,和他一樣強硬的回道:「很抱歉,你被人送來這裡、被我遇到,就是我的事。我現在以這間醫院副院長的身份慎重的告訴你,大叔,你至少必須住院一晚。」
這叫高壓政策,通常遇上不合作的病人,抬出醫生的身份做恫嚇會比護士的規勸有效,她想,面對這位烈性大叔,副院長的身份應該可以壓得住他。
靳煒烈有型濃眉斜挑,眯起眼睨她,「你是這間醫院的副院長?」
讀出他眼裡的懷疑,她坦然以告,「以我二十七歲的年紀,是比較難和這樣高階的職位聯想在一起,但這是我們家的醫院,我確實被我爸派任為副院長。」
現在這位大叔可以聽她的話,合作點了吧?
「哼!」他低聲嗤哼,拉開她始終挽扶著他的手。
「大叔的『哼』是什麼意思?」彷佛有著費解的輕蔑意味。
靳煒烈坐到病床上,舒緩單腳久站的不適,眸光含帶批判的望向她,「這是你家的醫院,所以你羅唆的管病人住不住院,只是怕病人落跑,收不到醫藥費,順便藉此塑造你們醫院對病人關心的假像吧。」
「哪是這樣!我對病人的關心是真的,要你住院也是真心為你好。」
倪氏醫院的成立宗旨便是視病猶親,她選擇從醫時更以妙手仁心自我期許,他怎可如此污蔑人!?
「所以即使來這裡的病人身無分文,你也會竭力幫助他們、救助他們?」
「當然。」
「你發誓?」
「我……呃,為什麼要發誓啊?」我發誓三個字差點就要滑出口,但忽地察覺他的指令古怪,她納悶的問。
落腮胡掩去了靳煒烈唇邊的諷刺冷笑,卻掩不去他語氣裡的嘲諷,「人都有陰險貪婪的一面,越位高權重私心越重,什麼昧著良心的事都做得出來,尤其是身處擁有龐大利益的醫界,再好聽的聲明也可能僅是為達目的、令人不齒的手段之一。」
「這話什麼意思?」瞅望他的水靈秋瞳裡盈滿困惑。
他針砭的句子明顯意有所指,若說他暗諷她有陰險貪婪的一面是個人偏見,那麼他語氣裡的失望與眼裡幽然閃爍的痛心疾首,又是怎麼回事?
無來由的,倪語霏直覺眼前的大叔,是個有故事的人。
靳煒烈斂眉不語。曾經有個他敬重的人,信誓旦旦要讓名下醫院成為病人最安心的後盾,卻隨著醫院規模的擴大,貪婪自私的面貌也逐日展露,不但罔顧病人權益,甚至犯下草菅人命的錯誤而毫無悔意,讓他看盡人性的齷齪與醫界的黑暗……
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是他早就做了切割的過往,眼前女人是以怎樣的心態執醫根本與他無關,他何必跟她講這麼多,還可笑的要她立誓?
真撞壞腦袋不成。
揉揉隱隱泛疼的額角,他站直身子要離開,卻忘記腳傷,左腳踏地的瞬間,一股刺疼令他悶哼出聲,「唔!」
「大叔,你還是躺回床上休息吧。」未追究方才問題的答案,聽見他的呻吟,倪語霏只顧著扶住他輕勸。
「我不住院,你要我說幾次」抽出被她挽住的手,靳煒烈繃著臉低喝。
「可是你的傷真的需要待在醫院靜養。」
「我討厭跟醫院有關的一切,在這裡無法好好休養!?病人也有尊嚴,請你尊重病人的意願。」唯有離開醫院,他的心才能平靜,這女人究竟懂不懂?
倪語霏被堵得無法回話。向患者提出最中肯的建言是醫生的責任,然而病患或家屬若有所堅持,院方也該給予尊重,畢竟病人往往有更強的自尊,必須顧及其心理。
略微斟酌,她退讓一步。「既然這樣,我送你回去。」
「用不著。」他困難的移動步伐想越過她,豈料她伸臂橫擋住他。
她執拗的迎視他慍怒的眸光,「大叔如果堅持要出院,只有三個選擇,一是打電話叫家人來接你,另一個是讓我送你回去,否則就把我敲昏,這樣我便沒辦法干涉你。」
說她雞婆也好,愛管閑事也罷,反正她就是無法放這位有著憂郁眼神的大叔不管,眼睜睜見他受傷還要硬撐著一個人離開。
可惡!他確實該敲昏這個硬要擋路的女人,偏偏看到她澄澈黑眸裡的執著,他就是下不了手。
靳煒烈心思一轉,嘲弄地說:﹁既然你要做好人送我回去,那干脆就好人做到底,請你當我私人的特別看護吧,你若沒辦法做到,麻煩讓開,免得把我逼急了,當真把你敲昏,副院長。」
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倪語霏當場傻住。
冷笑一聲,她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就不信高高在上的醫院副院長,會答應他存心的逼退刁難,紆尊降貴當他的特別看護!?
「該付的醫藥費我會送到護理站,不會欠你們醫院一毛錢。」語畢,他咬牙忍住腳上的痛意,朝門口緩慢跛行。
「等一下,大叔。」
去路再度被擋,靳煒烈緊鎖濃眉睨視她。這女人到底想怎樣?
迎望他醞釀著不悅風暴的深邃眼瞳,倪語霏深吸口氣,毅然道出她的決定,「我答應當你的特別看護,現在,請你說話算話,讓我送你回去。」
反正也快到她的下班時間,其他未巡視的病房,等會兒電話交代各科主任再注意一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靳煒烈的預料。
他暗自忖度倪語霏之所以答應當他的特別看護,僅是為了追回醫藥費,於是讓她載他到停放座車的地方取回皮夾並付她醫藥費後,就打算自行開車回家,怎料她仍堅持送他回去。
回到他位於台北的獨棟平房,看見屋裡沾染不少塵埃,她竟自己找出掃除用具開始打掃起來。
此刻,她正整理著他臥房的床鋪,神情專注認真,動作俐落仔細。
以她院長千金的身份,家事想必有佣人負責,她能做得毫不含糊,令他十分驚訝,而更讓他不明白的是,照理說,送他回來後,她就該趕緊離開,好躲掉特別看護的任務,為何還要替他清潔屋裡?
「好了。」拍拍已經纖塵不染的床鋪,倪語霏嫣然淺笑,猛一抬頭看見靜立門邊的偉岸身影,她急忙跑向他,「大叔怎麼不喊我?雖然由醫院帶了拐杖回來,你這樣久站還是不行,床鋪已經整理好,你可以休息了。」
並未拒絕她的扶持,靳煒烈等靠坐在床頭才問:「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你沒必要打掃屋裡。」
「這沒什麼啊,病人需要整潔的環境靜養,我只是順手打掃一下。當然,我不是說大叔的屋子髒,只是大叔好像很久沒住這裡的樣子。」
這間屋子裡的擺設有條不紊,未見邋遢雜亂,有的僅是靜謐的蒙塵姿態,似乎有段時間無人居住。
「平時我不住這裡。」靳煒烈淡然回答。
「那你平時住哪裡?家人呢?」
「你當自己是警察,在做身家調查嗎?」不喜歡向人談論自己,他敏感的張起防衛網。
「哪有,我是關心你。」本以為送他回家會遇見他的家人,卻意外發現他獨自一人居住。
「關心?」他像想揭穿什麼陰謀似的凝視著她,「關心我,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倪語霏秀眉微蹙,「為什麼要這麼說?我的關心很純粹,沒有任何目的。」
她無法解釋自從在醫院見到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大叔,望見他含帶憂郁的深眸後,自己胸中那份莫名的心疼與放不下,但她的關心是真的發自內心。
望進她清澄如水的眼底,靳煒烈瞧不見絲毫虛偽,這樣的純粹關心令他的心旋起一陣溫暖悸動……但下一瞬間,想起她的醫學家庭背景與她的醫生身份,他硬生生甩開自己的感動。
「大叔,你叫什麼名字?」
見他沒再懷疑她的關心有企圖,倪語霏也坐上床沿,可話才落下就收到他「你又在做調查」的眼神,她在心裡嘆口氣,好聲好氣的解釋。
「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也說了我在接副院長前是個骨科醫生,你卻連最基本的自我介紹都沒有,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這樣我要繳你的醫藥費起碼還有名字可以報,還是你要讓我拍張照建檔?」
這個大叔真是難以親近,送他回來的途中,她簡要地做了自我介紹,可他酷酷的沒有半點回應,連她方才關心詢問他家人的去處,他也只字不提。
關於家人,他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名字總可以讓她知道吧?
靳煒烈依舊沒回答,不過他拿出抽屜裡的紙筆,在紙上寫下名字,一邊在心中嘀咕。拍照建檔?她當是警察為犯人登錄檔案照嗎?
「靳、煒、烈。」接過他拿給她的紙,倪語霏望著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跡,逐字念著。「哇,大叔,你的名字好多火,難怪脾氣這麼不好……我是說,你的名字很好聽。」
有感而發到一半,接收到他眯睨的視線,她連忙補救失言。
大叔真是不夠親切啊,她要不要告訴他,已經留了滿臉大胡子,他的眸光應該要溫柔一點,說話的語氣要柔和些,才不會像古裝劇裡令人害怕的江洋大盜?
「你是要我說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嗎?」靳煒烈沒好氣的挖苦她。活了三十幾年,到目前為止,就只有這個硬要當他是大叔的女人,敢對他的名字有意見。
不介意他的挖苦,她嬌笑回應,「謝謝,我也覺得自己的名字不錯聽。」
入眼的粲然笑靨清新如花,靳煒烈的視線一時間就這麼定在她細致姣美的臉上無法轉移,直到耳裡傳來一串熟悉的樂音,他才回過神。
他邊在心底暗啐自己搞什麼,居然會因為她的笑容閃了神,邊拿出手機,瞥見來電顯示,他立即接聽,「老爹找我有急事嗎?」
老爹?大叔的父親?倪語霏的腦子裡很有畫面的浮現一張與靳煒烈相像,但滿臉灰白胡子的老人家,不覺莞爾。
「沒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台北多跟朋友聚聚,順便放自己幾天假。」電話那頭的老爹——鐘遒海溫藹回應,末了加問一句,「你該不會在回台中的路上吧?」
煒烈是個優秀的釀酒師,他很欣慰他接手閑雲酒莊之後,讓酒莊成為台灣釀酒業的翹楚,但這孩子像匹孤獨的狼,這幾年總是待在台中鄉間,偶爾北上也都很快回來,整天在酒莊裡忙個不停。
這回到台北,他希望這孩子能好好放松一番,只是他不會又像往常一樣,將台北住處打掃打掃就回來吧?
「我在台北的住處,正想打電話告訴你,台北這邊有些事,我大概需要多待上十來天。」靳煒烈輕描淡寫的說著善意的謊言。
十天之後,他額頭的傷口差不多可以拆線,腳踝的剉傷縱使還未痊愈也將好許多,屆時向老爹表示他僅是輕微扭傷,老爹也不會那麼擔心。
「你盡管在台北多留些時候,別擔心酒莊的工作,我釀酒的功力可還留著呢。」
「嗯,老爹釀酒的功力是一流的。」他的釀酒工夫就是老爹傳授的。「不過粗重的工作你可別搶著做,吩咐阿龍去做就好。」
阿龍是酒莊的助手,主動拜他為師的徒弟。
「我會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要利用在台北的時間盡量放松自己,到朋友的夜店放縱一下也無妨,你呀,平常太壓抑了……」
「老爹。」他低喊截斷老人家長串的叨叨絮絮。
「好好,我就不嘮叨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就這樣,再見。」
「老爹再見。」結束通話,靳煒烈輕吁口氣。他明白老爹的好意,可是很多事並非放松就能抹滅……
猛然感受到兩道注視,他轉過頭,迎上倪語霏彷佛想看穿他的目光,他的語氣頓時添入防備,「你在看什麼?」
她在看他。他講電話時的神情柔和許多,那樣的他感覺變得年輕,不像大叔;而他講完電話的低聲喟嘆,聽起來有些無奈、傷感,與一些她無法具體形容的情緒,又使他添了幾許的神秘氣息。
但倪語霏沒敢說出她的想法,怕這位靳大叔不高興罵她神經秀逗。
「你喊自己的父親『老爹』,我覺得很新奇。」她隨口說道。
「老爹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他是個慈祥和藹的老人,認識他的人都喊他老爹。」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
「我累了,想休息,請你離開。」靳煒烈打斷她的話下逐客令,隨即背對著她側躺上床。他很清楚她想問什麼,然而他早和「那個人」斷絕父子關系,半點都不想提他。
閉起眼,他現在只想睡覺。
聽他一喊累,倪語霏不再多嘴探問,從壁櫥裡找出件薄毯為他蓋上。「大叔好好休息,我不吵你,先走了。」
床上的男人沒有應聲,也許是車禍的關系,他是真的感到疲累,當他閉起眼的那一刻,困意隨即朝他襲來,他隱約聽見倪語霏的細語聲與輕輕的關門聲,而後,意識整個往睡夢中沉墜……
* * *
由沉睡中醒來,靳煒烈有片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抬手觸碰到額上的紗布,混沌的意識瞬間恢復清明,想起自己出車禍的經過與後來發生的事。
窗外一片漆黑,他大概睡了很久。
半撐起身子想下床,冷不防教映入眼簾的影像頓住動作,此刻坐在地板上,趴睡在床畔的人不正是那個女副院長嗎?她不是已經離開?怎會在這兒?
「喂!倪語霏。」他輕搖她的肩膀喊。
「嗯……」正睡得香甜卻被驚擾,倪語霏嚶嚀了聲,密長羽睫緩緩眨動,直到另一聲傳入耳中的喚喊讓她霍然張開眼。
是大叔在喊她!她迅速抬起頭——
「大叔,你起來啦!是不是發燒人不舒服?」她一骨碌坐到他身邊,伸手觸碰他額頭,未摸到異常的高溫,她松口氣。「還好,沒有發燒。」
「你守在我身邊,是擔心我發燒?」定視著她,靳煒烈頓悟的問。
她輕點螓首。「頭部受外傷,在二十四小時內需特別注意細菌感染與發燒的情形,之前你睡得很熟,但還是大意不得,只不過我在一旁守著守著就睡著了。」
說到最後,她困窘的搔搔臉頰。她回家洗了澡,再准備些吃的、用的過來,稍早她離開時並未鎖門,因此能直接進出他的住處。進屋之後,見大叔沒有發燒的跡像,想說讓他再多睡會兒再叫他起來吃東西,沒想到自己也跟著睡著。
「如果你是在向我證明你能勝任特別看護的工作,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心裡分明有著暖柔的感動,偏偏無法坦率向她道謝。
「我並沒有要向你證明什麼,其實直到剛剛我都忘了自己是你的特別看護,會再到大叔這裡,完全是因為放心不下你。」
她柔柔的一句放心不下,令靳煒烈忍不住凝視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能對一個待她不友善的人付出純粹的關心。
而她這份帶著傻氣的關懷,竟讓他心弦輕悸……
與他四目相對,倪語霏原本並不覺得什麼,可當他不說話的盯著她,她的心跳居然越來越急促,只因她發現眼前這位大叔的深邃瞳眸,彷佛越夜越迷人,好像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吸入那片令人著迷的褐色深海裡。
天啊,她竟然對大叔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個,大叔……」
「你腦袋秀逗了嗎?」
「嗄?」想問他幾歲的話被打斷,倪語霏愣在那兒。大叔是指她腦袋秀逗,才會對他產生小鹿亂撞的感覺嗎?
「既然你忘了特別看護的事,那麼這裡不是你家醫院,我更不是你的病人,你沒什麼好不放心的。」由與她靜默的凝視中回神,靳煒烈再次築起疏離的藩籬。
但藏在他胸中的真心話是——腦袋秀逗的,或許是他,否則應該要對她敬謝不敏的自己,又怎會再次因她的關心而感動,甚至心湖興起異樣的騷動?
撇開視線不再去看她那雙使他情緒出岔的清澈雙眼,他拿過拐杖下床,才跨走一步,路就被擋住,讓他想不抬頭看她都沒辦法。
「你又想干麼?」在他的地盤擋他的路是怎樣?
「我不曉得大叔為何討厭醫生,但能不能請你暫時別當我是醫生,就當我是與你有緣相識的朋友,什麼都別想的接受我的關心與照顧,好不好?」見他又拒絕她,倪語霏也沒空去細究之前的小鹿亂撞是怎麼回事,她此時只在意著,讓大叔能平心靜氣與她相處這個問題。
「有緣相識的朋友?」
「嗯,你不覺得我們能認識很有緣?」
「不覺得。」他不需要與醫生有緣。
唉,一整個挫敗到不行。「好吧,這個問題先跳過,大叔肚子一定餓了吧?我買了東西,我們先吃晚餐。」
「你還沒吃晚餐?」靳煒烈有些吃驚。時間已經不早,她還沒吃飯?
「我回去洗澡,替你買些東西,來這裡之後又不小心睡著,沒時間吃晚餐。大叔要是因為東西是我買的不吃,那我就陪你禁食,雖然中午我忙到只吃一塊面包,但再餓一餐應該不會昏倒,反正如果昏倒就這樣睡到天亮也沒差,所以,嗯,大叔,你可以不吃我買的晚餐沒關系。」
「閉嘴,你很羅唆。」
被命令閉嘴的人卻一逕發問:「意思是大叔會吃我准備的晚餐?」
「我有說不吃嗎」靳煒烈沒好氣的斜睨她。
原本鐵了心想拒絕她的關心,可聽見她拿自己當要脅,他的拒絕就無法再堅持,他已在懊惱為何就是無法對她無動於衷了,她還在他耳邊聒噪,這女人是麻雀投胎的啊!
得到他迂回的允諾,倪語霏安心的綻露微笑,不畏他難看的臉色,扶他走往廚房。
這個大叔脾氣不太好,嘴巴也有點壞,但,他的心其實很軟。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1:55
第二章
微涼的午後,倪語霏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正想早退去看看靳煒烈的情況,卻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前來找她的父親。
「爸。」
「你要出去?」見她身上白袍已脫去,且背著包包,倪奎量微訝的問。
「我剛忙完手邊的工作,想去看看我那位出車禍的朋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剛想早退就被父親抓到,她也只能老實坦白。
「你那位朋友既然家人不在身邊,怎麼不干脆住院?這樣你也不用昨天才住在她那裡照顧她,今天又要抽空去看她。」倪奎量一直當女兒的朋友是女的。
「他不喜歡醫院,勉強他住院只會讓他心情惡劣,無法好好養傷,我撥點時間探望他沒什麼,而且這樣我也比較安心。」
她說的是實話,唯獨心裡掩蓋不了一縷心虛。昨天因怕爸媽反對她去照顧一位陌生大叔,她於是佯稱對方是她朋友,且未提及他的性別,讓爸媽以為是她的女性友人。
不過提到昨天,她其實有些意外大叔會讓她在他的住處住下,因為當兩人用完晚餐,她表示他出車禍的首夜需要特別留意,她要留下來照顧他時——
「我不需要你留下照顧我,這裡不給住,你馬上給我回去。」
大叔如她所料的一口回絕。
「是喔?可是現在很晚了欸,我開車回去也許一個不小心會出意外,就算搭車也可能遇到壞人,遭遇不測……」
「倪語霏!誰教你胡亂詛咒自己?」他板著眉眼喝斷她的口無遮攔。
她沒承認自己的確是冒著一語成讖的忌諱,賭他妥協的可能,還很認真的回話,「如果大叔堅持要趕我走,我離開就是了。只是現在真的很晚了,社會治安也確實不怎麼好,加上人有旦夕禍福,什麼時候會出意外沒人料得准,你真的不擔心我在回家的途中出事?」
「你……可惡!就只准你住這一晚,明天就得離開。」大叔咬牙切齒的妥協。
「好,只要大叔今晚沒有頭痛等其他症狀,明天一早我就離開。」她粲笑的承諾。
她原以為大叔說什麼都不會讓她留下,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做出讓步。這個大叔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倪語霏因回憶而在心裡微笑。
「既然這樣你就去吧,醫院有什麼重要事爸會處理,你記得在六點前回家就好。」
「有事嗎?」他們家沒有門禁時間,爸今晚怎會叫她早早回家?
「爸的一位醫界前輩盧老今天生日,邀請我和你媽去參加他的慶生會,我希望你一起出席。」這正是他來找女兒的目的。
「爸犯規喔,當初我答應接下副院長的職位,唯一條件就是不出席那些應酬宴會,再說盧老是邀請你和媽,我這個後生晚輩沒必要去湊熱鬧。我去看我朋友嘍,拜拜。」
話一說完,隨即落跑。她對那些需要和人虛與委蛇的應酬不感興趣,還是趕快閃人,免得被老爸逼著參加宴會。
「語霏!」倪奎量沒來得及喊住女兒,她一溜煙已消失在走廊轉角。
這孩子,他叫她一起出席宴會,是希望她能和盧老的孫子認識認識,再從中撮合兩人,她跑這麼快做啥?看來只有再找機會撮合這兩個年輕人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2:16
第三章
閉起眼,他現在只想睡覺。
聽他一喊累,倪語霏不再多嘴探問,從壁櫥裡找出件薄毯為他蓋上。“大叔好好休息,我不吵你,先走了。”
床上的男人沒有應聲,也許是車禍的關系,他是真的感到疲累,當他閉起眼的那一刻,困意隨即朝他襲來,他隱約聽見倪語霏的細語聲與輕輕的關門聲,而後,意識整個往睡夢中沉墜……
由沉睡中醒來,靳煒烈有片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抬手觸碰到額上的紗布,混沌的意識瞬間恢復清明,想起自己出車禍的經過與後來發生的事。
窗外一片漆黑,他大概睡了很久。
半撐起身子想下床,冷不防教映入眼簾的影像頓住動作,此刻坐在地板上,趴睡在床畔的人不正是那個女副院長嗎?她不是已經離開?怎會在這兒?
“喂!倪語霏。”他輕搖她的肩膀喊。
“嗯……”正睡得香甜卻被驚擾,倪語霏嚶嚀了聲,密長羽睫緩緩眨動,直到另一聲傳入耳中的喚喊讓她霍然張開眼。
是大叔在喊她!她迅速抬起頭——
“大叔,你起來啦!是不是發燒人不舒服?”她一骨碌坐到他身邊,伸手觸碰他額頭,未摸到異常的高溫,她松口氣。“還好,沒有發燒。”
“你守在我身邊,是擔心我發燒?”定視著她,靳煒烈頓悟的問。
她輕點螓首。“頭部受外傷,在二十四小時內需特別注意細菌感染與發燒的情形,之前你睡得很熟,但還是大意不得,只不過我在一旁守著守著就睡著了。”
說到最後,她困窘的搔搔臉頰。她回家洗了澡,再准備些吃的、用的過來,稍早她離開時並未鎖門,因此能直接進出他的住處。進屋之後,見大叔沒有發燒的跡像,想說讓他再多睡會兒再叫他起來吃東西,沒想到自己也跟著睡著。
“如果你是在向我證明你能勝任特別看護的工作,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心裡分明有著暖柔的感動,偏偏無法坦率向她道謝。
“我並沒有要向你證明什麼,其實直到剛剛我都忘了自己是你的特別看護,會再到大叔這裡,完全是因為放心不下你。”
她柔柔的一句放心不下,令靳煒烈忍不住凝視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能對一個待她不友善的人付出純粹的關心。
而她這份帶著傻氣的關懷,竟讓他心弦輕悸……
與他四目相對,倪語霏原本並不覺得什麼,可當他不說話的盯著她,她的心跳居然越來越急促,只因她發現眼前這位大叔的深邃瞳眸,彷佛越夜越迷人,好像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吸入那片令人著迷的褐色深海裡。
天啊,她竟然對大叔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個,大叔……”
“你腦袋秀逗了嗎?”
“嗄?”想問他幾歲的話被打斷,倪語霏愣在那兒。大叔是指她腦袋秀逗,才會對他產生小鹿亂撞的感覺嗎?
“既然你忘了特別看護的事,那麼這裡不是你家醫院,我更不是你的病人,你沒什麼好不放心的。”由與她靜默的凝視中回神,靳煒烈再次築起疏離的藩籬。
但藏在他胸中的真心話是——腦袋秀逗的,或許是他,否則應該要對她敬謝不敏的自己,又怎會再次因她的關心而感動,甚至心湖興起異樣的騷動?
撇開視線不再去看她那雙使他情緒出岔的清澈雙眼,他拿過拐杖下床,才跨走一步,路就被擋住,讓他想不抬頭看她都沒辦法。
“你又想干麼?”在他的地盤擋他的路是怎樣?
“我不曉得大叔為何討厭醫生,但能不能請你暫時別當我是醫生,就當我是與你有緣相識的朋友,什麼都別想的接受我的關心與照顧,好不好?”見他又拒絕她,倪語霏也沒空去細究之前的小鹿亂撞是怎麼回事,她此時只在意著,讓大叔能平心靜氣與她相處這個問題。
“有緣相識的朋友?”
“嗯,你不覺得我們能認識很有緣?”
“不覺得。”他不需要與醫生有緣。
唉,一整個挫敗到不行。“好吧,這個問題先跳過,大叔肚子一定餓了吧?我買了東西,我們先吃晚餐。”
“你還沒吃晚餐?”靳煒烈有些吃驚。時間已經不早,她還沒吃飯?
“我回去洗澡,替你買些東西,來這裡之後又不小心睡著,沒時間吃晚餐。大叔要是因為東西是我買的不吃,那我就陪你禁食,雖然中午我忙到只吃一塊面包,但再餓一餐應該不會昏倒,反正如果昏倒就這樣睡到天亮也沒差,所以,嗯,大叔,你可以不吃我買的晚餐沒關系。”
“閉嘴,你很羅唆。”
被命令閉嘴的人卻一逕發問:“意思是大叔會吃我准備的晚餐?”
“我有說不吃嗎”靳煒烈沒好氣的斜睨她。
原本鐵了心想拒絕她的關心,可聽見她拿自己當要脅,他的拒絕就無法再堅持,他已在懊惱為何就是無法對她無動於衷了,她還在他耳邊聒噪,這女人是麻雀投胎的啊!
得到他迂回的允諾,倪語霏安心的綻露微笑,不畏他難看的臉色,扶他走往廚房。
這個大叔脾氣不太好,嘴巴也有點壞,但,他的心其實很軟。
微涼的午後,倪語霏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正想早退去看看靳煒烈的情況,卻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前來找她的父親。
“爸。”
“你要出去?”見她身上白袍已脫去,且背著包包,倪奎量微訝的問。
“我剛忙完手邊的工作,想去看看我那位出車禍的朋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剛想早退就被父親抓到,她也只能老實坦白。
“你那位朋友既然家人不在身邊,怎麼不干脆住院?這樣你也不用昨天才住在她那裡照顧她,今天又要抽空去看她。”倪奎量一直當女兒的朋友是女的。
“他不喜歡醫院,勉強他住院只會讓他心情惡劣,無法好好養傷,我撥點時間探望他沒什麼,而且這樣我也比較安心。”
她說的是實話,唯獨心裡掩蓋不了一縷心虛。昨天因怕爸媽反對她去照顧一位陌生大叔,她於是佯稱對方是她朋友,且未提及他的性別,讓爸媽以為是她的女性友人。
不過提到昨天,她其實有些意外大叔會讓她在他的住處住下,因為當兩人用完晚餐,她表示他出車禍的首夜需要特別留意,她要留下來照顧他時——
“我不需要你留下照顧我,這裡不給住,你馬上給我回去。”
大叔如她所料的一口回絕。
“是喔?可是現在很晚了欸,我開車回去也許一個不小心會出意外,就算搭車也可能遇到壞人,遭遇不測……”
“倪語霏!誰教你胡亂詛咒自己?”他板著眉眼喝斷她的口無遮攔。
她沒承認自己的確是冒著一語成讖的忌諱,賭他妥協的可能,還很認真的回話,“如果大叔堅持要趕我走,我離開就是了。只是現在真的很晚了,社會治安也確實不怎麼好,加上人有旦夕禍福,什麼時候會出意外沒人料得准,你真的不擔心我在回家的途中出事?”
“你……可惡!就只准你住這一晚,明天就得離開。”大叔咬牙切齒的妥協。
“好,只要大叔今晚沒有頭痛等其他症狀,明天一早我就離開。”她粲笑的承諾。
她原以為大叔說什麼都不會讓她留下,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做出讓步。這個大叔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倪語霏因回憶而在心裡微笑。
“既然這樣你就去吧,醫院有什麼重要事爸會處理,你記得在六點前回家就好。”
“有事嗎?”他們家沒有門禁時間,爸今晚怎會叫她早早回家?
“爸的一位醫界前輩盧老今天生日,邀請我和你媽去參加他的慶生會,我希望你一起出席。”這正是他來找女兒的目的。
“爸犯規喔,當初我答應接下副院長的職位,唯一條件就是不出席那些應酬宴會,再說盧老是邀請你和媽,我這個後生晚輩沒必要去湊熱鬧。我去看我朋友嘍,拜拜。”
話一說完,隨即落跑。她對那些需要和人虛與委蛇的應酬不感興趣,還是趕快閃人,免得被老爸逼著參加宴會。
“語霏!”倪奎量沒來得及喊住女兒,她一溜煙已消失在走廊轉角。
這孩子,他叫她一起出席宴會,是希望她能和盧老的孫子認識認識,再從中撮合兩人,她跑這麼快做啥?看來只有再找機會撮合這兩個年輕人了。
開車來到靳煒烈任處附近的巷子,不經意瞥見他拄著拐杖的身影,倪語霏疑惑著他怎麼沒在家養傷,而拖著傷腳跑出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2:28
第四章
降下車窗正想喊他,卻見他一拐一拐的走向一對抱著啼哭嬰兒的夫婦。
納悶之余,她索性將車停靠路邊,下車走向他。
“你們說你們的孩子連續發燒好幾天,看了兩位醫生都沒效,能不能告訴我醫生的診斷,也許我能提供點協助。”靳煒烈看向抱著約莫七、八個月大嬰兒的婦人說道。
他出來透氣時,無意間聽見這對鄰居火婦憂心的討論著孩子的情況,煩惱該送哪家大醫院看診比較好,他原本無意理會,可聽見小孩的啼哭聲,他咬牙掙扎許久,還是上前一問究竟。
離他身後兩步遠的倪語霏聞言不由得停住腳步,別人的小孩生病,大叔要如何提供協助?
“你是醫生嗎?”小孩的父親戒備的提出疑問。
“看來你們並不需要幫助。”對方態度雖是人之常情,但聽到憎惡的字眼,他微踅腳跟就要轉身。
“等一下!”孩子的母親急忙喊住他,無法顧慮那麼多的說:“我兒子一直發燒,醫生說是感冒,服了藥卻無效,眼睛發紅、身子也起疹子;第二個醫生說寶寶身上的疹子是藥物過敏引起,紅眼睛是腺病毒,但是吃了藥,症狀還是沒有好轉。”
聽完她焦急的敘述,靳煒烈小心的檢視小嬰兒的臉,翻掀他胸前衣服,繼而檢視他的手腳。
他那專注的神情令朝他再走近些許的倪語霏再次怔住,大叔雖未穿醫生白袍,但他那份專注細膩的神情與架式,儼然像極專業的醫生。
“由寶寶的症狀來看,有很大的可能是川崎症。”靳煒烈沉穩的做出判斷。
倪語霏一眨未眨凝望著他的雙眸裡,盈滿訝異,大叔竟然說得出專業的醫學病名?
“嗄?什麼?”小嬰兒的父母一臉茫然。
“這是種好發在五歲以下幼童,但很少出現在一歲以下嬰兒身上的疾病,因此很容易被誤診,不過從你們的孩子發燒多日、結膜炎、草莓舌、皮疹以及四肢肢端紅腫的症狀,應該是川崎症沒錯。趕快送小孩就醫,如果確定是川崎症,給予免疫球蛋白治療,將會慢慢痊愈。”
夭妻倆面面相覷,他們沒聽過這個病,不知該不該相信。
“把寶寶送到倪氏醫院去。”
這聲音……靳煒烈轉頭望見倪語霏,十分驚訝她怎會在這裡。
“我是倪氏醫院副院長,會通知急診室你們的寶寶可能感染川崎症,會有小兒科的醫生過去會診,你們趕快送寶寶去醫院,別延誤治療時間。”瞧出兩人的質疑,倪語霏收起對靳煒烈如同醫生的專業判斷的疑惑驚詫,上前遞了張名片給兩人,催促他們趕緊送小孩就醫。
看見她的名片,夫妻倆的疑慮頓消,向她和靳煒烈道過謝,不再猶豫的送兒子去醫院。
倪語霏以手機和醫院聯絡完,松口氣,立即扶住靳煒烈的手臂,“大叔,你的踝骨判傷不輕,該待在家裡休息,怎麼跑到外面來?”
“我已經在家休息一個早上,再不出來透透氣,會悶壞,這個時間你為何會在這裡?”只顧著問問題,他忘記抽回被她扶挽的手。
“想到大叔也許有什麼事需要幫忙,我就抽空過來了。”
靳煒烈胸中一震,眉心卻輕凝,又來了,為何她每回坦然直率的關心,總讓他心底有著柔軟溫暖的悸動?
“昨晚我就說過,你不用把我要你當特別看護的事放在心上,不必再履行那個承諾,當然也不必再抽空來看我。”
昨天擔心她為了留下來照顧他所做的自我詛咒會成真,他妥協答應讓她住一晚時,便做了她不用再當他特別看護的聲明。
為免他的心緒總是吊詭的因她起伏,他有必要再提醒她一次,免得她仍當自己是特別看護,老是出現左右他的情緒。
“我記得你說過的話,但我們是朋友,我來探望你很正常。”
拜托,他有答應要和她當朋友嗎?難道被她當“大叔”,所以他們有代溝?
有預感和她爭論這個問題無用,靳煒烈選擇拄著拐杖逕自散他的步。
“大叔——”
“我還想走走,你別想阻止我。”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阻止你沒用,我是想問,你怎麼曉得川崎症,還看得出它的病症?”既然他想透氣,她干脆陪他散步。
靳煒烈眉頭微微皺起,盡量回答得若無其事,“這是常識。”
她啞然失笑,“大叔這麼說可會讓很多人抗議,畢竟你所謂的常識就連小兒科的醫生也未必能於第一時間診斷出來。我也是聽你提到,才記起曾聽過這個疾病呢……不過大叔的過人常識,倒讓我想起一個人。”
“什麼人?”無意采究,偏偏嘴快的問出口。
“一個傳聞中很厲害的醫生!聽說英國有個被喻為‘醫界聖手’的醫生,不僅是個心髒科權威,本身更像部醫學百科全書,對任何疑難雜症均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斷,使病人接受適當的治療,我記得他好像叫……歐烈菲斯——”
“該死的別再說了!”
倪語霏整個人呆愣住,因為他震耳嚇人的怒吼,也因為他那對深眸裡流泄而出的排斥與感傷。
她說錯什麼話了?為何他這麼生氣?又為何有著像受傷也像哀傷的眼神?
望見她受驚嚇的模樣,靳煒烈胸中掠過不忍,歉疚的想伸手拂碰她小臉,又怕情緒猶仍激動的自己會再失控吼人。
再凝視她一眼,他拄著拐杖走開,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等等!大……哎呀!”見他轉身走開,倪語霏急著留住他,不意腳下一絆,當場撲倒在地。
前頭的男人聽見她的低呼立刻回過頭,見她趴跌在地,頓時心驚的往回走。
“你沒事吧?”他語氣急切的問著正由地上站起的她。
“我沒事。”狼狽的拍拂身上的塵土,她尷尬的笑笑。
眼尖的瞟見她手掌的殷紅與手臂上七分袖外的擦傷,靳煒烈心口一陣莫名的緊窒,令他無法好聲好氣,“手都受傷了還說沒事?我的住處沒有醫藥箱,你趕快回醫院擦藥。”
“沒關系——”她才說了句,就被轟回來。
“什麼叫沒關系?再小的傷口都有可能細菌感染,你這個醫生不懂啊!”
“你先別生氣嘛,我是說我剛好為你准備了個醫藥箱,就在我車上,我不必回醫院擦藥。”她指向轎車,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嘀咕,她才受點小傷,大叔就要趕她回醫院擦藥,他自己出車禍卻不肯住院,這樣未免太雙重標准了吧。
“那還不趕快上車擦藥?”他說著就朝她的座車走。
見狀,她只得開門扶他坐上副駕駛座,再繞過車頭坐入車裡,當她側坐著拿過後座的醫藥箱,靳煒烈馬上接過它放到儀表板上的置物台上,熟練的取出鑷子、棉花和優碘,二話不說的輕拉過她的手,開始為她消毒掌的破皮擦傷。
“多大的人了,走個路也會跌倒?幸好路上沒玻璃或尖銳物品,否則這下你就有苦頭嘗了。”嘴上叨叨絮絮,他手勁卻無比輕柔的為她清理傷口,就怕弄疼她。
而由於太專心在為她處理傷口,靳煒烈沒注意到自己看見她細皮嫩肉上的傷口,胸中始終纏著不舍與心疼,自然也就未去分析這份不舍心疼代表著什麼意思。
倪語霏並未抗議他的叨念,全副心神放在他熟練處理傷口的動作上。
該怎麼說呢?消毒上藥這種小事或許人人都會,但是大叔的動作就是透出訓練有素的專業,有著從容的瀟灑,更有著渾然天成的優雅,再次給人他比醫生更像醫生的感覺。
“大叔,你——”開了口,迎上他疑惑抬望她的雙眼,她卻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想謝謝你幫我上藥。”
他討厭醫生,萬一她這時要是說覺得他像極醫生,之前不知為何大發脾氣的他,也許又要生氣。
“道謝就不必了,只要你以後別笨手笨腳的跌倒就行了。”輕輕一摔就破皮流血,天曉得她若再跌倒,會不會摔得頭破血流?得先叮囑她才行。
“我哪是笨手笨腳,是你突然發好大的脾氣,轉身就走,我一急絆到腳才……”話未說完,猛然意識到自己提及他吼人的情形,她不由得無措的咬住紅唇。
她完全沒弄懂他先前為何勃然大怒,現在又嘴快的提起這事,不會又踩到他的地雷吧?
靳煒烈為她貼紗布的動作停頓,看著她明顯有所顧忌的微慌表情,憶起稍早她承受他失控怒火的無辜,不忍的情緒再次湧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2:42
第五章
他低嘆口氣,盡量以平靜的語氣說道:“剛才我不是針對你動怒,而是我說過我討厭醫生,只要持續聽見和這方面有關的事,脾氣就會上來,我不想對你發火,所以你記得以後別再提到那個人。”
她怔了下,“你是指歐烈非斯?”
再次聽見與他的過去有所牽連的名字,靳煒烈濃眉頓凝,牙根緊咬。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提起這個人,大叔你別生氣!”察覺他斂眉眯眼,倪語霏慌忙保證。
歐烈菲斯,英國的醫界聖手,一個從未接受過媒體采訪,幾年前突然由醫界消失,行蹤成謎的醫生,聽大叔的語氣好像認識這個人,只是想到他大吼時眼裡流露的哀傷,她還是決定打住這話題,否則,她有預感,不僅會惹來大叔的怒火,更會帶給他痛苦。
“我沒生氣。”暗作個深呼吸壓下胸中的跌宕起伏,靳煒烈淡淡的說出不具壓迫力的回話,就算她再次提及那個他想封印的人名,什麼也不知情的她終究是無辜的。
拉過她的手,他繼續為她包扎手臂上的擦傷。
倪語霏松了口氣,幸好大叔沒再動怒,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叔分明有著令人驚訝的醫學常識,偏偏又討厭醫生,實在是好矛盾又難懂的一個人……
“啊!大叔你做什麼?”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倪語霏忽然感覺到有人碰觸她的小腿,低頭一看,發現靳煒烈正在撩她的長褲,她驚呼著按住褲管。
“我只是要檢查你的膝蓋有沒有受傷,你以為我想做什麼?”他沒好氣的斜睇她。
她的手肘並未受傷,他改而檢視她的腳,她當他是色狼想輕薄她不成?
“我的腳沒怎樣,不用檢查啦。”誤會他有點糗,可大叔要撩她的長褲,她就是覺得害臊嘛。
“要我拿剪刀剪開你的褲管嗎?”看她的手仍壓在小腿上,靳煒烈涼涼的問。
剪刀?他固執的眸光明明就透著她要是不放開手,他就粗魯的撕毀她黑色絲質長褲的意圖好不好!她泄氣的在心裡輕嘆,認命的放開手。
靳煒烈這才滿意的撩起她左腳褲管。
倪語霏微微紅了臉,她是骨科醫生,撩褲管的動作對她而言沒什麼,昨天晚上她也檢查過大叔跺骨的傷勢,可換作他撩她的褲管,也不知怎的,她就是感覺別扭,覺得這個動作過於親呢。
“可惡!”
“什麼?”微快的低咒飄入她耳裡,她沒意會過來。
“傷成這樣還說你的腳沒怎樣?我會用力幫你擦藥,看你的感覺神經是不是短路了。”瞧見她雪白膝上一片刺目的擦傷殷紅,他都替她覺得痛了,而她居然說她的腳沒怎樣,還打算阻止他檢查,真是不像話。
看著眼前橫眉怪曰撂話要用力處理她的擦傷,讓她痛死,實際上卻再輕柔小心不過的為她塗藥的男人,倪語霏唇畔漾起甜甜的笑。這個大叔脾氣還是不太好,嘴巴也依然很壞,但是心思很細膩,人其實很溫柔。
可是,為何她看他,看著看著會心跳加速,繼昨夜之後,再次對他產生怦然心動的感覺?
“大叔,你幾歲?”她沒有戀父情結,如果知道大叔與她有所差距的真實年齡,奇怪的心動感覺想必就會消失了吧。
“都已經喊我大叔了,我幾歲有差嗎?”拜她所賜,他以三十四歲的“高齡” 榮登大叔行列。
唔,也就是大叔至少有四十歲?“那大叔結婚沒?”
“還沒。”為防止她膝上的藥全沾上長褲,靳煒烈細心的在傷處貼上紗布,反射性回答她的問題。
大叔單身,那麼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他……
“天啊!”她在想什麼?知道這個大胡子至少大她十三歲,那種心動的感覺非但沒消失,甚至在聽到他未婚時,反而生起可以光明正大喜歡他的念頭?怎麼會這樣?
“天啊?”靳煒烈抬頭望她。這個女人無緣無故在喊什麼天?
“呃……我是在贊嘆大叔包扎傷口的技術好極了。”她連忙背著他貼好紗布的左膝,心虛搪塞,她還沒弄清楚心裡奇怪的念頭是怎麼回事。
發現她清麗頰上有著可疑的薄薄紅暈,但她的回答在他的地雷區邊緣,靳煒烈不想多說什麼,逕自拉下她左腳褲管。
猶如洞悉他接下來的動作,倪語霏在他手伸向她右腳時,趕忙自己撩起褲管。
她的心髒已經因為他跳得很不規律,若讓他再親昵為她撩一次褲管,她的心跳可能會快得破表。
“好險,這只腳沒受傷。”不然大概又要被念了。
確定他見到她右腿完好無恙,她立即放下褲管。
“你如果沒過來就不會受傷,我可以照顧自己,母需你費心,所以從明天起你別再來找我。”
她今天會跌倒雖是意外,但他的情緒失控卻是事實,而他無法保證這樣的失控不會再發生,因為她具備隨時可能踩到他禁忌的醫生身份,與執醫的家庭背景,為了彼此好,兩人最好別再有交集。
聽見他如同想與她劃清界線的聲明,倪語霏胸中奇異的悸動瞬間中斷,只剩沉甸甸的難過,她木然的坐正身子,“大叔若是這麼想,我跌倒時就不該理我、不該替我包扎,直接叫我滾不就好了?”
“胡扯什麼?你在我面前跌倒、受傷,我能不理嗎?”
“當然可以,你既然這麼討厭我,根本不用理會我,與其你勉強的幫我,事後又說些拒人於千裡的冷漠言語,我寧願你大吼說你實在很討厭我,叫我馬上滾離你的視線。”
停頓了下,她眼睫垂得更低,“大叔現在可以吼出你的討厭了,只要你告訴我片刻都不想看到我,從明天起,我就不會再來打擾你。”
她是真心關心他,以為他也會把她當朋友,結果是她自我感覺太良好,大叔原來一直都討厭她,僅是因為他有副好心腸,始終隱忍她罷了。
即使如此,她對有傷在身的他仍是放心不下,或許聽到他大吼著討厭她,她就能在難堪中放開對他的不放心吧。
然而為何一想到大叔討厭她,心會這麼沉、這麼重?
靳煒烈明白這是個與她劃清界線的機會,縱使他討厭的是“醫生”而非她本人,但為了不讓彼此都不愉快,也該趁機切斷兩人的交集,可是望著她低頭垂眼的無辜受傷模樣,他就覺得胸中一片難以言喻的心疼,這要他如何狠下心說討厭她來傷她?
“我——”
他一出聲,倪語霏輕擱在腿上的雙手便緊緊捏握,大叔要說討厭她了。
將她細微的緊張小動作納入眼底,靳煒烈無聲嘆息,靠向椅背,低低說道:“我並不討厭你。”
啊?她迅速轉過頭,唯恐是自己聽錯的問:“大叔說什麼?”
是“不討厭”嗎?
“你是有點羅唆煩人,但還不至於讓人討厭,我會叫你別再來找我,是因為……我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不過算了,反正清靜的生活被打擾,也只有我養傷的這陣子而已。”
“也就是說我可以再來打擾你,大叔不會趕人?”張著大眼,她求證的問。
“嗯。”既然無法違背心意說出討厭她,就允許她出現在身邊吧,再說,他已經叮囑過她別再觸及禁忌話題,這樣他必須留在台北的這幾天,應該不會再有情緒失控的情形發生了吧。
沉重的心情不見了,她釋懷而笑。“對嘛,一個人獨來獨往搞孤僻多不健康,大叔終於開竅了。”
他搞孤僻?眉梢隱隱抽挑,靳煒烈轉頭想罵人,可望見她甜美的笑靨,罵人的話全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盡管這女人有氣死人的本事,但他得承認,她笑起來美極了。
“大叔出來很久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心情一放松才想到這個重要問題,她立刻發動引擎。
“我要去開我的車回來,麻煩你載我到我停車的地方。”
昨天他回車上拿了皮夾和手機,本來打算直接取車,結果她堅持載他回家,他的車子是仍停在他出事地點附近的路邊,為防失竊,還是盡早開回來。
“你的腳受傷不適合開車,鑰匙給我,我等會兒幫你開回來。”
“箱型車對你而言太大了,不熟練駕駛會很危險,以我的技術,單腳也可以開,我——”
“不行!”她很大膽的拒絕。“要是放心讓你開,昨晚我就不會堅持送你回去,我開箱型車的技術絕對比你想像的好,不然,萬一真把你的車撞壞,我賠你就是了。”
“倪語霏,你存心惹我生氣是不是!”他擔心的是她的安危,哪是車子,她是給他扯到哪裡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2:54
第六章
“我哪有存心惹你生氣?好嘛,那我們叫計程車到你停車的地方,然後由我開你的車,你則在旁邊監督和指導。大叔,這已經是最折衷的方法,你別再反對,否則我會以為你其實很討厭我喔!我這就先把車開到你住處,再打電話叫計程車。”
看著自顧自說了一長串後便擅自拍板定案,將車開往他住處的女人,靳煒烈大胡子底下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著。
他如果再反對,她會以為他其實很討厭她?他這下豈不是被自己的不忍心砸了腳?他要不要狠下心反對看看,扳回一城?
剛入夜,靳煒烈到書局買了幾本書,回程經過朋友的PUB,見裡頭已亮起燈,便順道做個拜訪。
“老板,打擾了。”輕推開掛著“一小時後營業”牌子的店門,他對著在吧台忙碌的男子喊。
“抱歉,PUB還沒……煒烈?”在吧台做營業前准備的老板顧厚謙抬頭發現是他,一臉驚訝。“你剛到台北?等等,你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拿拐杖?”
他急忙迎向他,赫然瞥見好友被頭發覆蓋住的額頭貼著紗布。
“我出了車禍,額頭縫了幾針,左踝骨判傷,休息幾天,傷勢已經好很多。”
明白好友的關心,靳煒烈在顧厚謙指向他額頭的傷時,主動告訴他傷勢。
“有傷在身就該在台中好好養傷,怎麼又跑來台北?”顧厚謙扶著他坐到吧台前的高腳椅。
閑雲酒莊的通路遍及全台各大飯店、企業與夜店,煒烈除了偶爾會親自送他們紫影PUB訂的酒過來,其他業務全交由專人負責,是什麼事重要到讓他得帶傷來台北?
“我沒回台中。”
“你是說,那天你送酒過來就沒回去?也就是……你是在那天要回台中前出車禍的?”
靳煒烈點點頭,態度十派的雲淡風輕。
顧厚謙忍不住有意見。“拜托,你出車禍那天就該通知我和厚諍去照顧你,居然到今天才說。”
“我是湊巧經過這裡才拐進來的。”他淡定如常的回話。
言下之意就是他若未湊巧經過,不會進來,他和弟弟也不會知道他出車禍,所以他可以省省他的有意見?唉,“我知道你是怕老爹擔心,暫時沒回台中,但你大可不必顧忌會麻煩我和厚諍而隱瞞你出車禍的事,我們是朋友啊。有困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你的論調和她還真像。”
“他?誰?”
除了倪語霏還有誰?認識第一天就要他把她當朋友,這幾天也常出現,為他換額上紗布、檢查腳踝傷勢,問他有無其他事需要幫忙。
不對,問題是,他為何會在這時候想起她?
輕搖頭甩去清晰浮現在腦海的那張絕美麗顏,靳煒烈淡然道:“沒什麼,你和厚諍要照顧店裡的生意已經很忙了,我不想因為一點小傷驚動你們。對了,厚諍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晚點才會過來店裡,要來杯調酒嗎?”明了他在不愛麻煩人這點有所堅持,顧厚謙沒再與他爭論他的見外,隨他轉移話題,進入吧台內。
“給我一杯咖啡。”
“你還是老樣子。”這個釀酒達人除了必要的品酒,平時滴酒不沾,知道他這個習慣,他遂在店裡准備咖啡,好招待這個偶爾北上的好友。
不過說到老樣子……
“你的頭發該剪短點,胡子也該剃一剃了,再這麼不修邊幅下去,你會被當成大叔的。”他們剛認識時,煒烈就有蓄胡子,但沒這麼長,結果後來他連頭發也久久才理一次,雖然他本人完全不以為意,他倒是替他擔心會被當成落拓的中年大叔。
“已經當了。”
“有人喊你大叔?”
“嗯。”
“三十幾歲就被喊大叔,你不生氣?”顧厚謙邊煮咖啡邊笑問,就算煒烈不說話時渾身透著事不關己的冷漠氣息,可年齡這種東西,這年頭恐怕連男人也很在意,怎麼被喊老了,他的反應如此淡若?
“對她生氣沒有用。”腦海裡再次浮現那張熟悉的美麗嬌顏,靳煒烈沒察覺自己的語氣裡嵌著幾許沒轍的縱容。
他出車禍那晚從昏迷中醒來,得知自己在醫院並被要求住院時,他的脾氣就被逼上頂點,可倪語霏根本不怕,否則怎會答應當他的特別看護?
前兩天她問他聯絡電話,他故意不告訴她,結果她不怕被他罵的拿過他的手機撥她的電話,留下他的手機號碼,接著又逕自在他手機裡輸入她的姓名與電話,說這樣有事要聯絡比較方便。
有時候他會想,到底是因為她是他的克星,注定要在他受傷期間被她干涉生活?還是被她叫大叔叫久了,自己多出大叔的軟心腸,才總在最後關頭不忍心而對她讓步?
聽他又提起“他”,顧厚謙正好奇想問對方是誰,突然一串音樂鈴聲響起,就見好友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望著來電顯示幾秒後才接聽。
“找我有事?”靳煒烈低低的問,才想著她可能是他的克星,她就打電話來,看來她是他克星的機車大概有八成吧。
“我買了好吃的鹵味,正要到大叔那兒,先打電話跟你說一聲。”穩住聽到他醇厚嗓音的怦然心跳,倪語霏力持鎮定的回答。
為了避免她突然出現惹他不高興,最近她要去探望他,通常都會先通知他。
只是有個秘密,她沒讓他知道——這幾天每多見他一回,她心裡莫名的悸動就多一分,沒事會想著他,與他講電話時也會心跳加速。
這些似乎全是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可她又有些無法確定,因為她從不曾對年長她那麼多的男人心動過。
也許對他的想念,僅是因為惦記關心他的傷勢,而對他的悸動,也只是因為他身上有著吸引人的魅為,畢竟他有雙十分迷人的褐色瞳眸,渾厚嗓音就像大提琴一樣悅耳好聽。
因此,目前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以平常心和大叔相處,再慢慢釐清對他的感覺。
“我現在不在家。”靳煒烈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裡。
“大叔是不喜歡吃鹵味,還是不希望我過去吵你?”她直覺他是在騙她。
“我在PUB裡。”聽出她聲調有變,腦海裡頓時浮現她認為他討厭她時的愁眉模樣,他佐證似的話語已脫口而出。
“PUB!”倪語霏連忙將車停靠路邊,急著道:“你的傷還沒好,怎麼能到夜店去。”
“我來找朋友。”
“你沒喝很多酒吧?”
“我點咖啡。”
在PUB裡喝咖啡?“大叔你干脆說你喝白開水好了。”
靳煒烈眉梢微挑,“不信你自己過來紫影PUB看。”話落,他立即後悔,依倪語霏愛操心又有點管家婆的個性,肯定會親自過來驗證他到底在喝什麼。
他才這麼想著,她清亮悅耳的聲音已經從電話那頭傳來,“紫影PUB的招牌我見過,好像就在我現在位置不遠的地方,你等一下,我馬上到。”
“喂——”來不及阻止,電話已被切斷,靳煒烈想不皺眉都難。
“真是的,為什麼一碰上她,事情老是會脫軌發展。”明明該叫她趕快回家,怎會是叫她過來?
“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誰?”顧厚謙倒杯調好的榛果咖啡給他,好奇探問。
煒烈和對方的對話雖然簡短,但和那人似乎很熟,而由他最後恍如喟嘆的語氣聽來,那人仿佛對他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他委實好奇對方是誰。
“她啊,”啜口香醇咖啡,靳煒烈一派肯定的回答,“我命中的克星。”
“啥?”
來到招牌閃爍著迷離紫光的PUB前,望見門上一小時後營業的掛牌,倪語霏神色略微狐疑,但仍推門而入。
她梭巡著靳煒烈的身影,而聽見開門聲響的靳煒烈正好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對個正著。
“大叔!”她嬌喊著跑向他,帶笑說道:“這家店還沒營業,我還以為你騙我,沒想到你真的在。”
“原來你把我想得這麼小人,會故意害你白跑一趟。”
她平時綰起的長發今天自然的垂落肩上,清麗依舊,卻多了小女人的味道,清淺甜笑很動人,靳煒烈的視線自然的凝在她身上,未作多想的抬手捏向她軟嫩的臉頰,微微懲罰她坦白得可以但有點藐視他的話。
“我又沒那個意思,大叔干麼想那麼多。”她語氣平靜,但心裡卻直打鼓,雖然她還在釐清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上他,可看見他,她胸口的小鹿仍然會亂撞,他突然這樣親昵碰她,她會心跳加速得不知所措耶。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3:07
第七章
“喝!她真的喊你大叔?你指的那個‘他’是她?”顧厚謙驚訝出聲。
他一直以為煒烈的那位命中克星是男的,豈料竟是個標致的大美人?
“別懷疑,就是她。”洞悉他的質疑,靳煒烈泰然自若的說。
倪語霏有點狀況外,大叔和吧台內的男子好像在討論她,可她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看出她的困惑,顧厚謙親切笑道:“我叫顧厚謙,是煒烈的朋友,稍早煒烈接到電話,他沒做特別說明,所以我很自然當他是在跟男性朋友通電話,想不到來的是你這位美女,我因而有點驚訝。”
“咦,你喊大叔的名字?”倪語霏的注意力不在她被稱贊為美女上,而是對方直接喊靳煒烈名字這點,這位顧先生的年紀應該比大叔小不是嗎?
“我喊習慣了。”顧厚謙的笑意加深,既然煒烈無意說破自己的年齡,他也就不必解開這個誤會,再說,聽她喊煒烈“大叔”,還挺有趣的。
“奇怪,大叔你有朋友在台北,那你出車禍不希望我在你身邊照顧你時,怎麼不通知顧先生去照顧你?”既有交情這麼好的忘年之交,大叔為何沒向他尋求幫助?
“厚謙有生意要忙,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就麻煩他。”向人求助並非他的作風與習慣。
倪語霏愕然,出車禍算小事?那什麼是大事?
“以前沒聽煒烈提過你,你們認識很久了嗎?這幾天都是你在身邊照顧他?”
對她那句“不希望我在你身邊照顧你”感到好奇,顧厚謙很想知道兩人的關系。
“我叫倪語霏,和大叔是在他出車禍那天認識的,他被送到我們家的醫院,卻因為不想住院而發脾氣,我跟他對峙很久,才勉強讓他同意我送他回家。”
“一開始大叔老是很凶的表示他不需要人照顧,要我離他遠一點,不過最近他想通了,這幾天不會趕人了。”
“什麼想通?是你根本就不怕被我凶,我只能隨便你。”靳煒烈望著坐在他身旁的她糾正。說他“想通”,這說法仿佛他有多固執糟糕似的。
“怎麼這麼說?我是真的很擔心你的傷勢。”
對他那股放心不下的情緒,似乎是從在醫院望見他隱約透著憂郁褐眸的第一眼,即懸在心頭,她無法解釋是為什麼,但她是真的很在意他,像他不喜歡聽的話題,她就絕口不提——上回那對夫婦的小寶寶,檢查出來確實為川崎症,她只向大叔提及這個結果,並未說他比專業醫生還厲害,更未再提到英國那位醫界聖手歐烈菲斯。
她是真心對待他耶,大叔卻說得好像她在他身邊搗亂一樣。
“是喔,你白天要處理的事還不夠多嗎?真不曉得你哪來這麼多時間跟精力,把我也列入你的管轄範圍。”
她每為他擔一次心,他心中便多了分松動的柔軟,他不認為這是個好現像,無奈每次面對她,他的不忍心總會冒出頭,一次次縱容她闖入他平靜的生活,任由她左右他的情緒,連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吃錯什麼藥。
聽見兩人的對話,顧厚謙唇邊泛起會心微笑,大概明了為何好友會說倪語霏是他的克星了。
她澄澈的眼裡有著毫不做作的關心,更有著教人倍感舒服的清新氣質,面對如此純粹的一個人,即使煒烈有脾氣想發,恐怕也會在無形間被她柔柔的擋回來,只剩沒轍吧。
煒烈其實人不錯,只是似乎有著不願示人的過往,表情也冷峻了點,想當初他和弟弟第一次見到他,可是被他渾身散發的生 人勿近氣息嚇了好大一跳,壓根不敢和他聊生意以外的話題,後來是有一次三人在街上合力追趕一名搶匪,才結為好友。
倪語霏和他初識時沒被他嚇退,還敢和發脾氣的他對峙,有膽識。
“知道人家倪小姐是百忙之中抽空關心你,你該說的是謝謝。”他笑著暗示好友嘴巴甜一點,畢竟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在他暴走時還靠近他,更重要的是,煒烈若真無法容忍倪語霏,哪可能讓她在他身邊打轉,更由著她管。
“呋,再給我一杯咖啡。”他酷酷的將杯子挪向前。
他的原則已經被這女人節節逼退;厚謙居然還要他向她道謝?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大叔沒騙我,真的是喝咖啡耶!”不介意他沒向她道謝,倪語霏在顧厚謙斟倒熱飲的動作中聞到濃濃的咖啡香,頓時想到這個問題。
“女人,我是很常騙你是嗎?”靳煒烈聞言忍不住挑眉睇她,她可以再驚訝一點沒關系。
“嗄?沒有啊,可是一般人不會在PUB喝咖啡吧。”
“煒烈例外,他平常不喝酒的,抱歉,你來這麼久一直忘了問你想喝什麼調酒?”
“哪裡,其實我……啊,那個瓶子好漂亮!”原本要說她其實也不喝酒,視線不經意瞟見顧厚謙身後酒櫃中有只相當吸引的小巧酒瓶,她驚呼的比向它。
“這瓶嗎?”隨著她纖長的手指望去,顧厚謙取下酒櫃中的酒。
靳煒烈吞了則有些意外,在這麼多款酒中,她竟會注意到這瓶。
倪語霏小心接過它,那是只由上而下微微擴展弧度,呈現柔和的水滴狀錐形,質地相當細致的玻璃小酒瓶,瓶內的酒透著紅艷的玫瑰色澤,煞是迷人,瓶身則別致的繪了朵粉紫玫瑰,底下還嵌印幾個字……
“傾心玫瑰。”低聲念著瓶上的藝術字體,她問:“請問這是?”
“這是用閑雲灑莊特有的新鮮食用玫瑰花辦萃取釀造的玫瑰花酒。”回答的是靳煒烈。
“大叔怎麼知道?”
“因為這款酒剛好是煒烈釀的,酒瓶也是由他設計的。”顧厚謙含笑為她釋疑。這兩人挺有緣分的,倪小姐一眼就挑中煒烈釀的酒。
倪語霏訝異的瞅望身旁男人,“我是記得大叔出車禍那晚,和老爹講電話時,好像有提到什麼釀酒功力,沒想到大叔是釀酒師父!”
大叔不愛談自己的私事,因此這些日子她沒再過問他家人在哪裡,也沒問他從事什麼工作,很意外他會釀酒。
“這沒什麼好訝異,老爹肯教我釀酒,我也有興趣,就跟他學了。”當年幸好遇到老爹,否則他也許會像無根的浮萍,四處飄蕩……
“煒烈是個釀酒達人,他釀的玫瑰酒不但是全台唯一的玫瑰花酒,就連葡萄酒的等級也比台灣其他酒莊高,這款傾心玫瑰酒很受歡迎,你嘗嘗看。”
看著倒入高腳杯中透著誘人色澤的玫瑰酒,倪語霏早忘記自己酒量極差,一心只想品嘗靳煒烈釀的酒是何種滋味。
她端起酒杯,立刻聞到散溢的玫瑰花香,輕啜口酒,入口香醇柔順,輕易的馴服她的味蕾,舌尖同時嘗到淡淡的水果香甜味。
“大叔有加水果嗎?這酒裡有水果的甜味啊。”她好奇的問。
“沒有,這就是傾心玫瑰酒特別的地方。”
“大叔好厲害,這酒好好喝!”一喝就對這有著玫瑰花香與水果甜味的酒愛不釋手,她笑著追酒,“顧先生,我還要再一杯。”
靳煒烈沒阻上她追酒,傾心玫瑰的酒精濃度不高,不容易醉人。
只是,以往聽到那些對他釀酒技術的贊美,自己並無特別感受,為何她簡簡單單一句誇獎,竟令他感到驕傲與滿足?與她在一起時,他心中老是無法解釋的奇異感覺與反應,登時再添一項。
望著她揚笑開心品嘗美酒的樣子,柔美中帶著天真,十分迷人,這樣靜靜的看著她。是種享受……
“大叔。”
“嗯?”教她的輕喚拉回恍惚的神思,靳煒烈暗惱,他是怎麼回事?竟然看她看到失神。
“這酒真的很好喝,可是……頭會暈。”
“頭暈?”他立刻將視線調向好友,“你有加其他的酒嗎?”剛才他的眼裡只有她,沒注意到厚謙有無為她添加其他酒類。
“哪有,我就只倒了這瓶傾心玫瑰而已。”顧厚謙聽了很狐疑,他為倪語霏倒酒時煒烈不是有看到,怎會問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人不舒服?”靳煒烈轉而輕摸她的額頭,但並未摸到異常溫度。
她搖搖頭,眼神有些迷蒙,“沒有……不舒服,是只要喝酒,頭就會、會暈。”
“你該不會喝醉了吧?”
“不會吧?我還沒見過有人喝你釀的玫瑰酒會醉的,何況她只喝一杯半。”
“嗯,我沒醉,還可以……喝一打。”
一打?靳煒烈眉頭微蹙的看著她嬌俏的笑容裡,暈染看醉意的嬌憨,他拿過她的酒杯,喝口玫瑰酒,“酒的味道沒變,所以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她應該是屬於不能喝,一喝酒就會醉的那種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3:26
第八章
“厚!大叔你干麼搶我的酒,這酒是我的耶!”她嬌嚷著搶回酒,像怕再被搶走似的,一口喝光杯裡殘存的玫瑰酒。“哇,好喝,我還要。”
“不行!”抽走她的杯子,靳煒烈示意好友將玫瑰酒收走。“你已經喝醉了,不准你再喝。”
“誰說我喝醉了?我還可以喝好幾打!”
顧厚謙啞然失笑,剛才是一打,現在是好幾打,看來她是真的醉了。
“你想得美,半口你也別想再喝。”靳煒烈沒得商量的打消她的饞念,要是曉得她碰不得酒,他一滴也不讓她喝。
“大叔有夠小氣,自己會釀酒,你家的酒一定跟你的胡子一樣多,分人家一打又不會怎樣。”偏著頭,倪語霏用朦朧的大眼瞅瞪著他抗議。
被說小氣,他該板臉生氣的,可現在他只想笑。“就只有你會把酒和我的胡子比喻在一起。”
本來要回嘴她的比喻很棒,可倪語霏有些暈眩的小腦袋此時已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胡子上。“奇怪,大叔為什麼不刮胡子?”
“為什麼要刮?”這醉酒的女人又把話題扯到哪裡去了。
“刮掉比較舒服,吃東西也比較方便不是嗎……嗝!”說著說著,她打了記酒一喝。
“沒差。”無所謂的淡然回答,他正要說他送她回去,她猛然進出一句——
“那接吻怎麼辦?”
“嗯,好問題。”始終靜看兩人互動的顧厚謙含笑附和。
靳煒烈沒跟他客氣的橫他一眼。倪語霏醉了胡言亂語,厚謙也跟著瘋?
“胡子太多太長,吻起來會怪怪的吧?”醺醉的女人兀自認真發問。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你喝醉了,我送……喂,你做什——”靳煒烈的話戛然而止,只因前半刻還問著傻問題的女人冷不防攀住他的頸子,在他話還未問完之際,霍地用她柔嫩的唇辦吻住他的。
他怔住,一時間所有知覺全在她香唇的柔軟溫涼上,忽略自己心中那根情弦正顫然牽悸著。
顧厚謙也看傻了眼,沒料到倪語霏會突然吻住靳煒烈,但是這兩人唇碰唇的畫面,老實說,亂好看一把的。
“你到底在做什麼?”發覺自己竟生起想吮吻她柔馥紅唇的渴望與衝動,斯煒烈猛然回神,輕輕扳開她。
她醉眼迷蒙的望著他,雙手仍攀在他肩上,“大叔的嘴唇……軟軟的,可是——”她咯咯輕笑,“大叔的胡子會扎人,刺刺、癢癢的。”
“我懂了,她在做實驗,看你吻起來會不會怪怪的。”顧厚謙恍然大悟。
他的說話聲引起倪語霏的注意,“咦,你沒有胡子耶,吻起來應該不會刺刺的,不過……我只想吻我的靳大叔。”
“啊,別在那裡胡說八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一喝醉就亂吻人,還說他是“她的”靳大叔,再不帶她離開,等會兒她不知會做出什麼失控舉動。
“我沒醉,還要喝、喝傾心玫瑰。”
見她不合作的吵著要喝酒,心生一計的靳煒烈雙手輕捧她小臉,讓她看著他,“聽好嘍,我出車禍受的傷還沒好,你要是不乖乖跟我回去,讓我的傷不小心受到二度傷害,會很嚴重。”
她極關心又很擔心他的傷勢,在這時候也許可以利用這點使她安靜下來——如果,醉了的她還記得他的傷的話。
“對喔,大叔的傷還沒好,要小心,我不喝酒了,我們……回去。”
顧厚謙十足意外,原以為倪語霏再醉鬧下去,好友搞不好會惱怒的敲昏她,未料他會拿自己的傷對她輕聲細語作要脅,而倪語霏更溫馴的聽他的話。運算是兩人之間獨特的默契嗎?
“你的腳受傷,我送你們回去吧。”見好友拿著拐杖下高腳椅,再用另一只手扶著倪語霏下來,顧厚謙連忙由吧台出來。
誰知原本安靜的人兒突然緊拉靳煒烈的衣服,大聲道:“不要!我要——靳大叔送。”
“好好,我送你,安靜別吵。”低聲安撫著,靳煒烈牽起她的手,轉向好友道;“為了避免她又吵鬧,我送她回去就好,我會小心開車,你不用擔心。”
瞥了眼安靜挨在好友身邊的倪語霏,顧厚謙只能點頭同意,免得這個連喝玫瑰酒都會醉的美人,等會兒生氣的大鬧他的店。
“我們要離開了,你跟著我走好,可別睡著了。”輕握一下掌心裡的小手,靳煒烈輕聲提醒醉眼惺忪的她。他的腳受傷無法抱她,現在可不是她醉睡的時候。
然後,他拄著拐杖,牽她走出PUB……
靳煒烈載倪語霏回到他的住處,雖然他可以從上車沒多久就睡著的她身上找出她的身份證件,看她住哪兒送她回家,但他實在不想接受她家人勢必會有的懷疑盤問,遂想還是等她酒醒再說。
“走好,你會跌倒。”好不容易扶著被他叫醒的睡美人進入屋裡,她卻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連忙攬住她的腰。
“人家要睡覺,大叔做什麼一直、一直叫人家走好,是跟我有仇喔?”眼睛幾乎全閉上的人兒不高興的嘟嘍。
靳煒烈好氣也好笑,現在到底是誰跟誰有仇?明明不能碰酒卻喝醉,給他找麻煩的是她好嗎?“別嘀咕,再走幾步就可以好好睡了。”本來想扶她進客房,可依她此時站都站不穩的情形,只好先扶她到沙發睡。
終於扶她坐上沙發,他沒站穩的跟著跌坐椅中,拐杖掉落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討厭,好吵。”倪語霏眼睛未張的低噥著,下意識翻過身去睡,剛好抱住靳煒烈的腰,嬌柔小臉就戮靠在他的胸膛上。
靳煒烈想拉開她,扶她躺到沙發,讓她睡得舒服點,她卻受干擾似的皺眉,小臉更往他懷裡鑽,尋求更舒適的枕靠位置。
瞧她宛如孩子的嬌憨舉動,靳煒烈的眸光瞬間變得溫柔,唇角淺淺上揚。敢情她把他當抱枕了,算了,就等她睡沉一點,再讓她躺到沙發上。
“嗯……大叔……”睡夢中的她忽然低囈出聲,以為她要醒來,可靳煒烈卻見那有著密長羽睫的雙眼猶仍緊閉著,只有紅唇輕掀,他聽到她輕吐的低細囈語,“我喜歡大叔,好喜歡……”
靳煒烈胸中一震,心湖激蕩出陣陣漣漪,直撥動他的心弦。
她喜歡他?而他似乎……
他恍如停格般凝視著懷裡的她,時間,仿佛在頃刻間靜止了。
夜,很靜。
倪語霏由意識迷離的夢境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一時之間有些困惑。
“奇怪,我怎麼會睡在沙發上?頭還有點暈暈的?”爬坐起來,她揉著微暈的額際喃喃低語。
“只是頭暈,而不是痛死你,算你幸運。”
熟悉的醇厚嗓音突然響起,她迅速轉過頭,“大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我家,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坐到她對面的靳煒烈挑眉回道,一雙凝視她的深邃褐眸裡,那抹直到她蘇醒前仍嵌印眸心的復雜光芒,已教他不著痕跡的掩藏住。
“是耶,這裡真的是大叔的住處耶!”她以為是她家。
“你還在醉?”
醉?一個關鍵字撞散她意識裡殘存的混沌,記起中斷的片段——她今晚在紫影PUB知道了大叔是個釀酒達人,喝了好喝到不行的傾心玫瑰酒,然後……她腦中猛地躍出她醉吻靳煒烈的那一幕……
“天啊!”她倒抽口氣,此刻出現在她腦中的畫面,不是真的吧?
“一喝酒就醉你還敢碰酒,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猜她想起自己喝了酒,靳煒烈凝眉薄責。
“我知道。”可她現在在意的不是這個,倪語霏拿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坐正身子與他面對面,緊張的問;“大叔,我喝醉時是不是……是不是有吻你?”
靳煒烈微訝的說;“原來你還記得自己干了什麼好事。”
而他同樣清楚記得,當時自己動了想品嘗她柔馥紅唇的遐思。
天!她真的吻了他!雙頰刷地紅成一片,她慌亂的站起來解釋,“我確實一喝酒就會醉,可是我通常只會摟著我媽親,因為我最喜歡我媽,所以——”
我也喜歡你,才會在酒醉後情不自禁的吻你,這句慌急的解釋在衝出口前教她驚訝的煞在喉間,胸中震撼迭連。
這些天她始終猶疑自己是否真喜歡上這位大叔,豈料就在這一刻,心中出現再篤定不過的答案,她的確對他心動,喜歡上他了!
“大、大叔。”心跳快得像跑了百米,她心慌的握緊雙手。
“干麼?”靳煒烈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她,他又沒怪她胡亂吻他,她做啥那麼慌張的解釋,解釋到一半還喊他喊得結巴。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3:36
第九章
她的表情微顯尷尬,“我後來……有沒有跟你講些奇怪的話?”
他褐色眼眸閃了下,“譬如什麼?”
“就是,呃……反正,我喝醉了,無論我後來跟你說什麼,都是亂講的,你別當真。”
她不確定是否有酒後吐真言說出喜歡他的話,可光憑她大膽醉吻他,大叔一定已經認為她很糟糕了,萬一她還說了喜歡他,大叔八成會認為她是個酒後會亂向人告白的花痴。
所以,不管她今晚說了什麼,通通不算數,她會再找適當時機向他坦白自己對他的動心。
“可惡!”靳煒烈咬牙切齒的低咒,心火直冒,別人是酒後吐真言,她酒後的一切竟是胡言亂語?
倪語霏納悶愣住,“大叔在氣什麼?”
是啊,他在氣什麼?聽到喝醉睡著的她囈語喜歡他,他震訝得心弦激蕩,更恍然大悟自己對她之所以有溫暖悸動的感受、會不忍心看她難過、會對她一項項讓步,全因為他的心裡有她。
她明明從事他所排拒的職業,還出身醫生世家,結果他竟不知不覺讓她進駐他心底?
之前他怕睡著的她滾落沙發,遂在一旁看著,心中所掙扎的淨是他要如何面對這份預料之外的感情,現下她既然表示對他的告白僅是她的醉言醉語,代表他無需回應她的感情,無需作掙扎,這對他而言是好消息,他有什麼好生氣?
問題是,“喜歡”這種曖昧話不能隨便亂說的她不知道嗎?告白的是她,醒來卻撇得一干二掙?
他越想越生氣。
再說她若沒亂告白,他也不會察覺對她的感情,徒添困擾心煩,要他如何心平氣和?她還好意思問他在氣什麼!
“自己想。”心中層層疊疊的百轉千回有口難言,他賭氣回答。
起身想去衝杯茶喝舒緩情緒,沒想到他才旋身,連拐杖都還沒拿,就聽她急喊了聲“大叔!”而後是桌子的碰撞聲,他轉頭就見她整個人踉蹌的朝他撲來。
他雖然及時扶住她,可惜只有單腳能使力支撐,他未能穩住她的衝力,硬生生跌坐回椅中。
“你到底在做什麼?”確定她安然無恙的壓跌在他身上,他語帶無奈的問,她帶給他的意外狀況已經夠多了,現在這樁又是怎樣?
倪語霏完全沒注意到他雙手扶著她的腰,自己單腳半跪沙發上、雙手按在椅背俯視他的姿勢極為親近曖昧,一古腦說道:“你掉頭就走不理人,我想拉你,不小心就踢到桌子,大叔,我平常不喝酒的,是那瓶傾心玫瑰酒看起來就很好喝,加上是你釀的,我只想著要品嘗,壓根忘記自己酒量不好,以致在PUB對你不禮貌,我向你道歉,你別跟我生氣。”
大叔要她猜他生氣的原因,她想應該是她醉吻他,害他被他朋友取笑吧,但她今天會喝酒,真的是意外。
“以後不准你隨便亂喝酒。”盡管她弄錯他生悶氣的原因,但為了她的安全著想,這點必須限制她。
“好,大叔送我一些玫瑰酒,我只喝你釀的酒。”如果能每天品嘗他釀的美酒,她一定天天好夢甜甜。
“你想太多,我一瓶也不會送。”喝玫瑰酒她還不是照醉不誤,一樣不准喝。
“大叔怎麼這麼小氣!”一瓶也不送。
“你在PUB已經罵過了。”
她已經罵過他小氣?這麼說他會生氣,也包括她說他小氣嘍?她不會還罵了很多難聽話吧?那她現在要跟他說幾次對不起,他才會原諒她?
“你想把嘴唇咬破啊。”見她似自責又似擔憂的咬住紅唇,靳煒烈未作多想的拂開她含咬的唇辦,誰知拇指指腹一碰上她柔軟紅唇,便想起曾貼覆在他唇上的香柔觸感,他的視線就這麼定在她形狀優美的紅潤小嘴上,眸色轉深。
倪語霏微微輕顫著,心跳急促,她沒料到他會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當他略微粗糙的指腹拂上她的紅唇,仿佛有道電流通過,令她背脊竄起一陣顫栗。
她唇上有髒東西嗎?否則大叔的手為何仍貼碰著它?
“大叔——”
心跳加速間,她下意識輕喊,籠罩在兩人間的暖昧魔咒瞬間消散。
靳煒烈輕貼她紅唇的手冷不防移至她臉頰上,微帶力道捏了下。
“痛!大叔你干麼捏人?”左手捂臉,她錯愕抗議。
“我要起來泡茶,你這樣擋著,我怎麼起來?”他轉移她的注意力,淡化兩人間的尷尬,同時隱藏起他險些就情難自禁吻上她的心思。
倪語霏總算遲鈍的注意到兩人間既親近又噯昧的姿勢與距離,慌忙退開,臉蛋微紅。“抱歉,我去幫你泡茶。”
話一說完,她隨即進入廚房,她曾見過他泡茶和咖啡,知道他茶葉放哪裡。
好糗,她竟以那樣引入遐思的姿勢和大叔講那麼久的話,幸好大叔沒以為她要對他怎樣!不過……
撫上被靳煒烈拂碰過的紅唇,倪語霏的心一陣怦然悸動,也許是她喜歡大叔的心理作祟,當他撫著她的唇辦時,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他眼裡有著奇異的灼熱光芒,以為……他會吻她。
客廳裡,靳煒烈全然不知倪語霏害臊羞赧的心思,他抹了把臉,逸出沉重的嘆息,他想切割的過去跟醫生有關,最不能有牽扯的就是醫界的一切,倪語霏不是他應該愛上的對像。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就允許自己這晚對她情生意動,過了今晚,他對倪語霏陷落的感情,必須收回……
與靳煒烈當初估算的一樣,他留在台北的第十天,額上的傷已能拆線,他本想自己動手,卻因身邊沒有精細的工具而作罷,只能勉強到住處附近的診所拆線。
額上細微的傷痕不仔細看察覺不出來,他腳上的傷沒拿拐杖也能慢慢行走了,他只要以扭傷掩飾出車禍的事實,就能避免老爹過度的擔心,今天就能回閑雲酒莊。
然而他原本預計下午起程的打算,直到入夜許久仍末付諸實行,原因在於他猶豫著是否要讓倪語霏知道他要回台中。
前兩天她來電說這幾天比較忙,沒時間來探望他,而他也要自己踩煞車收回對她的感情,利用這樣平靜無交集的時機悄然離開台北,再恰當不過。
偏偏想起她對他付出的關心,又覺得於情於理都該告訴她一聲,謝謝她這些日子以來令他沒轍,卻也令人窩心的打擾關懷。
就這樣,他幾度想離開,卻總被再見她一面的躊躇企盼絆往腳步。
九點二十分,靳煒烈終於決定以簡訊向倪語霏道別,這樣就不算不告而別,亦能杜絕他不該有的私心期盼。
剛要打簡訊,門鈴響起,他狐疑的上前應門,他忘記告訴厚謙他們自己今天要回台中,難道是他們來找他?
“是你!”門一打開,他無法不驚訝,因為映入他眼簾的,赫然是令他猶豫到現在仍在這裡的人兒。
“我今天到高雄參加醫學研討會,剛回台北。”倪語霏淺笑盈盈,心跳其實飛快。
“剛從高雄回來你該回家休息才對,怎麼會到這裡來?”萬一他下午就選擇不告而別,電話又剛好打不通,那麼她是要傻傻的待在這兒一直等他,或是以為他出事,焦急的四處尋他嗎?
“我想跟你一起過生日。”
“過生日?”
她提高手上的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想說難得能跟你一起慶祝,就過來了。”
靳煒烈極為意外,沒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更沒想到她想和他一起過生日。
“大叔不請我進去,是不想幫我慶生嗎?”見他不說話直盯著她,倪語霏忐忑輕問。
醫學研討會一結束,那些醫界朋友不知打哪兒得知今天是她生日,起哄要幫她慶生。可她借口有事趕回台北,因為她希望今年的生日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更決定要在生日這天,提起勇氣向大叔告白。
只是看大叔的反應,他不會是介意她的叨擾,要把她趕回家吧?
他大掌輕貼她背後,推她進屋。“你現在才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有禮物送你。”
倪語霏頓感釋懷,原來他是在意這件事。
她將蛋糕放至客廳桌上,轉身面對他,“大叔若真要送我禮物,我已經替你想好現成的生日禮物了。”
“別想叫我送玫瑰酒。”
“知道,不是這個,你只要刮掉胡子就行了。”
靳煒烈一怔,“你要我刮胡子?”
“我想看看你沒留胡子的樣子,這個生日禮物只是舉手之勞,你應該會送吧?”她早就好奇他剃掉大胡子的模樣,今天恰好利用她生日向他討要這份禮物。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3:49
第十章
“你確定要這個禮物?”未見怒意,靳煒烈平靜的給她更改的機會。
小腦袋用力點頭,確定。
“OK,等會兒。”說完,他逕自走進房裡。
雖然他沒必要答應她,但他只遲疑兩秒便揮開心中的遲疑,反正他最慢明天就回台中,以後兩人大概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她想看他刮掉胡子的樣子,就讓她看吧。
得到他干脆的應允,倪語霏眉眼笑得彎彎的,很期待見到他等會兒的樣子,也希望晚點的告白能成功。
她到廚房泡了壺薰衣草茶端至客廳,拆開蛋糕盒蓋,取出生日蠟燭,這才想起靳煒烈不抽煙。
“大叔,你這裡有沒有打火機?”她揚聲喊問。
“客廳的置物櫃你找找看。”厚實的嗓音由他房間傳來。
她仔細翻找置物櫃,當她終於找到打火機,靳煒烈的聲音由她身後響起,“有找到嗎?”
“有,找到……了……”句子的尾音霎時零落的頓在她唇邊,只因她轉過身望見的是張俊美至極的臉龐,讓她整個人傻住。
她知道他有雙迷人深邃的眼睛,有個直挺好看的俊鼻,臉卻輪廓勢必極有型,可她萬萬料想不到,這張少去濃密大胡子的干淨臉龐,竟然這樣俊美無瑕,那如刀鑿雕刻的五官輪廓有如混血兒般深刻,而且好年輕——
“不對啊,大叔怎麼這麼年輕?”她總算發現不對勁之處,眼前這張臉頂多三十多歲,跟“大叔”的年紀差很多。
“在醫院我就說過別亂喊我大叔,是你非要把我當大叔的,記得嗎?”他並未揶揄她見到他真面目的怔愣反應,剛才刮掉留了許久的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他也覺得不習慣。
她認真的回想他講的話,唔,好像有這麼回事,那晚她喊他大叔時他很凶的瞪她,她還記得自己後來曾問他幾歲,他回答說都喊他大叔了,幾歲有差嗎?
她居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硬把他當大叔,難怪那天顧先生聽她喊他大叔,會那麼驚愕,實在好糗!可是……
“你沒事干麼留像大叔的胡子?沒那一臉大胡子,我就不會把你當大叔啦。”
隨著他坐入椅中,她微窘的辯白。
不是她太瞎,是他不修邊幅的模樣,真的像極大叔。
“工作一忙常忘記刮胡子,久了就習慣了,再說留胡子能擋掉一堆爛桃花,沒必要刮。”他邊說邊替她將生日蠟燭插上蛋糕。
那倒是,以他這張出眾的俊臉,想必到哪兒都會引來一堆女人愛慕。啊,這下慘了,她今天如果向他告白,他豈不是會認為她是被他俊逸外表所惑,並非真心喜歡他?
“早知道就先告白,再叫他刮掉胡子。”
“你說什麼?”她說得太小聲,他沒聽清楚她的低噥。
“我說,我要點蠟燭許願,不曉得這個打火機可不可以用?”趕緊找理由蒙混過去。
他拿過打火機試了幾次,終於成功點燃生日蠟燭。“你可以許願了。”
倪語霏釋懷了,縱使現在暫時不適合向他告白,但她可以先許願讓他愛上她,這樣或許能避免告白被拒的窘境發生。
她合起雙掌貼近唇畔,閉起雙眼對著生日蛋糕默許願望,神情專注虔誠,使她原就柔美的側臉更添動人的神韻,教靳煒烈移不開凝望的視線,直到她張開眼,他才暗自壓抑為她漪動的心神,隱藏住眼底的眷戀。
“希望我的願望會實現。”祈願著,她彎身吹熄蠟燭。
“心誠則靈,一定會的。”未追問她許的願望,他誠心給予祝福。
倪語霏芳心暗自悸動,他這麼說是表示他會愛上她嗎?
含蓄點頭謝謝,她切塊咖啡布蕾蛋糕給他。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的生日,這樣我也好帶你去吃飯慶祝。”順便當作他要離開台北的餞別宴,只是他即將離開台北這事,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忍告訴今天生日的她。
“Party啊、大費周章開慶祝會這種東西,我沒興趣,雖然只是這裡和大叔吃蛋糕、喝花茶,但我覺得這樣的生日更溫馨更舒服。”
“胡子都刮干淨了,還大叔?”嘴上調侃,靳煒烈心裡倒是頗訝異她和他有著相同的簡單低調作風。
“我喊習慣了嘛。”如果改喊他……煒烈,似乎太親近了吧?
“算了,隨你喊,生日快樂。”以茶代酒,他舉起杯子祝賀她。
她會心而笑,拿起杯子和他的輕碰了下。“謝謝,我今天很快樂。”
她收到的雖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祝賀,可由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說出來,心中的感動甜蜜加倍,花茶喝起來格外香醇,就連蛋糕嘗起來也特別可口。
看著她嬌柔臉上單純的滿足笑容,靳煒烈更是無法提及自己明天要回台中,掃她的興,只能靜靜陪她吃著生日蛋糕。
“嘴巴旁邊沾到奶油了。”他提醒她。
“喔。”她微窘的伸手抹拭右嘴角。
“在這邊。”他極自然的伸指抹去她另一邊唇畔的白色奶油,想也沒想的放至唇邊吮去。
“你——”她心跳加速,他的舉動就像上回手指放上她含咬的唇辦一樣親昵,他知道嗎?
也意識到自己過於自然的親密舉止,可靳煒烈只是若無其事的再吃口蛋糕,一本正經的說:“暴殄天物會被雷公劈,你們國小老師沒教過?”
她不記得國小老師有沒有教過這個,倒是記得阿嬤有說過,吃的東西不能亂糟蹋,否則會被雷公“轟”。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叔這種愛惜食物法是情人間的專屬互動,他這樣不拘小節,會讓她誤會他有一點喜歡她啊。
要命,他滿臉大胡子的大叔樣已經夠吸引她,現在這副陽剛俊美的模樣,更是教她一不小心就會看痴眼。
“你還是把胡子黏回去好了。”免得她看他看得恍神,被他當花痴。
“說什麼傻話?是想看我被奶油沾得滿胡子的糗樣嗎?”
腦海裡浮現他所說的狼狽畫面,倪語霏噗哧輕笑。“那個樣子一定很可愛。”
“可愛?”有型濃眉斜挑著不以為然,他眸光帶著戲譫望她,“聽說十個壽星有九個會被抹奶油,我在想,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抹起奶油,想必是真的可愛。”
“你別亂來喔!我不要被抹奶油。”就算他難得誇她漂亮,她也不要被黏乎乎的奶油抹得滿臉都是,為免他心血來潮真對她做奶油攻擊,她急忙岔開話題,“等一下我能不能借你的客房睡兩個小時再回去?”
他霍地停下添倒薰衣草茶的動作,“為什麼要借睡兩個小時?”
“這幾天一連參加好幾場醫學研討會,我好幾個晚上都熬夜准備資料,睡眠有點不足,想說在你這裡先補個眠,回去時開車比較有精神,而且我也已經打過電話跟我爸媽說要到朋友家慶生,會晚點回去,所以不用趕。”
“忙得睡眠不足你今晚就該待在高雄休息,誰教你趕回來台北。”
他突然有點動怒,他是過來人,醫學研討會的准備工作有多累人、會議有多繁瑣,他全知道,她這樣透支體力,萬一身體撐不住怎麼辦?
“不趕回來怎麼和你過生日?偷偷告訴你喔,其實這間安靜清幽的房子我很喜歡,早就想請你每天中午都借我小睡片刻,因為這裡比我從醫院回家近,可惜你有點不好溝通,我也就沒提出來,雖然說壽星最大,不過如果你真介意我在這裡借睡,沒關系……”
“你還要吃蛋糕嗎?”他低低截斷她的話。
“嗄?我吃一塊就夠了。”
“那就過來吧。”
他說著牽起她就往屋裡走,倪語霏正想問他要帶她到哪兒去時,猛地注意到,“你沒拿拐杖,你的腳……”
“已經好了七、八成,再過幾天應該就能痊愈。”
“這幾天我太忙了,沒幫你做檢查,等會兒我幫你看看吧。”
“你現在該操心的是你自己,再不上床好好睡一覺,等一下體力不濟昏倒你就知道,趕快上去睡覺。”
經由他最後一句催促,倪語霏這才發現在他們對話時,他已帶她來到客房,胸中有著窩心感動,不過她還是有點意見,“你好像在趕三歲小孩上床睡覺。”
聞言,靳煒烈眉頭輕蹙,左膝跪上床沿,二話不說攔腰橫抱起她。
“呀啊!”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已被抱上床。
“你比三歲小孩還不聽話,叫你趕快上床睡覺,你還拖拖拉拉,熬夜所造成的睡眠不是對身體是最傷的,你得多休息補充元氣,這點你這個當醫生的人難道不知道?”兩手撐按她枕側,靳煒烈沒好氣的薄責,聽見她這幾天忙得沒日沒夜,他感到心疼,要她趕緊休息她竟還有意見,是存心氣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4:09
第十一章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哪有人像你這樣把人押上床的。”害她嚇一跳。
“不這樣你不曉得要蘑菇到什麼時候,別這麼多話,快睡。”
“你、你這樣,是要我怎麼睡?”別說他那雙褐色眼睛對她有著從未稍減的吸引力,光是他正以噯昧的姿勢撐按在她上方,她就心跳得亂七八糟,是要怎樣睡得著?
總算察覺到他仍撐按在她枕側,靳煒烈直起身子,拿來薄被為她蓋上,在床沿坐下。“好了,眼睛趕快閉上。”
她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驚望他,“你要坐在這裡等我睡?”
“看你要跟我大眼瞪小眼到幾時,我奉陪。”
“你——好霸道。”
“知道就好。”對這個只曉得關心別人的傷勢,對自己的身體卻大意輕忽的女人,霸道是必要的。
倪語霏傻眼,這男人居然承認自己霸道承認得如此干脆!他實在是……讓人很無力,“是大叔時脾氣不太好,變成年輕帥哥,脾氣還是一樣沒好多少,男人要對女人溫柔點好嗎?睡就睡嘛,晚安。”
看著喃喃低念一長串後終於肯閉上眼睛的女人,靳煒烈斜飛劍眉隱隱抽挑,他是為她的身體著想才逼她睡,這樣她也要碎念他脾氣不好。
男人要對女人溫柔?依她固執得可以的性子,他懷疑溫柔對她管用。罷了,念在她肯閉上睡覺,就不再數落她了。
閉著眼睛,倪語霏原以為他在身邊,自己會睡不著,然而她卻奇異的感到安心,過快的心跳慢慢安定下來,沒多久便帶著沉沉的睡意墜入夢鄉。
當耳裡傳來她勻和低細的呼吸聲,靳煒烈知道她睡著了。
“真是的,明明已經很疲累,要你趕快睡,還要跟我爭這麼久。”語氣帶著寵溺的沒轍,他將薄被拉高些,視線不由自主的定在她臉上,性感唇角淺淺輕揚。
她很美,且相當耐看,此時熟睡的她更宛如天使般純真。
輕柔撥開她散落頰邊的發絲,他情難自禁的朝她俯近,當他回過神,已經吻上她的紅唇。
胸中震顫著,靳煒烈強迫自己退開她誘人的紅唇,迅速站起身。
該死,他在做什麼?他早告訴自己對她的動心陷情只有她在PUB喝醉那一晚,她不是他該愛的對像,為何他仍繼續深陷感情的泥淖?
不行!他得盡快離開,見不著她,他心中的愛意自然會消失。
極力忍住輕碰她小臉與她吻別的渴望與衝動,靳煒烈站在床邊凝視她許久許久,而後,他逼自己轉身離開……
朝陽初升,閑雲酒莊響起一陣高分貝的嚷嚷——
“老爹、老爹!不得了了!”
“大清早的,你在吵什麼?”向來早起的鐘遒海,在門口遇見大呼小叫著從外面跑進來的酒莊助手阿龍。
“發生奇怪的事了,玫瑰園裡有個帥哥在澆花。”阿龍急急的說。
“什麼帥哥在澆花?”
“一個超級大帥哥,我巡視酒莊時看到的,因為情況實在很奇怪,我沒驚動那人,反正老爹去看就對了。”嘴上還在說著,他已拉著鐘遒海往外走。
師父不在,早上巡視酒莊的工作便落在他頭上,如果是有人潛進酒莊玫瑰園偷摘他師父種的漂亮玫瑰,這情形他還可以理解,但是一個好看到達他這個男人都豎起拇指稱贊他超帥的男子,一早跑來他們玫瑰園澆花就很詭異了,他不喊老爹去一看究竟怎麼行。
帶著狐疑,鐘遒海隨阿龍來到玫瑰園,遠遠就看見一道人影熟練的澆著花,等他走近看清那人,他詫異的喊,“煒烈!”
“嗯?師父回來啦?在哪裡?”
“老爹,早。”聽見鐘遒海的喊聲,靳煒烈抬頭打招呼,並將澆水的設備關掉。
阿龍愣愣的瞅著他,“這聲音真的是師父耶!為什麼老爹看過師父沒留胡子的樣子,我卻沒看過?”
“那時你還沒到酒莊工作,這麼多天不見,你還是一樣聒噪。”靳煒烈走向兩人,沒跟阿龍客氣的說道,這個助手很勤奮認真,就是老愛喳喳呼呼,有點吵。
“阿龍這是正常反應,你今天可是個道地的大帥哥!你幾時……咦?你的腳怎麼了?”鐘道海笑著正要問他何時回來,忽見他右腳微跛,連忙上前關心問道。
“只是不小心扭到,走起路稍微有些不方便,過幾天就好了。”他從容說著早就想好的應對理由。
“師父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先通知一聲,害我以為怎麼會有陌生的大帥哥跑來澆花,緊張的跑去拉老爹過來。”
“昨天回到酒莊已經半夜,於是直接回別苑。”他貪靜,一個人住在西邊的小別苑,並未和老爹他們住酒莊的主屋。
鐘乃海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轉頭吩咐阿龍繼續巡視酒莊其他地方,並交代他要好嬸早餐多准備一份,等阿龍離去,他才問靳煒烈,“你連夜從台北趕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孩子這些年每回北上,從未於深夜開車回來,是什麼事使他破了例?
靳煒烈胸中輕震,但他坐至一旁石墩,若無其事的回答,“沒事啊,我朋友那邊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想說夜裡不會塞車,就連夜回來。”
“是嗎?那又是什麼原因讓你肯把胡子刮得這麼干淨?”煒烈之所以蓄胡子,就是為免他人過度注意,如今他願意以俊逸的面貌示人,肯定事出有因。
“就一位朋友生日,想看我理掉胡子的樣子。”知道隨便敷衍回答,老爹不會信,靳煒烈微蹙眉照實說道。
“對方是女的?”疑問句裡帶著肯定的笑意。
靳煒烈眉心更凝,腦中映著倪語霏巧笑倩兮的嬌美容顏,心底隱隱揪窒。
“太好了,這位能讓你破天荒剃掉胡子的女孩,一定很特別,你應該很喜歡她吧!什麼時候帶她來——”
“老爹。”
“什麼?”話突然被截斷,鐘遒海這才察覺到靳煒烈的表情沉重異常。
“她家裡是開醫院的,本身還是個醫生,我跟她不可能。”
靳煒烈說完逕自走回玫瑰園澆花。
鐘遒海面露驚訝的靜靜站在原地,並未喊他,整個閑雲酒莊裡,只有他知道這孩子的過去,他完全懂他的意思。
煒烈以前是個醫生,他仿佛天生就是當醫生的料,憑著高明的醫術讓自家醫院遠近馳名,可殘酷的是,他發現自己那個滿嘴醫德仁心的父親,根本不若他所以為的仁慈。
他父親利用他擴大自己的事業版圖,滿足自己的私欲,甚至利用他這個兒子響亮的知名度,當作自己索賄斂財的籌碼。
有回煒烈出差不在醫院時,有位心髒病患者極需緊急開刀,然而他父親得知對方無法立即湊出開刀金額,就連病患都沒見便要對方轉院,以致延誤急救的黃金時機,使對方因而喪命,這名病患正是煒烈父親離異多年的前妻,也就是煒烈的母親。
這件人倫悲劇讓煒烈徹底對父親心寒,與他決裂,連帶也痛恨起醫界的一切。
他遠離家鄉,跑到台灣,為的就是和過去劃清界線,這些年來,醫院、醫生這些詞全是他的地雷,背著這樣的包袱,要他如何和一位有著醫生世家背景的女孩交往?
他能理解煒烈的想法,只是難得有位女孩能引起他的注意,且看他似乎對那女孩很有好感,他真的無法拋開沉重的過往,好好和這個女孩愛一場嗎?
玫瑰園裡,靳煒烈完全不知老爹對他的關心與期許,他無意識的澆著花,任由打從昨夜起便縈繞他心頭的那抹倩影,再度纏滿他的腦海與心中。
就允許自己再想她一會兒肥,一會兒,就好。
台北,倪氏醫院。
倪語霏坐在辦公桌前,對剛買回來的午餐半點也提不起勁動筷,一逕出神的看著手中的紙條:
我回台中了,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桌上的備份鑰匙交給你,若抽得出時間,麻煩你替我澆庭院裡的花。
另外,我額上的傷已經拆線,腳也不礙事,你無需再擔心。
靳煒烈這是她今早醒來,在她手機下方發現的留言紙條,昨晚她借睡靳煒烈家,不料一覺醒來已是隔天清晨,更沒料到靳煒烈會用這樣的方式告別。
這些日子她完全忘了他只會在台北住十來天,也忘了日子過得這麼快,但他可以再多留一天啊,何必走得這麼急?
依他不願麻煩人的個性,她可以把他給她備份鑰匙,請她幫忙澆花,當成是好心腸的他迂回給她可以每天到他那裡午休的理由吧?只是他要離開為何不喊醒她,就連留言紙上一句再見都沒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4:19
第十二章
這令她耿耿於懷,無法不去猜想,這是否代表他以後不希望再見到她?而這也連帶影響她打電話給他的勇氣,就怕他不想聽見她的聲音。
昨晚她還開心的和他一起過生日,今天卻只能落寞的在這裡猜測他的心思,難道這就是暗戀一個人的煎熬心情?
無奈的沉沉嘆息,她將靳煒烈的留言小心收好,視線轉向她的手機,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她恐怕又要像早上一樣,老是忙中出錯,什麼事都無法處理好,不如……傳則簡訊做試探吧,看看那個人離開台北後,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她。
打定主意,她開始寫簡訊——
嗨,我忙到現在才想起要吃午餐,可惜便當買回來一點胃口也沒有,你有能使人胃口大開的笑話嗎?講個來聽聽吧。
倪語霏
發送完簡訊,她直盯著手機,等著靳煒烈回覆消息,可是十分鐘過去,除了一則廣告簡訊,她什麼也沒等到。
拼命安撫自己可能是他沒將手機帶在身邊,未收到簡訊,可偏偏又會多心的想,也許是他不想理她。
她失落的趴向桌面,更加無精打采,以致當她的手機傳來音樂聲,她連看是誰來電都懶,直接抓起電話貼向耳際,有氣無力的應聲,“喂?”
“你在搞什麼東西?現在都已經幾點了,居然還沒吃午餐?”
熟悉的嗓音毫無預警的傳入耳裡,她驚詫的由座位上急站起來,“是你……噢!好痛。”
“喂!你怎麼了?”聽到她的痛呼聲,靳煉烈的心一窒,急忙迫問。
“聽到你的聲音很意外,站起來時太急,腳不小心撞到桌子,不要緊。”坐回椅中,她邊揉左膝邊說。
“幫幫忙,發簡訊的是你,接到我的回電有什麼好意外?”
“因為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理我。”
靳煒烈一愣,“為什麼這麼說?”他只是要回避她,避免自己繼續深陷在這份不該發生的感情中,為何她說得仿佛是他討厭她?
“你只留了張紙條就離開台北,一句再見都沒說,明明昨天你還幫我過生日,結果我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那種感覺……好令人沮喪,會讓我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做錯什麼惹你生氣、讓你討厭,使得你連當面跟我說一聲都不願意,就回台中去了。”
若非確定他並不曉得她喜歡他,她會以為他的不告而別是存心要逃開她。
“不是這樣!你沒有惹我生氣,我更沒有討厭你,我只是……酒莊有急事需要我回來處理,看你睡得熟,我也不忍心喊你,才會以留言的方式向你道別。”
聽著她以自我懷疑的語氣低述看見他留言的心情,靳煒烈感到不舍心疼,無奈他對她動心的事實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你並不是不希望再見到我嘍?”握緊手機,倪語霏緊張的求證。
“不是。”他是不能見她,而非不希望見她。
天知道他心裡有多掙扎,有多渴望見到她!
“這樣我就放心了。”清麗小臉上的愁悶終於一掃而空,不過,“你剛在忙嗎?我簡訊傳去好久你都沒動靜。”
“我到釀酒室時沒帶手機,回到臥室才看見你的簡訊,你到底在忙什麼?為什麼到兩點多才記得要吃午餐?”她這一說,靳煒烈想起重要問題,而將話題繞回來,他就是看見她逾時仍未用餐,什麼顧忌都拋到腦後,只急著打電話給她。
前幾天忙醫學研討會的事,有些工作延宕沒處理,結果一忙就忘記吃飯了。”她不敢坦白其實是想他想到忘記時間。
“是誰告訴你一忙就可以不用吃飯?你當自己是超人?餓壞身體怎麼辦,趕快吃你的午餐,聽到沒有?”
“聽到了,我已經打開便當,那你是不是准備講笑話給我聽了?”將手機轉為擴音放至桌上,倪語霏微笑的拿起筷子。
他的語氣有點凶,但他的關心,很溫柔。
“笑話我不會講,你先吃飯,等我找到笑話再傳給你。”聽她已准備用餐,真的不會講笑話的他,只能放柔聲音哄她先進食。
“你有我住處的鑰匙,以後如果很累,中午就到那兒小睡片刻,別把自己累壞。”
“嗯!”她笑著點頭,嚼在嘴裡的白飯感覺比平時還要香甜。他果然是為了方便她能午休,特意留住處的備份鑰匙給她。“你什麼時候會再到台北來?”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靳煒烈的眼眸一黯,在他徹底消除對她的感情前,他將不會再到台北。
“酒莊這陣子比較忙,要過陣子再看看,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你趕快用餐,要好好照顧自己,拜。”怕越與她對話越不舍得放手,叮嚀完她要照顧自己後,他立刻結束通話。
“哎呀,我都還沒提醒他也要注意未痊愈的腳傷,怎麼就掛電話了?”
倪語霏小聲咕噥幾句,不過想到他們通了電話,她非但聽見他的聲音,也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她就很開心,聽話的將她逾時的午餐吃完。
之後,她的辦公室來了意外的訪客。
“媽!你怎麼來醫院?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望見敲門後進來的母親,倪語霏連忙迎向她。
“別緊張,媽只是出來買東西,順路過來看看你。”曹敏芝慈藹笑道。
“等我回去媽就看得到啦,你這樣突然跑來醫院,我會以為你身體有哪裡不舒服。”上個月媽感冒拖了許久才好,她來醫院,她會很擔心以為媽又生病了。
“沒辦法呀,這陣子你特別忙,下班就急著去照顧朋友,回家跟我聊天的時間都變少了,我不順路過來看你,今天下班你不曉得又要陪你朋友陪到幾點才回家。”
聽著母親佯裝吃醋的口吻,倪語霏笑挽著她坐入沙發,倚著她撒嬌,“我朋友回台中了,今天一下班我就會回家,媽想和我聊多久我都陪你。”
“你朋友回台中了?她的傷已經痊愈了嗎?”
“已經好得差不多。”
“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媽也總算能和你談談相親的事。”
“什麼相親?”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前陣子你爸希望你一起出席盧老的生日會,其實是希望你能和盧老的孫子見個畫,撮合你們交往,可惜你因為要照顧出車禍的朋友沒能赴會,我和你爸知道你掛心朋友的傷勢,大概無心談感情,也就暫時把這事擱下,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為你安排相親了。”
“我不要相親,媽別跟爸提這件事。”倪語霏急切反對。
曹敏芝微訝的看著她,“盧老的孫子也是個醫生,你爸說他很優秀,你們說不定一見面就互有好感,怎麼你這麼反對?”
“我不喜歡相親的感覺,再說喜歡的對像要自己挑才浪漫、才有意義啊!”她喜歡的是靳煒烈,才不要跟別的男人相親。
曹敏芝莞爾。“我和你爸是都讓你自由戀愛啊,可是你已經很久沒再談感情了,我們再不幫你安排相親,你什麼時候才要帶男友回來給我們看?”
“再給我點時間,我保證會交個最優秀的男朋友,所以媽要幫我,萬一爸最近又安排找跟盧老的孫子見面,你要先幫我擋著。”
依爸對盧老孫子的欣賞,她若真跟對方見面,爸肯定直接叫她和他交往,所以這場相親宴,絕對有拖延的必要。
“媽是可以再拿你朋友的傷還沒好給你當擋箭牌,不過你要加把勁,至少要先挑個喜歡的對像來,這樣你爸就不會逼你相親。”曹敏芝縱容的拍拍女兒的手。只要女兒願意多花些心思在感情上,為自己挑個好對像,自然無需相親。
倪語霏直點頭表示她明白,喜歡的對像她已經挑好了,現在,就剩下當面向他借白,看能否順利交往了……
周末,倪語霏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情下台中,爸媽已經有意為她安排相親,讓她原本要讓些時候再向靳煒烈告白的打算,如今也只能提前。
這些天每到中午,靳煒烈便會傳簡訊提醒她要按時用餐,並附傳一則小笑話,他這麼關心她,又將她的話牢記在心,表示他的心裡應該有她吧?如果向他告白,請他當她的男友,他不會不同意吧?
由於這次她來找他的情況特殊,也想給他個驚喜,所以她是透過網路搜尋到閑雲酒莊的地址,沒有通知靳煒烈,她一早就出發,約莫兩個小時即抵達閑雲酒莊,然而偌大古樸的酒莊宅院裡似乎沒有人在。
“他出去了嗎?”按了門鈴好一會兒,依然沒人出來應門,倪語霏正想撥電話給他時,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奇怪的敲打聲,她循聲走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4:32
第十三章
在敲打聲暫時靜止之際,她聽到熟悉的低醇嗓音——
“老爹,你回去休息吧,搭葡萄棚架的工作交給我和阿龍就好。”
“沒關系,我只是幫忙量棚架支柱的間距而已,你不用擔心我會太累。”
“那等太陽曬到這裡你就得休息,我可不希望你中暑。”
靳煒烈酷酷的聲明,突然厭受到身後注視的視線,他轉過身去,整個人頓時如停格般怔住。
“倪語霏?”他驚詫喚喊,眼前巧笑倩兮的不正是他這個星期極力想淡忘,卻每每於午夜夢回引起他無盡相思的人嗎?
是幻覺嗎?因為思念太過,所以看見了她的幻影?
“我還以為你出去了,不在酒莊。”倪語霏一顆心因為終於見到他,急促怦跳著。
再見面的兩人眼裡只有彼此,完全沒發現鐘遒海好奇地來回看著他們,在心裡猜測兩人的關系,也沒發現阿龍看美麗的倪語霏看傻了眼,將要搭葡萄柵架的支柱擺偏位置……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確定她並非幻影,靳煒烈猶感意外,這幾天他忍不聽她聲音的想望,僅以簡訊提醒她按時用餐,沒想到她今天會出現在他眼前。
“剛好放假,想來看看酒莊的樣子,所以就……煒烈,小心!”
話未說完,她驚呼的跑向他,因為她瞥見一旁的支柱像骨牌效應一樣一根根倒下砸向他,她想也未想便撲擋至他身前。
“語霏!”見狀,靳煒烈驚駭的反撲抱住她,摟著她躲滾至草地上。
劈哩啪啦,一時之間全是支柱倒地的嚇人聲響。
被突發意外嚇到的阿龍與鐘遒海,回神後急忙跑向兩人。
“師父!”
“煒烈,你們沒事吧?”
靳煒烈沒有回應,一逕擔心著身下的人兒,心急的輕拍緊閉雙眼的她,“語霏,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被砸到?”
耳裡不再有嚇人的聲響,倪語霏睜開眼,瞅著他搖頭,“我沒被砸到,你呢,沒受傷吧?”
“我沒事,你手腳動一動,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小心扶她起來,就怕她哪裡受了傷。
“你自己也要檢查……呃!”左肩隱隱一痛,她下意識按向那邊,低哼出聲。
靳煒烈胸口猛然揪緊,“你受傷了!我看看。”他說著脫下手套就要解她胸前衣扣。
“等一下——”她連忙緊張的抓住他的手。
他板起臉,“你受傷了還不讓我看?”
“煒烈,在這裡不方便。”鐘遒海適時替倪語霏解圍。
倪語霏紅著臉看向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感謝的朝他點頭致意。
一心焦急她傷勢的靳煒烈,總算記起旁邊還有人在,“老爹,我帶語霏到別苑看她傷得如何;阿龍,你陪老爹回主屋,這裡晚點再整理。”
語畢,他隨即帶她走往他居住的別苑。
“老爹,那位語霏小姐是誰?師父好緊張她,”等兩人走遠,阿龍好奇的問。
鐘遒海微微一笑,“如果我猜的沒錯,她就是煒烈心裡最重視的那個人。”
他猜她應該就是煒烈說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的那個女孩,不過由他們先前護衛彼此的情形來看,他倒認為這兩個孩子很有可能。
阿龍點頭隨老爹走向主屋,原來那個語霏小姐是師父最重視的人,那她不是師父的女朋友,就是未婚妻了。
【第六章】
閑雲酒莊西邊的別苑裡,響起倪語霏的驚呼聲——
“啊!靳煒烈,你做什麼?”她紼紅小臉,揪著衣襟質問眼前男人。他、他、他……竟然睛一把扯落她襯衫的扣子!
“叫你快點解開扣子讓我看你的傷勢,你還拖拖拉拉,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靳煒烈一派磊然坦蕩。
知道她受傷,他心急不已,要她解開扣子,讓他幫她檢查,她卻問他房間在哪裡,她照鏡子自己檢查就可以,無法再忍受擔憂她的心焦,他索性自己動手。
結果,她的扣子很不牢靠的全被他扯落。
對不合作的女人解釋完,他冷不防攔腰抱起她,在她再次驚呼前說:“安靜點,我得親眼看你傷得如何才能安心。”
抱她坐入椅中,讓她坐在他大腿上,靳煒烈不由分說的拉開她揪著衣襟的小手,將她的衣服褪至背上。
倪語霏臉上的酡紅烙深一層,害臊的感覺到他將她的長發撩至右肩上。
“老天,你的左肩背上瘀青一大塊。”那白皙雪膚上醒目的一片瘀青,令他心口的緊窒再起。
“是嗎?我不記得有被什麼東西砸到啊。”
“應該是我抱著你躲避危險時碰撞到石塊什麼的,我得確定你有沒有傷到骨頭,需要按壓你的肩部與背部,假使很痛,你一定要告訴我。”謹慎交代著,他在她輕點螓首後開始為她進行觸診。
他的口氣與輕柔按觸的手勁,再次令她感覺他像極專業的醫生,但倪語霏沒有探究,只是很配合的述說自己的感覺。“肩部與肩胛骨都不會痛,只有瘀青的部位有點疼。”
“幸好沒傷到骨頭,我房裡有退瘀貼布,貼一片會比較舒服。”
他邊說邊抱她走進他房裡,她只能羞赧的用手遮護胸前,趁著他將她抱放在床沿,轉身拿貼布時,她趕緊將衣服拉好,等他拿來貼布,她局促的說。“我自己貼。”
“你自己貼不方便,我來。”輕輕一句擋回她的要求,他坐到她旁邊,輕扳過她讓她背向他,再度褪下她的粉色襯衫,手勁輕柔的為她貼貼布。
倪語霏的小臉不爭氣的又紅了。
“你實在不該莽撞的衝上來擋在我身前,萬一支柱砸到你怎麼辦?”為她貼好貼布後,靳煒烈忍不住低念她。
聽他說她芥撞,倪語霏有些不服,忘記拉好衣服就轉向他反駁,“那不是莽撞,看到你有危險,我怎麼可能不管。”
“你提醒我避開危險就可以,貿然衝上來是不智之舉!”
“誰說的?萬一你沒及時避開危險,至少有我擋在你前面,你不會受重傷。”
“你在胡說什麼?你一一”教她傻氣的言語驚悸得不知該如何說她,他眸光不經意一瞥,恰好落在她胸前,霎時定住。
之前他全心著急她背後傷勢,完全未注意她衣衫半褪的模樣一一淡粉襯衫褪落肩頭,露出包裹在粉色胸衣裡的飽滿渾圓以及平坦小腹,此時的她既性感又誘人,直教人移不開眼。
察覺他奇怪的反應,倪語霏隨他的目光低下頭……
“啊!”她驚叫的撲入他懷中摟住他的頸項,可下一秒,她立即緋紅雙頰在他頸邊懊惱低噥,“噢,我到底在干什麼啊?”
她該做的是拉好衣服,怎會呆呆的撲入他懷裡,用這種笨方式擋住胸前春光?
靳煒烈被她傻得可以的反應與可愛的懊惱低噥,逗出唇畔淺淺笑紋。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推開她,別讓她溫香軟玉的依偎加深他的情動,可他無法否認,自己喜歡她的親近,想放縱的擁著她片刻。
“聽好嘍。”
“什、什麼?”聽到他的聲音,倪語霏胸口小鹿亂撞,維持原姿勢回問,沒發覺他悄悄的環抱著她的腰。
“以後要是有任何突發狀況,你記得要以自己的安全為重,千萬別像今天一樣做出以身阻擋危險的舉動。”想到她今天險些因他受傷,他就余悸猶存。
“我知道了。”這時候他說什麼她都沒意見。倪語霏此時是煩惱著,現在這種尷尬情況,她是要怎樣告白,說她喜歡他?
“要來台中為何沒告訴我?”若知道她要來,他想自己會找借口阻止她,她也不會差點發生危險。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是喔,我連心髒都差點被你嚇出來了。”這種“驚喜”,一次就夠他受了。
“你——”想問他這麼緊張她,是否是有點喜歡她?但話到嘴邊卻忸伲的問不出口,她只好急忙改口,“你讓我有些意外啊,我以為今天會見到靳大叔,沒想到你的胡子理得這麼干淨。”
“還不都是你害的,我刮了胡子回台中,在酒莊幫忙的妤嬸見了,直呼我以前留胡子是暴殄天物,一看到我胡子長長,竟然主動把刮胡用具准備好,叫我把胡子刮掉,要不然她和老爹可以幫忙,在這種情況下,我能不刮胡子嗎?”
她抬頭會心微笑。“雖然還沒見到妤嬸,但她一定很可愛,知道你刮干淨胡子後很秀色可餐,才會追著要你刮胡子。”
靳煒烈目不轉睛的凝視她甜美笑靨,她大概不知道,真正秀色可餐的,是她。
發現他又盯著她看,這回倪語霏總算記得松開對他的環摟。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4:46
第十四章
“我有帶其他衣服,可是在車上,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件?”她羞窘的拉好半敞的衣服,揪著衣襟問。
“也對,換好衣服我們得去告訴老爹,你沒受嚴重的傷,好讓他放心。”逼自己收回戀棧的視線,靳煒烈到衣櫃前拿衣服。再這麼和危險迷人的她對望下去,他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情難自禁的吻上她。
接過他遞給她的藍色襯衫,看著他走出房間的偉岸背影,倪語霏苦惱的想,她到底該選在什麼時候向他告白啊?
鄉下的夜,格外祥和寧靜,但靳煒烈的心今晚偏偏特別不平靜。
因為倪語霏。
她是個善良、有親和力的女孩,他不意外老爹、阿龍與妤嬸他們都好喜歡她,拉著她游逛酒莊四處,與她像親人般融洽相處,就連妤嬸五歲的孫子也愛纏著她。
下午他原想提醒她時間不早,該回台北了,老爹和好嬸卻邀她在酒莊住下,瞧她開心的答應,他心裡又淨是矛盾掙扎。
天知道他有多戀棧她的一顰一笑,也知道妤嬸和阿龍他們全把她當成他的女朋友,問題是,他很清楚她不是自己該愛的對像,他的心如何不掙扎?
兩人相隔兩地時,要淡忘她就已經執行得很辛苦,她一出現,他想對她無動於衷更是難。也因此晚餐後,他沒陪她和老爹、妤嬸聊天,一個人先回別苑,希望冷靜一下自己的情感。
無奈直到他洗好澡的這刻才赫然發現,自己從頭到尾想的,依然是她。
靳煒烈沉沉嘆了口氣,擦著濕發剛走出浴室,冷不防被席地靠坐在他床邊的人影怔住。
“語霏,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快步上前扶起她。她應該在主屋那邊,為何會坐在他房間的地上,且看起來昏昏欲睡的樣子?
眨著迷蒙雙眼,等看清他的俊顏,倪語霏笑笑的說:“我來找你,聽到浴室有水聲,猜想你在、在洗澡,就在這裡等你,可是……你洗好慢,我等好久。”
她說著就站起來,腳步踉蹌的往旁邊晃了兩步。
“喂!”靳煒烈攬住她,更加確定她的不對勁,“你是不是喝酒了?”
聽到熟悉的字眼,她在他懷裡猛點頭,“我喝了你釀的傾心玫瑰,是老爹請我喝的。”
“我不是說過不准你喝酒?老爹又怎麼會拿酒給你喝?”
“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需要喝酒壯膽,所以就、就問老爹能不能請我喝一杯玫瑰酒。”她朝他嫣然一笑,“我跟你說喔,老爹比你大方,很阿莎力的給我一瓶酒帶回別苑喝,我喝了……半瓶。”
“半瓶?”
“厚,你好吵,我頭會暈耶。”她將小臉偎入他懷中抗議。他突然吼那麼大聲,害她的耳朵嗡嗡叫,頭也暈得更厲害。
靳煒烈眉梢隱隱抽搐?她忘記他不准她喝酒的叮嚀,一喝就喝掉半瓶,現在還怪他吵?
“你到底有什麼重要事要跟我說,還需要喝酒壯膽?”忍住將她吼得頭更暈的衝動,他攬著她坐到床上,輕柔為她揉按太陽穴,同時問道。
他輕柔的按摩減去她的暈眩,倪語霏仰起小臉,眼神迷茫的瞅著他。“我喜歡你。”
靳煒烈心弦震顫的停住為她按揉額際的動作,可他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反駁,“你喝醉會亂告白,這不是你要講的重要事。”
“我……沒醉。”小手拉下他繼續為她揉按太陽穴的手,她在醺醉的意識中一古腦表白,“我是真的喜歡你,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褐色的眼睛裡,有著令人心疼的憂郁,我想……那時我也許就已經對你一見鐘情。”
他驚訝不已,而倪語霏軟柔的聲音再次迭串輕逸而出,“上次喝醉,我說喜歡你,其實是真的,可是因為很糗,所以事後才說、說是亂講的。我生日那天,本來要向你告白,誰知道你說你……你留胡子是為了擋掉爛桃花,那天你剛剃掉胡子,我想我要是說喜歡你;肯定被你當成花痴,所、所以最後也就沒告白了。”
靳煒烈心潤震蕩不已,原來她的心裡也早就有他!
“今天我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跑來找你,我好喜歡你,你一一喜歡我嗎?”
何止喜歡,他愛她呀!可是……
“你喝醉了,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我送你到客房休息。”他按捺感情要扳開她,她卻勾攬住他的頸子。“語霏一一”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可以證明我是千真萬確喜歡你。”
話剛落下,她已湊上紅唇吻住他。
“你……”他的話沒了下文,因為帶著酒意的她竟將丁香小舌探入他嘴裡,好證明她的情真意切。
他被她傻氣的大膽舉動惹得心弦狂悸,還來不及退開,她柔滑的丁香抵碰到他的舌尖,那誘人的香軟令他身軀一顫,由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啞悶吼,他本能的擁緊她,占有的吮住她的柔嫩香舌,做他渴望了許久的事一一縱情的吻她。
他吻得狂野熾熱,倪語霏忍不住渾身輕顫。她什麼都無法想,只能攀摟著他,全心全意的回應。
她毫無保留的迎合,讓靳煒烈吻得更欲罷不能,眷戀的吸吮她檀口內每一寸誘人香甜,不知不覺他將她壓躺向床鋪,火熱的大掌亦不安分的探入她衣內,愛撫她玲瓏的曲線,引來她嬌柔撩人的嚶嚀。
“老天,為什麼你這麼甜。”停下深吻喘口氣,但他的雙唇仍戀著她柔馥嫣唇,在上頭廝磨舔吮。
她的滋味就像山間清泉那樣清甜,教人只想無止境的攫飲。
倪語霏在他身下嬌喘著,露出嬌憨的醉笑。“我喝了你釀的玫瑰酒啊,它超好喝,香甜的味道會殘留在舌間。”
像在回味傾心玫瑰的味道,她伸出粉紅小舌在唇上溜舔一圈。
這無心的動作令靳煒烈的眸光更加深黝,在她收回粉色丁香前,他再次貪婪的攫住它,想盡情吻她吻個夠。
“嗯……”倪語霏無力招架的逸出酥軟嬌吟,小手無意識的在他敞開的浴袍內摩挲撫摸,渾身也因被他勾撩出的情欲,無助的在他身下扭動著。
“語霏,別玩火。”他倒抽一口冷氣,抓住她在他胸前摸碰的柔荑。她在他身下的蹭動觸及他為她勃發的欲望,他已經忍得很辛苦,她小手若再作亂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哪有玩火?啊,你身上有水,滴下來了。”
她天真的醉喊,纖細的手指輕劃向他結實胸肌上滑淌而下的汗珠,一路劃至他平坦精實的腰腹。
“噢一一”隨著她毫無心機的碰觸,靳煒烈全身竄起一陣屬於情欲的顫栗,忍不住低喘出聲,再看向她被他解開衣扣、酥胸半露的迷人模樣,他殘存的理智瞬間全數崩散,俯下頭封住她甜美小嘴的同時,偉岸身軀也壓覆向她。
他想要她想得渾身發疼,這一刻他什麼都無法再細想,僅能順從如潮的渴望,徹底的愛她。
他身下的倪語霏情欲輕易的被他火熱的親吻撫觸燃起,醉意迷蒙的眼裡全是他,她溫馴也熱情的迎合他的掠奪,任他褪下她所有衣服,吻遞她全身。
當靳煒烈占有純真無瑕的她時,滿室的激情再也停不下來……
夜半,萬籟俱寂。
倪語霏由朦朧的意識小醒來,腦袋些微宿醉的昏沉感,使得她一時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輕揉額際抬起頭時,眼簾赫然映入心愛男人俊美倜儻的睡顏,她心頭猛烈悸跳著,腦中某些纏綿片段閃過,她頓時羞紅雙頰。
天啊,他們、他們發生了親密關系!
她記得自己喝了傾心玫瑰,凝聚勇氣要向他告白,他在洗澡,於是她在他房裡等他,然後……她終於說出自己喜歡他,再然後……
腦海裡浮現她主動吻住他的畫面,倪語霏羞得連耳根都紅透了。
喝醉酒的她又大膽的主動吻他了,那麼這場親密纏綿不就也是她主動挑起的?
她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他,可是想到對男女情事一向保守的自己,竟會在酒後變得主動大膽,她就好想找個地洞鑽。
她羞到爆的想下床,可剛翻身,始終擱在她腰際的大手就上個收束,她整個人被攬進他懷中。
“哎呀!”她未著寸縷的嬌軀幾乎密實的貼上同樣赤裸的結實身軀,她低呼出聲,雙手微顫的輕抵他碩實胸前,羞窘得一動也不敢動。
睡意被擾,靳煒烈張開眼,當望見一張羞澀萬分的絕美麗顏,他恍惚怔住。
“我、我想起來喝水,不是故意吵醒你……你為什麼不說話直盯著我看?”對上他迷人褐眸的剎那,倪語霏的心失速狂跳,忸怩困窘的出聲想化解尷尬,他卻不說話直看著她,讓她感到心慌無措。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5:06
第十五章
“我的天!”靳煒烈猛然跳坐起來,倪語霏的怯怯低語以及他手掌與身體貼觸到的光裸觸感,驚退他的恍惚,令他記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
他要了她,徹徹底底的要了、愛了完美無瑕的她!
老天,他怎能縱容自己占有她?
“啊!”身上的薄被因他的動作被掀開來,倪語霏跟著坐起,靦腆羞赧的拉高被子遮住赤裸的身子,羞窘的忘記問,他那句“我的天”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
“嗄?”她愣愣的望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向她道歉。
“全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時把持不住自己,奪去你的清白,對不起。”微垂眼睫,他忍住心中的掙扎紛亂低語。
倪語霏背脊一僵,“你會要我,只是因為……一時把持不住?”
靳煒烈有口難言。昨晚他是失控了,但那是因為他愛她,她才有辦法令他的自制力潰決,她絕對不知道當他占有完美無瑕的她,他有多悸動多滿足,甚至直到此刻,他仍鮮明記得擁有她的極致美好感受。
可惜這些,他無法坦白。靳煒烈眼睫垂得更低,雙手握掐得指甲深入掌心,才有辦法違背心意點頭。
倪語霏的心狠狠刺痛著,揪著胸前薄被的手顫抖得厲害。
她以為他會與她發生關系,是他也喜歡她,沒想到僅是因為他的欲望作祟,壓根與愛情無關。
她用力咬唇逼退幾乎湧出眼眶的酸楚,強自鎮定的回話,“沒關系,我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昨晚……昨晚的一切就當作是場美麗的錯誤,我不會要你負責,你不必向我道歉,也不用擔心我會纏著你。抱歉,被子借我,我回客房了。”
“叩一一”聽見她故作瀟灑的論調,靳煒烈心疼難舍的想下床追回她,聲音卻戛然而止。
他心中有著深嵌的疙瘩陰影,根本無法坦然愛她,那麼喚回她又能如何?
“對不起,語霏,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偏偏還是傷了你。”頹然坐回床上,他雙手掩面,心中滿是無奈紊亂的自責……
同一時刻,倪語霏回到別苑客房,鎖上門後,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奪眶滾落。
是她不夠好嗎?她分明可以感受到他是關心她、在乎她的,他為何明白她的心意,卻無法回應她?
她不後悔將自己交給他,只是一顆心好痛,她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比她以為的還要愛他,無奈他並不喜歡她。
她該拿這份萬告白就失敗的感情怎麼辦?
“煒烈……”無助喃念著他的名字,她蹲在地上,難過心酸的任淚泛流。
天際剛透著魚肚白,無眠整夜的倪語霏悄然來到閑雲酒莊的庭院,打算開車回台北,沒想到迎面遇見鐘遒海。
“語霏,這麼早你要去哪兒?”天都還沒全亮,怎麼這孩子就背著背包,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呃,我媽打電話來說家裡有急事,要我趕回去。”她急思理由應對,暗自希望在昏蒙的天色裡,對方不會注意到她哭紅的雙眼。“老爹怎麼這麼早起?”
“已經養成習慣了,每天大約這個時候就會醒來,所以就到外面走走。你這麼急著回去,怎麼沒叫煒烈送?他人呢?”
“他還在睡,我沒喊他,平常他工作夠累了,讓他多睡會兒,我自己開車回去就可以,老爹晚點再幫我告訴他一聲。”
她其實不曉得煒烈是否還在睡,因為她連去敲他房門的勇氣都沒有,怕自己一看見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潰堤,會失控的哭問他,為何不喜歡她?
靜靜的離開,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
“這倒是,那孩子就算是假日,也在酒莊裡忙來忙去,昨天要不是你來,他大概又會忙上一整天,所以老爹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常來酒莊陪煒烈。”
陪他?“我不懂老爹的意思。”
“煒烈有段沉重的過去,內心有些封閉,平時對人有點疏離,不過在你面前,他的情緒倒是反應得很真切,有生氣許多,如果你能多陪在他身邊,我想他心裡的傷痕會慢慢被撫平,他也會開朗樂觀起來。”
昨天煒烈雖未介紹語霏是他女友,但他看得出來這兩個孩子心系彼此,盡管偉烈曾表示礙於她的身份,兩人之間不可能,但他倒認為唯有能走進煒烈心裡的語霏,才能撫平他父親帶給他的沉痛打擊,當他心靈的支柱。
“煒烈有什麼沉重的過去?”倪語霏難掩關懷,問得急切。
“這點我不方便說,要等煒烈自己告訴你。”為了不讓煒烈認為他的隱私被侵犯,造成他的反彈遷怒語霏,還是保留的好。
更重要的是,只有煒烈願意主動向語霏提及他的過往,才表示他願意對她踏出敞開胸懷的第一步。
“這樣啊。”輕聲低喃,倪語霏想經過昨晚失控的親密纏綿,那個人為了避免她纏著他,躲她恐怕都來不及,又豈會向她提及任何心事。
“有空記得常來,煒烈需要你。”
心湖一陣凄楚湧動,她有想哭的衝動。老爹高估她的能耐了,煒烈需要的不是她,而是某個能讓他傾心戀上的幸運女子。
但她只能極力逼回淚意,勉強的點頭。“我必須趕回台北,不能跟老爹多聊了。”
“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車子開慢點。”
“我會,老爹再見。”向鐘道海逆別後,她坐進車裡,依依不舍的望了眼別苑的方向,黯然的開車離開閑雲酒莊,胸中盈滿凄苦。
從今天起,她和煒烈,大概不會再見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倪語霏渾然未覺,當她的車駛離閑雲酒莊不久,一輛墨綠色轎車隨即由別苑側門開出,一路跟在她後頭……
日子如常推進,倪語霏卻多了項重要的生活課題一一努力遺忘靳煒烈。
無奈越想忘,思念越濃烈,那一夜後,他的身影如絲如藤的纏滿她心頭,日子在相思成災中變得好難熬。
雪上加霜的是,媽昨天告訴她,有喜歡的對像要趕緊帶回家給爸看,因為她爸已經有意安排她相親了。
她的心裡早已被靳煒烈占滿,毫無空隙讓別人進駐,更無多余心力應酬其他男人,要她如何答應參加爸替她安排的相親?
苦惱許久,她決定找人充當她的假男友,但她周遭的男性友人全是醫院同事,最後她想到顧厚謙,他是她目前覺得最合適的人選,於是今晚她來到紫影PUB,沒想到店卻關著。
“今天沒營業嗎?怎麼辦?這件事得趕快敲定,如果找不到顧厚謙,要找誰充當我的假男友?”倪語霏在PUB外無措踱步,實在很擔心明天父親就要逼她相親。
“小姐一個人嗎?”
陌生的男聲傳來,她轉頭瞧見一位男子噙著笑走向她,那流裡流氣的模樣立刻讓她豎起防備,無意搭理對方,她轉身就走。
男子卻擋住她。“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是想進PUB喝酒吧?這間沒開沒關系,我可以陪你到別家喝。”
他剛才就瞥見這位大美人愁容滿面,當然要把握這個搭訕的好機會。
“謝謝,不用了。”她說著就要走往另一頭,男子卻拉住她,倪語霏怒道:“你做什麼?放開我!”
“我是好心想安慰你,不論誰惹你心情不好,今晚我都會好好疼惜你。”見四下無人,男子露出色心,邪笑著就想往她漂亮的臉蛋親去。
“走開,別碰我!我的男朋友馬上就來了。”倪語霏忍住驚怕,用力推開他,拔腿就跑,直在心裡呼喊:煒烈、煒烈!
男子很快追上,再次一把拉住她,擺明不信她的話,“等你男朋友真來了再說,先讓我好好陪陪你吧!”
“啊!煒烈一一”雙手被制,眼見就要被色狼得逞,她害怕的放聲驚呼。
“你想做什麼?”
一道厲喝傳來,他被人由後拉開,在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腳。
危機解除,倪語霏定睛望去,看見救她的是顧厚謙與另一名年輕男子。
眼見一次出現兩名壞他好事的高大男人,男子沒敢叫囂,自認倒霉的慌張逃逸。
“你沒事吧?”顧厚謙問。他與弟弟剛要來開店,聽見有人在喊“煒烈”,過來一看赫然發現是有人想欺負倪語霏,他連忙拉開色狼,弟弟則踹了色狼一腳。
“我沒事,謝謝你們及時趕跑那名色狼。”
“剛才我有聽到你喊靳大哥的名字,你認識他?”顧厚諍插話,很好奇這位美女與靳煒烈的關系。
倪語霏有些尷尬。遇襲時,她害怕中只想著煒烈,才下意識喊出他的名字,可如今被問,她卻不知該如何說明兩人的關系,只能微微點頭當作回答。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5:18
第十六章
“她叫倪語霏,是煒烈的朋友,上次曾和煒烈一起來我們店裡。這位是我弟顧厚諍。”顧厚謙替兩人做介紹。
“原來你就是那個把靳大哥當大叔,喝醉酒還敢親他的有膽識美女!”
上次聽老哥說起這事,他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靳大哥身上有種生人勿近的壓迫感,竟敢有女人喊他大叔,還敢醉後強吻他,真想叫她第一名!
倪語霏聽了更加尷尬,心頭因為他們兩兄弟先後提及靳煒烈而苦苦的糾結著。
她打起精神對顧厚謙道:“我有事想請你幫忙,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很訝異她有事找他,但顧厚謙還是請她先進店裡,只是他沒想到,她的來意竟是一一
“你要請我哥當你的男朋友?”當事人還未回答,在吧台內擦拭酒杯的顧厚諍搶先錯愕的問。他哥有女朋友耶。
“我無意參加家人替我安排的相親,需要假男友當擋箭牌,找醫院的男同事容易穿幫,所以來請你哥幫忙。”即使困窘,倪語霏還是坦白以告。
“為何沒找煒烈幫忙?”顧厚謙狐疑低問。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我們已經沒聯絡,這個忙無法請他幫。”
“你跟煒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你怎麼這麼問?”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前兩天我和煒烈聯絡,才知道他已經回台中,閑聊中我問他有沒有邀請你到酒莊度假,他卻說他還有事就把電話掛掉,當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而以你曾照顧他的份上,就算這陣子你們沒聯絡,你請他幫忙充當你的男友也不為過不是嗎?”
剛才她遇見色狼,情急之下不就是喊著煒烈的名字?
好友的詭異回避與她矛盾的態度,在在令他嗅聞到不尋常的氣息。
倪語霏的胸口猛烈泛疼。聽到她的名字,煒烈的反應竟是立刻掛掉電話?他就這麼怕和她再有牽扯,連提到她都不願意?
她都已經聲明過不會纏著他,他有必要把她當毒蛇猛獸一樣避著嗎?
心裡的哀楚不斷擴大,她需要喝點酒麻痹自己。於是她對吧台裡的顧厚諍說:“麻煩給我一杯酒。”
顧厚謙還來不及阻止,不曉得她上回就是喝玫瑰酒喝醉的顧厚諍已拿出酒來,“這是靳大哥釀的玫瑰酒,酒精濃度不高,而且好喝極了。”
“她不能喝……倪小姐,你沒事吧?”顧厚謙話都還沒說完,她卻冷不防地潸然淚下,她是怎麼回事?
倪語霏一逕淚流不止的望著吧台上的玫瑰酒。
煒烈釀的傾心玫瑰,她沒喝之前就已經讓他住進心底,喝了之後傾心得更徹底。而她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他,卻換來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下場,眼前這瓶酒的鮮紅色澤,就像在諷刺她動了不該動的心,令人心傷。
“她不會是因為哥說她不能喝靳大哥釀的酒,才哭的吧?”
“不是我不讓她喝,是上次她才喝一杯傾心玫瑰就醉了,煒烈也因而知道她酒量差到不行,更規定她以後半口都不能再喝,我們今天要是給她喝酒,煒烈知道了肯定會罵我們。”
“他不會罵你們,因為……他再也不會管我了,麻煩幫我倒一杯。”抹去臉上的眼淚,它偏止不住的掉得更多,她索性由著眼淚掉落,拿過吧台上一只高腳杯,請顧厚諍替她倒酒。
即使這瓶玫瑰酒對她是種諷刺也沒關系,她想再喝一杯煒烈釀的酒,借酒放縱的懷念那場令她幸福無比,卻也使她墜落難過深淵的綺麗纏綿,讓自己心痛個夠。
顧厚諍給了哥哥一個現在怎麼辦的眼神。
顧厚謙當機立斷為她斟倒半杯。“我只能讓你喝這麼多,接下來請你喝咖啡。厚諍,你煮咖啡,我去拿點東西。”
暗示弟弟他去打電話,並要弟弟將玫瑰酒收至吧台下,隨即走進休息室。
吧台前,倪語霏傷心的拿起玫瑰酒啜飲,但原該香醇柔順的甜美酒液,入喉全成了苦澀的滋味,苦痛的燒灼她的心,同時逼出她更多的眼淚……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許久,可坐在藤椅上的靳煒烈卻恍若未聞,還是鐘遒海喊他,他才拉回飄遠的神思,接起電話。
“你到底跟倪語霏發生什麼事了?”電話一接通,顧厚謙劈頭就問。
他胸口頓時教入耳的人名惹出陣陣揪疼,微閉眼後回道:“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麼,我還有事一一”
“如果倪語霏哭得一塌糊塗你都不在意,那你就掛電話沒關系。”
他驚站起來,“什麼叫語霏哭得一圮糊塗?”
鐘道海聞言困惑的望向他。語霏在哭?發生什麼事了?”
“她在街上遇到色狼……”
靳煒烈驚然抽氣,焦急迫問:“那該死的色狼欺負她了是不是?她受傷了嗎?現在怎麼樣了?快告訴我啊!”
“你先別激動,她毫發無傷,那男人被我和厚諍趕跑了,她現在正在店裡。”
他的追問一聲比一聲激昂,顧厚謙只能先安撫他的情緒。
他輕吁口氣,喃喃低語,“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現在的問題是她突然說要喝酒,看見你釀的玫瑰酒就眼淚掉個不停,你們到底怎麼了?”
“我們……沒什麼,你記得別拿酒給她喝就好。”聽到她掉淚,他整顆心全糾結在一起。
“我已經倒了些給她,你先別罵人,她一直哭,說她想喝杯玫瑰酒,我不倒給她,你要我怎麼處理?剛才你聽到她遇見色狼,明明激動著急得可以,為何她會說你再也不會管她?之前你接電話聽到她的名字,又為何急著掛電話?你老實說,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
“你別問這麼多行不行!”靳煒烈心煩意亂的爬抓頭發。他心裡那份想愛卻不能愛的煎熬,要他如何說明。
“你和倪語罪有感情的牽扯?”顧厚謙大膽猜測。
“可惡。”他啞聲低咒。今天才知道有個直覺敏銳的朋友,很麻煩。
喝!真的讓他猜中了!顧厚謙正要追問兩人發生什麼誤會,弟弟的喊聲忽地傳來一一
“老哥,你電話講完了沒?倪小姐說她不要喝咖啡,還要喝傾心玫瑰,而且哭得好傷心,你快來啦!”
“別再給語霏酒喝,馬上請你妹送她回去。”聽到彼端厚諍的嚷喊,靳煒烈腦中立刻浮現心愛女人傷心流淚的畫面,胸中滿是心疼,一邊急忙交代好友。
“為什麼要叫我妹送?”
“語霏喝醉會亂吻人,你和厚淨都不適合送她。還有替我警告厚諍,他要是敢動語霏一根寒毛,我會拆了他的骨頭。”厚諍比較花心,這項警告絕對必要。
顧厚謙了然一笑,“我會幫你警告厚諍,不過我也要提醒你,無論你和倪語霏有什麼誤會,最好上台北和她解釋清楚,否則她如果跑到其他夜店買醉,到時會發生何種危險,你自己想像得到。我去吧台看情況,順便叫我妹送她回去,拜。”
靳煒烈全身僵直,半點也不敢想像好友說的情況。
“煒烈,語霏出了什麼事?”見他結束通話,鐘遒海關心的問。
“她……心情不好,跑到我朋友的PUB裡喝酒。”揪著心,他回答得有所保留。
“語霏心情不好和你有關,而且你愛她,對吧。”
“老爹,你……”老人家肯定的字句令他驚訝。原來老爹早看出他愛語霏?
鐘乃海慈藹的笑笑。“上回語霏來酒莊,你擔心她受傷的那股著急緊張勁兒,就連阿龍都看得出你對她的在乎。這陣子你白天比平常更賣力工作,晚上整個人卻魂不守舍,這反常的行為不是為情所困是什麼?”
“這陣子要釀新的玫瑰酒,當然要更賣力,至於晚上,我哪有魂不守舍?”他三言兩語的撇清自己這些日子的反常與倪語霏有關,但他心知肚明這是自欺欺人。
“哪裡沒有?剛剛你陪我看電視,整個人卻在發呆,期間更曾打翻杯子,手機響了也沒聽到,這如果不叫魂不守舍,那就是心神不寧吧。”
靳煒烈沒有反駁,想起稍早他突如其來的感覺心底一刺,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似的,心神難安之不就打翻了杯子。難不成那時語霏正遇上色狼?
“煒烈,過去的事已經發生,就算你無法全部拋開,也不該讓它影響你的未來。老天爺既然安排你愛上語霏,而她也喜歡你,就表示你們注定牽絆,既然無法改變沉痛的過去,你再不敞開胸懷珍惜語霏,難道是希望你未來活在更痛苦的深淵裡?”
看到這些日子以來煒烈的反常,他已清楚語霏那日清晨急著趕回台北其實和煒烈有關,本來他不氣給這孩子太大的壓力,也就沒追問他,可今天是該和他談談的時候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5:30
第十七章
靳煒烈無話回駁。父親為他帶來的沉重過去,他一路扛至今日,然而這幾天無盡思念語霏的煎熬,已令他心力交瘁,他懷疑自己能再熬幾天這樣的痛苦日子?
“語霏是醫生,家裡又開醫院,這不是她的錯,你完全沒給她機會了解就拒絕她的真心,對她不公平。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哪天她若和你一樣魂不守舍,在街上出意外怎麼辦?”
靳煒烈心口緊緊窒住。語霏今天在街上險些遭色狼欺負,萬一哪天發生車禍意外呢?
“老爹,我要到台北一趟。”只要想到他的躊躇會為心愛女人帶來難以預料的危險,他什麼都無法再顧慮了。
看著他倉促奔回別苑的惶急身影,鐘遒海唇邊揚起欣慰淺笑。希望這孩子真能拋開顧忌,敞開胸懷去愛啊。
晚上九點多,靳煒烈的車子駛進他位於台北住處的庭院。
在北上的途中,他收到厚謙的簡訊,說他妹已經平安送語霏回家,他一到台北便打電話給語霏,想約她出來坦白他始終不肯承認為她心動的原因,可惜她的手機沒人接。猜她大概酒醉睡著了,他遂將車開回住處,打算晚點再與她聯絡。
他正要進屋,卻赫然發現他房間的燈亮著。
小偷闖空門的警訊閃入腦中,他沉著臉悄悄進入屋內,拿了支掃帚往房間走,當他打開房門,凜然喝斥尚未出口,卻驚見床上窩著一個蒙頭大睡的人。
大膽竊賊!不僅到他家偷東西,竟還睡他的床?不給點教訓,這小偷真以為自己可以如此猖狂?
他俏聲走近床鋪,舉起掃帚就要給高枕無憂的小偷一點教訓,掃帚落下之際,床上的人恰巧蠕動身子,蒙頭的被子滑落,露出整張臉……
“語霏?”
靳煒烈急忙煞住差點打到她的攻勢,將掃帚放到一邊。
坐至她身旁,他定睛凝視她,仿佛想確定並非自己眼花一樣,輕拂她憔悴的臉頰,他心中滿是不舍。這些日子她一定不好過吧……那眼不明顯的浮腫,更令他心口緊緊揪疼,難以想像他讓她流了多少眼淚。
他的撫觸驚擾了倪語霏的睡眠,她慢慢張開眼,當眼裡映入她日思夜想的人影,她以為自己身處夢境的喃喃低喚,“煒烈……”
“你怎麼會在我這裡?害我以為有小偷闖空門,差點就傷了你。”他輕柔拂開她頰邊的發絲,語帶自責剛才若真傷了她,要他如何原諒自己。
倪語霏先是一怔,確定眼前人不是幻影後,腦中忽地掠過今晚到紫影PUB的片段……她環視四下,頓時明白自己在哪裡。她報給顧厚謙妹妹的住址,正是靳煒烈的住處。
“抱歉,我不是故意來你這裡,馬上就離開。”
她沒時間疑惑他為何會來台北,更不敢仔細看看萬般想念的他,慌亂的只想趕緊離開,就怕自己的自作多情招來令他笑話的難堪。
“等一下!”靳煒烈連忙拉住慌張下床就要往門口跑的她。
“我知道,我會把備份鑰匙還你,以後都不會來這……”
他霍地俯身以唇封住她慌亂的喃語。他完全沒趕她的意思,她卻以為他要向她追討備份鑰匙,那樣楚楚可憐的心慌模樣,要他如何不心疼?
“你這是……什麼意思?”當他退開時,倪語霏的表情淨是迷惘。他不是避她唯恐不及?為何要吻她?
靳煒烈將她圈攬進懷裡,與她四目相望。“如果我說,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你相信嗎?”
她心弦震顫的愣住,他早就愛上她?這……怎麼可能?
“拜托你別尋我開心。”眼裡迅速盈滿淚霧,她在他懷裡掙扎著要離開。他明知她喜歡他,怎忍心和她開這種玩笑。
“老天,你別哭,我沒有尋你開心,之所以一直沒向你坦承自己的感情,完全和我的過去有關。”他心急的抹拭她頰上淚水。他明白依兩人的情形,他突然說愛上她,她定會有所懷疑,可他沒料到她會淚如雨下,把他的心都哭擰了。
“你的過去?”她忽然記起老爹說過他有著沉重的過去。
“那是一段我極不願意提及的過往,你先靜下來聽我說,別哭了好嗎?”
她點頭,隨手抹去臉上的眼淚。雖然她弄不清他說早就愛上她是真是假,但她想知道他有著什麼樣的沉重過去。
靳煒烈稍微松口氣,攬她坐入沙發。“你還記得你提過在英國有醫界聖手之稱的歐烈菲斯嗎?我就是歐烈菲斯•克雷格。”
“天啊,你是歐烈菲斯!”她好震驚,卻沒有半絲懷疑,大概是因為以往不止一次覺得他像極專業的醫生,只是沒想到他真是個醫生,還是那位神秘的歐烈菲斯。
“我奶奶是英國人,爺爺則是移民英國的華裔,克雷格家原本經商,那個人後來增設了醫院一一”
“那個人?是誰?”倪語霏納悶的插話。
他的眼神一黯。“我父親,四年前我們已經斷絕父子關系,互不往來。”
她驚訝的張大眼,但因為他的表情,讓她一時間不出他們父子為何會斷絕父子關系?
伸指拭去她眨眼間滑落眼角的殘淚,他繼續訴說關於自己的過往一一
“他對我的教育雖然嚴格,但我是敬重他的,即使在我十歲時,他和我媽離婚再娶,我對他也沒有恨,而且很感謝他的栽培,然而我後來才知道,他會開醫院,是因為看出天生適合當醫生的兒子可以幫他擴展他的事業版圖,那個信誓旦旦會以最大仁心幫助病患的男人,只是要利用我達成他斂財的目的。”
“他做了什麼?”明了他口中的“他”是指他父親,她低聲輕問。
“他利用我的名聲與醫術,私下向求診者開出高價,只要付得出他滿意的價錢,就優先將對方排入我的看診名單中,甚至調動手術順位。他把我當棋子,當成他斂財的工具還不夠,竟還冷血自私的害死我媽!”
“怎麼會這樣?”
“有回我出差,有位心髒病患需要緊急開刀,他一得知對方沒辦法立刻湊出開刀費用,連病患是誰都不想弄清楚,就要對方轉院,結果延誤對方的急救時機,人還未離開醫院便過世。這位司憐的病患,正是我的母親。”
倪語霏驚呼抽氣,滿心揪疼的摟住他的頸子,抱住眼露哀慟的他。她終於明了為何他眼裡會流露令她心疼的憂郁,原來他的過去如此沉痛。
靳煒烈緊緊摟住她,仿佛想汲取她身上的溫暖以抵擋侵襲他的悲涼。
“我媽本來有一大筆贍養費,但離婚後的她投身公益,把大多數存款拿去幫助弱勢族群,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性命垂危時卻遇上她唯利是圖的前夫,枉送性命,這多諷刺?
“而我被稱為醫界聖手,在自己母親心髒病發時竟愛莫能助,只來得及見她冰涼的遺體,這多可悲又多可笑?我媽在九泉之不肯定無法原諒我的不孝吧。”
“不!伯母不會怪你。”倪語霏心驚的推翻他的自責,“這是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錯,伯母只會心疼你被你父親利用,絕不會怪你不孝。”
“是嗎?”
“一定是的,不懂得好好珍惜你這個優秀兒子的是你父親,不是伯母,你永遠都會是伯母的驕傲,你別這麼自責,否則伯母在九泉之不會無法安心。”她低語安慰著,小手宛如想為他驅退心裡的痛苦,徐柔拍拂他的背。
她溫柔的細語和拍拂動作,使他胸中仿佛注入如涓暖流,心中的悲涼緩緩消散。他更加擁緊她,埋首在她柔皙頸項中。
以往憶及過往,他總像被卷入黑暗漩渦,恍如被大海吞噬快要滅頂那樣難受,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心裡的痛苦減輕許多,這全都因為有她在身邊。
了解他激蕩的心情,倪語霏靜靜的與他相擁,片刻後才輕問:“伯母這件事,是你和你父親決裂的導火線?”
“嗯,經過這件事,我對他徹底心寒,表明不會再當被他利用的棋子,為克雷格醫院效力,他氣得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以為我會回頭妥協,但我不在乎,只想遠離英國。”他再開口時,聲音已平靜許多。
“你在台北有房子,又怎會住在閑雲酒莊?”
“算是我和老爹有緣吧,當我正處於不知下一步該往哪裡走的茫然情況下,有一天到了台中,在閑雲酒莊借宿一晚,老爹大概看出我有心事,可他沒多問什麼,只說酒莊很大,我若不嫌棄可以一直住下來,如果我有興趣,他還可以教我釀酒。就這樣,我在酒莊住下來,也釀酒釀出興趣。”
低述完這段經過,靳煒烈抬起頭,輕輕扳開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5:41
第十八章
他的動作令倪語霏記起自己方才主動環抱著他,與他四目相對的剎那,她感到一陣困窘。這時,他說話了。
“在英國執醫的不堪與悲哀過去,是我極力切割的部份一因此關於醫界的一切,這些年一直是我所避諱的禁忌,沒想到我卻遇見了你。
“無論是你的身份或家庭背景,全都觸動我的禁忌,這正是你第一次在紫影PUB喝醉那天,我發現自己對你動了心,但始終沒讓你知道的原因。”
“你在那時就喜歡我了?”他也和她一樣,在那天察覺自己動心陷情?
他坦然點頭。“現在,你相信我是真的早就愛上你了嗎?”
迎望著眼前男人深邃眼眸裡的專注認真,倪語霏相信他說早就愛上她的傾訴是真的,可是……
“就算我相信你愛我,但我仍然有著你忌諱的身份與家庭背景,這樣,你還願意愛嗎?”她欣喜能得到他的垂愛,卻更擔心他無法繼續愛她。
“沒辦法不愛啊!”輕撫上她臉頰,靳煒烈濃情低訴,“這些日子我努力想忘了你,無奈心裡依然全是你,知道你在紫影PUB掉淚,我的心更是糾結成一團,擔心你哪天會因為我而失魂恍惚的發生意外,於是心急著趕來台北找你。”
“你知道我在紫影哭?顧先生告訴你的?”
“厚謙還說你遇上色狼,把我急得半死,恨不得親手教訓那只該死的色狼。”
“當時我很害怕,還喊了你的名字……幸好你的朋友及時出現。”她偎入他懷裡,讓他令人安心的氣息驅散她的惶怕。
“對不起,你險些出事,我卻無法在你身邊保護你。”他心疼又內疚的摟緊她,明白她呼喊他時的心情有多無助害怕。
倪語霏直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想去請顧先生當我的男朋友,才會遇上那個色狼。”
靳煒烈震驚的低頭看她,“你請厚謙當你的男朋友?”
“是假男友啦!我爸有意為我安排相親,我不想參加,只好找個假男友當擋箭牌,一時沒有適合的人選,就想說請他幫忙,他沒告訴你?”
“沒有,他只說你看見傾心玫瑰就一直掉淚,還堅持你要喝酒。”她父親要為她安排相親?靳煒烈眉心凝著在意。
以為他在氣她硬要喝酒,倪語霏硬著頭皮解釋,“看見你釀的酒,想起自己對你傾心到……把自己都給了你,你卻不喜歡我,我難過得直掉淚,只想喝杯玫瑰酒,再盡情想你一次,也許、也許之後就能忘記你……”
聽著她令人心疼的低訴,靳煒烈萬般心憐的摩挲著她的背。
“抱歉,讓你受煎熬了,其實那夜能擁有完美無瑕的你,我十分滿足幸福,卻因心裡的顧忌,不得不以無情的態度傷你,幸好隔天清晨你一路平安到台北,否則我怎麼樣也無法原諒自己。”
“你怎麼曉得我一路平安到台北?”雖對他提到兩人的纏綿感到羞赧,但他最後兩句話卻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天我一路開車陪你回台北。”
好驚訝。“為什麼?”
“逼不得已傷了你,我一夜無眠,心想你一定也是整夜難眠,天未亮就聽到你開門離開別苑的聲響,我很清楚你想做什麼,卻強忍著不去留你,但又擔心你的安全,所以開車跟在你後頭。”
她胸中湧人滿懷感動。“這些日子你一定也不好過吧。”他又變成滿臉胡子的大叔樣了,是因為她而無心整理儀容的關系嗎?
“是不好受,但我決定不再逃避這份感情。就像老爹說的,老天安排讓我遇見你、愛上你,就表示我注定和你牽絆。我的過去和你無關,要你跟著承擔,對你不公平,我會學著淡忘沉重的過去,更會好好珍惜你。”
無心愛戀戀成災,這些年唯有她能進駐他心底,倘若這真是注定好的情緣,他不再閃躲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希望你能過得更快樂。”
“會的,我相信有你陪伴,我會過得更快樂。”
倪語霏在他懷裡淺淺一笑,忽地想起什麼的問:“你之前提到老爹,他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嗯,老爹早看出我們對彼此的感情,也猜到那日你匆匆北上和我有關。”
“是喔,我覺得有點糗。”
“我倒很感謝老爹,若非他語重心長的點醒我要懂得把握你,我也許仍困在愛與不愛的猶豫中。不過你今天嚇到我了,我差點就把你當成闖空門,且大膽睡在我床上的小偷,准備要教訓你。”他比向一旁的掃帚給她看。
厚謙大概是不曉得語霏回的是他的住處,因而未在簡訊上說明吧。
她尷尬的笑笑,“我知道是顧先生的妹妹送我回來的,可是有點醉的我沒注意到向她報的住址是這裡。”
她沒提的是,這些日子她雖然在父母面前強打起精神過日子,可有好幾次車子開著開著便來到這裡,在屋裡呆坐許久才離開。
“還好你沒打到我,不然你就慘了。”她撒嬌的補了句。
“也是,你若受傷,我絕對會自責得無法自己,不過,現在你慘了。”
“嗄?”
靳煒烈的回答是直接封緘她柔嫩紅唇,在她驚愣間伸舌探入她檀口,以最親密的深吻,傳達對她的眷戀與渴望。
頓悟他所謂的慘是他索吻的這份親昵,倪語霏雖覺羞赧,可她沒有退卻,心悸的闔起眼與他唇舌交纏。
他的胡子有些扎人,可她無法分心在意,因為他很快就將她吻得意亂情迷,只能癱倚他懷中,鼻息裡滿是他惑人的氣息。
當他密密麻麻的吮吻由她小巧的貝耳一路往她白皙的頸項蔓延而下,胡子刮搔著她細致的肌膚,引起陣陣難喻的酥麻,同時帶來明顯的刺癢感。
“煒烈,你的胡子……好癢。”她在酥麻的感受裡忍不住嚶嚀出聲,下意識想閃躲他帶來扎刺感的胡子。
“這些日子我除了白天不停的忙碌,想借以忘記你,要不就是在夜裡瘋狂的想你,壓根沒心情刮胡子,不過我現在也沒時間刮,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嗄啞低語著,他打橫抱起她走向床鋪。
“煒烈,你一一”倪語霏紅了臉。他該不是想、想……
“我要你,現在就想要。”將她抱至大床上,他偉岸身軀輕輕壓向她,與她鼻碰鼻宣告他深沉的渴望,一並索討他這些日子以來無盡相思的補償。
他赤裸的情欲告白使得她連耳根都紅了,害臊的含咬唇辦,不知該說什麼。
指腹愛戀的摩挲她的紅唇,阻止她有點小自虐的舉動,他含笑凝視她羞紅臉的迷人模樣。“你果然在喝醉時比較大膽,敢主動吻我。”
“你、你在取笑我喔?”明白他指的是兩人在台中發生親密關系那晚,倪語霏羞窘的掄起粉拳撾他肩頭,都知道她那時喝醉了還要調侃她,很壞啊。
他輕握住她的小手親吻了下,“我是要告訴你,無論你在我面前呈現何種風情,我都愛。”
呢噥方落,他深情的吻上含羞帶怯的她,溫柔又火熱的在她身上點燃情火,讓她撩人又嬌媚的在他身不為他釋放熱情,而後迫不及待的占有她……
房裡的旖旎情火持續燃燒,許久許久……
翌日。
靳煒烈剛刮完胡子、梳洗完畢,門鈴就響起,盡管納悶會是誰來,他依然快步走去應門,不希望唐突的門鈴聲吵醒仍在睡夢中的心愛女人。
令他意外的,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他的好友顧厚謙兩兄弟。
“你們兩個怎麼會到這裡來?”厚謙不是不曉得他妹送語霏來這?
“天啊,是靳大哥耶?原來你把胡子刮干淨是這個樣子,嘖嘖嘖,你不去當電影明星實在太可惜了。”顧厚諍率先進屋,大聲喳呼,對他刮去胡子後的俊逸面貌,驚嘆指數破表。
“小聲點,語霏還在睡,你會吵醒她。”昨夜他愛了語霏好幾回,把她累壞了,厚諍這小子一進門就大聲嚷嚷,存心吵醒她?
“你昨晚就來台北了?”顧厚謙對好友剃淨胡子後的出眾外表雖也極為驚嘆,可他比弟弟沉穩許多。
“你還問?知道語霏來我這兒,在簡訊中也沒提,害我以為小偷闖空門,差點就誤傷她。”
“冤枉吶,我是今天早上知道倪語霏報給我妹的住址是你的住處,才和厚諍過來看看她的情況。”
“這點我可以作證,早上我們聽小妹提起倪語霏的家人不曉得回來沒有,大哥覺得疑惑,一問才知道倪語霏回的是你的住處。由於她昨天的情緒很不穩,大哥想說來看看她的情形比較妥當,在庭院看見你的車,也才曉得你來台北。”顧厚諍急忙佐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5:53
第十九章
昨天他根本沒對倪美人怎樣,靳大哥就警告他若敢打她主意,會拆了他的骨頭,可見他有多在乎她。他要是真以為他們兄弟倆知情不報,險些讓她被他當小偷K,這下被扁的人,鐵定換成他們。
只是他還沒搞懂,為啥靳大哥這麼在乎倪語霏,而她又怎會有這裡的鑰匙?
“煒烈、煒烈!”
一串急切喊聲於此時介入三個大男人之間。
顧厚謙兄弟面面相覷,正在想倪語霏怎會喊得那麼急時,就見被喊的男人已迅速迎向出現在走廊那頭的佳人。
“怎麼回事?作惡夢了嗎?”他輕撫她神情慌張的小臉問。
倪語霏揪著他的衣服搖頭,“醒來沒看到你,我以為……以為你不告而別了。”以為他心裡仍介意她的醫生身份,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她。
靳煒烈疼惜的摟她入懷。“傻瓜,我說過不會再逃避這份感情,怎麼可能再不告而別傷你的心?”
她依戀的環住他的腰,慌亂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不是吧?你們兩個原來是一對?”顧厚諍猛地爆出驚嚷。
別說兩人充滿情意的互動,光是倪語霏身上穿著的那件男性睡袍,就可看出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
“我昨天沒告訴你,他們有感情糾葛?”顧厚謙涼涼搭話。煒烈難得一見的溫柔,果然專屬於倪語霏。
“哪有?你只有說要是我敢打倪美人的主意,靳大哥會拆了我的骨頭。”
啐,老哥實在不夠意思,知道靳大哥和倪語霏有一腿……唔,有感情糾葛這第一手的八卦消息,也不早點告訴他。
倪語霏困窘的松開對身旁男人的環抱。她聽到顧厚諍的聲音才發現屋裡還有其他人在,不過她也很訝異,靳煒烈會對顧厚諍做那樣暴力的警告。
“現在知道也不晚。”平靜回話,顧厚謙將視線調向好友,“你遇上什麼難題?為何會說你不會再逃避和倪小姐的感情?”
“我明白你的關心,可這說來話長,改天我再找時間告訴你。”
事到如今,他不介意好友知道他的過去,只是語霏剛剛才誤以為他猶豫的念頭再起,試圖逃開她,這時不適合提起那段晦澀的過往,加深她的擔憂。
敏銳的收到他有所顧慮的訊息,顧厚謙點頭沒再追問。
顧厚諍也未碎嘴探問,他個性是大而化之沒錯,但他也明白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忌諱的隱私。
“不好意思,昨天讓你們看笑話了。”倪語霏微窘的為昨天麻煩到顧家兄妹道歉。
“別這麼說,大家說來都是朋友,幫你是應該。”顧厚謙爽朗笑道。
“昨天的忙是應該幫,至於當語霏假男友的忙,你就不用出面了。”
“那只是舉手之勞,我很樂意幫。”望向好友始終攬著倪語霏的占有姿態,顧厚謙不意外他已經知道她找他充當假男友,反而興起捉弄念頭。
“要是不怕被我拆骨頭,你就盡管幫沒關系。”縱使是好友,他也無法忍受他當自己心愛女人的假男友。
“顧先生是好意,你別把話講得這麼嚇人。”倪語霏輕拉他衣袖提點。畢竟是她先請人幫忙的。
“哥,靳大哥不但想拆我的骨頭,現在連你的他也想拆,這叫不叫有異性沒人性?”了解老哥的捉弄意思,顧厚諍不怕死的湊一腳。
“他沒異性時好像也酷得沒啥人性,久久才北上找我們敘舊一次。”
“說的也是,我們兄弟倆交友不慎喲!”
“你們兩個再耍嘴皮子沒關系,到時候買不到閑雲酒莊的酒,可別怪我。”靳煒烈沒好氣的瞪睨兩人。這兩個家伙皮在癢了,逮到機會居然一人一句調侃他。
“知道、知道,我跟厚諍這就離開,不妨礙你跟倪小姐談情說愛行了吧!”
提醒倪語霏她的車子還在他們店前後,顧厚謙隨即與弟弟相偕離去。煒烈釀的酒在他們店裡的銷售量可是第一的,萬一真惹毛他,買不到他釀的酒就虧大了。
“你對你的朋友有點凶。”等大門關上,倪語霏輕聲對身旁男人表示。雖然她因顧厚謙離去前那句不妨礙煒烈跟她談情說愛的揶揄,感到一陣困窘,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
“是他們兩個欠凶,這樣損我。”真正交友不慎的,是他。將她散落頰邊的發絲勾至她耳後,他低柔的問:“你的身體還好嗎?”
微怔,等意會到他指的是昨晚他對她欲罷不能的纏綿激情,倪語霏頓時紼紅雙頰,靦腆的點頭。“那個,有件事……”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見她欲言又止,他眸光溫柔的鼓舞她。
“就……昨天我雖然有打電話給我媽,告訴她我要在久別重逢的學妹家住一晚,但今天是假日,我怕我回去後,爸會叫我去相親,所以,你能不能以我男朋友的身份陪我回家一趟,讓我爸媽知道我們在交往?”
煒烈是表達了他的心意,也表示不會再逃避這份感情,可她無法確定,他是否只願意當她的地下情人?
“好,我陪你回去。”
“你不用考慮?”
“我明白在承認對你的感情之後,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你父母,再說,我都無法同意厚謙當你的假男友了,又豈能眼睜睜看你和別人相親?只是我曾是醫生的那一段,在你爸媽面前我會省略不提,請你體諒。”
“我懂,你照你的意思做,不必勉強自己。”
撇開提及傷他甚深的過去,他的情緒勢必有所起伏不說。爸若曉得煒烈就是歐烈菲斯,極可能會要他立刻加入倪氏醫院,這對他肯定是一種為難,她能了解他的有所保留。
靳煒烈感動的輕啄她小嘴。“你先去泡個澡,身體會舒服些,晚點我們再去見你爸媽。”
倪家客廳裡,倪奎量與妻子曹敏芝驚訝的看著與女兒一起進屋的年輕男子,那出眾的非凡相貌,令閱人無數的兩人也不禁在心裡贊嘆。
“語霏,這位先生是?”倪奎量問。
回答的是靳煒烈。“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靳煒烈,是語霏的男朋友。”
“男朋友?”夫婦倆同樣驚詫。女兒從沒告訴他們有喜歡的對像,怎會突然冒出個男朋友?
接收到母親投來的質疑眸光,倪語霏微窘的坦白,“煒烈其實就是前陣子我提到那位車禍受傷的朋友,因為那時候我們還沒確定彼此的心意,也就沒多說。現在我們已經正式交往,所以我帶他回來介紹給爸媽認識。”
“原來是這樣,大家先坐下再聊吧。”曹敏芝了解後親切的招呼靳煒烈入座,再吩咐管家泡茶,臉上始終掛著笑,很開心女兒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靳先生住哪兒,家裡還有哪些人?”相對於妻子的笑容可掬,倪奎量就嚴肅許多,一坐下便提出問題。
倪語霏暗自心驚。爸爸會對煒烈做些監定性的詢問她不意外,可這種敏感的問題,要煒烈如何回答?她擔憂的望向他,只聽他沉穩簡要的淡答一一
“我在台北有房子,但平常因為工作的關系住台中,我父母很早就離婚,我媽已經過世,家裡並沒有其他人。”
“只有一個人,你凡事辛苦了。”曹敏芝語氣帶著母愛的憐惜說道。
靳煒烈朝她淺笑回道:“不辛苦,習慣就好,而且這些年我在台中遇見一位待我有如親生兒子的老人家,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
“你從事什麼工作?”未表現出對他單薄家庭背景的介意,倪奎量再度提問。
“我在釀酒。”
“釀酒?”倪奎量忍不住皺眉頭,“酒精害人不淺,你什麼工作不做,怎會跑去釀酒?”
“爸,你干麼說得好像煒烈專門制酒害人一樣,釀酒是一門專業,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釀酒師,再說,煒烈釀的是高級玫瑰酒與葡萄酒,閑雲酒莊也因為他過人的釀酒技術,成為眾多酒莊中的翹楚,煒烈很優秀。”倪語霏立刻為男友說話。爸的評論委實有看輕他的意思。
靳煒烈輕拍她挽著他的手,很感動她為他說話,可他沒說什麼,畢竟釀酒這行業對某些人來說,是容易帶上偏見。
“閑雲酒莊?我記得有幾位朋友家裡辦喜事時,宴會上選用的好像就是這家酒莊出產的玫瑰酒,喝起來特別香醉可口呢!”曹敏芝幫腔道。
倪語霏連連點頭,等送上茶的管家退下後馬上附和,“那就是煒烈釀的玫瑰酒,深獲好評。爸陪媽去參加過婚宴,一定也喝過這種酒,難道爸覺得難喝?”
“這不是他釀的酒好不好喝的問題,而是即使他是個再優秀的釀酒師,依然不適合你。”
“伯父這話是什麼意思?”靳煒烈眉頭微蹙的問。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6:15
第二十章
倪語霏與曹敏芝也等著他的答案。
“請你先回答我,你是以結婚為前提和語霏交往嗎?”
“伯父的問題前後矛盾了,先是說我不適合語霏,這會兒又問我是不是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如果伯父有任何意見,麻煩請你直接將話挑明來說。”靳煒烈的聲線微沉,不怎麼喜歡倪奎量聽來別有寓意的質問。
倪奎量頗欣賞他的膽識,畢竟掌管倪氏醫院至今,他還沒遇過幾個年輕人敢這麼勇敢無畏的跟他說話,但他心裡的決定仍未動搖。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若不是以結婚為前提和語霏交往,只是抱著談淡戀愛的態度,你和語霏馬上就可以分手;倘若你是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那麼,你們更該分手。”
“爸,你在說什麼啊?”倪語霏錯愕急喊,她正擔心煒烈似乎有些不高興爸別有含意的質問,豈料爸就拋不要兩人分手的驚人話語。
“奎量,你這是在反對語霏和煒烈交往?”
“我是不贊成他們交往,語霏是我們的獨生女,將來倪氏醫院將交由她繼承,適合她的丈夫人選是能與她一起掌理醫院,具有醫學背景的人,而非無法幫她分擔辛勞的釀酒師父。”
“果然是這個原因。”像是早就猜到,靳煒烈輕撇嘴角低語。
“你明白最好,你或許有你的優秀之處,可惜不適合我們家語霏,我已經替她物色好對像,對方是某位醫界前輩的孫子,本身也是優秀的醫生,若非語霏為了照顧你這個車禍受傷的朋友有所耽誤,早就和對方見面一一”
“我從來沒說過要和盧老的孫子見面或相親。”倪語霏插話抗議,爸講得仿佛她早答應見盧老的孫子似的,她才沒有。
“你是沒說過,反正相親也只是讓你和對方見面的形式,事實上,我和盧老對這門親事已有共識,盧老也表示他孫子同意由他作主婚事。”
“語霏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其他男人!”雖然能夠理解對方反對的理由,但他也不打算放棄!占有的攬緊身旁人兒,靳煒烈沉著臉宣告。
倪奎量亦冷下臉。這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嗆聲他的寶貝女兒是他的?
“要說這句話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你有本事當醫生,有能耐掌理倪氏醫院嗎?”
偌大的倪家客廳內,瞬間籠罩上低氣壓。
“爸,你這樣說對煒烈是種輕視,也是種侮辱。”倪語霏板著俏臉抗議。
爸貶損的話一出口,她明顯感覺到環在腰上的手臂一僵,明白靳煒烈的情緒已興起波動。
煒烈當然有本事當醫生,她也相信他有能耐掌理醫院,問題是,他正試著努力淡忘被他父親利用的過去,爸用這種強勢態度只會帶給他反感,讓他更討厭有關醫界的一切。
“奎量,你不該這麼說。”曹敏芝低聲提醒丈夫,覺得他話說得太重,有些不厚道。
“我沒有輕視或侮辱他的意思。”
倪奎量承認自己態度不好,但那是因為這小於在他面前說語霏是他的,使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裡生起寶貝女兒被搶走的醋意,攻擊的話就這麼出了口。
“不過我講的也是最現實的問題,接掌倪氏醫院是個重擔,我當然希望有個適合的人能幫女兒扛這個擔子。靳煒烈,你能說我這個父親為語霏物色結婚對像有錯嗎?”
“伯父為女兒著想的出發點當然沒錯可是你能保證,你物色的人選不是因為語霏是倪氏醫院千金的身份,娶了她能一躍成為醫院的副院長或院長,因而同意由拙爺爺作主婚事?”靜默許久的靳煒烈一開口,提問便無比犀利。
“盧老的孫子不是這種人,我見過他,是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否真為君子,要等對方掌權後才知道。”
他父親以前也被外公大加贊揚是個謙謙君子,結果呢?貪權圖利,連兒子都能利用,人命也以價計,貪婪得徹底。
倪語霏頻頻點頭表示她心有同感。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盧老的孫子在沒見過她的情況下,居然同意由他爺爺作主婚事,怎麼想都有些不合常理。
“說到底你就是在暗諷我沒有看人的眼光,硬要抹黑盧老的孫子就對了?”這小子,他反對他和語霏交往,他竟就開始毀謗抹黑的攻擊,實在可惡!
無懼他的怒視,靳煒烈坦蕩蕩的迎視他,“我並沒有暗諷伯父,也不想抹黑任何人,只是點出你有可能忽略的人性黑暗面,就好比醫院裡若有醫生暗中收賄,事情只要不爆發,你這個院長也可能永遠被蒙在鼓裡。”
如同當年,若非他偶然間撞見病人與他父親討價還價的景像,也不會知道父親的真面目。
倪奎量胸中猛然一震,想起最近有人向他密告的收賄消息……突地有種事情被說中的惱羞成怒,他重拍椅子扶手站起來,“放肆!竟敢批評到倪氏醫院來,倪氏醫院的風評與紀律都好得很,容不得你惡意毀謗。”
“爸,煒烈只是比喻,不是批評我們醫院,更非惡意毀謗,別這麼生氣。”見父親大發雷霆,倪語霏連忙挽著煒烈站起來,為他澄清。
“你不用為他說話,我反對你和他交往的立場還是一樣。別說爸不近人情,我就給你幾天處理利他分手的事,趁現在你和他剛交往,感情還淺,趕快分手,免得到時候怪我強硬拆散你們。”惡聲明完,倪奎量無意再談的轉身回房。
“爸一一”
倪語霏想上前擋住父親,靳煒烈卻拉住她,向她搖頭。他明白她仍想替他說話,但伯父正在氣頭上,她再護著他,極可能被責罵。
“語霏,媽會幫忙勸你爸,你和煒烈出去走走。煒烈,實在抱歉,你第一次來沒好好招待你,反而使你受責難了。”曹敏芝安慰愁容滿面的女兒,沒忘了向靳煒烈說聲抱歉。
相較於丈夫的堅持,她倒沒有女兒一定得嫁醫生的想法,反倒女兒能獲得幸福最重要,靳煒烈看起來很愛語霏,她會站在女兒這邊,試著軟化丈夫的堅持。
“沒關系,伯母不用介意。”
靳煒烈明了並非全然沒有讓倪奎量接受他的可能,關鍵是,他自己這一關過得了嗎?
幽靜的河濱公園,景致恰人,是愜意漫步與賞景的好地方,可惜倪語霏與靳煒烈雙雙坐在河堤邊,一個雙眸抑郁的定視遠方,一個眉頭深鎖的瞅望身邊人,毫無半點愜意心情。
“煒烈。”終於,倪語霏打破兩人間的沉默,輕輕扯動他的衣袖。
“嗯?什麼?”靳煒烈遠揚的神思總算回籠。將視線望向她。
“這個給你看。”她將手機拿給他。
疑惑的接過手機,靳煒烈看見上頭的文字一一
欵,午餐時間到了,馬上停下手邊的工作去吃飯。
配飯笑話:六歲的小芳很可愛,常常被班上小男生求婚,有天小芳回家後跟媽媽說:“媽咪,今天小強跟我求婚,要我嫁給他。”
媽媽漫不經心的問:“他有固定工作嗎?”
小芳想了想說:“他是我們班上負責擦黑板的。”
“這是我傳給你的啊。”這是他仍在逃避對她的感情時,得知她逾時未吃午餐,又要他講笑話給她聽之後,提醒她要按時吃午餐的簡訊與小笑話。
“對呀,你再看一則。”她移動觸碰螢幕,畫面迅速跳換。
倪大小姐,乖乖去吃午餐的時間到了。
今日笑話:有位老先生在兒子孝順的安排下,近幾年出國旅游了幾次,有次搭飛機,空服員問;“Coffee or tea?”
老先生想Coffee他喝過,Tea他也喝過,不如這次來試點不同的東西。
於是他說:“我要or,中間的那個。”
“這些笑話你哪裡找的?”倪語霏語調輕松的問,但仔細看著他閱讀訊息的小臉上有著憂慮。
“網路上找的,我不會講笑話,你希望有笑話能增加你的胃口,我只好上網找了。”他記得那時連著一個星期,每天都摘錄一則笑話給她。
直到她到台中,兩人親密相屬,他情非得已傷了她後,他強忍住對她的牽腸掛肚,未再傳給她任何關心的訊息,沒想到她仍然團著這些簡訊。
“你找的笑活總能令我會心一笑,可是你看了一點笑容也沒有。”
“我笑不出來。”他的心情有點亂。
“因為我爸對吧?昨天我才表示希望你以後能過得更快樂,結果今天就害你不開心,對不起。”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6:25
第二十一章
聽見她道歉,靳煒烈心驚的轉過頭,望見她嬌柔臉蛋上的歉疚自責,他這才懊惱的驚覺到,打從離開倪家,他一路上心情紊亂的沉默加添了她心裡的不安與負擔,而她猶想以笑話博他會心一笑。
他心憐的擁緊她。“別跟我說對不起,今天的事和你無關,是我沒想到你爸會這麼堅持要把你嫁給醫生。”
她將小臉偎近貼上他的胸膛。“早知道上次生日我就應該許三個不同的願望。”
“怎麼突然提到生日願望去?”
“上次的生日願望我全許了希望你能愛上我,假使我一個許希望爸不會反對我們交往,另一個許希望我們能長相廝守,現在也許什麼麻煩都沒有。”
她對煒烈早已投入難以自拔的深情,爸卻認為他們剛交往,感情猶淺,要兩人趕緊分手,她若回去告訴爸,她非煒烈不嫁,會不會把爸氣出病來?
靳煒烈因她傻氣的低訴與生日願望,心中撼動不已。他在她耳畔濃情低語,“這輩子我要的妻子,只有你。”
倪語霏悸動的抬起頭,“你、你是說……”
“你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你爸把你嫁給別人。”他輕撫她小臉,接下她含羞的話語,同時做出決定,“我會以最短的時間調適自己,恢復醫生身份,然後取得你爸的認同。”
“你打算重當醫生?”倪語霏無法不驚訝。
“如果這是能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唯一不受阻礙的辦法的話。”
這正是他離開倪家之後真心煩意亂思索的問題。倘若無法改變伯父的堅持,那麼他勢必得恢復他的醫生身份,重新執醫,才能獲得對方的認同,同時減少語霏父女的衝突。
無奈他執醫的熱忱,早因過往的陰暗事件被摧折得殘破不堪,這些年更已安於釀酒的單純生活,要他重新執醫,他心裡的掙扎實在難以形容。只是現在看來,他非逼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做好心理准備不可了。
“這樣好嗎?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聽到他的決定,倪語霏並未感到高興,反而為他擔心。煒烈的情況特殊,要他再當醫生,無疑是種逼迫。
“別擔心,我想,事情會很順利的。”落不像回答又像自我安慰的低語,靳偉烈俯下頭,深深的吻住她。
但願事情真能順利,為了深愛的她,他已無後路可退了……
給自己兩天的時間調適心理,靳煒烈決定今天到倪氏醫院逛逛。
逛醫院?很荒謬,但這是打算重新執醫的他必須跨出的第一步。
即使豐富的醫學知識仍鐫刻於他腦海中,但他討厭醫院,所以得先確定自己能平心靜氣走完倪氏醫院大部份的樓層,而非一刻也無法待下的掉頭離開,才有辦法進一步找伯父坦白他曾是醫生的事實。
而為了搶在對方強行拆散他和語霏之前解決問題,即使他不確定自己的心理建設是否做得夠完整,也無法再拖延。
他在倪氏醫院門外佇足一會兒,隨後毅然走入,避開人來人往的地方,他選擇走靜謐的廊道或樓梯,一方面避免引入注目,同時也能沉潛心情。
或許是心裡想著語霏,身處在倪氏醫院裡,他心中的排斥並沒有想像中的強烈,走至B棟大樓為止,還未興起無法忍受想馬上離開的厭惡感。
正想著這是個好現像,誰知剛跨出五樓最後一層階梯,竟聽見令他震驚的對話一一
“曹醫生,這是你要的禮金,現在我爸的手術可以進行了吧?”
“當然,你這麼配合,我馬上就安排你爸動腫瘤切除手術。”
該死的,是醫生暗中收賄!怒火勃然而升,他急衝至走廊轉角,瞧見一位白袍醫生與一名男子正欲從長廊那頭離開。
“站住!”
“你在喊誰?”身後傳來喝喊聲,曹鈞城轉過身,看著陌生的俊逸男人,他納悶的問。
“就是你!”靳煒烈走向他,厲聲譴責,“身為醫生,你居然做出向病患家屬索賄的卑鄙行為,簡直可恥、可惡到極點!”
曹鈞城心中一凜,“我不懂你在胡說什麼?你找錯人了。”
“你們兩個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你還想狡辯?”在那裡的中年男子就是證人,這個失格的醫生還敢睜眼說瞎話。
“我和這位先生是在聊他父親的病況,哪有說什麼?對吧,劉先生。”曹鈞城有恃無恐,料准病患家屬需要他這個在倪氏醫院裡數一數二的腫瘤科醫生為他父親動手術,肯定不敢亂泄密。
果然,劉先生有所顧忌的點頭,“事情就像曹醫生講的這樣。”
“聽見了吧,冒失無禮胡亂污蔑的人是你。”曹鈞城得意的回嗆完就要離開,領口卻猛地教靳煒烈一把揪住,“喂!你做什麼?”
“是不是污蔑,等我搜出你身上收賄的證物,自然就真相大白。”
“你又不是警察,憑什麼搜我的身!你別杵在那裡,趕快把這個家伙拉開。”
曹鈞城邊阻擋靳煒烈的搜身,邊喊幫手。
劉先生只得上前幫忙,三個人一時之間扯成一團。
“你們在那裡做什麼?”一聲喝斥忽然傳來。
靳煒烈聽出是倪奎量的聲音而稍有停頓,曹鈞城趁機用力推開他,以致他沒站穩向後退了幾步。
“煒烈!”看清是他,正和父親過來B棟大樓處理事情的倪語霏驚訝的跑向他,“你怎麼會來醫院?”
他沒說他要過來,而且他不喜歡待在醫院不是嗎?
“我來試試看是否能心平氣和的在醫院待些時間,沒想到竟然發現有醫生可惡的向病人家屬收取額外的報酬,才肯替病人進行手術。”他攬過她,語帶憤慨的低述。
聞言,倪奎量的臉色丕變,無暇細究靳煒烈第一句話透著古怪,也沒空指責他膽敢在他面前摟女兒,全副心思都在想,莫非他當場逮到鈞城做壞事了?
“你是說我們醫院有醫生收賄?”倪語霏大驚,視線往左前方望去。難道煒烈指的是——
“舅舅,你別聽這男的胡說八道,是他惡意冤枉我。”曹鈞城鎮定心神後,急忙跳出來喊冤。之前聽到舅舅的喝喊,他心中暗叫不妙,迅速於混亂間使眼色要劉先生先行離開,少了證人,無論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程咬金與表妹是啥關系,只要他矢口否認收紅包,相信這小子也拿他沒轍。
“原來你是伯父的外甥,難怪你敢仗勢胡來。”
“別冤枉我,我是清白的。”
“清白?虧你說得出口!”靳煒烈反感至極的冷嗤。“你和那位已經被你趁亂支開的劉先生的對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你收了你指定的禮金,同意馬上為他父親動手術,那份‘禮金’還在你身上,你還敢否認?”
“表哥,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倪語霏難掩失望,沒想到表哥會因一己之私,罔顧醫德。
“語霏,我是你表哥耶,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他?他到底是誰?”繼續否認到底,順便采問程咬金的身份。
“煒烈是我男朋友,他不認識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冤枉你,更何況他最痛恨的就是醫生收賄這種糟糕行為。”
靳煒烈微微收緊攬著她的手臂,很欣慰她完全站在他這邊。
曹鈞城頓感頭皮發麻。這個男人是語霏的男友,舅舅豈不也站他那邊?
“舅舅,你都沒說話,是表示你相信我的清白吧?”他賭上一把的問。他們甥舅的感情向來不錯,舅舅也對他的醫術誇贊有加,應該會挺他才是。
“到我的辦公室再說。”倪奎量終於開口,卻未作任何表態,轉身要走。
靳煒烈不滿的擋住他,“像這種罔顧人命的失職醫生,你該做的是立刻開除他,私下再談,難道你是還想給他狡辯的機會?”
倪奎量微眯起眼,“事情我自有定奪,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
“也就是說你相信他?”靳煒烈怒氣持續上升,無法思考。
“就算我相信,也不關你的事。”這小子是向天借膽啊,這麼衝的質問他,還不讓路,是想惹來一堆人尹倪氏醫院的醜聞嗎?
曹鈞城暗自竊喜,舅舅果然是挺他的。
“煒烈,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到我爸辦公室再談這件事。”察覺出他情緒過於激動,倪語霏跑到他身旁輕聲安撫。
怎奈靳煒烈聽不進她的話,此時他只覺得倪奎量明顯護短與固執循私的強硬態度,令他想起他父親那張自私狡詐、貪利害人的扭曲臉孔,心火狂燒他整個胸膛,激昂的抨擊也因此爆衝而出一一
“原來你這個院長就是這樣姑息你醫院裡的醫生,縱容他們收賄斂財,這就是你所謂好得很的風評與紀律?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泯滅良心走過來的?”就跟他父親一樣!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6:46
第二十二章
“喝!”倪語霏驚聲抽氣,還來不及為男友的激動質疑緩頰,父親的怒斥已經落下。
“靳煒烈!你別太過份,倪氏醫院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批評,這裡不歡迎你,你馬上給我離開。”
竟敢指責他泯滅良心做出收賄斂財的勾當,這小子真是氣死他了!
“不用你趕,這裡我一刻也不想再待!”
“煒烈!”他說著扭頭就要走,倪語霏慌急的拉住他。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再待在這裡。”
他想緊緊擁住她,汲取她溫柔馨香的氣息平復他胸中奔騰的怒火,與洶湧起伏的情緒,然而他若這麼做,倪奎量絕對會再將矛頭指向他,與他爆發更大的衝突。
輕輕扳開她的手,他旋身離去。
“煒烈一一”
“你要是敢跟他離開,就別再喊我爸。”倪奎量沉聲阻止想追上前的女兒。
“爸!”倪語霏停住腳步驚喊。爸這根本是在逼她。
倪奎量威嚴的轉向一旁的曹鈞城,“跟我到辦公室。語霏,你也一起過來。”
望著男友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倪語霏即使掛心他,也只能先隨父親到他的辦公室。
“舅舅,你叫我到你的辦公室有什麼事?”站在倪奎量的辦公桌前,曹鈞城故作鎮定的問。舅舅進院長室後,坐入辦公椅便一言不發直盯著他,瞧得他心底直發毛,索性自己提問。
“你被開除了。”倪奎量冷不防進出驚人之語。
他先是驚愕的呆住,然後激動反彈,“為什麼?”
始終靜靜站在辦公桌旁的倪語霏也訝異的望向父親。之前她的心思全在男友身上,壓根未注意父親和表哥說了些什麼,直到聽見父親要開除表哥,才回過神來。
“你還好意思問!你暗中收紅包的事,早已有人向我報告,我沒揭穿是想給你改過的機會,誰知你竟然繼續犯錯,還教人當場逮個正著。”
曹鈞城背脊泛涼,萬萬沒想到舅舅早就曉得他干的好事。
“既然爸知道表哥在醫院斂財的事,煒烈揭發表哥的惡行時,你為何不相信還趕他走?”倪語霏凝著俏臉控訴。爸這樣根本是故意和煒烈作對,她無法認同。
“我沒說不相信他,在走廊我沒對鈞城做出任何譴責,是在觀察他的反應,想看他有無自省的意思,等回辦公室再做定奪,免得鬧到其他人知道這件醜事,可是靳煒烈擋住我,甚至暗指我也私下向病人收取紅包,我怎麼可能不氣得攆他走?”
這固然是部份原因,但他沒坦承的是,面對靳煒烈,他的面子拉不下來。
前兩天他們兩個才在家裡發生爭執,當時靳煒烈無意間提到倪氏醫院裡或許有醫生私下收賄,他惱羞成怒的駁斥他,今天居然就讓靳煒烈逮到鈞城的醜行。
這無非是讓他這個院長挨了一記悶棍,面子已經掛不住。那個小子又不斷質疑他,他又如何不惱火的趕人。就不知道那個小子到底在激動什麼?非得把場合搞得那麼難看。
“舅舅聽到的密告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那個靳煒烈一定也是查到我的身份,怕你對我的重視勝過他,妨礙他將來在倪家的地位,所以造謠毀謗我。”眼見舅舅對靳煒烈似乎不甚滿意,曹鈞城見縫插針,意圖為自己脫罪。
“別抹黑煒烈,他不是這樣的人。”倪語霏冷聲嬌斥,對這個表哥的反感再添一層。
“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認錯!”倪奎量氣憤的拍桌怒罵。“你做的‘好事’只要追查,每件都會曝光,你真以為瞞得過去?你要我親自搜出藏在你身上的罪證嗎?”
“我知道錯了,不該一時糊塗,牟取不正當的利益,請舅舅再給我一次機會。”見舅舅一副追查到底的態度,曹鈞城自知再否認也無用,決定先認錯,希望舅舅心軟。
“太遲了,我本來有意升你當腫瘤科主任,誰知你一錯再錯,事後更毫無悔意,是你自毀前程,怪不得別人,請你離開倪氏醫院,另謀高就。”對這個外甥,他是徹底失望了。
“不,我會改,絕對會更努力做好主任的職責,請舅舅相信我。”他鞠了九十度的躬,以示改過決心,但低垂的眼裡滿是貪婪。
主任啦,等他升官後,要收紅包什麼的,就更方便了。
“爸千萬別心軟!不能這麼容易就原諒他。”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何況這個糟糕的表哥是否真心悔改,還是個大問題。
“語霏,你怎麼這樣扯我後腿!”
“你不用怪語霏,不管你怎麼做,我都無意收回開除你的命令,我不想叫警衛趕你出去使你難堪,請你自動離開。”倪奎量未改初哀。
方才提到原本有意拔擢他當主任時,曹鈞城眼裡閃過的精芒他捕捉到了,那是利欲薰心的算計光芒,讓他繼續留在醫院,只會使更多病人受害,連帶也破壞倪氏醫院的聲譽。
眼見舅舅沒得商量的態度,曹鈞城的心全涼了,明白自己徹底惹毛了對方。
可惡,全是那個靳煒烈害的!
“走就走!不過舅舅最好防著那個靳煒烈一點,否則等哪天財產全被他從語霏手中騙光,到時你只怕後悔莫及!”他咬牙切齒的扭頭離去,滿腔的憤恨全燒向靳煒烈。
“真差勁,最後要離開了還要抹黑煒烈。”等門被用力關上,倪語霏難以恭維的低啐,隨即對父親說:“煒烈不是表哥說的那種人,爸可別又對他打負分了。”
“我看他對我打的負分也不少。”
“爸,我知道你被誤會心情不好,對不起嘛,剛才那是因為他以為爸包庇表哥,才會說那些話,如果他知道爸開除了表哥,一定很高興。”
“這事不准告訴他。”倪奎量嚴肅下令。
“為什麼?”倪語霏秀眉頓蹙。
“那小子要是曉得鈞城被我開除,八成會認為我是聽了他的建議才這麼做,在心底沾沾自喜。”
“才不會,煒烈只會認為爸是大公無私的人。”
倪奎量挑起的雙眉透露著不以為然,“那樣當面指責我,還大膽的懷疑我的人格,他會認為我大公無私才怪!”
“煒烈今天的反應是激動了點,但他並非針對你,他是一一”倪語霏正想不顧一切說出男友的異常激動其實和想起他的父親有關,倪奎量卻站起身截斷她的話。
“好了,我不想再談那小子,你別忘了我還沒同意你們交往,要是將我開除你表哥的事告訴他,別怪我把你關起來,讓你們連面都見不到。”
那天,妻子語重心長的跟他說,他重視倪氏醫院有女婿幫忙繼承,她卻更重視女兒的幸福,與其逼女兒嫁給她不愛的人,過得不快樂,她寧願他將醫院交給有心經營的人士,讓女兒嫁她喜歡的對像,開心的過每一天,畢竟女兒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有什麼比她的幸福更重要?
他想想妻子這麼說也有道理,所以即使對靳煒烈單薄的家庭背景與職業有意見,但他也認真的在考慮是否要讓女兒與他交往,怎知今天又會與那個小子杠上,那樣不馴的態度他可很難接受,這事他得再多仔細考慮一陣子,如此他開除外甥的事,自然也無需讓他知道。
倪語霏驚愕無語。爸想軟禁她?
“明天有好幾家醫院將派醫生來參加我們醫院主辦的醫學研討會,我們還有許多細節得和院裡的參與人員討論,走吧。”交代完,倪奎量率先朝門口邁步。
倪語霏張口欲言,終究還是噤了聲。爸現在還在氣頭上,她再多替煒烈澄清,只怕反而會讓爸對他更有意見,更可能真的禁止她和煒烈見面。
她隨後跟上父親,但心中想的淨是一一不知道煒烈現在好嗎?
心情郁結紛亂了整個下午仍無法平靜下來,靳煒烈於入夜時分來到紫影PUB。
“給我幾杯調酒,什麼口味都行。”一進店裡,丟下話給正在點貨、准備開店營業的好友,他逕自坐至吧台前。喝點酒,也許能干復他紊亂的情緒。
“你一向只喝咖啡,怎麼今天一來就點酒喝?發生什麼事了?”顧厚謙停下手邊工作走進吧台內,狐疑追問。
或許是滿腔積壓的煩悶情緒需要抒發,加上曾答應會找機會告訴好友他的過去,靳煒烈沒有猶豫的將他成為父親利用的棋子的不堪過往,以及白天在倪氏醫院與倪奎量發生的爭執,全部說出來。
顧厚謙聽得瞠目結舌,也終於明了他先前為何要逃避對倪語霏的感情。
只不過兩人好不容易走在一起,倪語霏的父親居然反對他們交往,今天更和煒烈發生爭吵,這下這對有情人豈不是又要發生變化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7:02
第二十三章
“現在可以給我酒喝了吧。”
“你釀的玫瑰酒如何?”
“我需要的是烈酒。”這樣才有辦法衝去他因提起與語霏父親的衝突,再次在胸中滾冒的快然怒火。
“這可不行……喂,別瞪我,你連玫瑰酒都不讓倪語霏喝了,自己當然要以身作則,怎麼能喝容易醉又傷身的烈酒。”他知道好友想借酒澆愁,可正因為心情差特別容易喝醉,更該謝絕烈酒。
“語霏……”聽到心愛女人的名字,靳煒烈心中一陣揪痛起伏,不禁揉著眉心喃喚。
見他愁苦的模樣,顧厚謙猜測的問:“難道你沒再和語霏聯絡?”
“沒有。離開倪氏醫院後,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所以關掉手機,一個人開車到海邊,在那裡待了一下午。”
“把手機關掉?你不怕語霏找不到你會擔心?”
“我知道她會擔心,問題是,我和她爸的爭執使我記起我那個可惡糟糕的父親,碰觸到那段不堪回憶中最尖銳的部份,情緒被逼到臨界點。在這種情況下,我無法保證當語霏在安撫我的心情時,我不會情緒化的遷怒她。與其冒著有可能說出任何令她難過的無心言語,我寧可選擇讓她擔心。”
天知道他有多想聽到語霏的聲音、多想將她摟入懷裡。
靳煒烈一番真切掙扎的訴說,全數落入站在門邊的倪語霏耳裡,讓她心疼又激動。
下午她一直無法聯絡上他,挨到和爸忙完醫學研討會的前置工作後,已過了下班時間,她找借口沒跟爸一起回去,可是趕到他的住處時,卻發現他的車不在庭院,屋裡也一片漆黑。
她心慌著他難道跑回台中了?想來問問顧厚謙他們有沒有聯絡,結果意外看到他就在PUB裡,又剛好聽到他煎熬為難的心裡話。
她清楚今天在醫院,煒烈心裡不好受,可她沒想到他的情緒已被逼至臨界點。
而他的心情如此煎熬折騰,卻還掛心著可能說出遷怒她的話,她是否成為他心裡的負擔,為他帶來更多的煎熬了?
“那現在呢?你還不打算聯絡她嗎?我想她爸應該不至於也做出罔顧人命的斂財行為。”顧厚謙試著安撫他。
“即使如此,她爸反對我們交往仍是事實,再說經過今天的事,我對自己是否能心無障礙的在倪氏醫院當醫生,一點信心也沒有,也許……我們暫時別見面比較好。”
這樣,或許能延緩語霏期待落空的時間。
倪語霏胸口頓時緊窒,但她無法否認,目前的情況,他們暫時別見面也許真的比較好。至少煒烈不會因為見到她而想起爸的反對、表哥收取紅包的行為,心情會好過些。
顧厚謙無言以對,了解好友做出這樣的決定,心裡的煎熬絕對不在話下。
“先喝杯玫瑰酒吧,說不定等會兒能想出更好的……咦,語霏,你什麼時候來的?”轉身欲拿玫瑰酒,卻不經意瞥見店門口的人影,他微訝的問。
靳煒烈聞言迅速回頭,視線精准的和她對上。“語霏?”
倪語霏聽到他的聲音,好想投入他的懷抱,可又怕自己會帶給他煎熬,她向前邁跨的腳步立即停頓,轉身跑出PUB。
靳煒烈一怔。
“她該不會聽到你剛才說的話,以為你想和她分……”顧厚謙話還未說完,吧台前的男人已疾奔出去。
他莞爾,卻也憂心。依他看,這兩人注定糾纏到底了,只是他們究竟要如何才能圓滿相守呢?
“語霏,停下來!”
紫影PUB外的巷子裡,靳煒烈急喊著前頭慌亂奔跑的人兒,就怕她一個不小心跌倒,摔傷自己。
但倪語霏沒有停下來,一個勁兒的往前跑,她心裡想著,只要避開煒烈,他就不會因為她產生那麼多的痛苦。她倉惶的要跑往巷子轉角的停車處,完全沒注意前方一輛疾馳而來的機車——
“小心!”
“呀啊!”
在靳煒烈的驚駭叫喊與倪語霏的驚呼聲中,時間仿佛在呼嘯而過的機車聲中控個靜止下來。
“你存心嚇死我是不是!”緊緊摟著被他及時拉回,險險避開車子的馨柔嬌軀,靳煒烈沒心思顧及自己背部在用力退靠時撞上牆壁的麻痛感,只是顫著聲喊出他的驚魂未定。
“我沒注意到那輛車。”倪語霏余悸猶存的揪著他的衣服。她是聽見他喊“小心”,才發現疾馳而來的機車,嚇得她當場幾乎動彈不得。
“叫你停下來你還一直跑,你真的很不聽話!”那機車速度那麼快,萬一她被撞到,後果簡直不堪沒想。
他的遣責令她的思緒驀地銜接到稍早的情況,揪著他衣服的小手頓時松開,改為掙扎的推著他。“很抱歉嚇到你,我已經沒事了,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語霏,聽我說一一”
“你不必說,我都明白,你只要放開我讓我離開就好。”這樣他的心情才有可能獲得平靜。
看她不聽他解釋,猶企圖扳開他環摟著她的手臂,靳煒烈想也未想的托起她的下巴,俯首霸道但溫柔的吻去她的掙扎,吻出她情難自禁的回應,吻得她只能嬌軟、的依偎在他懷中,哪兒也去不了。
“你誤會了。”戀戀難舍的結束這個深吻,他在她耳畔嗄啞低語,氣息紊亂的努力平緩輕易為她巔動的欲望。
“什麼?”她完全無法了解,他災如其來的“誤會”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聽到我跟厚謙說的話,但我所說的暫時別見面,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意思。”
倪語霏恍然大悟。“這個我明白,並沒有對你產生誤會。”
“那為何見到我轉身就跑,剛才也掙扎著要離開?”低下頭看她,他雙手像是怕她再掙扎著要離開似的牢牢環著她。
她仰起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滿是內疚不舍。“你的情緒已經因為下午的事被逼至臨界點,現在看到我只會使你更痛苦,我如何能不逃開你?”
“不是你讓我痛苦,這事和你無關。”她將責任全攬在身上,讓他既心驚又心疼。
“有關!就算我表哥曹鈞城已經被開除,倪奎量仍然是我爸,他依然反對我們交往一一”
“等一下,你說你表哥被開除了?”
“嗯,爸早就接到表哥擅自收紅包的密告,沒揭發是想給他改過的機會,誰曉得他一錯再錯。”話既已出口,爸不想讓煒烈知道這事的吩咐,她無法再顧及。
“一個利益薰心,連罔顧人命的事都做得出來的人,豈會那麼容易就真心改過,不過伯父這次做對了,沒將那個姓曹的留在醫院,讓他繼續危害病人的權益與性命。”
倪語霏點點頭,微咬紅唇後進出驚人之語,“煒烈,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靳煒烈驚愕的扳開她。她要和他分手?他有沒有聽錯?
“只要我爸繼續反對我們交往,你就必須為當回醫生而掙扎,你也說了,經過今天的事,你對能否心無障礙的在倪氏醫院當醫生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我想唯有我們分手,你才能免除這份痛苦為難。”
醫生收紅包斂財對煒烈而言,包含了他母親無辜枉送性命的痛,及兩人被迫天人永隔的遺憾,即使他走得出被父親利用的過往,有勇氣重新執醫,可萬一再遇見像今天的事,他內心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她竟一直忽略這麼重要的一點,由著他為了她做出重新當醫生的決定,想必從做下決定的那刻起,他的心情就沒輕松過。
“我會盡最大的力量重拾信心,你別擔心這麼多。”輕聲低哄著,他直懊惱該早點發現她來到PUB,也不致說了不該說的話,徒添她的難過自責。
她連連搖頭,強顏歡笑,“夠了,別再為我勉強你自己,我相信……你會遇見比我更值得你愛的女孩,你們會很幸福。”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說過我要的妻子只有你,難道你忘了?”
“我沒忘,但是我這個你認定的妻子,只會為你帶來為難痛苦,無法讓你自由的做自己啊!”她無助吶喊著,無法再強忍悲傷,眼淚成串滾落,“討厭,人家不想哭的,想在你面前留下完美的形像,都是你……”
教她的眼淚逼出滿懷心疼,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固執的聲潮,“無論你說什麼,我絕不答應和你分手。”
“煒烈一一”她才喊一聲,話就被截斷。
“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爸。”
“找我爸?”帶淚的小臉上添上怔愕。
他邊為她抹去頰上淚痕邊說:“我要去跟你爸把話說清楚,看他是要把你嫁給我,還是我帶你私奔。”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7:16
第二十四章
私奔?“不行,我是借口幫媽買點心,繞過來找你的,爸要是知道一定會很不高興,若再讓他知道你想帶我私奔,他會更生氣,搞不好會拿掃帚轟你出去。”
“那就讓他轟,反正無論如何今晚我非得到一個結果不可。”
眼見心愛女人已經想委曲求全和他分手,他再也無法顧慮那麼多,非得找倪奎量攤牌,表明他娶定語霏的決心。
更何況聽語霏的語意,她爸已經開始對她做了某種程度的限制,他再不跟對方把話說清楚,只怕會因為她爸的反對,再也見不到她。
牽起她的手,他帶她往他停車的地方走。
“煒烈……”
“靳煒烈,真的是你?”
一道喝喊蓋過倪語罪的聲音,她和靳煒烈隨聲望去,看見了曹鈞城。
“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全拜你這個可惡的男朋友所賜,害我心情糟糕到得出來找朋友喝酒,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見這家伙!靳煒烈,你好樣的,今天這樣陷害我了。”冤家路窄,曹鈞城惡狠狠的怒瞪他。
“惡行被揭發不自我檢討,還反說我陷害你?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是那些病患家屬心甘情願送我紅包,我有什麼錯?要不是你在醫院嚷嚷,我不會被舅舅開除,更不會失去腫瘤科主任這個寶座,這不是陷害是什麼?這筆帳不找你算,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曹鈞城氣吼著,拿著手上未開封的酒瓶砸向他。
靳煒烈迅速將女友護衛至身後,冷著臉迎向他的攻擊。
“表哥,是你自己做錯事,別把氣出在煒烈身上!”倪語霏急得跳腳。表哥拿著酒瓶亂揮,不僅敲到煒烈他會受傷,萬一瓶子破掉,更將成可怕的利器!
“是這家伙害我職位不保,全是他的錯,他欠揍!”
連連被靳煒烈躲過攻擊,曹鈞城更是憤怒,握著酒瓶就往他頭上敲去,結果依然被他敏捷的避過,且這回靳煒烈抬腳踢向他的手,反守為攻給了他右臉一拳。
酒瓶落地的碎裂聲響與曹鈞城的悶哼聲同時響起。
“欠揍的是你!做錯事不但毫無悔意,還把錯全歸咎在別人身上,你根本就沒資格當醫生。”怒斥間,靳煒烈已再賞他肚子兩拳,讓曹鈞城狼狽的摔跌在地。
他氣憤難消的要上前再給他幾拳,緊握的拳頭猛地教一雙柔荑覆住。
“冷靜下來,他不值得你浪費這麼多勺氣。”倪語霏柔聲安撫他的激動。
望著她柔情似水的雙眸,靳煒烈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對,他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沒時間浪費在這種爛人身上。他輕攬著她轉身,沒注意到曹鈞城撿起破掉的酒瓶,踉蹌的站起來,眼裡滿是不甘忿懣。
“打了我就想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靳煒烈,你給我站住!”
靳煒烈沒搭理他。
倪語霏也不想理會他的叫囂,然而她眼角余光不經意瞥見他衝上來的身影,還有一抹奇異的刺眼光芒……
“煒烈,危險!”
看清表哥手中拿的東西,她驚駭大喊著要衝上前阻止他,靳煒烈卻先一步推開她,導致左手臂教曹鈞城手中的尖銳酒瓶劃出一道狹長傷口,腥紅立現。
“煒烈!”
“別過來!”
“還沒完呢,靳煒烈。”曹鈞城嗤笑著,突然朝靳煒烈丟出之前隨手撿來的小石子,趁他閃躲石子之際,舉起酒瓶再次朝他刺去。等那張俊臉留下傷疤,他倒要看看趙小於還能多囂張。
但他刀萬料不到,表妹竟然會衝過來擋在靳煒烈身前,他的攻擊煞不住,尖銳的酒瓶就這麼刺進她左胸口。
“不!語霏一一”
時間與空間在靳煒烈的駭然嘶吼聲中,倏地全部凍結一一
倪氏醫院手術房外,靳煒烈心急如焚的站在那兒,倪語霏正在裡頭進行手術,情況未知。
想起她胸口遭刺,衣襟迅速暈染成一片血紅的一幕,他的心便狠狠揪住,他氣曹鈞城傷了她,更氣自己沒保護好她,當她昏撅在他懷裡時,他幾乎快崩潰。
“語霏,你不能有事,你聽到了沒有?”一動也沒動的站在手術房前,他哽咽的低喃。
“靳大哥,語霏會平安無事的,你別這樣。”瞧見他臉上濃烈得教人不忍的憂心,顧厚諍來到他身旁輕勸。
倪語霏出事時,要到店裡的他剛好開車經過,當時他趕緊抓住嚇得跌坐在地的曹鈞城,並立刻打一一九叫救護車,等靳大哥陪同坐上救護車,他和他大哥也一起趕來倪氏醫院。
倪語霏進手術房已經一個小時,靳大哥的心情緊繃得夠久了,再繃緊下去,他還真怕他會撐不住。
“坐著休息一會兒,你總不希望等一下語霏平安無事,卻換你倒下吧。”顧厚謙向弟弟使個眼色,合力將他壓坐到椅上。
靳灼烈無力和好友爭論,也無力理會闖不大禍,自己搭計程車趕來的曹鈞城。
他只是坐望著手術房,在心裡祈禱心愛的女人安然無恙。
直到一陣急促責問傳入他耳裡一一
“靳煒烈,你到底對語霏做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受傷,被送進手術房?”倪奎量氣衝衝的揪住他胸前衣服。
在家接到醫院的電話,他和妻子驚駭得差點沒昏倒,旋即慌慌忙忙的趕來醫院。這個小子也在這裡,語霏出事一定和他有關。
“倪院長,語霏的傷是曹鈞城傷的,煒烈的手臂也被他用酒瓶劃傷了。”
猜到眼前的夫婦是倪語霏的父母,顧厚謙連忙拉開倪奎量,為好友澄清。煒烈手臂的傷也不淺,還是他抬出倪語霏會擔心他,他才肯讓護士包扎。
“鈞城!”倪氏夫婦這時才注意到一旁的外甥。
“舅舅、舅媽,我完全無意傷害語靠,我要找靳煒烈算帳,是她自己衝出來,不關我的事……噢!”
曹鈞城話未說完,腹部已經挨了靳煒烈一拳,呻吟著跌坐在地。
“該死的你還敢說不關你的事?要不是你把索賄被開除的事全怪在我頭上,毫無悔意的想偷襲我,豈會連累語靠?你最好祈禱語霏平安無事,她要是有什麼萬一,我絕對拿你的命來賠!”
見他失控的又要上前海扁曹鈞城,顧厚謙兄弟趕緊左右架升他。在他們看來,對付這種人實在沒必要弄髒自己的手,最好直接移送法辦,揭穿他的惡行,讓他的醫生執照被吊銷。
倪奎量聽了則痛徹心扉的甩外甥一巴掌。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做錯事不反省,還想找人報仇,連語霏都拖累,你就這樣回報我和敏芝這麼多年來對你的關愛與提攜?”
曹鈞城無法再辯駁,他失手錯傷表妹是事實,確實鑄下難以原諒的大錯。
就在這時,手術房的門應聲開啟。
靳煒烈立刻奔上前問醫生,“情況如何?語霏是不是平安無事?”
醫生望向憂心忡忡的他,再望向也圍上前的院長大婦,面有難色的說:“院長,副院長左胸的傷口很深,有塊玻璃碎片嵌在心髒血管間難以取出,且大量出血,恐怕……有生命危險。”
眾人聞言莫不倒抽口氣,曹鈞城更是一臉慘白。
“你胡說什麼!語靠不會有事,你趕快進去把手術給我成班完成!”靳煒烈嘶吼著拽緊醫生的衣襟。他的語霏會平安無事、她才不會有生命危險!
“煒烈,別這樣。”見他情緒幾近瘋狂,顧厚謙急忙拉開他。
“很抱歉,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終於得以喘口氣的醫生遺憾的表示。
“奎量,余醫生已經是醫院最優秀的外科醫生,現在怎麼辦?”曹敏芝淚如雨下的抓著丈夫的手臂。聽見女兒有生命危險,她的心擰成一團。
“現在只有煒烈能救語霏了。”顧厚謙想到什麼似的開口。
包括靳煒烈在內,所有人全都因他的話怔住。
“哥說錯了吧,靳大哥又不是醫生,怎麼救語霏?”
“煒烈不但是醫生,更是享譽英國的醫界聖手一一歐烈菲斯。”
“你是歐烈菲斯?”不僅倪奎量與為倪語霏動手術的醫生,就連曹鈞城也訝異的問。
英國知名的醫界聖手、心髒科權威,就在他們眼前?
但被詢問的男人凝著眉,沒有回應。
“煒烈,靜下心來,現在你唯一要想的是語霏,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她的命,只有你能救。”顧厚謙知道他在糾結什麼,開口勸道。
這話如同當頭棒喝,令靳煒烈由狂亂的情緒中醒過來。沒錯,他必須靜下心來,當年他沒能為母親動手術救回她,如今,他無論如何都要救回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是的,我是歐烈菲斯,我絕對要讓語霏平安無事。”似自語又像回答,而後他挺直背脊,毅然進入手術房……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7:31
第二十五章
特等病房內,靳煒烈動也不動的坐在病床旁,定定的凝視床上昏睡的人兒,就怕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
他已經將嵌在語霏心髒血管間的玻璃碎片取出,成功的使她脫離險境,然而沒親眼看到她醒來,他一顆心依然懸著無法放松。
“嗯……”
忽地聽到低細的輕吟聲,他渾身一震,立刻彎身俯向床上人兒,“語霏,你醒了是不是?”
她睫毛微微掀動,緩緩張開眼,當映入眼中的朦朧身影逐漸清晰,她低啞輕喚,“煒烈。”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嗓音嗄啞,靳煒烈小心的以不壓碰到她傷口的方式摟住她,心情激蕩的埋首在她的頸項間。
感受到他的激動,再看著一片純白的病房,倪語霏混沌中斷的記憶倏地清明得在她腦中飛掠一一
“對了,我被表哥刺中胸口。”左胸傳來的隱隱刺痛感,使她記起自己被刺中的部位。
靳煒烈抬起頭,心疼又不舍的說:“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聽話,上次在閑雲酒莊我不是告訴過你,遇到危險要以自己為重,結果你今天又擋在我身前,你在手術房一度情況危急,我差點就失去你,你知道嗎?”
原來她進了手術房,情況還一度危急,難怪他會這麼激動,剛才摟著她時甚至微微顫抖著。
“對不起,看到你有危險,我唯一的念頭就只是衝上前去,就像你也全心全意護衛我一樣,我沒想到自己會受傷。真的很抱歉,讓你擔心了。”輕舉起右手拂碰他的臉,她能夠體會出他的驚惶害怕。
“是啊,我好擔心好擔心,你把我嚇壞了!”握住她的手,他絲毫不隱藏地坦承自己的感受。幸好她平安無事,否則他如何能夠承受失去她的打擊。
她悸動的與他十指交扣,瞥見他手臂上纏綁的紗布時,她急問:“你手上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一點都不妨礙我揍曹鈞城。”
“你把他怎麼了?”她擔心的並非闖禍的表哥,而是擔憂煒烈在盛怒之下會失控的傷害他,使表哥有機會再對付他。
“揍得他像豬頭而已。”
“那他現在人呢?”
“你爸大概知道我半點都不想看見那家伙,怕真鬧出人命,叫他回去了。”
當語霏成功脫離險境,被送回到病房後,曹鈞城也想和大家一起進去看她,但被他擋在門外。他好不容易才救回語霏,無論如何都不想讓這個害她性命垂危的混蛋靠近她半步,於是警告他若敢踏進病房,他就拿椅子砸昏他。
倪奎量或許明白這點,便叫曹鈞城先離開醫院,至於他傷害語霏該負的責任與應得的懲罰,就暫時讓他欠著。
“爸知道我受傷了!他有沒有怪……唔!”掛心著父親可能怪罪他,倪語霏焦急的拉他的衣服,扯痛了傷口。
“怎麼了?傷口很痛是不是?”聽到她的悶哼聲,靳煒烈心口緊窒的問。
她還未回答,倪奎量的聲音已經傳來,“語霏的傷勢有變化是嗎?”
倪奎量與妻子一起走進病房。女兒動完手術後,他載妻子回去煮些東西要給女兒補身體,來到病房外,就聽到兩人的對話。
難道語霏的傷口受到感染?倪奎量直覺的猜想。
“爸、媽,我沒事,只是不小心牽動傷口。煒烈,你扶我起來。
怕弄疼她,靳煒烈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起來,再攬著她,讓她靠在他胸膛。
“爸,是我自己偷跑去找煒烈,會受傷也是因為我想阻止表哥傷害他,你千萬別把我受傷的事怪到煒烈頭上。”倪語霏忙不迭說道,就怕對煒烈成見已深的父親,又將她受傷的罪全怪到他身上。
倪奎量挑眉看向妻子,“你看你女兒,我都還沒說什麼,她就急著為這小子說項,更承認是自己偷跑去找他。”這就叫女大不中留嗎?
“哪是說項?是還原事實,我受傷真的不是煒烈害的嘛!他一一”
“到目前為止伯父還沒怪我,你別激動,等會兒又扯疼傷口。”見她說著說著忘記有傷在身,還大動作的直起身子,靳煒烈摟緊她,同時出聲安撫。
“爸哪可能沒怪你?你在哄我喔。”迎望他的小臉流露著不信,既嬌俏又惹人憐。
曹敏芝含笑作證,“是真的,你爸沒怪煒烈,我們甚至還要感謝他緊急為你動手術,救回你的命。”
“你替我動手術?”倪語霏萬般驚訝,“你告訴爸他們,你是歐烈菲斯了?”
“是我說的,當時你在手術房內有生命危險,也只有煒烈能救你,於是我便將他的醫生身份說出來。”剛進入病房的顧厚謙接話。
當倪語霏手術成功後,他弟先回PUB,他則暫留醫院。一來是擔心倪語霏還未醒來,煒烈的情緒也許會不穩,二來煒烈若與倪院長發生衝突,他也好在一旁制止。
“知道煒烈是優秀的醫生,爸是不是不反對我們交往了?”有些意外顧厚謙也在,倪語霏朝他點頭致意後,馬上在意的追問父親。
“我是已經不反對你們交往。”
聽到父親表示贊同,她卻未感到欣喜,察覺環在腰上的手臂微僵的收束,她轉頭果然就看見煒烈凝著眉心。她眉頭跟著輕凝,明白父親的不反對,是認為他能接掌倪氏醫院的緣故。
她正想央求父親別逼他當醫生,煒烈已先她一步表態一一
“伯父,我可以做語霏的後盾,協助她解決在醫院所遇到的任何困難,醫院若有特殊病例,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忙,但原則上我是歐烈菲斯的身份將不對外公開,也不在倪氏醫院執醫,更無意接掌倪氏醫院。倘若伯父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再度反對我和語霏在一起,我會帶她私奔。”
“私奔?”倪奎量夫婦與顧厚謙異口同聲發出驚喊,三人全怔愕的瞅著他。
“你怎麼真的跟爸說要帶我私奔啊!”想跟爸開戰喔?倪語霏兩道秀眉皺得幾欲打結。
“我非提不可。”他徐柔撫平她眉心的皺褶。
“我願意為你在倪氏醫院當醫生,甚至幫你管理醫院,但是你知道的,我無法確定這樣的日子是否能過得開心,畢竟我現在只想當個單純的釀酒師,過簡單的生活。為免我的不快樂連帶影響到你,我決定在你身後協助你就好,伯父若無法同意,我只好帶你私奔,因為我絕不會和你分手。”
“呿,你看這小子多放肆,居然敢一再的在我們面前說要帶我們的寶貝女兒私奔!”倪奎量忍不住向妻子抱怨。這個小子真的是……很大膽。
“人家夠尊重你了,要真放肆,還會先通知你一聲嗎?”
“媽,你這是在幫煒烈還是在害他啊?”倪語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媽應該要幫忙滅火,怎麼反而說起風涼話?
“別擔心,你爸不會逼煒烈非得重新執醫,更不會逼他掌理倪氏醫院,他會尊重他的決定,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曹敏芝噙著笑轉向女兒說道。
“伯母這話是什麼意思?”靳煒烈迅速提問。
“你在為語霏動手術時,顧先生已經將你的過去告訴我和奎量,我們了解你的痛苦與遺憾,也能理解你心裡會有的掙扎,不會逼你做為難的事。”
“爸真的不會逼煒烈?”倪語霏求證似的問。
“我從剛才就沒逼他不是嗎?爸已經想通了,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只要他能給你幸福,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經過險些失去女兒的意外,他心中無謂的堅持早已放下,雖然靳煒烈無法接管倪氏醫院著實可惜,但他看得出他對語霏的深情愛護,把女兒交給他,他們夫妻很放心。
“我絕對會讓語霏幸福,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得到靳煒烈的保證,倪奎量與妻子相視而笑,叮嚀女兒要吃點東西補充營養,便相偕離開病房。
顧厚謙也噙笑離開,將空間留給小倆口。事情總算有個圓滿的結果,這下子好友終於不必為愛受折磨,可喜可賀吶!
病房內,倪語霏眼眶含淚的偎在靳煒烈懷裡。
“太好了,爸沒逼你也沒為難你。”她好意外,卻是有更多的欣喜。
“嗯,你爸還算有可愛的一面。”他輕柔順撫她的秀發,認真的下評論。
她噗哧一笑,“爸要是曉得你誇他可愛,不知會有什麼滑稽表情?”
“這個我無從想像,可有件事我想知道。”靳煒烈輕托起她的螓首,問:“假使之前我被逼得必須帶你私奔,你願意跟我走嗎?”
凝眸與他對望,她毫不猶豫的點頭,“盡管那樣做會對不起爸媽,但,如果只有這條路可走,無論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陪你去。”
胸中悸動萬分,靳煒烈俯下頭,柔情萬千的吻住她,以無言的親密回傳他對她濃烈無悔的深情。
一切,雨過天晴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3 00:27:42
【尾聲】
一個半月後
夕陽在天際暈染出溫暖的橙紅色彩,靳煒烈來到酒莊玫瑰園旁,眸光溫柔的凝看正在陪妤嬸的孫子放風箏的未婚妻。
語霏的傷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復原狀況良好,未下任何後遺症,是他堅持要她再休養些時候,於是在她父母的同意下帶她回閑雲酒莊,讓她再休養一個月。
至於曹鈞城,因為未婚妻選擇原諒他,他也尊重她的決定不提告,唯一條件是要曹鈞城簽下不能再找他麻煩的切結書。
或許是這次差點闖下人命關天的大禍,曹鈞城終於有所覺悟,他不但沒有異議的簽了切結書,且誠心向所有人道歉,並已決定到南部去工作。
而他和語霏的婚禮定在年底,等他們結婚,一切就更圓滿了。
此時,他聽到妤嬸正叫著孫子說他媽媽來接他了,而語霏在小帥哥臨走前加喊的“靳叔叔再見”中,轉身看見了他。
“煒烈,你忙完啦。”倪語霏微訝的走向他。之前他在釀酒室裡忙,她沒去吵他。
“忙完了,你玩得開心嗎?”他噙著俊笑攬住她。
“開心。”下意識回答著,但她的目光全在他迷人的笑容上,愣愣的瞅著他。
自從爸不逼他當醫生,還同意他們的婚事後,煒烈身上的抑郁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陽光開朗,臉上常常帶笑,使得本來就俊儻帥氣的他,更添迷人的魅力。
靳煒烈眉梢微挑,性感唇邊的笑容咧得更深,明白他的未婚妻又犯了最近有的小毛病一一看他看到呆掉了。他促狹的逗她,“老婆,你流口水了。”
他的准老婆當真傻傻的用手擦嘴,可愛的舉動惹來他一串颯爽笑聲。
“厚!你好壞。”發現被騙,倪語霏輕槌他肩頭一記粉拳。
他曖昧的眨眼,“昨天晚上你已經說過我壞,在床上。”
在床……床上!倪語霏頓時羞紅小臉,記起昨晚他熾熱纏綿的向她索愛時,她確實因他帶給她的一波波激情,在他身下吟哦迭連的嬌嗔他壞透了……
“你!你真的好、好可惡,不理你了啦!”她酡紅著小臉就要掙離他懷裡。這個男人有越來越皮的跡像耶。
“好好,不逗你了,別生氣,否則老爹要是知道我惹你生氣,准會念我一頓。”靳煒烈愛戀的將她圈回懷中。
老爹知道他要娶語霏,高興之余收他當義子,說要當他的親人,為他辦婚禮,對語霏更是疼愛有加,這些日子總吩咐妤嬸細心幫她調養身體,照這情況看來,要是他敢欺負她,老爹肯定會數落他一頓。
提起老爹,倪語霏唇邊漾起欣慰的笑,帶著心疼環抱住他的腰。“我很高興老爹收你當義子,現在,你有個很慈祥很愛你的爸爸。”
意會她的疼惜,他感動又窩心的輕吻她秀額。“是啊,我現在有個很慈祥很愛我的爸爸,還有個在培養感情中,感情應該也會不錯的准岳父。”
聽到他對她父親的形容,她會心的輕笑出聲。爸人是不錯,但要他和煒烈培養出如同與老爹之間的深厚情誼,是要再多一些時間。
“對了,煒烈,這陣子我們都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忘了問,等我們結婚後,我要在醫院工作,你得經營酒莊生意,那我們豈不是要分隔兩地,等假日才能見面?”
“不用,阿龍已經可以幫我分擔很多工作,我大部份的時間都會在台北做你幕後的助手,放假再帶你回來見老爹兼度假,如果因為處理酒莊的事,一周當小有一、兩天不能見面,就當小別勝新婚嘍。”
他們的情況特殊,恐怕無法天天相守,但他會盡量將無法見面的時間控制在兩天內,因為,這已是他能忍耐的極限。
“嗯!”如果一個星期只有一、兩天無法見他,她可以忍。“以後我還可以天天喝你釀的傾心玫瑰,好棒。”
靳煒烈好氣也好笑。這個小女人竟然把腦筋動到傾心玫瑰上了。
捏了下她的鼻頭,他縱容的說道:“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天天喝,但一天只能喝一小口。”
“什麼?一小口?”
“你又忘記自己不能喝了?讓你品嘗不致喝醉的一小口,我已經很疼你了,再說現在的玫瑰酒,我可是加了對你滿滿的愛在釀造,你當然得細細品味。”
倪語霏意會的綻露嫣然笑靨。傾心玫瑰說起來算是他們的定情酒呢,難怪他會說他加了滿滿的愛在釀造。
“好,聽你的,我一次只喝一小口,要喝一輩子。”與他相視而笑,她依戀的將臉偎入他懷裡,“我覺得好幸福喔,希望我們能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會的,我們會永遠幸福。”
他感謝老天爺的安排,讓他遇見她、愛上她,這個美麗溫柔的嬌妻,就是他一輩子的幸福。
微風輕輕吹來,拂過深情相擁的兩人,吹向滿園搖曳的玫瑰,空氣中滿是濃郁的幸福甜味,好醉人……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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