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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菲菲 -【前夫不准退貨】《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0:42     標題: 菲菲 -【前夫不准退貨】《全文完》

菲菲---前夫不准退貨

哼!他倒是給她說說看、給她說說看啊!
故意把路擋住,害她的機車被他的轎車車門給撞倒,他算不算是該死的肇事者?
她非要好好的跟他算帳,讓他賠她那輛破機車的損失;
可……為何後來趕到的每個現場「目擊者」都說,是她該糟了?!
原來──他那輛超貴的轎車也被她碰傷了後照鏡,
所以,她恐怕得倒貼他個好幾萬呢!開玩笑!她什麼都有,就是沒錢,
於是她立刻腳底抹油,逃之夭夭,才不可能任他獅子大開口的找她賠呢!
只是,他會不會太過神通廣大了?居然追著她,說什麼也要跟她「懇談」一番,
她只好老實告訴他,「除了賠錢,她什麼事都敢答應!」
「那娶你呢?」
這這這……面對一個超級大帥哥,又是正港好野人,她會說不……才怪!
只是這麼「草率」的婚姻會幸福嗎???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0:53

第一章

郁如坐在豪華的白色沙發上,雙手緊揪著連身洋裝的裙擺,掛在牆上的時鐘分針每多走一格,她的心就跳得更快。

他就快下班了、就快下班了……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深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像洩了氣的皮球,她拚命的做自我建設,告訴自己不能再拖,就是今天了。

果然,他一向都是非常的準時,七點三十分一到,就聽到開門聲,然後一個長相粗獷、神色冷漠的男子走了進來。

坦白說,郁如一直覺得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就像造物者的傑作一般,只可惜他不常笑。

他臉上冷硬的線條再加上細薄的唇,給人一種嚴重的疏離感……

戴著的那副金框墨色眼鏡似乎成了他最大的保護色,讓人永遠看不透、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知道他沒近視,有一天夜裡,當她經過他的書房時發現,他並沒有戴著眼鏡看公事,那時她就知道了。

「我回來了!」就像是習慣一樣,湛浩淵一踏入屋子裡,就會說這麼一句。

隨手將公事包丟在沙發上,進房間換了一套衣服後走出來。「晚餐你不用等我,自己用就行了。」

他總是習慣性的忽視她的存在,總愛像這樣連看都不看郁如一眼,就只拋下這句話而已。

可沒辦法,他就是習慣以冷漠來面對所有人。

「你都已經回來了,不順便吃飯嗎?」郁如雖然知道,但卻從來無法適應,但……沒關係,過了今晚,以後就不一樣了;她勉強的問著,卻發覺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可是艱澀得難以開口,不停的有字句梗在她的喉嚨裡。

「我和人約好了。」

「幾點會回來?」她再次問道,一顆心開始變得更加冰涼。

每天每天,她總是會告訴自己,再給他一次機會,再多給他一點時間,總有一天他會因她而改變……但,勉強燃起的鬥志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一句話無情的銷毀。

「回來就晚了。」

「可是我有話要跟你說……」郁如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要振作,她今晚非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

「明天再說!」

「其實我在很久以前就想告訴你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她再多加了一句話。

「是你的生日快到了嗎?還是結婚紀念日?還是你有其他想要的東西……你打個電話給我的秘書就行了,或者你可以直接拿我幫你辦的副卡去別,不用跟我說這些。」他一向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瑣碎的小事。

「我的生日幾號?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幾號?」她一時控制不住,真性情的嘲諷起來,沒辦法,她永遠忘不了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花店小妹送花來祝她生日快樂,並轉告她說那花是她先生訂的!

笑話!她的生日早就過了好久好久了……

如果他沒讓那花店的小妹送花來祝賀她早已遠去的生日,她相信自己還不會傷心到這種程度,她可以告訴自己他只是太忙、他只是太習慣忽視她的存在……

等他停下來時,他還是會記起來的,他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的。

可……在收到那束花之後,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這些不重要嗎?」

「不很重要。」他搖搖頭,不懂她今晚為何話這麼多?這不像她!

他明明在一開始就跟她溝通好:在這個家裡,一切以他的習慣為主;她是怎麼了?雖然隱隱有點疑惑,但他沒時間多想,今晚有他習慣性的聚會,他不想缺席。

於是他沒多在意,也沒多想自己所說出的話有多傷人,直接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

「等等……我說我有話要告訴你,你可以給我十分鐘嗎?我只佔用你寶貴的十分鐘,這樣會很過分嗎……」她的音調不再平穩,反倒是尖銳得有了高低起伏--就像過去她還沒認識他之前那樣。

郁如的音調真的吸引湛浩淵的注意了,他緊皺著眉頭,很意外這樣的話語竟會是從他平日「溫文乖順」的小妻子口中所吐出的。

這讓他向來不愛思考公事以外的腦筋開始動了起來,她是怎麼了?!「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0K,她這樣倒是勾起了他初識她時的回憶,那他就拋開習慣,多給她幾分鐘的時間好了;不過她最好有正事,否則他才沒工夫多搭理。

就說過,他是個很習慣依著自己生活步調過日子的男人。

「你娶我到底是為什麼……」他人長得帥、家世又好,手指一勾,相信一定有不少美麗的小姐撲向他。

可,他卻偏偏選中了她。

天知道,當他告訴她他要娶她之時,她高興得就像是只興奮的小麻雀一樣,一直認為自己是在作夢,因為她長得普通、身材也普通、學歷又不高、做的工作也很普通……家世更是不用提了……總之對她的形容就只是普普通通。

她一直以為,她的人生就是這麼普通,再加上她有著對不熟的人會產生既膽小又怯懦的個性,她根本就不敢去肖想自己會遇見什麼白馬王子之類的事,等適婚年齡一到,她就會和一個也跟她同樣普通……不管是白領階級,還是藍領階級的人結婚。

如果他真的是給了她一個美夢,那為什麼會讓她產生這麼不切實際的感受?王子與灰姑娘最後不是都快快樂樂的過生活嗎?

還是重點出在,灰姑娘雖然是叫灰姑娘沒錯,但灰姑娘長得夠美……而她長得並不如灰姑娘那麼美麗,所以才會面臨這種的對待……

「不為什麼。」他想也不想的便說道。

湛浩淵在娶郁如時,根本沒有為她辦過什麼盛大的婚宴,因為他真的很忙,哪有時間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他只是要他的秘書與郁如聯絡,看他的行程表上有哪一天的哪一個時段是空檔,便抽空帶著她去公證一下而已。

所以,郁如的朋友中有很多人都取笑她是個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小老婆。

當然,那只是調侃的話而已,她都知道,因為她可是湛浩淵配偶欄上的「元配」。

「你愛我?」雖然知道是不太可能的,可就算是明知道他在說謊,她也願意點頭相信。

這就是女人笨的地方吧……她承認她很笨,可在一腳踏入泥沼後,她的大腦早已無法正常運轉了。

「不,我沒見過你幾次,你應該知道的。」他只是那時覺得是到了該娶妻的時候,而她則是剛巧出現在他的身旁。

心又因為他的實話而涼了大半截,不過她總是習慣他的回答,她一點都不意外他會這麼老實的告訴她。

「你喜歡我?」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不愛她,沒關係……那喜歡總行了吧?

她不要求到最高等級,再下來幾個台階應該不過分吧……

她要的真的不多,就是像喜歡小狗、小貓……嗯,她無意將自己貶得這麼低,可……就像是喜歡那些小動物般的喜歡就可以了。

「也沒有!」怎麼可能!她就只是個鄉下小姑娘,只不過恰巧某些動作吸引了他的目光,如此而已。

啪!心裡頭的厚冰碎裂了,並不是因為他的話將她內心的寒霜給融了,而是用厲斧硬生生敲開那結凍的冰霜……連心也一起敲碎了。

「那你娶我到底是為什麼?」他以正眼看過她幾次?她用十隻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他倆同房睡在一起幾次?

兩次……第一次是結婚的當天,第二次則是在她的父母從南部來看她時,他們必須演戲給她的父母看。

他只是替她做面子,也讓她的父母放心,如此而已,從那天之後,因為他習慣在睡前工作,據他的說法是:為了不影響她的睡眠,他還是睡在書房裡比較方便。

起先,她以為問題是出在她的身上,因為她的身材不好……又瘦又干的,所以他對她沒什麼興趣。

於是她開始努力的自我加強,除了到「媚X峰」上了幾堂豐乳課程之外,還服用了「仙X牌通乳丸」,她認為內外兼顧,這樣成效才能迅速看出。

可……之後她又發覺她錯了,他對她仍是視若無睹,對於她胸部由原來的小B-晉陞到B+並沒什麼興趣,在失望之餘,郁如對那些再不戚興趣,她的胸部又回復到原本的小B-。

她也曾去學過化妝術,人說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而化妝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再怎麼醜的女人,只要肯用力化、努力化,絕對也會是西施、貂蟬再世,只可惜她又失敗了。

「這個問題你剛才問過了。」他也給了她一個不算很好的回答。

「娶一個人當然得有一個合理的原因吧?那不像是把一隻狗、一隻貓撿回家裡養那麼簡單。」她解釋著。

「我同意你的說法,可我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其實,真正的原因並不方便告訴她。

他難道能告訴她,當時因為某些因素,讓他就是想娶個老婆擺在家裡,而娶完後他也很習慣於恍如單身的自由日子,所以他就這樣率性的過著。

這麼傷人的理由他哪可能說得出口!

她之於他,就算沒大感情,可他也不討厭她,更是已習慣於她存在他的家中。

「既然你不愛我、也不喜歡我……那我真的覺得我佔了你太多的好處、太多的資源,我沒資格享受這些。」

可他不介意啊!「所以呢?」

「我們離婚吧!」郁如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她所做出的決定。

這句話就像是在湛浩淵的心中投下了一顆震撼彈一樣,他猛然轉身看著昂起小臉面對他的妻子。

他真的不敢相信平時那個「溫馴」的小妻子,竟然會主動開口跟他要求要離婚?

他對她不好嗎?

他給她吃、供她穿、讓她住……在物質生活上,他從沒虧待過她啊!

她是在吵什麼?!

看著那張堅定的小臉,此時他才意外的發現到:他從未正視過她,也從沒認真注意過郁如的長相,更遑論去看到她俏鼻上那顆不識相的小痘子。

「那你的回答呢?」她多希望能聽到他說出一個不宇……當她說要離婚之時,她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是真的感到好痛快,可之後……她馬上就後悔了。

她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他……打從她第一眼見到他之後,就好愛好愛他喔……

不……千萬不要……千千萬萬不要點頭答應……她在心裡拚命的祈禱著。

難道他要因為她而改變自己的習慣嗎?怎麼可能!

也罷,她想自由,那他成全她。「好,如你所願。」

她瘦小的身子霎時變得搖搖欲墜,為什麼他每次都讓她失望……

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此時真的是無路可退,她已是騎虎難下了,「那……贍養費我要一千萬。」她再開出這個條件。

她知道湛浩淵很有錢,好像是那種大型公司的大老闆……可她從不知道他有錢到什麼程度,就像是大家都知道湛浩淵結婚了,可卻沒有半個人知道他老婆長得是什麼樣子一樣。

沒了會賺錢的老公,她當然得正視現實上的生活問題,他這麼有錢,跟他要個一千萬應該不為過吧……

可萬一他的公司現在正面臨瓶頸,也許快倒了,也許缺乏資金周轉,而那一千萬正好是他們公司的救命錢,她這麼「獅子大開口」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呢……她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她正想再次開口減價時--

「一千萬?」她的胃口會不會太小了一點?他的身價可是比她所要求的超過千百倍耶!

「太……太太……太多了嗎?」她雙眼眨巴眨巴的……連說話也開始結巴。

她對金錢向來沒什麼概念,只要夠花就好了……

「一千萬就好了嗎?我明天叫秘書匯到你的戶頭裡;至於離婚協議書及證人這方面的事,我也會找人辦妥,到時你只要簽名蓋章就行了。」

好長的一段話喲~~這也許是他對她所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可是卻真的令她很心酸。

「一千萬就很多了……」她囁嚅的說道。

看在她是這麼的不貪心的份上,「以後你有任何需要,隨時告訴我,我會協助你的。」說完這句話,湛浩淵開門離去。

他今晚有個例行的聚會,再不出門就太晚了。

聽到關門聲,她癱坐在地上……總覺得世界在她的頭頂上不停的旋轉著……還冒出了許多、許多的火花。

爸爸、媽媽、弟弟……我離婚了……你們會認為我做出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罵我老挑笨的事來做?!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1:09

第二章

上了半個月的班,郁如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她最希望的事就是能因此而見到湛浩淵,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上得了十二樓?

她只能每天哀聲歎氣的回到冷艷伶的家中。

「怎麼了?一臉無奈的樣子!」冷艷伶冷冷的看了郁如一眼問道。

「非常無奈。」她用力搖頭,去上班後,她才知道原來湛浩淵的公司這麼大,想見到他真是難如登天。

「為什麼?」

「見不到他……」她嘟嘍的說著,「為什麼就是見不到?」她趴在桌上覺得很郁卒。

聽到郁如這麼說,冷艷伶不用想也知道她說的是誰,忍不住啐道:「真不曉得你當時哪來的勇氣開口說要離婚的!」

「別這樣說嘛!我也是很傷心啊……」她一張小臉更加愁苦。

「喏。」冷艷伶丟了一張寫了一串住址的紙片給郁如。

「這什麼?」郁如瞪大眼看著上頭的住址,冷艷伶給她的住址是一間KTV的包廂,她自婚後就不常踏入KTV唱歌了,尤其她的歌喉又爛得可以。

難不成冷艷伶興致這麼好,要找她去唱歌?老實說,她懷疑。

「我這人就是倒楣,生性弧僻,只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所以只好為你兩肋插刀!」冷艷伶沒好氣的說道。

「這是我昨天幫你弄來的,湛浩淵習慣在每個星期三和幾個好朋友到這間KTV聚會,你只要在星期三到這間KTV,也許就可以見到他。」

「真的嗎?」郁如原本沮喪的雙眼瞬間燃起希望之火,她雙眼亮了起來,「我這次真的會見到湛浩淵嗎?」

「我是說也許,沒人會對這種事打包票的。」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為了郁如,她可是一整晚沒有睡。

「謝謝你、謝謝你。」郁如感動的握緊冷艷伶的手,幾乎都快痛哭流涕了。

「有什麼好謝的,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我這個人背就是背在生性孤僻!」

「不會、不會。」郁如用力的搖著頭,「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就像個女神一樣。」

「是啊!女神累了,現在要去睡覺,沒辦法再庇佑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待冷艷伶走後,郁如低下頭看著手中緊握的那張紙片,原來他每個星期三晚上都會和朋友聚會啊!難怪都到翌日凌晨才回來。

對他來說,與朋友聚會真的比回家陪妻子還來得重要嗎?

想到此,她又不禁苦澀的笑了,是啊!對他來說,她之於他,也許並沒有任何的存在感,在他的心中更佔不了多少的份量,朋友、公事永遠都排在她之前。

不,冷艷伶告訴過她,她就是太過怯懦,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是冷艷伶的話,她哪准他不愛她?向來只有冷艷伶甩人的份。

冷艷伶會跑到對方的面前,問他為何不愛她;而她……只敢偷偷躲在角落哭泣、認命,不敢有任何怨言。

最壞也不過是如此而已,是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比現在更糟的?

星期三是吧?好,她星期三就一定要見到湛浩淵,她要見到那個冷心無情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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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聽說你離婚了是嗎?單身生活如何?」尹克帆笑嘻嘻的問,手中玩著燙金的撲克牌。

「那時我早就勸過你別結婚,又不愛她,為何要娶她?娶了後就把她扔在家中,讓她像個深宮怨婦一樣,這不是很可憐嗎?看吧!果然離婚了。」

尹克帆蓄著一頭半長不短頗為有個性的髮型,他有一張瀟灑的臉孔,一雙會對女人放出百萬伏特的桃花眼,鷹勾鼻,再加上那張總是勾著玩世不恭笑意的薄唇,這樣的一個男人一般女人都稱他為情場浪子。

他深知他博愛的個性,也知道哪個女人跟了他,絕對不是幸運而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所以他早打定主意做個不婚族。

當個鑲金鑲鑽的單身漢,哪怕他們尹家三代單傳,他父母為了生他這個兒子,還連生了三個姊姊,但這都不關他的事,他快樂的優遊在情海中,用心的做好所有的防備措施,至今還沒鬧出任何人命過,基本上,只要沒有鬧出人命,那應該都不是什麼大事。

「你在幸災樂禍是不是?」

坐在一旁的向陽粗獷的臉上展露出非常的不認同,他的家世背景比較特殊、他承襲了父親黑幫老大的職位,在父親年老退休之際,他以未滿三十歲之齡接掌了幫派,然後成立企業,迅速的在三年內漂白,目前也算是個知名企業家。

「哪有,我只是告訴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被談論的主角則是一言不吭,就像個無事人一般,逕自倒著軒尼詩啜著,對於好友的調侃他習慣了。

「郁如是個好女人!」向陽再說了一遍。

對於湛浩淵的妻子郁如,他曾看過一次,在湛浩淵才新婚不久,他與尹克帆提議要到湛浩淵家作客。

在他印象中的郁如總是低垂著一張小臉,整個人看起來既懦弱又膽小,可她卻擁有非常好的廚藝,煮了一大桌的豐富菜餚。

在湛浩淵離席的空檔,他曾與她聊了幾句,問她覺得婚姻生活如何?

湛浩淵一直以來都很忙,也許她會埋怨湛浩淵沒時間陪她什麼的;可他記得很清楚,郁如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當時她笑著搖頭,告訴他說:「我覺得我每天都好忙喲~~忙得都喘不過氣了,我也知道浩淵上班辛苦,抽不出時間來陪我,真的沒關係……我只要把家中的一切都打點好就行了,你看!」

郁如帶著向陽進到廚房,打開悶燒鍋,裡頭是一鍋照著養生食譜所做出來的養生湯,看得出來花費了她不少的心神。

「我知道浩淵忙,但又不太注重身體,所以我常去找各種養生配方,偷偷幫他調養身體呢!嗯~~像這次的養生湯,因為他不喜歡紅棗的味道,所以紅棗我只敢偷放幾顆而已,因為如果缺了這個味,整鍋湯的效果就會有差,口感也不會這麼好暍。」她笑笑,「我盛一碗給你暍。」

「不用,不用麻煩了。」

「怎麼會呢?浩淵難得帶朋友回來啊!我很高興呢!」郁如邊拿著碗盛湯邊說道:「我真的很高興他願意介紹他的朋友給我認識。」

她說這話時,看得出來表情是苦澀的。「喏,希望合你的味口。」

「味道不錯!」向陽衷心的誇讚。

「那我把它整鍋拿出來好了,免得肉燉爛了。」她小心翼翼的將湯從悶燒鍋裡拿出,可卻被迎面而來的湛浩淵給撞著。

湯灑了一地,也燙著了郁如的手,她呆望著灑了滿地的湯汁,忘卻了手上傳來的灼熱感。

「你有沒有怎樣?」向陽關心的問道,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好友。

「沒……沒……」

湛浩淵卻只是冷冷的瞥了拋光石英磚上頭的湯汁一眼,由於他向來習慣家裡是乾乾淨淨的,便順口交代了一句,「把它清乾淨。」

然後他拉著好友,「向陽,走了,大家都在等你。」

「她為了你燉了這麼久的湯,你撞到她,怎麼連一聲道歉都沒?」向陽有點不解的問。

「不,向先生,只是一鍋湯而已,再燉就有了。」郁如早已接受湛浩淵的對待方式,當時全無反應,只是趕緊蹲在地上收拾著。

可……看著被她掃入垃圾桶裡的心血,坦白說,她的心也有點跟著淌血。

「只是一鍋湯而已!」對湛浩淵而言,他從未要求郁如為他做任何事,他圖的一直都是家裡有個人而已,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向陽卻因那件事認定,湛浩淵對他老婆的態度,他並不認同。

「我們離婚了。」湛浩淵冷冷的說道,是不是好女人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他的家中少了她在的痕跡,浴室裡少了女性用品、她專用的沐浴乳、洗髮乳……在她離開後的隔天,他打開主臥室的衣櫥門,發現衣櫥裡屬於她的衣服全被她給清掉,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也沒了,整間主臥室幾乎空蕩蕩的。

放在床頭櫃上,兩人唯一的一張在陽明山上的合照,孤伶伶的躺在那邊,感覺……真的好空。

婚前,他的住所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提供洗澡、休息的地方:婚後……也是一樣,只是家中多了個人。

然後,他發現自己還滿習慣家裡有人的感覺,於是他決定就這麼維持著他的婚姻,直到她提出要分手的訊息。

且直到離婚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東西」是這麼的少……少得可憐。

但這並不算什麼,他的處理方式仍然像以前一樣明快,找了個鐘點管家幫他清掃家裡,吃就靠外食,反正他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習慣。

唯一的不習慣就是,床頭不會再有人貼心的替他放著配好的衣物、領帶、襪子……他每天得花二十分鐘去處理這個。

「這是你自己造成的原因。」向陽不悅的明示。

「我造成的原因?!我造成什麼原因了?」他冷道,銳利的鷹眸對上向陽那雙如牛鈴般的大眼。

「我對她不好了嗎?我虐待她了嗎?」他這點非常不解。

他因為忙而忽略她沒錯,可他虐待過她了嗎?

每個月的零用錢總是要秘書定時匯入她的帳號中,也給了她一張副卡讓她隨意刷,他也不管她,讓她自由自在的過生活,簡直就跟她婚前一樣,這樣……算是虐待她了嗎?

他富裕了她的物質生活,這樣是虐待她了嗎?

「你對她好嗎?」

「算得上及格。」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哼!這樣就算及格嗎?湛浩淵,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劣根性這麼重的人。」

「礙著你的眼?」

「非常!」

一人一句,煙硝味十分濃厚,就怕會擦槍走火!

「等等、等等!」尹克帆見情況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

「我記得我們是來聚會、來唱歌、來抒發心頭不爽的,可別在這裡大打出手,砸壞了別人的場子可是得賠錢的。」

「這一點錢,我還付得起!」湛浩淵冷冽的說道,雙眼緊瞪著蓄意挑釁的好友那張臉。

「我可不信他們的經理敢開口向我要錢。」雖然向陽的幫派已經「企業化」了,可一般人可沒膽去招惹他。

「停……停停,我們現在是要唱歌對不對?唱歌、唱歌,我向來是愛好和平主義者。」不管他們兩人如何,尹克帆硬是塞給他們一人一本歌本。

「我去上一下廁所,你們慢慢挑。」

「廁所包廂裡就有了。」湛浩淵提醒道。

「我順便向我店裡新來的妹妹要個電話可以嗎?」這間KTV他可是最大的股東,還好,他的優點就是到處留情,可卻不留「種」。

「去吧!別到時變成一打小孩的爸爸。」向陽平息了心中的怒氣,開玩笑似的說道。

「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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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如吞了吞口水,走進這間KTV的大廳。

她左右張望,就是希望能見到湛浩淵,可,包廂這麼多間,她真的不知道要從何找起。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要唱歌嗎?訂位了嗎?還是要找人?」KTV服務生客氣的問道。

「呃……我想找人……」不是的,她在家裡不是已經做過練習了嗎?她要有勇氣,講話要大聲一點,不要這麼支支吾吾的,看起來一點自信都沒有!

「幾號包廂?」

「這……我不曉得。」她搖頭,冷艷伶只給了她住址而已,卻沒給她包廂號碼,這教她從何找起?

「我聽說他們每個星期三都在這裡聚會,他們有個專屬的包廂……我要找的人叫湛浩淵,可不可以麻煩你帶我去找他們?」

一聽到郁如要找的人,服務生面有難色,「很抱歉,這間包廂是我們老闆長期在使用,而且我們老闆有規定,不准外人打擾,所以……」

她的樣子看起來不錯,氣質也挺好的,應該不是那種想乘機搭訕的小姐們其中之一吧!

幾年前,他們老闆尹克帆決定要把這裡其中之一的包廂當成是他們聚會的場所,並且打算「長期使用」之時,就曾告訴過他們,閒雜人等不得打擾他們,違者,開除!

「這樣啊……小姐,你真的不能帶我去見他嗎?」沮喪的心情浮上了那雙明亮的眼眸。

「這……」服務生很為難。

「發生什麼事了?」此時,打算向新來的妹妹要電話的尹克帆走了過來,發現站在櫃檯前的郁如。

做了整體改造過的郁如讓他雙眼為之一亮,立即露出招牌的瀟灑笑容。「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嗎?我們服務生沒辦法處理的,我都可以幫你處理。」他開始要賤、放電。

聽到近乎「親切」的聲音,郁如立即將注意力轉向來人身上。「你……」

好熟悉的一張笑臉,她似乎在哪裡見過,迅速在不怎麼靈光的腦袋裡搜尋著屬於他的記憶,「啊,是你!」

她記得他是誰了,他是湛浩淵的朋友之一,湛浩淵曾經帶著他和另一名友人到過他們家作客。

她就像是幾乎溺斃的人找到了唯一一根漂流在海上的浮木一般,興奮極了。

但反映在郁如臉上快樂的笑容卻讓尹克帆嚇到了,這位漂亮的小姐很顯然是認識他的,她這種表情該不會正好是要來找他的吧?!

難不成……向陽剛才講的話立即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他該不會是以前與她有過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而她現在又不小心「有了」,所以挺個……還沒長大的小肚子來找他吧?

不妙,原本露出瀟灑笑容的嘴角開始垮了下來,他的「親切」立即轉成「小心翼翼」。「你……認識我嗎?」戒慎恐懼的問著。

「當然。」郁如笑彎了一雙眼,「你忘記我了嗎?」

百分百不妙!

她竟然問他是不是忘了她了?這這這……分明就是--她真的認識他啊!

難不成就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可……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往郁如的肚子上瞟去,這麼扁,是剛「受孕」,還是生產完幾年啊?

若是剛懷孕,那他應該還會有印象,他的記憶力雖然稱不上很好,可對於三個月內所發生過的事「絕對記得」!

「你……你是哪位?」

「我?」郁如的手指著自己。

果然……她就知道他忘了,也對!他只見過她一面而已,又怎能要求他一定得記住她這張臉。「沒關係、沒關係,你忘記我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了。」

尹克帆露出了苦笑,「我很好認的。」長得太俊、太瀟灑也是一種錯誤。

「湛浩淵和你在一起吧?」

原本以為她要開始指著肚子要他負責,甚至勒索,沒想到她話鋒一轉,轉到了湛浩淵的身上。

咦?難不成這個女人的目標不是他,而是……湛浩淵!

她該不會是從哪裡知道湛浩淵剛離婚,所以想纏上湛浩淵,做個飛上枝頭的鳳凰吧!

「他和你在一起吧?我想找他!」發現尹克帆沒回她的話,她急急說道。

「你--你可以先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郁如忍不住狠瞪了尹克帆一眼,「虧你來過我家一趟,還直誇我做的飯菜好吃,沒想到一下子就忘了我了。」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尹克帆,她知道自己有多麼沒有存在感。

到她家?吃過她做過的飯菜……奇怪?她的目標不是湛浩淵嗎?他何時去過她家?她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也許她有「幻想症」。

唉!可惜了,長得還不錯,就是會想東想西的,尹克帆決定不再搭理郁如。「很抱歉,我是真的忘了……」

在他正打算轉身閃人,不想理會有幻想症的郁如之時,她卻在此時拋下一句話,讓他不想理她也難。

「我是湛浩淵的前妻--吳郁如!」

原來她不是有幻想症,她是真的記得他,是他不對,真的忘記她了!

「要到電話了嗎?」才一開門走入包廂,湛浩淵便調侃道。

「沒。」尹克帆搖頭,「不過我撿到一個大美人回來,真的是個大美人呢!」他故意在湛浩淵的身旁笑著說道。

「你跟他講沒用,他向來清心寡慾,要不是之前娶了老婆,我還以為他是和尚命咧!」忍不住向陽又開始炮轟湛浩淵。

娶了老婆又怎樣,還不是一樣喜歡當和尚嘛!

「那不關我的事!」

「那絕對關你的事。」對於湛浩淵撇清事情的速度,他早已習慣了。「那個大美人說她是你的--前妻!」

「前妻?」湛浩淵蹙緊了劍眉。

「你該不會連你的前妻是誰都不曉得吧……吳郁如,你的前妻!她要找你;向陽,我們走吧!別打擾人家敘舊。」

聽到尹克帆這麼講,向陽也非常的識相,他站起身走在尹克帆的身後,在看到包廂外的郁如之時,對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與我記憶中的你下一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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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他的前妻嗎?湛浩淵嚴重的質疑。

眼前站著的是一位亮眼的小姐,頭髮燙成了大波浪,那原本清秀的臉蛋上了淡妝,增添了幾分嫵媚;再看看她的穿著,他眉頭鎖得更緊,他前妻郁如是不會這麼穿衣服的。

一件鵝黃色的無肩上衣,露出了她優美的頸部線條以及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外頭雖然罩了件短外套,卻絲毫無法遮住她嬌美的風情,反倒更引人遐想。

而腰部以下,更是誇張到過分!

她穿那是什麼衣服?一條綴了珍珠的豹紋超短褲,一雙滿是「破洞」的黑色絲襪,根本就是存心想吸引男人的目光。

如果她真的是他印象中的前妻,那他只能說,這段期間她的改變真大。

「你不講話,那是要我先講是嗎?」沒關係,提起勇氣!反正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沒什麼可以傷害她了。

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企圖撫平內心的傷心,「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她問著。

湛浩淵搖頭。

「我只是要告訴你兩件事。」

「什麼事?」好不容易,沉默了十幾分鐘的湛浩淵終於開了金口。

「第一、我到你的公司上班了。」郁如冷靜的說道。

湛浩淵雖然感到訝異,卻沒表示什麼,「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說完這句話,郁如得意的笑了。

她從沒能有自信的說出一句話,這是個很好的開始,她絕對可以達成她的目標!

湛浩淵不解為何郁如會這麼說,先提出離婚請求的人不是她嗎?現在她是後悔了,所以才說出這番話是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結婚三年,對於湛浩淵那種複雜的思緒她總是弄不懂,可現在不知為何,她竟然可以猜到他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離婚是我先提出的,為什麼現在我還要你愛上我?」

「沒錯。」

「我很愛你,」鼓足勇氣,她大膽的表白,「就算離婚之後,我也一樣愛你,可是……我覺得這不公平!」

她深吸一口氣。「為什麼我愛你,你卻不愛我……既然不愛我,為何要和我結婚?我才不接受你只是突然有想結婚念頭的這個爛理由!我不接受……」

她的懦弱、膽小,此時全都閃到一邊去。

「所以呢?」她……怎麼變回當初他剛認識的那個女孩了?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你重新愛上我、在乎我!」

「我們已經離婚了。」湛浩淵再一次提醒郁如。

今晚,他不知已經說過幾次他與郁如早已離婚這句話了,他真的也很膩了。

「唔……」郁如聽到他的話之後,低頭思考了一下,「我當然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到現在還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是她的話真的太複雜了,還是他向來聰明的腦袋瓜變笨了?

「真的不懂。」既然已經求去,卻再來找他告白,甚至要他再愛上她……她會不會想太多?

好吧!既然……她的前夫聽不懂,她只好勉為其難的再解釋一逼給他聽,「我說最後一遍,咳咳……」她清清喉嚨。

「請說,這一次我會仔細聽。」原本惜話如金的湛浩淵,不知哪來的興致,竟然和郁如開起玩笑來了。

「我說--我要倒追你!」

轟!

說完了這句話,她的臉瞬間就像有烈火在狂燒一般,火熱得很,她低垂下頭,困窘得幾乎想找個地洞將自己給埋起來。

不行、不行……她不是已經為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了嗎?

她再不要當個害羞的小女人了,她要大膽,她要敢做、敢說、敢愛、敢恨,這樣他才有可能注意到她。

「聽到了沒?」她大聲問,「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話,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愛上我!哼……」她用力哼了聲,看似抬頭挺胸離去,其實算是落荒而逃。

湛浩淵則先是有點訝異見著與他過去印象極為不同的前妻,對於她的穿著打扮,他更是非常的不滿;而對於她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他更是不解、莫名,甚至產生了極度的興趣來。

我說--我要倒追你!

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愛上我!

她說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著,奇怪?不是才跟她離婚一個多月而已嗎?她怎麼可能變了這麼多?!

不僅是髮型、穿著,連個性也都跟著改變了嗎?

不對!他一開始見到她時,她好像並不似婚後那樣的「溫馴」,而是在接受了他的指令後,才開始變得毫無存在感;但現在……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過去的她似乎又回來了!

端起桌上的酒杯,他輕輕搖晃著,看著酒液在高腳杯緣畫出的一道道波紋,他的心情意外的好極了。

不知怎地,他竟然開始期待起她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讓他愛上她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1:21

第三章

美好的早晨到來,郁如揉揉眼,十分不情願的從床上坐起身,明知道九點要上班,可卻還是提不起什麼勁。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起來了,不要再敲了。」她的眼皮還是幾乎要睜下開。

她家是個很普通的家庭,真的是普通到不行的家庭……普通、平凡到寫自我介紹時,都覺得寫出來會荼毒別人的視力。

她家住在屏東縣的鄉下--很鄉下的鄉下,住的是地佔二十五坪、三樓半的透天歷,雖說是透天厝,不過市價可能也沒有北部的一間小套房來得值錢。

家裡的人口也很簡單,老爸是做水泥工的老實人,家裡還有一塊從阿公時代留下來種蓮霧的田地,將近有五分。

不過因為真的是塊「田地」--只有約莫一公尺的小路可以通行,所以地價一直不高,說不高是還抬舉了,其實是想漲也漲不了;之前她家因為嚴重缺錢,她老爸曾經有把腦筋動到這塊田上頭,還將全家帶到阿公墳前懺侮、擲菱,就希望阿公能原諒兼同意要賣地的事情。

結果--擲茭的結果,阿公是同意了,也原諒他們沒錯,地也歡歡喜喜的委託仲介托售,打算一分賣個八、九十萬,然後扣掉仲介的傭金,還有四百多萬的進帳,全家人就等著數鈔票就好。

可,就是怎麼想也沒想到……她家的小田竟然已經到了不值錢的程度,一分五十萬人家都還嫌貴,逼不得已,他們只好繼續種蓮霧。

老媽的職業則是「家庭主婦」,平常把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之餘,就喜歡和左右鄰居聊八卦,由於真的是鄉下地方,人口很少,所以話題下免繞著那些八卦轉。

例如:誰家的兒子交了誰家的女兒,然後劈腿將那個女兒給甩了,結果那個可憐的女兒又懷孕了……

或者是,誰家的兒子喜歡打電動玩具,在外頭欠了一屁股債。

只是很不幸的,最近的話題就是繞在她弟弟的身上,讓她老母覺得顏面無光。

而她弟弟呢!勉強念了個私立高職畢業,整天在家裡閒蕩,欠了一屁股的債。

最後……就由她這個當姊姊的用力賺錢還債,偏偏她老爸、老媽又溺愛他。

「姊……姊……」明知房內的人已有了回應,可房門外還是用力敲著。

「幹嘛啦!都說起來了,你煩不煩啊?」她沒好氣的吼著。

「我要跟你說,那個賣菜的王阿伯家門前停了一輛積架車。」哇塞!超贊,車頭前那只豹子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還閃閃發亮著。

「那又如何?」

鄉下地方,貧富懸殊很大,像那個賣菜的王阿伯雖然是賣菜沒錯,可人家可是有名的「田僑」加上「上財主」,家裡有錢得很,出入都是用賓士代步呢!

「姊,你不要這麼不耐煩好不好?好歹看在我這麼認真的報告之下,你也該有所回應啊!」

「回應?我有啊……」她吼著,懶懶的從床上爬起來,走入洗手間刷牙洗臉。

有時真覺得老爸、老媽唯一待她好的,就是把這間含有衛浴設備的房間給了她,讓她有自己的空間。

「你不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嗎?」

「我為什麼要去看看!」她依舊沒啥好氣,在梳洗完後,打開房門,就見到吳小弟站在她面前,一臉興奮與期待。

「滾開啦!我等一下還要去上班。」

「上班?一個小時才七十塊而已,有什麼好上的?還不如去看看那個開積架的先生帥不帥,願不願意娶你?」吳小弟嗤道,要他去上一個小時七十塊的班簡直會要他的命,每天在家裡閒晃就可以了啦!

「你還有臉說這個!」郁如用力擰著吳小弟的耳朵,在他的哀號聲中愈擰愈用力,彷彿得到了某些樂趣一般。「不然要像你一樣嗎?欠了人家一屁股債,好手好腳也不找個工作做。」

「現在工作難找啦~~而且老闆都粉機車!」吳小弟皮皮的應著。

「不是老闆機車,我看是你機車吧?」她咬牙切齒的,「真不知道老媽生你是要做什麼。」

「傳宗接代啊!老媽可是好不容易才生了我這個兒子……」他頗為自豪的說道。

「要是我是老媽,還不如不要生你這個兒子來得清心!」郁如推開吳小弟,「滾開啦~~別站在我的面前妨礙我的視力。」

嚴格說起來,吳小弟長得還算不錯,帶出去不會失了面子,郁如對他的厭惡純粹是來自於他的好吃懶做而已。

「姊,我剛才偷偷看到那個開積架車的人,他一身黑色西裝,很帥很體面喲……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如果你真的有幸嫁給他的話,嘿!那我可要叫他一聲姊夫,既然叫了他一聲姊夫,他的積架車應該也不吝嗇借我開吧……」吳小弟打著很美的如意算盤。

「少作你的白日夢了!」郁如狠瞪著吳小弟,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臉頰,「『幸運』這兩個字一向與我絕緣。」

是啊!從她在這個家出生,就注定了這個不幸。

不過還好的是--她老爸、老媽雖然「重男輕女」,不過還算是有點良心,在她考上私立大學後,還肯掏錢出來讓她上了四年的大學。

「別這麼說啦~~姊,我知道你是長得不怎麼樣,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以現代人的審美觀念來看又『過胖』,可像你這種類型的女人,人家可是會很願意娶回家當老婆的。」

吳小弟認真的揉著下巴,用審視的眼光把郁如從頭到腳掃了一逼。

他姊正是那種看起來很乖巧,長得又不妖魅,該說是小家碧玉型,娶回家一來很安全,二來還可以當作「阿信」那種認命媳婦的笨女人。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誰過胖啊?」她不爽的又用力的踢了他的腳骨一下。

「哎喲~~氣質、氣質啦!痛……痛……」

「痛死你活該!」一六O公分,五十公斤,敢說她過胖,太惡毒了吧!

「我這是在誇獎你,你長得這麼『安全』,擺在家裡頭才會讓人放心;娶太漂亮的老婆不好,萬一跟人跑了怎麼辦?」

「謝謝你喔--」她拉長了尾音,順手拿起了KirO貓的紅色斜背包,「不管你了,你繼續在家作你的春秋大夢好了,我要去賺一個小時七十塊的工作。」

說完,郁如咚咚咚的跑下樓,然後ALLstar帆布鞋一穿,咻的就溜走了。

「哼!好心沒好報,」吳小弟碎碎念著,「想要送她保養品的試用品,我看也不用送了,嗟!」

* * * * * * * * * * * * * * *

那輛積架車真的很亮眼,看得出來平常一定花了不少錢在保養。

郁如將騎了六、七年的白色小綿羊機車從車庫牽出來,第一眼就看到那輛積架車了,在讚歎它的同時,還不忘自己上班就快要遲到了。

她上車,小綿羊騎過了積架車的旁邊,哎呀!這條路本來就不怎麼大條,竟然還把車子停在這裡,造成她騎車的不便,不管對方「有可能」長得多帥、多有錢,她就是一心認定他應該是個沒有公德心的人。

倏地,駕駛座的車門突然打開,嚇了郁如一跳,同時開車門的力道也連帶推倒了倒楣的她。

「噢……」她慘叫一聲,整個人被小綿羊機車壓得動彈不得,只能狠瞪著從車上走下來的男人。

首先入眼的是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然後往上看去……同樣的黑色西裝褲、黑色西裝,再過來就是那張冷竣、剛毅,可卻是會讓人看得臉紅心跳的俊臉。

天哪!他……郁如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就像花癡一樣,她現在可是一名「名副其實」的車禍苦主耶!她竟然還有那個心情去欣賞肇事者的「美男色」!

她該不會是在倒下來的時候,碰巧去撞到頭了吧?

湛浩淵站在車門前俯視著被小綿羊機車壓著的小女人,一雙劍眉蹙得死緊,而薄唇也抿成一直線,他不悅的看著她,一點都沒有想伸手扶起她,或者是好心將車子移開的打算。

這個鄉下地方,因為太陽毒辣,而且這裡的工作又多以種植一些季節性的水果為主,長期下來,幾乎每個男人的膚色都是健康的古銅色。

而這裡的小姐們,只差不用下田而已,陽光也不會因為她們是「女生」就偏心的少照她們一點,所以她們幾乎也都是黑美人一個。

而她呢……奇怪?這一點就真的很奇怪了,她怎麼也曬不黑,活像是這個地方的異類一樣。

光憑膚色看來,她就判定他是個「外來客」了,再加上他是穿著「正式西裝」,她就更能斷定他絕對是!

「你還想瞪我多久?」冷冷的,毫無任何溫度的聲音從湛浩淵的口中飄出,在他眼中,她就像個小台妹似的。

郁如只覺得就像陰風掃過她的背脊一樣,陰慘慘的。

「唔……沒……噢!好痛,你不是應該要把我扶起來嗎?」原本的氣焰不見了,都是被他的冰給凍熄的。

「你……你快把我的機車扶起來,我的腳都快斷掉了!」

死沒良心的傢伙,放她一個嬌滴滴的女生被機車這麼壓,也不扶她一把,她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你是要我賠你,還是要我打電話叫保險經紀人來再處理?」

郁如被他仍舊冷淡到不行的口氣氣到幾近於腦溢血的程度,不管是她要求他賠償,還是要叫人來,他不是都應該先把機車移開嗎?還是要等到她連腿都斷了,他再多花一筆幫她裝「義肢」的錢。

「隨便你!」她氣呼呼的說道,在她費力的要從機車底下移開幾乎殘廢的雙腿之時,他竟然動手了。

一個簡單的動作,她的機車已經好好的停靠在路邊了,「依照一般的常識,我不應該幫你移動機車的。」

「喂,你說那是什麼話啊?這條路就這麼窄,你還把車子停在這裡……佔用道路!」

雖然一肚子鳥氣,可是對上他那張俊臉,她就顯得有些心虛。

「好、好吧!你看現在怎麼賠我?我機車的龍頭都歪掉了,你倒是說說看啊!」那修起來最少也要四、五千塊起跳,別以為她會白癡到不要這筆修車費,以時薪七十塊來說,五千塊她可是要工作七十個小時呢!

「我的車門刮傷了,後照鏡也毀損了。」他雙手環胸,審視著愛車,最後下了評斷。

「哼哼!只不過是車門刮傷,後照鏡有點毀損而已,這樣也要我賠?你倒是說說看這有沒有道理啊?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

「哼!」郁如接下來又用鼻孔大力的哼著氣。「別讓別人說我這個在地人,欺負你這個外地來的,不然我看就這樣好了,你賠我修機車的錢、我賠你修汽車的錢,大家公平,你覺得如何?」

「姊,你白癡喔?你不要笨到這種程度好不好?」

聽到「砰」一聲趕來看熱鬧,卻發現出車禍的是他少一根筋的姊姊,而且還自願幫人付修車費的吳小弟差一點死死昏昏去,「你知道修這樣要多少錢嗎?」

「多少錢啊?五百塊夠不夠?」

「五百塊?搞不好你得賠五萬咧!」吳小弟吼著。

郁如乍聽到五萬,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怎、怎麼可能?只不過是個後照鏡而已……」她的音調開始不穩。

她緩緩的轉過身,「嘿嘿嘿……先、先生,我剛才說的你應該都沒有聽到吧?!」忘了吧、忘了吧……忘記她曾經說過什麼鳥話吧!

「然後呢?」

「什麼然後?」郁如呆呆的問著。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解決剛才所發生的車禍?小姐,你剛剛也說了要賠償我的損失,可同樣的,我也應該賠償你的損失對吧?」

「沒……」郁如用力的搖晃著頭,不動聲色的牽起她的小綿羊機車,「我在想先生你大人有大量,應該也不會在意那個小小的後照鏡吧?我想不如這樣好了……」

原本的母老虎吼聲,變得像貓叫一般,「大家都算了好不好,別計較這些小事了,免得食不下嚥、整天不快樂的……」

她輕巧的閃過了湛浩淵的身旁。「歡迎你到這個地方玩,我們這裡呢……最有人情味了!」

她揮揮手,要不遠的那個賣黑輪、米血的阿伯送來了兩根黑輪、兩根米血。「這個呢……很有本地的風味喲~~吃吃看!味道真的很好,就當是我賠償你後照鏡的損失啦!再見喲~~」

說完,她將那盤黑輪、米血遞給湛浩淵後,立即很孬的溜走。

說真的,她是真的很想與他「再見」,他這麼帥,郁如甚至可以確定她的芳心此刻正狂跳著,可是……她不能與他再相見。

嗚嗚嗚嗚……悲慟啊!若是再見到他,他要求她賠償怎麼辦?他們家已經沒有錢了,如果再賠償他修車費,那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在權衡得失輕重之後,她下了這個殘忍的決定,告訴自己,只要在夢裡與他相見就行了,在現實生活中就免了。

湛浩淵挑了挑眉,看著手中多出的那盤熱呼呼還冒著白煙的黑輪、米血,好半晌後轉頭問吳小弟,「你是她弟弟?」

吳小弟倒抽了一口氣,該不會是他大姊溜走,要叫他還債吧?

吳小弟倏地一驚,用力的搖著頭。「先、先生……先生,我……」他還兼用力的揮手,「我剛才已經決定要登報與我姊姊脫離關係了,她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掰掰喲……希望你來這裡玩得快樂!」

同樣地,也是一溜煙的跑走了。

在他們兩姊弟離開之後,湛浩淵終於忍不住搖頭失笑,這兩個姊弟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其實車子的幾道刮痕與損傷的後照鏡,他是一點都不看在眼裡,平常也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就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可,她這個小台妹倒是讓他覺得有趣!

端著黑輪、米血坐進車內,他沒任何遲疑的就動口解決那盤他以前連看都不看的路邊攤,而手機也在此時響了起來。「喂……」

「兒子啊~~是我啦!我是你媽。」

「我知道,我聽得出你的聲音。」再不濟,看來電顯示的號碼也知道電話是誰打的。

「你在吃東西嗎?」

「嗯……黑輪、米血。」他以前從不知道這種東西竟然是這樣的美味。

「什麼?」湛母揚高了聲音,「你竟然吃那種東西!我從你小時候不就有教過你了嗎?那種東西不衛生,吃東西絕對要上館子去……」

她嘮嘮叨叨的說了一長串,「怎麼了?你是去了一趟鄉下,連吃的習慣都改變了是不是?」

「偶爾換換口味不也挺好的。」他不以為這是什麼大事,值得這麼大小聲吼著。

「什麼偶爾換換口味……那是不衛生的東西……」湛母不贊成的反駁。

「媽,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他轉開話題,不想再談論黑輪與米血到底新不新鮮,反正……也吃光了!

「哦~~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幫你約了劉董的女兒,她之前曾在一個商業酒會看過你,聽說挺喜歡你的。」

「我沒印象。」他對政策性的聯姻一向沒什麼興趣,也不認為自己的公司得靠政策性聯煙才能壯大。

「我知道,就是知道你一定會說沒印象,所以我才想說你忙完後回台北,我立刻安排你們兩人見個面、喝杯茶……大家聊一聊、認識一下。」

「再說吧!」

「等等,還是你已有中意的千金小姐了?是哪家的啊……你快點說出來讓我去打點這些。」

「沒有。」這次來屏東,是他從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再來這裡,以前來這裡總是為了下墾丁與同學、朋友一同出遊,而這次則是為了公事。

他們「湛氏」打算開發南洲及枋寮這一帶,做成大型的遊樂園區,這次的開發計畫預計「湛氏」將投入近百億的資金,相當的慎重。

而他來這裡找的這個賣菜王阿伯,聽說他在南洲及枋寮就擁有將近三甲的土地,而且更巧的是,全都在他們預定蓋遊樂園區的範圍之內。

之前就曾聽說這個賣菜的王阿伯如何的頑固,縱使一分開價到一、兩百萬也下賣,於是他今日就特別抽空胞一趟。

可完全沒想到,他所面臨到最大的困難竟然是「語口下通」,老人家只聽得懂台語,而他也很不巧的只會聽卻不會說,一切都透過王阿伯的媳婦,連遊說都出了問題,這真的是太辛苦了。

王阿伯媳婦轉述公公的意思是說,地是老一輩留下來的,怎能輕易的賣掉?以後還得留給後代子孫……

不管怎樣,王阿伯就是堅持不賣,縱使湛浩淵最後一分地開價到三百萬。

三甲的土地將近九千萬,在這個地方可是創下了天價,眾人瞠目結舌之餘還不忘拚命遊說王阿伯說一些好聽、漂亮的話,以後也不會有這個價錢出現,可……還是徒勞。

既然對方真的不賣,他們又能怎樣?

只能將公司開發遊樂園及休閒度假村的案子先緩下來,免得到時資金投入後再收手就來不及了。

不過,沒想到來這裡竟然也會發生這種有趣的事情,他笑著搖搖頭,再想到母親催婚的電話。

若是這一趟行程,他把她一同帶回家,他家裡的人會怎麼說?

湛浩淵對郁如的那張小臉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印象,會想帶她回台北其實是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為了避免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轟炸他;第二則是,無言的表達他對那些他母親所安排的名媛淑女很不滿。

娶個妻子不就是這樣嗎?

反正他只要耳根子清靜,夫妻間相敬如賓,他提供她一個優渥的生活環境,讓她不愁吃穿;而她也溫馴的扮演嫻淑妻子的角色,別干涉他一切,讓他過著他已習慣的生活,這樣就行了。

如果再見到她,他就娶她!雖然這樣做是有點兒戲,但娶個小台妹,讓他的父母跌破眼鏡,卻是一件他滿想做的壞事。

於是,湛浩淵的腦中緩緩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1:34

第四章

「郁如、郁如,你等一下要下來拿罐沒冰的運動飲料。」

內線電話響起,正在忙著整理二樓貨品的郁如接起話筒,話筒裡傳來小陳的聲立曰。

「哦~~要鋁罐的,還是保特瓶裝的?」她問著。

「保特瓶。」

「瞭解。」郁如從一堆貨品裡找出運動飲料,拿到樓下,走入櫃檯。「小陳,拿來了,是哪位客人要的?」

「是一位穿著西裝的男客人。」

「嗯!」她點點頭,轉過頭對一旁的客人說道:「先生,這裡可以結帳喲~~」

當她的雙眼再度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時,她咳了幾聲,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咳咳咳……」

哦~~老天,別告訴她他竟然是這麼的神通廣大,竟然連她在超商打工他也知道。

他該不會是來堵她的吧?因為她欠了他一筆為數不小的修車費。

冷靜,郁如這樣告訴自己,也許對方認不出她來,她露出超商店員的職業笑容,笑咪咪的看著湛浩淵,「先生,這邊可以結帳喲~~我們現在滿七十七元還可以送……」

「我知道。」湛浩淵點點頭,同時也很意外他竟然真會再次見到她,「送的是你身上別的那個胸章嗎?」怎麼每次看到她,都覺得她像個滿可愛的小台妹。

不過那種幼稚的東西,他才不要。

「呃……是……是啊……」

「那個是我的。」湛浩淵再指著那瓶運動飲料,聲音仍是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

「哦~~那連這個一起算嗎?」她俐落的幫湛浩淵結帳,「總共一百三十元,先生要袋子嗎?」她連看都不敢看他。

「不用,你打工到幾點?」

轟……轟……轟……難道真的是來討債的,「我……我的同事晚上和我調班,我不知道上到幾點……」

這當然只是借口而已,她打算等一下就向店長臨時請假,逃命去也。

「我等你!」

「等……等等等……等我?!」她的聲音結巴,「為什麼要等我?」完了、完了,那鐵定是真的要向她要修車費了。

「有事要告訴你。」

「可是我不知道我幾點才會下班。」她仍舊做著垂死的掙扎,就希望湛浩淵識相一點。

「沒關係!」他付了錢,東西拿了就走出超商。

「嘿,郁如,他好帥呢!是你認識的新男朋友嗎?還是……」小陳好奇的問著。

「不是。」相較於小陳一臉的興奮,她則是苦著一張小臉。

「不然是?」

「討債公司的,告訴我……我們這裡有沒有後門?」

「後門?」小陳認真想了三秒之後,搖搖頭,等於是宣判郁如的死刑。

晚上十一點半了,沒辦法再躲下去,郁如不情不願的走出超商,果然看到湛浩淵在等她。

「先生,你其實不用這樣子的……」她囁嚅著,「我是真的沒有錢,否則就賠你修車費了!」

「你覺得我是為了修車費而來?」

「不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郁如喜出望外。

「還是你在這裡找不到好的導遊,我告訴你,我從小就在這個地方長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充當你的導遊,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是別叫我賠錢!」她吐吐舌頭。「其他什麼都沒問題!」

「那娶你呢?」他的聲音還是這麼的冷然。

「那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啦~~叫我倒貼你也行啦……」她開玩笑的說著,可在三秒鐘之後,她的腦袋開始正常運作。「你……你你……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老天!她今天怎麼會遇到這麼多事啊?先是出了車禍,現在是對方竟然還要娶她!

她一向不覺得自己長得多漂亮,家裡還窮得很,所以當街讓人求婚,這可是她連作夢都不敢想的。

重點是--還是一個帥到極點的男人和她求婚。

「先生……你是在開我玩笑嗎?」

「不是。」

「那你不覺得你的過程有點輕率嗎?我才見過你一次而已……嚴格說是兩次,我們認識不到十二小時,更扯的是,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也許他事先已經調查過她,也許他暗戀她許久,終於按捺不住心中那股思念她的狂潮,所以向她求婚。

而今早發生的那場車禍也是他事先就安排好的,探聽到她出門是幾點,大約幾點會經過賣菜王阿伯的家門口,然後再算準時間開車門撞到她乘機向她搭訕。

她的大腦又開始編織一些「浪漫故事」。

哎呀……她知道他會說些什麼啦~~這種一見面就向女人求婚的男人一定會說:我當然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你的個人資料我全都有、生日也知道……就連你所有的喜好也全都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也許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吐血!腦中那些浪漫的玫瑰花朵瞬間花辦全都掉滿地,「你……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

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個男人啊!這不就表示他說要娶她,只是臨時做出的決定嗎?

「我說了你可以先自我介紹。」他從名片夾裡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我可以保你嫁給我之後,衣食無憂。」

湛氏集團總經理湛浩淵

頭銜掛得好大,可是在郁如腦中想的又不是那個樣子,現在不是因為經濟下景氣,所以「自行創業」的人變多了嗎?

每個人的名片拿出來都是XX公司的大老闆,她誤以為他也屬於這種人。

可是嫁給他……她又偷瞄了湛浩淵幾眼,每偷看一次,她的心臟就跳得更快一些。

不否認,她真的很心動!

她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他,只是礙於「身份」,所以她不敢有任何的奢念,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向她開口求婚耶!她可以一輩子陪在她愛的男人身旁轉著。

「我叫吳郁如。」她可以確定她家沒什麼可以讓他貪圖的。

他們家有的就只是一屁股的負債而已!

「我記下來了,不會忘了你的姓名。」

他的聲音真好聽,就算是沒什麼溫度,也迷人得緊。

「可是……可是……婚姻這種事怎麼能這麼草率就做出決定,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交往看看,半年、一年的……等到時間成熟,你夠瞭解我,我也同樣瞭解你之後,我們再來談結婚的事,你覺得如何?」她腦中有的淨是屬於少女對愛情的憧憬。

「我可沒有時問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戲!」速戰速決一向是他的行事作風。

「啊?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太貿然了嗎?」

「交往再久也會分手,那不是婚姻的保障!」

「你說得沒錯……可是我太年輕了,我爸媽一定又不准我嫁……還有……」她嘴上碎碎念上了一堆。

「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回答就行,其餘我不想聽。」

「回答?」郁如的臉迅速漲紅,「這……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會叫我賠償修車費啊?」

「考慮。」這女孩是滿有趣的,就嚇嚇她吧!

「這……好吧!」不管怎樣,他會想娶她,應該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吧?「你最少也要跟我回去看看我父母親。」

如果她不點頭,他該不會轉頭就走了吧?郁如知道自己很沒志氣,可是她又不想輕易的與他道再見。「可以……吧?」

「你家住哪裡?上車!」

一個陌生人,她決定嫁給一個認識不到十二小時,認真談話不到兩小時的一個陌生人。

「我明天就打算回台北,而我的行程一向是安排好的。」意思是,就算是她也不能干擾到他的既定行程。

「所以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現在要和我回去看我的爸媽吧?」他是洪水猛獸嗎?這麼可怕。

她雖然內心皮皮挫,可是卻還是下定決定要嫁給湛浩淵了。

「我的行程是排好的。」他發動引擎,再次說道。

「這麼晚,他們都睡了。」

「把他們叫起來。」

「湛……湛先生,你不能明天再打電話約我的家人嗎?給他們一點心理準備。」她看了一眼他塞給她的名片,確定自己有沒有叫錯人。

「叫我湛浩淵,在明日清晨一點以前,我會說服你的父母親將你嫁給我,這就是我剛安排下去的行程,你知道嗎?」

好像一切的主導權全都在湛浩淵的手中,她則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的那一方。

他會想娶她是一時興起,還是無聊?先愛上的先輸是嗎?從剛才的那番談話,郁如似乎瞭解了一件事,他是很強勢的,他要求所有的事都得照著他設下的版本走,他不會讓人有任何選擇、議價的空間。

郁如開始懦弱、膽小起來……她在湛浩淵的積架車裡,連呼吸都可以說是「謹慎」的。

「我……我家……右轉……就是你早上來找王阿伯隔壁的第四問,鐵卷門漆上藍色的那一間。」

「嗯……」

他「嗯」是代表他有聽到對吧?就在郁如思忖當中,車子已經開到她家門前。「停這裡可以嗎?」湛浩淵問著。

「可以、可以,我先下車,你在這裡等一下。」她拿出鑰匙打開家門,想想把湛浩淵丟在車子裡似乎不太好,「不然你也一起進來好了,我去叫他們。」

她敲敲車窗,要湛浩淵下車。

他依言,走在郁如的身後。

她走進屋內,將客廳的燈全都打開,招呼湛浩淵坐在沙發上,倒了杯水之後,把家人全都叫到樓下。

「什麼事啊?有事不會明天再說嗎?」吳父穿了條四角褲,不悅的打著呵欠走下樓。

「是啊!郁如,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你不是說你今天上到晚上六點而已嗎?怎麼臨時打手機說和同事調班了啊?」吳母也囉唆道。

「老姊,你搞什麼鬼啊?我剛才從網站抓了一些XX牛奶的A片打算明天好好看,累得才剛躺在床上,你就來吵了……」吳小弟也是抱怨一堆。

一家子完全沒人注意到客廳的沙發上多了個「人」,仍是逕自炮轟著郁如。

「有什麼事這麼重要嗎?姊,我看你真的得找個男人愛一下,連帶『陰陽調和』一下,免得神經兮兮的……」吳小弟沒什麼好話可以說出口。

「你這個死小孩,講什麼陰陽調和啊!你是笨蛋是不是?」吳母被吳小弟的話氣得差點中風。

湛浩淵對他們一家的相處模式蹙了蹙眉,這種情形在他家是完全看不到的;在他家,他是獨子,父母親都是自己過自己的生活,父親忙著公司的事,在外頭還養了女人;母親也成天逛街不見人影,對於父親有「小的」也當成不知道,只要對方不要下識相來鬧就行了,對外……還是那副恩愛的夫妻樣。

如果他一直不出聲,他們一家人可能永遠不會有人察覺到他的存在吧!

「咳……」他輕咳了一聲,提示著。

「呃?我們家有客人啊?」首先注意到湛浩淵的人是吳母。「郁如,你怎麼沒告訴我們有客人來了呢?有沒有倒水、送水果啊?」

鄉下人見到有客人來訪,總是好客了些。

「我管他是誰啊!要來找人也不看看現在是幾點,老子還要睡覺咧!」吳父就很不客氣,聲如洪鐘的說著。

「啊……客人哪……」吳小弟也注意到湛浩淵了,他拚命的向父母親搖頭,「大姊,你搞什麼鬼啊?把債主都帶回家了,我們家可是沒錢可以賠啊!」

他將爸媽拖到一旁,把今早的事全都重複了一逼。

吳父、吳母兩人同時開始皮皮挫,深怕湛浩淵是為了「討債」而來。

「爸、媽,他不是來向我要修車費的。」郁如歎口氣緩緩說道。

「哦?不是要修車費的嗎?除了這個,什麼都好……」果然是一家子,答話也如出一轍。

「他是來告訴你們,他要娶我。」郁如再說道。

「娶你?」三人全都愣住,「大姊,你開什麼玩笑啊?人家怎麼可能會娶你啊?他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啊?」

「我是真的要娶她。」湛浩淵冷冷的說道。

「郁如,你什麼時候交了這個男朋友的,我們怎麼不知道?怎麼第一次帶回家就說要結婚?」吳母將郁如拉到一旁,場面異常混亂。

「今天認識的。」

「今天認識,今天就說要娶你,他什麼來歷我們也不清楚,說不定是個人口販子,不准、不准!」

「媽,你別自我安慰了,人口販子是不會把腦筋動到老姊的頭上的,說不定她還會讓對方賠錢哩……哎呀!」吳小弟仍舊狗嘴裡吐下出象牙,頭頂又挨了一記。

「可是他又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吳母換與吳父在一旁咬耳朵。

吳母的話讓郁如擔心,以她媽媽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準備敲詐對方,也許……還是叫湛浩淵放棄娶她的念頭好了,免得他的家產都被她家給A光。

「我想……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還是回去好了……」她家是無底洞,她自己清楚得很。

「郁如,滾開!別擋在我們面前。」吳母推開郁如,臉上掛上大大的笑容,「先生,你想娶我們郁如是嗎?」

「媽,他叫湛浩淵。」郁如提醒著。

「哦~~湛浩淵啊!這真的是個好名字,你的名字一定是有請算命師先幫你算過是吧?聽聽看,那多好聽啊!念起來多順耳啊!」吳母噁心的吹捧一番。「湛浩淵,一看你就知道你是社會上的菁英份子,不過我們郁如也不錯啦……」

「嗯。」湛浩淵點頭。

「她雖然沒什麼大成就,可是也念到了大學,現在是個上班族!」

夠了,媽,你別再說了好嗎?

郁如覺得丟臉死了,明明她只是在超商打工而已,她母親硬要冠上什麼「上班族」的頭銜上去,她偷望了湛浩淵一眼,發現他並沒打算戳破她母親吹的氣球。

「我啊……在我們郁如身上花了不少錢,從她出生的尿布錢、奶粉錢、讀書的學費、補習班的錢……吼~~那四年的私立大學學費我們家都差一點就得去賣地了……」吳母還非常戲劇化的聲淚俱下的說著。

總之,就是要錢。

郁如巴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湛浩淵,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說到一個段落,吳母還尋求湛浩淵的附和。

「是。」

「那你是不是……其實,是這樣的,如果你真是有心想娶我們郁如的話,就該拿出一點誠意出來是不是?這種事不是我們出口提醒的……

「要我們自己講出來也顯得難聽,就像是在同你要……還有我們郁如才剛認識你,你就說要娶她,我怎麼知道你養不養得起我們郁如……

「男人想娶老婆,本身在經濟上就得有個基礎,免得我們郁如嫁給你之後跟著你吃苦、受罪,我們做爸媽的看了也心酸……」

「媽,他一定養得起的啦~~」吳小弟插話,趴在窗前,眼神著迷的緊盯湛浩淵的積架車,「他的車子都比大姊值錢一百倍。」

「湛浩淵,你知道的……我們不是在貪錢啦~~」吳母強調著,手還拉了拉吳父,「老頭,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對對對,湛浩淵,我女兒可是我們這個村子裡有名的第一大美人,每天都有十幾、二十個人排隊送情書、送花給她……」

「騙人!你們騙人,說謊!大姊從小到大,連根喇叭花都沒人送過,哈哈哈……」

「你給我閉嘴。」吳母用眼神將吳小弟凌遲到體無完膚的境界。「你敢再給我多說一句話,你的皮就給我繃緊一點。」

「你們說得有道理,我也相信郁如有很多人追求。」湛浩淵不卑不亢的說著,「我一向很忙,在時間上可能也沒辦法與你們多做溝通,在情理上,我是應該明日再來一趟,可是我明天還得趕回台北開很重要的會議,所以,聘金就由你們開口吧!」

「開……開口?」

「呃……我們吳家可是要排場、要面子的,郁如要出嫁,我們也很捨不得,就……五百萬好了!」吳母下了決定。

「媽!你坑人啊?!」郁如喊著,上哪去要五百萬出來啊?「你這樣算得上是敲詐、賣女兒的行為耶!你怎麼可以要五百萬呢?」

「五百萬算合理吧?」吳母也知道自己是獅子大開口,隔壁鄰居上個月嫁女兒,聽說聘金才收了六萬而已,算是意思、意思收一下,看湛浩淵一直沒回話,「不……不然,就三百萬意思、意思好了。」

「就五百萬!」他掏出支票本,迅速開了一張支票,「這絕對不會跳票,你們可以放心,明天早上九點拿到銀行就可以提領現金出來;而郁如……她九點半就必須和我到台北。」他下了決定。

「那……婚事呢?」吳母興奮的接過支票問。

「我很忙,只打算公證而已,宴請雙方親友的儀式就全免了。」

「什麼?!這怎麼行呢?我們吳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可好歹在我們這個村子裡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請客的儀式,女兒就跟你走了,說出去好像我偷嫁女兒一樣,怎麼樣都不光彩!」

夠了,頭好痛……郁如發覺自己的頭在隱隱作痛,她老媽會不會太貪心了一點?敲了湛浩淵這麼多還嫌不夠……

那這樣……基於他是她的債主,而她媽媽又拿了五百萬把她給賣了,讓他見到她勢利的家人,她真的很難堪又很自卑。

日後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會有地位了!

「如果她明日沒辦法和我一起到台北,我想我的提議就當取消好了。」

取消?

吳母握緊了手中的支票,若是要取消婚事,那這張支票不就得還給人家了嗎?對吳母來說,要她把收下來的錢還給人家,那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可……可是……」

「老媽,你是笨蛋是不是?偷嫁女兒又沒什麼,大姊有人敢要你就要偷笑了!」吳小弟還不停的嚷著。

當事者--郁如連一句話都不敢吭,就像隱形人一樣的窩在牆角,任由家裡的大人對她論斤論兩的賣,還兼討價還價。

「姊、姊夫……」吳小弟巴結的喊著,「對吧?如果你真想娶我姊的話,我是應該要叫你姊夫對吧?」現在這種情形算是大勢底定了吧?

「嗯,沒錯。」

「那……我就是你的小舅子了吧?」

「沒錯。」

「那如果……」吳小弟吞吞口水,指了指那輛他哈很久的車子,「如果……我想和你借來開呢?」

「你有汽車駕照嗎?」

「沒有。」

「你考上駕照,它就送你!」

一家人聽到湛浩淵的話,雙眼都幾乎凸出來……一輛N百萬的車子隨隨便便就送人,他的家底可不是他們想得出來的。

「媽,不用猶豫了,就快點把大姊給掃出門吧!衣服什麼都不用帶了啦~~連夜就讓她跟湛大哥走。」

「可是……」

「媽,有什麼好可是的?再可是不去,金龜婿都跑了……快點頭答應啦~~湛大哥想怎樣就怎麼,反正貨既出門、概不退還!」吳小弟囂張、得意的做下了結論。

* * * * * * * * * * * * * * *

「這裡是你家啊?你家好大呢!」她家與他家真是天壤之別,她看得出來在這個房子裡,隨便放著的一件藝術品可能都是價值連城。

「我不住這裡,這是我爸媽的住所,我帶你來見他們的。」湛浩淵說道,見到父母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

「浩淵,你在電話裡說的是真的嗎?你娶了個鄉下丫頭!」湛母勢利的眼掃向坐在湛浩淵身旁惴惴不安的郁如。

「她是我母親。」他介縉著。

「媽……」

「媽是你叫的嗎?」湛母立刻出言打斷了郁如的話,「我看你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什麼優點,真不曉得我們浩淵是看上你哪一點!」

簡直就是個十足的鄉下土包子嘛!

對於這個「不同層次」的婆婆,郁如非常的畏懼。

「聽說你開出了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是吧?」對於湛浩淵的私事,湛父向來不過問,可湛浩淵用公司的名義開出了那張支票,這他就不得不過問了。

「那是……給我們家的……」郁如忐忑不安的回道。

完了!婆家對她的印象絕對更糟,誰教她有個很會要錢的家人!

唉~~日後她在湛家……恐怕再無地位了!

「我就說嘛!像你們這種人,就只想跟我們要錢而已,你們家裡的人一定是認為你嫁了個有錢人,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向我們索取金錢,真的是不要臉!」湛母啐道。

見家人被湛浩淵的母親嫌惡到這種程度,偏偏人家說的都是事實,郁如也沒辦法反駁,只能更形自卑。

她覺得在湛浩淵面前,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算了,既然他都娶你了,我還能說什麼?總之,什麼樣的父母就會有什麼樣的子女,我告訴你,你別想貪圖我們湛家的一切……哼!在我們湛家,你就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由於湛浩淵從頭到尾都沒多說話,這讓郁如誤認為:他對她的看法,等於他父母對她的所有看法。

卻不知,湛浩淵因跟自己家人不熟,故回到家,他從不認真聽他們說什麼;之所以帶郁如回去,為的只是要他母親不要再煩他!

卻忽略了他的父母有可能污蠛了她。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的個性就全變了樣。

自卑、怯懦、膽小就像是符咒一樣貼上了她,甩也甩不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1:45

第五章

至今,郁如還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有勇氣做出向湛浩淵宣告要倒追他的蠢事,就如同她開口說要離婚一樣。

像抹遊魂一般,她緩緩的飄入辦公室裡,她甚至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公司的。

「恭喜你了。」

「恭喜你了……」

道賀聲由四面八方朝郁如襲來,再怎麼遊魂,此時三魂七魄也回歸本位,「有什麼好向我恭喜的?」她一雙眼盛滿了疑問,不懂她有什麼好事到了。

難不成他們是在慶賀她……被解聘了嗎?

她真的已被解聘了嗎?!

他真的連半個機會都不給她嗎?

郁如的額頭上冒出冷汗,是!絕對是這樣的,她以前曾是湛浩淵的「妻」沒錯,不過她已經「下堂」了啊!

現在兩人充其量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而她竟然敢跑去警告湛浩淵,叫他小心點不要愛上她,也許他在一氣之下,就把她給解聘了。

看看桌上的東西,好像也沒有多少,犯不著為了這一丁點的私人物品去和人要個紙箱,心念一起……她開始動手收拾她的東西。

「你去看過公告欄了嗎?」

一定是如此,否則,郁如怎麼會知道該開始收拾東西了呢?

「公告欄?沒看過。」事實上,她連公告欄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被調往樓上嗎?」

「調往樓上?」她的秀眉蹙得死緊,調到樓上代表什麼……她陞官了嗎?

老天……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是一個沒有什麼工作能力的人,她絕對擁有自知之明,陞官只代表著她離滾出「湛氏」愈近而已。

「是啊、是啊!你知道嗎?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從未見過上班未滿兩個月就上調的!」同事甲興奮的說著,彷彿這對郁如而言,真的是多麼求之不得的好運。

是啊!上班未滿兩個月就「上吊」,如果被冷艷伶知道,她不剝了她一層皮才怪。

「我……可不可以不要?」她鴕鳥的心態又起了,明知「上調」就可以與湛浩淵朝夕相處,可是……他是一個這麼嚴格的人,哪能容許像她這種沒有任何「實力」的女人留在他的身邊啊?

不要啦……她真的不要啦……

「啊?」眾人聽到她的話之後,全都愣住了。

「你是不是頭殼有問題啊?待在總經理的身旁多好啊!而且他還未婚。」同事乙的眼中散發出熠熠光芒。

不,他不是未婚……他是離婚了!郁如在心裡糾正著。

「如果是我能上得了十二樓,早就想盡辦法看能不能釣上總經理,屆時撈個總經理夫人的位置來坐,所以了……現在你既然已經受到欽點,就該把握住機會啊!你不是也還未婚嗎?」

「呃……呵呵……」面對同事乙那雙質疑的眼,她選擇呆笑了幾聲,「是、是啊!」她不是未婚,她也是離婚了!嗚嗚嗚……

「對啊、對啊!所以你更應該把握住這個機會,你知道嗎?總經理在我們心中完美得就像個神一樣。」

那這樣她豈不就是最接近神的人了嗎?

這份得來不易的殊榮讓她冷汗直流。「我知道了!」她知道她要怎麼做了,她只有答應的份。

「別忘了是十二樓。」

* * * * * * * * * * * * * * *

站在湛浩淵的面前,她又直盯著他,沒錯……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幾近於著迷的地步。

可是打從她收拾家當到十二樓,再進到他的辦公室,至今已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他到底要漠視她到什麼程度?她這麼站著雙腿也是會酸的。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正面很帥、側面更加迷人……每每只要看著這張臉,她的心就更加被他給擒住。

好過分……是誰說上帝是公平的,她說上帝造物絕對是下公平,而且是看心情做事的。

袍在創造湛浩淵的時候,心情一定是特別好、特別美麗,所以才把他創造得這麼好看,讓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迷戀上他。

不行,她不是打定主意不要讓自己再這麼膽小、怕事了嗎?她已經與他離婚了,就應該把那份自卑與膽小狠狠的甩開啊……

回復到她最初那有點活潑的個性,是啊!她該為自己做些心理建設。

用力深吸一口氣,她想起冷艷伶教她的……要「主動」些。

是啊!主動些……

可,他現在在工作耶!不行、不行……但若不出聲吵他的話,她又不知道她得在這裡罰站多久?

她跨出兩個步伐,用力的拍著湛浩淵那張價值不菲的紅木辦公桌!

砰--巨大的聲響讓湛浩淵不得不中斷他的工作,抬頭望著站在辦公桌前,眼中明顯閃動著兩簇憤怒火花的女人--他的前妻!

「我問你,你還要我站在你面前多久?!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站在你的面前啊?還是你的神經真的粗到這種程度,連辦公室裡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她的聲音起先是有些抖音,可愈到後面愈完整。

她發現,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似乎沒像婚前這麼懼怕他,把他當作神祇一樣的在看待。

是啊!也許那時她是怕他開口不要她,所以才總是用戰戰兢兢的態度面對他;她更怕他會唾棄她的家人,甚至牽連唾棄她;但現在……她沒什麼好怕的,膽子自然的就大了些。

「你上來了?」他好像從現在才專心的注意他的下堂妻,她那雙閃動怒火的眸子緊揪住了他的目光。

「是的,我上來了!」她忿忿的說道:「我在一個小時前就站在這裡了,如果你真的這麼忙,就不要讓我上來見你啊!既然要叫我上來見你,你也好歹『賜坐』,別讓我一雙腿酸得像什麼一樣!」她火大的炮轟。

「你有沒有想過我站太久會靜脈曲張啊?我的腳會變得很醜耶!那一條條青筋就像娛蚣一樣!」她一雙美腿可說是她全身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了,既沒有傷疤又筆直,重點是……連一點小肌肉都沒有。

「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下次如果你進來,而我沒發現你的存在,你可以出聲提醒我。」

對不起?這個偉人竟然和她說對不起?!她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至於沒注意到這點,她就比較不能接受了,什麼叫沒注意到啊?她一個人這麼大,他是以為她隱形了嗎?

可,既然人家這麼有誠意,她也不好意思再「潑婦」下去,還是顧一點氣質好了。「嗯……算了……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你,千萬不要有第二次發生。」

「你去看了公司的公告欄了。」他的話是肯定的。

「並沒有!」

是的,她沒去看……

她甚至於連公告欄在哪裡都不知道,不過基於那些好心的同事,雖然沒有眼見,可她大概也知道那上頭寫著什麼內容。

「會來這裡,是其他人告訴我的。」

「然後?」

「什麼然後?!」她光火的瞪大眼眸,望著前夫那雙盈滿笑意的眼眸,好像她才是那個莫名其妙兼無理取鬧的人一樣。「這是我要問你的好嗎?為什麼把我調到樓上?我在樓下做得好好的……」

是啊!就算沒有什麼工作經驗,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一些尋常的文件她也算是處理得還不錯。

「我知道你做得還不錯。」湛浩淵笑道。

「既然知道我做得還不錯,為什麼還叫我到樓上來?你知道我要適應一個新的工作需要多久的時間嗎?」一想到此,她一股心中怒火又開始狂燒。

「你不是告訴我,你要倒追我?」

轟!她的臉瞬間爆紅,「是……不過、不過……這與那個沒有直接關係……」她囁嚅著。

臉紅?有趣。「當然有關係,我是在給你機會,讓你可以接近我。」

「什麼、什麼……什麼叫給我機會讓我接近你,我自己可以想辦法……沒必要讓你幫我找機會!」說得好像她真的遜得不得了似的。

「總之,就這麼決定了。」

「不,我拒絕。」她也是個很有「骨氣」的人。

「好,不勉強。」他輕歎了口氣,「吳小姐是否打算另謀高就?」

「什麼意思?」她呆住了,為什麼她前夫說的話她一點也聽不懂,她真的是智商比較低嗎?

「在這裡,我是老闆、你是員工,」見到郁如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絕對的命令,既然你無法配合、無法服從,那我只能請你回家吃自己。」

她一雙眼瞠得老大,忍不住又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說個『不』字,你就要請我走路對吧?」

沒想到他竟是這種獨裁者,哼!暴政必亡,她在心裡頭用力的吶喊著。

「差不多是這種意思。」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問我的意見?」郁如的話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

既然打算從新開始,她再也不必像當他老婆時那樣的唯唯諾諾,所以她愈與他講話,愈學著找回從前的自己。

「問你只是尊重你,當然我不否認,我期望見到你點頭。」沒想到逗她竟是這麼的有趣。

她以前只覺得湛浩淵為人淡漠而已,可現在這個「惡霸型」的湛浩淵竟然令她氣得七竅生煙。

「惡劣!」郁如啐道。

「要不要,一句話。」

她向來很沒「骨氣」,她自己知道的,可是,今天受到湛浩淵這種欺凌,她卻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這才叫窩囊!

「如果我還想窩在這裡上班,我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是嗎?」

「沒錯。」他才不給她第二條路選擇。

「謝主隆恩……」冷靜、冷靜,郁如告訴自己,絕對要冷靜下來,免得還沒到二十八歲,就已經爆血管兼腦溢血然後中風。「我可以出去了嗎?」

「可以。」湛浩淵緩緩的點頭。「等等……」

哇咧!一下子說可以,一下子又叫她等等,他到底想怎樣啊?

原本已經跨出幾個小碎步的郁如硬生生的旋過身子,「總經理,請問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

「你現在住哪裡?」

「住哪裡……」她蹙眉,他該不會在關心她吧?!

有可能嗎?可她還是為了他一句不經意的話,心裡瞬間暖和了起來,「怎樣?你要幫我出房租啊?」

「如果你真的付不起,我幫你出也無所謂。」

「謝了,我住我朋友家,免付房租。」雖然冷艷伶曾開玩笑說她吃她的、住她的,不過她可沒向郁如開口收過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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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如,去買消夜給我吃。」冷艷伶坐在電腦前,十隻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動著,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緊盯電腦螢幕,一旁還放了支已點燃的香煙和一杯幫助提神的咖啡。

「艷伶,不是告訴你不要抽煙了嗎?對身體不好耶!」郁如不悅的捻熄冷艷伶的煙,她知道冷艷伶向來是靠香煙提神,沒有香煙的幫助,她的腦袋就空空的連一個字也想不出來,更遑論那些旖旎的春宮橋段。

「這是我的習慣。」冷艷伶冷冷的回道。

她當然也知道抽煙不好,可是沒有尼古丁的幫助,她可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的。

「可是我希望你戒掉。」郁如誠心的說著。

「別一直催著我要戒煙,這會讓我想到某人。」她皺著眉,「叫你去買消夜就去買消夜,哪來這麼多話可以說的?!」

冷艷伶不悅的責問,「有沒有錢啊?我的皮包在那裡,你自己去拿。」

「不用,我有……那我出去了。」郁如記得她把皮包放在上班用的包包裡,她走到房間,找出她的包包,左翻右找就是翻不到她那有個h#lloKitty圖樣的小零錢包。

她的額頭開始沁出冷汗,就怕在哪裡遺失了她的皮包。

冷靜、冷靜……郁如坐在床上拚命叫自己已經混沌成一片的大腦清楚一些,同時也拚命的回想著到底在何地掉了她的皮包。

不對啊……應該不是掉了,因為她大包包的拉鏈並沒拉開,所以她一定是忘了將皮包放進去。

啊~~她想到了,她下班前將她的皮包從包包裡頭拿出來,目的是要找放在最底層的化妝包,結果又忘了將皮包放回原處。

老天!她到底在搞什麼?就為了補個妝、偷搽一下口紅,就把皮包給遺忘了。

不行、下行……她一定要回去拿,不然她整夜都會睡下著。

下了這個決定之後,她立即拿了機車鑰匙就衝出門。

「吳小姐,你怎麼又回來了?這麼晚了……」一到公司門口,守衛的徐老伯立即露出和藹的笑容,「是什麼東西忘了拿嗎?還是……」

「是啊!皮包放在公司了。」郁如下好意思的笑笑,對於這個親切的徐老伯總是會和他聊個幾句。

「我可以上樓去拿嗎?」十二樓的燈還亮著,該不會是湛浩淵還在公司裡吧?

「當然可以了,總經理也還沒走。」

她的眉頭立刻打了個死結,都九點了還沒走,難道他那時晚回家,都是留在公司加班嗎?

是啊!他是一個那麼有責任感的人,工作沒做完絕對不會走,哪像她……四點五十分便開始收拾包包,五點一到立即閃人。

汗顏啊、丟臉哪……

不過,這麼晚了,員工餐廳也關了,他不就沒吃晚餐了?

心疼……可是她又沒有帶錢包,否則她鐵定會先去附近的7-11買盒便當給他吃的。

「你……呃……徐老伯……你可不可以……借我兩百元?」這是郁如從小到大第一次開口向人借錢。

「兩百元?」徐老伯愣了一下,還以為郁如要說什麼,原來只是要向他借兩百元而已,他朗笑了幾聲,從口袋掏出破舊的皮夾,「兩百塊當然沒問題了,兩千塊的話,我就得和我家那個管錢的商量。」

他抽出兩張百元紙鈔遞給郁如。「我家那口子沒什麼不好的……就是錢看得比較重。」

見到徐老伯打算將他家太太的事跡與她分享,郁如連忙開口,「徐老伯,我等一下一定會還你的,你不要先跑掉喲~~要等我。」

「只是兩百元而已,你不還也沒關係。」徐老伯開玩笑的說著。

「什麼、什麼……我一定會還你的,我保證!」她說得非常的「用力」,也非常的「認真」,讓徐老伯也只能跟著認真的點頭。

「好、好……見到我再還給我就成了,不用刻意的還我……就只是兩百元而已……」

握緊了手中的兩百元,郁如迅速的衝到附近的超商買糧食,之後又回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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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就知道在這裡。」把抽屜拉開,她h#lloKitty的皮包果然就在裡頭,她用著死魚眼狠瞪著她的皮包。

「我忘了帶你走,你不會呼喚我嗎?還讓我特地從家裡趕來公司找你。」她對著一個沒有生命的皮包拚命的發牢騷,然後將皮包收好。

他的燈還亮著……

郁如看著她放在辦公桌上的便當,再望著湛浩淵的辦公室,開始有些猶豫了。

真的要拿進去他的辦公室裡給他嗎?

郁如想到她之前那些慘痛的教訓--她煮的豐盛佳餚,湛浩淵連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走,難道她還學不乖嗎?

不……一想到這種情景,一把怒火又由她的胸口狠狠的竄起,只要他敢這麼做,新仇加上舊恨,她絕對會將整盒的便當丟在他的臉上。

哼!她就是會記這種老鼠冤的小人,湛浩淵……你就等著被我丟便當好了。

拎著便當,她轉開了湛浩淵辦公室的門,萬萬沒想到她看到的竟然是他疲憊得趴在辦公桌前小憩的模樣。

老天……他看起來真是累壞了。

她過度氾濫的同情心又不捨的緊揪著,他的睡顏就像小孩子一樣毫無防備,不同的是,他有一雙緊蹙起的眉頭以及眼眶下因為過度疲憊產生的陰影。

郁如伸出手輕撫著他的發,在發現他有些輕微的動作之時,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迅速的縮回手,直到確定他不會醒來才敢再度的放肆。

她苦笑了一下……她這輩子真是栽在湛浩淵的手中了,原本滿心認為只要她愛他就好了,他不愛她也沒關係,她自己會在兩人的追逐戰裡,一點一滴的發掘到樂趣。

可,愈愛他愈得不到同等的回報,她也愈失望……獨角戲演久了,真的也會累……

就算在要求離婚之後,她還是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這是她可憐又可悲的地方吧?

「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很愛你。」她的語調中含著濃濃的自我嘲諷。

「可是你一直沒辦法愛我,我真的很失望……傾盡了所有的心力,好像也都是枉然,我從小到大做什麼事都做不好,連第一次談戀愛也談得零零落落……想知道我第一次談戀愛的對象是誰?告訴你……就是你了……好慘!

「也許我真的是做什麼事都沒有天分吧?有時我在想,也許離婚了,自己就應該看開一點,別總是死纏著你……你有機會去追求你喜歡的女人,只要她能比我更愛你、對你更好,那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會對你一輩子死心,也沒那個臉再在你跟前左嚷右嚷叫你一定要愛上我是吧?!

「可是到目前為止,似乎就只有我一個蠢蛋而已,我沒看到另一個與我一樣蠢的女人出現,這不就代表著我還有機會?說來真是有些矛盾,我好後悔嫁給你,可是卻從沒後悔愛上你。」

她又自己嘲笑了幾聲,「哎呀……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太膽小了……就是怕人家拒絕,還好你在睡覺,否則,我才不敢對你嘮叨這麼多呢!

「這是我向樓下徐老伯……就是警衛借兩百元買的便當,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就勉強吞下去……我本來在想只要你敢說一個『不』字,就把整個便當砸到你的臉上……

「哎呀!不過你在睡覺,就什麼搞頭都沒有了……你醒來之後慢用喲~~我還買了一罐左岸咖啡,我先走了!」明知道他在睡覺,她說的每句話都像是調皮的微風一樣,在他的耳根子旁吹啊吹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又交代了一些。

「掰掰了,本天才還債去也。」她輕輕的在他的俊顏上偷親了一下,揮揮手之後才走出湛浩淵的辦公室。

聽到關門聲以及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湛浩淵這才緩緩的抬起頭。

其實他的睡眠品質一向不好,非常的淺眠,只要有一丁點的聲音,就可以將熟睡中的他給吵醒,更遑論才剛閉上眼小眠的他。

這也是他之所以即使結婚後,仍然採取分房睡的原因。

她一轉動門把時,他就醒來了,正打算抬頭之際,卻發現對象是郁如,而且正「感性」的自言自語,因為他真的想知道她到底還有多少話沒同他說,於是他選擇了繼續裝睡。

還好,他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也許就如同他的朋友所說的,郁如是個好女人,是他虧欠她了……

此時,他真的認為自己該為他之前對她的冷落而道歉,甚至……下十八層地獄!

真數他動容的是,她吐了一堆真心話裡頭的其中一句,雖然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可是卻一直在他的腦中盤旋不去……

也許離婚了,自己就應該看開一點,別總是死纏著你……你有機會去追求你喜歡的女人,只要她能比我更愛你、對你更好,那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會對你一輩子死心……

就算離婚了,還是將愛他的心放在她的胸口中,他直到這時才瞭解到她是多麼的單純、多麼的天真……

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甚至成為摧毀她編織的粉紅色夢想國度的劊子手。

我好後悔嫁給你,可是卻從沒後悔愛上你……

他現在該做些什麼來回報她呢?

讓她瞭解……他真的只是個下懂愛的男人,所以才會漠視她為他所做的一切,認定這是身為妻子所該做的一些天經地義的事情。

和她結婚,他真的不愛她,就只是認為適婚的年齡到了;和她離婚之後,他才讓她的莽撞追求和肺腑之言漸漸的溫暖了他那顆冰封已久的心。

他知道她什麼都不圖,不貪名也不貪利……

錢只要夠花就好了,至於她家人對他的開口要求,她也總是汗顏、愧疚,她唯一要的就只是他同等的對待而已。

他一出生就是個天之驕子,什麼都不缺……對於任何女人也毋需費心去追求,就像個被寵愛至極的小孩一樣,只要一伸手,要什麼有什麼……

他也不會去珍視任何一切,總認為所有的都是理所當然,郁如送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他的生日禮物,他連拆都沒拆就擱在一旁,就算那時郁如是笑笑的說沒關係,也許他不需要,可是他總能發現她眼中閃過些許的水氣。

他真的是太冷血吧!所以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傷害她……傷害她那顆毫無保留、一直愛他的那顆心。

瞬間,他懼怕了。

若是有一天,她沒辦法再愛他了,他已經將她傷害到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地步……她打算真的要放棄她對他的執著,那時他該怎麼辦?

也或者有哪個男人知道了她的好,然後要追求她……他又有什麼立場去阻撓這一切的發生?阻斷她邁向另一段前往聿福的路程引

湛浩淵的雙手緊握著拳頭,不准!他絕不容許這些事情的發生……

她讓他體會到椎心刺骨的滋味,他就不會再放手讓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下了這個決定,他突然覺得開朗起來,笑意爬上原本滿是疲憊的雙眼,好像一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

放鬆心情之後,他就聽到肚子裡傳來的咕嚕聲響,頭一次……他記起餓的感覺。

辦公桌上7-11的御弁當就成了他的美食佳餚,儘管飯盒已經冷掉了,可是他的心卻開始暖暖的……暖暖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1:56

第六章

「什麼?」郁如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她名為他的助理秘書沒錯,不過他不是也知道她一點工作能力都沒有嗎?

竟然敢叫她陪他一同出差!「湛……下,總經理,請你再說一次!」

「我說叫你陪我一同出差。」

「為什麼我要去引」她又對湛浩淵大眼瞪小眼了,每次只要與他大眼瞪小眼,她就會不禁被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給狠狠的吸入其中。

「本來就應該叫你跟我一起去。」湛浩淵捺著性子告訴她這個消息。

「我……我……」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

「我……」雖然是難以啟齒,不過她還是必須告訴湛浩淵這件事,免得到時丟臉丟大了,「我除了國、台語之外……英文大約只有認得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的程度。」

悲慘,這真的是最悲慘的境界,她就是怕出差是到外國去,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說不定連早餐吃個荷包蛋配上一杯咖啡、牛奶都還得用比的。

「我知道,你英文一向很差。」他的眼中盈滿笑意。

「你怎麼知道?」

「去年陪你回娘家時,不小心看到你以前的英文成績單。」那上頭的分數真是可憐無比。

「你你你……」她的臉瞬間爆紅,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熱燙,就像是有火在狂燒一般,她的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就希望快些為自己降溫,可是卻是徒勞。

「你看到的是幾分?二十分還是十五分的?」老天!她真是丟臉丟到外太空了。

「三十分的,沒想到那張成績單還算是高分。」他揶揄道,郁如聽了都快腦溢血。

他怎麼這麼說呢!不會留一點台階給她下嗎?傳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哪有,我最高分考過八十分,等我找到時就拿給你看。」那張好像是國中第一次考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她錯了幾個才考八十分。

她錯了,應該把那張成績單裱框紀念的。

「好,等你拿來!」他搖頭失笑,「奇怪,我在想……敝公司任用各部門職員之時,不是都有經過測驗,為什麼你……」他的話止在這裡。

被識破了,郁如立刻感到老羞成怒,「你說那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作弊了是不是?」她用吼的。

「我沒說,那是你自己說的。」

「啊……」完蛋,她的眼神閃爍,她自己招認了,「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哪裡出差?」她決定轉開話題。

反正湛浩淵是老闆,他說的是……他要她跟他一起出差,她就得去,了不起她躲在他身後不要發言就行了。

若是一個人上館子、去百貨公司購物,就靠比手畫腳來溝通不就行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上掩。

「因為我不會講那個地方的方言,所以只好拉你一起出差。」

「你不會講?」連他都不會了,那他還指望她……他神經病啊!「我想我也不會。」

「你一定會,因為是要回你老家出差。」湛浩淵解釋著。

「啊?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不會講的那種語言叫『台語』吧?天哪!好遜。」簡直就是遜斃了,連台語都不會講,哈哈哈哈哈……她在心裡用力的狂笑著湛浩淵。

好爽,終於可以嘲笑萬能的湛浩淵了,那只有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你這聲『遜』可是罵到不少北部人了。」

「對不起啦!」她嬌俏的吐了吐舌頭,口中雖是這麼說,可是總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誠意。

「所以就非得麻煩你與我同行了。」

原本她還怕要出國說外國話呢!哼!原來是台語啊……她打從娘胎出生後就說這種話了,算起來她的道行也是高得很呢。

「總經理,這你就客氣了!如果能用得著我的地方,小的當然是很願意與你同行了。」有這種與他獨處的機會當然好羅!她可不會笨得說出「不」字。

「很高興看到你點頭,你知道公司是有出差費的嗎?」

「當然知道了。」多少也有一點補貼咩!這種福利每問公司都有的。

「一天是八十塊美金,因為是國內出差,就直接換算成台幣。」

八十塊美金……郁如聽到雙眼差點凸出,嘴巴也成0字型,天哪……那不就是她一天有二千五百元的額外收入嗎?

還有住的旅館也有補貼,真的是粉不錯呢!賺到了、賺到了……她奸笑著,「我們這次去打算住幾天啊?」

「可以的話,希望三天就談成了。」計畫延宕了這麼多年,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哦~~瞭解。」郁如用力的點頭,「我正職的薪水不會被扣吧?」她小心翼翼的問著。「應該不會吧?」她再次強調著。

「不會。」

「啊,對了……我有事情要問你。」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警衛和她說的話,「我昨天沒遇到守衛徐老伯,今天早上要還他錢的時候,他告訴我你已經給他了,你是不是……」

她雙眼瞇了起來,懷疑湛浩淵昨晚是否有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

「是什麼?」他反問著。

「說!你昨天到底有沒有睡著?如果你沒睡著,你到底聽了多少?」她又拍桌子了,她發現「氣質」這兩個字彷彿離她愈來愈遙遠了。

「不少。」湛浩淵氣定神閒的回著。

「嚇!」郁如倒抽一口冷氣,「不少是從哪一段開始聽的?」是從她掏心掏肺開始聽的嗎?還是後頭……

「我聽到你說欠警衛兩百塊。」

「還有呢?」真的只是這樣子而已嗎?懷疑。「沒有了嗎……你最好從實招來喲~~否則、否則……」

否則她要怎麼樣?她還沒想到。

「我就只聽到這些而已,吳秘書的意思是,還有其他精采部分我漏聽了嗎?也許吳秘書可以好心的重複一遍。」

啊……看他的樣子就真的只是聽到她說欠徐老伯兩百塊而已,好吧!那她就姑且相信他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差去南部啊?」

「後天,你可以先準備你的行李,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連我的行李也幫我整理嗎?」

「為什麼要叫我整理你的行李!」要搞清楚耶!她已經和他離婚了,就代表她已經下堂了,沒錯啦……她是一心想再度追求湛浩淵,讓他愛上她,可叫她做這個,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你以前做得不錯,而且我有潔癖。」先前因為公事出差,郁如總是將他的衣服一件件的疊在行李箱裡,所有需要的東西也是一應俱全,整理得很好。「還是你現在不會做那些事了?」

「什麼?我當然會啊!」接過他從抽屜拿出的鑰匙,那上頭掛著的桃子熊吊飾很清楚的告訴她,她就是它以前的主人,這串鑰匙是她的所有物,直到離婚後她將它還給湛浩淵。

「我家的鎖沒換。」

他一句狀似無心的話語,牽動了她所有的思緒,他這個人做事一向精明,會沒換鎖應該也是怕麻煩,同時也覺得沒必要吧!

還是說他真的就這麼相信她引「不怕我去copy另一隻鑰匙,然後去你家行竊?」

「要拿,你提出離婚的那天就可以拿了,不用這麼費心。」

「哼……也許我是在離開你的庇護之後,才發覺錢真的很難賺,從你那裡A還來得迅速一點。」

「會叫的狗不會咬人。」

「你把我比喻成狗,太過分了吧?」好歹她也是「人類」好不好,拿畜生來和她相提並論,未免太貶低她了吧!

「你不渴嗎?」見到郁如搖頭,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啜了口,「我忘了告訴你,我昨天作夢了。」

「作夢?」

誰不會啊……談到「作夢」兩個字,她覺得她最行了,晚上作「好夢」、「春夢」,白天則作「白日夢」。

「晚上在你家睡覺時,夢見被人追殺了,還是夢到美女向你獻吻啊?」

「我昨晚在辦公桌前休息時夢到的,夢到你吻我!」他閒聊似的說道。

「你說你夢到我偷吻你?!」老天,震撼!

生平第一次做壞事,就被人給逮個正著,就算郁如再怎麼蠢,也不得不懷疑他那時是真睡還是假睡。

「怎麼可能?我可是保守的傳統中國女性,我怎麼可能會去吻你啊!你一定是睡昏頭了。」她開始心虛的張望湛浩淵的辦公室裡有沒有監視攝影機。

「我也覺得我睡昏頭了,你應該不會偷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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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一定要從台北開車下來?我們坐飛機不就成了?」

幾年前,他帶她回台北的時候,也是一樣堅持開車,她真不知道開車有什麼好,坐飛機不是比較快嗎?

「要去很多地方,有車子開比較方便。」湛浩淵回著。

「那可以先坐飛機到小港機場,然後再去租車啊!廣告上頭不是有寫--『格上租車、閣下至上』嗎?或者是和泰租車……反正不用這麼奔波勞碌。」她吼著。

「你嘰嘰喳喳的就像麻雀一樣,吳秘書,你能不能五分鐘別開口?」好吵,真不懂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去哪裡了?「我們從台北出發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我不習慣開別人的車。」

「不習慣也得習慣,不然你出國的時候怎麼辦?」

「有司機。」

「算了,當我沒問。」郁如忍不住開始碎碎念,「叫我五分鐘別開口,還不如叫我五分鐘別呼吸來得快,開了快五個小時,我們也下南州交流道了,等一下不是要先找飯店嗎?」

「不用。」

「什麼?」郁如揚高了聲音,「為什麼不用?難不成要叫我睡帳棚嗎?」打死不幹。

「下交流道一向都有很多汽車旅館的,我們住汽車旅館就行了。」

「汽車旅館?不、不……」她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我堅持不住,我、我……」他們離婚了耶!若兩個人去住汽車旅館被人給拍到,那不就等於是偷情、開房間……不去、不去。

「可是這裡沒什麼飯店,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你是本地人。」湛浩淵將車子駛入一問看起來還頗新的汽車旅館,那上頭大大的英文字看得郁如頭都痛起來了。

「先生,休息還是住房?」櫃檯小姐打開窗戶,用甜美的聲音問著。

「住房。」

「還要多一間!」

兩個聲音齊揚,櫃檯小姐忍不住多看了郁如一眼,最後用著疑問的眼神看著湛浩淵。

「一間房。」

「兩間房。」郁如還強調性的比了個二,可在接收到湛浩淵及櫃檯小姐的視線後,她吶吶的說道:「不然一間就行了。」

是啊!這是公事上的出差,她與他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的。

湛浩淵「向來」都很君子,對她從來就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該知道的。

想到這一點,郁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嗚嗚……可是,她就是「肖想」他啊!

萬一她一個控制不住自己的「獸性」,把他給「強」了的話,那到底是誰的錯啊?

「先預定今晚和明晚。」湛浩淵再說道。

「好的,那麻煩你直開到底左轉,閃燈的那間311室就是了。」櫃檯小姐將鑰匙遞給了湛浩淵。

「原來汽車旅館就是這樣啊!看起來比飯店還高級耶……」覺得有些尷尬的郁如試圖說幾句話,讓氣氛活絡一些。

「我的行李袋幫我放在這裡。」原本她的行李袋她是要自己提的,可是由於湛浩淵的堅持,她也就算了。

「嗯。」湛浩淵點點頭。

「這個床看起來很舒服,躺著的感覺應該也很不錯才是。」而且還是KingSize的,要前滾翻、後滾翻,外帶做特技表演應該都行吧?

她很幼稚的坐在床上想著。「總經理,你也坐啊!」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可是就覺得週遭有些曖昧的氛圍存在。

是因為地點是「汽車旅館」嗎?

只要一想到這四個字,很難不令人聯想到有「顏色」的地方去,若是今天他們兩人是在餐廳吃飯,那就不會很奇怪了。

湛浩淵果然依言就坐在她的身旁,床輕微的凹陷了一小塊。

「呃……現在幾點了?」

「五點。」他回道。

「不然我們看看有什麼電視節目好了,我們鄉下的頻道都會被一些商業台給蓋掉。」她真的很努力的想讓氣氛變好,沒辦法!誰教他們兩人的關係匪淺啊……一個是前夫、一個是前妻。

「先看看有沒有氣象播報,剛才好像有點陰天了!」她從湛浩淵的手中接過了遙控器,沒有任何遲疑的就按下了電源。

在還沒切換到畫面,那伊伊嗯嗯的淫聲浪語已經竄入了她的耳朵裡,然後是……畫面……

男的趴在女的身上下停的用力、用力、再用力;女的則是發出了比殺豬還淒厲的叫聲,然後鏡頭則是瞄準著重點部位……

轟轟轟,香艷刺激,毫無任何保留的掃入她的大腦裡頭,郁如連思考都忘了……

天哪!她叫得還不是普通的難聽,她偷看了湛浩淵一眼,腦中浮現出他們僅有的幾次歡愛片段,她的叫聲該不會也是這麼難聽吧?丟臉喲……

被逮住了,湛浩淵同時也在看她,不過他的眼神就顯得坦蕩些了。

「我想……咳咳……我轉錯台了,不然看別台好了……」她又轉了下一台。

拷!剛剛是日本妹對日本男的,這次變成日本妹大戰黑人……一黑一白真的好明顯,她看得口水都快要滴出來了……不對、不對,眼睛都快要脫窗了。

「總經理,也許還有下一台,我再轉轉看好了。」她又按了搖控器。

果然又是那種伊伊啊啊的聲音,這次是歐美片。敢情這家汽車旅館除了A片之外,就沒有別的片子可以放了是不是?

「不然這樣好了,總經理,我們……我們看25台好不好?看水蜜桃姊姊和西瓜哥哥以及那些純真的孩子們,順便淨化一下剛才被荼毒的視力。」若是連最受歡迎的25頻道都被蓋台,那真是太沒天良了吧!

她用力轉,果然!郁如宣佈投降了。忍不住在心裡頭大歎這是個被「黃色」給污染的世界。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看電視好了。」免得想入非非、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我去上一下廁所。」

郁如衝入洗手問,卻再次被汽車旅館的精心設計給打敗。

很好、很好……透明的玻璃還外帶門沒有裝上鎖,他們真的不如不要裝門好了。

隨意的往浴室看著,這個浴缸根本就不能叫浴缸,以「浴池」來形容也許還來得貼切一些,幾乎有一張半的雙人床這麼大……

一旁還放著泡澡用的溫泉粉,還有……她的眼睛又差一點凸出來。

這個小鋁箔包……四四方方的……她已經多久沒看過這種東西了,她順手將它給拿起來精心研究著,以她少少的經驗,這個是要套在男方的XX上頭,要套的時候還得要把空氣給擠掉,免得破掉!

轟……她的臉再度的爆紅,怎麼一進到汽車旅館,她滿腦子就是淫穢的思想呢?不行、不行,她得改吃素,和湛浩淵一起出差的這幾天每天早晚都得念幾句「阿彌陀佛」以修養身心。

她用冷水洗臉為自己降溫,整個臉包括頭髮都濕答答的……

叩叩……玻璃門傳來禮貌性的敲門聲,「吳小姐,你好了嗎?」

「好了、好了。」郁如聽到湛浩淵催促的聲音,連忙踩著小碎步快速的打開門,不知是走得太急拐了腳,還是地板被郁如弄濕,總之……在打開玻璃門後,她整個人呈重心不穩的姿態壓向湛浩淵,而他則出手很快的摟住了她。

「還好吧?」

「謝謝,我很好。」發覺自己的手還緊握著某種東西,她攤開了手心。

湛浩淵的視線由她的小臉移到了她的手,「你真的對這種東西這麼感興趣嗎?」

「我沒有、我沒有……」她頭搖得就像波浪鼓一樣,可是別說是要湛浩淵相信了,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唾棄自已--

好端端的,幹嘛無聊的把保險套拆開研究啊……

她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做了是不是?真的是唾棄自己一百次。

「我只是開個玩笑!」

她就像聽到外星人正式登陸地球來一樣,震驚的瞠大眼看著湛浩淵。

他竟然會和她開玩笑?

他向來不是冷血、無情的嗎?怎麼也開始幽默了起來?

「我……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吃飯好嗎?開這麼久的車,都餓了。」他縮回手說著,「我相信你也應該餓了。」

「是啊!我的確餓了。」她肚子傳來的咕嚕聲實在是太響亮了,讓她想否認都不行。

「這裡哪裡有好吃的?你是本地人,應該比較清楚吧?」湛浩淵拿起了車鑰匙。

「啊~~我們這次來不是要找王阿伯嗎?」她拍拍自己的大腿,「王阿伯家附近就有一攤鱔魚面還挺有名的,什麼『八大電視』啊、『台灣走透透』啊、『台灣尚青』都有去採訪耶……」

她對飲食的節目一向最感興趣了,看到湛浩淵一臉不解,「你該不會沒看過那種節目吧?」

好像是吧……她記得他下班都晚了,換個衣服又出門去,連用晚餐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哪有什麼時間可以看那些節目。

「沒錯。」

「啊……」尷尬,「不然,我們找個牛排館吃好了。」

「不用了,就去你說的那家鱔魚面,順便先去看看那個地方。」

「好哇、好哇……」郁如用力點頭了三秒鐘之後,表情瞬間變得遲疑,「我……我忘了一件事了。」

「什麼事?」湛浩淵止住了腳步,踅回身看著她。

「我們還是不要吃那家鱔魚面好了,因為那家店在王阿伯家附近……而我家……」她猶豫的看著他,「不巧,也在那附近。」

是啊!如果她與他一同用餐被家裡的人發現,老爸可能又會克制不住胸口的怒氣,想拿菜刀劈死湛浩淵,那還得了;為了保護他的生命安全、為了要讓兩人避嫌……還是算了。

「無所謂,我也好久沒見到你的父母親,順道去看看。」

「等等!」郁如瞠大眼,拉住湛浩淵的衣服,「你瘋了是不是?我們已經離婚了耶!你還想去看看我爸媽?不被他們砍死才怪咧!」

不成、不成!湛浩淵如果真的被砍死,她一定會傷心一輩子,說不定還會為他守寡,拿到全世界最後一座貞節牌坊。

「你怕我被砍?」他的眼中淨是笑意。

「是、是啊!不對、不對……我是怕我爸媽得去吃免費的牢飯!」她嘴硬。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他伸手撫了撫郁如的臉。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郁如傻住了,他這種寵溺的表情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如果他一開始就用這種態度對待她,而不是那種「相敬如賓」的舉止,那她又怎麼可能將「離婚」兩個字說出口呢?

眼睛水水的……她流眼淚了她知道,轉過身不願面對湛浩淵,她趴在床邊旁若無人的嚎啕大哭,哭得起勁、哭得痛快,同時也……哭得心酸。

她就像要將結婚這幾年來所受的委屈與不滿,全都在此刻宣洩一般;而湛浩淵則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想伸手安慰她,將她摟在懷裡,又礙於兩人現在的「關係」,只能看著那瘦小的肩膀不停的上下抽泣著。

「我傷害你了嗎?」

「沒有嗎?」她吼著,放聲大吼,不情願的聲音嗚咽的由口中逸出,「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要這麼對我……我做的不好嗎?我沒有善盡一個做妻子應該的責任與義務嗎?如果你不愛我……你就不應該娶我啊!」

他不愛她,她可是愛慘了他。

如果他沒有開口叫她嫁給他,也許她對他的好感還是處於「模糊」的階段,有的只是那場車禍而已……

兩人在解決了那場車禍的糾紛之後,仍舊會像平行線一樣永遠不會有交集,而錯就錯在他開口……而她答應了,更可悲的是--她一天比一天的愛他,深陷在泥沼裡頭無法自拔。

「對不起……」

「對不起就夠了嗎?!」郁如恨恨的抬起頭望著湛浩淵。

「我會盡我的一切來彌補你!」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2:08

第七章

「你非得這樣和我出來吃飯嗎?」湛浩淵對著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不停的搖頭苦笑。

「沒錯,這是我最好的偽裝了!」由於這家鱔魚面真的是離她家太近了,她還可以看到她家那輛小綿豐機車,為了怕被家裡的人認出來……她只能偽裝了。

臉上戴了個大大的墨鏡,脖子上還圍了一條大大的圍巾……連臉也一起遮起來,然後身上穿的是再寬鬆不過的衣服。

總之,她覺得她的穿著打扮連她老媽都認不出來。

「可是--你不覺得熱嗎?」今天南部的天氣足足有三十幾度,每個人都穿著短袖上衣及短褲,熱得不得了。

就算這間鱔魚面是有冷氣開放,可……這麼多客人還是熱啊!湛浩淵真的是打從心底佩服起郁如高超的忍耐力。

「別人都在看你了!」他提醒她,郁如額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他隨手抽了張面紙給她。

「謝謝。」接過面紙,她不停的擦著汗。

怎麼可能不熱啊……

她又不是神經失調,只是她真的不希望被人認出來,她的電眼不停的掃向四周,就怕某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

一個微胖的婦人出現,她立即低下頭……她老媽竟然出現了。

湛浩淵見到郁如這種舉動,「誰來了?」

「我老媽!」她不停的向湛浩淵揮手,「你別出聲,她就不會注意到我們,靜靜的等她買完面,自動離去就成了。」

她是這麼殷切的向湛浩淵叮嚀,可沒想到……他一聽到是她母親,立即起身,臉上堆出笑容。

她要拉他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更往桌子底下躲,他是白癡是不是?他竟然自投羅網!郁如在心裡頭不停叨念著。

「你不是……」湛浩淵還沒開口,吳母就已經先發現他了,「聽說你和我們郁如……」吳母嚷叫著,一旁多事的左右鄰居開始聚集。

「剛好有事到這裡來,順道來看看你們。」湛浩淵說道。

「是啊!遇見你就好了,我可是有事情要問你!你現在到底和我們郁如怎麼樣了,她打電話說……唉~~這裡人多,你坐哪一桌?我們一起坐好了。」

「那裡。」他指著角落的那張桌子。

「好好,我想這件事問我們家郁如,肯定也得不到什麼答案,不如你和我交代清楚好了!」她氣沖沖的坐下。

「她是誰啊?我們郁如很死心眼的,你該不會是外頭有了女人,才說要和我們郁如離婚的是不是?」吳母將眼前的女人視為「眼中釘」般死瞪著她。

郁如一句話都不敢吭,只能把臉轉向一旁。

「說話啊!你這個不要命的死狐狸精,敢勾引我女婿就得敢承認……」

「不,伯母!是你誤會了,一切都是我不好,我虧待了郁如,所以她才會要求和我離婚。」

「虧待?你哪裡虧待她了?」有給她吃、給她住,讓她吃得飽也穿得暖,到底哪裡虧待她了?

「我很忙,沒什麼時間照顧她。」他將錯全都往自己身上攬,也的確……兩人會離婚他是罪魁禍首。

「她這麼大了,做什麼還要照顧她啊?男人本來就應該在事業上街刺,一切都怪我們郁如不會想……唉~~浩淵,現在說這個可能也沒什麼用了,就怕你有新的對象……不然我們郁如真的是個不錯的老婆。」

「我怕她不原諒我,我希望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他望著郁如。

「機會?!那有什麼問題,我講的話她最聽了……會啦、會啦……」吳母覺得好歡喜,「不過……她……」

她指著那個不要命的「狐狸精」,「你聽到我『女婿』說的話了沒?識相的就別當什麼第三者,我女婿還是很愛我女兒的。」她自動將「前任女婿」的前任給刪除。

「知……知道……知道……」

再給他一次機會?這真的是湛浩淵說的嗎?

還是他今天頭殼有問題,所以才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她與他向來都是他走他的,而她在後頭追得很豐苦啊!

「奇怪,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沒有、沒有。」郁如用力的搖頭,「不熟、不熟……一定是你認錯聲音了。」

「不是、不是,我一定認識你!你到底是誰?敢這麼大膽的勾引我女婿!」她猝地伸出手扯下郁如用來遮掩的圍巾。

沒料到吳母的舉動是這麼直接,郁如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郁如--竟然是你!」吳母也感到意外極了,「你與湛浩淵……」

她伸出食指,比了比郁如之後,又比比湛浩淵,「你們不是離婚了……你們到底……」

嗟嗟嗟,她一直不願接受女兒與湛浩淵離婚,現在既然看到女兒與湛浩淵私底下還有來往,又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

「呃……呃……我們是離婚了……」

「那你們怎麼還在一起?湛浩淵,你可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女兒到最後肚子搞大了那就難看了。」

「媽--」郁如無奈的拉長音調,「我只是在他的公司上班而已,我們什麼都沒有!」

「沒有?騙誰啊?什麼有沒有的,等肚子搞大才說兩人真的有那檔子事是不是?騙誰啊!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飯還多,想騙我……再修練一百年再來吧!」吳母「番」到極點了。

郁如挫敗,無奈地死瞪著湛浩淵,甚至於還用腳用力的踢他,可是他看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

「死丫頭,你是翅膀長硬了是不是?敢踢我!」河東獅吼也不過如此而已。

哇咧!原來踢錯人了,暗算到自己的老母。

「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她頻頻向自己的母親道歉,可是她卻仍是怒瞪著女兒。

過了三秒鐘,吳母似乎是氣消了,她又拉開大嘴,硬是扯出了笑臉,「浩淵,既然你與我們郁如兩人都還是有感情,那你們就重修舊好嘛!免得兩人私底下偷來暗去的,這樣也很難看啊!就乾脆再辦一辦啊……」

「媽!」

「郁如,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最好給我閉嘴,免得我抓狂修理你。」她警告著。

「我也想,可是沒辦法。」湛浩淵搖著頭,「依法律規定,我們兩人要一年後才能再結婚。」

「好、好、好……一年就一年,只要有心不就成了嗎?一年一晃眼就過去了。」吳母大喜,突然轉過身看著鱔魚面的老闆,「老闆,今天只要在這裡吃飯的客人,我都請啦~~向我收錢就行了。」她豪氣的說著,而郁如則是氣得差一點吐血身亡。

「郁如,面來了。」湛浩淵提醒,遞給她一雙衛生筷。

「我飽了。」她沒好氣的說著,「我氣都氣飽了,我不餓了!」

「你幾歲了?不要鬧小孩子脾氣了,這麼任性!不然人家會想說我林阿好怎麼教小孩的……」吳母伸出手擰著郁如的耳朵,「像浩淵這麼好的男人,我看天底下也沒剩幾個了,你有還不好好珍惜。」

「媽,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我會嫁給他要的又不是他的錢,圖的也不是他的利,我要的是什麼?我要的是他的愛,我要他愛我啊!我的要求會很過分是不是?」她氣憤的喊著。

為什麼連生她的母親都不瞭解她,眼中看到的只有鈔票而已!

賣女兒也不過這樣。

「什麼愛不愛的,浩淵剛才都說叫你再給他一次機會了,你現在是在拿喬啊?」她「教訓」完自己的女兒之後,又用著笑臉面對湛浩淵。「晚上住哪裡啊?如果沒找到地方住的話,就回家住啊!郁如的房間都還留著,你們回來是有地方可以住的。」

「不用了,謝謝!我們有地方住。」他緊盯著郁如臉部表情。

「住哪裡?」

「汽車旅館啦!」郁如插話。

「什麼?汽車旅館?那還說沒什麼,什麼上司與員工的關係,根本都是騙人的!難道要跟我說什麼蓋棉被純聊天嗎?

「我幾歲了,還會信那什麼鬼話……不過呢……我這個人也挺開明的,住汽車旅館固然是舒服,可是針孔會防不勝防,萬一一個不小心變成A片中的男女主角,這還得了啊!」她一臉的嫌惡。

「像前幾天,你那個不成材的弟弟拿了在夜市買的一塊A片給我看,男主角可是我們家隔兩間的黃太太兒子呢……哎呀!難看死了啦……」好險,拍到的不是她兒子,如果真是她兒子,這種風涼話她就說不出來了。

「媽,明明就沒有的事,做什麼說得好像真的一樣,我們就只是要找個地方住而已。」

「湛浩淵,我女兒一直強調你們真的沒什麼,那你就說句話吧!告訴我你和我們郁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煩死了。

郁如用力的扒開竹筷子,該死的……他是啞了是不是?怎麼不會講話啊……說話啊……

她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一分鐘的等待就像是一年那麼久。

湛浩淵思考了一分鐘後,才緩緩的開口,「我會負責的!」

暈倒!這算什麼鳥答案。

* * * * * * * * * * * * * * *

「有必要拎著這麼大包小包的嗎?」湛浩淵皺著劍眉看著郁如。

「當然有啊!賣菜的王阿伯我最瞭解他了,他有錢歸有錢,可是貪心、小氣得不得了,如果你去找他是空手去的,他肯定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看。」

郁如將一袋袋的禮盒從後座提出來,而湛浩淵也順手接了過去。

「你將這些東西送給他的時候,要特別告訴他,這盒人參是韓國最好的太極參,是你專程請人從韓國帶回來的;而這兩斤的四珍膠,就說給他補補身體的,裡頭含有珍貴的鹿茸真的很補氣、補血;還有這個燕窩什麼的……總之……他就是貪心啦!」

郁如也知道這個案子公司投下了不少的心力,也預計陸續幾年再投下數億元,總之就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過說真的,如果王阿伯還是不要把地賣給公司呢?」

「那就只能另尋目標了。」相較於郁如的緊張,湛浩淵看起來則是一派輕鬆。

「喂,你可不可以認真一點,你直接告訴我沒有這個開發案,公司會不會倒掉好不好?」她拉著湛浩淵的衣服。

「你這麼擔心公司會倒掉?」湛浩淵撫著郁如的發,將她垂落的一繒髮絲撥到耳後。

耳根子紅燙燙的,被湛浩淵碰觸過的地方都開始……熱起來了!

她驚呼一聲,羞赧的低垂下頭,不敢望向那雙黑如星空的雙眸。「我才不是怕公司倒掉,公司倒掉與我何干,我唯一怕的就是失業而已啦……我可是花了不少精神惡補才錄取的呢!」

「我相信,走吧!」他牽著郁如的手。

當厚實的大掌覆住她的小手,她有些微的訝異,可……他的手好大、好暖,她真的捨不得放開。

她好珍惜能握住他大手的這一小段時間。

郁如沒有開口拒絕,靜靜的讓湛浩淵牽著她走入屋子裡。

鄉下的房子都挺大的,尤其王阿伯又是有名的土財主,他家更是大得不得了。

與王阿伯當鄰居這麼多年,郁如還是第一次走入王阿伯的家中,聽說他家的人只招待「貴客」或者是「裡長」,一般的客人都是在門口講幾句話就被打發了,連送茶的動作都省了。

「王阿伯,你家蓋得好豪華喔!」郁如坐上沙發,隨口誇獎著。

「是啊!我四十年前是買地自己請人來蓋的,那時只建兩層樓,總共兩百坪就夠住了;四年前我兒子娶老婆時,又找人來翻了一下……反正就是花了我不少錢。」一旁坐著的兒子、媳婦還拚命的點頭。

「放心啦~~王大哥這麼孝順,繼承你的事業也算是很有成就啊!」郁如向來沒什麼優點,吹捧人的功力都是一流的。

湛浩淵佩服的看著郁如用流利的台語賣力的哄著王阿伯,很顯然的……自己一句話也插不上,而他也樂於將「大事」全都丟給她去談。

「你不是隔壁老吳的女兒嗎?聽說你嫁得不錯,那時你結婚,我還想說要去給你們請,結果你媽竟然沒辦喜宴,真的是太可惜了。」

果然很像老媽的個性,只敢炫耀她嫁了個有錢的老公,卻不敢說兩人現在已經離婚了。

「呃……是、是啊!」

「既然嫁得好,做什麼還要出來拋頭露臉呢?那多辛苦啊!」王老伯的媳婦補上一句,她的聲音是既羨慕又嫉妒的。

她公公雖然有錢,但這並不代表她老公也有錢,王老伯將財政大權一手攬住,她是什麼錢都沒有……

蓮霧季一到,還得清晨五點就去果園幫忙,真的是累慘了。

「呃……」不擅於說謊的郁如支支吾吾的。

「你老公沒和你一起來啊?我就在和我媽說,你媽的個性很愛吹牛,也許很多都是假的,你的程度只有這樣而已,怎麼可能去嫁什麼好老公啊?」她酸酸的說道。

「我想小姐你誤會了,我有跟郁如說,叫她婚後待在家裡,別這麼辛苦出來做事,可是她就是怕待在家裡悶壞了;剛好我這一趟要到南部來找王阿伯談賣地的事,她也說她好久沒回家了,想回家看看,順便和王阿伯聊聊,所以就一起來了。」

「你是吳郁如的老公?」

氣死了,她和郁如是國中同學,為什麼向來笨到底的郁如就可以嫁到這麼好的老公,而她卻是這樣……

「是的。」湛浩淵點點頭,用著溫柔的眼神望著郁如。

「哎喲……郁如,那你就真是太見外了,既然他就是你先生,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們說呢?我們還在想你當年是不是跟什麼爛人跑了,所以連喜宴也沒辦……」她講話的口氣還是一樣的酸。

「呃……這……」

湛浩淵再度幫郁如解圍,「這是我的錯,因為我很忙,得馬上趕回台北,沒想到讓郁如的家人受到這麼多的誤解!」

「哈哈哈……」王阿伯朗笑了幾聲,「我們鄉下人也是很開通的啦~~你就找個時間補請喜宴就行了啊!」

這一定是假的,湛浩淵怎麼可能這麼溫柔的對待她……

她雖然很想相信湛浩淵是真的愛上她了,可是早已深藏在心底那份濃厚的自卑感,再加上他之前漠視她的程度,讓她不禁遲疑了。

也許……他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而已,他對她講的那些好話……什麼再給他一次機會什麼的,那全都是因為同情她,所以才慈悲的送上一兩句。

如果他對她的好都是假的,真的都是同情的話,也許這趟再回北部,她就得徹底與他做個了斷,別再苦追著他的背影跑了。

讓她以為他真的愛上她、讓她迷戀上他對她的好及溫柔,到最後才發現全都是謊言、全都是假的,這不是更殘酷嗎?

那就像是被他用利刃狠狠的劃上一刀。

「喂、喂……」她拍拍湛浩淵,提醒他別忘了正事。

「你這次來,又是要叫我把我們的地賣給你是不是?」王老伯在湛浩淵還沒開口談土地前,就先挑明了說。

「希望這趟我沒有自來,要不要就等王老伯一句話而已……一分四百萬。」

聽到四百萬,王老伯的兒子及媳婦再加上郁如全都倒吸了一口氣,「爸,好啦~~四百萬這麼好的價錢,以後也不會有人敢開了,這麼多甲地,賣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啊?」王老伯的兒子說著。

「是啊~~賣一賣啦!最起碼手頭就不會這麼緊。」媳婦也跟著說道。

「你過來、你過來。」郁如將湛浩淵拉到一旁,「一分四百萬,公司是錢太多了啊?我家的地一分要賣五十萬都還賣不出去,別開這麼高價啦!等一下他一定又會叫你再加的。」

「值得,公司有公司的考量與預算。」他輕聲的在郁如的耳畔說著,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耳垂上不停的吞吐著。

「算了,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如果他還是不賣呢?」

「那就算了,難不成要找黑道人士來恐嚇他嗎?」他難得的開著玩笑。

「好冷喲~~我真的笑不出來!」她搖搖頭。

「不賣啦!幾年前就和你們說過,就算是一千萬我也不賣。」王老伯仍是固執得很,兒子及媳婦則是氣得不想再和他說話。

「幾年前王老伯是這麼講過我記得,不過,我一直以為這麼多年後,你也許會改變想法,那真的是很抱歉打擾了。」湛浩淵起身。

「喂,你沒有遊說他耶!就這麼走了……」她想拉住湛浩淵,可卻反被他往門口拉去。

「等等、等等,別走這麼快啊!我還有東西沒有拿。」既然上地開發案談不成,怎麼可以便宜了那個王老伯呢?

她甩開湛浩淵的手,將放在桌上的禮盒全數收走,「這個就不送給你們了,我們改變主意打算自己吃了,再見!」她踩著小碎步跟上湛浩淵。

* * * * * * * * * * * * * * *

「沒談成土地開發案,你真的不會很難過嗎?」回到汽車旅館裡,郁如看著湛浩淵擔心的問著。

「有什麼好難過的,他不賣就是不賣!只能要開發度假村的經理另尋地點了,王老伯的地只是最好的地點而已,但……並不是唯一。」湛浩淵看起來非常的豁達,似乎早就有預感土地收購的部分無法完成。

「告訴我你真的、真的不會很難過?」她再次強調著。

「就真的,坦白說……是有一點不高興,可是在看到你的舉動,」他意有所指的瞄著桌上的幾袋禮盒,「我只覺得好笑、有趣而已。」

她真的像個百寶箱,等著他拿著鑰匙一個鎖、一個鎖的慢慢打開,發掘裡頭的寶藏。

「哼!我知道我很小氣,」郁如嘟著嘴,「可是,我就是不想平白無故便宜了王老伯啊!」

「我第一次看到送人禮物,還要回去的。」

「啊?是喔……」說得好像她真的很厚臉皮,真不好意思呢!

「可是我常做這種事耶!想想真的很煩,我們不是要出來出差幾天嗎?現在才第二天而已就結束了,現在東西收一收退房,晚上十點前應該可以趕得回台北。」這樣就可以省一晚的住宿錢,郁如蹲在她的小行李袋旁開始收著行李。

「不用這麼早回去。」

「不用?」她不解的望著湛浩淵,「不這麼早回去要做什麼?你的時間不是一向很寶貴嗎?一點都浪費不得!只要今晚回去,你明天還可以處理一些公事耶!」她可是為他著想。

「難得下來南部,不多玩幾天不是很浪費嗎?我有時在想,我的生活步調真的是太緊湊了,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頭,沒有多餘的空閒可以看看週遭的一切。」因為他忙,所以他也選擇了漠視她對他的好及關心,甚至她的存在。

郁如挖挖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哈哈哈……你一定又在開玩笑了,你這兩天是怎麼了?哪條神經有問題啊?怎麼淨說這種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我講的話你信幾成?」

「基本上是百分之一百,不過你這兩天和我說的那些,我都當你是在鬼扯。」

哈哈哈……她不會在意的,只有看淡這一切,別把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那她才不會受傷啊!

「你放心,放一百個心吧!」她勉強扯出笑容,「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的難處,我們一回台北,你就什麼都忘了,包括和我老媽講的那些……

「如果再不放心,電話號碼順便換一換,也交代警衛徐老伯別讓我家裡的人上樓去找你就行了……」說到這裡,她的喉頭已是一陣苦澀。

夠了!她真的覺得一切已經足夠了。

真不曉得她三個月前是哪一條神經出錯了,竟然會接受冷艷伶的提議去追湛浩淵,她現在想想……也許,那時就該這麼算了、這麼斷了,一切都還乾淨俐落,別再這麼藕斷絲連。

藕斷絲連?

是啊……走到這個程度,湛浩淵也開始注意她了……

她當然很高興,可是隨著她的喜悅,她內心恐懼的陰影也不停的在加大……她怕到最後她真的無法收手,沒有他……她的世界就真的全部潰散!

她強忍下眼眶升起的水氣,若無其事的走到一旁,打開了小冰箱,準備搜括裡頭免費的蠻牛及果汁。

在郁如走過他身邊時,湛浩淵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將她拉往他的懷中。

昨天那一夜,他們兩人都睡在這張大床上,中間隔著一卷厚厚的棉被,該說是郁如太沒女性魅力了,還是湛浩淵真的自制力太好,他們兩人什麼事都沒發生。

起先,郁如的心跳還因為湛浩淵睡在她身旁而由一分鐘七十下狂飆至一百四十下,可是在一個鐘頭後,發現他什麼動作都沒有,只是看著帶出來的財經雜誌,她也就放心沉沉入睡了。

而現在……姿勢真的是太曖昧了,讓她忍不住狂吞口水。

「你認為我對你的一切,就只是在做戲嗎?」他不悅的問著。

「不是認為,是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她低吼著,一顆水珠不小心從眼眶滑了下來,她倔強的伸手撫去它。

「你該死的就不會認為我會喜歡你、愛上你嗎?」他的表情幾乎要將郁如整個人給撕碎。

「我也想啊!可是,我就是不想再自己騙自己了,我還要追著你跑幾年,要再花幾年你才會真的多看我一眼、才會愛上我?我很累了你知不知道……」

「你先前的衝勁都到哪裡去了?你不是發誓要讓我愛上你嗎?」他質問著,不想她真的放棄那顆始終愛他的心,就怕沒了她的追逐,他好不容易有些溫暖的心會再度變得冰涼。

「你退縮了嗎?」

「是啊……我退縮了,我沒用、我是膽小鬼……我什麼都怕……我連想要爭取的幸福到最後都會放手!」她吼回去。

「為什麼不再愛我了?」頭一次,他嘗到心痛的滋味,他的手壓住她的後腦勺,冰冷的薄唇覆上她的。

「因為我真的累了……」她沒有推拒,僅是閉上眼,伸出手回摟著他的頸項,郁如不想欺騙自己,她知道她沒辦法拒絕他……

尤其是他第一次對她的溫柔,她又怎麼捨得將他給推開?

如果一切早該是注定好的,她真的沒有辦法擁有他,那最起碼讓她聽到……「告訴我,你愛我!」

就算是謊言,此刻她絕對相信。

「相信我,我愛你!」湛浩淵誠摯的說道。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16 00:02:24

第八章

「找不到?!台灣就這麼小,你們卻告訴我找不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湛浩淵的冷眸掃向了站在辦公桌前的幾人,「既然找不到人,那拿這些跟蹤紀錄給我做什麼?」

湛浩淵大手一揮,將牛皮紙袋往垃圾筒裡頭掃去。

「湛先生,我們根據你給我們的消息及資料來源去查了吳小姐朋友冷艷伶的家及她的娘家,可是偏偏都沒有……」

「找不到就是你們的問題!」郁如失蹤了,連帶的也把他的心給帶走了。

他感覺到自己像遊魂一樣,沒了她在身邊,什麼都做不成……而且少了她在懷中,他更是無法入睡。

他總是習慣性的按著內線電話,期望聽到郁如的聲音,可是……那聲「喂」卻明白的告訴他--他忘了她已經走了,人事經理找了位新的秘書來遞補郁如的缺。

「湛先生,你別生氣,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可以找得到人的。」他們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以他們的能力竟然找不到郁如,一定是有人刻意把她藏了起來。

「再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再找不到她……你們就不用回來了!」他閉上眼,腦中浮現的淨是郁如那張笑臉,以及在他懷中嬌羞的睡顏。

她竟然就這麼走了……

她放棄再愛他了嗎?

連灌了三杯白蘭地,他現在最希望的是,能用酒精來麻痺自己所有的思緒,讓自己大醉一場。

可……他卻更清醒,心也更加的疼痛,第一次他體會到什麼叫痛徹心肺。

他終於知道那時的她,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所承受到的是什麼樣的折磨、什麼樣的痛了……

也許死了還算是解脫吧!

* * * * * * * * * * * * * * *

「他媽的,叫你們湛浩淵出來見我……」

一名冷艷的女人站在「湛氏」一樓的大廳,對著警衛及總機小姐不停的叫囂著,她身旁還跟著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

「好了,艷伶,你不要這麼生氣,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蘇先生討好的說道,可是冷艷伶根本聽不進去。

「蘇先生,這位小姐這樣會讓我們很難做,可不可以請她別在我們公司這麼大小聲的嚷,先在那裡坐一下好嗎?」總機小姐被冷艷伶的殺氣嚇得全身發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的個性就是這樣。」

當他聽到冷艷伶打算殺到「湛氏」來時,他立即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跟她一起來,還好他的公司與「湛氏」還有點往來,否則依照冷艷伶對他們叫囂的程度,她早就被趕出去了。

「艷伶,喝杯水好不好?」他紆尊降貴的服侍「慈禧太後」。

「不暍啦!我不是說一百遍了嗎?我喝水會胃痛,別一直倒水給我喝!」冷艷伶從LV包包裡頭摸出了一包涼煙,正準備點燃之際……手卻被按住了。

「艷伶,你答應過我不抽煙的。」他很快的就把冷艷伶的涼煙給沒收,順手往一旁的垃圾筒丟去。

不知是距離太近,還是蘇先生的技術真的是太好了,砰的一聲,進洞得分。

「我有打算要戒了啊!」冷艷伶不情願的說道。

蘇先生什麼都順著她,唯獨不讓她抽煙,這點讓她很不爽。

她曾經自認為全天下抽煙姿勢最優雅的女人,可他一句不喜歡女人抽煙,就把她的「嗜好」徹底的封殺。

「好啦~~不抽啦!」雖然嘴巴上是這麼說,可是眼神仍是不由自主的往垃圾筒瞟去,「喂,你到底是去叫他了沒啊?我在這裡等很久了!」

「有……有……我剛打內線電話上去了!」總機小姐顫聲說道。

「哼……」她哼了聲,見到電梯門打開,一名長相粗獷、身形削瘦,臉頰有些凹陷的男子從電梯裡走出,若是他的神色看起來不這麼憔悴,她不否認對方長得還真的是挺好看的。

「你是湛浩淵?」蘇先生還來不及阻止,冷艷伶就已經先開口了。

「湛總,不好意思……她是我未婚妻,她有事找你。」他替冷艷伶先向湛浩淵賠不是。

「什麼有事來找他……我是想來揍他的!」她伸手揪住湛浩淵的領子,「你什麼意思啊你?不喜歡我們郁如,幹什麼還讓她大肚子?你把我們郁如當什麼了?玩具啊!」

沒錯,她的來意不善,她就是來扁人的!準備海扁湛浩淵一頓,替郁如出氣。

郁如去南部出差回來後,整個人就病懨懨的,問她什麼也不回答,只是整個人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要裝也得裝得像一樣,偏偏她的演技就是爛到不行,她想裝作沒看到都辦不到……

兩天後,竟然還說要搬出去住,她透過蘇先生幫郁如找了個地方住,蘇先生告訴郁如那裡是絕對不會讓人找到的,絕不會有人神通廣大能找到那個地方。

是啊!是沒有人有天大的本領可能找到她……郁如就在那裡住了一陣子,直到她昨天去探望她,並在廁所的垃圾筒裡發現一支用過的驗孕棒,而很可恨的……還是中標的,她立即將郁如接回她家住。

別以為她不知道造成這種局面的男人是誰,以郁如這麼死心眼的程度,那男主角絕對就是湛浩淵,不做第二人選。

於是她今天就來湛浩淵的公司,打算癟扁他一頓。

「你說什麼大肚子?」對於冷艷伶的話,他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誰啊?」她的食指戳著湛浩淵的肩膀,「我就說你們男人最賤了,敢做不敢當!還是打算等郁如生了之後,再帶去驗DNA啊?」

「艷伶,我也是男人,你這樣連我也一起罵到了。」蘇先生苦笑。「請別忘了我是無辜的!」

「哼……」

「她人呢?」他現在終於知道冷艷伶到底在說什麼了,郁如竟敢偷跑,還把手機停掉讓他找不到她,苦了這麼久……甚至於連懷孕也不告訴他,她現在是想怎樣?!

想徹底與他畫清界限嗎?

不准,他不准。

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才剛在他的腦海中成型,他會小心的呵護它……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那個家,有他、有郁如,還有他們的寶寶……

一想到他就要當爸爸了,他胸口溢上一股滿足感,這是這麼多年來他未曾有過的感覺,如果他一開始別這麼對郁如,那屬於兩人的幸福就不會這麼晚才來敲門了。

「幹什麼啊?想拉著她去墮胎啊?你到底是不是人哪……你這樣會OOXX……」她剩下的話全被蘇先生給用手摀住了。

「放……嗚嗚……放……」她張嘴想咬蘇先生的手,也真的如她所願。

蘇先生慘叫一聲,鬆開。「艷伶,我想湛總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嘲諷的說道。

「我要見郁如,帶我去見她!」

「免談。」

「拜託你。」

「不可能!」冷艷伶一口回絕,「我這個人是沒什麼優點,個性也孤僻,朋友也少得可憐……但就因為如此,我更會好好的保護郁如。」

「我沒有傷害她的打算,我只想找她好好的談一談……所以拜託你讓我見她!」

* * * * * * * * * * * * * * *

「郁如,出來!你前夫來見你了。」冷艷伶對著屋內嚷著,見到瘦小的郁如由廚房鑽出來,她識相的拉著蘇先生的衣袖,「我和他出去外頭逛逛,兩、三個小時後才會回來。」

「兩、三個小時?不然去我家坐一下可好?」蘇先生沒打算今天再進公司去。

「不要,我要去逛街!我們走啦~~」

兩人一閃,郁如就見著了站在後頭的湛浩淵,「呃……嗨,好久不見!」她先打招呼,企圖化解凝結在空氣中那份尷尬。

「你希望見到我,還是不希望?」

「……希望也……不希望……」她好想見他、好想他……可是就怕最後是一場夢,醒來是一場空,她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離開?」他問著,牽著郁如的手在沙發上坐下。

「怕人趕,我臉皮薄……而且……」她低下頭,「我想永遠記住你說你愛我……」那是最美麗的一刻,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然後呢?躲起來不見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是真的愛上你了?你一走,換我在追尋你,我找你找得很辛苦,沒日沒夜的……有很多個夜晚,我根本沒辦法入睡。」

「真的嗎?」她吶吶的問著,胸口卻開始鼓動。

「這麼忍心丟下我嗎?我那時還在想我們的家該怎麼佈置,我不想它再是那種冰冰冷冷的顏色,也許它可以用粉紅色的顏色去點綴,也許……家裡頭的東西可以多一點,有我的、也有你的……不再是這麼空蕩蕩的,也有一點生氣……家不再是一間只供我睡覺、休息的地方,而是摻了許多感情、元素、有夢、有車福的地方……」他緩緩的說完,手撫著她柔軟的髮絲,只是他還沒計畫到下一代的出現……那真的是意外。

「真的嗎?」

他說的這番話似乎比他說那句「我愛你」還令她覺得感動,她又開始想哭了,「你第一次和我說這麼多話,以前都只是用一、兩句話就打發掉我。」

除了那次的出差,那時的她……好幸福。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

「我曾經質疑過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在我自認為將你的一切都照顧得很好,讓你生活感到富足之時,你卻開了口……之後,我終於瞭解了!」

「你真的很可惡。」她掄起小拳頭輕輕的捶打著湛浩淵。

「我承認那是我的錯,我保證下會再漠視你的存在……」就算他想,那也不可能了。

因為現在的郁如,她的存在太鮮明、太有活力,而且以後她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這麼有「存在感」的一個人在他家,他絕不可能會再漠視她。

「真的嗎?那我煮的飯你要吃喲……每次你下班,將公事包丟在沙發上後,又轉身離去,而我煮的那幾盤菜就全都倒在垃圾筒裡,這真的讓我很傷心。」

「當然會吃了。」

「那我們現在呢?一對離婚的夫妻是要再婚,還是要怎樣?同居嗎?」郁如擺擺手。

「目前是沒辦法結婚,可能還得過一陣子吧!」湛浩淵想了一下說道:「不然就等小孩生下來之後,請滿月酒順便補請喜宴。」

「也可以。」然後時間一到,再去戶政事務所重辦結婚登記。

「我知道你懷孕了,你不提……我先說了。」

郁如輕笑,「我看到艷伶帶你來,我就猜到了,她一定是氣沖沖的要去扁你。」

「猜對了。」

「被打到了嗎?」她審視著他的臉,就怕有什麼瘀青出現,艷伶的狠勁是大家都知道的。

「沒有。」他搖頭,給了郁如一個吻,「這個吻的感覺真好。」

「我也覺得很好,你的唇辦熱熱的……以前都是冰涼的。」郁如回吻著他。

「永遠住在一起好嗎?」

「當然,我也無處可去了……住在艷伶家這麼久,我也打算要搬定了,啊~~對了,到最後呢?王老伯的地還是沒有賣給公司是不是?」她還一心掛念著那塊地。

「不要緊,地的事都解決了!」他拍拍郁如的手。「原本我們是打算蓋個大型的度假中心,可是,既然土地取得這麼不易,就放棄這個案子,改開發別的!

「同樣也是在那附近,而且那位地主很好商量,雖然他的土地只有五分大……可是再把外圍地一起買起來,那也超過兩甲,以兩甲的面積來蓋個小型度假中心應該足夠……而那個五分的地主也很爽快的以一分一百萬將土地賣給我們,這個人你也認識。」

「一分一百萬?我認識……誰啊?」她怎麼可能會認識呢?她懷疑。

「你爸媽!」

「什麼--」郁如嚷叫著,「你買的是我家的那塊五分地?你瘋了是不是?你被坑了!我家那塊地才不值五百萬哩!先前一分五十萬都還賣不出去。」她想到了過去慘痛的賣地經驗。

「走走走,我帶你去跟我爸媽要錢去!」她氣呼呼的,她家爸媽分明就是在吭她的前老公嘛!

而且,她最最在意的就是,他會因她父母的做法,而對她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我知道我買貴了,不過沒關係……因為那是你的父母……」為了她,他可以對她的所有親人都寬容以待。

因為,他是真心愛她。

「可是,他們這樣真的很過分耶!」會不會她過去的噩夢又發生呢?

她好怕!

「別理那些事,現在立刻跟我回我們的家好嗎?我想摟著你好好的睡一覺。」他耐心且溫柔的摟著她,「你就是你,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對你的想法。」

他隱隱知道了她心底最深的忌諱。

「你……」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

「放心,回家吧!」他以堅定的笑容安撫她。

看到他的笑容,她終於明白她再不必害怕了,她可以安心的做自己,「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先說好喲……這一次跟你走,你就不能再退貨了,『貨既出門、概不退還』……」

「絕對不會。」

* * * * * * * * * * * * * * *

「怎麼了?拜託你啊!艷伶……」蘇先生一邊喝著「喜酒」加「滿月酒」,一邊苦著臉對坐在身旁穿著艷紅色薄紗禮服的冷艷伶哭夭。

「你說解決完你朋友的事,就要和我結婚的,為什麼人家都『結婚』了,連小孩也生了,我們卻還是在原地踏步?」好像就停在某個階段,一直停滯不前。

結婚證書好像就近在眼前,卻怎麼樣都構不到,真是嘔!

「我知道啊!」冷艷伶吃著水果,無所謂的說道:「我記得我說過的話。」

「那為什麼遲遲都沒有動作?」蘇先生仍舊很悲情。

「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說。」

「那你現在心情應該算不錯,你來參加你好朋友的喜宴……」

「我承認我現在心情不錯,可還是有點鬱悶,等我把家裡那本春宮稿寫完、交完,之後再說好嗎?」

「請問還要多久?」

「現在卡住了,想知道到底要多久,你就去問神吧……順便拜託你一件事。」她吃著甜點。

「請說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話。」他歎氣。

「上一次你幫我想的那個姿勢還不錯,也很創新,重點是相當符合人體工學……所以,就拜託你再幫本小姐想出五個不一樣的姿勢,因為我立志要成為『鹹濕天後』,呵呵呵……」

「小的遵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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