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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朱拾夜 -【這春有詭計(四季搞什麼鬼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1:07     標題: 朱拾夜 -【這春有詭計(四季搞什麼鬼之一)】《全文完》

朱拾夜-這春有詭計(四季搞什麼鬼之一)

她始終相信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也相信這次的任務絕對難不倒她,
不過……她似乎自信過頭了,
雖初見他時,她的心臟就如小鹿亂撞,
卻沒想到竟是個脾氣暴躁的惡劣男,
想到接下來還得扮演他親密的新情人,
她不禁羨慕起今晚要被他甩掉的女人了,
可是──搞錯對象?﹗
好吧﹗她承認自己擺烏龍氣走他的女神,
還喝醉酒吐得他一身名牌西裝全毀,
但她很認真完成任務了,所以不能怪她,
偏冤家路窄,那傢伙竟搬進她服務的大廈,
不但一眼認出變裝後的她,
還可惡的把她當鐘點女傭使喚來去,
可沒辦法,誰叫他握有她「兼差」的把柄,
這下也只能任他宰割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1:38



  外傳先登場
     朱拾夜

  最近花在拜讀溫里安先生的四大名捕系列裡的時間很可觀,因為我腦筋差,不一個字一個字看的話,很容易就不知其所雲了,所以讀這麼一系列下來,常比別人多花兩三倍的時間。

  武俠世界不屬於我們的世界,但卻比現實世界震盪起伏許多,越讀越令人心血沸騰,很容易就一頭栽進去而出不來,也很容易就喜歡上裡頭的人物,想著不知我們的世界有沒有這種人呢?

  我最喜歡「逆水寒」這一部,在「逆水寒」裡,四大名捕不是主線,但仍是搶盡了眾家主角的風采,出場人物之眾多也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但卻越看越興奮,書就像黏在手上般的甩不開、丟不下,直到全部讀完才甘心、滿足,又失落。

  忽然想到,武俠小說應該是中國人的瑰寶吧?因為西方世界總是埋首在強大又致命的武器開發,所以這類豪邁熱血的想像力並不強,西方的古代武器除了弓箭,刀、斧這些印象比較深刻的外,就不如綠林好漢的來得精采了。

  英雄豪傑的武器琳琅又滿目,像四大名捕中最年少的冷血所使的,如蛇般靈活的劍,劍斷時,殺傷力更是百分之百;還有他的大師兄無情,雖雙腿俱廢,但暗器發使,當今天下無人可出其右,如果他在現代的戰場上的話,一粒花生米說不定就能擊毀一輛坦克車了﹗他就是這麼聰明。

  身體就是武器的也比比皆是,像追命的一雙勁腿,拔足狂奔起來比法拉利還快,被他的腿掃中是件很危險的事,十隻大象都抵擋不了,他的腿便是最令人喪膽的武器。

  說到這,就不能忘記最瀟灑剛正的鐵手了,他的一雙手比鋼鐵還堅硬,刀劍 斧也無法傷他分毫,毒蛇的牙咬在他手上像咬在鑽石上,毫芒般的淬毒暗器打在他手上就像擊在光滑的玻璃上般無用,鐵手的雙手天下無雙,四大名捕天下第一﹗

  抱歉,太激動了,說了這麼多,還是想跟大家分享讀武俠小說的樂趣而已。

  現下要開始說說主題了。

  我正在規劃「玩具熊」系列的小說,再過不久便會與大家見面,這本《這春有詭計》算是玩具熊的外傳(咦,系列都還沒寫一本就有外傳了?),也是個獨立的故事,並不會與其他故事相衝突,大家可以放心閱讀。

  好久沒寫系列的書了,有些興奮與緊張,當腦袋瓜裡充斥了眾多人名及情節時,整天都有點頭昏腦脹,像塞滿了棉花堆似的,不過我還是會努力的,戰戰兢兢的將故事寫出來,畢竟「玩具熊」裡的每位成員性格皆異,他(她)們的另一半也都極有看頭,嗯,希望大家支持嘍﹗

  (抱歉啦,借用「浪漫滿屋」的加油詞﹗)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1:53

第一章

  石為徑難得能忙裡偷閑的到運動健身俱樂部,沒想到在這時候仍不得安寧。

  修長健碩的雙腿仍在跑步機上疾走著,裸露在運動T恤外的皮膚佈滿著一層薄薄的汗珠,隨著每一步的走動、肌肉的起伏,不停的滑下,一而再的吸入早已濕透的T恤。

  他臉龐上的表情是厭煩的,侵略感十足的濃眉擰成了一團,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只有一個情緒--不耐煩。

  「我怎麼知道她搞什麼鬼?」他對面前的空氣咆哮,左耳上掛著藍芽耳機,小巧時髦的流線型手機掛在跑步機旁的小袋子裡。

  這是俱樂部的貼心設計,讓難得有機會來運動的大頭家們,能邊運動邊講電話指揮公事,如此一來,他們便不會覺得來運動是在浪費時間了。

  尤其是對石為徑這種操忙事業外,還得挖空新思追求美人的科技新貴,這種貼心的小玩意兒很對他的胃口,他時常邊運動邊打電話與何詩然聊天,不時送上幾句甘言蜜語。

  在電話裡聽見她驚喜的嬌軟低呼--花店小弟總是極配合的在他的情話告一段落後按下電鈴,遞給她九十九朵玫瑰,接著他便會在電話這頭收到她愉悅羞怯的感謝,滿足了她女人的虛榮心,也滿足了他男人自大的那部份。

  女人這種生物就是要寵、要呵護,一旦下足了這些功夫,再難追的女人也會成為繞指柔。

  何詩然也是一樣。她與外傳的一樣難追,花了他多一些的時間,但他認為這是應當的,畢竟美女總該享受這權利來突顯自己的身價,他也很享受追求所帶來的刺激與愉快,太早到手的女人很快便令他失去了新鮮感。

  只是這種刺激與愉快,已然轉變成了不受歡迎的不悅--半小時前,何詩然致電給他,取消了今晚與他一同出席Natural百貨的開幕酒會,在他楞了幾秒,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時,她那帶著歉意的軟軟嗓言便收了線。

  這也就是他為何現下如此氣急敗壞的主要原因。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再找個女伴不就好了嘛,這對你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電話那頭的楊天樂語氣輕鬆,一點也沒將他的火氣放在心上。

  大學同學兼事業夥伴,一條褲子都輪流穿過的楊天樂深深瞭解好友的能耐,當然包括他追求何詩然這段日子以來所做的「犧牲」。所以,此時不整整他,更待何時?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我還需要找你嗎?」石為徑切牙切齒的吐出,「為了追她,我早就跟其他女人劃清界線了,我怎麼可能再窩囊的回去找她們?」這就是他懊惱又氣惱的主因了。

  何詩然追求者眾,不過她相當珍惜羽毛,從不與任何異性公開出現下公開場合,所以當她答應當他的女伴一起參加Natural百貨酒會時,他還得意了許久。

  他不反對女人有一些小小的任性與反覆無常,但何詩然這次真的做得有些過火了,造成他不小的困擾。

  再找個女伴?這談何容易,社交圈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求何詩然,也早就傳出他今晚的女伴會是她,誰知道她突然變卦﹗現下叫他再找個氣質與美貌足以與她匹敵的,談何容易?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了何詩然一個,冷落那麼多對你傾心的好女孩,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趁這機會你就好好反省--」楊天樂開始跟他訓話,話裡帶著濃濃的調侃味。

  「楊、天、樂﹗」要是這小子在眼前,他肯定二話不說將他揍得鼻青臉腫。

  「幹麼?」楊天樂仍是不知死活的調調,反正現下有事相求的人不是他,他笑得可開心了。

  石為徑逼自己忍住怒氣,先解決眼前的事要緊,這囂張的小子就留待日後解決。

  「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找個女人,我不求她有何詩然的水準,但至少要看起來順眼的,我知道你們玩具熊裡頭這樣的女人多得是,給我找一個來,價錢隨你開。」他最痛恨這種任其宰割的壯烈感了。

  「嘿﹗你說得好像我是經營火坑的大戶似的,我們玩具熊可是專門幫人解決感情問題的慈善機構,你說話小心點。」楊天樂義正辭嚴的糾正道。「你的話要是傳到素 的耳朵裡,你就慘了。」他語帶威脅的提醒。

  「玩具熊」是他們自大學便開始玩的……遊戲。通常楊天樂不會用遊戲兩字來稱呼,那對玩具熊來說簡直就是種輕蔑,它適合更高尚的形容詞,但目前他想不出來。

  梁素 與他是六個創始成員的其中之一,記得上一個批評玩具熊的人已經莫名其妙失了蹤,幾年來音訊杳然,他與其他成員早就懷疑是素 幹的了,就算不是她親自動手,她身旁的樸新簾也有極大的嫌疑。

  「製造個第三者出來破壞別人的戀情的邪惡團契,被你說成慈善機構?你還真有創意。」石為徑哼笑。「不過我是真的怕梁素 ,我現下已經可以想像我被她揍得一個月無法上班的慘況了。」他難得的露出笑容。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楊天樂大叫一聲,對他恨得牙癢癢的。

  「算你狠﹗等公司年收入超過十億以後,我絕對會在素 揍你時,當她的啦啦隊﹗」這傢伙真算準了他痛恨開會的弱點來踩,真夠狠的﹗偏偏素 要是真聽到石為徑的話,又肯定會將他揍到躺在醫院裡一個月……夠了﹗他認栽行了吧?他楊天樂天生不是威脅人的料。

  「你穿迷你裙的話,到時我保證絕不還手。」石為徑開著玩笑,腦中浮現一個戴眼鏡的大男人穿著緊身迷你裙、嘟嘴揮動彩球的好笑模樣。

  「她要是打你,你還有還手的機會嗎?」楊天樂神情一斂。「話先說在前頭,你可別說我不夠意思。老實說,大學畢業後,我就很少參與玩具熊的聚會了,所以要幫你找女伴必須透過掌門人,她肯不肯鼎力相助那還是個未知數。」

  「掌門人?」石為徑皺起眉,他忽然有個不祥的第六感,小心翼翼的問︰「掌門人是誰?」

  「前掌門人是梁素 ,後來的是哪個學妹我就不知道了,但你要透過玩具熊找女伴,肯定要透過素 了。」楊天樂沒多廢話。

  石為徑深吸口氣,伸手按掉跑步機,悶不吭聲,表情生硬。他早該料到了。

  與梁素 的恩怨由來已久,自他在大學時代甩了她的好友後,梁子便一直結到現下,要她幫他的忙?她一定會﹗在她笑掉三顆大牙,手拿擴音器全台灣廣播一遍後,他相信她一定就會幫他找個大醜女來。

  深知兩人的過節,楊天樂連忙又說︰「當然我不一定要透過素 啦,當年我們六人幫扣掉我跟素 ,還有其他四個,一定可以幫你找到個美女的。這樣好了,酒會七點半開始,你六點半先在同穌大廈的大廳等,我保證一定準時將一個大美女送過去給你。」他滿口保證。

  「不需要大美女,還可以看就行了。」石為徑陰鬱的開口。他才不信那個玩具熊的裡頭會有什麼大美女。

  掛了電話,他也沒了運動的心情,在沖澡間沖去汗水後,便開車駛離了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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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貨公司裡早舉辦過換季大拍賣,櫥窗模特兒也早已換上春裝,但冬天欲走還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雙手交迭的摩挲裸露在外的手臂。

  他眼裡憤怒的火焰也烤不化她的寒意,自知理虧,她決定先開口為強。

  「時先生,對不起,我知道我遲到了,不過這是因為我太晚接到通知的結果,我下班時間五點半,住家離這裡又遠,等回到家化妝、換衣服再沖到這裡已經是發揮了我最快的速度了﹗現下才七點,應該還來得及吧?」她殷切懇求的望著他。

  那雙浮著可憐與期盼的水亮雙眼,及因寒冷而不停抖顫的瘦長身軀,令石為徑聯想到一隻搖尾乞憐的棄犬。

  但這並未軟化他的決心,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後,轉身朝大門走去。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需要 了, 回去吧。」與其帶著她去丟臉,不如他單身赴宴,何詩然無法一齊前往的原因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也就行了,這總比被人認為他品味變差而談論個三、四年的好。

  然而走沒兩步,他的手臂就被從後頭沖過來的江朔雪給緊緊扯住。

  「你不能改變主意﹗」她非常心慌。「我……我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嗎?你要我怎麼做才會不生氣?你儘管說,我一定做的到﹗」抖顫的聲音裡夾雜著哀求。

  他最討厭糾纏不清的女人,跟她認識不到三分鐘,她就扯著他的手臂不放,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對她始亂終棄哩﹗

  石為徑用力甩開她的手,眉間的皺折深得能夾死蚊子。

  「這跟道不道歉無關,而是 根本就帶不出場。」他輕蔑的目光將她從頭打量到尾。

  江朔雪楞了一下。「可是這是我最好的衣服呀。」也是她買過最貴的衣服,為了配合玩具熊的命令而買的,在一些較高級的場合穿的,他真的覺得不好看嗎?真有那麼差?

  「 那麼窮呀?」他搖搖頭,懶得再說,才抬起腳就又被她一把扯住。

  江朔雪在他切牙切齒的怒視下,不禁縮了縮。

  「我是還滿窮的,所以拜託你別改變主意,否則我還要把錢退還給你。」這就是症結所在,要她把已經放進口袋裡的錢退回去,簡直比割她的心頭肉還要痛苦。

  「錢?」什麼錢?石為徑不太瞭解。

  「就是你事先匯進給玩具熊的錢呀﹗如果我不完成我的工作的話,照規定我就必須把錢退還給你了。」她又感到一陣揪心。

  聞言,石為徑忍不住又惱怒起來。楊天樂竟然花錢給他找來這種貨色?﹗

  「 放心,我一毛錢都不會跟 要,所以 快點走開。」反正是天樂花的錢,不幹他的事。

  江朔雪還是不放他走。「那也不行呀,要是讓掌門人知道我沒有盡到委託的責任,我會被開除的﹗」

  「 很煩耶﹗ 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呀?」他真想把這只無尾熊從身上給拔下來。

  「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不論他的表情有多可怕、多想揍她,她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讓他破壞她的錢途。

  石為徑也不 唆。「我數到三, 再不放開的話,我就叫警衛來把 捉走,告 騷擾住戶。」

  他的表情在在說明他不是開玩笑的。

  江朔雪背脊一陣發涼,還想講話卻被他冰冷的眼神給凍得像根冰棒的呆立當場,直到他走出自動門時,吹進了的冷風令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後,才元氣盡失的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向牆邊的沙發。

  不愧是高級大廈,連招待處的沙發都這麼的軟。

  「對不起,我全身無力,借我坐一下,我待會兒就走。」頹喪的抬頭,發現警衛正緊盯著自己,她虛弱的說。

  「需要借 一件外套嗎?」警衛好心的問道。雖然大廈裡很溫暖,但偶爾開啟的自動門所挾帶進來的寒風,會比一直置身在外頭更覺寒意。

  雖然他不知道她跟石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但看這女孩的樣子,十之八九是被石先生給甩了﹗自從石先生兩年前搬進來到現下,這樣的情景他不知見過凡幾,原以為最近石先生收斂了一些,至少在他值班這段時間裡沒再見到女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來找人,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月,又冒出一個女孩來。

  這女孩看起來該只有二十出頭吧?運氣差遇到個負心漢,希望她能早日振作起來了。警衛嘆了口氣。

  此時,全然不知警衛心裡在想些什麼的江朔雪木然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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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氣騰騰的步出大廈,石為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看了眼號碼,是江達開--他與楊天樂的另一個大學死黨。

  「身為你的哥兒們,告訴你一個內幕消息,聽說何詩然已經接受了大隆企業吳俊崇的邀請,一起參加Natural百貨的開幕酒會,你跟何詩然之間發生什麼事我不想過問,不過我的好兄弟在我新開幕的百貨公司裡丟臉,可不是我樂於見到的,你好自為之。」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石為徑將手機自耳旁拿下,不敢置信的瞪著。

  何詩然跟大胖子吳俊祟?﹗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何詩然突然悔了他的約,選擇與一個肥碩無朋的大胖子一同出席公共場所,還是被女人要了這事帶給他的打擊比較大。

  半晌後,他決定是後者,畢竟他石為徑自十四歲開始交女朋友起,還從沒被女人給要弄過,何詩然是第一個。

  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今晚的酒會,他會讓何詩然知道,其實他並沒有那麼在乎她。捫心自問--還真的沒有。

  轉個身,他高傲又毅然的走回大廈裡。

  看著他走向自己,江朔雪的臉上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心裡不斷祈禱著他是改變主意了,決定繼續「使用」她。

  他看她的態度與目光仍未見緩和,還是帶著不悅與鄙視。

  「我改變主意了,跟我來。」

  雖然他的態度仍是那麼欠揍,說話的語氣仍是那麼不屑,但對接近絕望邊緣的她來說,已經像是天籟了。江朔雪如蒙皇恩的緊跟在他身後,近到她的高跟鞋隨時都有可能踩掉他的皮鞋,這是為了方便萬一他又改變主意,她可以二話不說的撲上去纏住他不放。

  雙手撫著手臂,背脊彎曲,畏寒的小碎步跟在步伐自信的他身後,江朔雪一面在心裡埋怨他不懂體貼,一面好奇他要帶她去那裡。

  才想著,石為徑就拐進大廈旁的一家女裝精品店,跟入時得體的女店員說了些什麼後,就徑自走到沙發旁拿起雜誌、蹺起二郎腿的閱讀了起來,完全沒理會她。

  江朔雪也沒有注意他做了什麼,舉目環顧四周,此時的她總算知道剛才他為什麼會說她帶不出場了,站在這麼一座高級的店裡頭,她真的顯得寒磣極了,身上自認昂貴的旗袍簡直成了路邊攤的廉價品,令她自慚形穢。

  幸好女店員並沒有看不起她,非常的親切有禮。

  「小姐 好,因為石先生說他時間不多,所以就由我來為您服務,這邊請。」

  她領著她走到店裡最角落,那裡掛著幾件設計簡單但華麗感十足的晚宴服,女店員為她挑了一件黑色軟綢的曳地長禮服,與她一同進入更衣間,周到又敏捷的幫她更換衣服。

  換好衣服,江朔雪扭扭捏捏的走出來,一手拉著胸前低叉的大V領。

  這實在太誇張了,胸前的開口深得幾乎露出了她三分之二的胸博,其他三分之一也快呼之欲出了﹗

  這暴露的穿著令她極不自在,但落在石為徑的眼裡,反而是非常滿意。

  今晚頭一次他對她露出讚賞的眼神。沒想到這女人瘦歸瘦,不過胸博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豐滿。

  「就這件。幫她化個晚宴妝,順便把她的頭髮整理一下。」他獨斷的決定,完全不征詢她的意見。

  「可、可不可以換件……保守一點的衣服?」江朔雪怯懦小聲的問道。

  石為徑從雜誌裡抬起頭,一臉的不耐煩。

  「不可以。」毫無商量餘地的口氣。「 如果再繼續浪費我的時間,我會直接向玩具熊投訴,後果 自己負責。」狠話還沒撂完,他便又開始翻起雜誌。

  這下江朔雪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了,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讓女店員幫她化妝、梳頭髮。

  雖然新春在她興致勃勃的加入這組織之前就已經警告過她,說有些男人情緒極度陰晴不定,依她的個性可能會吃虧,但她總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倒楣,畢竟她上一個--也是頭一個,客人個性就很好,雖然對她偶爾來幾句言語上的性騷擾,但大致上還是很安份的配合她把戲演完,順利的氣跑他的相親對象,也讓她輕輕鬆鬆的賺進了兩萬塊。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一直相信這句話,也相信這一次的任務同樣難不倒她,新春實在太誇張了﹗不過現下想起來,好像是自己自信過了頭,結果遇到了個脾氣暴躁、性格惡劣的男人。

  雖然他長得還不錯,若她不是對他那麼生氣的話,她會客觀的說他很有型,很陽剛、很帥,她會承認初初見到他時,她的心臟猛地一跳的怦然心動。

  沒想到他的個性這麼壞﹗不尊重她的意見也就算了,自見面到現下還未正眼瞧過她,更別提該有的紳士風度了。

  想到接下來還得跟他相處一整晚,扮演他親密的新情人,她不由自主的便想拔腿落跑。

  不管今晚他想甩掉的是哪個女人,她現下已經開始羨慕她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2:10

第二章

  繼之前兩家的轟動及成功後,Natural百貨再開新分店。

  這在業界是一大盛事,設點在兵家必爭之地的鬧區,商業走向又是時下因環保意識抬頭而受寵當紅的純自然有機物品,舉凡食品、服飾及日常生活上需使用到的一切事物,均可在Natural找到。

  雖然Natural會成功是意料中的事,但會造成如此轟動與受歡迎倒是始料未及的,也正因為如此,這第三家分店營業面積足足比前兩家大了一倍,國內外知名的天然製物廠商紛紛進駐,令堅持經營方向的總經理江達開可說是走路有風,開心又得意。

  不過他最高興的,還是見到擁有革命情感的死黨們難得的再度共聚一堂。

  他迎向初踏進會場的石為徑,但越接近卻越詫異。

  「恭喜,還有什麼話都別說。」見好友的目光一直放暫身邊的江朔雪身上,石為徑帶著慵懶微笑,輕鬆裡帶著的那點警告才是重點。

  江達開的視線這才回到他身上。

  「有這麼美麗的女士在場,我跟你這個遲到的臭男人還有什麼話好說?」他調侃道,禮貌不輕浮的執起江朔雪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可以請問芳名嗎?」

  就算是受過玩具熊的專業訓練,在任何時候都必須保持鎮定與冷靜的戒律,她仍舊背得滾瓜爛熟,但被一個冷漠如冰又傲慢的男人備受冷落一個多小時,現下突然冒出一個斯文有禮又紳士無比的帥哥,她的喉嚨突然有些發哽。

  「我姓江,很高興認識你。」咽下口水後,她感激的回答。

  江達開眼睛一亮。「原來是本家呀﹗我是江達開,這場宴會的主人。」他看看表。「都快八點了,想必 肚子已經餓了,我帶 到Buffet那裡吃點東西吧。」他才要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臂彎裡,肩頭立刻被人給牢牢按住。

  「要吃東西她自己去就行了,我還有事要問你。」石為徑對她使了個眼色,要她走開。

  江朔雪心裡哼笑一聲,不但沒走,反而繞過江達開,親昵的挽住他的手臂。

  「我是你的女伴,怎麼可以離開你的身邊呢?」她甜美溫柔的說道。「我一點都不餓。」她的頭班道德感很重的。

  意料之外,石為徑並未不屑的反唇相稽,只是意味深長的斜瞧了她一眼。

  大概是人多的關係,他要維護他的形象,江朔雪想。上流社會的人就是如此表裡不一,這個男人自然也是如此了,想到這,她又扣了他兩分。

  「她來了嗎?」絲毫不知自己在她的不及格邊緣徘徊的石為徑問著好友。

  江達開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在謹慎的瞧了江朔雪一眼後,走到他身邊低聲回答,「她跟吳俊崇是第三對到的,不過她並沒承認跟他的關係,只說他是她的幹哥哥。」

  石為徑冷笑一聲。「那我得去問看看,我是第幾號的幹哥哥了。」他瀟灑自若的朝不遠處,正舉著香檳輕啜的何詩然走去。

  眼角瞥見他的何詩然,有意無意的輕轉了個身,整片光潔雪白的裸背對著他,佯裝與人聊天。

  「那女人實在不值得他浪費時間。」江達開看著走到何詩然身邊的好友,嘆氣搖頭。

  家族是關係企業的緣故,他自小就在社交圈打轉,與幾年前才加入的石為徑不同,對何詩然這所謂社交名媛的評價更是大相徑庭,可惜好友不是個聽勸的人,他也不想跟這個大學死黨撕破臉,加上不清楚何詩然有多少裙帶關係,所以半置身事外便是他處理這事的態度。畢竟同在這圈子裡,招惹敵人是無益且不必要的。

  江朔雪抿抿嘴。「這就是他帶我來的目的呀。」她以只容自身聽得到的音量說道。連他的好朋友都如此討厭那女人,那麼今晚無論如何,她都要那女人對他死心不可﹗

  「抱歉, 剛說什麼?」江達開隱約聽見「目的」兩字,忍不住問道。

  她的眼裡有一些傷痛,但隨即被熊熊鬥志給燒得灰飛湮滅。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敵相見,份外眼紅吧。」江朔雪還真的紅了眼眶。「沒關係,今晚之後,我要時先生眼裡只容得下我一個人。」語畢,她迅速移動腳步,不過不是走向石為徑,而是Buffet。

  江達開驚訝的看著她,見她似乎是認真的,旋即才放下心來。至少這次好友的眼光已經從歪路轉向正途了﹗江朔雪,一個不驚艷,卻越看越有味道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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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向侍者拿了第三杯水果酒,何詩然才朝她走來,江朔雪倒是很沉得住氣,表現得落落大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石為徑一整晚都在何詩然身邊打轉似的輕鬆自在。

  然而,她越是不在意,何詩然就越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有根小刺打在背上般的不舒服。

  今晚石為徑的女伴應該是她的,那女的到底知不知道這點?她只是個後補、備胎,卻跟在他身後吃香喝辣,還不時得到江達開的關注與友善,那男人對她一直都是假惺惺、調侃中帶著鄙夷的,光憑這一點,就非得給她點顏色瞧瞧不可。

  何詩然走到吧台前,向酒保點了杯琴酒。

  「我對 很過意不去。」她精雕細琢,猶如洋瓷娃娃般雪白美麗的臉上掛著歉意。

  意識到她在對自己說話,江朔雪微醺的回頭看她。

  「為什麼?」她將空了的酒杯推向酒保,示意他再來一杯。

  何詩然垂下卷翹的睫毛。「我知道今晚 是石先生的女伴,可是他卻丟下 ,一直守在我身邊,所以我對 感到很抱歉。 是因為這樣才在這裡喝悶酒的吧?」她細瘦冰冷的玉手輕輕覆在江朔雪手上。

  江朔雪只覺背脊一陣涼,一面不著痕跡的縮回手去拿第四杯水果酒,一面警告自己清醒點。還好她剛握了她一下,那冰冷刺激了她的戒心,也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 別擔心,他一直是這樣的,反正不管他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最後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她說,克製繼續品嘗水果酒的慾望。

  何詩然眉問一皺,旋即放開,試探的問︰「聽 的語氣好像很有信心?」她的自信令她不禁動搖了起來。

  這不可能的,論姿色,她比這空著華服的平凡女人漂亮太多;論氣質她更是只能望其項背;論交際手腕,只要她何詩然說第二,肯定也沒人敢稱第一,拿她跟她做比較,簡直就是污辱自己﹗石為徑不是笨蛋,不可能會舍鑽石就煤炭的。

  江朔雪神祕兮兮的靠向她,小聲的說︰「我懷了他的孩子。」

  然而,只見何詩然倒抽了口涼氣,驚疑不定的目光不停的在她臉上與平坦的肚子上來回掃視,臉色難看得連濃濃的粉底也擋不住。

  她又嘆了口氣,「才八周而已,我就被他管得死死的了。」她像遇到知己般的一把抓住何詩然的手,開始大吐苦水。「說起來我還要謝謝 ,今晚他本來不想帶我來的,要不是 突然放他鴿子,他還打算繼續把我關在那問大房子裡呢﹗ 知道嗎?自從他知道我懷孕後,已經足足把我關在那裡一個月,快悶死我了,」說完,她放開她的手轉向吧台,表情快活得像剛飛出籠裡的金絲雀。

  「 是說…… 現下就住在他的那棟豪宅裡?﹗」何詩然表面儘管維持良好的風範,實則心中滿腔的驚疑早已轉成了怨憤。她好幾次暗示、明示石為徑,要他帶她到他那棟新裝潢好的豪宅去看看,他總是推說裡頭家飾還沒佈置好不方便,沒想到是騙她的,養了個大肚婆才是真的。太可惡了﹗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豪宅?嗯,那裡是大了點,不過除了可以穿著溜冰鞋在裡頭溜來溜去外,好像也沒什麼用處了。唉,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溜冰了……」江朔雪遞給她一記哀傷的眼神。「 知道的,因為懷孕的緣故。」她指指肚子。

  什麼豪宅她根本不知道,全是自己瞎掰的,沒想到這女人還如此配合。

  受到刺激的何詩然只想回家將所有東西全部摔爛。大到可以溜冰?﹗全台灣有幾棟豪宅大到可以在裡頭當溜冰場溜來溜去的?﹗石為徑真是太可惡了﹗先是殷勤的追求她,令她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後,又讓她在這種場合裡飽受屈辱,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大家知道她敗在這麼一個醜女人的手下,她還要不要在社交圈混?

  她將酒杯裡的琴酒一口氣喝掉,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看著身旁一臉福祉的女人喝下第四杯酒。

  「很好喝。」發現她在看自己,江朔雪愉悅的解釋道。這是她頭一次喝酒,沒想到感覺這麼好,她整個人就像在雲上飛一樣的舒服。

  「 不是懷孕了嗎?喝那麼多酒可以嗎?」何詩然又起了疑心。

  江朔雪傻笑起來,食指放在嘟起的唇上。「小聲點, 別說出去就好了呀﹗」說完,她又喝了口水果酒,很滿足的樣子。

  何詩然鄙視的打量她。她才懶得理她,這狐狸精現下這個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做了什麼。

  她拿起小提包打算離開,繼續待在這裡她會氣死。

  才滑下高腳椅,轉身就看見石為徑朝自己走來,她吸了口氣站在原地。

  他神采飛揚的迎面而來,依然那麼俊帥,充滿自信,彷佛全世界的一切事物全掌握在他的手裡般……

  但,不包括我﹗何詩然在心裡冷笑。

  「原來 在這裡,我還以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連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在搞什麼鬼呀?」他忽然暴喝一聲,繞過了她,一個箭步走過去搶下江朔雪手中的酒杯。

  他那暴怒又專製的舉動,何詩然將它解讀成--他害怕那女人用酒精毒害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女人果然沒有騙她,她果然懷了他的孩子﹗

  聽見身後高跟鞋重踩離去的 聲,石為徑連忙回頭,何詩然已經消失在人群裡了。

  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聊得好好的?他納悶的猜想不透。

  江朔雪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回過頭瞥眉看她。

  「我可以回去了嗎?那個女人不會再來纏著你了。」她打了個酒嗝。

  石為徑一聽,一顆心涼了半截。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 跟她說了什麼?」

  她徒勞的睜大眼睛想看清他。

  「我們只是聊了一些事……」

  「什麼事?」他咬著牙問。她竟然真的喝醉了﹗

  「就是一些事……」她試著想起她跟何詩然聊了什麼,可是奇怪,她的腦袋這麼快就被酒精麻痺了嗎?

  「什麼事?」他忍不住用力搖晃了她的肩膀幾下。

  突然,江朔雪的雙眼驚恐的圓睜,喉頭滾動了一下,還發出嗚嗚低微的聲音。

  石為徑頓時心生不祥。她要吐了﹗正要退開的當口,忽然她的雙手緊抓住他陶前的襯衫,整顆頭往他胸前撞去,大吐特吐了起來。

  他第一個回應就是將她狠狠推開,可是她抓得死緊,連他也無法撼動分毫﹗老天,他新買的義大利名牌襯衫﹗

  當她終於停止嘔吐,也使他的世界充滿了刺鼻的酸味,更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後,竟靠在他胸前呼呼大睡了起來。

  他一臉陰沈的望向吧台裡呆若木雞的酒保。

  「你到底給她喝了什麼?」他的問話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

  酒保吞了吞口水。「只是水果酒,酒精濃度不到8%,她大概只喝了五杯。」

  江達開對服務生說了一些話後,走過來,拍拍好友僵硬的肩膀。

  「我在頂樓有房間,你先帶她上去,這裡我來收拾就好了。」為避免好友出現任何失控的舉動,他當機立斷的說。

  幾名服務生隨即俐落的拿著拖把,毛巾過來。

  「我非宰了楊天樂不可﹗」石為徑一臉鐵青,毫不溫柔的將江朔雪一把扛在肩上,大步離開。

  關天樂什麼事?江達開有點困惑。算了,等待會兒天樂跟其他人來參加他的私人派對時再問好了。

  「江先生﹗」他要走開時,酒保喊住了他,並擔憂的將江朔雪與何詩然的對話告訴他。「也許她是因為害喜所以嘔吐,剛剛石先生那樣把她扛在肩上,我擔心會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江達開楞了一會兒後,飛快的朝石為徑離去的方向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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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為徑將肩上的重物丟到床上。

  江朔雪滾了一圈後,呻吟的張開眼皮,坐起身來,茫茫然的看著陌生的房間與擺飾,模糊的聽見有人說話叫嚷的聲音,三十秒後,她往後倒,又開始呼呼大睡了起來。

  在得知她幹了什麼好事後的石為徑,面無表情,握著門把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我會處理,你去忙你的吧。」罔顧江達開的勸告,他將他關在門外。

  站在床邊,他兩手 腰,雙目微 ︰心裡燃著熊熊怒火,認真考慮在掐死她與掐死楊天樂之間擇一而行。

  懷了他的孩子?﹗她竟敢撒下這種漫天大謊﹗他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懶得碰,更甭提她的身體了,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一想到她只用了這麼一句謊言,就輕易的毀掉了他對何詩然這一兩個月來的努力,滿腔怒火便一發不可控制。他忿忿的脫下體上沾滿嘔吐物的昂貴襯衫,甩到房間角落,接著解開腰間的皮帶。

  好﹗既然她如此渴望他的臨幸,渴望到連懷孕這種謊話都說得出來,想必也不會是多正經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客氣了。

  將皮帶隨手一甩,他爬上床,躺在床邊瞪著她,用力拍了幾下她的臉頰,見她還不醒,他改用捏的。

  江朔雪總算張開了眼睛,頭一側,看著他的目光迷迷濛濛的,像還沒清醒。

  忽地,她綻開一朵滿足愛戀的笑花,側身,右手右腳跨到他身上抱住他。

  「家強,你回來了呀﹗我好想你……」她溫熱的氣息呼在他頸間,令他起了一手的疙瘩。

  家強?是誰?他挑挑眉,不過這疑問很快便從他的腦海裡給排開了,因為他無法不去注意到胸前的柔軟,而且意外的撩起了他的生理回應。

  他不解的開始計算起自己上一次炒飯是在什麼時候,結果驚訝的發現自從開始追求何詩然後,便再也沒有了性生活,這代表他已經一個多月沒炒過飯了。

  難怪他會對懷裡這個瘦乾巴的女人產生慾望。不過這樣正好不是嗎?他本來就是懷著報復上床的,現下她主動偎過來,正好給了他方便。

  他拉下了她左肩上的細帶,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看清了她凝脂般飽滿堅挺的雙峰,而她仍一無所知的熟睡中。

  見到眼前這副誘人的景象,石為徑的呼吸也忍不住淺促了起來,腹部緊繃熾熱得要命。

  這女人擁有一對他所見過,最美麗、最引人遐想的美麗胸博。

  他伸出手去觸碰那柔軟,她輕輕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平躺的姿勢讓她裸露在外的胸博更是一覽無遺。

  石為徑躺在她身邊,看得入迷,這時候他開始覺得也許楊天樂並不是那麼罪不可赦了。

  突地,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起,令正沈迷於細嫩柔軟中的他心情大壞,將一旁的被子覆在她身上後,低聲咒罵的下床開門。

  敲門的正是罪不可赦的楊天樂,他聽了江達開的轉告後,便直接沖到房間來。

  他一副標準的書呆子模樣,一絲不苟的西裝頭,黑框眼鏡架在挺直的鼻粱上,看起來再斯文正派不過了。

  楊天樂憂心如焚的盯住眼前袒裎相見的裸身片刻後,便試圖越過他的肩膀望向房內。

  「你來這裡做什麼?」石為徑硬是擋住他的視線。

  楊天樂對他的無禮態度皺起了眉頭。

  「石為徑,我幫你找的是玩具熊的人,可不是妓女,你要是趁她酒醉對她做什麼壞事的話,不只是我,連素 都不會放過你的﹗你是最知道她壞脾氣的人,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她的脾氣有多可怕嗎?」他推了下眼鏡,嚴肅的聲明自己絕不是開玩笑的。

  石為徑大聲喊冤。「她吐了我一身,是達開要我抱她上來的,他難道沒跟你講嗎?」

  「他全部都告訴我了,而我也知道你是那種有仇必報的人。」他 起眼睛打量他,似乎想揪出他的壞心眼。「她做的或許跟你期待的有所出入,不過……你真的沒對人家怎麼樣吧?」

  「拜託﹗我的品性有這麼惡劣嗎?況且她爛醉如泥的,我還能對她怎麼樣?再說,我的眼光有差到那種地步嗎?」說到這,他不禁感謝起好友的打擾了。

  他怎麼會失神到如此程度?差點飢不擇食了起來。

  楊天樂默默的觀察他一會,見他的憤怒似乎不是裝出來的。

  「那好,我們到樓下去參加派對,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好好休息。」

  石為徑一陣錯愕。「把她丟在這裡?」在他欲火焚身之際?雖然她不合他的胃口,但一想到她美麗的胸博,他的喉嚨就一陣乾渴。

  「你不是說她爛醉如泥了嗎?」楊天樂突然拿出皮夾,抽出一萬塊,正要繞過他走進房裡,立刻被一把揪住。

  「你幹麼?」石為徑不悅的問。

  「付她錢呀﹗人家都陪了你一晚了,總要給一點報酬吧?」尤其是當好友的女伴當得如此成功。他與達開一致認為,她趕走何詩然這女人實在大快人心,就算是誤打誤撞也還是好事一樁。

  付錢?「你不是付過了嗎?」石為徑記起她說過的話,她明明說天樂已經匯過款了,為什麼現下還要付錢?

  「沒有呀﹗」楊天樂搖搖頭。「我打電話給同穌,同穌只說他會幫你想辦法,沒跟我要錢呀,還是給人家吧,她都辛苦一晚了。」

  「辛苦?﹗」石為徑不以為然的怒哼一聲。「她早就將一切破壞殆盡了﹗」想到又要找機會跟何詩然解釋清楚,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楊天樂又要繞過他,立刻被他敏捷的抓住,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現金。

  「我拿去放就好,你乖乖在這裡待著。」

  走進房裡,見她還在安靜的熟睡,被子好好的蓋在她身上,令石為徑松了一口氣。若再見到她的酥胸,只怕自己真要離不開了。

  將錢放在梳妝臺上後,他從衣櫃裡隨手取了件襯衫。達開居然在Natural百貨頂樓裝潢這麼一間舒適的套房,真不知道安了什麼心。

  「她長得還挺漂亮的,同穌真的很夠意思。」楊天樂不知何時已經不請自入,站在床邊對微微發出鼾聲的江朔雪品評著。

  身為玩具熊的創始會員之一,他見過為數不少玩具熊的男孩、女孩,也知道玩具熊裡的人員素質都很高,只是他以為他們這些創始會員在踏出校園後,玩具熊的素質難免會受到波動,沒想到學弟妹們還是經營得很好嘛。

  石為徑猛地回身。「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楊天樂對他沒頭沒腦的問話覺得很奇怪。

  兩個大男人的嗓門過大,床上的江朔雪蹙眉呻吟一聲後,大動作的翻了個身。

  石為徑一驚,連忙用身體擋住好友的視線,不讓他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很奇怪的,他就是不想讓其他男人見到她裸身的模樣,不是怕惹來指責,也不是為了她的貞操著想,純粹就是不想。

  像雄性對某雌性的獨佔欲。

  他邊扣扣子邊粗魯的將楊天樂往門外推,不給他回頭的機會,砰的一聲關上門。

  而也就在他關上門的同時,床上的江朔雪似是受到驚嚇般,整個人彈坐起來,先是瞠大眼睛環顧四周,隨後又抱頭呻吟。

  踉踉蹌蹌的下了床,忍住頭痛欲嘔的穿上鞋,經過梳妝台前時赫然發現自己的一對酥胸居然裸露在外,又紅著臉的將身上的黑色洋裝脫下,打開衣櫃,隨手選了一件深色毛衣與牛仔褲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

  抓著小提包,像個醉酒未褪的人般,腳步浮亂的步出房間。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2:32

第三章

  江朔雪雙手抱胸,縮著脖子,在家門外汪汪叫了幾聲。

  深夜的空氣更加寒冷深重,她歪歪斜斜的從後門走出Natural百貨後,冷風一拂面,她連打幾個哆嗦,整個人馬上清醒了一大半,也不敢冒險回去同穌大廈酒醉騎車,只好招了輛計程車坐回家。

  約莫三分鐘後,相差九歲的弟弟幫她開了門。他們姊弟倆從南部到這裡工作讀書,向人家租房間已經快一年,每次只要超過晚上十點,房東太太就會把門鎖起。

  「進來吧,房東太太他們都睡了。」江朔望探出頭來,對她招招手。

  江朔雪急忙從開門的小縫中擠進溫暖的小屋。

  「 怎麼那麼晚?新春姊打了好幾通電話來找 , 快點回電話給她吧。」交代完後,他一刻也不願多待的跑上樓。

  「你早點睡,別老是玩網路遊戲。」她的警告一點效用也沒有,弟弟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抓起手機鑽進棉被下,趁倦意還沒帶起睡意之前,撥了新春學妹的電話。

  「 到那裡去了,現下才回到家嗎?」朴新春清亮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我去工作呀, 派給我的,自己都忘了嗎?」江朔雪閉上眼睛,無聲的打了個哈欠。還是自己的被窩舒服。

  「 去執行了工作? 有遇到時先生?」

  「有呀。」

  「 確定是時先生?」

  「確定﹗」她覺得新春真奇怪。「 怎麼了嘛,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那你們今晚去了那裡?」她又問。

  「他帶我去Natural百貨參加開幕酒會,他想分手的對象也在那裡,我說我懷孕了,就把那女的氣走了。」她省略了自己喝醉酒,還吐了委託人一身的好事,如此不專業的事還是別讓新春知道得好。

  「Natural百貨?」

  「是呀。我們明天再聊好不好?我好困。」她又打了個哈欠。

  「等一下, 先形容那位時先生的長相。」

  「長相?」這很簡單。她閉著眼睛,他那張傲慢無禮的臉就浮現下眼前。「高高的、壯壯的,長得還不錯,不過個性就惡劣了點,反倒是他的朋友江達開先生對我很好、很和氣, 下次可不可以幫我找和善一點的對象?」

  朴新春那一方完全沈默,一點回應也沒有。

  「新春, 怎麼不說話?」

  「 去的同穌大廈,是位在仁德路那棟嗎?」朴新春突然問道,其實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是呀,我騎了好久才到的。」一想到明天還得搭計程車去那裡騎她的機車去上班,她覺得更累了。

  朴新春在電話那頭悄然的嘆口氣。其實在學姊提到達開學長時,她就知道她這迷糊的學姊又出茶包了,只是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剛好。

  同穌大廈一共有兩座,一棟坐落在忠孝路,一棟坐落在仁德路,而位在忠孝路的「時」先生臨時反悔取消委託,她想通知朔雪卻怎麼也連絡不到,原來她是跑到仁德路的同穌大廈,遇見素 學姊最感冒的「石」先生。

  該說是不可思議的巧合還是命運?雖然此「石」非彼「時」,但偏偏石為徑跟朔雪學姊都以為彼此是對方等待的人,這種錯誤發生的機率會是幾分之幾?

  不過一想到朔雪學姊氣跑何詩然的畫面,一股莫名的興奮便急湧而上。

  「我明天會把錢匯到 的帳戶, 快去睡吧,晚安。」她急急的掛了電話。現下最重要的是向素 學姊報告這個天大的消息,再慫恿她去向達開學長詢問事情的發生經過。天呀﹗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而也就在朴新春如火如茶的敲打電話按鍵時,縮在溫暖被窩裡的江朔雪早就睡得鼾聲連連了,渾然不覺她與石為徑造就的這場無心誤會,就像顆初落地的種子,在春風的溫柔吹拂下,剛啵的一聲,冒出了新芽,努力向上抽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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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接下玩具熊指派的任務是兼差,江朔雪在白天有個正當的頭班--在一座新竣工的未來概念式大廈當服務小姐。

  這棟大廈坐落在市中心,與四周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比起來,顯得小巧新穎得多,從上往下望,橫切面仿撲克牌中的梅花圖案,直筒建築,全棟鏡面帷幕,耀眼的在太陽下發光,月色中閃爍。

  江朔雪愛死了這棟建築物,所以在它還未正式徵人服務生時,她便上門毛遂自薦,並頂著頂尖大學金融系畢業的光環順利得到這份工作。

  二十八層的樓層在裝潢完工後陸續被下單買走,兩千多萬買下三房三衛兩廳的家是只有有錢人才買得起,所以雖然小家庭的住戶不少,但其中也不乏小老婆、酒店小姐、私生子之類的住戶。

  縱使如此,但這裡的出入份子並不複雜,因為有她們這些服務小姐、少爺及警衛嚴格控管,身分不明的人士想入侵,根本就是不可能。

  在這裡工作總是令她非常愉快,而她也一直以身為「東方明珠」的服務小姐為榮,真的,如果何詩然沒有在一個禮拜前搬進來的話。

  沒錯,她搬進來了,不過幸好她白天不曾出門,夜生活也是晚出晚歸,幸運的錯開互打照面的機會。

  距離在Natural百貨見面的那晚已經一個月了,她不知道她還認不認得自己,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自己的外貌上做了點小改變,向來廣得好評的烏溜長髮不再披在身後,她剪了劉海,還把它紮成馬尾︰臉上的淡妝也省略了,只象徵性的畫了眉毛與護唇膏,還去買了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鏡掛在鼻樑上。

  本來還想畫幾點雀斑在白皙的臉頰上的,但認真細思後又讓她給擦掉了。

  而當以她這副打扮去上班時,所有人都花了一些時間才認出來是她,令她很滿意,這下她不用擔心會被何詩然認出來而導致飯碗不保了。

  但令她納悶的是,姓時的也來過幾次,而且顯然是來找何詩然的。

  為什麼?那天她明明就把何詩然給氣走了呀,照理像她那麼高傲的女人不可能再回頭去接受他才對,而且她那天明明表現得那麼好……她越想越挫敗。

  不過,幸好她變裝得很成功,姓時的並沒有認出她來,只是偶爾會用一種怪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著她瞧,她相信他的眼力沒那麼好,畢竟他們才相處了一晚。再說,那晚的打扮也與現下的她大相徑庭,而他除了那種眼神外,並沒有找她說過話。

  說實在的,她覺得姓時的還真是沒用,明明就是他自己委託玩具熊幫忙,好甩掉何詩然的呀,現下竟然反悔的主動求和,他是怎麼辦到的?跪在她的腳邊苦苦哀求?

  那實在太難看了,不過那畫面倒是令她噗哧的笑了好久。

  這天一早,她推開銅製雕花鑲邊的強化玻璃門,跟警衛及一樓的服務小姐點頭致意後,踩上位在大廳中央的手扶梯上二樓。

  才剛將包包放進員工置物櫃裡,住戶服務第二小組--她隸屬的那一組,組長走過來,將一本科技資訊雜誌塞到她懷裡。

  康全莉是個四十有二的媽媽級組長,處事公私分明,對組員的要求也很高,不過也很維護她們,是個好領導。

  「看一看,第七頁裡頭報導的主角之一石先生買下了閣樓,明天即將成為我們東方明珠的住戶,瞭解一下。」她交代道。二十八樓的閣樓是她們這裡最昂貴的一層。「還有,游泳池那邊新來了兩個年輕救生員, 多到那裡走動走動,看看他們工作的情形如何。」

  意思就是又要她當爪耙子了。江朔雪不喜歡這種類似監視的工作,不過還是應了聲好,這是她的工作項目之一,舉凡小至新進人員的訓練、樓梯口的電燈泡不亮、壁花牆面與地毯的臟汙破損,大至住戶喝醉酒、生病送醫,甚至感情不順,她都得充當臨時的心理醫生或垃圾筒,不過她還是很喜歡這份工作。

  她拿著雜誌走到服務台後頭。

  服務台是一張檜木磨光的大桌子,擺放在一樓上來的手扶梯前約莫五公尺處。

  如此一來,在看見搭手扶梯上來的住戶或客人時,可以在第一時間做回應。

  現下早上九點,該上課上班的都給送走了,留在家裡的這時候不會下樓來,該睡覺的還在睡覺,這段時間她不忙,剛好可以拿來認識新住戶。

  她坐進服務台後,將對講機放在桌上,翻開康組長所說的第七頁,急於認識新住戶的長相。

  她們向來被禁止無禮的詢問住戶的身家背景,幸好住在這裡的人大部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以從不同領域的報章雜誌來認識。

  不過其中也有她不太贊同的報導就是了,例如何詩然。

  她覺得她在媒體面前與在一般人的面前態度並不一樣,像雙面人,新春就警告過她,表裡不一的女人最是可怕,因為不知道她何時會算計別人,又會採取什麼手段,所以當她遇到那種女人時,不要多想,逃就對了。

  可是現下何詩然搬進了東方明珠,真是冤家路窄。

  嗯?江朔雪拿下黑眶眼鏡,揉揉眼睛,試著再看清楚雜誌上的男人。

  這不是那個姓時的嗎?雖然照片中的他是張她不太熟悉的笑臉,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跟另一位戴眼鏡,滿身書卷氣的年輕男子站在一起,雜誌上明白的標示出他的全名--石為徑,另一位則叫楊天樂,兩人創立的「天智科技」,在遊戲軟體的領域裡經營得極為成功,尤其是由石為徑在高中時代自行鋪寫程式上線供玩家下載的「影武者」,更是在短短十天內創下二十萬人下載試玩的紀錄。

  上了大學後結識楊天樂,兩人遂合作將影武者改版,擴大製作成影武者Ⅱ,一上市便造成轟動,搭配周邊產品的模式狂銷百萬套,輕鬆打響名號。

  在遊戲領域中站穩腳步後,組成天智科技,除了將影武者Ⅱ、影武者Ⅲ成功銷往海外,並將潛力遊戲從國外引進外,仍致力開發新遊戲。

  最近天智科技還與日本遊戲器龍頭PS2大廠合作,計畫以影武者Ⅳ為強打商品,搭配第三代PS2上市,預計將在市場上掀起另一波遊戲熱潮,到時雙贏的局面指日可待。

  原來他是個科技新貴,難怪氣焰那麼囂張。江朔雪想,如果他能一直對人保持照片上那樣的笑臉就好了,看起來可親多了,也顯得極為英俊。

  她知道現下的小孩子迷戀網路遊戲的不少,他們家就有一個,朔望一個月花在上頭的金錢大概一千元上下,這沒賺錢能力的小子除了學費和生活費外,連這項支出都是找她要,還好他的功課一直維持在中上,所以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這樣看來,賣遊戲軟體似乎還挺好賺的。

  「他們兩個都還沒結婚。」康全莉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嚇了她一跳。「真是貨真價實的黃金單身漢。」

  江朔雪聳聳肩,指指楊天樂。「我比較喜歡這一個。」

  「以後或許有機會見到他,不過要搬進來的是這一位,石為徑。他們兩個是事業夥伴, 可以趁他來的時候搔首弄姿一下,也許楊太太的位子就是 的了。」這裡規定員工禁止與住戶有任何曖昧關係,違者一律開除,不過住戶的朋友就不在此限。

  這江朔雪可不敢想,她早就心有所屬了。

  「雜誌把他的名字印錯了,他的姓是時間的時,不是石頭的石,」雖然石頭的石比較適合他,又臭又硬的臭個性。

  康全莉斷然的搖頭。「他的姓是這個石沒錯, 從那裡聽來他的姓是時間的時的?」

  「呃,聽別人說的。」她四兩撥千金的答道。當初新春明明跟她說是時間的時,名字她則因為當時太匆忙而忘記了。

  「不要隨便亂聽,他在合約書上的名字是石為徑沒錯。」康全莉糾正她。「看完以後傳給葦姍,他下禮拜就要搬進來了,我要 們每個人都記得石先生的名字與模樣,好給人家一個好印象。」

  江朔雪目送組長離開後,連忙拿出手機撥給朴新春求証。

  而正在大學的社辦裡審查委託人資料的朴新春,聽起來不怎麼意外。

  「我不想打擊 ,朔雪學姊,不過那晚 去見的那位先生的確是石頭的石,不是時間的時。」終於等到了揭曉謎底的這一刻,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朔雪學姊現下是何種表情。

  江朔雪被搞糊塗了。「可是 不是跟我說,他是時間的時? 最近很忙嗎?不然怎麼會搞錯?」很不可思議,新春當初是以頭腦清晰狡黠而獲得素 學姊青睞,才當上玩具熊第二代掌門人的,出這種紕漏實在太不應該了,幸好自己還是順利的完成了工作。

  朴新春輕嘆了口氣。「學姊,不是我搞錯而是 搞錯了。」她遂將整件事從頭到尾述說一遍。「由於石為徑並沒有向玩具熊提出抗議,所以我才會沒跟 說。」

  江朔雪的感覺就像突然被揍了一拳,飛落進穀裡般,完全無法回應過來。

  沒想到最震撼的還在後頭--

  「而且他還是我們玩具熊創始會員們的大學同學、好朋友、 的直屬學長。楊天樂學長跟素 學姊一樣都是創始會員……」

  她話還沒說完,江朔雪的冷汗已經流下太陽穴。這下比掉落穀裡還慘﹗她覺得自己就像功夫裡的周星馳,被那火雲邪神給揍進地板下麵,整顆腦袋失去了運作能力,喉嚨梗著刺,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她還懷了他的孩子……她居然還說自己懷了他的孩子?﹗甚至吐了他一身﹗要是某天她在暗巷裡被人謀殺掉,兇手十之八九會是他……完蛋了,他看起來跟忍辱負重、心胸寬大、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幾個成語完全沾不上邊。

  「不過 放心,素 學姊跟石為徑學長不太對盤,要是他找 麻煩的話,素 學姊不會冷眼旁觀的,她還誇 幹得好呢﹗」朴新春最後這句話,猶如冬天裡的火把、沙漠裡的綠洲般,瞬間解救了她。

  「素 學姊真的這麼說嗎?」她不敢相信的問道。冷靜幹練又英氣十足的素 學姊,在校時就是許多學弟、學妹的偶像,她從不奢望她會認識她,甚至讚美她,沒想到卻因為她的出錯,一下子美夢成真了﹗

  「真的。」朴新春保證道。「所以 不用再擔心了,那天的費用我已經存進 的帳戶裡, 就當作是幫了那位時間的時的時先生一個大忙就好。我再跟 連絡,就這樣,拜拜。」

  收起電話,江朔雪還沒來得及整理又驚又喜的情緒,就被對講機上傳來的人聲給嚇了一跳。

  「二組服務台,新住戶石先生正上二樓,請帶他參觀一下公共設施,謝謝。」一樓的服務台小姐呼叫。

  江朔雪瞪著對講機的模樣,彷佛那是一條兇猛的毒蛇般。石先生?該不會是她想的那位「石先生」吧?她驚慌的往手扶梯的方向一瞄。

  可不是嗎?那頭性感的野獸正以悠閒的姿態東張西望,那手扶梯運作該死的正常,絲毫沒有突然故障或往下滑的跡象。

  江朔雪逼自己拿出在玩具熊裡受訓時的專業精神,努力穩住臉上的抽搐,擺出服務小姐該有的態度,挺直背、不慌不忙。

  在走出服務台時她踉蹌了一下,硬是將發軟的雙腳給挺直。

  「石先生您好,我先帶您參觀健--」她突然頓住。健身房在三樓,必須跟他單獨搭電梯上去,這絕對不是個好主意﹗於是連忙改口,「游泳池,請跟我來。」

  沒等他回應,她徑自轉身,像急驚風似的直直前進。

  而跟在她身後的石為徑則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輕鬆來到她身邊。

  「 該不會以為打扮成這樣,我就認不出 來了吧?」無視她突如其來的僵直,他批判的目光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我看在這裡上班的就數 最像村姑了,還是那晚穿著香奈兒禮服的 比較好看。」他下結論道。

  對他的步步逼近,江朔雪只能後退,直到整個背都貼到牆上。

  她慌張的四下環顧。大家都到那裡去了?為什麼半個人都沒有?

  她咽下口水。「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抖著手,她扶起滑下鼻樑的眼鏡。「石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吧。」

  不可能的﹗她都已經變身到連她爸媽都認不出來的地步,沒道理會被一個相處才一晚的陌生人認出來才對……他一定是在虛張聲勢﹗沒錯,一定是這樣,她只要死不承認就行了,只要她抵死不承認他能咬她嗎?她絕對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她就毀了,不但會丟掉飯碗,嚴重的話,連玩具熊都會刪掉她的會員資格。

  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她必須先冷靜下來,江朔雪,穩住﹗

  石為徑微弓著背,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左右轉動,瞧個仔細。

  「明明就是 。」

  江朔雪更慌了,急促的否認,「不是我,你認錯人了﹗」她抵死不承認。

  「那晚 吐了我一身,那衣服很貴的, 應該負責乾洗費吧?」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我賠給你﹗」她絕對抵死不承認﹗咦?﹗當她看見他臉上陰森森的笑容,猛地明白自己答了什麼後,瞬間倒抽一口冷氣,

  「果然是 。」他得意的雙手抱胸。

  她還真好套﹗

  自從前幾天看見她之後,他就在懷疑了,今天還特地犧牲上健身房的時間來確定,以為會多花點時間的,沒想到三百兩語就讓他給套出來了。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在暗中打探她的下落,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若她真是那玩具熊派來的,為什麼不拿走梳妝臺上的一萬塊?為什麼要在他前腳離開房間,後腳就偷偷溜走?他承認當他再回到房間卻看不見她時,心裡是有些失望,同時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雖然那一萬元仍完整無缺的躺在那裡。

  而他唯一知道的只有她姓江。他肯定梁素 一定曉得她是誰,所以他要天樂去找她套消息,沒想到那女人竟然一口咬定沒派人去當他的女伴。

  那麼那晚他與天樂和達開見到的是女鬼嗎?他不再指望她,沒想到經過一整個月的徒勞無功後,竟然被他在何詩然的新居找到了。

  這是諷刺還是天意?

  見他一臉陰霾,果然仍在記恨那晚她所幹的好事。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江朔雪乾脆先開口求饒。

  「我知道都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只要你別把我兼差的事洩露出去,我保證一切都聽你的。真的,拜託拜託﹗」她六神無主的四下張望,生怕其他服務人員會突然冒出來。

  原來如此。石為徑性感的唇邊浮現一抹壞透了的微笑。

  江朔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他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害怕與恐懼。

  原來這裡禁止員工兼差,而她卻隱瞞上級,違約接下玩具熊的委託,偏偏她又曾「幫助」他「甩」了何詩然,身為東方明珠的新住戶及受害者,做為揭發她惡行的當事人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全都聽我的?」他曖昧的眼神往下遊移,在她胸前凝視了好長一段時間。

  江朔雪連吸氣都不敢,隨著他目光的停駐,她的臉頰莫名的發燙起來,甚至感到有些口幹舌躁。

  「除了……犯法的跟不正當的事以外。」她飛快的補充道。

  「我當然不會要 去做犯法的事,不過不正當的事……」他故意頓了頓,傾身靠向她,近得足以讓她嗅到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

  看清他狹長黑眸裡閃動的那一小簇火焰,忽然她感覺一陣暈眩。

  「那就要看我的定義了。」他退開,滿意於她失魂的表情與迷蒙的眼神,兀自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爽朗的笑聲驚醒了江朔雪的理智,難堪的紅潮一下子淹沒過她的整張臉與耳根,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住他。

  他是故意的﹗故意挑弄她、戲耍她﹗下次,下次她非跟他保持距離不可﹗

  「 在這裡做什麼?」康全莉走向他們,見是新住戶石為徑,立刻對他鞠了個躬打招呼。「石先生。」

  石為徑對她點點頭,算是回應,

  「呃……」江朔雪緊張的看看他,一時之間竟答不出話。

  「我想先來瞭解一下環境,而她正在幫我介紹。」他不慌不忙的替她解圍。

  「是呀,我正要帶石先生參觀游泳池。」她擠出個僵硬的笑容。

  康全莉以為她的緊張與僵硬是因為身邊跟著石為徑的緣故。也難怪,才在雜誌上出現的黃金單身漢,現下突然在眼前現身,只要是女人都會緊張的,更何況是才踏出社會,少女情懷未褪的二十三歲大女孩呢﹗

  「那我就不打擾了。朔雪,我去服務台接替 的位子, 帶石先生慢慢參觀。」

  見她要定,江朔雪連忙開口,「組長,還是 --」她的手臂被猛地抓住。

  石為徑高分貝的音量輕易的蓋過她的聲音。

  「在江小姐的解說下,我想我一定會更清楚這棟大廈的優點的。」他的笑容裡藏著警告。「 說是吧,江小姐?」

  江朔雪欲哭無淚,只能勉強又膽怯的回答,「沒錯。」在求救的望向組長時,康全莉竟丟給她無聲的加油兩字後,便揚長而去。

  她的希望徹底破滅。

  「我不是個會勉強人的人,」他突然說。「 要是想反悔的話,我也不會為難 的。」

  聽到這話,她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真的?」她的憂鬱一掃而空,白皙的臉頰迅速發亮。

  石為徑認真的點點頭,帶笑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狡猾。「不過我的記憶力不太好,我想我也許可能,或許會不小心的透露給 的組長,到時候--」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

  「我沒有反悔。」江朔雪不再期待他的狗嘴裡會吐出任何對她有益的話來了。

  負氣的推開游泳池的玻璃門,看見新進救生員正在奮力的擦洗地上的磁磚,她小心翼翼的走著。

  而當看見那幾個年輕的救生員時,石為徑倒是皺起了眉頭。

  「游泳池從淩晨五點開放到晚上十點,中午十二點到一點是休息時間,不開放,詳細時間與規定在外頭及住戶契約上都有詳細注明。」她不甘不願的介紹著。

  「在這裡,男女員工可以談戀愛嗎?」石為徑忽然問了個毫無相干的問題。他望著這間寬敞的室內游泳池,沒注意到前方的她在聽到他的問題時,猛地煞住了腳步。

  氣沖沖轉過身的江朔雪被高碩的他不偏不倚的撞上,整個人失去重心,兩手在空氣中疾劃幾個圓圈後,身子便直挺挺的往游泳池裡栽去。

  一心只想撈住她的石為徑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手,卻被她的重量給拖下水,雙雙摔進水裡。

  世界突然一片靜默,水裡的江朔雪連自己求救的聲音也聽不見,黑眶眼鏡沉進池底,還狠狠的喝進好幾口水,記起自己不會游泳,她更是驚慌的四肢亂揮,打到一旁男人的眼窩仍渾然未覺。

  石為徑火了,左手勾住她的胸博,雙腳一蹬,帶著她浮出水面,趕到的救生員正好將不斷嗆咳的她從水裡拉起。

  侵入氣管裡的水讓江朔雪覺得自己難受得快死了,不過若她知道接下來她將面對黑了一隻眼睛的石為徑的怒火,她將會覺得也許溺水在某種時刻,也是一種福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2:48

第四章

  江朔雪突然成了全服務小姐嫉妒與羨慕的對象,只因為石為徑救了她,而她得照顧被她不小心的一拳致使眼睛掛彩的他。

  她不懂這有什麼值得羨慕與嫉妒的,如果沒有他的威脅與恐嚇,她會很樂意將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

  「 完全毀壞了我們服務二組的優良名聲﹗」在康全莉看見石為徑眼睛上的黑輪後,氣得簡直快暈了。「這件事我會向上層報告,要是 因此被辭退的話,我也幫不了 , 最好有心理準備。」她一向公事公辦,完全不因是平日疼愛的下屬而有所偏倚。

  這猶如青天霹靂的話,讓全身濕答答的江朔雪更像急凍人似的僵立當場。

  「事情沒有那麼嚴重。」石為徑再次出聲替她解了圍。「這樣吧, 不要把這件事報上去,就讓她在我的視力恢復之前盡量幫我的忙好了,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江朔雪一點也不知道兩全其美在哪?被辭退跟「幫」他忙都一樣是地獄。

  「我不信才一拳,你的眼睛就瞎了。」她不服氣的說,完全忘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

  她這以下犯上的態度讓康全莉氣紅了臉。

  「 怎麼可以對住戶用這種語氣說話?枉費石先生還寬宏大量的幫 求情。」她深吸口氣。「 自己選好了,要自己辭職還是幫石先生的忙,直到他的眼睛好了為止?」這小妮子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難道她看不出石先生是在幫她找台階下嗎?要是她再這麼執迷不悟,她也幫不了她了。

  江朔雪覺得自己像只小雞,被兩只大鷹隼給盯上了,一只是狡猾且不懷好意,一隻則嚴肅兇狠,絲毫不講情面。

  她一點勝算也沒有。

  「幫忙到他的瘀青不見就行了嗎?」她屈服的問。

  比較利弊得失,她還是選擇了工作,畢竟她還有家要養,在美國進修的家強更需要她的支援。沒關係,只要忍耐到家強學成歸國,她就可以不用再受氣,跟家強一起過著福祉快樂的日子了。

  「當然,我也不習慣受別人的照顧。」石為徑說。

  江朔雪斜瞪他一眼,卻冷不防的打了個噴嚏,不由自主的飄了他身上的幹浴巾一眼。

  石為徑極有紳士風度的將浴巾披到她身上。

  「我的住處已經裝潢好了, 到我那裡換件幹衣服吧。」

  「這怎麼行呢?」唐全莉婉言反對。「我們有員工更衣室,也有乾淨的製服,讓她在這裡換就行了。」

  「那請 把乾淨的製服給我,我帶她去我那裡泡個熱水澡,否則要是感冒就糟了。」

  「可是--」

  「康組長,她要是生病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畢竟以後我需要她幫忙的地方還很多呀。」

  拗不過他的堅持,康全莉只好讓步,拿了新製服給他。

  在電梯裡,江朔雪縮在一角,與他隔得遠遠的,樓層數字板上亮著28,是東方明珠最高、視野最好,最貴的閣樓,她還沒有機會上去過。

  「幹麼那麼怕我?我又不會吃了 。」石為徑倚在另一邊,有點不悅。

  「我知道你是為了何詩然才搬進來的,你現下帶我到你家,要是讓她知道了,不是又要誤會了嗎?」她試圖搬出何詩然來提醒他。

  他聳聳肩,不甚在意。「那又怎麼樣?」

  電梯門開,他率先步出,江朔雪緊跟在他身後。

  ︰這裡人多嘴雜,她很快就會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害你。」她不放棄的叫道。

  石為徑回頭睨她一眼,表情調侃,「最後一句話從 嘴巴裡說出來,還真令我驚訝。」

  他的話裡明顯提醒了她「害」過他多少次,江朔雪尷尬的漲紅臉。

  他將磁卡插進門鎖裡打開門,隨手指了一下。

  「浴室在那裡,泡滿三十分鐘後再出來,我還有事要忙, 整理好後就自己離開。」他交代完後便不再理她,徑自走進小型會議室。

  沒錯﹗閣樓最特別的,就是多了一間其他樓層沒有的小型會議室。江朔雪在他打開門的時候趕緊偷看一眼。

  哇﹗一整片的觀景落地窗,明亮感十足,此外,除了一張長條桌以及幾張椅子外,她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

  回身關門的石為徑發現她在偷窺,皺眉白了她一眼,迅速關上門。

  江朔雪不屑的哼了一聲。他肯將浴室借給她泡澡,還以為他大方一點了,沒想到還是那麼小氣,希罕呀﹗

  她抱著衣服重重踩進浴室,在三角形的按摩浴缸中注滿水,看見浴缸旁擺了幾罐精油,惡作劇的咧嘴一笑,將每罐精油打開,各滴了幾滴到浴缸裡,一下子便滿室生香。

  她脫光衣服赤身浸入浴池裡,迅速被溫暖的熱水包裹住,忍不住滿足的嘆了口氣。

  有錢人真好,可以得到這種享受,像她租來的房間就只有蓮篷頭。

  她又瞥向適才使用的沐浴精油……野獸不像是會使用這種東西的人,她聞過他身上的味道,是肥皂味。這麼說,那些是何詩然拿來擺在這裡的?這個想法令她有些不悅。

  她家裡沒有浴缸嗎?為什麼還要拿這些東西來這裡?

  話說回來,石為徑本來就是為了何詩然才搬到這裡來的,她會到閣樓來也不難理解,他剛搬進來她的東西馬上就占了一席之地,這代表什麼,傻瓜都明白。

  想到這,江朔雪的胸口有些發悶。

  豁地從浴池中起身,她走進沖澡間,全身抹上肥皂,將身上的香味沖掉。

  裹著浴巾走出來後,拉開水栓,遂將幾乎沒使用過的精油一瓶一瓶的打開,倒進浴缸裡,隨水流走,一滴不剩。

  看見浴缸旁空空如也的精油瓶後,她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屋裡一片靜默,只有小會議室傳出細微的聲響。

  放輕腳步,她打算默默離開,否則再驚動他,不知又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才走到大門,就看見門面上貼著一張紙條及卡片鑰匙,江朔雪走過去拿下來。

  「下班前買個雞腿飯上來,加辣,別放蔥。明天早上七點,總匯三明治加熱咖啡,加糖不加奶,順便買份報紙上來,放著就好,不要吵醒我……」讀到最後,她氣得將紙條揉成一團丟到地上踩。

  可惡的野獸,把她當成鐘點女傭了嗎?﹗從沒見過那麼惡劣的人,她是倒了什麼楣?竟然衰到這種地步﹗

  站在原地氣惱好半晌後,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又彎腰把扁塌的紙條撿起,塞進裙子口袋裡,拉開大門跨出去後,用盡全力的狠狠甩上。

  正在與楊天樂進行視訊對談的石為徑,被這砰然巨響嚇了一大跳,

  「什麼聲音?」那邊的楊天樂也聽見了。

  「等一下。」他起身走出小會議室,看見浴室門開著,大門上的紙條跟卡片鑰匙也不見了,心裡便明白那聲巨響所為何來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楊天樂詢問剛回座的他。「別告訴我,何詩然現下在你的屋裡。」表情明顯不悅。

  石為徑搖搖頭。「你想到哪去了?你明知道我一向公私分明的。」

  「自從你突然買下東方明珠的閣樓後,我就開始懷疑那四個字放在你身上適不適當了。」他沒想到好友竟然會迷戀何詩然到這個地步,顯然沒將達開和他的勸告放在心上。

  他臉色一沉。「什麼時候我的私生活輪到你來管了?」

  楊天樂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麼沖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了。

  「好,是,我不說行了吧?」他不想讓何詩然破壞兄弟間的和氣,不過還是免不了嘀咕兩句。「反正那妖女吸的又不是我的血。」

  他的聲音很小,不過石為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臉部表情總算和緩了些。

  「你放心好了,我搬來這裡並不只是為了何詩然。」

  「喔?」楊天樂被他的話勾起了興趣。「這表示你沒有那麼喜歡她了嗎?」

  「我還是很喜歡她。」石為徑轉動著手中的筆,神祕的微笑。「不過我發現另一件更有趣的事。」

  「什麼事?」楊天樂好奇不已。是什麼事能讓他露出那種笑容?「跟你眼睛上的瘀青有關?」

  他沒好氣的瞟向液晶螢幕。「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好讓你四處去散佈嗎?」相交如此久,他還會不清楚他這一票好友的個性?

  楊天樂不為自己辯駁。要是知道的話,夠意思的他自然會去大肆宣揚。

  「只要不是惹上老大的女人,只要不影響工作,你要怎麼去做這有趣的事,我都沒有意見。」他提醒道。

  反正現下知道謎底就在東方明珠,改天到那裡去一探究竟就行了。石為徑個性不壞,不過有時招惹女人的能力,常會令他不由自主的捏把冷汗。

  「張思賢在日本的那件案子談得怎樣了?怎麼現下還沒回音?對方難搞的話就叫他回來,他在那裡已經浪費太多的時間了。」石為徑皺起眉頭,將話題重新拉回公事上。派個生手去日本談遊戲版權果然還是太冒險了,偏偏天樂執意要給新人一個機會。

  「對方答應他晚上簽約,明天他就會回來了。」楊天樂回複公事的口吻。「我覺得有必要在你的新居來個喬遷志喜,就下禮拜吧。」他冷不防的提議。

  石為徑哪會不曉得他心裡打的主意。「下輩子吧。還有,我眼睛上的瘀青是因為不小心撞到柱子,如此而已。」

  楊天樂長長的喔了一聲。

  「原來東方明珠的柱子都長得像拳頭嗎?那我更要去見識見識了。」

  「這幾天我不去公司,有事電話與視訊連絡。」他站起身,要結束視訊時,突然像記起件事般。「哦,還有,在我這裡,危險人物是進不來的,我想你還是別白跑一趟了。」他狡獪的微笑。

  螢幕上的楊天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你太不夠意--」螢幕瞬間轉暗,他的抗議聲消失在空氣中。

  石為徑放下遙控器,吹著口哨,邁著腳步,心情極為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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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五點半,門鈴聲終於響起。

  石為徑放下電視遙控器,起身去開門。

  雖然不願承認,不過他期盼再見到江朔雪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是有給 卡片了嗎?還要我來開--」他邊開門邊抱怨,沒想到站在門外的卻是另一位服務小姐,正尷尬的看著他。

  「您好,我是葦姍,朔雪的同事,她有急事必須先走,所以拜託我幫她拿這個上來。」她提升手中裝著雞腿便當的袋子。

  他納悶的接過。「急事?什麼急事?」她該不會是不想見他,隨便找了個藉口來搪塞吧?

  葦姍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她眨眨眼睛。

  石為徑原本高昂的興致,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般消得一滴不剩,道過謝後便關上門,頹然的走回屋內,將手裡的便當隨手一放,沉坐在沙發裡。

  幾分鐘後,他赫然驚醒,重重的皺起眉頭。

  他是怎麼了?居然為一個小丫頭失魂落魄?更誇張的是,他才見過她幾次面,根本連喜歡都還談不上﹗

  照她迷糊膽怯的個性,就算她找了個那麼爛的藉口遁逃,其實也該是意料中的事才對,要是他因此失神,那有問題的就變成是他了。

  心煩意亂的站起身爬了爬頭髮。那他現下要做什麼?

  何詩然﹗他怎麼會忘了她呢?石為徑搖頭笑自己傻,於是拿起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晚上有約嗎?我請 吃晚餐。」他沒多廢話,直接邀約。

  「吃晚餐?當然好呀﹗」

  同樣等了他一整天的何詩然,還擔心他對她已經失去興趣了。

  「想去哪家餐廳?」她溫婉的聲音舒緩了他胸口的鬱悶。

  「不用出去了,我雪櫃裡有些食材,不如你來我這裡,我煮給你吃?」她大膽的邀請他。

  若是以往,石為徑早就迫不及待的朝她飛奔而去了,不過現下,他卻有點興趣缺缺。

  「不如到我這裡煮吧,我的廚房可還沒開過夥呢。」他沒什麼勁的說道。

  手機那頭遲疑了一下。

  「嗯,好吧,那我整理一下就過去。」她期待他會說下來幫她拿要煮的食物。

  「那 到的時候按門鈴,我再幫 開門。」石為徑心不在焉的望著面前的雞腿便當。他得趁她還沒來之前,將這便當解決掉才行。

  「嗯。」

  切斷手機通訊後,他打開便當,大口大口的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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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東方明珠大廈幾條街外,有一間寧靜的義大利餐廳,雖然菜單上全是義大利式料理,但它卻有個法文店名Le  Papillon,蝴蝶。

  江朔雪現下就站在le  Papillion的大門前,緊張得不停的理著身上的衣服裙子,又一次懊悔。她實在不應該穿著製服就跑來,可是房東太太告訴她,家強在這裡等她……

  起初她還以為房東太太在開她玩笑咧﹗畢竟在今天之前,家強並沒有給她任何放假回台灣的訊息,而且他在美國的課業還沒有結束,怎麼可能會放下一切回台灣呢?

  可是房東太太信誓旦旦的,當她說出蝴蝶餐廳時,她整個人便楞住了,那是他每次回台灣時,他們約會的餐廳,自然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於是她將要給石為徑的便當塞到來交班的同事懷裡後,便急忙跑來了。

  結果一到這裡,才發現她身上仍然穿著製服。

  有幾次,她猶豫著要不要再跑回去換,可是想見他的感覺是那麼迫切,幾番交戰之下,她還是推開了餐廳大門走了進去,期盼的目光越過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落在他們兩個固定的座位上。

  當她真的看見日夜思念的男人就坐在老位子上時,喜悅的笑容佈滿了整張臉,不過在她看到他身邊的金發美女後,笑容頓時僵住了。

  張家強在見到她的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但馬上就冷靜下來,站起身,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冷靜點,也許事情並不像 想的那樣。江朔雪告訴自己,疑懼謹慎的走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

  張家強顯得有點不安,金發美女則像個局外人,藍色的眼珠不是望著窗外就是滴溜溜的在江朔雪身上打轉。

  「怎麼……會突然回來?」見他不說話,江朔雪忍不住先開口。他的樣子讓她不安,像有雙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般,有些呼吸困難。

  「呃……安琪說想到台灣玩,而我、我則是剛好有事情想跟 說,所以就回來了。」張家強的目光迴避著她的。

  原來是這樣,她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江朔雪六神無主的向等在一旁的服務生點了杯咖啡。

  「安琪是你的同學吧?沒關係,我可以請假,陪你一起帶安琪去玩,看她要去那裡都行,你這麼久沒待在台灣,一定都不知道那裡好玩了,我會是個很好的向導--」

  「朔雪﹗」張家強痛苦的低喊一聲。

  「嗯?」

  「我……」望著她坦誠的眼睛,他反而說不出話來了。「我有事跟 說。」

  「我知道呀,去玩的事嘛﹗我們可以先在這裡逛逛百貨公司,或是到南部去,我從小在南部長大,知道很多風景漂亮又好玩的地方,還有吃的東西,安琪小姐喜歡吃什麼?我可以找出適合她的口味,這一點都不成問題,而且我也可以安排住宿……」江朔雪仍滔滔不絕的說。

  「朔雪﹗」

  張家強的音量讓她嚇了一跳,慌張的嘴角不停抽搐。

  他牙一咬,愧疚的對她低下頭道歉,「對不起﹗我跟安琪已經在美國註冊結婚了。」

  安琪攬住他的手臂,陪著他一起低頭。

  江朔雪只是呆呆凝視著她放在他手上的纖纖白手。怎麼會這樣?那應該是她的位置,能挽住他的手臂的,應該只有她不是嗎?

  「註冊結婚?」她楞楞的重複,腦子裡一片空白。「你結婚了?可是你不是念完書後要回來娶我的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她喃喃的道,沒有哭鬧、沒有大叫,像在夢囈似的低喃。

  張家強頭垂得更低了。「我知道是我辜負了 ,對不起﹗」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這是這兩年來 寄給我的生活費,我還加了一點,算是利息,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江朔雪看不見那張支票,眼睛前面好像被一團白霧給阻礙了,她看不見任何東西。

  「對不起?為什麼?你錢可以還,感情呢?你還得起嗎?兩年的等待你還得起嗎?我的青春你還得起嗎?你還不起的,所以不要說對不起。」她眨眨眼,兩顆碩大的淚珠掉出眼眶的那一 那,她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被拋棄了,被全心信賴、癡守兩年的男人給拋棄了。

  「對不起。」張家強又出自肺腑的說了聲。

  他知道他還不起。他發願,在遇到安琪前,他一心一意只有朔雪一個女人,可是遇到安琪之後,她給他的照顧與溫暖,是遠在台灣的朔雪所無法帶給他的,而且他念了那麼多書,就算回台灣,所能找到最好的工作,收入也不過幾萬塊,他的野心不只於此,所以當安琪告訴他,她爸爸有意將在泰國的成衣廠交給她未來的丈夫打理後,他便無法自拔了。

  他與安琪結了婚,但良心並未完全喪失,他不能讓朔雪一直在台灣等著他,於是他辦了休學回來了,回台灣待個幾天,與她談分手,將安琪介紹給家人後,他們便直飛泰國。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的心肝肺被狗吃了,他希望她大吵大鬧,而不是坐在那裡默默掉淚。

  「 說些什麼吧?」反而是他哀求她了。

  她低著頭瘋狂掉淚,淚水不停的滴到她深藍色的製服上、冰冷的手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安琪坐立難安,扯著他的手嚷著要走。

  「朔雪,下禮拜我們就要到泰國去,以後大概沒機會再見面, 自己保重。」張家強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江朔雪哭得更加肝陽寸斷,卻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何時離開的,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不知道外頭的天空何時黑的,不知道她的世界與信仰何時崩裂成碎片……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3:03

第五章

  前三個問題葉飛空可以回答她。

  他是Le  Papillion的頭家,在江朔雪還沒進入餐廳前,他就坐在張家強身後的位子上翻閱雜誌,直到現下,所以他聽進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聽見她的哭泣、她的悲慟。

  在Le  Papillion裡上演過不少段分手戲碼,不過像她如此冷靜、不吵不鬧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起身向櫃檯要了瓶葡萄酒和兩只酒杯,他踅回她的對面坐下,倒了杯紅色澄淨的葡萄酒,遞到她面前。

  「喝一點吧︰心情會比較好。」他從來不信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一套,頂多就是睡得更好而已。

  江朔雪抬起紅腫空洞的雙眼,鮮紅的液體映入她瞳仁,她二話不說的握住後便仰頭猛灌,一杯喝完還不甘心,拿起桌上的酒瓶對著嘴大口大口的吞進肚裡。

  酒精迅速麻痺了她的胃,卻麻痺不了她的腦袋,她還能清楚的看見那雙纖纖白手攬在家強手上……她的心又扯裂了另一道傷口,她灌得更急了,直到酒瓶裡的酒一滴不剩。

  她這樣的喝法,連已見慣大場面的葉飛空也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瓶好酒耶。」他可惜又心疼。看她剛剛連句話都說不出的軟弱模樣,沒想到灌起酒來像喝白開水,她怎麼不把這氣勢施展在那個負心漢身上,卻拿來對付他的這瓶好酒。

  「再給我一瓶。」她說,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與酒液。

  「不行,這酒後勁很強,再像這樣喝一瓶 會死的。」葉飛空拒絕。就算是失戀想尋死也不能靠酒精呀,那未免太福祉了點。

  「不用你管﹗」她舉起手搖晃,對著空氣大喊。「再給我來瓶酒﹗」

  現下已是晚餐時間,她的失態馬上引來其他客人的側目與竊竊私語,葉飛空連忙站起身來代她向客人致歉,並使個眼色要服務生別理她。

  「這酒很貴,不能這樣喝的。」坐回座位上後,他好心的勸她。

  「你怕我沒錢?」她將桌上那張支票推向他。「這些買一瓶酒夠不夠?」她打了個酒嗝。

  這是江朔雪頭一次正眼看他,不過剛失戀的她眼裡看見的任何男人都像屎,所以沒有其他女人望著他時必會浮現的迷醉與愛戀。

  葉飛空是個很好看的年輕男人,修長的身形,英俊黝黑的臉龐上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的微笑,不笑時顯得有點邪氣,笑起來時更是邪氣得厲害。

  他微 著眼瞧了支票一眼。哇,七位數呢﹗

  「這用來買一瓶酒,太多了一點。」而且他的餐廳也不收支票。

  「少 唆﹗給我拿來就對了。」她吼完,砰的一聲倒在桌上,撞倒了酒瓶跟酒杯。

  葉飛空撲過去救下酒杯,酒瓶則摔了個粉身碎骨。

  「男人是混蛋……」她昏睡前仍不甘心的喃道,卻不知忙壞了一干人。

  服務生飛快的拿了掃帚來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免得紮傷客人。

  「頭家,需要叫員警過來處理嗎?」清理完畢後,服務生看著趴在桌上酒醉不醒的女客人。

  葉飛空吐口長氣,無所謂的抓抓及肩的長髮。

  「沒關係,就讓她在這裡睡一會兒好了。」他說,反正不怕找不到人來把她扛走。

  不過他欣賞她,寧願少張桌子做生意,也想讓她安靜的醉著默療情傷。

  他脫下體上的西裝,輕輕覆蓋在她的肩背。

  就算是睡著了,她紅腫眼皮下的睫毛仍是濕潤的,眉宇微皺,隱隱透露著她所受到的沉重傷害與痛苦。

  葉飛空微微一笑,對她沒有一絲同情。她的眼淚只是春天的前奏曲,沒什麼好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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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頓晚餐的時間,石為徑嘗到何詩然媲美飯店大廚的好手藝,她特意的柔媚與曖昧的眼波流轉也將他迷得團團轉,所以就算他先前已經吃下了個雞腿便當,仍硬是將她煮的菜給全掃進了肚子裡。

  她是個貼心且不多嘴的好女伴,絕口不提他左眼上可怕的瘀青,只是含情脈脈的對著他笑。

  在她有了危機感後,她就不敢再拿喬了,英俊年輕又多金的石為徑還是她心目中的第一人選,她真的喜歡他,所以寧願放下驕傲也要使出看家本領來綁住他。

  吃完了心猿意馬的一餐,當何詩然提議看她帶來的DVD時,他雖然不願,也只好調暗燈光,陪她坐在沙發上看著「穿越時空愛上你」。

  他瞟了眼電視櫃上的電子鐘,鐘面上穩穩的映著22︰17。這時間上床,平時他會嫌早,不過現下他一點也不覺得早了。

  何詩然靠在他身畔,他鼻子裡嗅到的全是她的發香,手臂上感覺到的是她柔軟的胸脯,眼裡看到的是她白皙的大腿,腦袋裡想的是床上的香艷。

  總而言之,他的心思完全沒放在那該死的影片上,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於是不管她是否正專心在螢幕上,他還是執起了她的下巴,迅速投入熱吻裡。

  然而,正吻得難分難舍之際,石為徑總算感覺到了胸前欲拒還迎的乏力抵抗,他納悶的放開她。

  何詩然精緻的臉蛋上飄著桃紅,喘息淺促。

  「我想先去洗個澡。」她羞怯的說。

  「 已經很香了。」他又想欺上去,卻又馬上被她的手給推開。

  「不要,我希望我們的第一次是盡善盡美的。」她嬌嗔道。「你先在這裡看電視,我馬上就出來,好嗎?」不待他回答,她起身施施然走向浴室。

  石為徑大嘆一聲,兩手一垂。他才不相信什麼馬上就出來的鬼話,上次她以試用新浴室的名義,在裡頭足足待了兩個多小時,見他等到睡著便悄悄走了。

  這次又來,將他的胃口吊到半空中後,又放開繩子重重摔下,他的欲火當場滅了一大半。

  悶悶的看了十幾分鐘電視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看顯示的號碼,他挑高眉毛。

  「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不討厭講電話了?」他好情緒的調侃著大學好友之一。

  「當然討厭,尤其是跟你。」葉飛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現下住在東方明珠裡了?」

  石為徑自然知道又是誰洩露的,不禁在心裡暗罵楊天樂大嘴巴。

  「如果你們想來個喬遷Party的話那就免了,這裡禁止狂歡。」連最不愛鬧的葉飛空都驚動了,他還真是小看了爪耙子楊天樂。

  「我沒有要給你慶祝。」葉飛空無情的道。

  「那你打電話給我幹麼?」石為徑大感驚奇。

  「我這裡有個東方明珠的小姐,麻煩你來把她帶回去。」他看著趴在桌上邊睡邊哭泣的江朔雪。還好她胸前掛著東方明珠的名牌,所以找石為徑是最方便的了。

  石為徑失笑。「葉飛空,你覺得我長得像員警或保母嗎?」

  「不像。像殺手,要不要加入我們幫裡的暗殺組織?」葉飛空問得認真。

  「謝老大賞識,我還不想死。」他拿起桌上的可樂喝了口。「這樣好了,看在你難得打電話給我的份上,你把她的名字給我,我打電話去給服務台,看她們怎麼處理。」

  「這不好,要是她因此被開除,那不是害了她嗎?」

  石為徑又是一陣驚訝。什麼時候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葉飛空,竟懂得擔心起別人來了?

  「她做了什麼事?在你那裡吃霸王餐,還是強吻你了?」他玩笑的問道。

  葉飛空笑了起來,決定不告訴他,她想花一百多萬買瓶紅酒及對他大吼大叫的事。

  「都不是,她喝醉了,睡得像只豬,我叫不醒她。」

  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突然閃進石為徑腦海裡。該不會那麼巧吧?若她真的有急事,現下應該是跟別人在一起,不太可能會獨自醉臥在好友的餐廳裡才是。

  他語氣一轉。「她叫什麼名字?」雖然認為可能性不高,但他還是問了。

  「江朔雪。」

  只聞石為徑低聲詛咒一句,而後一片靜默。

  「你還在不在呀?」那頭徹底的安靜令葉飛空懷疑他掛了自己的電話。

  「你沒對她怎麼樣吧?」他的口氣嚴肅凝重,先前的玩笑輕鬆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飛空心裡劃過一絲錯愕,心念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

  「現下沒怎樣,待會兒就不知道了。」他故意嘆了口氣。「你知道,常有人對我酒後亂性--」這話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我馬上到﹗」這次石為徑真的掛了他的電話。

  他的動作從未如此快速過,抓起車鑰匙、拿起外套後,掉頭往外走。

  「為徑?」剛出浴室,僅在身上圍了條浴巾的何詩然喊了他一聲,不解的看著他。

  石為徑一征,回過身,看見性感撩人的她,奇異的竟升不起絲毫邪念,而且……他該死的忘了她也在了﹗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他握住門把,掙紮一下後又說︰「如果我晚回來了, 就先回去吧。」

  他關門離去,留下一臉驚愕與受辱的何詩然站立在那裡。

  他真的變了﹗這可能性讓她感到一陣心慌。為什麼?跟她的沐浴精油被倒光有關?

  一個女人的影像驀地浮現下她眼前,令她蛾眉微蹙。

  雖然他告訴她那只是場鬧劇,他跟江朔雪沒有任何關係,她當時雖然相信了,但女人的第六感卻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並不怕江朔雪那個姿色平庸的女人,她擔心的是石為徑動了心。

  在男人堆裡遊蕩多年,她知道越花心的男人一旦動了真心,就算她使盡渾身解數也難以挽回了。

  希望事情別轉變成如此棘手的地步才好。她陰沈沉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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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開車上路,石為徑才曉得Le  Papillion離東方明珠有多近,這段路只花了他三分鐘。

  葉飛空站在餐廳外抽著煙。

  看見他,石為徑恢復平常的冷靜自持,卻也不解自己方才的焦躁是從何而來?

  「她在那裡?」下了車,他問道。

  兩個男人身形相仿,同樣好看,但帥的類型不同。石為徑的帥外放懾人,葉飛空則是內斂邪魅。

  看見他眼睛上多了圈黑輪,葉飛空忍俊不住。

  「難怪天樂說你帥了一大圈,原來是這樣的一大圈。」知道自己會跟天樂一樣問不出他在那裡吃的癟,於是索性放聲大笑,

  石為徑尷尬的俊臉一紅。他怎麼會挑上楊天樂當他的事業夥伴呢?現下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我可不是來聽你廢話的。」

  葉飛空沒說話,丟下煙用腳踩熄後,轉身走進店裡,

  Le  Papillion晚上九點半準時打烊,而他是在打烊後才打電話給石為徑的。

  當他領著好友走到江朔雪身邊後,只見石為徑原本無奈的臉色轉為凝重,而且隱隱透著怒意。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她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但卻不安穩,眼淚沾濕了她的睫毛,幾顆小水珠垂掛在上頭。

  在這裡,只有葉飛空是旁觀者。好友情緒的浮動是顯而易見的,旁觀者清,在他掛上電話的那時候,自己就隱約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絕不是住戶與服務生那麼簡單便能交代的了。

  經驗告訴他,這時候最好還是老實點,否則這頭野獸若是翻臉,即便是他,也應付不來。

  於是他將江朔雪與「前」男友之間的對話,以及她的回應、支票、浪費好酒的事全說了出來,細節無一遺漏。

  聽完後,石為徑倒是沒有太過驚訝。

  「就這樣?」他問,對著江朔雪搖頭。

  這女人果然蠢,被個爛男人拋棄,居然連個巴掌都不摑,只顧著灌醉自己?這麼古老的失戀戲碼虧她做得出來。

  「就這樣。」葉飛空也對她搖頭。心思與好友差不多,不過沒那麼毒辣。

  他轉向好友,研究什麼似的直瞧著他的臉。

  「幹麼這樣看我?」石為徑不滿的問。

  「你的臉上正慢慢浮現春天二字,恭喜了。」葉飛空正經八百的說。他就說江朔雪沒什麼好同情的,她的春天早就來了。

  不過這個春天不是那麼溫暖就是了,但,聊勝於無。

  倘若石為徑知道好友心裡在想什麼,還把他跟「聊勝於無」這成語擺在一起,只怕Le  papillion又要碗盤齊飛了。

  「我看是衰字才對。」他沒好氣的說,還伸手粗魯的拍打江朔雪的臉頰。「醒醒﹗」

  然而,她只是呻吟一聲,將頭從左邊趴向右邊,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一直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他彎腰抱起她。

  「你要帶她回你那裡?」葉飛空跟在他身後。

  「不行嗎?」待好友替他將後座的車門打開,他立刻將她給「丟」進去。

  江朔雪不舒服的縮在一起。

  「她可是個剛失戀的女孩。」

  「那又怎麼樣?」

  「你要趁人之危,我也沒辦法阻止你。」

  「那也得要我對她有興趣才行。」石為徑冷著臉的坐上車,接過好友遞來的東西。「這什麼?」他打開,是張一百二十萬元的支票。

  「那個小白臉給她的分手費,她醒來後交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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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雨下得並不大,所以江朔雪沒有立即轉醒,直到雨勢越來越大,大到跑進了她的鼻孔裡、嘴巴裡,令她睜不開眼,她才驚慌的揮動雙手尖叫的坐起身來。

  突然,大雨停了。她抹去臉上的水漬,嗆咳不已,整顆腦袋像要裂開似的痛苦不堪。

  「清醒了?我真不明白,像 這麼沒用的人,怎麼這麼愛喝醉酒?上次給 的教訓還不夠?」

  江朔雪咳得面紅耳赤,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麼,只得拚命睜開酸澀的眼睛,想看清楚是誰在說話。

  當她自眼縫中望見高高聳立在一旁,手裡拿著蓮篷頭,面色冷酷的石為徑時,登時整個人清醒了一大半。

  「你……」覺得身下冰涼平滑的觸感不像粗糙刮人的地瀝青路,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大馬路上,而是一個熟悉的大浴缸。「我怎麼會在這?」她茫然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 被拋棄了,記得嗎?」

  他冷冷的聲音像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在她傷痕累累的心口再劃一刀,痛得她冷抽口氣,臉上血色盡失。

  她縮在浴缸裡發抖。

  石為徑將蓮篷頭扔下,從架子上取下一件浴袍,丟到她身上。

  「沖個澡,然後出來,我給 二十分鐘。」說完,他轉身步出浴室,用力甩上浴室門。

  二十分鐘後,江朔雪走出浴室,卻發現他正跪在客廳裡擦著地板。

  她這才發現空氣裡飄浮著一股難聞的酸味,玄關處的原木地板上還躺著一個碎成好幾片的花瓶,眼前的一切讓她忽生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怯怯的問道。

  「 吐了一地。」他頭也不抬的,將手裡的衛生紙丟進身邊的垃圾筒裡,而垃圾筒早已積了一堆衛生紙。

  江朔雪一點記憶也沒有。

  「對不起……」她哽咽的道歉,雙手不安的絞著腰上的帶子。

  「我沒有怪 ,別在我面前哭。」

  她連忙擦掉眼淚。

  「我……你……有人看見我……呃……」不知是被酒精侵蝕的腦子還沒清醒,還是其他原因,她無法確切表現自己的擔憂。

  「我用外套包著 ,直接從地下泊車場坐電梯上來,沒人看見, 放心吧。」石為徑不慌不忙的說,很瞭解她在恐懼什麼。

  由於住戶全是有一定身分地位的人物,所以東方明珠的保全極嚴密,對出入訪客都經過再三確認才會放行。不過為了保護客戶隱私,所以正廳的三部電梯並未加裝監視器,只在地下泊車場的兩部電梯裡裝上監視器以策安全。

  江朔雪松了口氣,卻也暗自驚訝他的心思縝密。她冷不防的瞥見電視上的電子鐘,上頭顯示現下已是淩晨三點零五分,她喘了一口大氣。

  「那麼晚了?﹗」天呀﹗朔望一定以為她失蹤了。

  「 弟弟打過電話來,我跟他說了 的情形,他很懂事,只叫 好好休息。」總算連地毯上的汙穢也讓他清理好了。

  「你接了我的手機?」

  石為徑正將垃圾打包好。「 當時正忙著嘔吐。」他將垃圾袋從垃圾筒裡拿出來,走向大門。

  她尷尬又沮喪的站在原地,像犯了過錯的國小生。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Le  Papillion的?」等他回來後,她打起精神又問。

  隨手拿起一罐噴霧式的空氣芳香劑,他漫無目的的朝屋子四周噴了幾下。

  「那裡的頭家是我的好朋友。」他簡單答道。「 今晚就睡客房吧。」

  是嗎?還真巧。不過到Le  Papillion幾次,她都還沒機會見過頭家,沒想到竟是他的朋友。

  「剛剛那個花瓶是怎麼回事?」她鼓起勇氣指指已然空蕩沒有花瓶當擺式的玄關。

  「沒什麼, 不用在意。」他很累似的,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他都這麼說了,她怎麼可能不在意?

  「真是我摔壞的?」她無措的望著他。「多少錢,我賠給你﹗」

  「不用了。」石為徑疲憊的 著自己的肩膀。

  江朔雪的罪惡感更加深重,急急走到他身後,主動幫他按摩肩膀。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要賠給你。」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覺得自己虧欠他太多。「不然我也可以去買一個回來賠給你。」那種款式、花樣的花瓶她在大賣場看過,買到一模一樣的應該不成問題。

  現下的她已經完全忘記失戀的事,只想著該去那裡找個一模一樣的花瓶來補償他,或許買一對更好,如果不是太貴的話。她想。

  「買不到了。」

  江朔雪站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

  「買得到呀﹗大賣場有在賣,而且還滿多的。當然,如果你要一模一樣的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得多花點時間去找,如果你願意等的話--」

  「那些全是複製品。」他打斷她的話。「 打破的那一個是真品,明朝官窯出身的青花瓷瓶,我從一個日本人手裡買回來的,花了兩百五十萬。」他站起身,憐憫的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

  「兩、兩百五十萬?」江朔雪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打破了一個兩百五十萬的古董花瓶?那不是大賣場的廉價花瓶嗎?兩百五十萬……

  石為徑嘆了口長氣。「不用介意,快點去睡覺吧。」他伸了個懶腰,卻聽見砰的一聲。

  原本站在沙發後頭的江朔雪突然不見了,他傾身往下望去,見她就直直躺在那裡,看樣子是被兩百五十萬這個數目字給嚇暈了。

  石為徑無奈的走過去抱起她,走向客房。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她今晚能好好睡個好覺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3:17

第六章

  康全莉坐在服務台後, 起眼睛直勾勾的瞧著正乘著手扶梯而上的組員。

  江朔雪把頭撇向一邊,迴避她的注視,一上到二樓便想往更衣室跑去。

  「等等,先過來這裡。」她放下手裡的工作表。

  緩慢猶豫的移過去,江朔雪還刻意抓抓額前的劉海,好遮蓋住那個大腫包,可惜她的上司是雙眼有如鷹目的康全莉。

  「對不起,我遲到了。」大概昨晚那番折騰讓她太累了,所以睡過頭,遲到了兩個小時。

  「知道就好, 這個月的全勤沒了,還要扣兩小時的薪水。」康全莉公事公辦道。「 的額頭怎麼了?」她劈頭又問。

  「早上不小心撞到牆壁。」江朔雪迅速將早擬好的理由脫口而出,沒將扣薪水的事放在心上,她早就料到了。

  其實額頭上的腫包是因為淩晨在石為徑家裡暈倒時,撞到地板所引起的,不過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

  為了避免被發現她昨晚住在他那裡,她還特地舍電梯就樓梯,從地下泊車場出來後,又跑到Le  Papillion去騎回自己的機車,佯裝剛從家裡過來,故作慌張,一切都是為了避免給石為徑與自己添麻煩。

  康全莉顯然不全然相信她的話,不過也沒有多問什麼。

  「聽葦姍說, 昨晚把石先生的便當塞給她後,就急急忙忙的下班了,到那裡去了?」她慢條斯理的問,令人聯想到官府問案的縣太爺。

  江朔雪暗暗氣起葦姍來。她明明交代過她別說出去的﹗

  「有個朋友突然從國外回來,所以--」想到張家強,她神情一黯。

  雖然一想到他胸口還是隱隱作痛,不過或許是睡得好的緣故,痛楚已經減輕許多,昨晚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現下想起來都還覺得可怕。

  然而,她免不了的又想到石為徑,想到他就又免不了的記起那價值兩百五十萬的花瓶。

  啊,兩百五十萬,她怎麼還得出來?她全部的存款加上張家強給她的那一百二十萬的支票,也不夠兩百五十萬呀﹗她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他說不必介意,但她怎麼可能不介意?做人基本的道理她還懂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 還在酒醉嗎?」康全莉生氣的大叫。

  江朔雪嚇了一跳,連忙收回飄遠的思緒。

  「嗄?沒有呀,組長為什麼這麼問?」她乾笑兩聲,喉嚨像被只無形的手給掐住般的難以發聲。

  「昨晚八樓的施太太跟朋友到蝴蝶去用餐,看見一個穿著我們東方明珠製服,長得很像 的女生醉倒在那裡。那不是 吧?」康全莉將她從頭瞄到腳,再從腳瞄回來。

  江朔雪一驚。

  「應……應該是有人長得跟我有點像,又穿著差不多的製服,所以施太太才會誤會的吧?我昨晚跟朋友去逛夜市又看電影的,很晚才回家,怎麼可能會醉倒在蝴蝶那呢?」她邊說邊暗罵自己太大意,果然還是應該先換衣服的。

  「好吧,既然 這麼說,那我就相信 。」康全莉決定睜只眼、閉只眼。「 換好衣服後,就去向石先生問候一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住, 現下的主要工作,第一是石先生,第二是石先生,第三才是服務台的工作,聽懂了嗎?再找別人幫 的話,就給我試看看。」她撂下狠話。

  江朔雪縮了一下,默默退開。真快,她才剛從他那裡回來,沒想到現下又要回去了。

  走進更衣室,她換下剛剛才買來的廉價便服,換上製服,

  其實她還滿喜歡那裡的,畢竟他家又寬敞又明亮又舒適,視野又非常好,跟五星級飯店相比毫不遜色,她在那裡進進出出、走來走去,他也不會管,而且也沒有住戶打電話跟她抱怨這,抱怨那,也不用去修理壞掉的健身器或對訪客鞠躬哈腰,在石為徑家,她輕鬆得就像在飯店裡渡假一樣,很快活。

  不過,如果她不是虧欠他那麼多的話,她會更快活。

  當她走進石為徑的屋子裡頭時,發現他還在睡覺,房門大剌剌的開著,與她一小時前離去時沒兩樣。

  快中午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踩入他的房間,來到床邊。

  他採取趴睡的姿勢,呼吸均勻,顯然睡得很熟。他的上半身是裸著的,她將他古銅色健美寬碩的裸背看得一清二楚,還好被子蓋住了他的腰部以下,否則她就要長針眼了。

  「喂,醒醒,醒醒呀﹗」她輕拍了他的右肩兩下。

  他連根手指也沒動。

  這次江朔雪在手上多加了些力道。

  「喂,快中午了耶,醒醒﹗」見他還是不動,她乾脆握住他的肩膀用搖的。「石為徑?石為徑﹗」

  石為徑呻吟一聲,她立刻收回手,立在一旁。

  床上的江朔雪急忙扣好衣服的扣子,滑下床,看也不看他一眼。

  「等一下。」他喊住她,翻了個身的從地上坐起,揉著腫了個包的額頭及發紅的右頰。

  江朔雪聞聲止步,雙手緊握,整個背影隱隱抖顫著。

  她很生氣,但是震驚,也很恐懼,氣的自然是他輕薄了她,恐懼的是沒料想到他的力量竟如此之大,無法掙脫的她甚至有了絕望感,而震驚的竟是她的身體在他的觸撫下所起的回應﹗那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就像體內突然湧起一陣熱潮,迅速竄向四肢百骸般的驚人,那種酥麻與軟弱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這男人果然是頭危險的野獸……糟了﹗她怎麼會背對著他,要是他從背後撲倒她,那她的清白不就毀了?要是他再施以同樣的手法,她肯定抗拒不了的。

  「對不起。」

  驚慌之中,她聽見身後傳來的道歉聲,夾雜著懊惱、困惑及龐大的複雜情緒。

  見她沒回應,以為她還在生氣,石為徑又說︰「反正我跟 道歉了,要不要接受是 的事,還有,剛剛我不是故意的。」他起身,額上的腫包一陣抽痛,讓他抽了口冷氣。

  原本火氣已滅了大半的江朔雪聽了他的話,心裡的火又熊熊燃燒了起來,猛地一轉身,看見他後,又尖叫的 起眼睛轉了回來。

  「你可不可以先穿上衣服呀?」她也不是沒見過只穿內褲的男人,游泳池那邊就很多,不過……現下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她又差點被強暴……停﹗別再想了。

  石為徑拿起床頭櫃上的衣頭兜頭套上後,睨了她一眼。

  「 還沒去上班?」

  「早就來上班了。」她沒好氣的說,聽見身後 的穿衣聲。

  「那又上來?」

  「康組長叫我上來的。」他以為她愛來啊?

  「所以 就爬上我的床?」她該不會也有那個意思吧?「 想趁我熟睡時偷襲我?」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嗎?」她氣急敗壞的道。

  「 睡著時,我可沒爬上 的床。」他不慍不火的穿上褲子。

  江朔雪啞口無言,又氣自己說不出話來反駁。

  「好了, 可以轉過身來了。」

  「不用了,」她悍然拒絕。「今天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折被子呀, 不轉過來怎麼折?」

  江朔雪憤然轉身,不甘不願的走過去開始折被子。

  「連折個被子也不會,真沒用。」她邊嘀咕邊將被子攤平。

  石為徑在一旁雙臂交迭的看著她動作,自然也聽見了她的抱怨。

  「 別誤會,我不是因為自己到餐廳去把爛醉如泥的 帶回來,才叫 幫忙折被子的,也不是因為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瓶被 摔碎,更不是因為 揍了我兩拳而存心報復。」他一臉無辜的說,但每個字、每一句都實實在在的提醒她,他為她做了什麼,而她又對他做了什麼。

  他的每字每句都像無數根小小的魚刺,將她在生命底層浮動的罪惡感全部釣起。抿抿嘴,她態度一下子軟化下來。

  「那……你中午想吃什麼?」她低聲下氣的詢問道。

  「不知道,我現下不太有食慾。」他走進與臥室相連的浴室。

  「那也不能不吃呀。」她對著浴室喊。「我煮面給你吃好了。」煮面她還挺拿手的。

  他沒回答,從浴室裡傳來潑水聲,當他梳洗好走出來,發現她坐在床邊。

  「怎麼了?」他將額前濕發用手指梳到後頭。

  自他走出浴室,目光便一直離不開他的江朔雪聽到他的問話,有種被逮到的難堪與尷尬。

  「我問你中午想吃什麼,你還沒回答我。」冷靜點江朔雪, 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況且一個左眼黑了一圈、額頭腫了個包、臉頰紅了一塊的傢伙,根本就構不上迷人的標準。

  「我不是說沒食慾了嗎?」他走出臥房。

  她起身跟在他身後。「我煮面給你吃,好不好?」

  「雪櫃裡什麼都有, 想煮就煮吧,別打擾我。」他走進小會議室,在關上門前如是說。

  江朔雪對著門板齜牙咧嘴一番後,才掉頭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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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晚了兩個小時,我們已經開完會了。」楊天樂一看見他就抱怨。「你的額頭又怎麼了?才兩天不見,你怎麼又鼻青臉腫的了?」

  「會議討論得如何?在南部設立據點的事決定好了嗎?」他翻著剛從傳真機上撕下來的傳真。

  「你去跟人打架了?」

  「沒有。」石為徑怒瞟了螢幕一眼。「在南部設立據點的事,到底談得怎麼樣了?」

  「地點找好了,在高雄市中心的一棟商業大樓,租金還在談。」楊天樂簡單帶過。「你還好吧?」他的擔心溢於言表。他從沒見過如此……沮喪的好友。

  石為徑耶﹗一向孤傲自恃的石為徑,居然也會有沮喪的時候?如果有,那就代表著大事不妙了。

  沈默片刻後,石為徑煩躁的將傳真丟回桌上,腳下一蹬,旋轉椅立刻轉了九十度,他面色凝重的瞅著螢幕看。

  「天樂,我們認識多久了?」他突然問。

  楊天樂想了想。「十八歲到現下,快十年了。想跟我絕交嗎?因為我們認識太久了?」他想甩了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才會那麼沮喪?

  「這倒不是,但值得考慮。」他認真的思考。

  「不用考慮,就算絕交了我也還是你的合夥人,你甩不掉我的。」楊天樂有恃無恐。

  「嗯。」石為徑淡淡的應了一聲,又道︰「既然我們認識十年了,那應該什麼事都可以聊了吧?」

  「當然。你想聊什麼?」

  「你作過春夢嗎?」

  楊天樂聞言瞪大眼睛,鼻樑上的眼鏡微微下滑。

  石為徑以為自己沒說清楚,開始解釋,「就是睡著時作的夢,夢見你跟培菁妹妹在床上滾來滾去的夢,你懂我的意思嗎?」他不好解釋得太白。「你都二十八歲了,應該不是處男了吧?」

  喻培菁是楊天樂大學時代的家教學生,小了他十歲,自十年前開始教仍是國小生的她時,他便很喜歡她,可惜培菁妹妹也是個書呆子,一點也不瞭解家教哥哥的心意。

  聽了他的話,楊天樂整張臉倏地漲紅,忽然起身離開視訊前。

  由於對方麥克風收音良好,石為徑先是聽見喇叭傳出關門的聲音,忍不住暗覺好笑,隨後又是楊天樂嗆咳的聲音。

  他足足等了兩分鐘,好友才重新坐回位子上,耳根子仍是紅得嚇人。

  「你還好吧?」他真怕他會突然暴斃。這話題對他而言,果然是太勁爆了。

  楊天樂連做了兩個深呼吸。

  「我不是處男,也作過春夢,不過你別指望我會告訴你女主角是誰。」他壓低聲音快速回答,活像伯被人偷聽到似的。

  石為徑重新用另一個角度看他。原來這書呆子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呀﹗

  「那你的春夢對象,是你喜歡的人嗎?或是有意思的?還是就算不喜歡的也會變成你的春夢對象?」

  楊天樂又是尷尬的咳了幾聲。

  「當、當然是自己喜歡的人呀,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就不叫春夢了,那叫惡夢。」他說。「你夢到了誰?竟然能讓你沮喪成這個樣子?」他很好奇。

  「誰告訴你我作春夢了?」石為徑否認道。「而且我也不沮喪。」

  事實上,聽了好友的回答,他更煩了,早知道就不問了。

  「那你問我做什麼?是夢見何詩然了?」楊天樂想到那女人,有點訝異。「你跟她還沒……還沒……」上床兩個字,他硬是梗在喉嚨裡說不退場門。

  「你這個問題很奇怪,你認為我是個隨便的男人,還是她是個隨便的女人?」他不悅的問。

  「都有。」楊天樂覺得沒必要討好他。

  「你--」石為徑正要發作,室裡就傳來敲門聲。

  「你那裡還有別人?」他的語氣從好奇轉為興奮。「誰在你那裡?」

  石為徑站起身,拿起遙控器。「我等一下再回來。」不理會他的問題與抗議,啪的一聲關掉視訊。

  打開門,江朔雪站在外面。

  「我不是說不要打擾我嗎?」注意到她有些不安與緊張,他又問︰「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有人按門鈴,我去偷看了一下,是何小姐﹗」她焦慮的說。

  「她來做什麼?」他意外的說。她通常不睡過中午是不起床的,現下又還沒到十二點。

  「當然是來找你的。」江朔雪慌忙解下體上的圍裙。「你去應門,我找個地方躲起來。」她四下望著。躲那裡好呢?

  見她這麼緊張,石為徑突生出一股怒氣。

  「 乾脆像只老鼠一樣躲到牆後去避難算了﹗」他嚴厲的咆吼,大步繞過她。

  江朔雪登時僵在當場,蒼白的臉上有著受傷的表情。

  門一開,何詩然被他陰沈冷硬的神情給嚇到,手中的托盤差點掉到地上。

  「我……打擾到你了?」她 的問道,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著實令她從心底恐懼起來。

  石為徑做了個深呼吸,斂起厲色,擠出個笑來。

  「沒有。有什麼事嗎?」他看了眼她手上的托盤。

  何詩然雙頰微紅,見他面色和緩,一顆提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煮了太多東西,想你應該還沒吃中飯,所以帶些來給你吃。」她嗔道,微聳香肩。

  石為徑驚訝自己一瞬間升起的拒絕念頭,連忙壓下,讓開身子讓她進入。

  他的腦子真的出了毛病,竟然想拒絕這個他追求了好幾個月的女人?關上門時他邊想邊暗罵自己。

  一轉身,何詩然停在玄關處微笑的看著他。

  「有些涼了,我去弄熱後再給你吃。」她的食物要夠熱才嘗得出美味,這樣才不枉費她犧牲美容覺的時間來煮這東西了。

  「喔。」他隨口應了聲,過了幾秒後才忽然想起先前江朔雪說要煮面的事,連忙舉步跑向廚房。希望那笨蛋不要選擇躲在廚房才好。

  「幹麼跑那麼急?」何詩然正將保鮮盒的保鮮膜一一打開。「肚子餓了嗎?」

  石為徑走進廚房,摸摸平坦的肚子,趁機掃視了廚房一圈。

  「是有點餓了。」他心不在焉的答道。那笨蛋還算聰明,沒挑上廚房當藏身之地。

  何詩然將保鮮盒放進微波爐裡。

  「看來你肚子真的餓了,所以才會煮那一鍋面吧?」她瞟了他一眼。

  面?石為徑這才看到爐子上那鍋正在冒熱氣的麵條。

  「喔,是呀。」他硬著頭皮點點頭。

  何詩然拿著湯匙攪動鍋子。

  「料還挺多的,不過看起來不太可口。」她下了結論,愛憐的瞅著他。「男人果然還是不適合進廚房。等一下吃我做的菜吧,這面不要吃了,否則吃壞肚子就不好了。」微波爐當了一聲,她放下湯匙,走過去要將裡頭的東西拿出來。

  石為徑幫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她動作。

  眼角餘光忽地瞄到有東西在移動,他往廚房外一望,看見江朔雪正彎著背、踩著貓步,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大門溜走,冷不防的對上他的眼睛,旋即避開,不過他還是清楚看見了她那雙水清幽靜的眼眸裡一閃而過的傷痛,想起自己方才的疾言厲色。

  「這是我跟個大廚學的,很好吃,今天特地做來給你吃。」背對著他們的何詩然,邊將保鮮盒取出邊說道。

  要是她在這時候回過身來,肯定會撞見落跑到一半的人。

  江朔雪害怕的縮在原地不敢動,石為徑連忙走過去搭住何詩然的肩。

  「看起來真的很好吃的樣子。」他高興的說,延遲她轉身的時間。

  江朔雪趁這時,飛快的悄聲跑過廚房。

  何詩然嬌嗔的白了他一眼,自他懷裡轉了個圈。

  「蓋子又沒掀開,哪看得出來好不好吃呀﹗」她將保鮮盒放在桌上,一掀開蓋子,整個廚房頓時香味滿溢,她一臉得意的看著他。

  石為徑一半以上的注意力全放在傾聽上,直到一聲幾不可聞的關門聲傳進耳裡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我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一放鬆,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那來吃吧。」何詩然開心的將保鮮盒裡的菜一一倒在盤子裡,像個女主人般的幫他拿碗擺筷,席間還不斷的為他夾菜。

  「對了,我剛進門時就注意到了。」她忽然說,放下筷子,認真的看著他。

  石為徑心裡暗叫不妙。她該不會發現了江朔雪的事了?他迅速的在心裡盤算,該怎麼幫她掩飾過去。「什麼事?」

  何詩然朝他的額頭努努嘴。「你的額頭還有臉頰怎麼了?昨天才傷了眼睛,怎麼今天更嚴重了?」

  原來是這個。

  「沒什麼。」一想到這跟江朔雪有關,他就不想說太多。「吃飯吧。」

  見他沒有解釋,何詩然也不好再追問,露出個笑容後,伸手又夾了塊醉雞放到他碗裡。

  雖說兩人現下同桌吃飯,表面上看來似乎大有進展,但她感覺得出來,他似乎正有意無意的在與她拉開距離,昨晚是如此,現下也是。

  到底那裡出了問題?這位向來追求者無數的美女開始擔憂了起來,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情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3:28

第七章

  江朔雪坐在服務台後方,一下皺眉、一下嘆氣。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石為徑對她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甚至比那句令她耿耿於懷的話兇狠無情的她聽得更多,為什麼她偏偏對那句無法釋懷?

  想到他現下正開心的跟何詩然一起用餐,她就悶得想大聲尖叫,叫到喉嚨破掉才舒爽。

  沮喪的用雙手 住臉,她呻吟一聲。她到底是怎麼了?

  電話響起,她在調好自己的呼吸後才接起。

  「二樓服務台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她對著空氣露出製式的笑容。

  「 上來吧,她走了。」是石為徑。

  這是江朔雪頭一次沒看見人只聽見聲音,感覺有些奇怪。

  「她走了就走了,我為什麼要上去?我剛剛才像只老鼠般的逃下來,你不知道嗎?」想到他形容她的話,她又忍不住一肚子氣。

  「我可沒有叫 逃, 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從她面前走出去呀。」

  江朔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要是她問我︰『呀﹗原來是 呀假女友, 怎麼會在這裡當起服務小姐了呢? 不是懷孕了嗎?怎麼肚子還是那麼平呀?』要是她這麼說的話,你叫我怎麼回答?」她一下學何詩然發嗲的嗓言,一下子凶巴巴的叫,氣呼呼的。

  石為徑得 住嘴巴才能阻止自己爆笑出聲。

  「還有,要是她跑去向康組長告狀的話怎麼辦?我們全家只靠我這份薪水在過活,我是絕對不能丟掉這份工作的。」說完,江朔雪突然覺得自己很蠢。她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像他這種天之驕子,怎麼可能體會得到她這種領死薪水的上班族的辛苦。

  「她不是那種會嚼舌根的女人, 想太多了。」他不在意的。「 上來吧。」他又說。

  「沒辦法,服務台只剩我一個。」她語氣沒方才那麼強硬了。

  「其他人呢?」

  「去吃午餐還沒回來。」她的手指纏上電話線,又放開。

  「 吃飽了?」

  「我的午餐還在你家爐子上的鍋子裡。」她又氣了起來。「就是看起來不太可口,可能會吃壞肚子的那一鍋﹗」

  石為徑又是一陣莞然。沒想到當時忙著逃命的她,還能清楚的聽見何詩然的批評。

  「我覺得味道還不錯,而且現下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徵兆。」

  「你吃了?」她狐疑的問。

  「吃了。」

  「騙人,她準備了那麼多東西去給你,你怎麼可能還吃得下那些面?」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感到一絲開心。

  「我就是吃了,不過沒吃完,等 上來解決剩下的。」

  「可是我現下不能上去。」

  「上來,那裡一時半刻沒人在,也不會怎樣的。」

  他專製的語氣引起了江朔雪的反感。

  「這是我的工作,就算不會怎樣我也不能離開。」她義正辭嚴的說。

  「我給 五分鐘,五分鐘後如果 沒還沒站在我的屋子裡,我就親自下去把 抓上來。就這樣。」他掛了電話。

  江朔雪無法置信的瞪著話筒,重重的放回去。

  「我就是不上去,看你能怎樣﹗」她堅定無比的對著電話撂下狠語。

  但隨著秒針慢慢移動,她的決心開始動搖,不時瞟向電梯,等到五分鐘過去之後,她更加緊張了。

  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為什麼還沒有半個人要先回來呢?在她們如此悠哉的時候,她的生命正飽受威脅呀﹗

  終於,在掛上電話八分鐘後,他出現下電梯口,沈著臉,極為不悅。

  一見到他,她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假裝忙碌的擦著光潔的桌面。

  石為徑走到她面前,她坐回椅子上,故作鎮定。

  「你看到了,這裡真的只有我一個,我走不開。」她硬是吞下恐懼的說,朝四周揮了下手,表示自己沒說謊。

  「 要自己站起來跟我走,還是要我扛 上去?」他讓她二選一。

  他竟然威脅她?﹗更可恨的是……她屈服了。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為了避免事態擴大,她只好起身跟著他走進電梯。

  「下次如果她要煮給你吃,請你提早告訴我,那我也就不會煮那麼多了,省得麻煩。」電梯門一關,她立刻開炮。

  「我並不知道她要來。還有,」他 起眼睛。「是我聽錯嗎?還是 的話裡真的有醋意?」

  江朔雪一怔。真的嗎?她表現得那麼明顯?

  「醋意?﹗」她急忙想否認。「你太多心了,我對她怎麼可能會有醋意?我們兩個又沒有怎樣﹗」空氣怎麼突然變得稀薄了起來?

  「 確定我們兩個沒有怎樣?」他忽然欺近,高碩的身軀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你--」她的話淹沒在他的口中,一瞬間,她纖瘦的身子已被他牢牢給摟進懷抱裡,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雙臂也環上了他的頸項,熱情的回吻著。

  對石為徑來說,這簡直就是春夢成真,跟早上還沒睡醒時的吻不一樣,現下感覺比那時好過一百倍、一千倍,尤其她又如此熱情的回應,完全且徹底的激起他潛藏許久的慾望。

  原來她是個小碳爐,需要火種才會燃燒,而且一燒便一發不可收拾。

  石為徑追求過的女人無數,但如此渴望一個女人還是頭一次,渴望到心肺骨髓都隱隱作痛,只有佔有她才能擺脫這股疼痛感。

  江朔雪則沒心思去想別的,整個人、整顆心早已沉醉在他的熱吻裡,口舌交纏,就算天搖地動也無法讓彼此分開了。

  電梯門開了,石為徑氣息粗重的放開她,拉著她的手走出電梯。

  江朔雪看見他拿著卡片鑰匙的大手微微發抖著,眨眨眼後,又覺得被他握住的手有點疼,他握得太用力了。

  這個男人真的渴望她﹗她總算意識到,驀地一陣感動。原來她還是被需要的,除了張家強外,還是有別的男人需要她,而石為徑甚至比張家強好上太多太多了。

  門才剛開,他就又忍不住抱住她。她的手臂再度環上他的頸項,雙腿盤在他的腰上,比方才更加熱情大膽的吻著。

  他直接走過廚房,餐廳,踢開房門,抱著她倒在床上,雙手忙碌的解開她上身的扣子。

  「你不是找我來吃面的嗎?」她突然記起這件事,卻無力去阻止他剝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石為徑早就忘了。「等會兒再吃。」他又覆住了她的唇。

  接下來……江朔雪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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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過後,兩個人躺在床上,好一陣子都沒說話。

  大概是理智逐漸回來的緣故,江朔雪只能想到這個理由,因為她的思緒仍是一片茫然,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件不該做的錯事。

  然後,她坐起身,滑下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回去。

  石為徑也坐起來,爬抓了下頭髮,一時半刻之間也不曉得該開口說些什麼。

  他與她在床上的契合度高得令他驚訝,她是那樣熱情狂放,可是他又確定她在這之前並沒有任何的性經驗,因為褥單上那點點落紅便是最好的證明。

  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項體認讓他感到一絲滿足,但緊隨而來的是心煩。

  她的純潔令他意外,但自己還沒準備好為任何女人定下來,卻又不想就這麼放開她。

  甚至他還想到了另一個,她會如此熱情的投懷送抱的可能……

  「我先走了。」穿戴好後,她輕聲道,頭也沒回。

  就這樣?她的回應對一個剛失去處子之身的女人來說,未免太過于冷靜了點。

  「等等。」他赤身裸體的跨下床,遲疑兩秒後,扯過褥單來圍在腰際。

  他赤裸著上身站在她面前,害江朔雪平視也不敢、仰視又尷尬,只能將視線定在地板上。

  見她這副緊張又無措的模樣,石為徑反而冷靜了下來。

  「 沒有任何的不舒服嗎?我的意思是, 是第一次……」他笨拙的想解釋。

  「有一點。」她低頭答道,除了她頭頂的發旋外,他只能瞧見她發紅的耳朵外廓。「不過不礙事。我在這裡待太久,要走了。」她猶豫一下後,有些困難的舉起腳跟往房外走。

  石為徑沒再攔住她,只是默默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瞳仁裡。

  現下的感覺太混亂,甚至有某種他從未感受過的陌生情愫攙雜在其中,令他感到不知所措與惶恐。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對某個女人感到惶恐,不知如何對待。

  看來他給自己惹上個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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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的屁股黏在椅子上了嗎?」康全莉問。「幫我打電話給修水電的陳師傅,二十二樓的何小姐說浴室蓮篷頭有點問題,要換一個新的,請他晚上來換一下。」

  「不,反正沒什麼事做,就坐在這裡看有沒有訪客。」江朔雪回答她的問題,並連忙打開抽屜裡找出水電行的名片,撥了電話過去。

  「 不用幫石先生買晚餐嗎?」待她放下電話後,康全莉提醒的問道。

  聽到他的名字,江朔雪頓時不自在起來。

  「他沒說呀,他說如果需要的話,會打電話下來告訴我的。」怕康組長又逼她上去,她撒了個小謊。

  其實說穿了,這一整個下午她的屁股會一直黏在椅子上,是不希望漏接掉他打下來的電話。然而電話響了好幾次,只是沒有一次是他打來的。

  她還期盼他會突然現身在電梯口,所以目光不時在三個電梯之間徘徊。但電梯門開了好幾次,出現的全都不是他。

  他又在忙了嗎?她不禁猜想。她的下班時間快到了,也許該打個電話,看他晚餐想吃什麼,她可以利用下班時間幫他做晚飯。

  想了又想,躊躇許久後,才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撥了二十八樓的專線。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她掛掉後,又撥了一次,才剛接通,電梯門當的一聲開啟,她連忙放下話筒站起。

  走出電梯的是盛裝打扮,巧笑倩兮的何詩然,一見是她,江朔雪飛快抄起一旁的黑眶眼鏡戴上。

  原本在嘴邊準備好的頭班笑容,在看見隨後步出電梯的石為徑時,頓時僵在臉上。

  他的穿著比平常正式許多,穿上了西裝,總是任其自由發展的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何詩然親昵的挽著他,兩個人站在一起,男的帥、女的美,光華四射,羨煞旁人。

  但江朔雪只覺得自己被人對著心口狠狠的揍了一拳,痛得她眼冒金星、呼吸困雞。

  不過她還是在他們經過服務台時露出了笑容,鞠了躬,祝他們玩得愉快,連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辦到的。

  何詩然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而石為徑則是矛盾又複雜的朝她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直到兩人的身影隨著手扶梯的下降而消失後,江朔雪才虛軟的跌坐進椅子裡,拿下眼鏡,乏力得像全身的力氣被瞬間抽幹般。

  她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原來什麼事情都沒有改變。

  對他來說,她只不過是他釣上床的幾百個女人中的其中一個,只是他發洩慾望的工具而已,並不具任何意義。

  她早該明白的,她怎麼會那麼笨?今天早上他才借著睡意輕薄她,結果中午她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他,跳上他的床。

  不能怪他,要怪的話只能怪自己太笨,老是遇見一些沒心沒肝沒肺的壞男人﹗

  可是,她還以為他至少是有點喜歡她的……,到頭來還是誤會一場。

  張家強移情別戀時,她哭得肝腸寸斷,如今錯將清白送子一個換女人如換衣服的爛男人,她的心一樣痛,但卻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了。

  「還不回去嗎?」換好便服出來的康全莉見到她仍坐在服務台時,顯得有點吃驚,接著見到她蒼白的臉色,眉間倏地一緊。「 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她兩手 腰,擔憂的問。

  江朔雪伸手撫摸冰涼的額頭。「沒什麼,只是有點不舒服。」她的力氣還沒回複過來,根本就站不起來。

  「沒事吧?要不要我載 回去?」

  她搖搖頭。「我再坐一下就好了。」她吞了口口水,咽下喉中的大硬塊。

  「明天要不要請假?」見她臉色越來越糟,康全莉伸手搭在她肩上。「石先生的事 就不用擔心了,他下午通知我說,他明天開始上班,所以 如果很不舒服的話,可以趁機在家裡休息一天。」

  她才說完,只見江朔雪的臉色益顯蒼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鑲嵌在上頭,裡頭的脆弱與心碎令人不忍卒睹。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情透露出太多內心情緒,她倉皇的垂下眼簾,蓋住心房上遭撕裂的新傷。

  心思細膩的康全莉見她這副模樣,心一沉,顧不了身分的半蹲跪在椅子旁,抓住她的手,而她冷得像冰的雙手,令她更加心驚膽顫。

  「朔雪, 該不會--」

  「沒有。」彷佛知道她要說什麼,江朔雪虛弱的強逼出一抹顫抖的微笑。「我知道公司的規定,才不會傻得愛上他,我不會拿自己的工作開玩笑。」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咬切牙,仰頭深吸了口氣。

  「 別擔心了,明天我會準時來上班的。」她抽出自己的手,以意志力站了起來。「他去上班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想到不用再被他吆來喝去,我的精神就全來了。」她邁著抖擻的腳步走向更衣間,與方才蒼白脆弱的模樣彷佛判若兩人。

  直到將自己關進更衣室,她才虛軟的靠在門板上,難過又生氣的拭去奪眶而出的眼淚,然而她越忍,眼淚就掉得越多越快,

  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她斥罵自己,硬逼自己動作。

  當她換好衣服後,拿著包包走進與更衣室相連的洗手問,狠狠的在臉上潑了幾把冷水。

  望著鏡中眼眶泛紅的自己,水滴不停的自她臉上滴落。

  堅強,江朔雪﹗掏心掏肺對待了三年多的張家強,移情別戀娶了別人都打不倒她了,何況是一個才睡了一次的男人﹗

  他不屑她,她也絕不留戀,從現下起,她可以將這個人拋諸腦後,她做得到的,她相信﹗

  對鏡子裡的自己堅定的點點頭後,她拉起衣服下 抹了下臉,昂首闊步的步出洗手間。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3:49

第八章

  天智科技每天早上的例行會議已經結束,會議室裡只剩正忙著收拾資料的楊天樂,及坐在椅子裡若有所思的石為徑。

  他一直旋轉著手中的原子筆,不過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早不知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楊天樂來到他身邊,將懷裡的那迭資料往桌上重重一放。

  石為徑嚇了一跳,終於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會議室的人全不見了。

  「會開完了?」他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動身子。

  「沒錯,會開完了,你的呆也該發完了。」楊天樂沒好氣的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你到底怎麼了?今天是你回來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在會議上發呆,一場會議下來,你的回應只有『嗯』、『知道了』這兩句話,我都快昏倒了。」他的目光移到他額上的腫包。「你是不是撞傷頭了?」他狐疑的問。

  雖然這腫包看起來消了一點,但也許裡頭有瘀血也不一定,所以一向熱愛工作的他才會這麼失常。

  「我好得很,腦袋也很健康。」他沒好氣的應道,拿起桌上的水杯。

  「是跟江朔雪小姐有關?」

  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石為徑當場將剛送入口的水又給噴出。

  「我的天呀﹗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他手忙腳亂的搶救桌上那迭不幸被噴濕的資料。

  「是誰跟你說……咳……她的事的?」石為徑拚命嗆咳邊咆哮的問。

  楊天樂將資料抓在手裡用力朝地上甩,總算甩掉了大部份的水漬,然後將之移得離他遠遠的,

  他白了好友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大家都知道了,沒想到她就在東方明珠當服務小姐,你們兩個之間的緣份還真強。」

  石為徑突覺烏雲罩頂。「你說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意思?大家指的是誰?」

  「我,飛空、達開、海納、同穌,不過你放心,江小姐雖然是玩具熊的人,不過素 應該還不知道。」

  他這下真不知要如何回應了,也許他該回家去徹底搜查他們有沒有在某個角落安裝針孔或追蹤器之類的。

  「你們怎麼會知道的?」他的意思是,這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再怎麼也不可能傳得那麼快呀﹗

  「這就說來話長了。」楊天樂沉吟一下。「其實也沒有多長。」

  「你可不可以省下廢話?」石為徑深覺他最近老愛探他的耐性。

  楊天樂推推眼鏡,恢復正經八百。「昨天我去Le  Papillion吃午餐,遇到飛空,他提起了江小姐喝醉酒及你去帶她回家的事,我就把之前她在Natural百貨開幕酒會上,破壞你跟何詩然的事告訴飛空︰後來飛空到Natural百貨挑餐具,遇到達開,兩人又聊到這事,達開就知道了。

  「然後達開又到同穌的建築公司去看第四間Le  Papillion分店的設計圖,又聊了起來,同穌也知道了︰同穌在昨天下午拿支票去海納任職的銀行存入時,順便說了你的事,所以海納也知道了。就這樣,大家在半天之內全都知道了。」說到最後,他簡直要為這幾個好友所擁有的效率及勤於連系感到驕傲了起來。

  石為徑則完全不那麼想,他只覺得渾身乏力。不過現下才後悔誤交損友,似乎太遲了。

  「你們這幾個不去當八卦週刊的記者,真是新聞界的損失。」他切牙諷刺。

  楊天樂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這樣,對這件事我們可是全都抱持著樂見其成的態度,江小姐的外表或許比不上何詩然,不過我再怎麼看,她都比何詩然順眼,飛空也這麼覺得。」

  石為徑迴避他探究的目光。

  「你們想太多了,我跟她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她是指誰?江小姐還是何詩然?」楊天樂步步逼近。

  「江朔雪。」石為徑說得緩慢且切牙切齒,彷佛說出這個名字便會中毒倒地。

  楊天樂嗄了一聲,顯然被搞糊塗了。

  「但你不是特地去接她了嗎?飛空說他從沒見你那麼擔心一個人過。」他相信飛空不會看錯,那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

  「她是女孩子,發生那種事任誰都會擔心。」石為徑搪塞的說。「對了,到南部出差的人選決定了沒有?」他轉移話題。

  「開發部的主任說他會指派。」這小子現下是在迴避問題嗎?楊天樂想。

  石為徑拿起桌上屬於自己的那份資料,站起身。

  「這趟差我去出,我會自己告訴他的。」他邁步走向會議室大門。

  「為徑,」楊天樂喊住他。「我知道你想跟誰交往沒人管得著,不過你可別因此傷了人家女孩子的心,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他語重心長的問。

  他可沒瞎,這兩天為徑一直待在新居,臉上掛了彩、在會議上失神,這種種一切,要他相信他對江朔雪沒感覺,那就像叫夕陽朝東邊落下般不可能,

  石為徑握著門把的手一松一緊,沈默片刻後,轉身瞅著楊天樂。

  「你愛喻培菁嗎?我是說,你怎麼確定你對她的感覺是愛,而不是對一個小妹妹般的親情、老師對學生的疼愛?」他一雙黑眸灼灼的盯著好友瞧。

  想到喻培菁,楊天樂就忍不住臉紅,斯文俊秀的臉龐更顯柔和。

  他咳了咳。「這也沒什麼好確不確定的,我只知道當一想到她可能會變成某個男人的,我就嫉妒到無法忍受,說我變態也好、有戀童癖也行,反正我就是只要她屬於我一個人的。」滿懷柔情的說完後,他突然覺得一陣尷尬,連忙拿下眼鏡擦拭來掩飾。

  認識楊天樂這麼久,這還是石為徑頭一次聽到他如此慷慨激昂的語氣。原來不管多溫和的男人,在談及心愛的女人時,獨佔欲還是會淩駕一切。

  但他還是無法去細思與江朔雪的關係,只要一想到她,他就心煩。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愛的並不是你,而是孤獨時的陪伴而已呢?」說完,他煩躁的嘆口氣。「算了,當我沒問。」打開門,他走了出去。

  太遲了,他的問題已經將本來就因年齡差距而不安許久,猜疑許久的楊天樂給震得僵楞在椅子裡,腦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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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島量販連鎖在全省共有三十四家大型量販店散佈在各地,在東南亞各地也各有據點,中國大陸的開發計畫也漸趨成熟,且已連續三年入選財經雜誌所評估的亞洲百大企業之列。

  在三十四家量販店中,梁素 就負責掌管了其中最賺錢的五家,年輕美麗又精明幹練的她,早已在眾多年輕經營者中脫穎而出,成為最具潛力的女強人。

  而她也是玩具熊的主要創始人之一。

  這些江朔雪都知道,但她還是不明白自己被召來的原因。沒錯,她現下正坐在活島量販旗艦店的總經理辦公室裡皮皮 。

  雖然在她進大學時,素 學姊就已經畢業了,她從來沒見過她本人,但校園裡仍然不時傳頌她的偉大事跡,她是女同學的偶像、男同學的夢想,對她來說也是一樣,所以一聽說她一手創立的玩具熊又在召審新人,她馬上就跑去報名了。

  到現下數數也已經兩年了,還是沒能見到她本人。

  沒想到新春的一通電話,她就被召來了。

  還好今天是星期天,她現下才能坐在這裡,不過如果是平常日的話,她或許會為此請假也說不定,畢竟這個能親眼目睹素 學姊風采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

  看著前方豪華辦公桌上置放的名牌上寫著「總經理  梁素 」這六個大字,她緊張得整顆心臟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沒多久,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名身著套裝、身材嬌巧的清秀女子走了進來,眉宇之間英氣十足,一雙美目熠熠發亮,清秀的臉上脂粉末施,一頭烏黑長髮簡單的東在腦後,顯得精神奕奕。

  一個身形高挑的年輕男子默默跟在她身後,一條劃過左眼的疤痕使他多了分肅戾之氣。

  梁素 一見到江朔雪,馬上咧開個大大的笑,熱情的沖上去握住她的手猛搖,令她受寵若驚。

  「 的事我都聽新春說了,真是幹得好呀﹗」她拉著她坐在沙發上,非常的興奮。

  江朔雪還沒有自見到偶像的震撼裡回複過來,對她的讚美更是一頭霧水。

  「素 學姊,請問…… 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怯怯的問。

  梁素 先是一楞,隨後又朗聲大笑起來。

  「新春一定什麼都沒告訴 對吧?」不待江朔雪回答,她又說︰「是關於石為徑的事,我是因為他才把 找來的。」

  江朔雪身子一僵。她知道石為徑的外表很受女孩子歡迎,可是從沒想過連素 學姊也……

  「 別誤會,我跟他除了曾是同學外,連朋友都談不上。」看穿了她的心思,梁素 笑道。「老實告訴 ,我很討厭他,討厭得不得了。」

  「為什麼?」江朔雪好奇的問。

  「因為他曾經欺騙我一個好朋友的感情,害得她差點自殺死掉。」見她倒抽了口冷氣,粱素 扯扯嘴角。「還好她被救回來了,雖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我就是沒辦法不生氣。」她又忽然開心的抓住她的手。「還好 幫我出了這口積壓已久的怨氣,真謝謝 。」

  「我?」江朔雪越聽越迷糊。

  「就是 上個月在Natural的開幕酒會破壞他跟何詩然的事呀,那種惡劣的男人,還是需要有人去修理修理的, 做得真棒,謝謝 了﹗」她一副很欣賞她的樣子。

  江朔雪尷尬的笑。「其實那是一場誤會……」那是她在玩具熊裡的一個汙點,怎麼也料不到竟會引來素 學姊的稱揚。

  「沒錯,這個誤會的名字就叫『幹得好』﹗」

  見她那麼開心,江朔雪也不願潑她冷水,只好陪著傻笑。

  「總經理,」一直站在沙發後方的男人此時開了口。「 與邱董事長的約會時間快到了。」他提醒道,語氣平板。

  梁素 嘶的往嘴裡吸氣,凝肅的瞅住江朔雪。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跟石為徑的關係非比尋常對吧?」她那雙美麗的秋眸隱含了能將人看透的力量。

  江朔雪的心漏跳了一拍,連忙搖頭。「 誤會了﹗我跟他之間--」

  「 , 不用否認,你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是石為徑自己單方面喜歡 又死不承認。我想請 利用這一點,先假裝答應跟他交往,然後再狠狠的甩了他﹗ 覺得怎樣?」她說這話時又是 眼又是切牙的,一副恨不得將石為徑給淩遲處死的模樣,說完後又像變了個人般雙眼發亮的詢問。

  江朔雪好一會兒才消化完她的話。

  「素 學姊, 真的誤會了﹗我給他惹了很多麻煩,他閃避我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喜歡我呢﹗我不知道這錯誤的訊息 是從那裡聽來的,但這絕對是錯的﹗」她迭聲否認。

  石為徑喜歡她?這太好笑了﹗他到南部出差三天了,而這消息還是自康組長口中得知的,一個喜歡她的男人會是這種態度嗎?她想他是怕她糾纏,所以才藉口出差遁逃的。

  然而,梁素 完全不贊同她的話。

  「石為徑身邊的朋友都一致認為他喜歡 ,他們瞭解他,既然他們這樣認為,那肯定就八九不離十了。聽好,不管 相不相信,我都想請 幫我這個忙, 就當是替玩具熊出一個任務,讓他愛到不能沒有 的地步時,再狠狠的一腳把他踢開﹗ 要是肯接下這個任務,我馬上把錢匯進 的帳戶裡,不讓新春知道,就當作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祕密。」

  江朔雪謹慎的看著她,發覺她的確是認真的,一股火立刻從體內燒了起來。

  她將手自梁素 的掌握中抽出,後者則一臉困惑不解。

  「素 學姊,在還沒有見到 以前, 一直是我最仰慕的對象,可是現下我發現我錯了。」她站起身,挺直腰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任務,玩具熊的宗旨是以幫助別人為出發點,而不是傷害別人,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拿起包包跟外套,她的心裡充滿失望與失落。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她頭也不回的跑出辦公室,毫不理會後頭人的叫喚。

  梁素 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委屈。

  一旁的男人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快走吧,要遲到了。」

  梁素 望向他,下一秒便撲進了他懷裡,像個極需安慰的小孩。

  「為什麼大家都不肯幫我?達開他們不幫,連崇拜我的學妹也不幫,她還教訓我呢﹗你有沒有聽到?」她不依的 著他寬濃的胸膛。

  男人只是輕拍她的背安撫著。從小被她打到大,他早就習慣了她這任性的一面。

  「聽到了。」

  梁素 自他懷裡抬起臉,巴巴的望著。

  「新簾,你去跟新春說,叫她直接下命令給朔雪好不好?你是她哥,她應該會賣你面子的,而且依照新春的頭腦,一定有辦法叫她接下這個任務的。」她將腦筋動到他頭上來了。

  樸新簾乾脆的搖頭。

  「新春不會因為我是她哥就改變自己的處事態度的,這件事 就算了,當年 都把他的新車破壞成一團廢鐵了,氣也該消了。」他好言相勸。

  梁素 忿忿的推開他,扯下腦後的發束重新綁好馬尾。

  「走吧。」她筆直走出辦公室。

  一輛車子算什麼?他們不幫她,她就自己想辦法,除非是她錯估石為徑對江朔雪的感情,否則她這次絕對要把他整得比她的好友還要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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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新春坐在量販店旁邊的咖啡店悠閒的喝著冰拿鐵,看見江朔雪面色不佳的推門而入,便瞭解素 學姊又是白費心機了,跟她料想的一樣。

  江朔雪一坐下就點了杯拿鐵冰沙。

  「怎麼了?我還以為 見到素 學姊會很開心的,她讓 失望了?」

  的確是失望了,而且失落感比失望還要來得強烈,但縱使如此,她還是不想說梁素 的壞話,她到底還是她的學姊。

  「不會,她很漂亮。」這是實話。

  朴新春點頭贊同,隨後又補了一句。「不過心眼很壞。」

  她撇撇嘴,沒法辯駁。「 不是有任務要交代給我嗎?」這也是新春在這裡等她的主要原因。拿鐵冰沙一送上來,她立刻吸了一大口。

  朴新春也不 唆的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牛皮紙袋遞給她。

  江朔雪抽出裡頭的資料,當她看到委託人的照片時,忽然覺得很眼熟。

  「葉飛空?」她蹙眉反覆咀嚼這個名字,但始終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這位輪廓深刻的帥哥。

  「明天晚上九點,他要參加一個生日派對,因為他對某些女孩子大膽的行徑很感冒,所以委託我們幫他找個女朋友來當擋箭牌。很輕鬆的, 就當去玩,在他有麻煩時適時出現就行了。嗯……不用太過打扮,越樸素越好。」朴新春解釋道,低頭喝了口拿鐵,趁機掩去滴溜大眼裡的異彩及嘴角的詭笑。

  聽起來是不難,不過……

  「在Le  Papillion, 明知道那裡離東方明珠很近的,我怕會被那裡的住戶發現到。」她忍不住抱怨,並沒有忘記上次在Le  Papillion喝醉酒所帶來的後遺症,雖然她肯定不會再與石為徑有任何瓜葛,但還是有點冒險。

  「不會的啦﹗」朴新春保證道。「他朋友已經將整家餐廳包下來了,九點一到準時打烊,再說 又不是去幹壞事,只要 不說,誰知道 是在兼差?」

  江朔雪想了想。年輕果然有差,新春的頭腦比她靈光多了,連這種小事都幫她想得好好的。

  「還好是 當玩具熊的掌門人,要是換作別人來當,恐怕我早就被玩具熊給除名了。」她不好意思的說。她出的紕漏實在太多了﹗

  朴新春喝光杯子裡的拿鐵,滿足的啊了一聲。

  「朔雪學姊,不可以說喪氣話喔﹗」她伸出根食指在江朔雪眼前搖了搖。「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呀,而且這世界本來就是一物克一物的嘛,現下就是 表現的時候了,要加油喔﹗」她瞧了眼手錶,抓起背包起身,戴上鴨舌帽。

  一身運動風的她,看起來頂多隻像個十五、六歲青春閃亮的小女孩,完全無法將她和在各大學中聲名遠播的神祕玩具熊裡的神祕掌門人聯想在一起。

  江朔雪不明白她說的話是在貶她還是真的在鼓勵她,她比較好奇的是她說的「一物克一物」這句話。

  一物,克一物。

  一物,克一物?

  她總覺得新春話裡藏著話,不過依她的智商想要解讀出來還要一段時間。

  朴新春當年會以新生之姿,一舉躍上玩具熊掌門人的寶座,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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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南部三天,石為徑回來了。

  江朔雪正坐在服務台後頭吃午餐,聽見樓下一陣騷動,起身探望,才發現是他回來了,手裡拎著旅行袋,一身風塵僕僕的。

  她退回去,掙紮一番後,決定待在原地。

  石為徑踏上手扶梯,隨著手扶梯的運轉,心裡竟然感到一絲緊張。他上一次覺得緊張,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

  見她正低頭吃著飯,像是沒注意到他,他站在服務台前,將沉重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江朔雪對他實在是恨得牙癢癢的,但又不想愧對自己的工作,只好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朝他鞠了個躬。

  「歡迎回來。」她冷冷說著毫無誠意的話,目光怎麼都不肯移到他身上。

  對她的惡劣態度,石為徑似乎並不意外。

  他也下介意,因為一看到她,說也奇怪,這幾天總是悶得極緊的胸口突然松了開來,就像長久壓著的石頭被移開來般的輕鬆。

  雖然他早就隱約覺得自己有了麻煩,但沒想到竟是那麼嚴重的程度。

  「晚上有空嗎?」他的語氣有點疲憊。這三天來,他睡得並不多。

  「沒空。」偷覷到他眼下的陰影,她的語氣和緩了一些。「我有約會。」

  石為徑皺起眉頭,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了。「跟誰?」

  「這是屬於個人私事範圍,我沒必要跟你說吧?」她不馴的白了他一眼。

  「那待會兒找個時間上來找我,我想跟 好好談一談。」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江朔雪含幽帶怨的眸子終於望進了他的眼裡。

  「沒什麼好談的,自從那天晚上你帶著何詩然從我面前走過後,我就明白了我自己的身分。」她壓低聲音、揪著心說道,想到那時的不堪,她就覺得自己實在是蠢得無以複加。「反正上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第一次不是給你,就是給別人,我不會在乎的。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因此而糾纏你,當然也不會去跟何小姐告狀。」她倏地住口,他陰沈的臉色令她膽怯得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我對 從來就不只是玩玩,」他毫無溫度的眼裡有著鄙夷。「只是我沒想到原來 心裡是這樣想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多說什麼了。」他從懷裡拿出個天藍色裹著粉紅緞帶的錦盒,隨手拋在服務臺上。「這個給 , 要是覺得礙眼就丟了。」他冷冷的道,彎身提起手提袋。

  江朔雪瞪著那小錦盒,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別哭﹗江朔雪,千萬別讓他給看扁了。

  她抄起小錦盒,手一揮,丟上他的背。

  「我不要﹗」她憤怒的一叫,坐回椅子裡,胸口劇烈起伏。

  那東西就像事後給的甜頭,提醒了自己她的感情是多麼廉價及可笑。他以為丟給她一個小禮物,她就會搖著尾巴、感激涕零的匐伏在他腳邊?

  石為徑猛地旋身,費盡全力才能克製自己不沖過去將她拉起來狠揍屁股。她以為他的禮物是隨便送的嗎?別的女人想要都還要不到,她知不知道呀?﹗

  他拾起小錦盒緊捏在手中。

  電梯門開啟,接到早收買的一樓警衛通知的何詩然猛然跑了出來,夾帶著一陣香風撲進石為徑懷裡,興奮的嚷著。

  「你總算回來了﹗你怎麼那麼壞,這三天都不打一通電話回來報平安呢?我打電話到飯店裡也沒人接,你是不是跑去找別的女人了?」說著說著,她不依的嬌嗔起來。

  江朔雪真希望手邊有耳塞,或是聽力暫時喪失也好,總之她不想聽到何詩然的聲音﹗拿起筷子,她挖了口飯進嘴裡,食不知味的嚼著。

  然而,她可以不看,卻無法不聽,石為徑接下來說的話令她持筷的手一僵。

  「這個送 。」他將手中的小錦盒塞進何詩然手裡。既然她不要,那麼送給誰都無所謂了。

  何詩然得到意外的禮物,驚喜的笑逐顏開,連忙拆開包裝。一打開,只見寶藍色絲絨布裡躺著一條閃亮的鑽石項鍊。

  「好漂亮的項鍊呀﹗」她急急拿出來,掛在自己脖子上。「漂不漂亮?」

  「漂亮,美鑽果然還是要配美人才行。」他故意提升音量贊道。

  何詩然一陣羞澀。「不要這麼大聲嘛﹗謝謝你。」她開心的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吻了下。「我們上去吧,我剛做了個南瓜派,你趁熱幫我嚐嚐味道好不好?」她挽著他走進電梯。

  石為徑望著江朔雪的側影,她持筷的手一直停著,直到電梯門關上,他仍沒看見她的手動過一下。

  身邊的何詩然一直不停的說著他不在的這三天,她又去參加了哪些盛會,他聽而不聞,開始後悔將禮物送給她的衝動了。

  現下的她對他來說已經完全喪失了吸引力,他現下所渴望的,是另一個女人,不過,談和的機會似乎被他給搞砸了。他沮喪的想。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4:35

第九章

  今晚的Le  Papillion提早打烊了。

  因為今天是範同穌的生日,好友們包下葉飛空的餐廳慶祝兼敘舊,他則邀了建築師事務所的員工們來同樂,包括事務所的工讀生,而十個工讀生裡有九個女生,這些妙齡女孩一見到頭家的好友們,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

  她們以為全天不再也找不到比自己的頭家更年輕、更多金、更有才氣的男人了,直到在Le  Papillion看到頭家的好友們。

  她們簡直興奮得樂不可支,不停的從這裡飛到那裡、那裡飛到這裡,吱喳個不停。

  江朔雪坐在角落裡,啜了口果汁,不安的瞥向緊閉的餐廳門,擔心下一秒還會有人推門而入。

  不,她不是擔心會有人再走進來,事實上,這裡頭的人加總起來還不到三十個,而這裡寬敞得足以再容納多一倍的人,她擔心的是石為徑會在下一秒推開門走進來。

  當她晚上一進來,看見親切的對著她笑的江達開時,她就像見鬼似的呆住了,然後又為時已晚的得知今天那位帥哥壽星,是他及石為徑大學時代的好朋友,緊接著她就陷入了惶惶不安裡。

  「 想離開這裡嗎?」坐在她對面的葉飛空出聲問道。她的不安他一直看在眼中。

  江朔雪收回目光,遲疑的問︰「還會有人來嗎?」

  「如果 指的是為徑,他有說了會晚一點來。」葉飛空坦言道。

  她訝異的盯著他。「你怎麼……」

  驀地想起石為徑曾說過Le  Papillion的頭家是他的朋友,她喝醉的那晚是他朋友打電話給他,他才將她領回去的。

  想通了後,她忍不住抽了口氣。「難道……你就是餐廳頭家?」

  他佯裝受傷。「 現下才認出來嗎?那天我可是守護了 一整晚呢。」

  江朔雪尷尬的漲紅臉,連忙道謝,「那天真是謝謝你,希望我沒有給你惹什麼麻煩才好。」天呀﹗難怪她會覺得他很眼熟,原來……真是糗大了﹗

  「比起今晚,那沒什麼的。」他懶洋洋的說,俊臉上那抹邪魅的笑意,差點令她的心怦然一動。「既然今晚 的身分是我的女朋友,那 就不用去介意石為徑了,只要 防止那些女孩子過來蹂躪我,我也會保護 ,讓 遠離 不想接觸的人的。」他意有所指的道,自信得猶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過江朔雪卻覺得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正經,反而像是在期待某種遊戲似的。

  此時,一個身材壯碩得像運動員,臉型四方,眼神誠懇的男人端著一小盤奶油 海鮮朝她走來。她記得他叫徐海納,在一家跨國銀行裡擔任要職。

  「江小姐, 今晚似乎沒吃什麼東西,這是剛出爐的, 嚐嚐。」他體貼又細心的說,散發著可以令人倚賴的穩重氣質。

  「謝謝。」她接過,輕聲道謝,渾然不覺他打量的目光,離去時還跟葉飛空交換了個兩人才懂的眼神。

  緊接而來的是楊天樂,他略顯緊張的將裝著金瓜濃湯的碗放在她面前。

  「這很好喝、很可口, 喝喝看。」他和善的說,大概是因為知道太多她與石為徑的事,所以他始終對她有股莫名的好感與愧疚感。

  楊天樂走後,範同穌來了,而江朔雪剛剛才知道,自己前一次出錯任務的那兩棟與他同名的同穌大廈,便是他父親以他的名字所建,也是他本人在十五歲時設計的第一、第二件作品。

  見他朝自己走來,江朔雪連忙起身,緊張的絞著雙手。

  「抱歉,我沒準備生日禮物,不過我想你大概什麼都不缺,而太貴重的我又買不起……」她緊張得語無倫次。

  範同穌與葉飛空互視一眼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上的蛋糕放到桌上。

  「沒禮物沒關係,給我一個吻就行了, 看怎樣?」他豪放爽朗的喊著,伸手就要抱住她。

  江朔雪簡直無法回應,她瞭解這群死黨知道自己的好友交了女朋友,會想與之親近建立好印象的心情,但有必要那麼誇張嗎?

  才在想,範同穌的嘴巴就嘟了過來,嚇得她撇開臉,尖叫連連。

  剛推門而入的石為徑,看見的就是這令他血脈僨張的一幕,想也不想的丟下手中的紙袋,沖過去從她身上硬是扯下好友,出手就是一拳。

  被打的范同穌自然是不甘示弱,從地上爬起後也是一拳,石為徑抱住他扭打了起來,兩個大塊頭的男人撞翻了桌椅,杯碗碟盤齊飛,歡樂的生日宴會瞬間變成了一場災難。

  女孩子們嚇得不停尖叫,而江達開他們卻也沒上去拉開兩人,反而閑閑的站在戰區外作壁上觀。

  葉飛空將江朔雪拉到自己身邊,免得她受到波及。

  「你們快點阻止他們呀﹗」她扯著葉飛空的衣服,見石為徑又挨了一拳,不禁一面心疼,一面急得眼眶都發紅了。

  範同穌的體型比起石為徑雖然略遜一籌,但自小便學習拳法的他,打起架來可是毫不含糊,石為徑對打架雖然有如家常便飯,但遇上他偏就從沒贏過,所以身體硬是接下他不少硬拳。

  範同穌一拳又擊中他的右臉頰,石為徑同時朝他的肚子 去一腳。

  見沒人出來勸架,江朔雪終於無法忍受的抓起桌上的冰水壺,朝那兩個打得難分難解的男人身上潑去。

  「別打了﹗」她使盡全身力氣的嘶吼。

  整間餐廳頓時寂靜無聲,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石為徑總算回複清醒,從地上爬起,忍著痛走向她。她那雙大眼睛怨懟又心痛的瞪著他,他伸手拭去那不斷落下的淚水。

  他的嘴角破了,正滲出血來,右眼浮腫,連眉角也撕裂了一小塊,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劃下一條血痕。

  江朔雪心裡陣陣疼痛,忍不住張開手抱住他,臉頰緊貼住他的胸膛。他的心臟正劇烈的跳動著。

  他還活著……他挨了那麼多拳,她還以為他會死掉。

  驀地,她又為他的莽撞及不愛惜自己而生起氣來,用力推開他,狠狠的摑了他一巴掌,便頭也不回的跑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石為徑完全回應不過來,只能呆立著。

  前一秒她不是還感動的抱住自己嗎?為什麼下一秒他就挨巴掌了?

  所有人看著他,噤若寒蟬。

  一直坐壁上觀的葉飛空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她是我請來的客人,我去追她就好,你好好療傷。」說完後,又走向範同穌。他看起來比石為徑情況好多了,除了眼角掛彩,鼻血糊了一臉外,其他並無大礙。

  葉飛空慢條斯理的環顧一圈早已被砸得體無完膚的餐廳後,對他咧嘴一笑,笑容裡的邪氣味兒,重得令他寒毛直豎。

  「真是辛苦你了﹗還好是你,這次的裝潢工作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只能暫時歇業一個禮拜,沒問題吧?」意思便是他只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將餐廳恢復原狀。

  範同穌翻了個白眼,見他並未抗議,葉飛空滿意的旋腳離開餐廳。

  他一走,範同穌旗下的女工讀生們立刻一擁而上,哭的哭、安慰的安慰、拭血的拭血、擦藥的擦藥,忙成一團。

  楊天樂朝範同穌的方向搖搖頭後,走向石為徑,斯文的臉上滿是感動。

  「現下,你沒辦法否認自己心裡的感覺了吧?」他激動的伸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兄弟,你愛上江朔雪了﹗」

  石為徑沒什麼回應,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我知道。」他不知道的是,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

  「為徑,這家珠寶店的頭家跟我們銀行有往來,你去買鑽戒的時候,他會給你折扣的。」實際派的徐海納將一張名片放進他的上衣口袋。

  「不過,」江達開也踱了過來。「你認真交了女朋友,我們是很替你高興,但飛空追出去了耶﹗」他提醒的說。「江小姐是飛空特地約來的喔,而且一整晚都守在她身邊,看起來似乎對她也有意思,這樣好嗎?我可不希望你們兩個也為一個女人打起來喔﹗」

  「飛空約她來的?」原來如此,他還在納悶為何會在這裡看見她,那小子在打什麼主意?她說今晚有約會,莫非就是跟飛空?

  他心一驚,從來沒想到會跟自己的哥兒們共搶一個女人過,而江朔雪突然變得如此搶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是呀,」楊天樂答道。「而且還說江小姐是他的女朋友。」他笑了起來。飛空也真會開玩笑﹗

  石為徑可全然不覺好笑,飛快的旋身就往門外走,然門邊躺著的手提袋又令他突然煞住腳步,躊躇半晌後,他拿起手提袋走向範同穌。

  「生日快樂。」他將紙袋往他懷裡塞。「抱歉了。」由衷的道完歉,他轉身就跑。

  範同穌連忙站起,沖著他的背影大喊,「裝潢費你要負責一半呀,混蛋﹗」叫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爽朗的笑聲有著強大的傳染力,一下子,所有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彷佛周遭的淩亂是假的,方才的一場架也不存在似的。

  笑聲中,江達開的手機響起,瞧了眼來電號碼後,獨自走到最裡頭才接起。

  「 白費心機了,為徑今晚並沒有來,我也沒約到江朔雪。」他說。

  「怎麼會?我打電話給新春,新春明明說她今晚沒任務的呀,她弟弟也說她出去約會,不是你約了她嗎?」梁素 在電話那頭失望極了,她對江達開的魅力大失所望,一方面又懊惱了起來。如果連江達開都約不到朔雪,那她的復仇大計不就沒戲唱了?

  「她是去約會,而且對像是飛空,他早一步把她約走了, 也知道飛空背後的惡勢力有多龐大,我不敢與他爭。」他玩笑的道,雖然梁素 也算惡勢力,但比起飛空,那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你的意思是說,飛空對她也有意思?」梁素 的語氣越來越興奮,彷佛預見了石為徑未來痛苦欲狂的模樣。

  「應該是吧。」他摸棱兩可的帶過。

  「那太好了﹗」說完這句後,她就掛了電話。

  江達開皺眉冷瞧著手機,搖搖頭。這個女惡魔,真不曉得樸新簾是如何渡過這幾十年的日子的。

  唉,真是一物克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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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江朔雪就看見石為徑倚在租屋處的女兒牆邊。

  來到他面前,她有些遲疑,有些畏怯。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她問。就著路燈看他臉上的傷勢,陰影層層迭迭的,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石為徑挺直身子,目光憂鬱。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多小時了。

  「我回去問服務組的。」他瞧著她身後。「飛空呢?他沒送 回來?」

  「他為什麼要送我回來?」她不解的問。「我又沒遇到他。」

  他皺起眉頭。葉飛空搞什麼鬼?

  「你……痛嗎?」她怯怯的問。看他這樣,她都替他痛了。

  「 擔心嗎?」他深邃的眼眸複雜的看著她,似乎在尋找一絲確定的感情。

  他露骨的詢問令她失了方寸,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那麼衝動,范先生當時只是開玩笑的,我相信他不會真的吻--」

  「如果他真的吻 了呢? 就任由他吻了?」

  他突然冒火的提升音量,江朔雪驚得連忙伸手 住他的嘴巴。

  「你小聲點,這裡的人都睡了,要是把房東太太他們吵醒,那我就慘了﹗」都半夜十二點多了,他還這麼沒有自覺。

  石為徑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不讓她抽離。

  「我現下問 一個問題, 誠實的回答我。」

  江朔雪心跳得厲害,努力想將手抽出他的掌握。

  「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要是被人看到了怎麼辦?」她心慌的道。每次他一碰到她,她的意志力便薄弱到幾乎喪失的地步。

  「 不是說這裡的人都睡了,還有誰會看?」他提醒她自己說過的話。

  她頓時啞口無言,氣悶的瞪著他。

  「你要問就快問。」

  等了半天,他卻連一個字也不說,她納悶的抬頭看他,卻驚訝的看見他一臉的緊張與掙紮。

  「那天……就是我們發生關係那天, 是真心的想跟我上床,還是只是為了想忘記某個人?」這疑問放在他心裡許多天了,雖然問出來感覺有點窩囊,但總算是問退場門了,心頭是輕鬆許多沒錯,但另一股緊張的情緒卻又湧了進來。

  「忘記某個人?忘記誰?」江朔雪迷惑的偏了偏頭。

  「 那個移情別戀的男朋友,」他沉下臉來。

  江朔雪這才恍然,訝異得瞪大眼睛。

  「你一直在想這件事?」

  百年難得一見的,他竟然臉紅了,整張臉僵硬的撇向一旁,不發一語,而她可以感覺到握著自己的他的手正微微發汗。

  天呀﹗他真的一直在想這件事。江朔雪心裡一陣感動。這是不是表示他比她想的還要在乎她?

  「在我回答你之前,請你先放開我的手。」她冷冷的說。

  石為徑心一沉,放開了她,絕望的等待肯定的話語自她口中說出。現下他已經有些體會到死刑犯在等待被槍決時的心情了。

  「真心的,沒有。」她的答案簡潔有力。

  「我明白了。」他迅速答道,落寞的轉身就要走。

  江朔雪眼明手快的硬是扯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

  「你既然明白了,為什麼要走?」她不解,難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石為徑一臉奇怪。「 剛才不是拒絕我了嗎?」他剛才壓根兒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只是沮喪的等待槍決的那一刻。

  「我剛說……我剛說我是真心的想跟你發生關係,沒有把你當成想忘記某個人的藉口,事實上,那時我根本就沒想起過他。」想到那時的激烈纏綿,她瞬間滿臉通紅。「在那種時候,我還能想到誰呀?」

  她才說完,整個人就被忽地抱起抵住身後的女兒牆,被石為徑激烈火熱的吻住了。

  江朔雪的回應是立即的、渴望的抱住他的臉,像是永遠不夠似的吸吮著對方口中的甜蜜,難分難解。

  直到她嘗到了血的味道後才抽開身,他卻還不放棄的靠過來。

  「你的嘴角又流血了。」她伸手抹去冒出來的鮮血。

  「不礙事。」他的聲音沙啞,全身因慾望而漲得發痛,右手扶住她的腦後。

  早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他也就不用獨自一人煩惱痛苦那麼久了。

  江朔雪躲開他逼近的唇。

  「我們回東方明珠好不好?大門被房東太太鎖住了,你就收留我一晚。」她愛戀的輕撫他性格的下顎,神情嬌羞動人。

  她的提議對石為徑來說,簡直就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懷,他將她放下後,急忙就要拉她往車子的方向走。

  「等一下,」她輕喊一聲,從袋子裡拿出手機。「我打個電話給我弟弟,跟他說一聲。」

  石為徑察覺的望向她身後。「我想 可以當面跟他說。」

  江朔雪困惑的看他,再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身,只見將大門開了條縫的江朔望正探出頭來對著他們笑。

  「江朔望﹗」她倒抽口氣。他在那裡多久了?﹗

  「姊, 想去那裡過夜我都沒意見,不過我想請問一下, 的男朋友跟影武者有沒有什麼關係呀?」他對石為徑的興趣比自家姊姊的安全要來得大多了。

  雖然那男人鼻青臉腫的,但身為影武者忠實玩家的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來。

  他那句「 的男朋友」聽在石為徑耳裡,頓時心胸大暢,滿心歡喜,一掃過去幾天來的烏煙瘴氣。原來真心愛上一個人,是這種就連作夢也會笑的感覺呀。

  「我就是影武者的設計者。」他大方承認。「你是影武者的玩家?」

  江朔望一聽,馬上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打開門,沖到他面前,年輕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景仰與崇拜。

  「我是世界上最忠實的影武者玩家﹗」他狗腿的拍馬屁。「聽說第四代要出來了,我可不可以有優先購買權?」他眼睛裡的亮度連天上的月亮都黯然遜色。

  石為徑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會在日本先作發行,所以恐怕有點困難耶,不過你倒是可以到我們公司來試玩看看,我們正需要一些高手來測試開發中的軟體。」他遞了張名片給他。

  江朔望捧著名片像在捧著鑽石般的戰戰兢兢。

  「我……真的可以嗎?」他在作夢嗎?他在作夢嗎?

  「當然--」

  「當然不行﹗」江朔雪將名片從弟弟手中奪下,江朔望頓時臉色慘白。「你現下已經玩得廢寢忘食了,再讓你去當試玩還得了,別忘了你還是個學生。」

  「呃,你姊說的也有道理。」石為徑識相的附和。「就當我沒提議過好了,親愛的,我們先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在轉身的時候,以嘴形對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的江朔望無聲說︰我再打電話給你。還比了個Call  you的手勢,叫他快進去。

  得到偶像的保證,江朔望由悲轉喜,而且非常聽話,咻的一聲就溜了回去。

  而石為徑和江朔雪則是在坐進車裡後,馬上又抱在一起,吻得渾然忘我、難分難舍,直到他嘴角的傷口又再次裂開,痛得他不停抽氣後,才沮喪的開車上路,

  雖然石為徑的臉傷痕累累,但他的男性身軀可是正常得很,使用起來仍是極度得心應手,所以他們還是擁有了一個纏綿又滿足的浪漫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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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拿著鍋鏟,左手拿著一顆蛋,赤裸的身體罩著一件過大的浴袍,江朔雪頭髮淩亂的站在敞開的大門前,擔心何詩然大睜的雙眼要掉下來了。

  還好半分鐘後,她眨了眨眼睛,令江朔雪寬心不少。

  「 怎麼會在這裡?﹗」她又突然尖叫起來,並將江朔雪給從頭瞪到腳,又從腳瞪回臉上。

  其實看江朔雪的外表及發黑的眼圈就知道她怎麼會在這裡,又做了什麼了,只是驕傲的她拒絕相信。為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接連兩次都敗在這女人手裡?﹗

  她看起來像是氣炸了,猙獰扭曲的面孔令江朔雪不禁浮上懼色。

  「我……我正要做早餐,何小姐要一起來吃嗎?」她 的問。不過都快中午十二點了,實在不能說是早餐了。

  頭班病使然,她不敢與何詩然正面衝突。

  完蛋了,她又遲到了,可以想像康組長這不會是什麼臉色。不過江朔雪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在乎,畢竟這次的遲到意義不同於以往,她福祉得快飛上天了,什麼都不在乎。

  福祉得讓她忘了何詩然的存在……她怎麼會忘了她呢?

  「我問 為什麼會在這裡?」何詩然又尖叫了一聲,逐漸歇斯底裡起來。「這裡是為徑的家,難道 不知道嗎? 這個被甩的女人竟然還忝不知恥,濃臉皮的跑來這裡, 到底想破壞我們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呀?」她咄咄逼人的將江朔雪逼退到玄關。

  江朔雪一不小心後腳跟踩到浴袍,跌到地上,摔破了手裡的雞蛋。

  她連忙站起來。「何小姐,我是真的喜歡為徑,而且我們已經有了親密關係,我知道 很難接受,可是--」她急欲解釋,只是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巴掌給打斷了。

  何詩然的這一摑又快又狠,轉眼間,江朔雪的右臉頰已經紅了一片,五指印清晰可見。

  「 這愛說謊的臭婊子﹗睜開眼睛看清楚,為徑是絕對不可能棄我就 的﹗」她美麗的臉蛋已經被滿腔嫉妒給扭曲得不成人樣,醜陋無比了。

  聽見吵鬧聲匆忙套上浴袍沖出臥室的石為徑還是晚了一步,看見何詩然時直覺不妙,而瞥見江朔雪臉上紅腫的瞬間,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將她擁進懷裡,他面色陰沈嚇人的怒瞪何詩然。

  「我不想動手打女人, 最好快點離開這裡。」他森冷的語氣令何詩然項後寒毛直豎。

  不過她仍不放棄,硬是擠出笑容來。「為什麼?你看不出來這臭婊子在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嗎?你--」

  「嘴巴放乾淨點﹗」他突如其來的暴喝,令她渾身一震、面色青白。石為徑吸了口氣。「如果我讓 感到不高興或失望,我很抱歉,但別忘了,以前 也戲耍過我,就當兩相扯平,現下我只想跟朔雪好好相處,可以請 離開嗎?」他的態度雖和緩了些,但語氣仍然十足冷硬。

  「可是……你明明還送了項鍊給我﹗」她激動的拉起脖子上的項鍊。這是愛的信物不是嗎?

  「那是她負氣不要的禮物,抱歉讓 誤會了, 還是快走吧。」他冷聲道。

  何詩然只覺得受恥辱到了極點。他竟敢這樣對她?﹗她都已經放低姿態到這種程度了,他還是執意要趕她走﹗

  她眼神淬毒的看著他們兩個。

  「你們等著瞧,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你等著瞧好了﹗」撂下陰狠的誓言後,她扭身走出大門。

  石為徑放開江朔雪,走過去用力將門甩上。

  「以後開門前,先看清楚來人是誰,不要隨隨便便就開門。」回到江朔雪身邊後,他邊訓斥邊心疼的看著她紅腫的臉頰。何詩然那女人真夠狠的,居然下這麼重的手﹗

  江朔雪不擔心自己的臉,只擔心何詩然的威脅。

  「你不應該那樣跟她說話的,她可能已經對你動了真感情了,要是她真的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那該怎麼辦?」

  石為徑對她的擔心只是嗤聲一笑。「她要是真對我有感情的話,早就把那條項鍊扯下來往我身上丟了。況且,她如果動得了我的話就儘管來,我擔心的倒是 ,看來我必須二十四小時把 拴在我的褲腰帶上了。」他玩笑道。

  「不要開玩笑,我是真的擔心,你沒看見她那個眼神,想起來我就發毛,」她還真打了個寒顫。

  石為徑樂得將她擁進懷裡。「不要怕,天塌下來還有我扛,怕什麼呢?」他放開她。「我突然發現一件事,跟 在一起的這幾天,我們兩個好像一直在受傷,該不會是那裡不合吧?」老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瞧他這親愛的,額頭上的腫包還沒全退,白嫩的臉蛋又挨了一巴掌。

  經他一說,江朔雪也認真了起來。「大概是八字不合,還是趁早分了吧。」她似真似假的說。

  「休想﹗」石為徑又將她給抱個滿懷,像恨不得將她揉進體內似的。「既然如此,那我們應該趁機努力磨合才是﹗」他邪邪的笑,突然彎身抱起她走向臥房。

  察覺到他的企圖,江朔雪立刻羞紅了臉。

  「你快把我變成一個蕩婦了。」

  他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拉開她腰間的帶子。

  「從第一眼看見 那時候起,相信我,那早已成為我唯一的目標了。」他沙啞的說,手掌覆在她豐滿的乳房上,俯身想親吻她。

  她避了開來,皺著眉頭看著他。

  「第一眼?我記得你第一眼看到我時,明明就恨不得我當場消失。」怎麼想,他那鄙惡的眼神都不像要將她壓在身下直奔天堂的模樣。

  石為徑這才明白自己做錯了比喻。他想的第一眼是她那晚喝醉,裸胸躺在床上的情景,不過這自然不能讓她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要是知道 會是我此生的最愛,早在第一眼見到 時,就該好好愛護 才是。」雖然這也是實話,不過他還真的挺佩服自己機靈的腦袋的。他低頭吸吮她雪白的頸項。

  「那真是一次奇妙的誤會,幸好我當時跑錯了地方,否則就遇不到你了。」她的嘴角因回憶起往事而微微上揚。

  「幸好那晚 沒拿走那一萬塊,否則我早就把 給忘記了。」嗯,又種了顆草莓。他滿意的窩在她頸邊笑。

  「什麼一萬塊?」她納悶的問,感覺他突然靜止不動了。

  他自她頸問抬起頭。「那晚我離開房間時,在梳妝臺上放了一萬塊現金, 不知道嗎?」

  她搖搖頭。「那晚我醒來,發現超過門限就急急忙忙換了衣服就走了,根本沒看見什麼一萬塊。」她一臉的懊惱。「早知道你放了一萬塊,我怎樣都要把它拿走,那天晚上吃了你太多虧了。」真可惡,她怎麼會白白放走那一萬塊呢?﹗

  石為徑先是呆了半晌,接著樂不可支的大笑起來。

  「我的天呀﹗我還以為 是自覺服務不周,所以才沒拿那一萬塊了,原來這也是一場誤會呀﹗」他笑趴在她身上。

  江朔雪滿足的環住他,承受他的重量。

  「那又怎麼樣?只要能讓我這樣擁抱你,要我放棄一百萬我都願意。」所以她衷心的感謝這兩個陰錯陽差的誤會。

  石為徑將兩手放在她太陽穴兩側的床上撐起自己,深情款款的親吻她。

  「我願意放棄全世界,只要能讓我一直擁有 。」

  她歉然的瞅著他。「我沒辦法放棄全世界,因為我的全世界就是你,所以我只能放棄一百萬。」

  兩人互視,低聲笑了起來,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牽起兩人紅線的誤會,是世上最美麗的誤會。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5-21 00:24:52

尾聲

  何詩然飛到美國去了。

  她走得非常倉促,連行李都來不及打包,像逃難似的抓了護照便連夜搭上飛機離開了台灣。

  其實她不必走得如此野狼狽的,如果她在使出渾身解數對付天智科技之前,有好好調查過它的背景的話,她就不會下這如此魯莽的決定,如果她不下這麼魯莽的決定,現下或許還會好好的待在哪家高級餐廳裡吃香喝辣。

  可惜她太急欲讓石為徑「身敗名裂」,不停利用自己的交際手腕,指使一些小公司去挖天智科技的牆角,阻礙交易、破壞信用,甚至還有黑道出來放話恐嚇要對他們不利。

  剛開始的確造成天智科技裡頭一片人心惶惶,不過不多久便平息了下來,因為她忘記了石為徑還有幾個好朋友,那幾位企業家第二代只消放幾句話,那些小公司便再也不敢妄動,誰也不想與江氏企業集團和范氏建商為敵。

  她還忘了天智科技不是石為徑一個人的,他還有個夥伴叫楊天樂,而好巧不巧,楊天樂的父執輩個個都是在警界能夠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三兩下便將那幾個躲在暗處放話的鼠輩給掃了出來,而更大尾的則在葉飛空親自出馬後,迅速的銷聲匿跡,到最後甚至惱羞成怒的又放話要何詩然好看。

  嚇得她魂不附體,連夜逃離台灣,搭機飛往美國去了。

  於是,一場鬧劇開始得轟烈,還好結束得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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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場鳥龍風波結束後,江朔雪在石為徑的半脅迫半利誘下,向康組長提出了辭呈。

  康全莉沒有說什麼,很爽快的答應了,似乎早就預料到般的乾脆。

  「 要想跟石先生一起住在這裡的話,可別指望我在見到 時會鞠躬哈腰,在我的眼裡, 永遠是我們服務二組裡頭那個最迷糊、最不可靠、最愛惹麻煩的江朔雪。」說著說著,她就紅了眼眶。「 真的別指望……」

  搞到後來,變成康全莉和她抱頭痛哭的局面。

  石為徑要她跟他住在一起,可是她又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住在租屋處,於是他便在自家公司樓上租了間小套房給江朔望,衛浴設備、書桌電腦一應俱全,而她也可以趁來公司探望他的時候,順便探望弟弟。

  這一天下午,她來到天智科技,在石為徑的辦公室找不到他,便跑去問與石為徑辦公室僅一牆之隔的楊天樂。

  楊天樂看見她,不用問便知道她的來意。

  「他去跟個客戶談公事,大概馬上就回來了。 要是不嫌無聊的話,就在這裡隨便看看吧,那裡的電腦 也可以使用。」他指指角落那台測試用的電腦,裡頭有許多不錯的益智遊戲。

  「沒關係,我去外面等他就好了。」她不想打擾他工作。

  才要退出去,眼角卻瞟到一個似曾相識的東西。

  她好奇的走過去,摸著被擺放在檔案櫃上的花瓶,花瓶裡插的不是花,而是一卷一卷的包裝紙。

  「用這麼貴的古董花瓶放包裝紙,會不會有點浪費?」她轉頭詢問楊天樂。

  他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見她詢問,索性起身來到她身邊。

  「是浪費了一點,不過這花瓶一點也不貴呀,但很有紀念價值就是了,是我跟為徑賺進第一筆錢時所買的,我們買了一對,他一個、我一個。」他解釋道。

  江朔雪倒抽了口氣。

  「你們第一次賺錢就賺了五百萬?﹗」她從不知道寫遊戲是那麼好賺的事情。

  「五百萬?」楊天樂也被她嚇了一跳。「 聽誰說的?我們賺的第一筆錢還不到一萬塊,而光是買這一對花瓶就花了五千塊,不過雖然是仿古花瓶,還是非常值得紀念就是了。」

  「你說這花瓶值多少?」她又問了遍。

  「本來一支三千,我們跟頭家買了一對,殺到五千塊。」楊天樂沒察覺她的不對勁,還很得意的說著當時殺價的趣事。

  「那一支就是……兩千五百塊?」

  「是呀﹗」楊天樂應道。「為徑那支花瓶好像放在他的新家, 應該也有看過才是……怎麼了?」見她從皮夾裡拿出三張千元大鈔遞給他,他楞楞的問,還是接了過來。

  「麻煩你告訴石先生,被我打破的花瓶我連本帶利還給他了,他可以再去買個一模一樣的,晚上睡不著時可以抱著花瓶,免得這價值兩百五十萬元的花瓶又被人家給不小心打破了﹗」說完,她氣呼呼的步出辦公室。

  楊天樂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隱約明白自己似乎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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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為徑疾馳回家時,江朔雪正在房間裡收拾行李,將一件一件的衣服往行李箱裡塞。

  他倚在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

  「 怎麼了?只不過是個小玩笑,有嚴重到必須要離家出走嗎?」他無奈的問道。

  江朔雪抹去臉上的淚水,忿忿的瞪著他。

  「小玩笑?﹗你知道我為那個花瓶失眠了多久嗎?你認為這是個小玩笑,我倒覺得事情很嚴重﹗說不定以後你在外頭養了情婦,還會騙我說,那只是你領養的小妹妹﹗」她用力的將牛仔褲丟進行李箱裡。

  她的比喻令石為徑忍不住想發笑,但他還是理智的忍了下來。

  「好好好,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把兩千五百塊的花瓶說成兩百五十萬,行了吧?再說 摔壞的時候,我也有要 別介意的呀。」他小小的為自己辯解。

  「聽到自己摔破了一個價值兩百五十萬元的花瓶,誰有可能不介意呀?你的道歉根本毫無誠意﹗」想到那幾個失眠的日子,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石為徑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看著她將梳妝臺上的東西掃進袋子裡。

  「那也用不著離家出走吧?」

  她將袋子打結,丟進另一個旅行袋裡。

  「你還瞞著我,讓朔望在你的公司裡當試打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連這個都瞞著我,我還可以相信你什麼?你還瞞著我什麼,乾脆全部說出來好了﹗」她氣憤難平的大叫。

  「朔望是 弟弟,我有可能害他嗎?他只是放學後來打工罷了,再說他對軟體製作那麼有興趣,多接觸這方面的事物對他有益無害,還是 覺得他只要放學回來後,乖乖的坐在那裡上網打電玩就好了?」他跟她說理。

  江朔雪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她的行李都快打包好了,總不能讓他說了兩三句就算了吧?

  「 還是想離家出走?」他又問。

  她站在行李箱前,撥弄著裡頭的衣物。

  「這裡又不是我的家,怎麼算是離家出走?我要回南部去找我爸媽。」她嘴硬道。

  沒想到他聽了竟然不攔她了,甚至不但不攔她,還起身幫她多塞了好幾件衣服進去。

  「你做什麼呀?」她氣急敗壞。才多久而已,他就想趕她走了嗎?

  「幫 收拾呀。」他儘可能將行李箱塞得滿滿的。「這些夠不夠?」他不忘體貼的問。

  江朔雪撲過去抱住他。「你真的在外面養了情婦了,所以才要趁機把我趕走是不是?」她哭得肝腸寸斷。

  石為徑嘆了口長氣,輕輕拍撫她的背。

  「如果 要指控我在外面有情婦的話,恐怕要先當上石太太才行。」他將她自懷裡拉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眼淚。「這麼愛哭,我看我以後會很累了。」

  她眨著眼睛,濕潤的眼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淚珠,眸子裡有著困惑。

  他自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紅色四方小絨盒,取出裡頭的鑽戒,在她還沒回應過來時順利套上她的手指,然後瀟灑的將空盒往後一丟。

  「既然 要回南部老家,我就跟 走一趟去見見未來的岳父跟丈母娘,我都要娶他們的女兒了,理當去拜訪一下才是。」他放開她,拿出另一個行李箱來,打開衣櫥,將自己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裡。

  江朔雪仍然呆呆的站在那裡,瞪著手上的戒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直到她的眼睛被鑽戒上八心八箭的光芒刺了下眼睛,她才猛地驚醒。

  尖叫一聲後,她整個人飛撲到石為徑的身上,開心的在他的臉上、頸上吻個不停。

  一如往常,石為徑無法抗拒她的熱情主動,樂得丟下手裡的衣服,踢下床上的行李,又是好一陣纏綿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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