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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辛卉 -【孤狼的寶貝(禁忌場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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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1:43
標題:
辛卉 -【孤狼的寶貝(禁忌場之四)】《全文完》
孤狼的寶貝
【禁忌場4】作者:辛卉
生性孤傲崇尚自由的「孤狼」─辜允朕,不喜與人牽扯,
那天只不過閒來無事吃了碗花枝羹,卻因此被人指名標下。
這場麻煩的開始讓他篤信─女人果然跟災難畫上等號!
不過沒關係,就順便利用她來擺脫另一個癡纏的女人。
但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竅,竟為了她神魂顛倒,
難不成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
父親生意失敗,鄔梅只好扛起生活重擔,到夜市賣花枝羹,
卻因此受盡冷嘲熱諷,為了一吐胸中怨氣,於是她─
上網標個「多金的好情人」,想讓嘲笑她的人好看。
誰知竟標到一個身價上億的總裁,還跟她一起洗手做羹湯?
不過她怎麼覺得,好像誤踩這男人設下的陷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1:59
楔子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事物都和「電腦」這玩意扯上關係。
不會操作電腦的人,在這世界上似乎成了半文盲,尤其是現在政府已經從小學便大力推行網路教育的趨勢,不會電腦的成年人恐怕要自歎弗如了。
尤其近幾年來,網際網路更是快速發展,儼然成為生活必備的一部分,無論男女老幼都開始學習電腦,深怕自己落伍被取笑。
商人們嗅到哪兒有商機,便往哪裡鑽,於是許多組織在網路上應運而生。
而不管是悠遊於網際網路中的族群,仰或不碰電腦的菜籃族,也曉得網路上有那麼一個響叮噹的組織——「禁忌場」。
該組織吸收了許多條件優秀的男女,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各種嚴格訓練後,而成為該組織正式成員。
每個月除了有優渥薪資,還能抽十分之二的佣金。
透過該組織網站,「客人」可以從中挑選一位優秀成員,以競標的方式出價,選擇「伴遊」對象。
一方面是提供競標的樂趣,另一方面也滿足了現代都會男女寂寞、愛慕虛榮的通病。
如此特殊、禁忌的經營方式,雖然讓該組織極受社會各界關切,但由於從未傅出任何糾紛及醜聞,信譽良好、形象優異,每年還是賺進大把大把鈔票——
而「禁忌場」的幕後老闆從未曾在媒體曝光,更添其話題性。
事實上,該組織是由五位出身良好、才氣縱橫卻個性反骨的各界菁英,共同出資組成。
志同道合的他們,名氣早巳非同凡響,當初純粹玩票性質的投資,沒想列卻為他們帶來可觀的利益。
這一次,恰逢該組織「週年慶」,五位年輕有為、想法獨特的「壞胚子」,決定將自己推上「競標」行列。
不過競標對象的選擇仍掌握在他們手上,一切純屬娛樂——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2:17
第一章
一入夜,台北市某一著名觀光夜市,所有攤販早已準備就緒,等待客人光顧。
時序雖已進入深秋時分,但佈滿攤販、電燈泡和人潮的夜市裡,仍讓人感覺到悶熱。尤其是熱食攤的小販,個個滿頭大汗、瞼泛油光。
「來喲!來喲!奸吃又不貴的蚵仟麵線!」
「又香又補的藥膳排骨,不吃會後悔!」
中氣十足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展現台灣特有的夜市文化。
不分男女老少、貧富貴賤,都被食物香氣誘得食指大動,巴不得每樣部來上一份,以滿足口腹之慾。
夾雜在高明滿座的老字號攤位中,有一家經營兩年多、販售花枝羹的小攤子?由於料好實在、口味極佳,因此非常受饕客肯定,生意蒸蒸日上。
看著小方桌的每個客人,埋首吃著熱騰騰的花枝羹,瞼上露出滿足的神情,鄔梅也感到心滿意足。
「老闆,再來兩碗。」一對年輕情侶,意猶未盡的又叫了兩碗。
鄔梅朝著他們甜甜一笑,俐落的舀了兩碗花枝羹端給客人+
「老闆,給我兩碗。」一道低沉的男聲吩咐道:
鄘梅應了聲,頭也不抬的持著大鍋杓,迅速撈起新鮮花枝相羹湯,再加了特調蒜泥、醋和香油,口味獨特的花枝羹便大功告成。
她笑容可掏的遞給對方。「請慢用。」
當她觸及甫入座、穿著入時的一男一女後,心陡地震了下。隨後,垂下臉避開對方的視線。
女方不斷地打量她,許久?才以十分不確定的口吻問道:「咦?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鄔梅?」
她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好佯裝沒聽見,轉身忙其他事;豈科,對方下死心的加大音量又問了一次。「你是鄔梅吧?我是蘇慧嵐呀!」
鄢梅置若罔聞,不肯和對方相認。
奈何,蘇慧嵐卻不願善罷甘休,對著她拚命追問,連和她同行的男人也加入詢問行列。「你真的是鄔梅?跟以前差真多……」語氣裡,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他的話,讓她侷促不安,知道躲不過,鄔梅只好理了理散亂的髮絲,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太糟,然後擠出尷尬的微笑,並未直接坦承,她第一次發現承認自己的名字,竟是這麼困難。
「我就知道是你!」蘇慧嵐口氣裡透苦一絲絲得意。「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在夜市重逢,真是意外。」言語中調侃意味多過訝異,
蘇慧嵐身旁的男人吃完花枝羹後,又要了一碗,趁著空檔,他涼涼的問:「堂堂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在夜市擺攤?」
話既出,引起週遭客人的好奇眼光。鄔梅始終低著頭,沒有回應,但沁著汗相油光的臉龐已染上一層紅暈。
盯著穿著邋遢、蓬頭垢面的鄔梅,蘇慧嵐優越感油然而生。「小梅,你怎麼都不說話?」
她無話可說,只能勉強扯動嘴角,笑裡摻雜著苦澀。雖然自己也是正正當當的工作,但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大學同學,著實讓鄔梅感到難堪。
兩年多前,父親公司周轉不靈,賣掉了房子、車子及股票仍無法清償債務,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宣告破產。
由於他長年積勞成疾、又不甘一生心血成為泡影,因而氣出病來,突然中風,右手相右腳完全不能行動。
父親出事那天,剛好是她的翠業典禮,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她魂當場掉了一半,沒有畢業的喜悅,只有滿滿的痛苦和震驚。
自那天起,她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不再是被捧在手掌心的千金小姐,而是必須為張羅三餐,努力賺錢的平凡女聲女生;甚至,還得供應在念大學的弟弟,分擔好幾千萬的債務。
而母親則負責照顧中風的父親,並且陪他走過漫長約復健之路。兩年多下來,病情卻不見起色。
日子過得雖然辛苦,但一家人的感情卻沒有絲毫變質。所謂,患難見真情就是這樣吧!
她上班的薪資和弟弟打工、母親做手工賺來的錢,扣除每月固定開支,剩下的金額還不夠繳交債務利息。直到曾在家裡幫傭的陳嫂伸出援手,教她如何做出奸吃的花枝羹、並且借錢幫她在夜市租了個攤位,開始做起小生責。
為了早日清償債務,鄔梅每天像顆陀螺似的轉個不停。起初,由於身體過度疲累,還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昔日的大小姐脾氣,得罪了客人,導致生意慘淡了好一陣子。
連續好幾個月,收入居然比在公司上班時的薪水還低,把掉水電、瓦斯費、房租及利息後,根本沒多餘的錢,有時候,這些費用甚至都籌不出來。
一家人勒緊褲帶,每天最多兩餐,皆以便宜的泡麵充飢,偶爾加顆蛋和青菜,就覺得好幸福。
夜裡,她和弟弟還常常餓的睡不著覺,只好拚命灌水脹鮑肚子,催眠自己快點入睡。
為了生計,她時時刻刻都警惕自己必須忍耐,並拋棄以往嬌貴的身份及奢侈的生活,學著放低身段,以客為尊。
這段日子下來,她調適心態後的笑容及親切態度,使得客源不斷增加,所付出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兩年累積下來,也讓她還了幾百萬的債,日子還算過得去,但離還清債務仍有一大段路。
因為真正吃苦、潦倒過,她早巳成長許多,也懂得體諒別人,完全拋開過去的風光,以服務客人為樂。
只是,鄔梅卻從來沒想過,會有碰上熟人的一天……而且,一個曾經是她的好朋友,一個則是她暗戀的對象。
她以為已調適好心態,足以面對一切。但沒想到這樣的自信,卻因這次意外的相逢完全被推翻掉,身份的轉變,導致她內心潛藏的自卑,猶如洪水開閘般一湧而上,將她徹底淹沒。
鄔梅此時的卑微,造就了蘇慧嵐的驕傲與自信,她嫣然一笑,告知喜訊:「小梅,我跟致豐下週末就要訂婚了。」
雖然不知道昔日的大公司千金,怎會落得這步田地,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輸給鄔梅的不服氣全數湧上心頭,於是想藉此機會羞辱她。這回,它總算佔了上風,心情大好,笑得好不燦爛。
聞言,鄔梅的心猛地揪了下,心中五味雜陳。
「希望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派對。」蘇慧嵐壞心眼的提出邀請。
鄔梅黯下眼瞳,一言不發。
「你……該不會還對致豐唸唸下忘吧?」蘇慧嵐不留情面的供出她的秘密。
即將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差異的睜大眼睛。「什麼意思?」
鄔梅漲紅了臉,羞窘得無地自容。
「唉呀!我真是多嘴,怎麼把你暗戀致豐的事說出來了!」蘇慧嵐做作的責怪自己,卻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小梅,你不會跟我計較吧?」
鄔梅牽動嘴角,搖了搖頭,心底卻泛起淡淡的悲哀。
「憑我們的交情,訂婚派對你一定要來。」蘇慧嵐拖以人情壓力。「不然我會很失望的。」
「可是,我還要工作……」鄔梅面有難色的開口。
「你一定是氣我跟致豐在一起,所以才不肯來嗎?」蘇慧嵐皺眉、噘起紅唇,扣了奸大一頂帽子。
「不是……」她急切的否認,但事實上,心中的確有一絲絲莫名的不悅。
「既然不是,那你一定要來。」蘇慧嵐完全不懂何謂體貼,硬是強迫她出席。
鄔海無奈的歎了口氣,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勉為其難應允,以為事情可以就此打住,不科蘇慧嵐活像個記者般追問:「小梅,你應該有男朋友吧?」
這兩年來她忙著賺錢打理家務,總是一副邋遢隨性的模樣,豈會有人追求……但為了杜絕不必要的聯想,她只奸胡亂點頭承認。
「真的呀!那太好了。記得帶你男朋友來,我幫你監定監定。」蘇慧嵐笑咪瞇的說,彷彿兩人的交情還停留在大學時那股親密。
看在鄔梅眼中,蘇慧嵐耀眼的笑容,近乎刺眼。往事和現下的景象,在她腦海中交錯,隱隱奉動她原本平靜、沉潛的心。
蘇慧嵐臨走前和鄔梅交換電話後,便挽著斯文的男友,踩著高跟鞋翩然離開。
鄔梅望著設計精美各片上的頭銜—「來就美」美客淺構美容邯經理蘇慧嵐,不禁黯下眼瞳。
世事難科,誰會想得到本是人人羨慕的富家千金,因為父親經商失敗,一夕之間必須為五斗米折腰。
而在單親家庭長大的蘇慧嵐,本是靠母親掙的薪水養大、唸書還得貸款的女孩,如今卻因為母親投資成功,成了著名美容機構的股東,身份不可同日而語,她也跟著富貴顯達。
鬧哄哄的嘈雜聲將鄔侮拉回現實,無聲歎了口氣,將名片放入口袋,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的插曲。
剛從桃園中正機場回到台北,辜允朕早巳餓得飢腸轆轆。
他突然想到,一個多月前從義大利回國的妹妹,嚷著想念台灣的夜市小吃,硬是拉著他「逛夜市」。
其中,一個年輕小伙子賣的花枝羹,最令他齒頰留香、回味再三。
他吩咐司機繞到夜市,然後讓司機先行離開,憑著記憶來到攤位前,盛著花枝羹的大鍋冒著熱呼呼的白煙,讓他迫不及待想品嚐,
「你好。」鄔梅聽到廉價圓椅移動的聲音,習慣性朝音源露出甜美的笑。看清來者的長相後,她怔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男人有著刀削般的五官——英揚的眉宇間透著一抹悒鬱、眼睛炯炯有神,微抿的唇似乎有些不耐,身上散發出—股不凡的氣質,讓她忍下住多看一眼。
辜允朕抬眼,恰巧對上她打量的眼神,撇唇戲譫道:「把花枝羹舀給找,再慢慢看個夠。」
女人愛慕的眼光他看多了,她算是含蓄了。至少還知道不好意思,不像有些女人,—點羞恥心都沒有。
偷看被當事人逮個正著,紅潮從耳根蔓延至頸項,讓鄔梅糗到最高點,巴不得立刻消失。
辜允朕吃得津津有味,一碗接一碗,彷彿吃的是人間美味。
鄔梅看著疊成一座小山的碗,心窩暖洋洋的,有被重視的錯覺。
「小姐,多少錢?」辜允朕酷著俊臉,冷冷的問。
「呃……—共三百三。」她收回思緒,吶吶的說,沒勇氣看他的表情。
他探進口袋,臉色微微一變,摸遍全身的口袋,最後也只能接受皮夾不在身上的事實。
不等他開口,鄔梅已從他的舉動窺知一二。
「抱歉,我的皮夾忘在車上了。」辜允膚神態鎮定,完全不見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時,會有的困窘和慌亂。
反倒是她比他還緊張。「先生的皮夾是被扒手偷了嗎?要不要報警?雖然找到的機率微乎其微……」
辜允朕思索須臾,確定是自己疏忽,忘了把皮災帶下車。「我是真的把皮夾落在車上了。」
「這樣啊……那就好。」她的表情明顯鬆了一口氣。
因為父親經商失敗導致家道中落後,而體會到人情冷暖,明白賺錢很辛苦,她從以前不懂世事的大小姐,到現在能將心比心替別人著想,而非嫉世恨俗,改變可謂不小。
「如果你不介意,我請人把錢送過來。」語畢,他掏出手機就要撥電話。
「不必了。」鄔梅出聲制止。「不必麻煩了,算我請你吧。」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
看他穿著上乘質料的衣服、又氣宇軒昂的,應該不會為了故意省下幾百塊而撒謊才對。
辜允朕瞇眼審視她,發現她未施脂粉的小臉很認真,嬌憨的笑容讓他頗順眼。
「我不喜歡欠別人任何東西。」他斬釘截鐵道,這向來是他貫徹到底的原則,從下給人任伺機會套交情、攀關係。
因為,他身上早巳背負了必項用一輩子自由來償還的人情債,這一筆帳,就夠他受的。
「喔。」她垂下眼睫,輕輕應了聲。他冷漠的婉拒,讓鄔梅有些失望。這股突來的情緒,連她也覺得莫名其妙。
「你是這樣做生意的?」辜允暇非但沒有感激她的好意,反而板著臉詰問。
她一時沒會意過來,睜苦水眸愣愣的瞅著他,驀地怦然心動……
他斂眉,認定她和所有女人一樣笨,索性直接把話挑明。「要是每個人都說沒帶錢,你是不是就不收了?」
「不會的。」鄔梅急切的否認他的假設。她只是想給他方便呀!怎麼好像做錯什麼事似的,惹他不快……
他對她的單純不以為然,嗤哼道:「照你這種想法,哪天被賣了還笨得替對方數鈔票。」
她還來不及開口,隔壁攤的老闆偷了空,冷不防插入他們的對話。「對啦!對啦!這位帥哥說的對。小梅你太單純了。」
鄔梅翻翻白眼,嘟起小嘴犯嘀咕:「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四周人聲鼎沸,理應沒人聽見她說了什麼,但辜允朕卻能讀出她的唇語。
「身材像三十歲的成熟女人,但腦子卻是三歲程度。」他瞄了一眼她T 恤下掩不住的豐滿,低聲譏諷道。
她猛然抬頭,—瞼驚訝的望著他。「你聽見了?」
他覷住她,訕笑道:「難道你以為,我會猜心術之類的特異功能?」
她大驚小怪的模樣,辜允膚竟覺得好笑。
鄔梅發現,他從頭到尾都以冷冷的語調取笑她,和他酷酷的外表不謀而合。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無匣頭……
當他意識到耗費太多時間在同一件事上時,手中的手機也赫然響起,接通後。簡單說幾句話便結束通話,然浚向她要了一張紙,飛快的在上頭書寫,
「我有事要先離開,這是我的名字和公司地址,你抽空來—趟,我把錢給你順便請你吃飯,誰也不欠誰。」說了那麼長一串詁,語氣敖衍且冷漠。
「真的不必了。」鄔梅依然堅持,覺得他有點小題大作。
不理會她的拒絕,辜允膚把紙張壓在碗下,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事似的回頭盯著它。
她的心陡然加速,忙不迭別開眼,迴避他的注視。
「你叫什麼名字?」他淡淡的問。
「小梅,帥哥在問你。」隔壁攤的老闆曲肘撞了撞她,笑咪咪的樣子像尊彌勒佛。
她面紅耳赤的回答:「呃……我叫鄔梅。」不曉得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
「烏梅?奇怪的名字。」辜允朕重複道,感到莞爾;語畢,他轉身邁步離開。
目送他碩長英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潮中,她才收回視線,卻止不住心口奇異的感受,拿起他留下姓名和地址的紙張,映入眼簾的是極為好看的字跡。
「辜允朕……」喃喃念著,卻記不起曾在哪看過同樣的名字。
沒時間細想,便又湧來—批捧場的客人,讓地下得不暫時拋開困惑,趕緊為客人服務。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2:40
第二章
收拾好夜市的攤位返家,已是凌晨時分,鄔梅把所賺的錢結算清楚後收妥,一天的工作才算真正結束。
洗過熱呼呼的澡,她坐在書桌,從抽屜取出日記本,提筆寫下一天發生的事和心情,這是她持續十幾年的習慣。
想起蘇慧嵐離去前,緊緊挽著未婚夫的幸福模樣,鄔梅這才察覺,她那臨別一笑,似乎帶著炫耀意味。
是她太敏感了?還是其實她也有些嫉妒……她對著燙金的各片喃喃自語:「要上哪去找男朋友參加派對?」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該怎麼辦才好?」
她對自己一時的衝動,後悔不已。
苦惱苦該找誰充當男伴之際,一張有型有款的男性瞼龐,霍然躍入腦海。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敲敲腦袋,企圖將那鮮明的影像屏除。
置於桌面的名片及落有好看字跡的紙張,在在嚴重千擾她的思緒。郎梅忽然有些厘不清,究竟是為沒有男伴而憂心,抑或是那張冷淡的酷顏,令她心情浮躁:
何況,她也沒有合適的服裝參加派對,「爽約好了……」她台上日記,撐著下顎咕噥。
她收好記錄著私密心情的日記本,準備熄燈就寢。
半小時後——她睜開眼瞪著天花板,沒有半點睡意,意識仍舊清醒。
擔心沒有男伴而無法人眠已經夠慘,更糟的足,她竟然幻想起男伴的長相是才講過幾句話、素昧平生的男客人。
甚至,連對方的名字、五官都記得一清二楚。
「鄔梅,你發花癡啊。」她拍拍微燙的雙頰,強迫自己忘掉。
於是她掀被下床,起身到廚房泡了杯熱牛奶以幫助睡眠。經過客廳時,隨手在書報架上取了本過期雜誌回房。
她翻了幾頁,就被一則廣告文案吸引住—
喜逢回年慶,《禁忌場》特別精心挑退出五位超級人氣王,其代號分別為「教父」、「硬漢」、「惡紳」、「孤狼」、以及「孽爵」,提供女性會員競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切莫錯過。
禁忌場裡,百無禁忌。
雖然平時忙於工作,但她偶爾也會抽空上網補充資訊,《禁忌場》的威名她十分清楚。她也相大多數的人一樣,基於好奇而點進網站一探究竟,但嫌填寫資料太過麻煩,於是很快的就關掉視窗。
她想自己應該不會有上網標男人的一天,孰料,此刻卻成了指引她方向的一盞明燈。
雖然不久前,她才嚷著要爽約,但一思及蘇慧嵐神采飛揚的告知她,要和她大學時暗戀的對象、亦是眾多女生的白馬王子訂婚,她就越想越嘔。
明知該給予誠摯的祝福,可是她就是不想被蘇慧嵐看扁,也不願輸的太狼狽。此時鄔梅赫然發現,即使個性改變許多,但女人與生俱來的嫉妒心,是怎麼也無法磨滅的吧。
就這麼一次!給自己一次揚層吐氣的機會。
派對結束後,從此各過各的日子,生活不會有所交集。
她盯著雜誌上禁忌場的廣告思忖著,最後決定順從心意——打開—星期沒碰過的電腦,敲下《禁忌場》的網址。
花了些時間詳讀規章、加入會員後,她在條件欄中,寫下對男伴的要求:內外兼修、溫柔多金、是個好情人。
她按下「完成」,書面浮現一個對話框,要求對方在核對資科無誤後按「確定」鍵。
游標在確定鍵上逗留了幾秒,她又移回條件欄添了幾個字。
內外兼修、長相酷又溫柔多金、是個好情人。
把資料送出去後,侍系統確認已通過認證,她立刻下線,把微溫的牛奶一口氣暍完,隨後上床休息。
這一回,她很快的便進入夢鄉,一覺到天亮。
***
開了一整個早上的跨國視訊會議,對辜允膚而言就像是打完一場硬戰,如歷劫歸來般筋疲力盡。
每個月,他最痛恨的就是這一天,這比對著一疊待批公文還令他頭痛。
「總裁,下午四點有個商業雜誌專訪……」
高特助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盡責的提醒著,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辜允朕貿然打斷。「推掉。」他繃著臉,冶冽的語氣裡言簡意賅。
「是。」高特助也是面無表情,毫不廢話。「那晚上的開幕酒會……」
「推掉。」他轉進辦公室,看到寬敞的核桃木辦公桌又積了好幾份公文,眉頭淺蹙,沉聲交代。「剩下的行程全推掉。」
他拉松領帶,吁了—口氣,坐進小牛皮座椅閉眼假寐。
「是。」高特助畢恭畢敬的回答,並且公式化的問:「總裁中午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辜允朕鎖緊眉心,語調低沉且平淡的咕噥:「把這些公文、卷宗全煮來吃,比較快消化。」
高特助微微挑眉,向來不苟言笑的表情,忽然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飛快的隱沒在冷峻的唇邊。「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跟在他身邊兩年,高特肋已逐漸習慣他偶爾無厘頭的驚人之語。
特助退下後,辜允朕倏地睜開眼,旋身望向玻璃帷幕外,天空一片湛藍,透苦金黃色的陽光,是近日來難得的奸大氣,他鬱悶的心渴望飛翔。
然而,他卻像只失去自由的鳥,受困於豪華寬敞的牢籠,只能和層疊如山的公文、卷宗作伴,日復一日。
他有吾人人稱羨的傲人家世相身份,是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卻鮮少人知道,這—切本不該屬於他——
倘若,他進孤兒院後沒被辜家收養,進而受良好而嚴格的教育,現在的他會在哪裡?做些什麼?
他的養父!辜震遠,擁有全球百大最賺錢企業之一的「威震集團」,亦是受人尊重的商場大亨、前輩。
三午前,養父毅然決然退休,沒把龐大的事業交給親生女兒,反而交由他全權管理。
在受寵若驚之餘,他也極力推辭,但養父的一句話,讓他無力反駁——
「接掌我一手創立的公司,並且管理好,是你報答養育之恩的好機會。」
就因這句話,逼使他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默然接下重擔,從此過著與工作為伍的日子、不自由的濫觴。
他和《禁忌場》其他四位股東不同,他們都遵照著自己的興趣,在工作上大放異彩、實踐自己的想法。唯獨他受制於人情,只能守著遍及全球的企業體打轉。
工作上,他不能有一丁點差池,甚至還要比以前更好。
辜允朕吐了一口長氣,收回視線,再度將自己隔絕在自由國度外。總有一天,他要背著一隻簡單行囊,到處流浪、自我放逐,享受無拘無東的暢快。
他沒有下快樂,卻也沒什麼特別值得他快樂的事。
撇撇唇,對上欲除之而後快的公文和卷宗,隨即打破他構築的夢,回到現實,
趁著午休空檔,他上網瀏覽新聞,順便點進《禁忌場》網站關心一下近況。
會員每天都在增加,下標區一直都很熱絡,理由和條件也千奇百怪。辜允朕意興闌珊的快速掃瞄,幾十個競標者中,有個名字卻駐留在他眼底。
鄔梅?
幾天前,他好像曾經聽過類似的名字?但於何處何時聽到,已不復記憶。這個有趣且似曾相識的名字,讓他多看了眼對方條件欄中的要求:內外兼修、長相酷卻溫柔多全、是個好悄人。
「哼,貪心。」他冷啐一聲,無趣的關掉視窗。
瞥了案前堆積的工作,苦實悶得抓狂,他決定出去外頭透透氣,暫求解脫。
***
鄔梅傾著纖瘦的身子,吃力的提著三大袋剛採買的日常用品,搖搖晃晃的出了超市,看到路邊有個賣麻花卷、雙胞胎的小攤,開心的趨前購買,
掏錢付帳時,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張從皮夾裡掉出來。
無心的打開一瞧,上頭蒼勁有力的字跡寫著姓名和公司地址,鄔梅的腦子裡,同時勾勒出一張酷勁十足的男性瞼孔。
收下食物相零錢,她發現自己離他的公司不遠,在好奇心驅使下,決定繞過去看看。
她循著地址,來到「威震集團」大樓廣闊的腹地前,登時目瞪口呆。她以為自己找錯地方,認真的再做確認,的確足眼前高聳的建築物沒錯。
「應該沒錯呀……」鄔悔抬高頸子仰望,幾乎看不見建築物頂端。「一、二、三、四……」她兀自在心裡數著樓層。
「喂,別站在那裡擋路。」大樓的保全觀察她許久,見她杵在出入口,於是沒好氣的趕人。
「喔,對不起。」她臉皮薄,被這麼一吼,立刻滿臉通紅。
離去之際,眼角餘光恰好瞄見,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從大樓裡走出來。手腳一時下協調而失去重心,塑膠袋裡的東西散落一地,人也跌趴在地。
辜允朕一出大樓,見到的便是這幅滑稽的畫面。
鄔梅狼狽起身,低苦頭將物品一一裝進袋子。
「喂,你還不趕快走。」保全人員一見總裁出現,更是緊張的朝她大喊,好似她是只不受歡迎的癩痢狗,她漲紅臉,顧不得滾到一旁的麻花卷,便匆促離開。
辜允朕凝視苦她的側影,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麼,邁開長腿追了上去。
由於她提著重物,走起路來宛若企鵝,想快也快不了,他很快便追上她,
「喂,」他離她二步之遙,冷冷喚著。
喂什麼喂,她可是有名有姓的、鄔梅以為是保全人員,噘著嘴在心裡大聲抗議。
「喂!」辜允朕停下步伐,加重聲調、加大音量,不耐煩的喝道。
她也頓足、深吸一口氣,驀地轉身聲明。「我叫鄔悔——」剩下的話,在那張令她怦然心動的酷臉下,全部凍結。
鄔梅張著小嘴,像只受驚嚇的魚。
「真的是你。」他瞇起眸,肯定的口氣證實自己認人的功力下差,倒不介意她的壞口氣。
她的心臟猛力撞擊胸口,四肢乏力。「啊、呃……」雙頰酡紅,尷尬的說不出一句話。
「來找我?」辜允朕單手插在褲袋,姿態瀟灑,淡淡的問。
鄔梅面紅耳赤,搖苦頭吶吶的回道:「我只是順路經過而已。」但聲音竟微微顫抖。
「既然來了,我請你吃飯。」他沒忘記當初的允諾。
「我吃過了,謝謝你。」她螓首低垂,客氣的回絕。
雖然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但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懾人的領袖氣質,讓她覺得有一層無形的隔閡,難以靠近:
辜允朕凝眉,長腿一跨,來到她跟前。
他偉岸的身軀背著陽光,造成一片陰影將地圖攏,頓時,鄔梅更覺自己渺小,不禁怯怯的嚥了口唾沫。
「我說過,我不喜歡欠人。」不給她拒絕的理由,逕自樓過她手中的重物,踅回公司方向。
望著他碩長的背影,在他手上,連俗氣的塑膠袋部顯得高貴起來。鄔梅一時半刻回不了神,站在原地發愣。
察覺到人沒跟上,他停下腳步轉頭覷著她。「別耽誤時間,我的時間不多。」
她並不介意他帶點命令的口吻,反倒認為與他冷酷的氣質十分搭調。
「辜先生,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她小聲地說。
婉拒他之後,她竟有些後侮。心中明明想接近他、多和他接觸,即便是短短幾秒也好,可是又不希望共餐之後便劃清界線。
兩相矛盾的心態,拉扯普她的情感與理智,遂脫口而出:「只要辜先生常來捧場就好了。」話一出,鄢梅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大急切,似乎洩露了心事。
辜允朕瞪著她,俊臉寒了幾分。「我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他索性回身握住她的手腕,帶她一起走,免得她又講一堆廢話浪費時間。
她盯著他厚實且溫熱的大掌,體溫逐漸攀廾:時值春寒科峭的三月天,她居然全身發熱、腳步虛浮,有中暑的症狀。
由於正值午休時分,職員們進進出出,當辜允脫手提塑膠袋、牽著—名清湯掛面、衣著樸素的女人經過公司大樓,所有人莫不瞠目結舌,看得傻眼。
鄔梅亦感受到旁人的詫異、狐疑,將頸子垂得更低,迴避教她不自在的目光。尤其在觸及幾個女職員瞪視的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令人憎惡。
「辜先生,我自己走就行了。」她壓低音量央求,試圖抽回手卻徒勞無功。
辜允眠瞟她一眼,斷下評語:「你很囉嗦。」
瞥見他冷凝的臉色,鄔悔頓時噤口,不敢再表示意見,胸臆間卻流竄著莫各的暖流。
他總是讓她矛盾!既想逃離。又渴望靠近;嘴裡嗔著要他放開,又因他的霸道不馴而暗自竊喜。
無疑地,她是喜歡他的——完全稱不上認識的男人,卻詭異的抓緊她的視線、纏著她的心思。
這種揮之不去的感覺,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或許,她只是單純的、膚淺的喜歡他的外表,以及他身上散發的冷冽孤獨氣息。
辜允朕對其他人好奇的打量視若無睹,逕自喚來一名保全,把裝滿廉價用品的袋子交給他代為保管。
保全人員見剛才被他趕走的女孩,竟認識高高在上的總裁,態度立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東西我一定會好好保管,小姐您放心。」他鞠躬哈腰,討好的說道。
「謝謝。」鄔梅被他前後迥異的態度嚇了一跳,牽動僵硬的嘴角,微笑致謝。
「想吃什麼?」辜允朕的語氣始終淡涼,彷彿事不關己。
「對街有一家很有名的魯肉飯,吃那個好了。」她下希望他太破費,於是挑了經濟實惠、又能飽足的小吃。
即使曾貴為千金小姐,但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她不再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金枝玉葉,目前的生活雖簡單平凡,倒也挺習慣。
山珍海味、佳釀珍鱔,已遺留在記憶中,粗茶淡飯也別有滋味。
因為曾經失去,所以更懂珍惜。
他們的一言一行,皆是週遭來往穿梭人群的焦點,因此,當鄔梅說出經過思考後的答案時,卻惹來旁人無禮的訕笑,連近在咫尺的保全,也滿臉錯愕的「嗄」了一聲。
她咬著唇,羞紅了臉,明白自己惹了笑話。
辜允朕頗感驚訝,沉吟須災,鬆開眉心接受她的建議。「就依你。」
他的回答,簡直駭掉大家的下巴、跌破眾人眼鏡。
就在各種複雜的目光凝視下,他拉著她—以防她又拖拖拉拉虛擲光陰,迅速穿過路口,到對街的知名魯肉飯連鎖店用餐。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3:01
第三章
昏暗的房間,只有電腦螢幕這出熒熒的閃爍光芒,偶爾響起一聲幽微的歎息,又陷入一室寧靜。
鄔梅支著下顎,盯著螢幕發呆,卻沒有一個字入眼。
今晚,大學同學蘇慧嵐又「順路」到攤子捧場,也不忘提醒地即將來臨的訂婚派對,並強調她一定要帶男伴出席。
「唉。」她無奈的又歎了一聲,愁眉輕鎖,手指在鍵盤上游栘,打了幾個字又消掉。「為什麼沒有回應呢?」她對著留在《禁忌場》裡的資料,嘟著小嘴,低聲咕噥。
她默念著條件欄上的描述,不期然的,思緒被一張酷帥有型的男性面孔佔領,手指無意識的敲下對方的名字:辜允朕。
回想起今天中干相他—起吃飯的情形,她的心湖就蕩起一陣漣漪、漾苦甜蜜的感受,沒事又想起他幹什麼……鄔梅拍拍臉頰,試圖趕跑腦中清晰的影像。
正當要把名字刪除時,螢幕突然一黑,嚇了她一跳。
「壞了嗎?」她摸黑按下電源鈕,電腦沒反應,用力打了幾下主機,依舊靜悄悄的。試著扭開桌燈、打開音響,統統沒作用。
停電了!她皺著眉頭,吁了一口氣。
「算了,睡覺吧。」地沒轍的垮下肩頭,上床就寢。
夢境中,她是穿苦華裳的優雅淑女,成為派對中最閃亮奪目的焦點,眾人簇擁著她。
而身邊的護花使者——辜允朕,對她好溫柔、好體貼。
幸福的氛圍,勾起她的菱唇,形成一彎玫瑰色的新月……
***
凝視螢幕上會員條件欄,居然出現自己的名字,辜允朕愣了幾秒:「鄔梅?」他攏起眉,嘴裡唸唸有詞。「是她嗎?」
直接點名他?他撇撇唇,修長的手指規律的敲著桌沿,垂眼思忖。
耳邊迴盪著梢早妹妹從義大利打來的電話,興奮的告訴他後天要回國、並待個十天半個月以上,雖然他們以兄妹相稱,但他們都清楚彼此沒有血緣關係。
她是正牌千金,是辜家的唯一血脈,各少企業菁英、青年才俊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她、討她歡心,但它全然無動於衷,讓對方碰一鼻子灰。
她總是直接了當回絕,並坦白告訴對方她已心有所屬;週遭的人都心知肚明,她喜歡的對象,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不可否認地她明艷照人、女人味十足,在人群中很難忽略她的美。他疼愛她、寵溺她,喜歡她活潑開朗的性格,但對她也僅止於兄妹的感情。
無論地多麼亮麗迷人、風情萬種,但在他眼中、心中,都只是個可愛、愛撒嬌又有點驕縱的妹妹罷了。
他明講暗示,然而她卻當做耳邊風,依舊我行我素。甚至當他的面把話挑明,說在他沒有結婚前,她都不會放棄。
思及此,他就頭痛不已。
抬眼盯著電腦螢幕,他已下了決定—動手敲打鍵盤輸人資料,幾分鐘後,接下鄔梅的Case.
他充當她的男伴,她則當他的擋箭牌,杜絕不必要的感情。
她的笑容溫純甜美,個性單純害羞、不刁蠻,應該不會大難纏,造成麻煩。若這筆交易可以讓妹妹死心,那犧牲一點時間和自由又何妨。
雙方各取所需,時間—到、銀貨兩訖,兩不相欠,倒也符合他的原則。
打定主意後,他重新投入工作,直到晚上九點,正好友電話催促下,才將手邊工作告一段落,離開空蕩蕩的公司,驅車赴約。駕駛約莫二十分鐘的車程後,抵達和好友聚會場所——「極品東方俱樂部」。
侍者見到他,立刻趨前畢恭畢敬的接待。「辜先生。」
辜允朕冷冷的頷首,完全無需出示會員證,便直按進入酒吧相好友會台,在熟悉的位置,他一眼便看見其他三位惡少——「音樂教父」傅豫、「政壇惡紳」樓紜紳,及全球知名設計師「孽爵」聶雅爵。
「漢東呢?」他點了一杯琴酒為基底的GinTonic,隨口問道。
「他忙著對美國佬宣揚博大精深的中國武術。」聶雅爵有一半英國皇室血統,卻對中國文化深深著迷。
辜允朕淡淡的應了聲,燃起一根煙。
「朕,這裡禁煙。」樓紜紳笑著提醒。
「我就故意要熏你。」辜允朕面無表情,唱反調的噴了—口煙在他臉上。
樓耘紳冷啐:「幼稚。」俊臉卻沒有絲毫嫌惡。
這種鬥嘴的場面,惡少們早見怪不怪,如果每次見面沒來個兩句,還會覺得下太對勁咧。這就是他們溝通感情的方式。
唯有在好友面前,辜允朕才能徹底放鬆,把繁重的公事拋至九霄雲外,藉由酒精和尼古丁,紆緩緊繃的神經。
由於歷經被遺棄在孤兒院,和眾多院童過著清苦貧同的日子,為了博取師長的疼愛,小小年紀便懂得互相競爭、陷害。曾經他試著向其他人示好、分享,卻只換來捉弄。
漸漸的,他在心中築起一道高牆,再也不讓任何人接近、瞭解,內心潛藏的自卑私下信任感從那時逐漸累積;年紀漸長,他便立誓要比別人更強,也不再輕易洩露情感。
在認識他們之前,他向來都封閉心房、獨來獨往,拒人於千里之外。
說不上來當初為何和他們投緣,願意對他們掏心挖肺,視為知己。若真要追究原因,大概是彼此都有著反骨不馴的性格吧。說得更白話一點,就是臭氣相投、一拍即合。
也或者,是他們沒因為他的冷漠,便放棄與他接觸,反而更積極接近他的那份執著,逐漸瓦解他冰封的心房。
至於女人,剛開始會迷巒他出色的外表、貪戀他驚人的背景,但後來都因受不了他的冷淡與孤傲,另謀別的金主去了。
對於愛情,他向來敬謝不敢。因此看著好友們一個個為了女人「改邪歸正」,極端不以為然。
「這麼急著call來,要商討什麼大事?」他捻熄只抽了—口的煙,食指跟著流瀉的音樂打拍子。
雖是問句,但他已經猜到找他來的目的,無非是他接下《禁忌場》case,讓他們感到意外。
「沒事。只是恭喜你也下海了。」傅豫揚唇,雲淡風輕的回答。
斂眸,辜允朕嗤哼道:「怎麼?你們是來丟救生圈的,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以我們的交情……」樓耘紳故意停頓,—手搭上他的肩膀,以十分誠摯的口吻緩緩說道:「當然,是來落井下石的。」
辜允朕像揮蒼蠅般,不屑的撥開他的手,不悅的嘀咕了聲。「誤交損友。」
隨換,四人有默契相視而笑。
「為什麼接下case?」聶雅爵即使語帶揶榆,仍一派斯文、優雅:「還以為你不甘妥協。」
一口飲盡杯中的調酒,他又燃起一根煙,唇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聽說,對方在條件欄中指名道姓,怎麼回事?」傅豫瀟灑的斜靠椅背,閃躲煙霧。
「聽說?」他瞟了身旁的樓耘紳一眼,冶冶的嘲諷:「搞政治、法律的,仗著有一張利嘴,唯恐天下下亂。」
對於他濃烈的調侃,樓耘紳無所謂的聳聳肩,微笑問敬道:「你拐著彎罵人的功力也不差,很有搞政治的潛力。」
「去你的;」辜允朕沒妤氣的低咒。
聶雅爵搖搖頭,莞爾一笑,言歸正傳,免得他們繼續互相攻擊:「朕,什麼原閃讓你改變初衷,對方你認識嗎?」
為了慶祝《禁忌場》週年慶,惡少們一時興起把股東的代號列入競標之列,供會員下標。當初,辜允朕堅決反對、揚言絕不參與。所以當他們知道他接下任務時,莫不感到詫異且好奇,急著約他現身說法。
「我沒有改變初衷。」他矢口否認,解釋道:「只是利用對方,演—出戲給允玥看。」
聞言,三位惡少露出瞭然的神情。
「真搞不懂,你到底不喜歡允玥哪一點?不把近乎完美的女人留在身邊,還想把她推銷出去。」樓紜紳不只一次發出同樣的疑問。
「她是妹妹。」辜允朕睨著他,慎重聲明。
「你的方法太蠢了,小心報應。」傅豫幸災樂禍的說著風涼話。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四人如何設計他坦承心意、甚至還騙走他三千萬現金,私下分贓。
「去你的報應。」他皺起眉頭,不雅的反駁,口氣開始有點下耐煩。「我希望她幸福。」
「被利用的會員,該慶幸能被年輕有為、眼光奇佳的集團總裁看上,還是該替自己成為棋子而感到悲哀?」樓耘紳訕笑道。
「少五十步笑百步。」辜允脤徹唇譏諷。「你公報私仇,又高尚到哪去?」
語氣中暗指前一陣子,他為了「懲罰」現任女友沈書熳,而擅自幫她競標,然後接下任務,讓她愛上他、再甩掉對方。最後,還不是栽在女人手上。
雙方又陷入一陣唇槍舌戰,卻沒有絲毫火藥味,即使四缺一,氣氛仍然和往常任何一次聚會一樣,熱鬧非凡。
人生有此知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和福氣。
***
白天休息在家,鄔梅打開電腦,連上網路、點進《禁忌場》,輸入會員代號和密碼,進入專屬她的網頁介面。
本對這次競標不抱期望,打算上線取消,但顯眼的紅字躍入眼簾,地下禁瞠目驚呼。「結標了?!」
那表示,有符合她條件的人選羅?也就代表,她非得參加訂婚派對不可?她癱靠著椅背,赫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件糊塗事。
「吼——幹嘛那麼在意……笨蛋。」她敲敲腦袋,自我指責。
她可以找很多理由搪塞、推辭蘇慧嵐的邀約,但是她沒有,全因自尊和好勝心作祟,搞得現在騎虎難下。
打電話取消吧!頂多是被蘇慧嵐冶嘲熱諷,又不會少一塊肉,伸手握住話筒的同時,一旁的手機霍地響起,讓她嚇了一跳,連忙縮手猛拍胸口。
猶豫了下,她接起電話,懶洋洋應了聲。
「請問是鄔梅小姐嗎?」彼端傳來悅耳的男聲,十分客氣有禮。
「呃……我就是。」回答的聲調充滿狐疑。
「辜先生要我轉達您,明晚六點半,到家裡接您,方便嗎?」
「嗄?」鄔梅一頭霧水,完全反應下過來。
「有什麼問題嗎?」對方語調很輕緩,卻給人一種疏離感。
她不確信的問道:「辜先生……是誰?」
「辜允朕,辜先生。」對方脾氣很好,有問必答。
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跳突然莫名加速,雙頰微燙。「喔。」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沒問題了嗎?」
「呃……嗯……」滿腹疑問不知從何問起,舌頭打結。愣了半晌,才悄悄平復震撼和狂亂的心跳,支支吾吾的啟齒。「辜先生為什麼要來接我?」
等了幾秒,沒得到回答,她試探的喚了聲。「喂?」靜悄悄的完全沒聲響,對方已經掛斷電話。
到底怎麼回事?明天要來接她的辜允朕,和她認識的是同—個人嗎?或者,僅是巧合?他又要接她去哪?
一連串的問號塞爆腦袋,讓她腦子發脹,接下來的時間,她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導致在工作時頻頻出錯,惹了些笑話。
懷著無奈又志忑的情緒,鄔悔夜裡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直至大明。
穿上以前保存下來最愛品牌的藕紫色洋裝,慎重打扮了一番,鄔梅站在鏡子前端詳著妝容。
許久不曾看過自己化妝後的模樣,她感到有些陌生且不習慣。
時間逼近六點半,她起身望向窗外,恰好看見一輛銀色轎車在樓下停了下來。
「是他嗎?」她喃喃自語的張望。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走出一名身著黑西裝的男子,尚不及看清對方長柑,門鈴驟然響起,她的心猛然一窒,緊張的手腳發軟。
凝視著穿衣鏡中粉嫩亮麗的人兒,她深吸一口氣,默默替自己打氣、給自己一點信心。
侍緊繃的情緒悄悄緩和,她轉身下樓應門,握著門把的手,居然微微顫抖。
叮咚,門鈴又響起,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打開門,抬頭對上一張溫文的男性臉孔,和她預想中的長相不同,滿懷的期望頓時落空。
「鄔梅小姐嗎?」高持助客氣的詢問。
她聽出他的聲音,是昨天打電話給她的男人。「我是。」點點頭,盡量保持平穩的語氣。
然而,黯淡的神情已洩露她的心事,亦瞞不過他敏銳的觀察。「辜先生有事所以要我先接您到會場,他屆時會和您會合。」
她努力忽略心中濃烈的失落感,勉強擠出笑容。
「這邊請。」高特助領著她上車,禮數周到且風度翩翩,但鄔梅卻怎麼也無法放鬆。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坐立難安,心臟簡直要蹦出胸口。
車子減速,停在一幢私人別墅前。候枉氣派的摟花銅門前的接待人員,趨前檢視邀請函,確認賓客的身份,避免有人矇混進去,破壞派對品質。
鄔梅出示精美的邀請面,招侍人員嚴肅的表情,立刻換成笑臉。「請進。」
車子行駛了—段路,在主建築物前停下來。
「鄔小姐,祝你玩得愉快。」高特助等她解開安全帶,下車替她打開車門,便繞回駕駛座。
「等一下。」她情急的喚住他。
「有事嗎?」他淡淡的問。
鄔梅咬了咬下唇,垂著頸子盯著地面,不知如何啟齒。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再見。」拋下話,他不再逗留。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身,她頹然的垮下危頭,站在華美的建築物前,仍遲遲提不起勇氣踏進去。
室內的氣氛熱鬧喧騰,顯示與會的賓客下荏少數。
莫名的自卑感不斷在心中蔓延擴大,令她十分後悔答應參加這場訂婚派對。當初為了爭—口氣,信口開河的說自己有男友,並允諾要帶他一起出席,如今只身赴宴,勢必會成罵笑柄,她訪佛能預見蘇慧嵐嘲笑和輕藐的表情……
現下的處境,真應驗了「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句話。
離開吧!進去只是自取其辱罷了。心裡頭那股催促她逃避的聲音,逐漸淹沒宴會裡的嘈雜聲浪。
正拿定主意離開時,走了幾步,卻有人在身後喊出她的色字。
「小梅?你要去哪?」
她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全身僵硬,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
高跟鞋跺得喀喀作響,空氣中飄散苦一陣濃郁香水味,同時侵襲她的神經。
「小梅,你怎麼啦?」蘇慧嵐推推她,引起她的注意。
鄔悔像被逮個正著帥偷兒,顯得慌亂不已。「沒有啊。」心虛的搖頭。
「你男朋友呢?」蘇慧嵐四下張望,艷麗四射的臉龐滿是好奇。
提及敏感的話題,命中她的痛處。
「他……他有事要處理,晚點才會來。」她始終拉不下瞼承認自己撒謊,吞吐的搪塞著。
她壓根不知道對方是圓是扁、到底會不會來,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都那麼晚了還在忙,真是拚命。」蘇慧嵐笑了笑,微揚的唇帶著幾分不以為然。「我們先進去,相幾個同學敘敘舊。」
不給她反駁的餘地,蘇慧嵐挽著她入內,每走一步,鄔梅的心就注下沉一分。
豪華氣派的室內與五衫繽紛的佈置,和她鬱悶憂慮的心情呈現強烈對比。
最糟、最慘的困境她都遭遇過、也熬過了,應該沒有什麼事能將她擊倒,頂多只是被嘲弄幾句,忍一忍就過去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3:16
第四章
縱使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最終,鄢梅還是被一句句有心或音無意的嘲諷剌傷。
在蘇慧嵐的介紹下,她和幾位大學同學上演一出「久別重逢」的戲碼。
「小梅,你身上穿的是GUCCI 嗎?」學生時代總是丁恤、牛仔褲裝扮,不甚顯眼的女同學,如今從頭到腳都是名牌,走在時街尖端。
認識鄔梅的人都知道,GUCCI 是她最喜愛的品牌,鄔悔漲紅了臉,尷尬的、含糊的應了聲。
「咦?是嗎?可是我沒看過耶。」另一名身穿GUCCI 當季小禮服的女郎,認真思索後說道。
話甫落,鄔梅臉上的紅潮蔓延至耳根、頸項,連應付的笑容也備覺艱難。
蘇慧嵐覷著她困窘的模樣,勝利的虛榮感油然而生。
「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三年前的作品。」她一副專家的口吻替大家解答,
眾人眼神頓時一變,下敢置信的盯著鄔晦。「怎麼會?小梅以前可是GUCCI公主耶!怎麼可能把過季的衣服穿出來。」
這樣的質疑,也同樣是其他人的困惑。
學生時期的鄔梅,身上穿戴的,不論是衣服或配件,皆是GUCCI 當季商品,每天的衣著及飾品都不同,從沒重複過,簡直是GUCCI 最佳代言人;出門不是有私家司機接送,便是開著拉風的名貴轎車代步。
當大家都身兼數職、靠著微薄的打工薪資玩樂時,她儘管打扮得美美的,到五星級飯店喝下午茶、血拼,完全不必為錢煩惱。
今天,卻穿著一襲不知是幾年前的小洋裝、有些損舊的高跟鞋、辨認不出品牌的手提包,還有眉宇間不復見的飛揚神采,徹底顛覆大家對她的印象。
成為昔日同學的話題人物,郎梅非常不自在,卻無從辯駁又無處可逃。覺得自己像只沒有防禦能力的羔羊,只能任憑宰割。
「小梅平常忙著做生意,沒時間逛街,反正好看就奸,」蘇慧嵐出面打圓場,很有技巧的轉移話題。
「做生意?」果然又引起熱烈的討論,
「小梅從事哪方面的投資?一定賺很多錢羅?」
「就是啊,有好康的要告訴我們。」好幾雙眼睛殷殷期盼的望著地,熱切的追問著:所有人對她的印象,都還停留住富家千金的階段,殊不知她已遭逢家變,一度過著三餐不繼的日子。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逼問,鄔梅無路可退,遂決定告如實情。「我……我在夜市擺攤,賣花枝羹。」
一句話,抽乾她的氣力,也傷及她的自尊。明明是辛苦賺錢養家、償債,她為何感到難堪,心隱隱抽痛……
她以為已經不再眷戀過去的光鮮亮麗、受人簇擁的風光,可以接受平凡、渺小的自己,但事實則不然。
否則,現在她不會有受傷、自卑的感覺。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好討厭!
「小梅,你真是愛說笑。」有人不相信,用手肘撞了撞她。「你可是千金大小姐耶,賣花枝羹?怎麼可能嘛。」其他人也點頭附和,完全不相信它的說詞。
「我去吃過幾次,小梅賣的花枝羹味道很不錯喔。」今晚的主角蘇慧嵐掩嘴輕笑道,其至還很夠義氣的替她推銷。「大家有空可以去捧捧場。」
蘇慧嵐始終笑容可掬,儼然成為鄔梅的發言人,看著鄔梅凝重的臉色,她的興致就愈高昂。
大學時鄔梅良好的家世與氣質、外貌,讓她羨慕又嫉妒,如今情勢大逆轉,積壓心中多年的怨妒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出一口氣的感覺原來如此痛快,在蘇慧嵐美麗的笑容下,藏著深沉的心機。
看了她一眼,鄔梅的心中五味雜陳,混亂難以釐清。照理說,是該感激她的一番美意,卻又無法隱瞞內心真正的感受:氣她的多嘴,讓她陷於窘境。
「小梅,聽說你以前暗戀程致豐?你真大方。換成是我,以前愛過的男人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找根本不可能出席。」
詁鋒再怎麼轉仍離不開她,而且越來越犀利。
「該不會是想來報仇吧?」眾人肆無忌憚的間著玩笑,絲毫沒顧慮她的心情。
鄔梅愀然變色,嘻嘻哈哈的談笑聲聽來分外刺耳,連她都不禁要恥笑自己的衝動和愚蠢。
一如事先最壞的打算,成為大家訕笑的對象,然而,卻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和修養,心像破狠很踐踏過,好痛好悶,有些喘不過氣。
「唉呀!你們真是的,人家小梅有對象了,何必提那些陳年往事。」蘇慧嵐之前已把她有男友的事講出來,讓大家嚼舌根。
「怎麼沒見到你男朋友?」
夠了!夠了!鄔梅在心底大聲吶喊。她承認自己沒用,殘存的信心被接二連三的問題擊的潰不成軍,站不住腳。
鄔梅顛簸著腳步,想遠離這是非之地,回身卻撞上一堵結實的胸膛。
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清究竟撞到誰,低沉的男性嗓音巳在她身後響起,並親暱的摟住她的腰——
「抱歉,我遲到了,」不必轉頭,鄔梅從聲音便已加悉他的身份。
週遭那些一搭一唱的女人,個個睜大眼睛,臉上譏誚的笑容立刻隱沒,流露出愛慕之情。
「你是小梅的男友?」蘇慧嵐雙眼發亮,提高音調,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辜允朕沒有回答,僅是柔聲低頭詢問懷中纖細的人兒。「怎麼不說話?在生我的氣?」
她呆若木雞的靜止不動,看見大家的表情驟變,是詫異、是欣羨,但她卻沒有丁點愉悅。
遲來的溫柔、寬闊溫暖的胸膛,再也彌補不了滿心的屈辱相寂寥,此刻,她只想逃—消失在大家面前,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
眾目睽睽下,鄔梅掙脫他的大掌,毅然調頭跑出會場,留下錯愕的眾人。
辜允朕面色鐵青,炯炯黑眸蘊藏著風暴,懾人的氣勢讓所有人紛紛心虛的垂下頭,他冷冷的掃了一眼,隨後邁開長腿往鄔梅離開的方向而去。
蘇慧嵐的視線始終膠著在他精壯、完美的男性身軀上,只消一眼,他那酷得一塌糊塗的性格臉龐,已深烙在腦海、
柏較起他不凡的氣質、有型的長相,她的未婚夫顯得太白淨斯文,而且太唯唯諾諾,—點男子氣概也沒有。
那麼優秀的男人,居然足寒酸不巳的鄔梅的男朋友?!
突然間她有被比下去的不甘,那麼出色的男人,身旁的女人當然要足以匹配,譬如——她。
由於腳蹬高跟鞋,導致鄔梅跑不快,加上辜允朕的長腿三步並作兩步,很快趕上她。
他冷不防伸長手臂,輕易拉住她的皓腕,制止她繼續前進。
鄔梅重心不穩而拐了下,疼痛迅速自腳踝博導至大腦神經,精緻秀麗的五官皺成一團。
「你這是幹什麼!」他斂眉,沉聲斥責。
「不需要你的同情。」她試圖縮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她再嘗試奮力甩開他的鉗制,仍徒勞無功,只是讓自己手更痛罷了。
手痛腳痛心痛,真是傷得體無完膚了……她忽然揚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中帶有苦澀。
睇著她的轟情一下子痛苦、—下子又笑得不由衷。「顏面神經失調?」覺得古怪之餘,他口中吐出一句相緊繃氣氛不搭軋的調侃。
鄔梅蹙起秀眉,彷彿聽到奇怪的外星語言,愣愣的望著他冷凝的神情,心裡漾起異樣感受。既氣他的姍姍來遲,又被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話逗得想笑。
見她緊揪的臉部線條柔緩許多,他的手勁稍稍放鬆、「我很可怕?」辜允朕挖苦她,口氣挾著不悅。
見到他,總是不爭氣的臉紅心跳,指責和氣惱的話全哽在喉嚨,只是垂苦眼睫沉默以對。
「氣我遲到?」他難得捺住性子,一句話重複第二遍。
她乘其不備的抽回手,皓腕留下一圈顯目的紅痕,肌膚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尚未平息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瘋鼓動,她欲言又止,最後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略略栘動步伐,發現腳踝的痛楚並末減緩,應該是扭傷了。
真是倒楣,自討苦吃。她兀自生苦悶氣。
「你啞了還是聾了?」對女人,他向來沒耐性,語調又冷了幾分。
鄔梅置若罔聞,賭氣的執意離開。
「喂!你……」辜允朕的黑眸迸發出火星,咒罵的字眼到了嘴邊倏地住口。
他需要她扮演女友,演一齣戲給允玥看,讓她在回義大利前對他徹底死心,現在撕破臉,對他沒有好處。
「你要我怎麼做,氣才會消?」他壓下滿腔不耐,趨前擋住她的去路,盡量以平和的口吻問。
他忽而轉變態度,讓她的心也隨之軟化。
「我們什麼關係也不是,你不必在乎我的情緒。」鄔梅近乎呢喃的撇清。心裡卻升起些微冀盼,渴望他否認她的說法。
「你是我女朋友,在乎你的情緒也是應該。」沒想到他說起這種肉麻號號的話還挺溜的,沒想像中拗口。
相那些損友相處幾年下來,多少也沾染了他們的「惡習」,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演技也不差。
作戲歸作戲,他不會像那幾個好友一樣假戲真作,被愛情束縛。
她杏眼圓睜,眸底盛滿驚愕及疑惑,腦子一片空白。「嗄?」
「臨時有公事要處理,所以來晚了,我的特助沒告訴你嗎?」他放下高姿態,說明遲到的原因,柔聲安撫她。
鄔梅點頭後又連忙搖頭。「不對……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不必跟我解釋……」
她還維持薄弱理智,卻破他莫名的話攪亂一池春水,心激盪不已。
辜允朕的目光落在她泛著紅暈的嬌顏上,發現特地妝扮過的她,有別之前的樸實無華,細細端詳,別肓一番嬌媚柔美的韻致。
她的外表,不若他妹妹辜允玥搶眼,身材雖不噴火撩人,倒也凹凸有致。大體而言,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也與允玥外放的野性美大相逕庭,恰好符合他想製造的效果——
跟一個辜允玥形象迥異的女人「交往」,就讓允玥以為,自己並非他喜歡的類型而死心。
如此的最佳人選,說什麼也不能放過。
「之前不是,但現在是了。」他獨斷的宣佈。
她心口猛地一窒,血液直衝腦門,懷疑自己有腦溢血的可能。「你、你……」由於太過震驚、思緒過度紊亂,令她迷失在他的話語中。
辜允朕也不拐彎抹角,坦言道:「你不是在《禁忌場》下標,直接點名我要我充當你的男伴嗎?」
聞言,她再度漲紅臉,覺得臉皮快要爆炸。「我、那你……」她情急、羞窘的有些語無倫次。懊惱的咬了咬唇,把話重新組合。「你怎麼知道?是禁忌場的人告訴你的?」
懶得多費唇舌,他乾脆草率承認。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我條件欄所寫的辜允朕就是你?」她的音量越來越小,話尾幾乎含糊不清。
「他們神通廣大,我不清楚。」他隨意敷衍道。
她的疑問在他不耐煩的眼神下逐漸凝固,垂下捲翹的羽睫、盯著腳尖,放棄追究實情。
辜允朕很滿意她識相的閉嘴,不再發言,否則難保他不會烏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奇怪的女人。要不就三緘其口,像蚌殼似的不開口,要不就囉嗦的像只鸚鵡。
女人果然扣麻煩畫上等號!他在心裡冷嗤。
「走。」他牽起她的柔荑,逕自往屋內走。
她倒吸一口氣,痛得無法成行。
「又幹什麼?」他攏起眉宇,沒好氣的質問。
鄔梅抿著唇辦,縮回手定在原地,輕聲道:「我不想進去。也不需要委屈你當我男朋友。」
她語氣低落,帶點試探心態的反抗。她打算證明什麼?無理的奢望他是真心喜歡她,而非基於「交易」或「職責」才對她好。
說完,她朝反方向走去,頭一次發現轉身竟是如此困難。
她赫然驚覺,對他已投注太多感情,有越陷越深的趨勢。似乎不再僅是被他性格、男人味十足的外貌吸引,卻又說不出具體的原因。
無論如何,她不允許自已繼續耽溺在虛幻的情境中。畢竟,她有沉重的家累,並不適合談感情。
但或許是受到刺激又不甘寂寞之故,心中卻格外期盼有人可以疼愛她,是因為壓力太大想暫時尋求解脫嗎?
她不是灰姑娘、也沒有玻璃鞋,奇跡也不曾降臨,從頭到尾都是她的妄想。
就算今晚贏了面子又怎樣?明天開始,她還不是得打回原形!為三餐和債款奔波勞碌。
不給自己希望,就不會失望。消極的念頭在腦際盤旋不去,促使她跛著腳賣力的往前走,即便痛的齜牙咧嘴也不許自己停下腳步。
顛躓著步伐往鏤花銅門而去,不由自主的豎耳聆聽後方有沒有腳步聲,鄔梅的心情降至谷底。
分神之際,踩滑了小石子,臀部著地,跌得狼狽。「唔……」她索性坐在地上脫下高跟鞋、抱著腳踝,挫敗的閉上眼,眼角有些濕潤。
四周岑寂靜謐,她只聽見自己輕淺的呼吸聲,以及暗中嘲笑自己的聲音,完全沒察覺身後一抹身影正逐漸逼近她。
辜允朕站在她身後,瞥見她瑟縮著身子,像只被扔棄的小動物般頻頻發抖,鞋子也散落一旁。
「坐在這裡乘涼?還是靜坐抗議?」他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詼諧的調侃道。
鄔梅陡然一驚,倉皇不已,沮喪晦暗的、心霎時劇烈跳動。「不用你管。」她口不對心的回道。
她冷漠的口吻惹他不快,俯身不甚溫柔的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離地面。「我偏要管。」
「好痛。」她皺緊眉頭低呼。
「痛?」垂下眼,他注意到她微紅腫的腳踝,出其不意的將她攔腰抱起,讓她沒有反抗的餘地。
她瞪大盈盈水眸,恰巧與他四目相接,臉蛋佈滿紅霞,反射性的低下螓首。
辜允朕將她嬌羞的神態盡收眼底,意味深濃的睇住她。「你臉紅的樣子,還滿可愛的。」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惡意逗弄道。
兩人的距離如此貼近,他的鼻息挾著淡淡的煙草味,噴拂在她的肌膚上,惹得她一陣輕顫,他的胸膛好溫暖,和暖爐有相同的效果:而穩健的心跳讓她覺得一陣安心。靠在他懷裡,彷彿天塌下來都不必害怕……
明知現下的一切只是假象,卻仍難敵他渾然天成的男性魅力,心靈脆弱的她已無心再抵抗。
這一刻,她只想放縱自己,任憑情意盡情滿溢,就算他是虛情假意也無妨。
就這一晚她強烈希望被疼愛。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3:30
第五章
偌大的廳堂內,氣氛十分溫馨融洽,長相冶艷亮麗的妙齡女郎,正坐在父母身畔撒嬌,哄得父母開懷不已。
突然,管家行色匆忙的現身在客廳,畢恭畢敬的通報。「老爺、夫人、小姐,少爺回來了。」
妙齡女郎喜上眉梢,立即自沙發上站起身,準備迎接返家的哥哥,亦是她最心愛的男人。
豈料,後繼的畫面讓她錯愕她最愛的男人,竟然抱著一名女人回家!
「哥?!」辜允玥睜著美眸,不敢置信的低嚷。
辜允朕將鄔梅安置於沙發上,神情認真、動作小心輕柔,彷彿對待珍寶般小心翼翼。
鄔梅不禁懷疑是否身在夢境,否則眼前的一切,怎會如此不切實際?但她卻忍不住深陷在他的溫柔裡,無法自拔?
既已決定放肆一夜,就順從心意,享受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滋味吧!錯過今晚,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接近他。
「想喝點什麼?」他幫她調整背墊,讓她坐得更舒適。
鄔梅柔順的搖搖頭。「我不渴,謝謝。」
「寬叔,麻煩你打電話請章醫生過來一趟。」辜允朕回身吩咐管家。
章醫師醫術精湛、精通中、西醫,是辜家的家庭醫師,家中每位成員的健康情況他都瞭若指掌。
「是。」管家領命後,立刻離開。
「你忍著點,醫生馬上過來。」他坐在鄔梅身畔,柔聲安撫。
接下來又喚來一名女傭,準備冰袋,親自為她冰敷,他的種種體貼舉動,落入辜震遠夫婦和允玥眼中,備覺不可思議。
察覺自己成為目光焦點,她頓時肌肉僵硬,表情極不自然。「不……」未竟的客套話,在他冷冽的眼神示意下全數吞回去。
允玥站在一旁,喜悅的心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嫉妒。「哥,我回來了,你沒看到嗎?」她噘著紅唇嬌嗔。
辜允朕瞥了她一眼,淡淡的應了聲。「吃過飯沒?」雖是親切的問候,語氣卻疏離淡漠。
「還沒!等你回來一起吃。」允玥在他另一側坐下,愛嬌的挽著他的手臂,晶燦的星眸,坦率直接的盯著那張陌生的女性臉孔。
感受到她銳利的眸光,及顯而易見的……敵意?!鄔梅連忙垂下眼睫,心中惴惴不安。
「呃…:允朕,你不介紹客人讓我們認識嗎?」辜夫人溫婉的笑道。
「她叫鄔梅,是我的女朋友。」他故作親密的攬住她的纖腰,不疾不徐的宣告兩人的關係。
聞言,在座的所有人莫不感到訝然,鄔梅更是受寵若驚的望著他。
她一而再、再而三被「女朋友」三個字,搞得心神不寧,心跳一百。
畢竟是歷經過大風大浪,辜震遠很快就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末了還不忘揶揄一番。「好小子,原來你惦惦吃三碗公,已經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了,之前我跟你媽還老是替你擔心。」
辜允朕淡然「笑,氣定神問道:」我希望等感情穩定一點再公開。「他繼而轉向她,提醒道:「還不叫人?」
「噢……」郎梅腦袋一片混亂,既想澄清又要顧及禮貌,舌頭打了結。
「鄔小姐別緊張,慢慢來。」辜夫人莞爾的微笑,絲毫沒有架子,態度親切。
她深吸一口氣舒緩緊繃的神經,告誡自己以平常心應對。「伯父、伯母,你們好。」她揚起柔美的笑容,有種恬靜的氣質。
他們的對話,對允玥言刺耳無比,被忽略的感覺更令她難受。「你瞎了嗎?還是把我當隱形人?」她口氣不佳的指控。
「允玥,不准失禮。」辜震遠板起臉孔,指責寶貝女兒。「向鄔小姐道歉。」
「對不起辜小姐,我一時疏忽,請你見諒。」鄔梅歉然的賠不是。
她低聲下氣的姿態讓辜允朕看不慣,收攏她腰上的五指,語氣沉著「允玥,你還沒叫人。」
他明顯是幫著她的。一陣感動在鄔梅心中漾開,愛意又悄悄添上一分。
對她愛護有加的父親和兄長,居然胳臂統統向外幫外人欺侮她!允玥非常不是滋味,好像她的存在是多餘的。
允玥忿忿地怒視喧賓奪主、霸佔她心愛男人的鄔梅,心有不甘的撂下話「我不喜歡她,希望以後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說完,然後傲然離去。
「允玥……」辜震遠愛女心切,要喚住她已來不及。「這女孩真被寵壞了。」他感慨,但神情卻是縱容的。
「鄔小姐,允玥沒有惡意,別放在心上。」辜夫人出聲圓場,輕柔的日吻透露出無限寵溺。
鄔梅笑箸搖頭表示不介決,曾經,她也和允玥一樣受盡嬌寵,不容許被忽視,也打心底由衷喜歡這兩位長輩。
鄔梅不禁想起她的父母,也曾如此神采奕奕、受人敬愛。而如今的情況,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她柔順純淨的模樣,讓辜家兩老留下深刻且良好的印象,尤其最可貴的,是她竟能抓住崇尚自由的兒子,讓他甘願被愛束縛。
「少爺,章醫生來了。」管家盡責的告知。
「寬叔謝謝你,你可以去休息了。」辜允朕頷首致意。
他雖是身價無可計算的跨國企業總裁,但向來尊重年紀較長的長輩。除了出眾的領導才能、敏銳有遠見的眼光,帶領集團開創一片新天地外,敬重長輩亦是他能讓公司元老級幹部打從心底佩服之處。
「小姐的腳踝扭傷了,並無大礙,過幾天就會復原。」章醫師診斷過後宣佈,俐落熟練的為鄔梅上藥包紮。
辜允朕送走醫生回到客廳,果斷道,「既然腳不舒服,今晚就住下來。」
他的決定正合辜震遠夫婦的意,兩人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心中竊喜抱孫子的夢想指日可待。
「不打擾你們相處,我們先上樓了。」辜夫人優雅從容的起身,偕同夫婿把空間留給兩位年輕人。
待父母一走,辜允朕也卸下好情人的面具,恢復一貫的冷漠。「今晚,你睡我房間。」
他知道只要他在家,允玥無論再晚都會回來,並且一定跟他一起吃早餐,直到他出門上班為止。
利用對她的瞭解,因此才留鄔梅過夜,讓允玥以為他是玩真的。
既已投入,就要演得逼真且力求完美,在他能力可及的範圍,每個環節都不許忽略。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和舉止,都可能左右一齣戲的優劣勝敗。
鄔梅心慌意亂,愣愣望著他,腦中浮現和他同床共枕的畫面,倏地耳根發熱。
漲紅的臉洩露了她的心思,辜允朕撇唇補充道:「床讓給你睡,我睡書房。」
遐思被洞悉,她羞愧的無地自容。「我還是回家好了,我家人會擔心。」
突來的尷尬令她想臨陣脫逃。於是吃力的撐起身子,腳甫落地,但一觸及他森冷的眼神,竟剎那間僵成化石。
他掏出手機給她,直言不諱道:「你是這齣戲的女主角,也是我的『僱主』,在戲沒有落幕、任務尚未完成前,你必須住在這裡。」
鄔梅驚駭不已,大感荒謬。她雖然偷偷幻想過與他有所進展,卻從沒料想事情竟會如此荒腔走板。
「辜先生,我不是什麼女主角,也對演戲沒興趣。」她皺著眉頭,無措的推翻他的說詞。「明夭我打電話到《禁忌場》中止交易,不會造成你的麻煩……」
能和他朝夕相處,固然教她怦然心動,但他不凡的儀表氣質、出身富貴人家的各項優異條件,在在激起她這些年潛藏的自卑心態。
鄔梅深深明白,自己無法和他匹配。心情好複雜,一時間也厘不清,所以只好選擇逃避。
「要不要中止交易是你的事,但女主角你是當定了。」辜允朕不容置喙道。
「我不曉得你口中的女主角是怎麼回事,不過我總有拒絕的權利吧?!」他專制的口氣上讓她有些動怒,忍不住嘔氣的揚聲回答。
他瞇起眸凝視她,酷帥的臉透著一絲寒意。
被他炯炯如炬的目光盯得背脊發涼,鄔梅知道剛才一番話惹毛了他,她宛若犯錯的孩子縮著頸項,心情忐忑難安。
只見他伸長臂膀,朝她襲來——她恐懼的閉上眼,認命的準備承接他的憤怒,然而卻被騰空抱起,感覺到他的男性氣息近在咫尺,霍地掀開眼簾。
「你要幹什麼?!」她的聲音明顯的在顫抖。「放開我!」她低嚷著,掙扎著要下來。
辜允朕覷著她,淡淡地反問:「你希望我怎麼做?」他邁開長腿,沉穩的步伐絲毫不受她在懷裡妄動而影響。「把你扔出大門,還是留下來扮演我的女人?」
他在威脅她!
辜家豪華氣派的住所位於北部山區,想回台北市區,光開車至少也要花半小時以上。就算要搭公車,也得走上一大段路才能抵達站牌。
沿途鳥漆抹黑的沒幾盞路燈,她的腳踝又不舒服,恐怕走不了多遠就痛死了,況且最近許多駭人聽聞的社會案件,都是單身夜歸女子被性侵害後滅口,並分屍、棄屍……還有嚇人的靈異事件,也經常在夜晚山區發生。
思及此,她不由得慌張起來。
看她神色遽變,腦子裡一定又胡思亂想。辜允朕不懷好意的存心戲弄她。「現在走,說不定還可以趕上末班公車。」
來到門邊,他作勢將她放下,鄔梅惶惶然的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刷白了俏臉。
他暗下眼瞳,明知故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改變主意了?」
她尷尬的難以啟齒,拉不下臉央求他讓她留下。
他惡意的不給她台階下,還是放下她,敞開門「送」她出門。
這男人根本與她在《禁忌場》條件欄中,要求的溫柔體貼相差十萬八千里,甚至相反!他既霸道又自私,讓她對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不配合就馬上離開。」辜允朕已然失去耐心,下達逐客令。
外頭冷風颼颼,她單薄的衣著根本難抵山上低溫。靜默須臾!最後還是屈服,暫且住在這裡扮演他的女朋友,總比在山中凍成冰棍,或遇到任何可怕的意外來得安全。
兩相衡量後,她硬著頭皮支支吾吾道:「我……我願意留下來。」
他挑唇,帥氣的眉眼藏著笑意。「這是你選擇的,我可沒強迫你。」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鄔梅癟著嘴,不甘願的點點頭,卻不禁在心裡犯嘀咕。
辜允朕滿意的關上門,也將冷空氣關在門外。「我帶你回房。」他撂下話,率先上樓,不理會她的腳傷。
睇著他頎長精壯的背影,她無奈的歎了日氣,幾乎是用單腳跳上階梯。
稀鬆平常的舉動,她卻花了好幾倍的時間和力氣才得已完成,每跳一步,她就忍不住埋怨他的冷漠和大男人作風,心中對他的印象分數,又狠狠扣了好幾分。
但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討厭他,仍然覺得他酷得很有男人味。
呼,她一定是餓昏頭,腦袋缺氧運作不正常,才會這麼認為……
領著鄔梅到他的房間,辜允朕臨走前告訴她房裡任何設備皆可自由使用,然後便逕自到書房。
還來不及端詳他房裡的裝潢及擺飾,她立刻關進豪華套房內的寬敞浴室裡,好好梳洗一番。
等她看見鏡中的容顏,才發現精心妝點的彩妝已經有些糊掉,狼狽的模樣比沒上妝還慘。細聲哀號一聲,她埋首反覆清洗臉龐—直到確定沒有一絲顏色殘留。
披上大好幾號的黑色浴袍,坐在Kingsize的彈簧床上,軟硬適中的彈性令她讚歎不已,也開始百無聊賴的打量起身處的空間——
一貫的黑色調,黑色的床套、黑色窗簾、黑色家俱以及身上的黑色浴袍,這男人還黑得真徹底,予人一種冷淡疏離又極有個性的奇妙感受,與他酷勁十足的形象不謀而合。
說到底,他也算是表裡一致,不像有些人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思緒遊走至此,蘇慧嵐虛偽矯情的笑臉,驀地躍入她的腦海,有股鬱悶橫亙在心坎——蘇慧嵐清楚她目前的情況不比當年,存心看她笑話。
她沒有心機,並不代表她智商不足,她忍氣吞聲、不想爭辯,並非她有良好的修養。
倘若可以,她也好想大聲叫他們閉嘴,奈何,潛藏的自卑感上,讓她連理直氣壯的立場都覺得心虛。
人生存的價值,真的只能以財產多寡、地位高低來衡量嗎?她捫心自問,事實已擺在眼前,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歎口氣,她鑽起牛角尖,有點不甘心。若可以當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誰願意在夜市擺攤賺錢?他們憑什麼瞧不起她、藐視她?
鄔梅在心中吶喊咆哮,悲哀頓時一湧而上,濕濡了眼眶,但她忍住淚,索性抓起軟綿綿的枕頭、靠墊亂扔一通,以發洩滿腔委屈。
丟累了,她倒頭躺在床上氣喘吁吁,眼皮逐漸沉重……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3:46
第六章
夜半,鄔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首先聽見的是飢餓的腹嗚。「好餓喔…」她摸著扁扁的肚子虛弱呢喃。
懶洋洋起身,環視偌大的房間,發現角落設有吧台,她興奮的走過去,壁櫃上擺滿名酒,數量種類之多,令人歎為觀止,視線往旁邊移動,乍見小冰箱蹤影,她不禁喜出望外。
懷著愉快的心情打開一瞧,裡面全是某品牌啤酒,以及一些調酒所需的汽水和果汁,但就是沒有食物。
「好餓:…。」她不怎麼溫柔的關上冰箱,癟著小嘴咕噥。
望了眼時鐘,已是晚上一點多,大家應該都入睡了吧。她躡手躡腳的出了臥房,手工制的波斯地毯吸收掉足音,跛著腳下樓來到廚房,想找碗泡麵果腹,卻遍尋不著泡麵的蹤影。
只好朝對門冰箱下手——映入眼簾的是琳琅滿目的食材,和簡便的微波食品。
雖然廚藝稱不上精湛,但這一、兩年來因環境所迫,也學了幾樣拿手好菜以及簡單又能飽腹的料理。
實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又手腳發軟,鄔梅挑了幾樣便宜營養的材料,著手烹煮。偷用一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她暗想。
她盡量放輕音量,免得吵醒其他人,很順利的,在什錦麵完成的這段期問,沒有任何動靜。
她就著微弱的燈光,站在爐具前呼嚕呼嚕的吃起來。
香噴噴的食物完全吸引她的注意力,沒察覺不遠處有一雙黑眸正緊鎖著她。
空氣中飄浮的香氣,不斷鑽進辜允朕的鼻腔,誘得他食指大動。
「你這樣算不算是小偷的行為?」他在黑暗中驀地出聲指控?
嚇!鄔梅陡然一驚,差點打翻手中的碗。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如鬼魅般隱身在陰暗處,嚇得由始至終都神經緊繃的她,魂飛了一半。
慌張中,她抬眸循著音源望去,幽微的光線照映著一張輪廓分明、五官立體的性格面孔,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嘲笑。
她口中塞滿食物,兩頰鼓的像只膨脹的河豚,模樣頗滑稽。
「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躲在廚房做什麼?」他挨近她,低頭盯著她碗裡冒煙的湯麵,徹底挑起他的食慾。
她無措的怔愣著,不曉得該如何自處。他該不會那麼小氣,計較這一碗麵吧?雖然,她未經允許便擅自使用材料和爐火……
她還在擔心自己的下場,他已認真打起熱騰騰麵食的主意。
「我可以給你錢……」鄔梅語調急切道。
「看起來很好吃。」他難得誠懇說句好聽話。
他突如其來的讚美,讓她呆滯的像根木頭。
辜允朕毫不客氣的接過她吃了幾口的什錦面,挾了一大口送進嘴裡,一陣芳香在口齒間擴散,嚼了幾下便吞進肚子裡,隨後又喝了一口湯。
不知道究竟是餓過頭,抑或食物本身太好吃,他竟欲罷不能的一口接一口,甚至覺得這些東西抵過他吃過的山珍海味。
鄔梅的心情也從錯愕,轉變成欣喜。
看著他不避諱的使用她碰過的筷子和湯匙,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她竟升起一股要命的虛榮和滿足,剎那間,她幾乎要以為兩人是對感情深厚的愛侶或夫妻……
思及此,她不由得渾身發熱,心口掀起一陣一昊名騷動。
沒兩下子的功夫已碗底朝天,食物全祭了他的五臟廟,辜允朕杷空碗塞到她的懷裡,滿足道:「味道還不錯。」
瞅著涓滴不剩的大碗,鄔梅得努力抿著唇,才不至於笑得太開心。
喀嚓、喀嚓——客廳傳來不算小的聲響,辜允朕知道是允玥回來了。也表示他必須投入擬好的劇本,和女主角繼續演戲了。
隨著逐漸逼近的凌亂腳步,辜允朕掐准了時間,冷不防勾住鄔梅的腰,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他突兀的舉動,把鄔梅嚇得魂不附體,手中的瓷碗墜落在地板上,匡唧一聲裂成碎片,一如她組織不起來的破碎思緒。
辜允朕本打算淺嘗即止,做做樣於給妹妹看,但觸及她的菱唇、軟馥馨香的嬌軀後,他改變想法,用大掌支撐著她的後腦杓,方便他更狂鷙而深猛的掠奪。
慢慢收回心神,鄔梅除了震撼外,一點也不排斥。只是兩人才剛「共享」完一碗麵,現在又四唇相貼,著實不衛生。
她欲推拒的小手貼在他偉岸的胸膛,那溫暖結實的觸感,彷彿是能為她擋風遮雨的避風港,教她無比安心、眷戀。
啪嗒。廚房的燈被打開,霎時一片光明。
在酒精催化下,辜允玥雙眼迷濛,花了點時間對準焦距。「你們在幹什麼?」她心痛的質問,酒意霎時醒了泰半。
第三者的貿然闖入,鄔梅反射性的終止來得突然的吻,然而辜允朕卻緊緊扣住她的細腰,甚至變本加厲的伸出五爪,襲向她的胸部。
她倒抽一口氣、瞪大了眼,僵成一尊木乃伊。
辜允玥失控的衝向前,破壞他們的親密舉動,但因悲憤交加而用力過猛,狠狠地將鄔梅推開,害她撞上身後的置物架,架上的物品紛紛掉落砸向她。
鄔梅來不及閃躲,僅能伸手阻擋,卻難逃加諸於身上的痛楚。
在她消極的以為要被掩埋之際,預期中的疼痛卻未出現,她發現自己被人攬進懷中,將她帶離災害現場。
她受到莫大的驚嚇,心臟跳得好沉重,張著嘴大口喘息,感到一陣暈眩。
辜允朕瞅著她木然且蒼白的神情,覺得有些抱歉。
「允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憤怒的睨住美麗的女人,語調森冷的訓斥。
「我……」允玥的星眸蓄著水氣,悲傷不平的喧怨道:「你怎能這樣對我?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淚水潸然而下。「我……」
愛你兩字尚未出口,辜允朕便洞悉她的念頭,嚴厲的沉喝:「允玥!」
允玥和鄔梅都被他發自胸腔的低沉怒吼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前者,完全無法接受他此刻惡劣的口氣及陰沉的表情。
長這麼大,沒有人捨得對她大呼小叫、不假辭色。且自她有記憶以來,他是那麼疼愛她、忍讓她,但如今竟為了另一個女人凶她?!
越想,她就越心有不甘,淚眼婆娑的凝睇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再遏制不了滿溢的愛,心碎的吶喊。
鄔梅被她真情的告白震住,腦袋嗡嗡作響。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兄妹嗎?接二連三的事情都太勁爆,她著實消化不了,心臟也不堪負荷。
她只能怔愣著袖手旁觀,像是中途硬被拉進場的觀眾,搞不清前因後果,一頭霧水,既想離場、又想弄清楚真相。
他斂眉,冷靜的態度宛若在談論天氣般自若,口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冷冽。「你喝醉了,回房間休息。」
「不要再逃避了。」允玥環抱住他的腰,淒楚的艷容埋進渴望棲息的胸膛,低切的呢喃。「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跟你比起來,其他男人都微不足道……」她哽咽得幾乎難以言語。
她哽咽著大膽示愛,心軟的鄔梅十分佩服她的勇氣,卻也不由得同情起她的遭遇來。
愛上不愛自己的人,那種痛和無奈,她能體會。
辜允朕擰起濃密劍眉,冷若冰霜的重申。「你是我妹妹。」
他搭住她的肩頭,欲推開她過於緊窒的擁抱,然而,鄔梅卻在一旁猛力的頻頻搖頭,無聲的強烈制止他。
遲疑了會,他仍堅持推離允玥. 「我扶你回房間。」
「不!」她死命偎在他懷裡,不肯離去。
「放開!」他的脾氣也上來了,不甚溫柔的拔開她的雙臂,與她保持距離。儘管她拋開尊嚴苦苦哀求,他仍不為所動的拒絕,允玥傷心之餘,面子也掛不住。
「你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拒絕我?她有什麼好?她有哪點比得上我?」得不到他的心,她悲憤交集的將矛頭指向鄔梅。
「別再胡鬧了,回房去。」他的黑眸猶如萬年寒冰睨著她,命令道。
他的冷漠將她打入無底深淵,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你為什麼不愛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你說,我可以改……為了你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允玥聲淚俱下嘶叫道。
辜允朕長吁一口氣,俊顏明顯寫著無奈,但還是捺著性子不斷提醒他們之間的關係。「允玥,我們是兄妹。」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她失去理智的供出真相,忘了尚有外人在場。
聞言,鄔梅張大嘴巴,震驚不已。
「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還是認定你是妹妹,永遠不會改變。」他殘酷的宣告,等於宣判她出局。「況且,我已經有對象了。」
他意有所指的,瞥向始終沒有插嘴餘地的鄔梅。
剎那間,鄔梅終於明白,辜允朕口中「女主角」的責任,就是充當人肉靶子,陷她於不義——
「我不……」她亟欲為自己澄清立場。
辜允朕陰沉的覷住她,警告她閉嘴。
允玥的心淌著血,逕自耽溺在憂傷的情境中,沒有察覺異狀。「我不承認你是我哥哥!」她瞪大眼睛,憎恨的眸光如箭矢般,射向被當作擋箭牌的鄔梅。
鄔梅被瞪得背脊發毛,心虛的垂下頸子,迴避她殺人的目光。有種誤上賊船,被扯下水的惱怒。
「你如果要她,就馬上離開辜家,我不想再見到你。」允玥絕望至極,氣得口不擇言。
辜允朕有如老僧入定般,表情沒有波瀾起伏,抿唇不語。
吵嚷的氣氛,頓時靜默無聲,宛若掉入另一個空間。
沉吟半晌,他緩緩啟齒,打破一室死寂,也徹底粉碎允玥最後一絲冀望。
「我會如你所願,馬上離開。」平淡的聲調,堅決意味濃厚。
「不」允玥如遭雷擊,呆若木雞、動彈不得。
他無視於她的哀慟,瀟灑轉身。鄔梅則在原地躊躇須臾,爾後也腳底抹油尾隨他離開,免得遭池魚之殃,成為「情殺」的社會新聞主角。
辜允玥淚流滿面,再也克制不住的放聲哭泣。
辜允朕回到房間,立刻著手收拾行李,鄔梅跛著腳跟在他身後團團轉,有好多問題想問,卻不曉得該從何問起。
「你想留在這裡?」他覷著她,涼涼的詢問。
「嘎?」她沒有會意過來。
「還是,你打算穿成這樣離開?」他揶揄道。如星的黑眸不經意掃過她白皙的胸口,目光霎時轉為深濃。
她身著寬鬆的浴袍,經過他方纔的摟抱、蹂躪,前襟已略微敞開,未著內衣的胸部酥胸半露,景致誘人。
隨著他的眼光低下頭,鄔梅心頭一窒,紅潮迅速氾濫,連忙拉緊衣襟,遮掩外洩的舂光。
他薄情的唇抿成一直線,熱切直接的視線卻沒有移開。
「看……看什麼……」她側身,手護在胸前,因為羞窘而結巴。「色...狼……」雙頰赧紅的啐罵。
「我是孤狼,不是色狼。」他還有閒情逸致糾正她,足以證明他的心情在和辜允玥產生爭執、並允諾離開辜家後,並未受到影響,反而更顯輕鬆愉悅。
離開這個美麗的豪邸,可以不必天天和養父母見面,身上背負的人情包袱彷佛也跟著減輕一些。
驀地她記起曾在雜誌上看過《禁忌場》廣告,其中就有這麼一個代號「你就是孤狼?!」
他瞇起深邃的雙瞳,平淡的承認。「如假包換。」心思猶然停留在她近乎刺目的雪白胸脯。她天生的好膚質白裡透紅,猶如一隻多汁的水蜜桃,教人忍不住伸手觸摸。
「我們還有事沒做完。」頓了下,辜允朕嗓音低啞。
「什麼事?」鄔梅天真的追問。
「這件事。」他將行李袋放到地上,單手握住她的纖臂,順勢往懷裡帶,覆住她微啟的小嘴——
她眼神呆滯,心臟劇烈的跳動!血液卻往頭部集中,不協調的感覺讓她暈陶陶的,渾身乏力。
他高超的吻技蠱惑著她,時而激情、時而輕柔,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令她不自覺的沉淪在他的男性魅力裡。
身體某處竄起一股陌生的愉悅,她的雙手情不自禁的反抱住他,他的背是那麼寬闊硬朗,讓她想永遠停留不走、佔為己有……
由於她主動靠近,兩人的身軀更為貼近,豐挺的雙峰抵著地的胸口,更加深他的慾念。
火燙的舌舔弄著她紅艷艷的櫻唇,進而攻陷她的檀口,桃逗嬉鬧著她的丁香小舌,獻上一記熱情火辣的法式舌吻。
鄔梅漲紅臉,呼吸困難、腦袋缺氧,覺得就快在他懷裡窒息死去。喉間逸出軟儂的咿唔,傳進他耳裡成了曼妙媚惑的嬌吟,頗具催情效果。他厚實的大掌驟地襲向她的臀部,施力壓向胯下。
她赫然自曖昧的氛圍中驚醒,突然間,辜允玥梨花帶淚的絕美臉龐躍入腦海,她竟產生自己是殘忍劊子手的錯覺。
「你這色狼。」她卯足全力抗拒他逾矩的行為,噘著嘴不悅的細聲咕噥。
「哼—」他冷嗤,對她的指控並未放在心上。
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對女人有慾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況且,她也很投入在剛才的激吻裡,若一個女人不排斥男人吻她,表示她對對方有好感。
倒是他被自己突來的強烈慾念感到意外。凝眸睨著她——純麗的外表、凹凸有致的曲線,在他所交往過的女人當中,她外表的條件只能稱得上普通。
但她幾分天真、幾分倔強的個性,及眉宇間的堅毅,讓她整個人散發一股獨特的氣質,是在那些女件身上不曾見過。
然而,她不若其他女人癡纏、驕恣,相處起來沒有負擔,她氣鼓鼓的樣子,是逗弄她時的額外樂趣,讓他備覺新鮮。
感受到他的灼灼目光,鄔梅頓時燥熱不已,身體好似要著火。「我……我去換衣服。」她別開眼,忙不迭抽身,以免在他的注視下融化。
辜允朕勾起唇角,揚成輕佻的弧度。「你的嘴唇,紅腫得像面裡的小香腸。」
砰!鄔梅氣呼呼的甩上門扉,發出巨響。
整到她,他得意非常,被好友封為「冷面笑匠」的實力,總令人為之氣結。
雖然他即將離開辜家,不知為何,非但沒有絲毫沮喪和眷戀,反而有種解脫的痛快。唯一感到抱歉的是提拔他、信任他,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對待的養父母。
沉重的人情牽絆,讓他不得不禁錮體內流竄的流浪血液,表面上,做個循規蹈矩的「上班族」,忍受日愎一日的工作及生活。然而,他嚮往自由的細胞,卻猶然日益壯大,渴望破繭而出。
不過,他離開並不表示絕情,養父母的養育之恩比天高、比海深,他會記住一輩子,並加倍奉還。
所有人終將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而他,終會重回孤獨,不屬於任何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4:02
第七章
離開辜家,辜允朕暫住在飯店,每天仍照慣例進公司坐鎮指揮,處理公事。
辜允玥知悉後,便開始親自下廚,為他做早餐、中午送便當,最後乾脆賴在辦公室,如影隨形的跟在他左右。
他不討厭她——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只是不願她浪費心思在自己身上,而她的付出除了加深他的愧疚外,不會有情感上的回應。
辜允朕知道自己的冷漠,對允玥很殘酷、無情。可是,若不狠心斷絕她對他的愛意,她就不會發現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能讓她幸福、快樂。
而他,絕不會是其中一個。
無奈的歎口氣,他疲憊的揉揉眉心,苦思解決之道。紊亂至極的思緒,驀地闖進一張清晰的嬌美容顏,緊繃的神經忽然獲得紆解,心情輕鬆許多。
自從那夜離開辜家送她回去後,他們便沒有再見面,這也是他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很神奇的,鼻端彷彿嗅到花枝羹的香氣,勾起他挑剔的味蕾、空蕩的胃等著被滿足。
不禁懷念起她夜半煮的那碗麵,那燙舌的感覺、清淡卻悠遠的口感,一一在口中擴散,還有她身上的幽香、柔軟的唇瓣與生澀的反應,全數湧入腦海。
他慵懶的望了眼時鐘,時間已近八點,早過了晚餐的巔峰時段。
既已無心工作,乾脆收拾好桌面,稍做整裝,熄燈下班。
即便是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鄔梅的額際卻佈滿汗水、油光滿面。和往常一樣,她賣力的舀過一碗接一碗的花枝羹,無暇顧及外貌有多邋遢。
但,今晚卻有人不斷在一旁提醒她——
「小梅,你要不要把汗擦一擦?萬一滴到湯裡,多噁心哪!」
「小梅,你的頭髮亂了,梳理一下,免得嚇到客人」
「小梅,你的臉好油喔,這張吸油面紙給你。
「小梅,我幫你擦個唇膏,看起來比較有精神」
「小梅……」
嬌軟的女聲又在耳畔響起,鄔梅深吸一口氣,決定充耳不聞,佯裝忙碌。
不死心的,蘇慧嵐又喚了聲。「小梅?」
鄔梅打算裝聾作啞來讓她知難而退,沒想到,她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耳邊持續疲勞轟炸。
鄔梅對她厚瞼皮的程度,以及不屈不撓的精神既欽佩又頭疼。
原以為經過那場悲慘的訂婚派對,蘇慧嵐成功的讓她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後,她們不會再有瓜葛。
豈料兩天後,蘇慧嵐竟出現在她面前,神色自若的與她談笑、聊往事,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真當她鄔梅是笨蛋,看不透她的心機?還是一切都是自己太過敏感,加上自卑感使然而誤會她?
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再見到她的心理準備。偏偏,她每晚都打扮花枝招展的到攤子報到。至今,蘇慧嵐接近她的目的仍不明,她也不想過問,只能暗中發功——用念力驅趕對方。
沒得到她的回應無所謂,蘇慧嵐逕自道出憋了好幾天的問題。「小梅!怎麼都不見你男朋友?」
鄔梅皺了皺秀眉,動作僵了下。思念的閘門被開啟,相思頓時成災。
他擺脫了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後,她也就失去利用價值,冒牌女主角也就無條件下台一鞠躬。
一切早該結束的。可不知何時埋下的愛戀種子,已汲取她的愛當養分,在心田萌芽、日漸茁壯,充塞在她的胸臆間,偶爾脹痛、偶爾甜蜜。
尤其事後得知他竟是跨國集團總裁後,心中自卑感頓時澎湃洶湧,將她從美夢中狠狠打醒,她僅能殘忍的逼自己死心。
憑他各方面優異的條件,又豈會看上平凡、沒半點優點的她?然而一旦動了真情、付出真意,就像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想愛卻愛不得的掙扎與痛苦,沒人可以傾吐。
他當初的一句一言,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版上,磨滅不掉也不願忘卻,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毫無預警的喜歡上一個人,也說不出特別的原因。
相較起愛慕他、想念他時心口隱隱的悶痛與撞擊,大學時對程致豐純純的喜歡便顯得淺薄。
她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的程度深淺,與認識的時間長短無關。
「該不會……」蘇慧嵐停頓了下,艷麗的臉龐露出詭譎笑容。
莫非她已查出幕後真相?!知道辜允朕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鄔梅有些驚慌的看向她。「是。」她搖頭,扯動嘴角先行否認?
蘇慧嵐斜眼睇她,為自己的敏銳感到得意。「我都還沒間完,你就急著回答,一定有問題。」
「呃……」她為之語塞。
「說,是不是有事瞞我?」蘇慧嵐瞇起大眼睛,一副審問犯人的口氣。
鄔梅拙於應付,遂來個一問三不知,把她當只在耳邊嗡嗡叫的煩人蒼蠅。
「你跟你男朋友吵架還沒和好嗎?他叫什麼名字?!在哪高就?」蘇慧嵐喋喋不休的,活像在做身家調查。
她吁口氣,不勝其煩。「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蘇慧嵐還來不及為這天大的好消息高興歡呼時,一道低沉醇厚的男聲,倏地介入她們的談話。
「誰說的?」熟悉卻久違的磁嗓,宛若一道雷擊中鄔梅心坎,倏地停止跳動。
辜允朕的利眸緊鎖著她,酷顏沒有表倩。
蘇慧嵐眼睛呈愛心圖案,展現最優美的微笑弧度,欣喜的打招呼。「嗨!又見面了。」
沒想到,她的熱情卻換來他冷眼對待,笑容凝固在她唇邊成了抽搐,臉上的濃妝差點龜裂。
「氣還沒消?」辜允朕踱到鄔梅身邊,語調柔嗄。
高大的身形帶給她莫大的壓迫,反常態的溫柔口吻讓她冒雞皮疙瘩,淡淡的煙草氣息教她有片刻迷亂。
「喂!」他依附在她的耳旁,不悅的低喝。
「我們本來就沒關係。」鄔梅擰起眉頭,壓低音量口是心非的回答。
「沒關係?」辜允朕劍眉倒豎,撇唇道,「我這個男朋友上讓你很沒面子?」他刻意加重「男朋友」三個字,存心讓旁人誤會。
她的臉頰如著火般發紅滾燙,一股要命的虛榮感油然而生。「別胡說……」
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喃聲警告:「如果想在那個虛偽的女人面前討回一點顏面的話,就乖乖配合。」
鄔梅咬了咬唇,被他的話打動,果然不再掙扎,像只溫馴的小貓偎在他懷中。
他們親密交頭接耳的模樣,令蘇慧嵐嫉妒不已,破壞的念頭愈形強烈。
想像著自己若能躺在這男人精壯的胸膛,被他緊緊擁抱與他瘋狂纏綿,感覺一定很美妙、很銷魂……光想著那火辣辣的腥膻畫面,蘇慧嵐便覺慾火焚身。
她挺起動過隆胸手術的雙峰,使得乳溝更為顯著,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知羞恥的舉動,看得男客人兩眼發直。但落在辜允朕眼中,勾引的格調和妓女無異,他根本不屑一顧。
眼前冒著白煙的花枝羹,還比這個搔首弄姿、賣弄美色的女人來得有吸引力。
「我餓了。」辜允朕的唇幾乎貼上鄔梅的臉頰,語氣格外溫柔。
這男人真會演戲!這是鄔梅唯一的感想,但她卻恍若被灌了迷湯似的飄飄然。
「我只賣花枝羹。」她的口氣透著絲嬌嗔意味。
「我就是愛吃你賣的花枝羹。」他飛快的接口,末了為求逼真,還在她的耳際落下一吻。
這只是演戲。鄔梅不斷告誡自己,不能當真、不能信以為真。
明明在他突如其來的碰觸下,全身已僵化成一具雕像,鄔梅還是勉強牽動嘴角,表現羞澀。
肉麻的戲碼公然上演,在外人眼中,兩人儼然是一對熱戀愛侶。見狀,蘇慧嵐恨得牙癢癢的,眼睛燃起兩簇火苗。
不行!不能輸給鄔梅。她暫時收起妒意,絕心奮戰到底。於是緩緩踱到辜允朕身畔,刻意以豐碩的豪乳刷過他手臂?
他銳利的鷹眸掠過一抹輕藐之色,女人他見多了,憑她這種三流貨色,連替他暖床的資格都構不上。
他歷任女伴,向來集美貌與氣質於一身,濃妝艷抹的女人,他一律敬謝不敏,因為她們厚重的粉妝彷彿戴上面具般,顯得虛假、不真實。
蹬著三寸高跟鞋的腳狠狠打了個拐子——「唉喲,好痛。」蘇慧嵐當場痛得飆出淚來;豈料,辜允朕仍是不為所動,僅是冷眼睇著她。
「好痛、好痛……」蘇慧嵐誇張的哇哇叫,試圖博取超級酷哥的注意,盼他伸出手扶她一把。「我的腳好痛…」
「小姐,你要不要緊?」
奈何,她嬌滴滴的嗓音,只惹來一名流里流氣、趿著便宜拖鞋的男客關切。
「廢話!腳都腫起來了。」蘇慧嵐賞他一記白眼,沒好氣的嚷嚷。
「要不要帶你去給醫生看?」男子操著一口台灣國語,眼神直盯著她呼之欲出的兩團肉彈,笑容猥瑣。
哼!惹人厭的蒼蠅。「誰要你雞婆,滾開。」她氣焰囂張的揮開男子,蓄著淚的泡泡眼望向辜允朕,一臉幽怨。
「干,肖查某。」眾目睽睽下被拒絕的男客口出穢言,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抬手作勢要揍人。
蘇慧嵐顧不得形象,立刻揚聲尖叫,朝辜允朕懷裡撲去
他橫移一步,俐落躲開她的「侵襲」,若非鄔梅及時扶住她,恐怕她就要跌趴在髒污的地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為了避免事情鬧大沒法做生意,鄔梅只好出面。「花枝羹的錢就不必付了,算我向您賠罪。」
「你是什麼東西?」男客啐了聲,粗魯的推開她。
鄔梅失去重心,步履踉蹌,連帶使得蘇慧嵐也站不住腳。
辜允朕長臂一伸,將鄔梅納入懷中,沒人理的蘇慧嵐終逃不過跌倒的命運。
「痛死了!痛……」蘇慧嵐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受到冷落教她極不甘心。
辜允朕的眸光凌厲覷住肇事男子。「她是我的女人。敢動她,信不信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音調很低沉,猶如地獄的索命使者。
男客嚥下唾沫,基於男性自尊,即使震懾於他冷冽的氣勢,也不能輕言認輸,他粗聲的嗆聲。「你他XX的又是什麼東西?」
辜允朕冷嗤,不怒反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他躍躍欲試。
「別這樣……」鄔梅擔憂的制止他。
他尊貴不凡的身份地位,萬一被認出來,鐵定上報紙頭條,有損形象。
「看不到明天太陽的人,恐怕會是你。」男客咧嘴撂狠話,露出吃檳榔的一口紅牙。
話甫落,辜允朕石破天驚的一拳已落在男子瞼上。
「啊——」圍觀的民眾不約而同的驚呼。
「辜先生……」鄔梅拉住他的手,揪緊的眉心似要沁出苦汁。
男子痛得彎著腰,捂著受創不輕的鼻子,頭暈目眩、無法反擊,僅能不斷的罵髒話。「干……」
聽到不雅的咒罵,辜允朕斂眉,擒住他的衣襟警告:「再讓我聽到一次,絕對讓你沒辦法開口。」
「你、你以為…他XX的你是誰?!」男子逞一時之怏,口齒不清道。
男子話裡猶帶髒字,完全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已徹底把他惹火,掄起拳頭又往對方腹部擊去。
「不要……」知道男客抵擋不了他的力量,鄔梅直覺地衝上前去,腦子想的,卻是不希望他因這癟三而引發不利的負面新聞。
勁道十足的飽拳來不及收回,已硬生生落在鄔梅身上,她悶哼一聲,臉色倏地刷白,難受得想吐。
「啊——」這回路人們的呼聲更大了。
「該死的,」辜允朕擰起劍眉,忿忿的低咒。
「先生,拜託你快走……」縱使痛得七量八素,她仍努力想平息糾紛。
男子愣了愣,暗中慶幸自己逃過一劫,觸及辜允朕殺人於無形的陰鷙神色後,陡然一悚,拔腿就跑。
「惡……」鄔梅抱住肚子,乾嘔一聲。
辜允朕清楚剛才那一拳不輕,擊倒一個男人綽綽有餘,遑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心情既愧疚又惱怒。
既愧疚於自己出手太重,又惱怒她突如其來的挺身而出,維護那不知好歹的小混混。「笨女人。」究竟該說她太有正義感?太笨?還是太善良?
他忍不住責罵她危險的舉動,但口氣卻流露著明顯的不捨。然後橫抱起她,突破圍觀人群。
「喂?攤子怎麼辦?!」被晾在一旁的蘇慧嵐望著他的背影,在原地跺腳。
話說完,辜允朕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路口,攔了輛計程車送她上醫院。
在經過檢查及診斷後,鄔梅體內有輕微內出血現象,身子需要細心調理一陣子才能完全復原。
聽醫生如此宣佈,她抗議道:「我不能休息。」自病床坐起,慌張翻下床,不讓護士為她打針。
辜允朕二話不說又將她壓回去,以眼神示意護士動手。
他溫暖厚實的粗礪大掌,覆住她的冰冷柔荑,制止她任意妄動。一道暖流自指尖導入,滲進每個細胞,神奇的填補她總是感到空虛的心房,剎那間,鄔梅眼角泛著酸楚。
她以為自己夠堅強,躺在病床上,才驀然意識到自己竟脆弱得想哭,經濟上的壓力、情感上的挫敗、心靈上的空虛上讓她好累好累,好想放下肩上的重擔,像一般女人一樣找人撒嬌、找個肩膀依一罪。
辜允朕發現她眼中的紅色血絲,以為她是害怕打針之故,於是收攏五指,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低嘎道,「忍一下就不痛了。」
他的安撫,令她更想哭,癟著沒有血色的小嘴,將淚咬在眼底。
護士亮出長長的針頭,插入她手腕上的血管,前後不到一分鐘便告完成,叮嚀完注意事項後,還杵在原地多看酷哥幾眼。
在辜允朕的冷眼下,護士才悻悻然離開。
他俊酷的臉部線條顯得柔和,向來冷肅內斂的眸光,漾著異常的憐惜。
「不要理我。」鄔梅抽回手,別開模糊的視線,鼻音濃厚。「現在不必演戲,你可以走了。」她關上心門,卻阻擋不了滿溢的愛戀。
她的冷淡令他很不爽,睨著她慘白又倔強的樣子,腳彷彿生了根,無法移動。
「誰說我在演戲?」他沉吟了會,推翻她的說詞。
悒鬱的心,因他的一句話,不爭氣的怦然而動,她不禁厭惡起內心掙扎、矛盾的心態,在愛和逃避的天秤間擺盪不定,覺得自己搖搖欲墜。
「畢竟,你會受傷我也有責任。」
然而他的補充,讓她的心往下一沉,她下了決定——抿著唇,她不發一語,閉眼默哀三秒,再睜開眼面對他時,已換上一張帶笑的臉龐。
「你也是要幫我爭回一點面子嘛。」她故作輕快的說道。
「那你也沒必要把自己當肉墊挨打。」回想起那畫面,辜允朕仍然心有餘悸。
鄔梅勉強扯動唇角,決心隱藏當時的動機,說著違心之論。「我還想繼續做生意賺錢呀!想趕快解決了事,所以才會那麼做。」但天知道那麼情急的情況下,她心裡想的、惦的,還是他……
他瞇起暗黑的眸子端詳她,她前後不一的態度和閃爍的眼神,令他起疑。
「錢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他聲音很低,有明顯的不高興。「知不知道你很可能因此遭受嚴重的傷害?」
鄔梅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卻不忘警惕自己不該胡思亂想。「錢對我當然重要,所以我不能休息。」
在遇見他之前,賺錢養家、償債,是生活的當務之急、亦是全部。認識他後,順序已悄悄更動——賺錢不再佔據她所有思緒,而想他的次數卻與日俱增。
見不到他,她的心彷如缺了一塊;見到他,欣喜之餘又討厭別離的滋味。
這種單方面的相思愛戀,應該趁早結束。
聞言,一種詭異的氣悶感,自辜允朕的胸口蔓延開來,讓他頭一次有被比下去的挫敗,而且還是他向來不屑的「金錢」。
「你儘管休息,傷是我造成的,錢我負責賺。」他斬釘截鐵的允諾。
鄔梅狐疑的攢起黛眉,不解的望著他,卻猜不透他沒有起伏的俊顏下究竟有何盤算。
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心,不再期待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
要忘記他很痛、很難,但她相信自己能夠克服,一定可以……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4:19
第八章
週六傍晚,天還沒全黑,夜巾已湧進不少人潮,小販們早已準備就緒,施展渾身解數招攬客人上門。
當各家攤販都還在等待客人光臨時,只供應花枝羹的攤子早已高朋滿座,尤其以女客人居多。
生意好的出乎意料,鄔梅固然開心,可是她心知肚明,眼前一個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們,並非衝著食物而來,她們的目的只有一個——
她曾揣想過不下十種情況,萬萬也沒想到,竟是這種發展——堂堂集團總裁,放著豪宅及龐大的事業不顧,毅然住進她家。
強迫她在家休息不成,索性放下身段親自「洗手作羹湯」,分擔她的工作,和她一起在夜市賣起花校羹,儼然成了攤子的活招牌。
任憑她明示、暗示,他就是不肯離開,寧願屈就於狹窄的空間,吃她煮的粗茶淡飯,過著與被侍候的優渥生活截然不同的簡樸日子。
原以為他吃不了苦,過不久就會打消念頭繼續回去當他的大老闆,豈料,他居然樂在其中,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她無意識的攪動大鍋杓,眼神呆滯、分神凝思。
「累了?」辜允朕接過大杓,附在耳邊關切道。
他的靠近上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羨慕的、嫉妒的、鄙夷的眼光,紛紛加諸在她身上。
他的靠近,亦每每惹得她渾身酥麻,總要一化費好一番心力,才能將紊亂的心緒調適回來。
拉開令她窒息的距離,鄔梅刻意疏遠。「辜先生,謝謝你這一星期來的幫忙,但你實在沒必要這麼委屈。」
「委屈?」他撇唇訕笑。「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委屈?」
起初,一身輕便在夜市「拋頭露面」的確讓他不太習慣,但幾個鐘頭之後,他突然改觀。
比起穿得西裝筆挺在明亮的辦公環境,這裡歡樂無拘的氣氛,讓他覺得新鮮、自在。不必對著冷冰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電腦,也不必審閱一疊又一疊死板的公文卷宗,更不必再待在會議室,開幾個小時的冗長會議。
之前,他總是擺脫不了自己是靠關係才爬上「總裁」之位的想法,雖然他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實力受到肯定,才得以坐穩總裁之位,但他心中仍是有種不確定感。如今出賣勞力,竟意外讓他感覺到「腳踏實地」的充實感。
他不禁慶幸——以往為了保留隱私,沒有在媒體前大肆曝光,即使曾有好幾次被人問起他的身份,但他怡然自若的態度,很成功的撇清。
私下,他曾以電話和高特助聯繫,吩咐高特助若非重大事件,就別主動跟他聯絡,倘若有需要就傳簡訊,他會找時間回電。
但半個月下來,他一通簡訊也沒收到,這也足以證明公司沒有他這個總裁,依然照常運作,毫無影響,他也就更覺痛快。
「我已經沒事了,你不需要感到愧疚。」她搶過鍋杓!將他屏除在外。
她決意收起感情,他卻執意留下,每天和他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讓她始終無法平靜,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既是快樂的根源,亦是無盡的折磨。
若非確定和他無冤無仇,她幾乎要認為,他是存心讓她痛苦的。
「我們的戲還沒演完。」他淡漠道,表情頓時轉為嚴肅。
這是他唯一覺得理直氣壯,也是能夠說服自己賴著不走的借口。
同樣的話,她聽過太多次。每說一遍!她的心就被凌遲一回,他卻渾然不知。
「什麼時候,你才肯放過我?」她的語氣近乎哀求。
辜允朕繃著瞼,怏怏不樂的瞅著她陰鬱的神情,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等允玥回義大利之後。」
果然,她只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鄔梅悲哀的想。
「朕?!」飽含驚訝的叫喚聲,在嘈雜的聲浪中竄出,仍顯得格外清晰,兩人不約而同循向音源。
只見外貌美艷、身材魔鬼的辜允玥佇立在攤前,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毫無意外的,她的翩然而至,引起莫大的注意,吸引無數好奇、驚艷的目光。
「你真的在這裡?」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不斷的搖晃頭顱,難以接受事實。
辜允朕合下眼瞳,沉吟須臾,語氣不甚熱絡。「你怎麼來了—」即使訝異,依舊維持冷靜。
辜允玥睨著在他身畔的女人,酸意頓時四溢。「朕,你怎麼可以自甘墮落?」
自從他離家之後,她對他的稱謂也跟著改變,喚著藏在心底許久的名字。
他沒有搭腔,僅是看著她,眼神蘊藏一絲柔光怛表情依然冷肅。
「你不告而別,知不知道我和爸媽有多擔心?」允玥的燦眸泛著水霧,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辜允朕牽起唇角,淡淡的說道:「有空我會回去看他們。」
對於許多人求之不得的權勢、名利和地位,他毫不戀棧。畢竟加諸在身上的顯赫頭銜,本來就不屬於他,只因責任感使然,讓他如今仍擔負著「總裁」一職,但一等到合適的人選出現,他會立刻抽身,不再干涉。
「你不跟我回去?」允玥提高分貝,繼而把矛頭指向鄔梅,眸光有恨。「你為了她,連家庭和事業都不要了?!」
「允玥,你知道我為什麼離開。」辜允朕一言以蔽之,不願多談。簡單一句話便將她堵得啞口無言。
她不懂,這個寒酸又平凡的女人有什麼魅力,能讓優秀、眼光極高的他,為她癡迷,寧願放棄一切。
「這個女人究竟哪一點比我好?」她指著鄔梅的鼻子,語氣充滿不屑。
「允玥!」他怒斥她不禮貌的找碴行為。
鄔梅無奈的喟歎一聲,鴕鳥心態的想躲避。
彷彿洞悉她的念頭,辜允朕的鐵臂箍住她的腰,故意拖她下水。「別的不談,至少小梅比你懂事、體貼。」
背脊平貼著他滾燙的胸膛,感受他穩健的心跳,鄔梅幾乎信以為真,像灌了氫氣的汽球,飄飄然的。
愛湊熱鬧的隔壁攤老闆,點頭如搗蒜的附和。「對啊,我們家小梅乖巧孝順,大家都很喜歡她。」
允玥用仇視的眼神看她。「像她這種在夜市擺攤賺錢的女人,知道你的身份,當然死巴著你不放。」
鄔梅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對方暗指她愛慕虛榮。板著未著妝的素顏,她選擇不再沉默、開口反擊。
「辜小姐,假如你夠明理、夠溫柔,也許朕會多喜歡你一點。」頓了下,她接續道:「我是很愛錢、需要錢沒錯,但我對他的愛絕不輸給你。」很衝動的,她把真正的心意全盤托出,意識到詞鋒尖銳且露骨時,卻為時已晚。
辜允朕挑眉,冷峻的唇噙著饒富興味的笑弧,心弦猛地觸動了下。
辜允玥臉色鐵青,不甘示弱的回擊。「還輪不到你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來教訓我。」
嬌貴如她,被吹捧逢迎慣了,壓根無法忍受節節敗退的滋味,尤其對方還是她的情敵!!
「說夠沒!」她的驕恣固執!令他脾氣失控。「向小梅道歉。」他沉聲命令。
淚水在辜允玥眼眶打轉,挺起胸膛,傲慢的回絕。「不可能!我恨她,恨她搶走你,我不會原諒她!」
隱忍著滿腔洶湧怒濤,辜允朕不客氣的下逐客令。「話說完,你可以走了。別讓我對你徹底失望。」
「朕……」允玥的粉頰,掛著兩行清淚。
他寒著俊顏,耐性逐漸消失。「馬上消失在找面前。」為了逼退她,他不得不口出重言,不能再包容、寵溺她。
「我會等你一輩子。」她淚眼婆娑的揚言,臨走前,恨恨的瞪了鄔梅一眼,昂然離開。
辜允玥一走,鄔梅立刻掙脫他的雙臂,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圍觀的群眾好奇未減,興致高昂的在一旁指指點點。
有人說女人是禍水,但這個男人儼然是她的災星,不想再成為話題焦點,鄔梅決定提早收攤,打道回府。
否則,難保接下來,不會有人找上門理論…。
因為愛太過沉重,讓她心情始終鬱悶不朗。
將自己浸淫在漆黑中,鄔梅雙眼失焦、思緒遠揚,過分深沉的愛戀,竟比龐大的債務更教她難以負荷。
腦中揮之不去那張時而冷酷、時而戲謔的性格面孔,黑暗中響起幽微的歎息。她覺得自己病了,動不動就感到心悸,呼吸困難,無可救藥……
啪嗒一聲,房間突然燈光乍亮,她瞇起眼,也把滿盈的淚逼出眼眶。
辜允朕甫開門,見到的便是她潸然淚下的景象。緊抿著薄唇,杵在門口默默的凝睇她。
適應刺目的光線後,她睜開眼,嘟著唇欲責罵無禮的闖入者,然而不悅的字眼全凍結在嘴邊。
她慌亂的別開螓首,偷偷揩去未乾的淚痕。「你怎麼可以任意進我房間?」
繃著嗓子,微啞的聲音是哭泣後的證據。
他踱至她面前,冷不防捧住她的下顎,讓她無從閃躲。「為什麼哭?」語調是出奇的溫柔。
鄔梅的心陡然一窒,執拗的甩開他的碰觸,答非所問。「辜先生,我家不歡迎你,拜託你趕快離開。」
而他則置若罔聞,重複道:「為什麼哭?」
「那你又為什麼要賴在我家?」她像唱反調似的,模仿他的口氣質問。
辜允朕若有所思的審視她泫然欲泣、不服輸的好強模樣,驀地揚唇輕笑。「聽你的口吻,好像對我很不滿?」
他的俊臉近在咫尺,性感的唇在眼前一張一合的,惹得她瞼部發紅。
「小廟容不下你這尊鑲鑽的大佛。我更不希望一天到晚被你的仰慕者指著鼻子大加撻伐,恨不得我消失在地球上。」鄔梅一口氣把話說完,也是肺腑之言。
她忿忿不平的數落,聽在他耳中,備覺莞爾。
「你在跟我埋怨?」他不正經的取笑。
「才不是。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她怎麼覺得他有點無賴?!
「你哭,是因為允玥誤解你?」他臆測道。
略略的遲疑,洩露了她的心事。說她完全不介意,實在太矯情,但這並非導致她難受、煎熬的主要原因。
「抱歉,讓你受委屈。」辜允朕誠摯的道歉,暗黑的眼直勾勾的瞅著她。
他過於客氣的反應,她反倒不習慣且彆扭。「只要你離開,她們就不會來,我也不必被誤會。」
她言不由衷、將錯就錯,總之,若能讓他感到愧疚而離開,被他怎麼誤會都無所謂。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都在趕他走,聽了著實刺耳。
「我以為你說比允玥愛我,是真心話。」辜允朕斂眉,啞聲道。
思及稍早在夜市對辜允玥說的那一番詁,鄔梅的臉頰紼紅、忙不迭反駁:「我是瞎掰的,希望她能死心早點回意大利,這樣對你、對我都好。」沒想到,說謊也是可以練習的……說來一點都不結巴,甚至還言之鑿鑿。
他鷹眸微瞇,銳利的陣光似在研判她話中真偽。
他認真的盯視,讓她不禁感到心虛。
瞬間,辜允朕捕捉到她閃爍游栘的日光,僵硬的唇角斜斜挑起,嗤笑道:「你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已經背叛你了。」他笑得很邪氣。
鄔梅舌頭打結、支支吾吾的回不了嘴,遂鼓著粉頰,氣嘟嘟的驅趕他。
她的手甫握住門把,便被他從身後伸手制住。
她錯愕的回頭,皺眉睨著他。
辜允朕只手撐住門扉,扳正她身子,低頭迎挸她晶透的眼眸,聲音低啞。「你真不誠實。」
惡意在她耳畔呵氣,存心逗弄、試探,欲逼她供出真心話。
他不以獵艷為樂,不過在商場上磨練打滾多年聽累積來的經驗,要識破一個人的心思並不難。更何況她根本心無城府,所百心事早寫在那對澄澈無邪的眼裡。
鄔梅尚未理解他的話,他已俯身攫擭她的粉紅菱唇,讓她再無從辯駁。
一縷馨香鑽進鼻腔,身下姣好的曲線,蠱惑著蟄伏許久的男性感官,慾望忍不住蠢蠢欲動。
她對他的魅力一向沒有免疫力,總輕易臣服在他的氣息中。
欺騙別人或許簡單,但她瞞騙不了自己,她從不曾那麼渴盼一個人的擁抱、親吻以及承諾。
迷戀呵……他如藝術品般的輪廓、雕塑般的健碩體魄,渾然天成的自信風采、眉宇間偶爾流露的孤寂,在在牽引她的心。
她的視線,從此膠著在他身上,再移下開。
一見鍾情呵……他如天神般降臨在她的世界,讓她沉迷耽溺,左右她的思緒。
愛,是疼痛的,卻又痛得如此心甘情願、教人甘心沉淪。
鄔梅將矜持拋諸腦後,也忘了先前的警誡,抬起藕臂環住他的頸子,大膽的與他口舌交纏,
熱切火辣的吻,焚燒著彼此的理智。
辜允朕刻意的捉弄和逼供,成了情慾的催化劑。
他忘情的罩上她胸前的渾圓,肆意揉捏,赫然發覺她呆板的睡衣底下,竟未著內衣,讓他體內的熊熊慾火燒的更炙。
鄔悔屏住呼吸,全身血液凝固,僵成一尊木乃伊。
「我喜歡熱情的你。」他輕咬著她發燙的耳廓,低聲呢喃。
「朕……」她弓起背脊,嚶嚶的喚他的名。
他呼吸濃重且急促,大手探進衣內把玩一隻乳球,綿密豐盈的觸感,再遏止不了衝動——
鄔悔的腦筋一片空白,完全仰賴本能反應,猶如菟絲花般緊緊攀附著他,感覺到熱流在體內不斷湧出,令她顫慄不已。
辜允朕將她壓在門板上,方便他更深入的掠奪。
沒閒情逸致逐顆解開爽扣,於是使用蠻力粗魯的扯開衣襟,無瑕的雪丘蹦現,紅艷艷的挺立乳峰,如皚皚白雪中綻放的紅梅,期待有心人採擷、愛憐。
他的黑眸蒙上一層欲色,喉頭發緊,伸出兩指眷顧顫巍巍的粉紅乳首。
「呃——」
胸前的腫脹令她無措,咬著唇、眉頭深鎖卻仍不願叫出聲,將她好強的性格展露無遺。
她臉上夾雜著痛苦與愉悅的神情,而此時雪軀已染上一層嫵媚的瑰麗色澤,顯得格外孤媚妖蟯。
他脫下上衣,露出長年鍛煉的精壯胸膛,每一分線條都如此蒼勁有力,男人味十足。
鄔梅的手心熨貼著他的心臟處,強而有力卻急促的律動,相她不相上下,粉唇忍不住彎成一抹絢麗的弧——這一刻,她益加體會到自己對他愛戀的程度,竟難以測量。
辜允朕的大掌逐漸住下進攻,褪下她的睡褲,暗色的眸掃過僅著性感內褲的三角地帶。
「你好辣。」他不正經的笑道,胯下的反應加劇。
她閉上星眸,難耐的扭動嬌軀,勻稱修長的大腿,在不經意間摩挲著他胯間的鼓脹。「朕……」
在她柔媚的催促下,他解開褲頭,解放疼痛的慾望。
「你準備好了嗎?」
鄔梅狂亂的搖頭,無助的斷續道:「我……不、知……道……」
在她還沒從震驚中回神,他已抬高她的玉腿,準確的推進緊窒的蜜穴。
在他猛鷙又溫柔的引領下,她初次體驗瘋狂且美好的情慾,雙雙共赴高潮。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4:37
第九章
東方露出魚肚白,滴答答的時鐘指針剛指向「七」,辜允朕幽幽甦醒。
他撐起上半身,靠著床頭,凝睇身畔睡得香甜的嬌顏,內心充斥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喜悅。
不是第一次在女人床上過夜,通常一醒來,他會立刻下床整裝,完全不留下隻字片語,悄聲離去。
他壓根沒空、也沒興致觀察一夜纏綿過後的女人睡顏,也絕不接受挽留。
光裸誘人的胴體翻了下身,往他身上偎去,尋求溫暖。
劇情發展超乎原先的設定,連他自己也頗感意外。當初決定拿她當擋箭牌,是因為她溫順恬淡的形象,和允玥外放的美,大相逕庭。
一方面除了她符合他對「女主角」的要求外,另一方面。對她的印象並不差也是考量的因素。
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她孝順父母、疼愛尚在就學的弟弟,纖細的身軀,承擔起整個家的大小事務,卻從未聽她埋怨過。
白天準備材科,烹煮花枝羹外,還兼了幾份差。有時做手工藝品,有時則DIY製作小飾品,晚上一起兜售賺取額外收入。
她瞼上偶爾流露出的疲態,會在清點現鈔時一掃而空,但「見錢眼開」絕不適用在她身上。
那些微薄的金錢,他一點都不放在眼裡,可對她而言,卻是支撐家庭的所有。
閒聊時,從她弟弟口中得知鄔家破產後積欠銀行的大簞債務,都由她負責,卻從沒聽她喊過一聲苦。
她辛苦賺錢之餘,仍把家務打理得有條不紊、纖塵不染,在她身上除了磨減下了的特殊氣質外,絲毫嗅不出千金小姐的嬌縱氣息。
他所認識的女人個個軟弱無力,彷彿風一吹就倒,需要被保護疼惜,可是她卻顛覆他的認知。
在不知不覺問,已漸漸欣賞她堅毅眉宇間柔美的笑容,驚歎她瘦弱的身子蓄著無比活力,而忽冷忽熱的態度,教他更想捉住她、瞭解她。
縱然想法如此,卻從沒想過要以這種方式——說昨夜純屬意外。又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不過,這樣的結局還不算差,至少他還挺滿意。
忽而,眼角餘光瞥見置於床頭櫃上的公仔,只消—眼,便輕易辨認出這些公仔都是他的小小化身,辜允朕不禁莞兩一笑。
或冷酷、或微笑、或皺眉……各種表情皆徐徐如生,連身上的衣服、配件都相當精緻。
他順手拿起一尊小公仔端詳把玩,唯妙唯肖的摸樣令他愛不釋手。
闐靜中,週遭細微的聲響都清晰可聞,隔壁響起一陣叩門聲,打斷他的思緒。
「辜大哥、辜大哥……」辜允朕聽出來,那是鄔家小弟的聲音。
穿戴妥當後,他打開房門。
鄔霆見到他居然從姐姐房裡出現,掩不住一臉詫異。
「什麼事?」面對鄔家小弟質疑的眼神,辜允朕依舊神色自若。
鄔霆頓了下,猶豫著該不該問出口。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辜允朕對他的疑惑瞭然於胸,揶揄道:「有問題別憋在心裡,會悶出內傷。」
鄔霆白淨斯文的臉漲得通紅,支吾道:「你……你怎麼在我姐房裡?」
辜允朕盯苦他,挑眉似笑非笑的反問:「你說呢?」態度大方,毫不掩飾。
鄔霆偏頭思索須臾,尷尬的應了聲。「喔。」
「早上找我什麼事?」他扭轉話題,傭懶的問。
經他提醒,鄔霆才恍然記起重點,語氣充滿驚奇、「辜大哥,有人找你,是樓議員耶。」
辜允朕微擰起眉,沉吟了會。「我知道了,謝謝你。」他拍拍鄔霆的肩膀,傳遞屬於男人表達感情的方式。
望著他頎長完美的身影,鄔霆露出開心的笑容,喃喃自語:「嘿,我是不是快有姐夫了?」
有這麼棒的姐夫,他覺得超有面子。
一到客廳見到來音,辜允朕感到不解。「你來幹什麼?」口氣相當冷淡。
樓耘紳聳肩、擺手,無辜道:「你以為我喜歡來?」他還刻意打了個大呵欠,彰顯他的不甘。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的酷顏更冷幾分。「我在你身上裝了追蹤器。」樓耘紳戲謔道。
「廢話。」他沒好氣的咕噥。「有屁快放!」
白他一眼,樓耘紳決定暫且不計較他的囂張,反正這筆帳早晚會討回來。
「我接到消息,允玥發生意外,送醫院急救。」
間言,辜允朕再無法鎮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她為什麼發生意外?」
樓耘紳氣定伸閒的撥掉他不禮貌的手,臉色卻是凝重的。「她深夜酒醉駕車,出了車禍奄奄一息。」
他閣下眸,沉聲道:「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嘶啞的聲調透著濃濃的不安。
樓耘紳冷嗤一聲。「你的手機關機,能找到你算不錯了,你還想怎樣?」
辜允朕被堵的啞口無言,一臉歉然,深吸一口氣,重新調適過度震驚的情緒,盡量以不在乎的口吻問道:「允玥在哪家醫院?」
「天祐醫院,她開完刀已經送進加護病房。」樓紜紳本想吊他胃口以茲報復,不過事關重大,於是作罷。況且,情緒不穩定的人格外暴力,還是先別惹毛他比較妥當。
辜允朕轉身上樓拿鑰匙,樓耘紳早一步叫住他。「朕,開我的車去吧。」乾脆好人做到底,做個順水人情,瀟灑的把車鑰逃輕拋給他。
辜允朕接過鑰匙。以眼神向他致意,隨後迅即衝出入門,火速飛車趕往醫院。
樓耘紳徐步踱出鄔宅,回程路上一邊思忖著惡整大計。
或許,該找《禁忌場》其他幾個股東兼好友出來商量、商量。
十天過多,鄔梅再沒有看見辜允朕、也沒有他的消息。
他貿然闖進她平靜的生活,攪亂她一池春水、之前無論它的口氣鄉差、態度多個友善,他就是不願離開。但他卻在她坦承愛上他、把身心都交給他後,選擇不告而別,消失在她世界。
得知他離開時,她感到惶恐不已,黯然心碎、暗自流淚。
他不在的第一天,她幾乎以淚洗瞼,處於恍神狀態,完全無心工作,吃不下、睡不著,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第二天,仍舊心痛難當,淚總不由自主溢滿眼眶,直到哭累了,沉沉睡去。
第三天,已逐漸從重大的打擊與怨對中回神,心不是不痛,而是麻痺了。
花了二天等他,等到的是一場空虛相無盡的想念。
即使心碎了,天沒有塌下來、地也沒有崩裂,她們在呼吸,日子還是照過。她不願意再折磨自己,畢竟戀上他,本來就不該奢求有結果,因為他從頭到尾都不曾給過承諾,這僅僅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麼催眠自己,她會比較好過、舒坦一點,他走了也好,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會是最好的治癒良藥。
勉強打起精神,她重新把生活重心轉移到工作上。為了讓自己沒空胡思亂想,鄔梅兼了更多差,一天二十四小時,扣除掉睡覺的四、五個鐘頭,其餘心思部放在賺錢上。
她一如往常在廚房處理食材,獨自一個人忙進忙出。
不必動腦,無需費心,肉體上的疲累,能幫助她忘卻——有惱人的情緒,偶爾左胸會悶痛得無法呼吸,但她已經學會忽略,她堅信再過不久,就可以找回往日樂觀進取的自己。
鍋裡的羹湯沸騰漫出鍋蓋,半晌,她才猛然自呆滯狀態回神,急忙關小爐火,擦拭爐台。
手忙腳亂之際,門鈴催命似的不肯罷歇,鄔梅嘀咕了聲,慢吞吞的鍍去應門。
一開門,來者劈頭便大發牢騷。「小梅,怎麼那麼久才來開門?」
「慧嵐,有什麼事嗎?」她面無表情的問。
察覺到自己態度似乎不夠好,穌慧嵐扯動嘴角,連忙改口裝熟。「呃……我沒責怪你的意思,別誤會喲。」
鄔梅不置可否的應了聲,沒有請她入內的意思。
不過,蘇慧嵐也非省油的燈,杵在門口衝著她微笑道:「小梅,你不請我進去嗎?」
「對不起,我正在忙,沒空招呼你。」她的心口有一塊堅硬的岩石,態度異常冷淡。
沒料到她竟拒人於千里之外,蘇慧嵐內心感到相當下滿,但仍表現出一副熱絡的樣子。「忙著準備晚上的花枝羹嗎?」
鄔悔微頡首,依然沒要請她進去的意思。
「我可以幫你。」說完,她像泥鰍般鑽進屋內,循著香氣來到廚房,趁著鄔梅還沒跟上,迅速自口袋拿出一隻藥包,扔了幾顆瀉藥到鍋裡。
所有動作加起來不到—分鐘,可見事先已經過多次演練,才會如此流暢,見大功告成後,她假裝熱心的詢問剛跟上來的鄔梅。
「小梅,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漾開燦爛的笑容,她心情大好。
鄔悔搖搖頭,逕自忙碌,將蘇慧嵐晾任一旁。
蘇慧嵐厭惡極了她自持甚高的個性,想挫她銳氣的意念益發堅定,看著鄔梅吃力的扛著大鍋,她沒有趨前幫忙,反而樂的在一旁說風涼話。
幾天前,她終於從企業小開的未婚夫口中知悉,辜允朕就是威震集團的現任總裁。她為這個消息感到震撼,也再度激起對鄔梅的漫天妒意。
而就在昨天,報紙和新聞都報導「威震集」千金,因為喝酒、車速過快,導致發生車禍的消息。
「有個總裁男友,怎麼沒接你去享福,還讓你做這麼粗重的活兒?」口氣是十足幸災樂禍。
有時無需利器,單憑隻字片語就能傷人於無形。這一點,蘇慧嵐是箇中高手,
無意挑起的禁忌字眼,折磨著鄔悔的神經。
她的心狠狠揪扯著,胸臆彷彿挨了一記重拳,不禁呼吸閒難、臉色刷白,暈眩的站不住腳,心不是已經麻木了?怎麼還會有撕裂的疼痛感……
刻意封鎖的滿腔濃烈愛戀,以千軍萬馬之姿,排山倒海而來,將她淹沒在思念洪流中載浮裁沉。
「小梅,還好吧?」蘇慧嵐推推她的肩頭,替自己扳回一城而竊喜。
她恍惚失神,默然不語。
看她一臉蒼白,蘇慧嵐有著報復的快感,目的既已達成,世沒必要繼續待在鴿子籠似的屋子,讓她渾身不舒服。
「那我不打擾你羅,祝你生意興隆。」蘇慧嵐臨走前,別有深意的揚聲說道。
鄔梅猶如—座雕像僵直不動,以為流乾的淚無聲侵佔臉龐、
愛一個人,痛楚總遠比甜蜜來得多。
她沉溺在悲傷的情境中無法自拔,殊不知,蘇慧嵐的莫名現身,其實足災難的前兆。
夜市人潮來來往往,每家店的顧客絡繹下絕,唯獨鄔梅的攤子無人聞問。
愣愣盯著滿滿的花枝羹發呆,她不由得輕喟。怎麼回事?為何生意一落干丈,一個人也沒有?她眉心緊皺、噘著小嘴,百思不得其解。
熱騰隙的花枝羹已經黏裯成糊,看起來—點賣相也沒有,更沒人想光顧了吧。
思及此,她不禁沮喪的深歎—口氣。
與其在這裡等待客人上門,倒不如回家把後天要交件的於工藝品完成,還比較實際。
鄔梅著手收拾攤位!正準備打道回府。
彷彿呼應她的想法似的,兩名男子在攤位前站定。
「你是老闆?」男人粗嗄的噪音,被週遭嘈雜的音浪吞噬。
「喂,你聾啦!」另一各脾氣比較不好的男人,拍著桌面暴吼。
鄔梅嚇的連忙回頭,困惑的打量兩名陌生的男子。
「對不起,我已經收攤了。」有客人上門她固然高興,但花枝羹都成了漿糊,也不好再販賣。
「想落跑?」男子露出—口紅牙,—臉凶神惡煞。知道來者不善,她提高警覺,戒備的盯著他們。「你們想幹什麼?」
「臭婊子,我兄弟們吃了你的花枝羹,結果拉肚子拉到虛脫,看我不把你的攤子砸了。」說完,就動手翻桌,發出刺耳的聲響。
「不要動我的攤子!」鄔梅不顧安危,趨前制止大漢。
男人力道過猛,一把將她推倒。
方圓幾公尺內的客人,沒人敢跳出來伸張正義。
兩個男人把攤子搞得亂七八槽後,梢梢洩了憤。「要是敢再出來賣,我見一次砸一次。」
警告完,還不屑的朝她吐了一口痰,大搖大擺走開。
鄔梅忍痛爬起身,看著眼前一團狼藉,挫敗且無奈的垮下肩,眼角酸楚,忍著身體的痛和受驚的心情,她默默的整理,淚水含在眼眶,始終沒讓它落下。
世態炎涼,所以她必須更堅強。
花了一些時間把凌亂的現場收拾妥當,她才黯然離開。
辜允朕來到熟悉的攤位定點,卻見攤子已收拾得乾乾淨淨,遍尋不著那抹纖細的身影。
他問過隔壁攤老闆,老闆因生意太興旺,忙得無暇注意週遭情況。不過,倒相他聊了幾句。
「小梅最近精神很差,常常恍神恍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老闆突然想起什麼,皺著眉頭數落他一長串。
「一定是你惹她生氣,兩個人吵架了?」
「你要多讓讓她,那麼好、那麼善良的女孩子,你應該多疼她、照顧她,不要讓她難過。」
辜允朕還是頭一次被教訓,卻一點都不生氣,老闆的話只讓他覺得內疚。腦海裡倏地浮現鄔梅巧笑倩兮的模樣,想見她的慾望頓時澎湃不已。
自從出事後,他一直待在醫院,允玥雖從鬼門關救回一條命,但至今仍處於昏迷狀態。不確定她何時才會醒,醒來後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聽到醫生如此宣佈,他更是自責,他必須確定允玥平安無事才能放心,她也一定要平安,否則他難辭其咎。
事發當晚,允玥曾到夜市找過他,離開後到PUB 買醉,也才會釀成災禍,一切意外都因他而起,基於彌補心態,他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她身上,一個星期來幾乎未合過眼。
辜夫人不忍心,於是強迫他先回家休息。
車開到一半,鄔梅柔美的容貌、堅毅的神情,驀地板進他空白的腦際,方向盤一轉,迫切渴望見她一面,然而,他的刻意卻失望了。
離開夜市後,他馬不停蹄驅車至鄔家,仍舊撲了個空。
本打定主意在門口等她回家,手機赫然響起,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聽列的竟是允玥恢復意識的消息,他喜出望外,收線後隨即下樓。
車旁,佇立著一道身影,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的車出了神。
辜允朕心跳莫名加快,站在原地不敢驚擾對方。深怕他一出聲,對方下一秒就會消失無蹤。
鄔梅第一眼就認出,車子是屬於「他」的。
他……出現了?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急好快,下意識的梭巡四周——
身後英挺修長的男人,讓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兩人四目桐交卻異常緘默,彷彿上演一出無聲的默劇。
良久,辜允朕才躋出一句話:「好久不見。」聲音異常沙啞,心情複雜。
也才一個多星期不見,對兩人而言,好像睽違了一世紀般遙不可及。
再見到他,鄔悔既驚又喜,理智和感情同時劇烈拉扯著,進行一場激烈對抗。前兩天,他差人送來巨額支票,說希望這筆錢能讓她不必再那麼辛苦。可她明白,那是男人——尤其是像他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想撇清關係的做法。
她收下了支票。
為的,是讓他知道她會放棄,絕不會對他癡纏。即使被誤認為見錢眼開、貪得無厭、別有目的的那種女人,也無所謂。
為求逼真,她還獅子大開口,索求了積欠債務的同等金額。
隔天,支票果真送來,她也毫不客氣的收下,卻沒想過要真的動用它。她要留著當證據,證明他無意間流露的溫柔體貼,都只是演戲而已。那筆巨款,則是戲落幕後他給的酬勞。
她要時時刻刻警惕自己,不容再繼續深陷。
在他面前,她更覺卑微,他擁有一片奢華的天堂,而她僅是一顆塵埃,渺小的微不足道。
他會注意列她,只因她無心飛進他眼中,他才會意識到她微小的存在。
思及他的無情,最後她什麼都沒說,選擇逃避退縮,也許潛意識裡,她無法原諒他的不告而別,也無法諒解他用錢糟蹋她的真感情……
「那天……」
「對不起,請你讓開。」
辜允朕想解釋那天匆忙離開的原因,卻被鄔梅冷聲打斷。
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故作鎮定的繞過他身邊,疾步上樓。
她決絕冷淡的態度,讓辜允朕心頭掠過一陣失望、不悅等厘不清的陌生感受。帶著幾分賭氣意味,他並未追上去,而是駕車趕至醫院探望脫離鬼門關的妹妹。
兩人就像交叉的兩條線,短暫相聚後,又再度漸行漸遠……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4:53
第十章
縱使被角頭混混砸攤、恫嚇不准做生意,鄔梅還足不畏懼惡勢力威脅,照常開工。
認真思索事情經過,客人吃了花枝羹拉肚子的那天,恰巧和蘇慧嵐登門入室的時間符合,想必足她在食物裡動了手腳,慧嵐這麼做的原因,為的是要地生意做不成吧!
擺攤是家中最大的經濟來源,說什麼她也不會屈服。
顯然,她太過天真—她的堅持,終究鬥不過對方有心的打壓。
那些角頭混混不但每天滋事,還讓她連攤位都租不成、言她無法營業,甚至還找上她家,揚言要傷害她家人。
慧嵐的詭計得逞,她無力反攻,只能退守。
她被打得渾身瘀紫無所謂,可是怎麼也不能讓至愛的家人受到傷害,為了捍衛家人安危,她上網另覓房子,並在最短時間內遷徒。
當母親相弟弟問起原因,為了不想讓他們操心,部只是輕描淡寫帶過,沒有解釋太多。
安置好家人後,鄔梅在附近市場打聽是否有攤位出租,繼續賣花枝羹,得到的消息都是否定;眼見每月償債的日子就要來臨,收入非但大幅銳減,反而還——搬家鄉花了一筆費用,而父親近來病情又丙加重,精神更加耗弱……
接踵而來的事件令她心急如焚,無所適從,心頭感到無比沉重。
鄔梅木然的枯坐在昏暗的房間,回憶如潮水洶湧而來,沖刷著傷痕纍纍的心。
龐大的壓力、連日來的不順遂以及埋在心底的痛,讓她再也忍不住,脆弱的無聲哭泣。
這真是個傷人的世界,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即使再怎麼努力,仍無力改變歿酷的現實,就連賠上—顆「真心」,也得不到絲毫回應與愛憐。
諷刺的是她每個月那麼認真辛苦工作,所賺得的錢竟比不上出賣感情、附贈肉體後所擭得的千萬分之一。
數千萬買斷她的感情,究竟,算不算一場公平交易?!
是她高攀了呵,他是萬人之上、身價無可估計的總裁,而地只能卑躬屜膝、笑臉迎人的招呼客人,糊一口飯吃。
他是眾人崇仰的君王,一個口令、一個決策,都足以撼動商場。
她這只微不足道的螻蟻,僅能恪守本分的辛勤工作,水遠不會有翻身之日、不是她喜歡貶低自己,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有突破困境的決心,但途中荊棘密怖,終點卻在看不的遙遠前方。
她累了,想休息,偏偏後頭又有洪水猛獸追趕——放棄吧!閉上眼睛任憑荊棘纏身、任憑猛獸吞噬,未知的終點說不定只是一片荒蕪。
她真的真的筋疲力盡了……
桌面上平放著巨額支票,兌現它,金錢方面的煩惱便能迎刃而解。
噙著婆娑淚眼,鄔梅拿起支票,明明就只是一張薄薄的紙,為何竟如此沉甸?
他既然給得毫不吝嗇,她也無需客氣,於是擦乾淚痕,把支票相存款簿收進包包裡,茫然出門。
處理一份接苦一份的公文卷宗,縱使天天工作滿檔,辜允朕還是感到心頭若有所失,好像遺失了珍藏的寶貝,身體是疲憊的,心怎麼都填不滿,浮躁的情緒揮之不去。
他拋下筆,起身走到觀景陽台前吐納新鮮空氣,隨後燃起一根煙,不自覺跌入回憶的洪流。
自他有記憶以來的點滴、求學的過程、第一次戀愛、到公司實習、結識《禁忌場》的四位好友,還有遇見「她」—那個讓他掛心的女人。
生命中的女人來來去去,她們美麗嬌艷、風情萬種,卻沒人能在他心裡逗留超過半年、捉住他的心,她們離開時,他從不挽留,反而還感到自在。
可是「她」不同。她有著花一般清新純麗的外表,卻和小草一樣生命力強韌。
第一眼並不會想採擷她,但看著她不畏風吹雨打、屹立不搖的生存著,想保護她的感覺就油然而生,而且越來越強烈。
想起她,辜允朕的心情驀地煩亂起來。
哪—嘟—嘟—桌上的內線驟然響起,中斷他的思緒。
捻熄煙蒂,按下接聽鍵,高特肋平板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報告。
「總裁,銀行來電,說有個名叫「鄔梅」的女人,拿著一筆你私人名義的六千萬支票,匯入她戶頭。」
六千萬支票……不久前,他確實開了一張六千萬支票,不過,卻是借給急需周轉的好友聶雅爵。
為什麼開給雅爵的六千萬支票,會轉移到她手中?一團疑雲在腦中盤旋,與其任這裡胡亂猜測,不如親自找她問個清楚。
辜允朕攏起劍眉,困惑至極。半響,他緩緩開口:「把人帶過來。」
「是。」高特助停滯了幾秒。「王輕理半小時後會把人帶到。」
辜允朕輕應了聲,接下來的時間,他再無心工作,暫拋下煩重的公事,終於有了見她一面的理由……
票還沒軋進戶頭,竟被當賊一樣拘留在銀行裡,讓鄔梅手足無措、如坐針氈。
「那張票有什麼問題嗎?」她怯怯的問銀行經理,扭著十指,心中忐忑難安。
梳著油頭的王經理,上下打量她樸素的穿苦,態度輕藐。「那張票哪來的?」他逼近她,壓低音量道:「是騙來還是偷來的?」字裡行間淨是侮辱。
鄔梅別開頭,面有慍色,不理會他莫須有的指控。
「喲,還要大牌?」王經理嗤哼。「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已經通——辜總裁,他馬上就會來見你這個小偷。」
她陡然一窒,眸中掠過慌亂,喃喃自語:「他來了?」
他冷笑幾聲,以為她作賊心虛,自以為是的指責。「怕了?敢偷辜總裁的票,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沒有偷!」鄔梅氣呼呼的反駁。「那是……」話衝到唇邊,又嚥了回去。
她明白,哪怕她說破嘴,也不可能有人相信,她的確認識他們口中偉大不凡的辜總裁,而那張巨額票款則是支付他一夜風流的帳。
「別告訴我是辜總裁給你的。」王經理說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票我不要了,讓我離開。」她起身意圖逃避。
「想溜?!門都沒有。」王經理粗魯的將她推回到椅子上。
鄔侮不肯妥協,再度嘗試突破他的圍堵,卻又被他狠狠攬到地上。「嗚……」
王經理看她摔得狼狽,居然覺得痛快。「辜總裁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看住你,你休想離開。」
她睜大眸子,以為死了的心,猛地揪得好痛好緊。
他出爾反爾想收回支票就罷了,可是,她無法接受他授予特權,讓別人藐視、侮蔑她。
卸下「女主角」身份,沒有利用價值後,他對她連最基本的尊重都辦不到,還任意糟蹋她。她早清楚他是冷酷的,連對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妹妹都能冷淡以對,更遑論她這個需要上網競標男人充當男伴的會員……
「我要走、讓我走!」她憤怒的大喊,不想再相他有任何瓜葛。
「你不准走。」王經理十分「盡責」的看守她,完全將她當成犯人看待,不假辭色、態度奇差無比。
鄔梅三番兩次都被他撂倒在地,仍改變不了離開的決心,於是和他拉扯起來。
她的不馴令王經理大為光火,遂動手摑了她一耳光,以暴力制伏她。「敬酒不吃吃罰酒,活該。」他啐道。
她的右頰一陣火辣,浮現鮮紅指印,淚水在眼眶打轉。咬苦牙,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來,企圖維護最後一絲尊嚴,再抬起頭,她傲氣的眼對上一雙暗黑的鷹眸,心情竟意外平靜。
哀莫大於心死。
見到「威震集團」總裁大駕光臨,標準勢利眼的王經理隨即像只哈巴狗,迎了上去,只差沒伸出舌頭、搖尾巴。「辜總裁您來了。」
辜允朕的注意力,全落在那纖瘦的身子上,視他為無物。
才半個月不見,她瘦了一大圈,彷彿風一吹就會將她攔腰折斷,一股憐惜油然而生。然而那雙總是澄澈的眼睛,此刻正散發著……怨懟?!
「好久不見。」刻板的開場白依舊,低醇的聲調,有著連他自己都陌生的濃稠情愫。
「我不想見你。」鄔梅垂下眼,挨打的發燙臉頰,提醒她所受的屈辱。
她的冷漠與疏離雖令他不悅,但更在意她略顯蒼白的臉上,那道沭目驚心的紅痕。他跨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撫摸。「你的臉怎麼回事?」
她退後一步,迴避他的碰觸。
一旁的王經理沒想到這個寒酸的女人,竟然認識辜總裁,不禁背脊發涼,腳底抹油打算開溜。
「站住。」他鬼祟的舉動,被辜允朕逮個正著,深不見底的黑眸燃燒著怒焰。
「呃……辜總裁……有何吩咐?」王經理的聲音抖得厲害,有不打自招味道。
「不要告訴我,那是你的傑作。」他的音調略略提高,語氣是肯定的。
王經理頭皮發麻,低聲下氣的模樣,與先前凌厲的姿態判若兩人。「誰叫她想離開,我不是故意的……」
「很好。」他的薄唇忽而勾起一抹如鬼魅般森冷的笑容。「我最痛恨有人未經我同意,便擅自動用屬於我的東西。」
他的話很直接,卻也教人費猜疑。
「不必演戲了。」鄔梅冷冷的打斷,她不可能再對他曖昧的言語心動,傻得認為他對她有好感,
「滾出去,這筆帳我會跟你算。」辜允朕沉聲命令。
王經理不敢再多做逗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會客室。
見識到他的霸道與自信,鄔悔突然心生畏懼。如果他要對付她,她恐怕連一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任憑宰割。
「你也是來找我算帳嗎?」她嘲諷的問,心口苦澀不堪。
他蹙起眉,凝睇她瘦削憔悴的面容,內心翻騰不已。「算帳?」沉吟了下,微頭首。
他的承認,將她的心打入十八層地獄。她牽起千斤重的嘴角笑得淒楚,深沉的痛讓她無法言語。
辜允朕克制想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沒忘記要解除疑惑、釐清緣由,「支票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鄔梅杏眼圓睜,錯愕的瞪著他,彷彿他說了什麼解讀不了的外星語。
氣氛頓時陷入一陣冗長的緘默。
他歎了一口氣,首度為一個女人放下孤傲的身段。「小梅,回答我。」簡短幾個字,將他無奈的心情表露無遺。
「你要我問答什麼?」她哽咽的低吼,淚又重新佔據發疼的眼眶。「傷得我體無完膚、沒有退路,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甘心奉上身心,即使輸得一敗塗地也怨不得誰。但他利用她,給了她甜頭又很心收回,徹底踐踏她的自尊,她早該體會到——她愛上的,畢竟是一匹狼呵。
必要時,會將人啃噬得屍骨無存,而她這頭自投羅網的獵物,自然逃不過被傷害的命運。
辜允朕眉間的摺痕更深,語氣幽幽的駁斥。「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別說的那麼動聽。」鄔梅氣急敗壞的回擊。「你不告而別,事後又派人送支票想打發我,現在卻反悔想把錢要回去……把人耍著玩很有趣嗎?」
她的每句責難都大言過其實,編派的罪名亦過於嚴重,他擔待不起。「我沒有派人送支票給你。」他堅決否認。「那是誤會。」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沒做過的事也不可能屈打成招。
「不管什麼誤會,我都不想跟你有關係。」她竟害怕聽到他的解釋。深怕自己堅定的意念動搖,而無法自拔。
「不想跟我有關係?」辜允朕瞇起鷹眸,表情變得危險。「但我們曾發生過關係,是不可磨滅的事實。」他故意提高音調,直言不諱。
鄔梅面頰酡紅,氣惱他的不正經。「那是一場錯誤,不該發生的錯誤。」那一夜的溫存,是兩人感情的催化劑,卻也是她心頭沉重的負荷。
這些他用在女人身上的台詞,聽起來原來是這般刺耳且令人發笑。他驀地撇唇苦笑。他可以一如往常瀟灑轉身,可是她嬌荏的身軀、哀傷的眼神,卻絆住了他離開的步伐。
「對我而言,卻足最美好且難忘的一夜。」他第一次表達真正的想法與感受。
飽含情感的告白,原來沒想像中困難,一點都不噁心。
「你不必再演戲了……」她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潰堤。「我不會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她泣不成聲,警告自己的成分居多。
辜允朕霎時笑了。「小梅,你在生我的氣。」凝眸瞅著她梨花帶淚的瞼龐,他胸有成竹道。
「我恨你,我不想見你。」鄔梅陡然一悚,飛快推翻他的猜測、違心之論說久了,終有一天也會成真……她這麼對自己說。
他斂眉,不發一語,默默的盯著她,研判她話中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她強迫自己抬頭挺胸,不准逃避,然閃爍游栘的目光,早洩露她愛慕的心事。
他決意試探,套出她冷漠的原因。「沒有愛過,怎麼會有恨?」
她垂下眼簾,心漏跳一拍。
「你氣我的不告而別,是因為你在乎我。」他咄咄逼人。
鄔梅拚命搖頭,急欲逃開他身邊。他身上的煙草味,像大軍般朝她洶襲來,數她節節敗退,幾乎無法喘息。
「而我,也在乎你……」他醇厚的嗓音如陳年好酒,使人迷醉。
「不要說了!」鄔晦慌亂的打斷他深情的表白,心跳失序,亂成一團。「我們是不可能的。」每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疼痛吶喊。
「有什麼不可能?!」辜允朕知道癥結已然出現,繼續引誘她謝出真心話。
說完,他啞然失笑。怎麼角色、台詞全反了?他竟從加害者成為受害者……對她的好感,何時累積得這麼深厚,他的瀟灑和不羈,此刻全然派不用場。
「給我—個理由,—個放棄你的理由?」他的口氣有濃濃的倦意。
聽到他的允諾,鄔梅無比低落,矛盾、掙扎壓住心口,痛徹心扉。
「門不當戶不對,本來就不該有交集。」她不敢妄想飛上枝頭重溫鳳凰夢。
「是嗎?」池淡淡的低喃。「我明白了。」
他的口氣讓她心慌意亂。
「好好保重。」臨走前,他在她的額際落下—吻,當做最後紀念。
他轉身的瞬間,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爬滿了她的臉頰。
他就這樣走出她的生命,卻從未走出她的心房,她仍將自己困鎖在深不見底的思念裡……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 00:15:12
尾聲
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個多月後,鄔梅終於在住家附近租了一個小攤位,又重新賣起招牌花枝羹。
由於料好實在,風味絕佳,客人間口耳相傳,讓她生意興隆。
而幾每天都有好幾家公司訂購上百碗,讓她工作量暴增,連鄔霆也下海幫忙。姐弟倆親切有禮,相當得客人喜愛。
只不過,鄔梅心裡有個破洞,是再多錢也無法填補的……只能任憑濃烈的思
念灼燒,她不曉得自己這段日子究竟怎麼熬過來的。
是夜,兩人又埋首舀著花枝羹,客人絡繹不絕,讓她抬頭的次數屈指可數。
「給我一碗花枝羹。」
人聲鼎沸、吵雜的環境,這道低沉的聲旨,卻清晰明確的鑽進耳膜,挑動她纖細敏感的神經。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只是聲音很像的客人罷了。
做完心理建設後,她緩緩抬頭,映入眼簾的身影,令她百般震驚。報章雜誌不是說他和情人出國度假,一年半載之內不會回來嗎?那麼在她面前的,是因為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影嗎?
每天在她夢中報到的熟悉身影,瘦了些,眉間化不開的憂鬱仍教她悸動。
「好久不見。」辜允聯的酷顏沒有起伏,僅是淡然的打招呼,沒人看見他心中的波濤洶湧。
在銀行與她—別後,他約了《禁忌場》其餘四位股東在他山區的別墅聚餐,揪出製造事端、挑撥離間的主謀——樓耘紳,兩人狠狠打了一頓。至於其他幫兇,也難逃他的「復仇」,一場混仗結束,五人全部掛綵、鼻青臉腫。
就只差沒把他們一個個踢下山,以洩心頭之恨。
稍梢吐了一口怨氣後,他向養父辭掉總裁職務,辜震遠見他去意甚堅,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他「留職停薪」,假期為期—年。
之後,他背起簡單的行囊,到西藏、蒙古住了一個月,旅途中所見廣闊潔瀚的景象、歷經的特殊經驗、心中的感動,他都只想跟一個人分亨……
他相信她會懂得那種難以言喻的情懷,更能陪著他一起在荒漠中,體驗不同的人生。
人不在國內,但他可沒忘記要「回報」好友。
他聯絡傷癒出院、性格轉變為內斂安靜的辜允玥,要她每天訂一百碗鄔梅的花枝羹給其他四人,直到他把「寶貝」帶出國為止,花枝羹攻勢才能告一段落。
所以,他們最好祈禱他今晚的任務成功,否則絕對會讓他們光聽到「花枝羹」三個字就想吐!
在住院期間,辜允玥終於認清事實,無論她表現得再好、如何討好,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仍只當她是妹妹,不可能改變心意接納她的感情,所以除了死心之外、她別無選擇。
每天打電話訂花枝羹,算是她最後一次順從他。
「辜大哥?」鄔霆欣喜的喚道。「你不是出國了?」他道出鄔梅的疑問。
「我有—件行李忘了帶。」辜允朕的視線膠著在鄔梅身上,無法移開。
「行李?你可是總裁耶。缺什麼到目的地再買就有了,何必大費周章……」鄔霆不解。
他過分熱切的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心亂如麻。
「那件行李是我的寶貝,我要帶苦「它」去天涯海角。」他黝黑的眸子緊緊鎖著她,透著深不可測的光芒。「還有,我已經不是總裁了,我只是一個游手好閒的遊民而已。」
後面這句話,他是衝著鄔梅說的,暗示她,他們之間的身份再也沒有差距。
話既出,眾人都感到驚訝。跨國集團總裁變遊民?也好奇他口中的「寶貝」究竟有多珍貴,讓他捨不得離身。
「什麼東西那麼神秘?」鄔霆皺著眉,偏著腦袋想不出所以然來,「這裡找得到嗎?」
「近在咫尺。」辜允朕的俊顏,有一抹耐人尋味的曖昧、
所有人睜大眼睛,莫不訝然,議論紛紛。
成為焦點的鄔梅揪著左襟,深怕下一秒心臟會蹦出胸口,
鄔霆恍然大悟,驚歎了一聲,很配合的演起戲。「我姐也是我們鄔家的寶貝,不可能讓你帶去天涯海角啦。」
「阿霆,別胡說。」她扯著弟弟的手臂,示意他閉嘴。
她極力告誡自己將他的話當耳邊風,不能相信,不可以相信……
「辜先生,請你離開,不要妨礙我們做生意。」她板著瞼孔下逐客令。
辜允朕揚起眉梢,綻開一抹笑痕,戲謔的口吻卻滿載深情。「除非你跟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
此時鄔梅臉紅的程度,足可媲美燒紅的火焰。
她不能動搖……是他親口說要放棄她的,現在又回頭想戲弄她、愚弄她,她不能順他的意,她不能……
心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可是她卻像吃了興奮劑般,全身輕飄飄的,彷彿徜佯在天際。
「那怎麼行,姐,你趕快跟辜大哥走,不然我沒辦法做生意了。」鄔霆嫌惡的把姐姐椎到辜允朕懷中。
辜允朕順勢攬住她的腰,即使她的髮絲沾染著油煙味,仍覺陶醉不已。
「阿霆!」鄔梅噘著紅唇,嬌嗔道。「放開我。」她扭動身軀欲掙脫他溫暖的懷抱,卻徒勞無功。
她越掙扎,他就抱得越牢。「時間快來不及了。」
「放開我啦。」本是反抗的語氣,聽起來卻成了撒嬌。
「辜大哥,你町要好好照顧我家的寶貝,否則我會跟你拚命。」鄔霆「威脅」的道。
「阿霆,你胡說些什麼,快來幫我……」鄔梅大喊,但沒人理她。
「這張支票給你,「寶貝」我就帶走了。」辜允朕掏出支票遞給鄔霆,任眾目睽睽下「強抱」她離開。
鄔霆揚起手中的支票,定睛一看,不禁瞠目結舌!——六千萬!「姐、姐夫?祝你們辛福。」
他很高興,終於有個長眼睛的男人看見姐姐的優點,進而憐惜她。
「放開我……你這土匪、色很、大沙豬,放開我……」她捶著他結實的胸膛,不悅的嚷嚷,但快樂甜美的滋味早溢滿心頭。
隨著懷中女人的「辱罵」,辜允朕的嘴角卻越揚越高,步伐也越來越大,覺得若聽她用甜美的聲旨,在耳邊嘮叨一輩子也無妨……圍觀的人群,也都感染了美妙的氣氛,跟著會心一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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