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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蔡小雀 -【愛我九天半(星心相印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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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18:34
標題:
蔡小雀 -【愛我九天半(星心相印之五)】《全文完》
蔡小雀 -【
愛我九天半
(星心相印之五)】
當真是人善被人欺!
雖是她的迷糊健忘害得他沒飯店可住
但他也不必‘委屈’自己當她室友吧
遇見他後她的苦命指數直線往上沖
把工作丟一邊好生伺候他這個貴公子
除了負責食衣住行還得充當導游陪他逛大街
瞧他那副毒言毒語的刻薄樣令人氣結
偏偏她人笨口拙只有任他欺壓的份
聽說他是當紅炸子‘鴨’,還是個同性戀
既然都是‘姊妹’,干脆請他冒充她男朋友
只要陪她演完一出戲他就可以功成身退
蔡小雀~愛我九天半: 巨蟹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19:11
一種愛恨螃蟹的矛盾心情呵
蔡小雀
能參與本年度赫赫有名、威風凜凜十二星座的套書系列,雀子真是深深感到與有榮焉,尤其可以跟其他知名頂尖出色的作者合作,更是每次一想到就會暗爽在心底,傻笑得跟個什麼一樣。
但是一看到我寫的是巨蟹座,我當場愣住了!
怎怎怎……怎麼會這樣咧?
超神准的,袁阿姊怎會知道我有許許多多關於巨蟹座的糾纏愛恨心情?當然啦,我喜歡吃螃蟹已經是公告天下的事,但是我跟巨蟹座的緣分可要從四、五年前開始,為什麼?
因為我家老公正是巨蟹座兒郎,那個傳說中愛家顧家、性情溫和、容易鑽牛角尖的性格,那個只要人人一聽到就會‘哦!’——就是很喜歡窩在家裡,不愛出門的人啊。
因此我寫來分外有感覺,雖然我的巨蟹座是女主角,但是天下的螃蟹都是一樣的(我可以這樣講嗎?),所以八九不離十,就是給他這樣‘喬’下去就對了。
當然,寫的時候千萬不能給老公看見,完成後也不能讓他看,否則難保他不會摩挲著下巴,皺著眉頭,忍不住‘指指點點’——
‘我們巨蟹座是這樣的嗎?’
‘我們巨蟹座哪有這樣?’
‘我們巨蟹座不是這樣的吧?’
所以,就連出版了以後,也千萬千萬別通知他看哦。
啥?他已經聽見了嗎?那那那……嘿嘿嘿……其實最近天氣挺不錯的,你們說是吧?哈哈!
寫完這篇序後,我又跑回澎湖參加聞名遐?的花火節,享受著涼涼的海風,坐在觀音亭海畔石椅,看著前方在海中央燃放升空的萬紫千紅、火樹銀花……
砰地一聲,又是一朵花火升空,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燦爛耀目。
真美呀!
尤其還一邊悠哉悠哉的啃著香噴噴鮮嫩的螃蟹……
呃,再形容下去好像會被大家羨慕到開扁,那就先到這裡好了,不過還是要在這兒大聲歡呼邀請——
歡迎大家到澎湖來暢完一夏!
咱們下本書見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19:34
第一章
其實,戴小謝很討厭自己的個性。
人千萬不可以太懦弱,太懦弱就會身不由己地生出許多事來,而不敢拒絕別人的下場通常就是麻煩滾滾來。
說‘不’,簡直會要了她的小命。
但是不懂得說‘不’,結果還是會要了她的老命。
小謝真覺得自己倒楣透頂,但是又沒膽子怪別人。
所有的錯都是自己的錯……只要這樣想,就一點都沒錯。
她今年二十六歲了,不大不小,同學們若不是早早就結婚了,就是打定主意終生不結婚,唯有她,在年年參加同學會時總覺得像個‘卡人’——卡在兩者中間不上不下的人。
?尬得要命,但是也沒辦法。
她每天被工作操到累得像條狗一樣,可是再多的公事也掩蓋不了生活枯燥無味的事實,勉強可稱作優渥的薪水也無法堵住同學們七嘴八舌的攀問——
‘你有沒有男朋友?’
‘你什麼時候要結婚?’
‘你是不是打算做黃金單身女郎一輩子啊?’
‘唉,自由真好,我勸你還是不要嫁人好了,免得自找麻煩。’
‘不不不,小謝,還是學我學我,找條“小狼狗”樂一樂,圖個快樂就好……’
‘吼,拜托,小謝哪可能像你這個大花癡那樣風騷啊?不要教壞小孩子了。’
‘什麼教壞小孩!難不成要她像你一樣,每天相夫教子過那種無聊到快喊救命的生活啊?’
‘小謝,你說,你到底要不要結婚?’
‘要不起碼也找個男朋友開開葷、嘗嘗鮮……’
通常遇到女同學們開始‘花轟’,男同學們和她們的男伴都躲到另一邊去喝啤酒看球賽閒聊天。
誰敢掉進這鬧烘烘的盤絲洞裡?
可憐小謝每每被問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半天回不了一句話。
不過那堆女人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她們只是想找個傾吐與挖苦或研究的對象罷了。
每回參加完同學會,她就像打了一場大戰,拖著遠比加班還累的身子回家,打開門後砰地一聲倒地下起,一直要到第二天才能回過魂來。
‘我發誓,我下次再也不要參加同學會了!’她咬牙切齒,年年這麼說。
但就算發了毒誓,還是年年都不敢不參加,因為那票女人不會放過她的。
就像今年的同學會又快到了,七月四日,恐怖的七月四日……她害怕到異想天開,暗自希冀能像電影‘ID4星際終結者’中那樣,外星人會在七月四日前大舉降臨占領地球,這樣她就不用被迫參加同學會了。
‘呵呵呵……’她對著密密麻麻的帳本傻笑出聲。
‘副主任,你怎麼了?’同事甄想美被她的笑聲驚動。
‘呃……啊,沒、沒事。’她臉一紅,急忙低下頭,趕緊在電腦鍵盤上敲個幾下,和電腦資料對帳。
她是一間中型會計事務所的小小副主任,‘勤奮沉默,善良可靠’是上司對她三年來的考語。
除此之外,乏善可陳。
她每天都穿著同樣灰撲撲的套裝,米色的低跟鞋,長發綁成辮子整整齊齊束在腦後,臉上那副三百度的近視眼鏡三年來不變。
早上從家裡帶一份蔬菜?魚三明治,中午到對面館子吃一碗大鹵面配一盤涼拌小黃瓜,下班則抱著一堆卷宗擠公車搖搖晃晃地回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再這樣下去,她相信終有一天會在自己發上、肩上找到蛛蛛網。
‘再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呢?’她不禁哀歎,悲從中來。
今年的同學會再被問‘到底要不要結婚?’、‘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她一定會尖叫出聲口吐白沫僵死當場。
我要結婚!我要交男朋友!我不是不婚族!她想要對每個人大吼大叫。
但悲哀的是,她就是交不到男朋友,而且看樣子距離結婚還是遙遙無期。
‘想美,你有沒有男朋友?’小謝在意識到前,話已經沖口而出。
‘啊?’燙著可愛小鬈發,長得嬌小甜美的想美呆了下,眨著眼看著這個一向文靜奸相處的副主任。
小謝臉迅速紅了,??道:‘不不不,當我沒問。’
‘男朋友啊?’想美已經回過神來,笑咪咪地道:‘沒有男朋友,但追求者算不算?’
她張大嘴巴,羨慕極了,‘你有追求者啊?’
想美笑聲若銀?,‘呵呵,女人多多少少都有追求者,我的也不多啦,只有七、八個吧,不算什麼。’
七,八個!?
小謝嗖地吸了一口涼氣,‘七七七……八八八……’
‘這算少的了,我姊更了不起,他們公司裡起碼有一、兩百個愛慕者輪流送花、巧克力,或請吃飯的。’想美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被小謝的表情逗笑了。‘副主任,怎麼這樣吃驚啊?這是很平常的啊,我相信你也有很多追求者吧?’
小謝汗顏得不得了,‘呃……’
想美忽然記起一事,她進公司一年了,還沒見過副主任有過半個男人找,或是桌上有半枝花還是半顆巧克力。
她不禁?尬了起來,‘那個……副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沒有別的意思。’
‘沒關系啦。’小謝暗自苦笑,平靜地道:‘我的確沒有追求者,一個也沒有。’
不只這三年,她二十六年來的追求者寥寥可數,五根手指還用不完。
‘副主任,其實你長得也不錯呀,都是那些男人太沒眼光了。’
‘謝謝你。’小謝感激涕零,總算遇到比她同學厚道上幾萬倍的好人兒了。
‘不客氣。’想美咧嘴一笑,突然打開抽屜,拿出一小盒銀色的瑞士蓮薄片巧克力遞給她,‘副主任,這個請你吃。’
她一愣,受寵若驚地道:‘謝謝……可是我不能收,這是別人送給你的。’
‘沒關系,反正那個人我也不太喜歡,不過他送的巧克力還不錯吃,你放心啦,他天天送,我抽屜裡還有好幾盒咧!’想美笑嘻嘻的說。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巧克力,雖然是女人送的。
巧克力耶!巧克力耶!
光是一盒巧克力就讓她高興了一整天,直到加班到八點才下班,她提著沉甸甸的公事包坐公車晃回家門口,心窩裡還塞滿了暖洋洋的甜滋味。
小謝掏出鑰匙開門,?亮了一室溫馨的燈光,脫掉束縛了雙腳一整天的鞋子後,第一件事就是抓過遙控器打開電視機,寧靜的小客廳裡登時充斥著熱鬧的人聲。
沒辦法,獨居就是這樣,沒有來點電視機的聲音,幾乎會令人寂寞到發瘋。
小謝把酸痛疲憊的身子拋進沙發內,迫不及待剝掉了瑞亡蓮巧克力的透明包裝,取過一片丟進嘴裡。
哇!香滑濃郁,人間美味。
‘為什麼沒有人送過我巧克力?’她舔掉唇瓣沾到的巧克力渣,感慨萬千。
她真長得那麼不起眼嗎?
小謝正想翻找出一面‘照妖鏡’好好照照自己,電話卻大鳴大響起來、
‘喂?找哪位?’她順口問道。
電話那頭爆出一陣大笑。
‘戴小謝,我打到你家當然是找你,還會找哪位?’來人毫不客氣地指出她的語病。‘你是不是又加班加到腦袋變一坨漿糊了?’
講話這麼毒,當然是她昔日老同學之一。
小謝歎了一口氣,卻沒膽量抗議。
‘君媚,是你啊。’
‘當然是我,你想不想我呀?’沉君媚人如其名,連說話的聲音都恁地嬌媚。
‘想。’她老實說:‘君媚,雖然你嘴巴毒了點,脾氣也大了點,做人又任性了點,但是你一向待我好,總是不遺余力保護我,能有你這樣面冷心善、口是心非的好朋友,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謝,我了解你是在褒獎我啦,但是我怎麼聽起來怪心虛的?’君媚挺納悶的問道。
坦白說,她有時候也覺得對小謝講話太直接了點,但是像小謝這種樸實可愛到幾乎是蠢頭蠢腦的人,已經是世上少有了,君媚總覺得沒有虧她兩句太對不起自己了。
但是身為小謝最好的朋友,她又絕不允許別人欺負小謝……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結啊?
‘君媚,你現在在哪裡?紐約嗎?還是溫哥華?’
‘我在巴黎開會。’君媚是一家國際知名電腦大廠總經理的秘書,幾乎月月跟著老板當空中飛人。
小謝聞言,登時感動到差點噴淚,‘你居然打這麼貴的國際電話給我……嗚嗚嗚……君媚……’
君媚在電話那頭翻白眼,‘好了啦,我專程打國際電話回來,不是為了要把你弄哭的,是有件事想麻煩你。’
‘沒問題,是什麼事?’小謝連忙吸鼻於抹眼淚,不假思索的問道。
‘明天想請你去中正機場接機,接一位身分很特殊的人。’
小謝一愣,‘我哦?’
‘不然我現在是在跟誰講話?我當然是叫你去。’君媚在電話那端揉著頻頻抽跳的?邊。
‘可是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我也不認識那個人,為什麼是我去?’她想破了頭也搞不懂。
‘他是我們總經理的密友,這次是低調回台灣,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更不能驚動公司裡的任何人,我們總經理才叫我私底下安排。我想了想,最信得過的人就只有你了,當然是叫你去接機羅!’
君媚講得神神秘秘,小謝是聽得模模糊糊。
‘啊?’她呆呆的應了聲。
‘戴小謝!’君媚已經很想砸電話了,‘你倒是回答好還是不好呀?你究竟有沒有聽懂我剛剛在講什麼?’
小謝一驚,急忙點頭如搗蒜,‘我懂我懂我懂……接機,要接機。’
‘很好。’君媚很是滿意。‘記得明天下午五點半准時抵達中正機場,他人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他是搭泛美航空,別忘了。’
‘噢,可是我不認識對方啊。’
‘他叫洛斯?李。’
‘外國人!’小謝倒抽一口氣。
‘錯,是華裔美國人,他會講一點點中文……呃,應該吧。’君媚也不怎麼肯定。
小謝氣急敗壞的嚷道:‘不行!不行!我的英文不好,我怕我會搞砸……你還是找別人吧。’
‘戴、小、謝!臨時你要我去托付誰啊?’君媚咬牙切齒的質問。
她瑟縮了下身子,‘可是……’
‘你放心,就到機場接機,然後把他安全送進飯店裡就大功告成了,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當作是幫我這個大忙,好不好?我年底能不能加薪就靠這次了。’
君媚撒起嗲來無人能抵擋,就連同性也不例外,害她心裡一陣怦怦眺。
‘那……好吧。’
‘感謝上帝!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君媚歡呼道。
小謝苦笑。
她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字典裡沒有‘不’這個字。
但是管他的,君媚看起來這麼開心,那也就值得了。
‘對了,那位玫瑰小姐長得一定很美,應該不會太難相處吧?’她戰戰兢兢地求證。
‘誰?’
‘玫瑰?李小姐啊!’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隨即爆出陣陣狂笑聲,小謝連忙把話筒移到半臂之遙的距離。
嗚,她的耳朵……
‘小謝,你真的很搞笑耶!原來我們是在雞同鴨講,洛斯?李是個男的啦,真是被你打敗了。’
哦,原來此洛斯非彼Rose——玫瑰,這個笑話真是鬧大了。
小謝??然的開口,‘是啊,可是你不是說他是你總經理的“密友”嗎?我還以為……’
咦?難不成君媚那位帥帥總經理是個……Gay!?
唉呀呀,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小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內心感慨得不得了。
滿街都是找不到如意郎君的芳心寂寞女,偏偏帥哥不是結婚就是同性戀,真教人情何以堪?
‘他跟我們總經理關系匪淺,而且據說身價非凡呢!’君媚渾然不知她們兩個思想與對話的分歧已經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小謝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位洛斯先生還是個高級玩伴男郎啊!
‘一定很貴,不過人家應該花得起就是了。’她喃喃自語。
君媚以為她指的是飯店,‘那當然了,他值得最好也最貴的。’
小謝不禁有些猶豫了。
她這輩子還沒遇到過男同性戀耶,而且又是身價非凡的高級舞男,明天她肯定會眼睛跟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好。
‘君媚,洛斯先生為什麼沒有跟你們總經理一起?’
‘不方便吧。’
‘說得也是。’她大點其頭,能夠了解。
畢竟這個社會對於同性戀還是帶著有色的異樣眼光,很難坦坦蕩蕩地接受。
‘記住,明天接他到凱薩飯店,我已經訂好房間了,是總統套房,還有記得下午四點前要再跟他們確認一次,飯店方面只保留到四點,因為最近亞太經濟會議的關系,很多大頭都會來,飯店不好訂哩。’
‘總統套房?哇!’她張口結舌。
‘哇什麼?我們努力賺錢,或是努力抓金龜子,早晚有一天我們也住得起。’君媚豪氣萬千的說。
‘我還是早點睡比較有眠。’小謝很不給面子地打了個呵欠。
‘戴小謝,你真的很像老人?!’君媚又好氣又好笑。
‘我未老先衰好不好?’她已經認了,突然又想起一事,‘君媚,我求求你這次跟我一起參加同學會好不好?拜托拜托。’
‘不要!’君媚想也不想的拒絕,‘我沒有那種閒工夫跟那票無聊的女人和腦滿腸肥的男人窮哈啦,浪費生命。’
小謝小小聲的說:‘可是主辦人劉琪說,要我這次一定要拉你去……再說你也好幾年都沒有參加了。’
‘你也真奇怪,明明就不喜歡參加,卻老是勉強自己參加,怎麼?平常被我虧得不夠,還有這麼大興致去同學會找罵挨呀?’君媚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可是如果我也下去,他們會很生氣……’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君媚不出她所料,開始大吼大叫。
‘你是笨蛋嗎?管別人氣不氣,你不會顧自己爽就好?’
‘呃……’小謝抹抹額上汗水,陪笑道:‘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容易有皺紋。’
‘我不管你了啦,每次都自己傻傻送上門去被七嘴八舌拷問,這就夠了,別想把我也拉下去。’
‘可是她們這次要我一定要帶男朋友去……’她嘴唇開始顫抖,好想哭喔。
‘不去不就得了?’君媚真受不了她的個性,‘好了啦,國際電話很貴,不跟你浪費時間講那些沒有營養的話,記得明天要去接機。’
‘好。’
‘嗯,好,我會記得買條香奈兒絲巾犒賞你的,拜。’
‘我比較喜歡美心巧克力。’小謝怯怯地還未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收線了。
心情沉重地掛回電話,她又塞了一片巧克力入口,卻覺得味同嚼臘。
怎麼莫名其妙又扛了一件麻煩在肩上?看來她得趕緊研究研究星座書了,看本月……不不,是本年度的巨蟹座女孩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擺脫掉‘畏畏縮縮、有苦難言’的爛好人習慣?
不過,要改變,恐怕得等下輩子投胎還比較快。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19:48
第二章
為了完成老友的交付,小謝第二天下午還特地請了事假。
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兩千元是飛了,唉,眼看已經到月底了說,沒想到……
小謝甩了甩頭,振作起精神坐上國光號前往桃園中正機場。
為求謹慎,她從下午三點開始等,一直等到晚間六點,肚子餓得咕?咕?叫,卻半步也不敢離開入境口的大廳。
她手裡拿著塊寫著「歡迎洛斯?李先生?臨台灣’的厚紙板,她越等越心焦,頻頻看手表。
入境口開始湧入新一波出關的旅客,就在擁擠人潮中,一個高大挺拔的黑發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謝不是沒有看過俊男帥哥,但是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性感迷人的。
哇嗚!
那個男人是誰呀?新崛起的男明星或歌手嗎?
?灑不?的濃密黑發和性格好看的臉龐,俊挺的鼻梁上是銀黑色的雷朋超酷太陽眼鏡,堅毅性感、厚薄適中的唇瓣微抿,唇角還淡淡地往上輕勾,像是蕩著若有似無的一絲笑意。
小謝看得目不轉睛,眼睛都直了,就差口水沒流出來。
而且他的身材——她險些控制不住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雖然她從來沒學會過——寬闊的雙肩和堅挺的胸膛,以及平坦結實的小腹和修長的長腿……
光從全身上下的線條看起來,就足以讓人血脈?張氣喘發作。
尤其他又穿著一身雪白簡單的亞麻襯衫和黑色皮褲,袖口卷至肘邊,手腕上戴著輕薄的銀色精工表,干干淨淨的大手有力地伸了過來——
咦?伸過來?
她想也不想地從袋子裡抓出一支筆,兩眼視線還捨不得稍稍離開,大聲地對他叫道:‘請簽名!’
他肯定是什麼大明星或國際男模之類的,如果不是已經很紅的,就是即將紅的,總而言之現在請他簽下大名絕對沒錯的啦!
性感男人怔了一怔,有一絲疑惑。
‘簽什麼名?’
他收回了要與她禮貌交握的手,若有所思地插在褲袋裡,微微低頭盯著她。
這名穿著保守、長相清秀的女人手上拿著的紙牌寫著他的名字,可是她的反應怎麼有點呆愣遲鈍?
小謝還是生平第一次要求簽名,她緊張到雙頰?紅,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謝、謝謝……請幫我簽個名……好嗎?會不會太麻煩?’
‘這位小姐,你還好吧?’他眯起眼睛,打量她過度興奮到恍惚的狀態,有一絲警戒。
他遲遲不肯接過筆幫她簽名,這讓小謝羞怯的笑容搖搖欲墜,不過在?尬之際,她還是努力打哈哈化解僵局。
‘對不起,想必這樣是太冒昧了。’她小臉一陣火辣辣,不好意思到了極點,連忙把筆丟回袋子裡。‘對不起,對不起,不簽也沒關系的。’
他凝視著這個小?素淨平凡的女孩,勉強吞下一抹不耐煩,捺著性子道:‘我是洛斯?李,你來接我的嗎?’
小謝腦袋瓜到此刻才正式恢復運轉,她張大了嘴,突然指著他的鼻子大叫:‘就是你!?’
他才與她見面不到三分?,就有股想揉眉心的沖動……頭好痛。
‘如果你是來接洛靳?李的人,那麼沒錯,你已經接到人了。’他聲音低沉地回道。
他的聲音真好聽,像午夜沙啞性感的旋律……小謝乍然從花癡般的傻笑中驚醒過來,她瞪大了眼睛。
什麼?他就是那個身價非凡的高級舞男?君媚總經理的‘密友’?
‘啊……’她滿懷的少女情懷登時像氣球爆掉了一樣,碎成了千千萬萬片。
洛斯聽出了她濃濃的失望之情,不禁挑高了濃眉,‘怎麼?’
‘沒有。’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悲?過度,腦袋又鈍掉了。‘請跟我這邊走,我們去搭國光號。’
‘國光號?那是什麼?’洛斯有一絲不情願,不過還是拎著輕便行李箱跟著這個容易恍神、舉止怪異的女孩後面走。
畢竟,她是來接他的人。
‘客運公車。’她心情沉甸甸的,怎麼也不想接受連這麼英俊又超有男人味的帥哥都成了高級男寵。
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希望?
她對同性戀並沒有歧視,只是傷心自己能嫁出去的機會又變得更加渺茫了;雖然他就算兩眼糊到了蛤仔肉,也不可能會看上她。
‘客運公車?你要我坐巴士!?’洛斯一點都不想掩飾他的震驚和?怒。
歷經二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在那猶然窄擠得雙腳發麻、全身酸痛的頭等艙裡,他又疲倦又累又滿身臭汗,現在最想要的就是洗個暢快淋漓的澡,換過一身干淨衣服,坐入柔軟的沙發上舒適地伸直雙腿,手執一杯沁涼香甜潤口的冰凍香?……
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番折騰得筋疲骨散的巴士之旅!
小謝面對他的怒氣,打結的腦筋還未轉得過來,傻傻地道:‘要不然你要從中正機場再坐飛機到台北松山機場嗎?’
洛斯不敢相信約瑟夫居然安排了一個脫線女人來接機帶路。
‘你沒有開車來?’這是他降至最低的要求了。
‘我連腳踏車都不會騎。’她老實承認。
他咬著牙,臉色鐵青,‘那你就應該安排車子接送。’
‘耶?你原來會講中文嘛!’小謝像發現了新大陸。
洛斯三十年來第一次有想赤手空拳劈斷水泥粱柱的沖動,不過他更想掐斷面前這個脫線女人的脖子。
‘算了,我坐計程車。’他連連做了兩個深呼吸,才壓抑下怒火,冷冷地道。
‘那我跟你一起坐,要不然你人生地不熟,萬一迷路就不好了。’她現在又好心得令人感激涕零了。
只可惜洛斯從剛剛到現在的火氣還未消,聞言只是冷淡地撩了撩眉,‘喔,是嗎?’
在最初乍然的扼腕和歎息後,小謝慢慢能接受這個現實了,她又熱心了起來,努力邁著短腿追在人高馬大的他身邊。
‘你好,我自我介紹一下……’
‘不用,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他哼了一聲,濃眉動也未動。
她?尬了好一下下,不過幸好平常訓練有素,早就沒什麼自尊心可言的她很快又恢復了笑臉。
‘是是是,我個人是一點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把你平安送到凱薩飯店。’她在旁邊哈腰搓手陪小心,深怕把君媚交給她的差事搞砸了。
洛靳瞥了眼她店小二般的姿態,不知怎的,心腸和怒氣突然再也無法堅硬凝固起來了。
‘計程車在哪邊搭?’他語氣稍稍放緩和了一點。
小謝如蒙大赦,急忙比畫帶領,‘這邊、這邊,請李先生跟我來,往這邊走。’
他們走出機場大廳,在夜幕低垂時分坐上一輛干淨舒適的計程車,往台北駛去。
小謝既沒有招待過客戶,也沒有接過貴賓的機,所以她完全沒自覺到自己應該坐在前座,在司機老大旁指示路徑地點,並且要隨時准備下車為貴賓開門或打點諸多事宜,因此她很‘自動自發’地爬進後座,一屁股跌坐在柔軟的皮座椅上,吁了一口氣,還順便從袋子裡摸出一本武俠小說看了起來。
洛斯瞪著她,不過幾秒?後他自動放棄糾正她了。
能順利抵達飯店最要緊,其他的他已經懶得多說了。
車子平穩地駛出機場大道,就在這時,小謝和洛斯的手機不約而同同時響起。
他們各自接了電話,卻是一個用軟甜輕緩的中文,一個用流利優雅的英語。
‘君媚,我接到人了,可是這位洛靳先生不是很好相處耶。’小謝一手捂著手機,小小聲地道。
‘你放心,他只在台北停留半個月,而且你把他送進飯店裡就好了,不會要你二十四小時貼身服侍他的。’君媚安慰她,眉開眼笑的說:‘這次還真是多虧有你,謝謝啦!’
‘不要這麼說,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她偷偷?了另一邊,他正不爽低咒出一連串她聽也聽不懂的英文,看情形好像是在發牢騷。‘但是我還是覺得他不是很好相處,雖然他長得好帥好帥喔!’
‘物以類聚,想必他也跟我們總經理差不多帥吧?’君媚語氣裡滿滿都是癡醉著迷,‘說起我們總經理,你知道他說話的時候嘴角會習慣地先往上一揚嗎?就像哈裡遜福特一樣……’
‘君媚,你……’小謝越聽越不對勁,忐忑不安地問:‘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那就太糟糕了。’
所愛非人,前途無亮。
‘呸呸,有什麼好糟糕的?’君媚出現少見的?腆和羞窘,清了清喉嚨道:‘好啦,不跟你閒哈啦了,既然順利接到人,你只要妥當將他送進飯店就算完成任務了,其他的別想太多。’
小謝吁了口氣,‘了解。’
他們倆幾乎同時?掉手機,不約而同地轉眼看著彼此。
‘原來你不是約瑟夫的員工。’
‘不是。’小謝老實的回答,‘我聽說你不希望別人知道你跟陶先生的關系,但是請你放心,我絕對絕對會守口如瓶,不會對外洩漏半個字的。’
‘很好。’洛靳冷冷地點頭,沉默了半晌後開口問:‘你是約瑟夫秘書的朋友?’
‘是。’她連忙斂容躬身,恭恭敬敬回答。
他哼了一聲,不過總算有一絲絲滿意,‘謝謝你來接機,希望飯店的住宿安排方面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飯店!?
她心髒猛地一震,登時結巴起來,‘當、當然沒……沒有什麼問題。’
才怪!她壓根就忘了要在四點以前聯絡飯店確認。
老天保佑,但願那間總統套房不至於這麼剛好就被搶走了吧?
話雖如此,小謝整個人卻驚惶緊張得坐立難安,想要打電話到飯店確認,可是又伯被他窺破了內情。
怎麼辦?怎麼辦?
她急得滿頭大汗,偷偷瞄著他打開一本厚厚的原文書,忍不住暗暗摸出了手機打給查號台查詢飯店電話。
講中文他聽得懂,那……
當查號台的小姐輕柔聲音出現在電話那端,小謝二話不說就用台語問:‘我要查台北凱薩飯店的電話,謝謝。’
洛斯疑惑地抬頭掃了她一眼。
她是在講哪一個星球的話?
‘這樣我知道了,謝謝。’她依然用台語回話,心虛地回頭對他露齒一笑,解釋道:‘我跟南部的親戚講話。’
洛斯不置可否,只是聳了聳肩,注意力又回到書上。
這個女人怪怪的,無庸置疑。
等到凱薩飯店的電話一通,小謝急急地道:‘小姐,請問……呃,我是說……我要查一位洛斯先生訂總統套房……還有保留嗎?’
那名櫃台小姐足足有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你聽得懂嗎?你可以講國語。’她急急補充一句。‘我聽得懂。’
‘是,我……我幫您查一下。’
小謝松了口氣,幸虧遇到一位會聽台語卻不會講的小姐,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又偷偷瞄了洛斯一眼。
幸好,他沒有任何察覺與異狀。
可是小謝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幾秒,訂位組小姐的回音像是青天霹?,直接劈中她的腦袋瓜子——
‘很抱歉,因為您未在四點之前來電確認,所以我們已將房間讓給了另一位貴賓,真的是非常抱歉。’小姐柔柔地致歉。
轟地一聲,小謝眼前金星亂亂冒,幾欲暈過去。
‘沒了?’她好不容易才撿回三魂七魄,害怕地望了洛斯一眼,急急壓低聲又用台語問:‘那其他的房間呢?’
‘真的很抱歉,其他房間也全都客滿了。’小姐為難地說,‘因為正好適逢亞太經濟會議,所以住房已滿……或許您可以試試其他的飯店。’
小謝腦袋嗡嗡亂響,呆呆地?斷電話。
怎麼辦?她一定會被君媚砍頭的!
她打了個寒顫,急忙抓過手機查詢其他飯店。
只是電話一通又一通打完,她小臉氣色也只有越加灰敗的份,因為每一間五星級飯店都客滿了。
天啊!她不敢跟洛斯說,要請他?尊降貴住賓館。
他本來就對她不是很爽了,這下子有可能氣到干脆把她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嗚……不要哇!
她的屁股悄悄地挪動著,離他更遠,幾乎都快貼上車門內部的把手了。
洛斯眸光銳利地留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和舉動,不動聲色。
有問題。
這個怪怪的女孩子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講電話,從第一通講到第十通的過程中,臉上表情的變幻簡直比變色龍還精采,一直到此刻滿頭大汗面露虛色,戒慎恐懼地坐離他老遠,還時不時偷瞄他一兩眼……
他不用很豐富的推理能力也想得出她一定是捅出了很大的樓子,而且這個樓子跟他肯定脫不了干系。
真要命,難道這些日子來他的麻煩還不夠嗎?
洛斯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開口,‘說吧,飯店出什麼問題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小謝小臉驚疑又敬佩地盯著他,睫毛頻眨。
他強捺下一聲大大的呻吟和低咒,冷靜地道:‘我住的飯店有什麼問題?’
‘因為……那個……亞太經濟會議……大頭都來了……’
‘講重點。’他的話像冰渣子般進出咬緊的牙關。
她驚跳了跳,急急坦白從寬,‘因為我忘了在四點前打電話去確認訂房,所以你的總統套房被別的大老板住走了,對不起!’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洛斯仰頭看車頂,無語問蒼天。
‘訂別的飯店。’他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
‘打、打過了,都、都客滿了。’她頻頻發抖。
他怒火中燒,低吼道:‘搞什麼鬼?怎麼可能都客滿了?’
‘我我我……對不起!’她慚愧得都快趴在他面前忏悔了。
洛斯瞪著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可是就算現在掐死她也無濟於事了。
‘不、不然……我幫你訂比較不那麼五星級的飯店可好?’小謝聲音微顫的提議,想將功贖罪。
‘什麼叫“比較不那麼五星級”的飯店?’他的臉色難看極了,‘賓館就賓館。不,我拒絕住賓館。’
‘可是有些四星還是三星的飯店,呃……’她被他瞪了一眼,不敢再講‘飯店’兩字。‘賓館……其實也很不錯耶!像我同學上次結婚,她南部的親戚朋友上來台北,就住到一間很清爽舒服的賓館,不如我推薦那問給你住,可好?’
‘不好。’他二話不說,斷然拒絕。
‘那……那怎麼辦?’她快急哭了。
洛斯斜睨著她,在又惱又怒之際倏然靈光一閃——
‘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隨即訝然反問:‘要干嘛?’
‘那我住你家。’他神色輕松了起來。
‘哦,好呀。’小謝松了口氣,隨即驚覺不對,哭喪著小?道:‘不不不,不好啦!你不要住我家……我、我住的地方很小,比賓館還小,又簡陋又老舊,一定不合你的脾胃……’
他盯著她嚇得小臉失色,心中下禁升起了一抹異常的痛快。
以牙還牙的滋味何等美妙啊,他光想到這個提議能夠攪得她雞犬不寧,就覺得一陣大大快意。
畢竟他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拜她所賜,她負起責任也屬應當。
‘我不介意你家又小又窄又老舊,我正想體驗一下平民的生活。’洛斯閒閒地倚回椅座,嘴角溜出了一絲愉快的笑意。
平民生活?他以為他是誰啊?阿拉伯大公還是英國王子?
想是這麼想,但小謝卻沒膽將肚子裡的譏笑化暗為明,直接扔到他臉上,只敢暗暗咕?。
‘而且我要你全權照顧負責我的食衣住行娛樂和一切需求。’他不客氣地道。
‘你開什麼玩笑?’她震驚地沖口而出,卻又被他一記冰冷死光殺得狼狽潰敗,所有反抗的勇氣都不知道逃哪裡去了。
‘你以為是誰害我今天和此後的半個月無屋可住的?’他冷哼質問。
‘是……我。’小謝怯怯地低下頭。
嗚……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洛斯這才滿意地伸出一指輕敲了敲她的腦袋,露齒一笑,‘那就這麼決定了。’
‘可是我還要上班。’她小小聲顫抖抗議。
‘你在哪裡工作?’
‘一家會計事務所。’小謝答完才痛悔自己干嘛要有問必答,可是話又說回來,她如果有熊心豹子膽敢說‘不’,也不會淒慘到這步田地了。
‘貴事務所如果沒有你,會不會倒?’
她是很想大拍胸脯,跟他誇耀自己在公司裡有多舉足輕重啦,可惜牛皮還沒吹,她就先心虛到面紅耳赤了。
‘不會。’唉……
‘那好,你就請長假吧。’他輕松的下了命令。
‘請長假?’小謝像是聽到最猥?的三個字,驚恐地望著他。
‘怎麼?我又不是要你辭職。’洛斯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不就半個月,你至少欠我這麼多。’
‘我……我什麼都不欠你……不然最多一個星期好不好?’她極度沒用,狠話撂到一半就沒力了,可憐兮兮地懇求。
‘不行,你以為這是在買東西嗎?還能討價還價?’他揚唇冷笑,‘半個月,否則後果自理。’
‘你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啊?’她鼻頭發酸,小小聲地指控。
欺負她這只小螃蟹很有成就感嗎?可憐她被那票同學欺負也就算了,現在連個美國來的陌生男人都不客氣地欺負她……並且毫不手軟。
小謝突然發現自己的苦命指數近日來直線往上沖,如果公司的業績也有這種表現就好了……她苦笑。
‘我也很想問你同樣的問題。’洛斯話自齒間迸出,黑眸冷光掃來。
她凍得打了個機伶,雞皮疙瘩頻頻立正站好。
這個人的眼神簡直可以拿來當超強冷氣機使用。
‘對不起。’她趕緊又道歉。
‘那就這麼決定。’他揮了揮手,就此三審定?。
小謝張口結舌,手足失措,覺得好像整個地球朝著她腦門砸了過來。
怎、怎麼會這樣?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0:02
第三章
小謝傻傻的,呆呆的,茫然地站在瓦斯爐前攪拌著一鍋加了小白菜與雞蛋的泡面。
客廳裡傳來影集‘24—反恐任務’的背景聲響,還有男主角基佛蘇德蘭低沉有力的嗓音。
那位名喚洛斯?李的不速之客大剌剌地登門入室,霸占她的沙發和遙控器,還搶走了她看東森八點檔‘老婆大人’的機會。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尤其她現在還得煮東西來‘款待’他。
他從桃園一路喊餓回台北,卻斷然拒絕她去館子吃飯的提議,原因是她這個‘貧民’能推薦出什麼好餐廳來?
可惡,真是狗眼看人低。
所以她累積了滿肚子的怨氣不敢發,干脆在晚餐上動手腳,拋棄滿冰箱豐富的魚肉蔬菜,惡意地煮泡面喂他。
如果他吃不慣的話,就會憤然拂袖而去了。
‘嘿嘿,嘿嘿嘿……’她臉上浮起一抹難得一見的奸笑。
小謝關掉瓦斯,拿出一只托盤把整鍋面和兩只黃色湯碗,兩雙筷子放人,笑咪咪地端進客廳。
洛斯閒適地半躺靠在米黃色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擱在玻璃矮桌上,兩只大腳丫就差沒有對著她晃呀晃的。
她注意到了他已淋過浴,全身清爽泛香,一件黑色名牌T恤貼身地收束突顯出了他的厚胸和窄腰,藍色低腰牛仔褲露出了隱約的腹肌……哇嗚,是陽光麥子色耶!
小謝慌忙地收回視線,忿忿然地警告自己不可再度為美色所迷。
這個男人已經夠自大、夠霸道了,如果讓他知道她對他的男色幾乎毫無招架之力,那麼她就真的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吃飯了。’她把托盤放在玻璃矮桌上,不無嫌惡地瞄了眼他那雙沒教養的長腿。
‘謝謝。’洛斯看得很專心,濃眉微蹙,大掌將遙控器握得穩穩的,?然一副‘誰得到遙控器,誰就掌控了天下’的氣勢。
‘我想看“老婆大人”……’她聲若細蚊地嘀咕著。
‘晚餐吃什麼?’他連看也未看她,不過鼻端卻聞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香味。
‘中國傳統頂級山珍海味三分?全在這一碗……’她故意頓了下才續道:‘的面。’
‘菜名這麼長?’洛斯總算把目光從螢幕上調轉至面前,?地一怔,狐疑地盯著那鍋糊爛爛的東西,‘這是什麼鬼東西?’
不過奇怪的是,這鍋‘鬼東西’居然散發出濃濃誘人的食物香氣。
‘泡面啦。’她最喜歡吃煮得爛爛的面條了,自顧自地盛了一碗,捧著到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小小聲地吃起來。
洛斯懷疑地瞪著她,‘你晚餐就給我吃這種……奇怪的食物?’
‘台灣的泡面是世界有名的好吃,不信你試試看。’她吞下一口面,掩不住得意地道。
快生氣,快生氣,最好是一氣之下抓過行李就走人。
‘我從來沒有吃過泡面。’他猶豫了一下,抱持著「有何不可’的灑脫心態也添了一碗面,熟練地使用筷子吃了一口。
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香噴可口。
他索性大口大口吃面,唏哩呼?地喝著鮮美的面湯,就連青脆的小白菜嚼在齒間都有說不出的清甜美味。
小謝兩眼都直了,她半張著小嘴怔怔看著他心滿意足地吃掉了一碗又添一碗,最後把半鍋的面吃了個一干二淨,鍋底朝天。
他他他……
‘好吃。’他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碗筷,滿足地歎息。‘面紙。’
‘啊?’
洛斯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我是說給我一張面紙,你不會連這麼簡單基本的餐桌禮儀都不懂吧?難道你要我用袖子擦嘴角?’
小謝一口氣卡在喉間,可恨平常沒有罵髒話的習慣,只能悶悶地起身抽了一張面紙遞給他,然後再回去坐下。
長得帥有什麼用?還不是大混蛋一個!
他雙眸盯著她,似笑非笑道:‘在肚子裡非議他人是很不道德的。’
她嚇了一跳,臉頰因心虛迅速走紅起來,‘我我我……我沒有。’
‘沒有嗎?你滿臉都寫著『你這個大混蛋”呢!’他閒閒地道。
小謝驚駭極了,脫口而出:‘你會讀心術哦?你怎麼會知道的啊?’
這個小妮子,果然笨到無可救藥。
他又好氣又好笑,卻故意擺出一臉莫測高深,‘我有超異能的感應能力。’
‘哇……’她簡直信服崇拜到五體投地,霎時把怒氣和老鼠冤忘得光光。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遇到過擁有超能力的人耶!就連半個乩童也沒看過。
小謝不禁興奮了起來,她丟開吃了一半的面,興匆匆地跑過來蹲在他面前,迭聲發問起來。
‘那你知不知道下一期的樂透出哪幾號?還有還有,我弟今年考不考得上大學?我爸的關節炎要吃哪一種藥比較好?我什麼時候可以升主任……啊,不對、不對,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我什麼時候可以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今年的同學會前能夠交到男朋友嗎?我以後的丈夫會不會很愛我?我能夠生幾個小孩?’
洛斯嚇了一跳,眨了眨深邃黑眸。
不會吧?
‘你以為我是神仙嗎?’他沒好氣的說,不過看到她睜著圓圓大眼,滿臉希冀的神情時,又忍不住想笑。
‘噢。’小謝頓時像消了氣的皮球,??地撓了撓頭,‘對不起。’
‘不要緊,我已經習慣了。’他感慨得有模有樣的。
天知道他非但沒有任何一絲的超異能,就連直覺也經常不准,別的就更甭說了。
他寧可相信自己銳利無匹的觀察力,以及頂級發達的腦細胞。
‘那你平常最常拿來感應的是什麼?’她好奇的問,‘對方有沒有錢付帳嗎?’
洛斯一怔,這是什麼奇怪的文法邏輯?
‘我通常可以看出對方是否蓄意欺騙我。’他眯起眼睛,森森一笑。
‘真的嗎?’小謝再度崇拜得亂七八糟,一臉激動地道:‘你可以教我嗎?我常常被騙、被耍都還不知道呢,如果你可以教我該怎麼避免被人騙的話,我一定感激你一輩子。’
可憐的孩子,渾然不知她現在正在被人騙當中。
‘這不是那麼容易學得會的。’起碼腦容量要多一點,IQ也要高一點。
至於她,那應該是沒救了——他一點都不內疚地?笑。
‘果然很難。’她失望不已,長吁短歎。
洛斯強忍住一聲嗆笑,揮了揮手道:‘也不是完全沒希望,中國人不是說“近朱者赤”,又說“有志者事竟成”嗎?或許你經常跟在我屁股後頭,日子久了學到了一招半式也說不定。’
小謝眼神滿是向往,卻還是忍痛搖了搖頭,‘可是我沒辦法這麼做,我還得上班。’
他臉色陡地一沉,‘不是說好了你請假嗎?’
‘我……’
恁般地惡霸極權,小謝??地想開口抗議,卻又敢怒不敢言。
‘我只在台灣停留半個月,說好這半個月都由你接待的。’
‘可是君媚沒這麼說啊,她說我只要把你平安送進飯店就沒我事了。’她一臉認真地指出這一點。
他冷笑,‘那麼你把我平安送進飯店了嗎?’
呃……
‘沒有。’她慚愧地低下頭。
‘這不就得了?’他又發號施令起來,‘我渴了,切盤水果來吃吃吧。’
她好不容易對他產生的一絲絲好印象又全盤破滅了,扁著嘴,小謝只能乖乖地又進廚房去張羅飯後水果。
自然也不能巴望他會幫忙洗碗了,唉,苦命。
# # #
做牛做馬像在侍奉太公祖一樣,小謝整晚忙著切水果、泡茶,還有收拾唯一的一間客房,換上了簇新的湖水綠床單和天藍色涼被後,她已經腰酸背痛到真想倒地不起,裝死算了。
‘床這麼小?’洛斯不知幾時跟在她後頭,抱胸對著單人床皺眉頭。
以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勉強塞在這張單人床上一晚,第二天筋骨肯定非折即傷。
小謝忍不住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賓館的床比這個大上兩三倍,我不介意你現在轉移陣地。’
‘免談。’他唇角往上一勾,‘我說過,你擺脫不掉我的。’
‘是你自己對我的床不滿意的。’
他的雙眸陡然變得亮晶晶起來,熱烈慵懶地笑道:‘我對“你的床”並沒有不滿意,事實上,我一點都不介意睡“你的床”。’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連耳朵都紅了,氣急敗壞地解釋,‘我剛剛並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這樣講的。’
他緩緩上前,從容地微微俯下身,英俊的臉龐逼得她好近好近。
小謝心髒咚地一聲狂跳起來,口干舌燥地僵在當場,想退步卻又無法移動分毫,腦袋一片空白,又轟轟然如一列火車疾馳輾過。
他怎麼可以帥得這樣沒天沒良?而他身上散發出迷人的男人味,簡直比最致命蠱惑的強力春藥還要危險。
她已經在快承受不住的崩潰邊緣了。
偏偏他還低下頭,性感的唇瓣逼近到幾乎貼靠上她的,可是那僅余一寸的距離卻比直接碰觸還要教人心癢若狂。
‘你、有。’洛斯一字一頓的說,溫熱的氣息差點令她心髒停止跳動。
‘我……’她頭暈,喘不過氣來,聲音分岔。
但最慘的是,她竟然在暗暗祈求他‘近一點,再近一點,你可以再靠近一點’。
咦,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小謝赫然發現他的鷹眸好黑、好亮,微往上揚的眼角還漾著微微的笑紋,隨便一個眨眼都能輻射出十萬伏特以上的超強電力,電得她全身細胞都暈陶陶、茫酥酥的。
無怪他能成為身價非凡的超級舞男!
舞男!?
對喔,他是舞男,而且還是那種與男人共舞的舞男!
這個鐵一般的事實登時砸醒了她——
‘嚇!’小謝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頭大叫:‘你這個舞舞舞……你想干什麼?’
洛斯有一絲絲失望地抬眼,攤了灘手問:‘干什麼像見到鬼一樣?我是五什麼?’
她幾想沖口而出,但在最後一刻總算及時記起江湖道義,把話勉強咽了回去。
‘沒事。’她古怪地清了清喉嚨。
不揭人隱私、不道人長短,這是她個人的原則之一。
再說,職業無貴賤……這麼想以後,她又覺得他很值得同情了。
洛靳眯起眼睛,懷疑地問:‘你想說什麼?’
‘沒啊,我只是想要問你要不要干脆睡我床上。’
他眼睛倏亮,‘你確定?’
小謝這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連忙擺手解釋,‘不不,我是說你要不要跟我交換房間睡?我可以睡單人床沒問題。’
‘太可惜了。’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挺失望的。
但他是在跟她開玩笑的啦,小謝沒有天真到會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
再說他是那個……Gay呢!
她腦中?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人家都說男同性戀溫柔體貼纖細,最了解女人,也很會照顧‘姊妹’,所以女孩子最要好的朋友除了同性外,還可以是男同性戀。
既然都是‘姊妹’,那麼她或許可以拜托他幫個大忙。
‘來來來,請參觀我的房間,如果你滿意的話,盡管睡,就把它當作你自己的床。’她突然殷勤起來,主動拉著他的手走向自己的閨房,口沬橫飛地推銷起來。
洛斯滿臉狐疑地被她拉進布置得簡單、卻顯得寧馨清爽的房間裡,她睡的是舒適的雙人床,床上鋪著淡色小紫花床單,空氣中還洋溢著一縷淡淡的幽香。
像是清甜的茉莉花,又揉合了某種她特有的少女香氛。
他胸中?地一陣騷動,但還是硬生生抑下那異樣的悸念與激動。
洛斯,你別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逃’到遙遠的台灣來,難道你身上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他倏地退後一步,咬牙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我想過了,客人怎麼能占主人床?’他主動往客房走去,揮了揮手。
‘可是我沒關系,一點都沒有關系,真的。’小謝追在後頭懇求著,幾乎趴下來求他賞賞臉,給她的床一個表現的機會。
縱使誘惑強大若鴉片,洛斯依舊強迫自己千萬不能回頭。
‘客房可以了,晚安。’他踏進客房,轉過身,二話不說當著她的面砰地關上門。
咦?咦?
小謝傻呼呼地撫著被關門勁風掃得隱隱作疼的鼻子,怎麼也弄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只不過她不會讓這些改變破壞好不容易冒出來的絕妙A計畫的。
眼看再十天就到了那恐怖的七月四日同學會,她得在這之前搞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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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那張單人床雖小,可是洛斯必須承認他睡得還滿香甜的。
雖然因為床太短,他的長腿還得擱在一只書桌用座椅上,但是房間很干淨,從窗口吹進來的晚風又那麼清涼,而且被子上有著揉合香皂和太陽的暖和味道……
溫暖的,屬於家的特有氣息,奇異地撫平了他這顆浪子騷動不安的心。
所以第二天他神清氣爽地踏出房門,在稍事梳洗過後,便咧著愉悅的笑容晃進廚房,笑吟吟地輕拍了小謝的肩頭一記。
‘早,今天吃什麼?’他興致勃勃,食欲大開的問道。
小謝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回過神,‘早,我以為你會睡晚一點。’
真想不到他作息如此正常,有點不符合她想像中夜夜笙歌舞男的形象。
‘我一向習慣早起。’他越過她的肩頭一看,眼眸一亮,‘這是什麼?’
‘你在美國沒有吃過清粥小菜嗎?’她好奇的問道。
瞧他興奮的神情,好似她煮的不是地瓜稀飯而是燕窩,桌上擺著的花生面筋和涼拌雞絲黃瓜是滿漢全席咧!
不過他的反應也讓她打從心底歡喜了起來。
‘我在唐人街吃過煎餃和揚州炒飯。’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還有木須肉和幸運簽甜餅。’
聞言,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那是專門煮給老外吃的廣告菜。’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華裔嗎?中文又說得這樣奸,怎麼你家裡是不煮中國菜的嗎?’
‘我是華裔第三代,祖父早年就移民美國,我母親是香港人,受英式教育很深,所以家中的阿姨做的也是西式大菜或小點。’他突然興匆匆的說:‘不過我爺爺說他最懷念的是台灣的豆漿、油條和熱饅頭,你會做那個嗎?’
‘不會。’她老實地搖頭。
他有一些失望,‘太可惜了。’
‘可是台北到處都有豆漿、油條和饅頭,我可以帶你去吃好吃的永和豆漿大王。’
‘真的?’他一臉興奮。
‘你還有其他兄弟姊妹嗎?’擺好了碗筷,小謝在他對面坐下來盛稀飯,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問道。
‘這個真好吃。’洛斯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的地瓜稀飯,不禁食指大動,專注吃起來。‘我是獨生子。為什麼問?’
她掩不住滿臉的同情和惋惜,‘那你家的長輩們知道你……呃,做哪種行業嗎?’
‘怎麼不知道?我們是一代傳一代。’見她臉色大變,他不禁皺起眉,‘怎麼了?臉色白得跟鬼似的。’
‘可可可……’她喉嚨喀喀有聲,無比驚疑地指著他的鼻頭,‘可是這樣好嗎?我從來不知道這樣也可以,你們家真開放。’
爺爺是舞男,爸爸是舞男,他也是舞男,呀!那他們是雙性戀羅?否則怎麼傳宗接代?還是像古時候的太監一樣,是認‘干’的?
她打從出生以來還沒遇過這麼勁爆的人與事!
洛斯瞪著她,‘有什麼不行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得驚天動地與眾不同,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的疆域開拓得有多大,不過我想你這種小平民也想不明白,搞不清楚的。’
她真是自歎弗如,‘在下無比欽敬,真是失禮失禮,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不過當世襲舞男當得這麼理直氣壯又事業蓬勃的,著實不容易啊!
他滿意地點點頭,‘了解就好。’
‘那你們的對象只鎖定服務男性同胞嗎?’她小心翼翼地追問,期待地眨著眼睛巴望著他。
洛斯嚼著軟Q甘美的面筋,鄙夷地掃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只針對男性?當然要兩性兼做,男女通吃,大小全包。’
咦,他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這個腦容量不足的小丫頭連訂個飯店都會出錯了,他同她講得太深入復雜也只是徒然浪費口水。
沒想到小謝的反應卻是激動得不得了,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太好了!’她突然忘我地撲過去,一把抓住他握著筷子的手,‘那麼請你救救我。’
洛斯險些被口裡那團尚未嚼爛的面筋噎死,直著脖子好不容易吞了下去,又驚又詫地瞪著她。
‘干什麼?’他大皺眉頭,很不爽滿桌美味被硬生生卡住不能動筷。
而且面前這個女人又做花癡態,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兩眼散放出某種很可疑的瘋狂光芒。
‘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小謝大聲哀求,小臉誠懇到了極點,‘我會付錢的!我一定會付錢!’
‘“我救你”跟“你付錢”有什麼鳥關系?嘿,我發現你的中文不太好喔,文法也不對,你確定你說的是正統的中文嗎?’他撩高一眉,老實不客氣地道。
她臉一紅,嚅?著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
他劍眉拾得更高,透著一絲好笑。‘你該不會把我昨晚的話當真了吧?’
‘啊?’小謝怔了怔,茫然不知所措。
‘昨晚我說想要與你共用一張床,那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我可是警告你,我對你一點點興趣也沒有,你千萬別想歪了。’
小謝胸口沒來由得一痛,呼吸緊窒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真話竟會這麼傷人……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忽然甩了個火辣辣的耳光,又難堪又受傷的滋味齊湧而來,可是更加沉甸甸的是她深深失落的一顆心……
看著她頓時變得蒼白的小臉,洛斯的心倏地一慌,深吸了一口氣,‘你……該不會要哭了吧?我的天,你都幾歲人了,這麼禁不起開玩笑嗎?’
她咽下喉間的熱塊,堅強地一揚頭,‘哈哈,我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會誤會呢?你不用替我擔心啦。’
他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不,那一點都不好。
可是盡管心頭在淌血,小謝還是擠出一朵笑來,以表現出自己是成熟的,理智的,不會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受傷流淚。
‘事實上,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她踩下自尊心,低泜道。
凝視著她低垂著的小臉,他心頭?地閃過一抹揪疼。
‘你說,只要我做得到的。’
等到意識到他答應了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
‘真的嗎?’她眼兒倏亮,顫抖著唇道:‘謝謝你,謝謝你,這件事情你絕對做得到。我希望你能夠冒充我的男朋友十天……不不,只要九天半就好了,真的,而且我會付錢,我一定會付錢。’
洛斯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在聽到她後頭強調的‘付錢’一詞時,不禁沉下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豈有那麼隨便就收人家的錢?’他一臉惱怒。‘而且是一個女人的錢?’
把他洛斯?李當什麼了?
她畏懼地頻頻搖手解釋,‘我知道,我知道你身價非凡,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但是……但是你一定要聽我說,我真的沒有半點侮辱你的意思,其實我是很敬佩你的勇氣和專業的。’
他瞪著她,‘我一點都感覺不出你的敬意,在我看來,你奸像以為可以用錢收買我或打發我。’
‘天地良心,我絕對不敢這麼想。’她戰戰兢兢,忙舉手發誓。‘而且我想我所有的存款可能還抵不上你接一次的case,我這次純粹是病急亂投醫,請你大發慈悲幫幫忙吧!’
見她快急哭了,他滿心?怒又納悶,最後還是勉強冷靜下來,沉聲問:‘你為什麼需要我冒充男朋友?快快從實招來。’
‘還不是因為七月四日的同學會。’她哭喪著小臉,哀聲歎氣,‘我連續在“有無男朋友”,“要單身還是結婚”的議題上被窮追猛打了好幾年,今年恐怕只有更慘的份,我實在是被念怕了,所以才會想到這個?主意。’
洛斯一呆,隨即又好氣又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腦門,‘你是豬啊?年年被念,你還年年參加,我真佩服你對廢話的容忍度,不過我想我更應該佩服你的蠢功。’
也許是被毒習慣了,小謝只是苦笑,不敢有一絲絲的抗議。
再說這也是事實,如果不是天生奇蠢如牛,她又怎麼會變成這副天天被人欺的慘狀?
洛斯看她只敢扁著嘴卻不敢為自己辯白,忍不住大翻白眼。
‘你會被吃得死死的,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你就不會反抗嗎?傻女!’
她張嘴欲言,最後只能垂頭喪氣地道:‘我反抗也沒有用啊。’
就像現在,還不是被他隨便罵來罵去的,反抗有個鬼用?恐怕只會惹來他更大的怒氣。
‘那些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洛斯心頭火起,情不自禁為她打抱不平起來。‘這樣欺負一個膽小如鼠的笨丫頭,要知道人笨已經夠可悲了,怎可再落井下石、火上澆油呢?’
小謝聽得亂感動一把的,緊緊攀住他的手臂,‘謝謝你,謝謝。’
也許就是出自於這一股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沖動,洛斯用力地拍了拍胸膛。
‘好!我幫你。’
‘真的嗎?’她一臉驚喜交加的神情深深地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我一向言出必行。’
‘謝謝你。’她激動得差點哭出來,‘那至於酬勞……’
‘免了,就當作這半個月吃住你家的補償吧。’他豪邁大方地擺手道。
‘你果然是太好人。’她感動到噴淚。‘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沒齒難忘!’
洛斯接收到她崇拜到發光的眼神,禁不住滿心愉悅了起來。
反正他在台灣會待上半個月,與其無聊的四處游蕩吃喝玩樂,倒不如好好地利用這個難得的假期做做善事,干些有意義的事。
再說這個小女人也很有意思,超逗趣的,一想到居然有他以外的人敢欺負她,這個發現讓他著實大大不爽了一下。
像這麼好玩的丫頭怎麼可以分給別人消遣?
他眸光炯炯,摩拳擦掌,信心滿滿地道:‘我會是你最溫柔、有禮、體貼入微的男朋友,相信會羨慕死那票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小謝咧嘴笑了,歡天喜地。‘我喜歡這個點子!’
七月四日,開始變得不是那麼恐怖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2:17
第四章
什麼事都是有代價的。
所以小謝的休假半個月就是第一個必須付出的慘痛代價。
工作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休過周休二日以外的假,就連生理期痛得臉色發白也不例外,以至於當她打電話到公司請假時,電話那頭還無言沉默了三分?以上。
臨時休這麼多天的假,經理不是沒有不滿的,但是看在她耐操又好用的份上,他還是勉強批准了;萬一逼跑了這種好用的員工,以後恐怕就再也找不到這種苦干實干型乖乖牌了。
小謝滿臉通紅,在掛上電話後還猛喘氣。
洛斯老爺?著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著報紙,還不忘拋來目光取笑她。
‘瞧你,臉上的微血管都像快爆掉了,不過是請個假,有必要搞得這麼悲壯嗎?’
她縮了縮脖子,?尬地笑著,‘我……從來沒有休過長假,覺得很心虛。’
他一聽,登時心有戚戚焉,‘老實說我也一樣,但是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非常期待這次的假期,它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休假了。’
她傻眼了,‘你的工作量……這麼滿啊?’
他苦笑一聲,‘簡直像進了黑社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有苦說不出。’
‘就算是家族……呃,企業,你也是可以選擇抽身離開呀!’她急急地道,杏眼閃動著滿滿的憐憫和鼓勵之色。
她不希望他一直做舞男,那想必是流血流汗又扭曲性情的工作,看!他的憤世嫉俗想必就是源自於此。
她真的真的希望他變回正常人……
小謝心兒怦怦跳,忍不住又偷?他俊美的容顏一眼。
否則還真是天大浪費耶。
‘說得簡單。’他澀澀地道:‘我祖父第一個不放過我。’
‘你們家真的很奇怪,哪有人這樣硬性強迫子孫要代代從事……呃,相同行業的。’她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每個人肩上扛的責任不同。’他瞥了她一眼,‘其實我有點羨慕你,只是埋頭作帳,與一堆數字為伍,單調卻平順的過日子……想想看,我好像還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你羨慕我?我才羨慕你生活多彩多姿咧。’她突然頓了頓,小小聲道:‘不過……我是不太可能做你那種行業就是了。’
‘那當然,你以為任憑誰都干得了的嗎?’他傲然道。
‘這話也沒錯啦。’她??一笑。
洛斯忽然放下報紙,一躍而起,‘走吧。’
‘走?走去哪裡?’她傻傻地問道。
‘我想看看台北這座城市。’他換上了一雙咖啡色雅痞風的涼便鞋,隨手戴上太陽眼鏡,一甩頭。‘走。’
‘噢,等我、等我。’小謝急忙沖進房間抓了一只藍色手提袋,隨便塞了鑰匙和小皮夾,‘等我一下啦……’
洛斯一臉不耐之色地?立在門邊,忍不住叨念。
‘真搞不懂你們女人為什麼出門總是拖拖拉拉老半天,帶張信用卡和一支口紅就行了,簡單又俐落。’
小謝沖得太急,到門邊還差點摔個狗吃屎,幸虧他及時攬住她的腰。
‘當心!’他大皺眉頭。
她纖細的腰肢觸手柔軟,?那間他指尖、掌心仿佛通過了一股強大的電流,洛斯不禁心頭一蕩。
‘謝謝你。’她驚魂甫定地扶住他的手臂,待站穩了後才慢慢放開。‘呃,我……站好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失神地應道:‘什麼?’
她小臉羞紅,指指他的大手撫攬處,‘你可以放開我了。’
‘噢。’他像被火燙著一般,急忙縮回手。
要命,他剛剛是怎麼了?
‘你想去哪裡玩?’她臉紅紅低聲問,看也不敢看他。
‘都好。’他也?尬地調轉視線,平視著干淨卻老舊的樓梯間。‘昨天晚上太累,完全沒有注意到你住的公寓原來這麼舊了……喂,這樓梯扶手不會有問題吧?’
‘你放心,不要看它好像搖搖晃晃的,其實很耐用喔,我三年前搬進來它就長這樣了。’她興匆匆地道:‘很神奇吧?’
‘的確。’他有點懷疑地再盯了那一排蜿蜒而下的紅色塑膠與鐵條制品,‘你家人放心讓你一個人住這老舊公寓嗎?’
‘它便宜啊。’她理所當然地道,率先走了下去,卻被他攔住,‘怎麼……’
洛斯還是不放心,堅定地牽緊她的小手,走在前頭。
‘還是小心點,不要搭樓梯扶手,你抓著我的手走吧。’
小謝一怔,心窩漾起了一股熱流。
仰望著他寬闊偉岸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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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他們去租了一輛四輪傳動的休旅車。
小謝看著這威風閃閃發亮的大家伙,情不自禁瞪大雙眼,‘哇,好大,怎麼開啊?’
光是要上車,她就得爬上好半天吧!
洛斯低頭看著她,笑了,替她打開車門,‘需要我抱你上車嗎?’
她臉兒一紅,‘不、不用了。’
‘還是要我借個梯子給你用?’他體貼不到幾秒,又毒辣地取笑。
‘不——用。’她翻了翻白眼。
呿,他就不能保持一個小時的溫柔貼心嗎?害她感動得要命後,又變回那副毒言毒語的刻薄樣。
她暗自碎碎念,扎手扎腳地爬上前方座位,雖然他還是伸出了援手推她一把。
不過等一坐上真皮前座俊,她不由得眉開眼笑了。
‘前面視線好好喔!’
簡直像開坦克車一樣威武張揚。
洛斯聞言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就知道你也會上?,我在華盛頓特區開的也是這樣的車,很過?,不是一般房車可比擬的。’
‘你住華盛頓特區?’
‘是。’他發動車子,滿意地側耳傾聽引擎有力的低沉咆哮,這才熟練地轉動方向盤,油門一踩駛入車流中。
‘嘩!’她向往不已。
以往只有在電視或電影裡看過、聽過這個城市名稱,感覺上那就是美國政商界的中心,也是白宮和國會山莊的所在地。
‘怎麼了?’他瞥了她一眼。
她雙眸亮晶晶,‘我真羨慕你,那裡的房子很貴吧?’
‘還好,不過也不需要怎麼羨慕,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和喜好,我父母喜歡西雅圖,而我祖父喜歡L.A.,說那兒華人多,天氣又炎熱,感覺上比較親切。’
‘就像我爸喜歡住屏東,我弟喜歡在台中讀書,而我卻是在台北工作。’她搔了搔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好像跟你們不能比喔。’
他沒有消遣她,反而溫和地微笑了,‘差不多就是這種意思。’
她的一顆心又怦怦亂跳了,為何總是無法抗拒他溫柔的模樣呢?
他是個職業特殊的Gay呀!他們倆根本是不可能的。
小謝有一絲黯然,不過她還是隨即振作起精神,‘對了,你怎麼會認識陶先生的呢?呃,會不會太私密,不方便回答?’
‘也沒什麼好私密的。’洛斯摘下太陽眼鏡,一手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我們是世交。’
‘這樣不會很?尬嗎?’她沖口而出。
他睨了她一眼,‘有什麼好?尬的?這是很自然的事。’
也對,日久生情嘛。
她歎了一口氣,‘你……就只跟他嗎?’
‘怎麼可能?不過跟他最要好,這倒是真的。’
‘唉。’
‘你歎什麼氣?’他狐疑的看著她。
‘沒什麼。’小謝連忙搖頭否認,指著路道:‘你一直往前開,到前面第一個紅綠燈右轉就可以看到中正紀念堂了。’
他雙眼一亮,‘蔣介石先生的紀念堂?’
‘你要這麼叫也可以啦,但是我個人比較喜歡稱呼他為蔣公。’
洛斯清了清喉嚨,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的好有意思,像個小學生一樣。’
‘怎樣?不行喔?’她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再怎麼說,她還是很崇拜歷史上很有名的老人家的,而且還是名偉人呢!哼,他這根大黃香蕉,黃皮白心,一點都沒有懷舊精神。
‘行行行,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見。’他趕緊表明立場,‘咦,你剛說右轉還是左轉?’
小謝果然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緊張地傾身向前指路道:‘右邊啦,右邊、右邊!’
在參觀完典雅莊嚴又悠然清靜的中正紀念堂,洛斯手中數位相機的記憶卡也拍掉了一半,已經是日正當中時間,熾然的熱浪當空放射,小謝熱得快中暑,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們可不可以先去喝杯水?’她舔了舔干燥的唇。
‘抱歉,我忘了。’他將數位相機塞回輕便的LV男用背包裡,大掌捏揉著她的後頸笑道:‘也該吃午飯了,想吃什麼?’
他自然而不經意撫弄她頸項的性感挑逗碰觸,讓小謝從頸項被電著般酥麻到了整個脊椎,一路順延到腳底,每個毛細孔和每一束知覺神經都張開了起來,茫茫然、暈暈然的。
就差整個人融化黏在他懷裡,化為一攤奶油水。
‘嗯?’他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疑惑低頭一看。
卻發現她小臉變得像紅番茄一樣,而且兩眼暈開了水汪汪的醉意。
他心一動,俯下頭檢視她的臉蛋,‘怎麼了?’
‘我……喝醉了。’她傻傻地?語。
他眼神略帶關懷與焦急,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會突然醉了?你又沒有喝酒,該不會是真中暑了吧?’
他掌心略微粗糙卻又溫溫熱熱的,貼在她額心像是整個太陽的暖意都烙印了進去。
在這電光石火的?那間,小謝忽然發現自己愛上他了!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甚至是每一個動作,都緊緊地牽動她的每一束心神,無論是笑還是皺眉,她都無法不將之深深刻印在腦裡、心底。
天啊,糟糕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一下子發傻、一下子驚嚇?’洛斯納悶極了,心底不禁有點著急,二話不說就將她拖上車。
太陽好太好大,陣陣熱浪襲來,小謝卻覺得整個人都掉進了一團熱呼呼、軟綿綿,卻越纏越深越沒力的網裡,呵,是誰在她耳際輕輕呵氣吟唱……
窗外有雲在飛 花了花想花 以為半瞑仔有人來找我 是厝頂的貓仔嚎整暝
打算是軟心肝 才會孤單沒人伴 等到咱攏會流清汗 笑阮自己想這多……
窗外有雲在飛 花了花想花 覺是伊匿在眠床下 春天的貓仔嚎整眠
若不是那日在海邊仔 雄雄就欲給阮來那個 啊!你甘不會來暗示?
那無材塊也會開花 啊啊啊!人阮心內沒准備……
中到愛情的霹?火 花了花想花 那會喘氣的攏會沒性命 安怎我那會變安呢?
中到愛情的霹?火 山珍海味也沒有滋味 參像麻薯想來真歹勢
只怕青春烏仔地咧飛……
她暈了過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2:22
第五章
等到小謝醒過來時,乍然覺得通身清涼舒爽。
眼皮一睜開,映入眼簾的就是洛斯深邃好看的鳳眼,性感的眸光此刻透著深深的關切與緊張。
‘你終於醒了。’他吁了一口氣。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爬坐了起來,環顧四周,‘我在哪裡?我怎麼了?’
‘你瞪著我,突然就昏了過去。’他緊糾著的一顆心終於能放開了,但隨即很不爽地捏了她嫩嫩的?頰一記,‘干嘛這樣嚇人?’
她忍不住呼痛,小臉皺成了一團。‘對、對不起啦,唔……好痛喔。’
他哼了一聲,‘知道痛了?剛剛怎麼搖你、叫你都不回應,我還以為你直接暴斃掉了。’
可惡,害他擔心到闖紅燈還差點直直追撞上警車屁股,本來想火速將她送進醫院,後來是忙中驚鴻一瞥注意到了她有在呼吸,他才稍稍松了口氣將她帶到一家飯店的附設咖啡館裡。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她滿心歉意。
‘我哪裡有擔心?’洛斯口是心非地撇過頭,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是怕弄出命案來。’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噢。’
‘噢什麼?我幫你叫了冰水果茶,趁涼喝吧。’他有一絲別扭地將冰涼的玻璃杯推至她面前,再對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再點份餐,免得人家誤會我不肯喂你吃東西。’
‘謝謝。’她低頭啜飲著那入口酸酸甜甜冰涼的果汁,心頭的滋味也酸酸甜甜的,深深蕩漾低回。
她現在知道了,他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好男人,用冷嘲熱諷和玩世不恭來掩飾那一顆柔軟動人的心。
她不後悔喜歡他,愛上他……一點都不後悔!
小謝唇角噙著朵小小的甜美笑意,教他情不自禁一時失了神。
‘先生,小姐,請問要點些什麼?’
殺風景的服務生到來,驚破了這甜甜醉醉怦然心動的一刻。
洛斯回過神,俊臉有一絲紅?,刻意放粗了聲音道:‘該點餐了吧?’
‘好。’她嫣然一笑,接過菜單。
洛斯忍不住瞪著她,干什麼對服務生笑得那麼燦若春花?
他心底大大不是滋味起來,一股怨氣都發洩向無辜的服務生,‘你們只有一份菜單嗎?’
服務生剛接收了小謝那清甜可人的笑?,忽然又看到洛斯這副凶神惡煞樣,忍不住驚跳了下。
‘呃,對、對不起!我馬上再拿一份過來。’他飛也似地離開。
‘哼。’他氣不打一處來,面色鐵青,‘這是什麼奇怪的服務?’
‘沒關系啦,你要不要先看?’她溫柔地將菜單遞過去。
他眯起眼睛,‘就說了讓你先點,你還在客氣什麼?剛剛會暈倒一定是血糖過低,還不趕緊補充一些熱量。’
‘是是是。’小謝低下頭看菜單,唇兒卻抑不住頻頻想往上揚。
他真好。
而且她從來沒有遇過像他這麼體貼,卻又怕被人發現的人。
服務生戰戰兢兢地拿著另一份菜單過來,吞著口水等他點菜。
‘我要海鮮濃湯和休上頓局龍蝦,黑咖啡。’洛斯點完菜後才注意到服務生的緊張,不禁一揚濃眉,‘怎麼了?我長得像恐怖分子嗎?放輕松點。’
小謝忍不住噗地笑出來,又急忙捂住嘴。‘抱歉,呃,我要白酒蛤蜊義大利面和一碗今日濃湯,謝謝。’
‘不、不客氣。’可憐的服務生點完菜後,滿頭大汗落荒而逃。
小謝用錦繡餐巾遮住了嗆笑,雙肩顫抖。
他沒好氣地敲了她腦袋,‘要笑就笑,憋著是算什麼?’
‘對不起,哈哈哈。’她眨掉笑出來的淚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點凶,而且很有威嚴耶。’
他一怔,‘是嗎?沒有人告訴過我。’
‘沒有人有膽敢告訴你吧。’她竊笑。
他挑眉,又好氣又好笑,‘別把我講得像個暴君一樣,可憐我的形象就是這麼破滅的。’
‘還好啦,反正你一站出去就是顛倒眾生的萬人迷形象,沒有人會知道你其實是個舞……’她驚覺說漏嘴,急忙捂住嘴巴。
‘舞什麼?’他這次警覺到不對,不動聲色地問道。
可是小謝哪裡敢再提?再說她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夠‘棄暗投明’,所以現在假裝不知道他的底細和真實行業,以後也好避免掉?尬。
就讓他以為她相信他是‘正常’的吧!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用愛感動他,並且扭轉乾坤。
‘舞什麼?’他重復一遍問題。
‘舞?’她心一驚,急忙要白癡,‘嗚嗚嗚,最後一夜……’
他一怔,又笑又罵,‘你真的怪怪的。’
她抹抹冷汗,干干陪笑。
他們點的餐很快送上,洛斯蹙眉看著她那盤只有十幾顆單薄蛤蜊的白色面條,不滿地道:‘你怎麼就只點這個?’
‘我喜歡蛤蜊。’小謝在他凌厲的視線下低下頭,慚愧地道:‘對不起。’
他輕吁口氣,勉強捺著脾氣道:‘我不是要管你吃不吃蛤蜊,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只是你全身上下沒幾兩肉,為什麼還不趁機會多吃一點好的?’
‘可是這裡很貴。’她湊近他說,唯恐被服務生聽見。‘一盤沙拉就要一百八十,我點的這一客蛤蜊白酒義大利面也要兩百八十塊,如果再點個貴一點的,我這個月的吃飯錢就差不多全沒了。’
他啼笑皆非,‘我會讓你付帳嗎?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白吃白喝的小白臉嗎?’
呃……點頭是滿傷感情的,可是沒有點頭又好像跟事實不符,小謝一時間為難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是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她小小聲道,‘可是賺錢不容易,你賺的也算是皮肉血汗錢,更加要珍惜,不能亂花,否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為什麼聽不太懂你的意思?’他陷入苦思,‘皮肉血汗錢……’
‘如果你要請我,我還是點這個面,我不是那種會占人便宜的女人。’她一本正經地道。
洛斯突然覺得頭好痛,不禁埋怨道:‘你為什麼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嬌滴滴地伸出蓮花指,要這個要那個?’
‘可能因為我沒有蓮花指,只有一雙蘿卜指吧。’她哈哈笑道。
他卻沒有笑,眉頭攬得緊緊的。‘我真搞不懂你,以後誰當你男朋友一定很倒楣,注定被你弄得暈頭轉向。’
小謝的笑容有些僵硬,小臉黯淡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不是很出色,長得也不漂亮,更沒有傲人的身材或身家,但是她有一顆最誠懇、最真摯的心啊!
會不會有一天,他能看見她的好呢?
可是她只有九天半的時間,要怎麼得到真愛呢?
她能夠嗎?她來得及嗎?
晚上小謝又當老媽子,任勞任怨地做飯、切水果、煮咖啡,服侍洛斯這個舞男貴公子。
唉,都是為了一個‘愛’字啊!
而且她懷疑自己有被虐狂,因為在廚房揮汗如雨地煮出一大桌好菜後,只要看到他吃得高興,她也就很開心。
再這樣下去,恐怕三天後她會連心帶肺都挖出來,放在提款卡和存款簿上雙手奉上,以表白自己此生不渝、忠貞不二。
愛情果然是一種自虐,但是樂在其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快活。
她就是裡頭的一員。
‘我喜歡你煮的咖啡,濃淡適中香氣豐富。’洛斯啜了一口熱騰騰的黑咖啡,滿足地吁了口氣,‘你可以憑這手絕活移民賺錢絕無問題。’
‘謝謝。’她被贊美得臉兒撲紅,將一碟子的新鮮草莓放在他面前後,害羞地坐了下來。‘我沒有煮給別人喝過,不知道味道原來還可以。’
‘你沒有其他的朋友嗎?’他注意力突然集中了,盯著她道:‘男的也沒有?’
‘我有同事,有朋友,但是平常很少碰面。’她拿了一顆泛香的大紅草莓,認真地道:‘工作太忙,跟他們聊天壓力也不小,我很不會講話,又不懂交際,所以並不是非常受歡迎的那一類人物,’
‘男朋友呢?’他非常在意這個問題。
小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話,我何必請你冒充呢?’
他緊窒著的一口氣?地松了開來,笑意隱約浮現,‘那倒是。’
‘其實我比較羨慕君媚,像她既知情識趣又大方能干,長得漂亮又有自己的主見,?灑的她永遠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更不用擔心遭人欺負了。’她對著草莓歎氣,‘如果我能學到她的一兩成就好了。’
洛斯蹙起眉頭,‘你有你的優點,何須欣羨旁人?性情不同,勉強改造也只會變成四不像。’
‘是啊,我也學不來。’她更沮喪了。
‘我不是在批評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其實也不錯,根本不需要仿效別人。’
她心底一顫,飛快拾起頭,激動地看著他,‘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我剛剛不是贊美過你煮的咖啡了嗎?’
他忍不住翻翻白眼,真是個蠢丫頭,這麼遲鈍怎麼適應這個日新月異秒秒更新的時代?
只是……
他心底有一絲絲溫柔暖意蕩漾,無法不注意到她的清新樸實可愛,在現今這個功利社會裡已是有多珍罕稀奇了。
換另一個角度來看,她也是個特別的寶貝。
‘所以我很感謝你啊!’小謝嫣然一笑,滿臉感動。
她的笑容再度令洛斯有一瞬間失了神,半晌才清醒過來,‘呃,不客氣,我是有話實說。’
‘李先生,我真的覺得你很好、很好。’
‘叫我洛斯。’他清了清喉嚨,‘免得我不知道你在叫誰。’
‘洛斯。’小謝興高采烈地叫道,作夢都不敢相信竟然有此榮幸叫他的名字。
他捉弄地捏了捏她的臉頰,‘那我叫你什麼好呢?蛋頭妹?還是小傻妹?’
‘我比較喜歡你叫我小謝。’她嘟起嘴。
什麼蛋頭妹,小傻妹……有哪個男人會愛上外號叫這樣的女孩?
‘小謝。’他頓了下才道:‘就是小小的謝謝嗎?且讓我對你致上小小的謝意。’
她期待地望著他,‘有沒有很特別?還是有一點點詩意?’
有,但是他才不會讓她得償所願,故意搖搖頭道:‘太乖僻了,女孩子最好叫什麼雅,什麼秀,什麼媛,什麼嬌的,這才夠女性化。’
她失望極了,小臉黯然。‘噢。’
‘咦,剛才我們不是才吃過刀切鳳梨和蘋果嗎?怎麼又洗了草莓?’他早已經轉移注意到別的地方去。
唉……她心頭悄悄歎氣。
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嗎?
只是她的殷勤好像都石沉大海了,會不會他這輩子都只愛男人,不可能轉變過來呢?
而且她拿什麼跟陶總經理那種世紀美男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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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謝捧著電話躲在角落。
‘君媚,我心情好糟喔。’她幽幽歎息。
紐約那裡太陽正燦爛,君媚沒有絲絲感傷,她耳畔抵著手機,腋下夾著文件,手中拿著熱狗夾面包,坐在中央公園的綠蔭鐵椅上,邊講電話。
她趁總經理和朋友茶敘的時候抽空休息吃午餐,待會又得回去工作了。
‘心情糟?你怎麼了?’君媚大大咬了一口面包。
‘為情所傷。’她憂郁地道。
‘噗!’君媚一口熱狗和面包屑噴出老遠,‘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我就知道你沒有認真在聽。’小謝吸了吸鼻子,覺得想哭。
的確,君媚是個醉心工作的大忙人,跟在老板身邊遠赴異國開會,又是很重要的大任務,怎麼會有時間精力來理會她這種小小的芳心傷心事呢?
可是君媚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敢訴說的人了。
‘Sorry,我不是沒有認真在聽,我只是沒想到你談戀愛了。’君媚抹了抹小嘴,連忙解釋。
再怎麼說,小謝會突然打電話給她,聲音又如此落寞,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有談戀愛。’她郁郁地道。
君媚一頓,突然很想砸手機,‘啊不然現在是怎樣?你專程打貴得要死的國際電話來跟我開玩笑喔?’
‘不是啦。’小謝有些泫然欲泣,‘我是暗戀,對方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他,我猜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上我,他……他喜歡的是男人。’
電話那頭倏然死寂了很久。
終於,小謝急了,‘喂?喂?喂?君媚,你還在嗎?是不是收訊不良?’
‘我在。’君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不過氣:‘你剛剛說你暗戀一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喜歡的卻是男人?’
‘我就是這麼說的。真是的,君媚,你是不是為了報復我打電話吵你,所以故意重復一次我說過的話?’她垂頭喪氣,‘電話費真的很貴耶。’
‘誰有那個閒工夫重復你的話?我只是震驚過度,不敢置信,一頭霧水。’
‘我也很不敢置信。’她苦笑。
‘對方是誰?’君媚直截了當地問道。
小謝?尬了,遲疑地道:‘你為什麼要問?’
‘我要看看是不是我認識的人,說不定有機會可以替你修理他。’
‘這種感情的事,不是說你修理他一頓就可以扭轉情勢的。’小謝幽幽地道,‘而且……你一定打不過他的。’
‘誰說修理就一定要動手?’手上的熱狗面包也顧不得吃了,君媚嚴肅正經地道:‘是你同事嗎?還是我們某一個白癡同學?’
‘這你就不要問了吧,我只是覺得很旁皇、很煩心,對不起,就為了這樣的事打電話給你,可是我真的迫切想找一個人講講話,而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小謝越說聲音越低。
害君媚鼻頭也酸酸了起來,‘討厭,干嘛那麼委屈自卑的樣子?你不是有我嗎?放心,天大的事都有我幫你。’
‘君媚,謝謝你。’她感動到不行,拿著話筒的小手微微顫抖。
‘好了,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真的愛上那個同性戀了嗎?’
‘我確定,非常確定,唉。’
‘唉什麼?哀聲歎氣也改變不了現實,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你放棄,慧劍斬情絲,第二就是看能不能感動他,讓他轉變性向喜歡上你。’說到這裡,君媚歎了口氣,無奈地道:‘不過我是覺得你還是早早放棄的好,免得自找苦吃。’
小謝淚水沖出眼眶,‘可是我不能。’
‘小謝,同性戀的世界不是你這個單純的小女生弄得懂的,何況這種事就是這樣,你說它是情也好孽也好,他們同性愛同性就像我們愛慕異性一樣,是沒有道理可循,自然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挽回的。’君媚語重心長的勸著她。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她哽咽,輕輕地道:‘我也不想給他壓力,或者要他為我付出什麼,我只想偷偷的、暗暗的喜歡他……如果他還是不能愛我,只要能夠常常跟他說說笑笑,我就心甘情願了。’
‘愛情一開始都是這麼說的,可是漸漸的,你就會發現自己要的不只一點點,你會想要更多更多。’君媚看得很透,‘如果得不到,你會失落,傷心,埋怨,長久累積下來,有多愛他就會有多恨他。’
小謝不禁打了個冷顫,‘沒有例外的嗎?’
‘有,但是就跟中大樂透的機率一樣。’君媚澀澀地道:‘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出無私的奉獻,因為我們是人,我們有七情六欲,不是聖人。’
小謝若有所思地怔忡著。
‘小謝,你好好想清楚,是不是要愛得那麼辛苦呢?我一直覺得你那麼單純可愛,不是黑就是白,世界劃分得很清楚,也是一種幸福,所以你應該找一個跟你一樣單純、善良的好人。’
‘面對這個世界,我遲早會長大,又怎麼能夠永遠都待在單純天真的殼裡呢?’在這一瞬間,小謝成熟領悟了很多,語氣又是甜蜜又是苦澀,‘會愛上他,也許就是我真實人生真正的開始吧。’
君媚啞口無言,小謝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開始有自己的主見,自己的想法了。
‘談感情一向就不容易,我了解,不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喜歡上一個人,不管是酸甜苦辣,或最後的結局是悲是喜,這就是我必須面對的生命歷程。’她輕輕地道:‘是不是這樣說的?’
‘是。’君媚感慨卻也替她高興,‘小謝,你成熟好多。是呀,感情從來就不容易,雖然有人說歡歡喜喜,兩情相悅、白頭偕老是最好的模式,可是這樣的情形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們是凡人,總是脫不了吵吵鬧鬧、顛顛倒倒。’
她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君媚,你也有喜歡的人了?’
君媚愣住了,她深深地、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隨即顧左右而言他。
‘唉,我忙得要命,午飯的熱狗才咬了兩口呢,不跟你多說了,我要去工作了。唉,成天奔來跑去累得跟條狗一樣,都不知道是為誰。’
‘為自己,為生活,為理想。’小謝忽然好不慧心剔透。
君媚笑了起來,‘是啊,還有都是為了新台幣千元大鈔上的那四個小孩。’
小謝哈哈大笑,心頭松爽,‘對,都嘛是為了四個小孩。’
‘不跟你多說了,我掛電話了。有什麼最新情形一定要打來,只要我手機有開,就能接。’
‘好,拜拜。’小謝掛上電話,長長吁了一口氣。
和好友講完電話果然厘清了不少思緒:心情更是澄澈了很多。
只是……她為什麼總覺得君媚好像也有著沉沉的心事,並且刻意地隱瞞住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2:38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小謝精神抖擻地走出房門,正想去准備早餐,卻看見桌幾上壓了一張便條紙。
龍飛鳳舞寫的是英文,幸虧洛斯知道她英文程度不好,所以用了最淺顯的句子略微交代他的行蹤。
‘……找朋友,有節目。’小謝?然若失地放下紙條,渾身的勁都沒了。
冰箱裡裝的都是她昨晚去頂好超市買來的豐富食物,可是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拿了一片白吐司,失魂落魄地邊吃著邊走回房間。
他去找朋友了。
可是他不是從來沒有來過台灣嗎?怎麼會有朋友?如果他早就已經有熟識的友人,為什麼陶總經理還特意交代一個陌生人去接機?他又為什麼不落腳朋友處,要住飯店,住不了飯店,就賴在她家?
更重要的是……
她今天一整天要怎麼辦?
‘看電視吧,終於可以搶到電視掌控權了。’她假裝很興奮,迫不及待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可是坐在沙發上轉了幾十次台後,她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看電視。
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李清照這兩句詞,活脫脫地寫出了她的心情。
果然是先愛人的先輸,在一開始就將全副精神統統系在對方身上,隨著對方要怎樣便怎樣了。
‘唉。’她蜷縮在沙發內,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按鍵。
小謝就這樣坐在客廳發呆,由著時光的沙漏緩緩流逝,從八點到九點、十點……十二點、一點、兩點。
怎麼連通電話也沒有呢?
他會不會走錯路,開錯地方?還是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她一顆心就這麼上上下下忐忑難安,幾次拿起電話,才?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聯絡他,她連他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
洛斯只是個旅人過客,隨時可以消失在她生活裡,連一絲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不不,我不能再將全副心情統統擺在猜他到底幾時回來上頭。’她倏地站了起來,揮舞著拳頭鼓勵自己。‘我是一個自由人,我可以去看電影,去買書,去逛百貨公司。’
她可以把這三年來忙於工作而沒時間做的閒事統統干上一回!
小謝像是賭氣,也像是要跟他一別苗頭,刻意跑回房裡,搜羅出塵封已久的化妝品。
太厲害的妝她也不會,但是簡單的撲撲粉,上上蜜色口紅總是會的。
果不其然,在稍微上了淡妝後,她清秀粉嫩的臉蛋更加突顯出晶瑩秀色。
三百度的近視眼鏡通常只有在工作時才會戴上,免得眼睛太過吃力勞累,所以此刻她一張小臉勉強可以算得上是清麗了。
打開衣櫥,裡頭大部分都是素色衣裳,再不就是咖啡色沉悶的套裝。
要變得能夠吸引人,恐怕得砸大錢買最新一季的彩裝吧?
小謝光想就覺得心痛,銀行的存款每一塊錢都是她辛辛苦苦掙來的,浪費在華而不實的衣裳上,還不如統統捐給小弟當大學四年的生活費。
她歎了一口氣,再度因為自己的小氣而慨歎自責。
最後小謝還是翻找出了一件粉桃色,如夢似幻的小洋裝……發現這件洋裝令她驚喜良久。
因為這件衣裳是兩年前君媚送的,當時她在深深贊歎過後還是不敢穿,只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但是這件由新娘婚紗料子所暈染層層縫制出的飄逸夢幻衣裳,此刻看起來卻是無比地適合她。
這種布料也有個美麗的名稱叫作:幻覺。
小謝換上了粉色桃花般的小洋裝,在穿衣鏡前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她嗎?
雙眼迷蒙如訴,隱漾晶光,長長的黑發和雪嫩的小臉相映成輝,如桃花瓣款款綻放的洋裝……
原來她也可以這麼清雅動人。
雖然永遠當不了大美女,但是她對於鏡中的自己,已經是心滿意足。
拿起小皮包,穿上桃花色一套的細眼涼鞋,她小心翼翼走下樓梯到一樓,打開了大門。
迎著撲面清風,她心頭忽然湧現了一股奇異的騷動和興奮之情。
她從來沒有裝扮成這樣走出家門,不知道這跟平常的她有什麼不一樣?
小謝深吸一口氣,勇敢地走出去。
走在街道上,她心虛得要命,老是覺得旁人會不會覺得她很怪,可是奇異的是,她竟然接收到了不少驚艷的眼神。
有幾個年輕人主動上來自我介紹,還拚命跟她要電話,小謝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脫身,可是手裡也被迫塞了好幾張名片和電話號碼。
她著實嚇出了一頭汗,作夢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同時被好多名男人搭?。
可是搭?的滋味沒有她想像中的那般醉人哩!除卻一開始的一絲絲驚喜與虛榮外,接下來就是深深的煩惱了。
小謝歎了口氣,決定還是把那些名片放進皮包裡,記得有空拿給公關部的小李去建檔。
午後三點的陽光耀眼,她撫摸著有些饑餓的肚子,這才發現自己中午根本沒吃。
路邊正好有家歐式連鎖咖啡館,她定進去點了一客鮮蔬三明治和熱紅茶,付完帳在等待餐來的時候,一名高大英俊的金發帥哥頻頻打量她,滿臉傾慕。
‘嗨。’他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小謝有一絲心慌,羞窘地胡亂點了點頭,端過托盤就低著頭走,找到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金發帥哥持著杯咖啡走了過來,微微俯下身,友善親切地道:‘介意我和你一起坐嗎?’
‘不太方……’
‘可是其他位子都滿了。’他眨眨眼睛,滿面堆歡輕聲道:‘我有這個榮幸和你喝杯咖啡嗎?’
小謝很為難,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可憐地站著喝咖啡。
政府不是說要推動國際觀光年嗎?她或許也該做做國民外交吧。
‘請坐。’她點了點頭。
金發帥哥笑了起來,如釋重負地坐下來,溫柔卻又不失穩重地看著她。
‘你好,我的中文名宇叫季暢思。’
她微微一笑,‘真特別,好好聽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嗎?’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歎然道:‘你笑起來真美。’
咦,外國人都這麼直接嗎?
不過她卻出奇地沒有感覺到一顆心小鹿亂撞,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名外國男人英俊有禮,風度翩翩,但是她卻無法忘記那個有著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眸和霸道不?氣勢的男人。
唉……
也許洛斯會喜歡季暢思這種金發俊男吧?
‘真諷刺。’她不禁慨然。
‘什麼很諷刺?’暢思注意到了。
她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我有個朋友是華裔美國人,他黑發黑眼睛、東方面孔,卻有一個英文名字,你是外國人,卻有一個中國名字。’
暢思不禁失笑,觀察到她眼底眉梢的神情,敏銳地道:‘你那個朋友,對你而言非常特別吧?’
‘是。’她老實地道,一點都不想讓暢思有誤解的機會。
‘啊,為何佳人總是名花有主?’他大大扼腕。‘不過沒關系,如果你真愛他,我願祝福你。’
小謝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發現這個外國人開朗坦率又幽默,並不是那種純粹搭?貪占便宜的色狼。
就算拿來做朋友,也很值得喔!
想她以前從來沒認識過這麼有趣又優質的外國人呢。
也許是他的氣質和親切,她自然而然對他傾訴起來。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需要很多很多的祝福。’她輕輕歎口氣,‘他喜歡的人並不是我。’
‘他怎麼能不喜歡你?’他大吃一驚。
光是這頭烏溜溜的黑長發和她清秀可人的溫婉氣質,小臉還會臉紅的嬌怯模樣,暢思願意馬上帶她進教堂結婚。
小謝抬頭看他,忍不住被逗笑了。‘他當然能不喜歡我,其實在今天以前,連我都不喜歡自己。’
‘你真謙虛。’他不贊同地道:‘相信我,我是男人,你對我而言就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感激地望著他,‘你真是個好人。’
不為別的,光是這一抹可愛天真的感激之色,就足以讓每個男人怦怦心跳,熱血澎湃得願意為她生、為她死了。
‘你可願意跟我結婚?’他直接問道。
她一呆,隨即輕笑了起來,‘季先生真幽默。’
‘我是說真的。’
‘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她看了看表,困惑地道:‘五分?,你甚至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也不了解我的背景,怎麼可能結婚?’
‘遇到心動的女子動作要快。’他滿眼笑意的說。
‘謝謝你喔,但我還是不能嫁給你,對不起。’她鄭重地道謝,小臉一本正經,‘我不愛你,我們不會幸福的。’
暢思凝視著她,‘像你這麼動人的女孩,為什麼我到今日才遇見?’
‘早個一、兩年,你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小謝雖然單純,卻也不笨。
他微微挑眉,有一些不服氣,‘何以見得?’
‘你長得很英俊,談吐親切舉止高貴,身上穿著的休閒服也是名牌,喝的是原味濃縮的義大利咖啡,我不知道你到台灣是洽公還是旅行,但是你的生活圈子裡必定不乏美麗大方的女孩,有的知情識趣,有的?媚妖嬌,在習慣眾星拱月了之後,突然發現一個比較素淨的、清新的、單純的,自然會覺得耳目一新。’她抿唇一笑,‘但是白色純淨,看久了也會覺得乏味無聊呢。’
他眸光閃亮,笑歎道:‘你真是玲?剔透心,可是我敢說,光憑這一點你就能令我時時驚喜,永不言倦。’
‘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當朋友。’她嫣然一笑,‘這樣比較沒有壓力和負擔。’
‘那麼他呢?’
‘唉,沒辦法,他是我前世的孽緣。’她無奈地攤了攤手,言若有憾,心則喜之,‘他不同。’
‘我就知道。’他故作哀聲歎氣,隨即溫和地道:‘你是個好女孩,我真的希望你能快樂。’
‘我也希望我快樂。’
‘可是他不是不愛你嗎?得不到的愛,都是痛苦的。’他誠實地道。
小謝心一刺痛,有些郁郁地低下頭,‘我知道,可是我不怪他不喜歡我,因為我是個畏畏縮縮又毫不起眼的人……’
他不相信的猛搖頭,‘誰說的?你對著我就能侃侃而談。’
她一怔,笑逐顏開,‘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也許是你很親切的緣故吧。’
以前她可是一看到陌生男人——更別說是外國人——就臉紅個老半天,結結巴巴咳不出半個字來的。
‘我也覺得跟你很投緣。’暢思微一偏頭,迷人地笑了,‘中國人是這麼說的,投緣,沒錯吧?’
‘對,你好厲害。’她給他拍拍手。
他悅然露齒一笑,?然碧綠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玻璃窗外的某一點,神情陡然有一些古怪。
‘怎麼了?’
‘你的那位朋友,長得非常英俊迷人嗎?’
她小臉飛紅了,‘干嘛突然這樣問?’
‘因為我想確定……此刻站在外頭怒瞪著我的男人,會不會就是他?’
不、會、吧?
小謝心髒猛一驚跳,匆匆轉頭,卻像作賊當場被逮住了一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天下偏有這麼巧的事,站在落地窗外的可不正是高大英偉的洛斯嗎?
他黑沉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她,二話不說就走了進來。
‘洛洛洛……’她結結巴巴起來。
‘洛什麼?我一不在,你就迫不及待跑出來色誘洋鬼子。’洛斯低吼,不友善地怒視著暢思。
不知怎的,平素也是見慣大場面的暢思竟然有些口干舌燥,不安地略微挪了挪坐姿。
‘他不是洋鬼子,他是季暢思先生。’小謝小小聲抗議,卻又被他瞪了一眼低下頭來。
‘季暢思?’洛斯眯起眼睛,大剌剌地拉開座椅就坐了進去,神情有一絲若有所思,‘歐洲通用銀行的季暢思?’
‘你知道我?’暢思愣了一愣,不無驚異,‘閣下是……’
洛斯眸底的一抹放松登時又化為冷漠,‘令尊派你到台灣來不是要談合並的事嗎?怎麼你還有空在這裡搭?無知少女?’
‘我不是無知少女。’小謝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低頭瞥了她一眼,神情關切又?怒,‘你可知道這家伙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和幾名歐洲小國公主訂了婚又反悔,差點把他老子氣到中風。’
暢思又驚又畏又疑,‘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他冷冷地道:‘但是如果你敢玩弄小謝,我一定令你人頭落地。’
暢思脖子一涼,不假思索地摸了摸頸項,忍不住抗議道:‘和那幾名公主的事並非我所願,那是政治聯姻,而我恨透了政治聯姻,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會想逃的。’
洛斯心頭微微一震,隨即皺著眉頭道:‘我管你跟幾百個公主聯姻?我只要你離小謝遠一點。’
尤其這個‘小貧民’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明媚嬌艷,走在路上簡直就像誤闖森林的小白兔,難道她不知道這世界到處充滿了禽獸嗎?
一不小心連骨帶渣都被吞吃得不剩了,她恐怕還在作夢呢!
小謝心窩陣陣溫暖,她悄悄地攬緊他的衣袖,低低地道:‘謝謝你為我好,但是我不希望你恐嚇暢思,他、他是我朋友。’
‘朋友?’洛斯怒不可遏,胸口酸意大盛,‘你怎麼可以跟這種花花公子做朋友?你不知道他專門吃你這種小甜心做早餐的嗎?’
‘我像小甜心?’她登時樂不可支。
洛斯翻了翻白眼,強忍著想罵粗話的沖動。‘戴小謝,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
暢思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雖然被講到很?尬,但他還是忍不住清了清喉嚨,冒險打岔。
‘你是小謝的誰?’
洛斯轉過頭,黑眸冒火,‘關你什麼事?’
暢思是男人,他很清楚當男人非常在乎一個女人時,會有的各種奇怪反應。
‘你喜歡小謝。’他恍然大悟。
‘什麼!?’洛斯和小謝同時對他大叫。
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挖了挖隱隱作痛的耳朵,‘如果不是的話,你何必在意我是不是在追求小謝,會不會對她怎麼樣?’
小謝雙眼亮了起來,滿是希冀之光。
洛斯則是鐵青著臉,‘你閉嘴。我就算是路人,也懂得叫小紅帽提醒大野狼。’
‘那麼你自己呢?’暢思反唇相稽,打量著性感不?的他,‘你比我更有資格被稱作花花公子,為何小謝就不必提防你?’
哎呀,他居然被一個洋鬼子——洛靳忘記自己此刻的國籍也屬‘洋鬼子’一流——吐槽了!
洛斯正要發作,小謝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超級禁忌的話題一樣,飛快跳了起來,對著暢思揮手抹脖子的,急忙拖著洛斯就要往外走。
兩個大男人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你到底是在……’洛斯不悅地開口。
‘暢思,很高興認識你,後會有期,再見。’她匆匆把他硬拖離現場,‘我們走吧,快走。’
洛斯不爽地被她拖到停靠在路邊的休旅車旁,一把掙開她的小手。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不讓我好好教訓那個男人一頓?’
小謝強忍住一聲歎氣,怎麼男人都像斗犬一樣啊?就連性向‘那個’的他也不例外。
‘我怕他會逮到把柄酸你。’她可都是為了他。
‘什麼把柄?我會有什麼把柄?’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懷疑她瘋了。
‘就是那個啊。’她輕輕一歎,‘唉,我該怎麼跟你解釋好呢?’
‘哪個?’他目光敏銳地盯著她。
小謝害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急忙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去找朋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先回答我。’他當胸抱臂,揚起了一邊的濃眉。
‘你被開了紅單耶。’她眼尖,連忙踮高腳尖抓過那一張隨意路邊停車的罰單。
洛斯看也不看那張罰單就奪過,依舊專注地盯緊著她,‘你還沒回答我,’
‘就是……就是……’她情急之下,瞎掰道:‘我怕他會一連串數落出你玩弄女人的花心蘿卜行徑啊。’
他一怔,又好氣又好笑道:‘他又不認識我,又哪裡說得出我玩弄女人的證據?你隨便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我說你蠢還真不是冤枉你了,啐,氣死我了。’
小謝摸了摸腦袋,低下頭來吐吐舌,‘噢。’
‘你呀,如果沒有看著你一點,真不知道幾時會被人家拐去賣掉。’他氣呼呼的說。
‘你在關心我嗎?’她抬起頭,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他僵了一僵,口是心非地道:‘誰在關心你?我是怕以後沒有人煮飯給我吃。’
此地無銀三百兩……呵,這樣的口吻,這樣的說法,豈不是更甜蜜嗎?
小謝芳心竊喜,偷偷地捂住了逸笑的小嘴。
‘走啦,我餓了。’洛斯不敢看她,?自替她打開車門,然後大步繞過去駕駛座。
‘好,回家我馬上煮給你,你想吃什麼?’她樂得整個人快要飛起來了,七手八腳地爬上座位。
會不會奇跡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他會不會像電影‘喜宴’中的趙文宣,後來還是脫離了同志身分,回心轉意愛上了女主角?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2:58
第七章
洛斯沒有亂說,他真的從那一天開始,就如影隨形地跟在小謝身邊,就連出門也一樣,手臂緊緊將她攬在身邊,對任何一個對她投以愛慕眼光的男人使出千年寒冰眼光。
而對於小謝‘變裝’後的粉嫩春天造型,他非但沒有報以贊美,反而還嚴格規定她以後千萬不可以穿這樣給別人看。
‘這樣的裝扮太危險,要穿也只能穿給我看。’他霸氣十足地道。
‘是。’她一貫沒主見地對惡勢力低頭,只是這次是興高采烈的。
快樂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很快的一星期過去了,再過兩三天就到了這個計畫的最高潮——同學會。
可是日子越近,小謝卻越患得患失,每天都害怕撕掉另一張日歷。
她只與他約定了九天半,等到同學會結束後,七月五日一來臨,她與他就要恢復平行線的生活,各自過各自的,各走各的路。
她不知道到時候,她要怎麼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更不知道到時候,她是不是已經成功地贏得了他的心?
可是無論如何,七月四日過後,她就再也沒有理由栓住他不能走。
這天早晨,小謝失魂落魄地走出臥室,又失魂落魄地打開傳出嘩啦啦水聲的浴室門。
她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渾然未覺浴缸簾後的洛斯正在沖澡。
小謝出自習慣地關上門,拿過牙膏擠在牙刷上,沾濕了水後怔怔地剛起牙來。
微微生霧的鏡面中映現出的,是一張失神又暈紅的小臉。
他會喜歡我嗎?他可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她不斷地反覆問著自己,一顆心又是歡喜又是失落,上上下下忐忑難安,一下子歎氣,一下子微笑。
等漱過了口,她低頭掬了一捧清涼的水潑面,希望能夠把自己潑得清醒聰明一點。
忽然間,水聲靜止,她陡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在簾子拉動的同時轉過頭來——
老天!
太太太……太養眼的鏡頭了!
全身赤裸精實矯健得毫無一絲贅肉的洛斯?立在她面前,他正抓著一條雪白的毛巾擦拭著濕發。
他沒有看到她。
可是、可是她卻全部把他看光光了。
線條性感的鎖骨、寬闊的肩頭,平坦雄厚的胸膛、六塊肌的麥色小腹,再蜿蜒而下的是危險的一簇黑色體毛,然後是……哇!
她目瞪口呆。
小謝從來沒有看過男人的‘那個’,可是、可是他雄偉的尺寸還是令她心驚肉跳、血脈?張。
要命喲!一個規規炬矩的良家婦女怎麼可以睜大眼睛直盯著男人的‘那裡’瞧?
可是任憑理智怎麼曉以大義,她的眼睛卻自有意識,吃驚地看著「那個’漸漸從降旗溫柔的姿態,倏然怒?而起,呈現超級驚人的結實景象——
在這同時,她聽見了一聲驚異的低吼聲!
‘該死的!你怎麼進來的?’洛斯氣急敗壞地用毛巾捂住了膨脹的重要部位,卻怎麼也掩不住俊臉暈染開的臊紅,還有那敏感悸動的狂熱沖動。
‘我,我……’小謝腦中一片空白,?嚅地道:‘我走進來的。’
好大,哇!
‘我當然知道你是走進來的,難不成還是滑進來的?’他低咒道。
媽的!他緊繃灼熱的部位越來越不舒服了,為什麼一見到她,他就會起了不該起的反應?而且一次比一次劇烈激動。
他一定是太久沒有性愛生活了,所以才會對一個嫩不溜丟的小丫頭產生沖動。
‘我、我……’
他低沉嘶啞地吼道:‘如果你不想發生令我倆都會後悔的事,最好立刻、現在、馬上就出去!’
小謝一震,這才驚覺到現在的情況有多麼?昧危險。
‘我、我馬上出去。’她飛也似地逃了出去,還差點在門口摔了一跤。
‘當心!’洛斯想伸手抓扶住她,不過總算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硬生生煞住了動作。
小謝砰地一聲急忙關上門,後背緊緊抵住了門扉,一顆心怦怦狂跳,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天!
結果害洛斯又重新沖了次冷水澡,足足半個小時後才走出浴室。
‘對不起。’小謝羞怯怯地獻上一大杯新鮮現打的蔬果汁,以示賠罪。
‘哼。’洛斯接了過來,咕?咕?地一口喝盡,凶神惡煞地白了她一眼,‘我還要再一杯。’
‘是是是,馬上好。’她如奉聖旨,急忙又捧著空杯子溜進廚房。
他一身清爽,身穿白色凡賽斯休閒T恤和藍色牛仔褲,沒好氣地晃進了廚房。
洛斯在透明的水果盅裡抓了一顆紅蘋果,在大腿邊擦了一擦,就放進嘴裡咬了一大口。
‘說,你是不是蓄意存心的?’
她小臉登時滾燙飛紅,‘冤枉啊大人。’
‘你是不是有企圖?’他哼了一聲,再啃了一口蘋果嚼著。
‘什麼企圖?’她傻傻地問道。
‘想要生米弄成熟飯。’
小謝先是一羞,隨即恍然,大大跌腳。‘對哦!我怎麼忘記還有這—招可以用啊?電視和小說裡都是這麼演的,先是把你迷昏還是灌醉……’
‘喂喂喂,女人,不要當我不在場一樣的算計我好嗎?’洛斯又好氣又好笑,大皺眉頭。
‘對不起。’她驚覺失言,連忙道歉。
‘算了,你果然沒有那個腦筋可以算計人。’他又繼續啃蘋果,黑眸熠熠發亮。‘原諒你了。’
‘謝謝,謝謝。’她感激涕零。
洛斯凝望著她的模樣,不禁輕輕笑了,眼底漾開了一抹溫柔。‘你為什麼老是這樣天真單純?太容易被欺負了,幾時才懂得保護自己呢?’
她一怔,‘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學厲害一點,我想我或許可以去報名那種“增進自我信心成長班”……’
‘算了吧,還不是一樣被變相騙錢?’他嗤笑道。
她不服氣地道:‘又不是每一種自我成長課都是騙人的,我可以找到正派經營的那一種。’
‘以你的智力和容易受騙的程度來看,要找到正派經營的恐怕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
‘你不要老是打擊我的決心嘛。’小謝一仰下巴,堅定地道:‘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變得比較老練精明大方。’
他心一跳,‘還是不要吧。’
‘為什麼?’她困惑的問道。
‘那就不好玩了。’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
洛斯悚然一驚,什麼?誰講到‘喜歡’兩字了?
不不不,他怎麼會對她有興趣呢?
‘可是我不希望我給人的感覺就只是“好玩”而已。’她有一些頹然。
‘做人不要太貪心。’他故意諷刺道。
‘唉,我也是這樣想。’
‘你怎麼那麼沒原則?’他忍不住又惱火了。
她一臉無辜,‘這樣也不好嗎?’
‘當然,你不會有自己的主見嗎?’
‘可是你剛剛說……’
洛斯略顯暴躁地揮了揮手,‘忘了我剛剛說什麼,你不要人家說什麼都聽好不好?遲早有天被坑。’
‘你會保護我的。’她心窩甜絲絲地道。
‘我?’他跳了起來,驚恐地盯著她,‘你在講什麼鬼話?’
他的反應深深地傷到她了,小謝唇瓣微微顫抖,小臉蒼白了起來,‘你昨天那樣……怕我被拐騙,我以為……’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怕沒人煮飯給我吃。’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們有過約定,我冒充你男友九天半,我向來不食言毀諾。’
她心?然一涼,眼神變得淒清,‘噢。’
‘噢什麼?’洛斯忽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緊窒,像是被當胸重搗了一拳。‘你不會是又要哭了吧?真要命,你、你冷靜一點,我跟你道歉好了,拜托你千萬別哭。’
‘我又沒有要哭。’小謝低著頭,長發垂落掩住了臉龐,慢慢將切好的水果放進果汁機裡,指尖?下起動鈕。
嗡嗡的搾轉聲響起,一時之間廚房內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
洛斯又心痛又自責,手足無措起來,他咕?了一聲,似若在低咒自己。最後,還是溧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開口。
‘對不起。’他鄭重道,目光緊緊鎖著她的,卻心慌於看不見她臉上喜怒神情。‘我不應該說得那麼無情。’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說的是事實。’小謝直到紛亂的心痛,漸漸能夠壓抑住時,才輕輕放開了起動鈕,終止了轟然的聲響。
她勉強忍住不顫動的輕語比真正落淚的哽咽更教他心疼。
‘對不起。’他喉頭緊縮了起來,低沉沙啞地道:‘我是個混蛋。’
她搖了搖頭,憋著氣低聲道:‘你不是,你是個好人。你說得對,做人不可以太貪心。’
她是不是就是太貪心了,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愛情和幸福?所以才會在強求的過程中,時時感到揪心的疼痛?
洛斯癡癡地凝望著她,一縷陌生的悸疼酸楚感像鞭子一樣,猛然竄出狠狠在他胸口甩烙了一記。
小謝強自掩飾悲傷的將果汁倒進玻璃杯中,小手輕顫著捧起獻給他。
他突然再也控制不住內心震顫已久的憐惜與沖動,俯下頭去,捧住了她的小臉,深深地吻住她的小嘴。
小謝手一松,那杯蔬果汁?那間墜落,?然地碎裂了一地玻璃和果液。
可是他們倆誰也沒有注意到,因為洛靳的吻越來越深越纏綿,小謝無力地攀偎在他懷裡,外界的一切,腦海的理智,統統都飛離到了九霄雲外。
熾熱的吻,喘息的吸吮,肌膚與肌膚的熨貼,怦然的心跳緊隨著怦然的心跳……
一切都亂了,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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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躲在角落裡,再度心慌意亂卻雙頰嫣紅地打電話給君媚。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心兒亂得全然顧不得電話另外一端此刻是什麼時分。
‘君媚,君媚,我心好亂!’鈴聲響了老久,終於有人接起,她迫不及待地叫了出來。
‘你是誰啊?’一個渴睡的吼聲穿透而來。
小謝瑟縮了下,‘對、對不起,我是……小謝。’
‘戴、小、謝!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干嘛在我剛剛爬上床還睡不到……二十分?的時候把我叫醒?’君媚怒氣蒸騰,咬牙切齒。‘你最好有一個很好的理由!’
小謝怯怯地道:‘我被吻了……算不算得上是個好理由?’
電話那端的人怔了怔,君媚迅速清醒了過來。
‘算!非常算,怎麼了?你是被強吻的嗎?’
‘也,也不算是啦。’她害羞答答地輕歎一聲,‘我也很樂在其中,而且到現在還在傻笑。’
‘等等,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是被那個同性戀吻了吧?’
‘君媚,我怎麼可能會讓不喜歡的人親呢?當然是他呀。’
電話那頭倒抽一口涼氣。
‘有什麼不對嗎?’她呆呆的問道。
君媚氣壞了,‘當然不對,你甚至還不能確定他有沒有AIDS。’
‘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會知道他有沒有中標?’
小謝一時語結,隨後嘟起嘴,氣鼓鼓的說:‘我就是知道,他很健康,而且他也是很潔身自愛的。’
‘你這個笨蛋,這種事還能靠直覺喔?’
‘哎喲,這不是重點啦。’
‘那你打來給我干嘛?’君媚沒好氣的問道。
小謝幽幽一歎,‘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心好亂,不知該怎麼辦,所以第一個就想到打給你。’
‘跟我告解嗎?’她消遣好友。
‘人家真的很困擾,你不要再取笑我了,唉。’小謝愁眉苦?。
‘有什麼好困擾的?親就親了,難不成還能倒帶嗎?’
‘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他人在哪裡?吻完了以後有什麼表示沒有?’
‘他看起來臉色鐵青,交代我中午不要煮他的飯,就出去了。’小謝語氣十分沮喪。
‘你們……’君媚嗆到,不敢置信地大叫:‘你們同居!?’
‘不不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謝花容失色,急忙否認。
‘戴小謝,你很可疑哦,說話吞吞吐吐又有漏洞,是不是有什麼內情瞞著我?’
‘沒、沒有。’除了他的身分外。
可是叫她怎麼好意思承認她愛上的是君媚老板的‘情人’?
‘是……嗎?’
每當君媚拉長了聲音,事情就不妙,小謝連忙轉移焦點——
‘郵差來了,在門外按鈴,我就不多說了,你早點睡喔,謝謝你,拜拜。’她趁君媚還沒有會過意來前,急忙掛上電話。
見鬼了,她住的是老公寓的三樓,郵差哪能直接按她家門鈴?
不過一時半刻間,她也只能想出這種別腳的爛借口了。
雖然可想而知,君媚回台灣後不會放過她的,但是能躲得一時是一時。
小謝忍不住苦笑,她怎麼就是有把事情搞得越來越復雜的本領?
她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間,煮面打算充做午餐,卻又在廚房裡聽到手機聲響,她急急關了爐火,跑去接手機。
‘喂?’她喘著氣開口。
‘小謝,我是主席啦,要跟你確認這次同學會的日期和時間地點,你一定會到吧?’主席語帶威脅。
‘會會會,我、我會。’
‘還有,今年規定要攜伴參加喔,這樣才熱鬧。’
‘好。I幸虧她已經做好萬全准備,小謝此刻忍不住深深地感謝老天爺安排洛斯的出現。
呵呵呵!
她傻笑了起來,差點沒聽清楚主席交代的時間與地點。
‘一樣是學校外面那家“玫瑰”民歌西餐廳,我知道,我知道。’
‘記得六點半到場喔,逾時就准備當爐主大請客。’
‘是,是。’小謝抹了抹汗,所以她每年都提早一個小時去那裡淨喝白開水等待。
開玩笑,全班只要有二十個同學到,就得付掉一萬多塊的帳單,那可是她兩個月的伙食費咧。
小心翼翼地打發掉了主席,她吁了一口氣,回廚房去把那鍋糊透了的面端到客廳。
為什麼她要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電視機前吃泡面呢?
她突然很想念埋首在工作中,一邊扒飯盒一邊算帳,還可以一邊跟同事想美聊天的時光。
至少……至少不會心裡這樣空落落的,還不時期待地張望著大門口,渴望見到那偉岸熟悉的身影出現。
他到哪裡去了呢?
‘唉……’
那一吻,是開啟了一段希望戀情的未來?還是結束了所有可能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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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一天,小謝等到深夜,他也沒有回來。
小謝揪緊著一顆心,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裡,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了她落寞寂寥的身影。
他是不是生氣了?
是因為她冒犯了他嗎?還是因為她越界了?
她不知道,但是茫然失措和慌亂心痛漸漸啃噬著她的心,四肢百骸慢慢地發寒冰冷虛弱了起來。
他會不會這樣就走了,從她生命中永遠地消失了?
鑰匙輕輕轉動的聲音驚醒了她,她眨動著淒酸的淚眼,癡癡地望著大門開敵。
他神色沉郁地走進來,濃密的黑發明顯被爬梳亂了,英俊的臉龐上有著淡淡的倦色。
洛斯一踏進屋裡,一眼就看到了蒼白纖小的她。
他心一緊,暗症地道:‘怎麼了?為什麼還不睡?坐在那裡也不披件外套,夜晚多麼涼,感冒了怎麼辦?’
小謝微微一震,感動得淚眼迷蒙了,‘我、我……’
他還關心著她,那麼就不是在生她的氣了嗎?
‘你什麼?’他皺著眉頭,走近沙發旁抓起她的小手,摸了摸測試溫度。‘手涼涼的,快去穿外套……不,還是快進去睡覺吧。’
她握緊他的手,澡深地凝視著他,微帶懇求的說:‘洛斯,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心裡一痛,不禁放柔了聲音,‘傻蛋,我生你氣干什麼?’
‘真的嗎?你不生我氣?’她不爭氣地哽咽了,‘可是我今天……亂開門,害你洗澡都被看光光,我……’
洛斯笑歎了一口氣,大掌揉了揉她的頭,‘笨瓜,我是那種為了雞毛蒜皮小事就生氣的人嗎?’
她怯怯然地望著他,‘你是啊。’
‘你……’他又好氣又好笑,‘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太容易動怒了,可是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自從遇到了她這個笨手笨腳的笨丫頭,他就變得易怒易感,還動不動就被她搞得雞飛狗跳、七葷八素。
他甚至還莫名其妙吃起飛醋,真要命,這根本不是他洛斯?李的為人。
‘對不起,你都是被我氣的。’她直覺地道歉。
‘你呀,真不知道該說你好脾氣還是罵你笨才好。’他哭笑不得的說。
她就是這種脾氣才會被大家欺負,吃得死死的。
‘對不起。’她戰戰兢兢地認錯。
他忍不住又心頭火起,低低吼道:‘別再說對不起了。’
‘對不……呃,好。’她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生氣了。
難道她真有那麼笨,就是那樣讓人家受不了嗎?
她越想越傷心,眼圈兒又漸漸紅了起來。
洛靳一見她掉淚,滿肚子的火氣?那間消失得一干二淨,手足失措地道:‘呃,你……不要哭……’
她頭垂得更低,‘好。’
可是鼻音更濃重,根本騙不了人。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心疼無奈地將她攬進懷裡,笨手笨腳地拍撫著她的頭,‘別哭了,是我的錯。’
小謝一偎靠進他溫暖又帶著濃濃男人氣息的胸瞠,鼻頭一酸,淚水再也抑止不住地嘩啦啦流了下來。
在這一瞬間,她才驚覺到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他。
她的生命荒蕪空虛了這麼久,沒有春天,沒有色彩,沒有任何一絲絲的悸動與熱晴,可是他的翩翮到來,不但豐富了她的人生,還點燃了她所有的快樂和喜悅。
不管是酸甜苦辣,都比之前那淡如白水的無味人生熱切精采太多太多了。
可是這一段愛會不會真的只有九天半?九天半後,一切又回到原來了?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她埋在他胸前,語音破碎。
‘我不會走,我不是在這裡嗎?噓,別怕……’洛斯憐惜地摟緊他,寬闊堅實的肩膀就讓她這麼倚靠著,靜靜地渲洩所有的傷心、委屈、恐懼和憂慮。
她哭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平靜下來,他胸前卻也一大片的潮濕淚漬了。
‘對不起。’她揉著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干的好事。
他溫柔地道:‘不要再說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一整天,衣服被你弄髒了也是應該的。’
她臉紅了紅,是啊,連鼻涕都抹在上面了。
‘洛斯,你會很討厭我嗎?’
他一怔,‘怎麼又問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
‘因為我又麻煩又膽小又愛哭。’她歎口氣,覺得自己最近歎氣的次數比二十六年來的還多。
‘不會呀,這樣欺負起來才有意思。’他打趣道。
小謝愣了一下,隨即破涕為笑。‘那我還算有一點點優點。’
‘對,所以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他突然有一些?尬,‘關於今天早上……’
‘嗯?’她倏然眸光發亮,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他破天荒地撓了撓頭,像是不知道該從何開口。‘我的假期只有半個月,我並不想把事情變得太復雜,也不希望制造假象傷害到你。’
她呆呆地望著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們相處得很好,也很有默契,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相處得這麼單純愉快。’他稍嫌艱澀困難地道:‘所以我……我不是很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她心猛地一跳,這是什麼意思?
他沉吟了一下,最後終於把話吐出口:‘我答應過你,冒充你的男朋友九天……’
‘九天半。’她澀澀地提示,胃部絞疼了起來。
她隱約感覺得出,他想要說什麼了。
‘是。’洛斯凝視著她面無血色的小臉,突然遲疑了,不忍地道:‘我想,我們明天早上再談吧,現在夜深了,先去休息吧。’
‘不,有什麼話直接說,我不想要整晚輾轉難眠。’她蒼白著小臉,堅持地道:‘請說。’
雖然她知道,就算知道了結果,她今晚也一樣注定失眠了。
‘好吧。’他點頭應允,‘早一日說清楚也好。我很少有單純的女性朋友,但是你真的很好,所以我希望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身分和關系不要改變。’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但是在聽見他這麼說時,小謝還是如遭電殛,幾乎不能呼吸。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低下頭,離開了他的懷抱。
他的懷中一空,登時覺得異常的空虛心痛起來。
洛斯凝視著她,唯恐她再掉淚或是瘋狂脫序的激動。
可是小謝什麼也沒說,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縮進了沙發深處。
他心急如焚,抿了抿唇,忍不住地開口問:‘你……還好嗎?’
她再點了點頭,輕輕地拿過遙控器,低柔地道:‘你先去睡吧,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好電影。’
‘我剛剛是不是傷害了你?’他目光緊緊盯著她,怎麼都覺得她現在的反應太陌生異常了。
‘你說的非常清楚,而事情也就是這樣。’小謝閉了閉酸澀的雙眸,努力不讓一絲一毫的情緒流露出來。
他說得很明白了,她所有的?思幻想與愛慕,統統在這一瞬間被砍斷。
癡心妄想,這從頭到尾就只是一場癡心妄想,她越界了,奢求了……但是她深深愛上了他,並不表示她就會死纏爛打著他不放,寧可纏得他雞犬不寧。
這不是巨蟹座女孩的個性。
她會義無反顧地去愛,去照顧對方,去傾盡所有,就算最後結果只是一場夢破碎,在人前,她還是不能失禮,要笑笑笑……
否則……還能怎麼樣呢?
警覺到熱燙的淚水又要奪眶而出了,小謝連忙站起來,低聲道:‘啊,我還是早點睡好了,明天早上包水餃吃好不好?那我得早起去買新鮮的菜和肉,還有水餃皮……’
她不待他再說什麼,匆匆丟下遙控器就沖進臥房。
等到關上了房門後,她全身顫抖著,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軟軟地滑落在地板上。
她抱著雙膝,哀哀地、無聲地哭泣了起來。
‘小謝,你開開門,我……我還有話想說。’門外,響起了洛斯低沉焦灼憂慮的低喚。
‘晚安。’她憋了憋氣,壓抑著淚意揚聲道。
‘抱歉。’良久,門外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她沒有回答,小臉緊貼著門板,心如刀割地傾聽著他沉重的腳步漸漸遠離。
而夜猶自沉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3:11
第八章
第二天早晨,小謝裝作若無其事地打開房門。
在看見英俊的洛斯坐在客廳裡,眸光迅速投向她之際,她心頭猛然一跳。
不不,淚水是屬於夜晚的,現在是白天,她要露出笑容。
她不能讓情況與氣氛繼續?尬下去。
‘早。’她微微一笑,強忍著不讓眼眶發熱。
天,他還是如此英俊動人得教她心折。
‘早。’洛斯有一絲窘迫和慌亂,起身走到到她身邊。‘我跟你去菜市場。’
‘不用了,我去去很快就回來了。’她打量一眼他名貴的黑色套頭線衫和黑色牛仔長褲,‘傳統菜市場不比超級市場,湯湯水水的很容易弄髒衣服。’
‘我不怕。’他凝望著她,有一絲祈求。‘就讓我去見見世面……並且幫你提提菜什麼的。’
‘可是……’
‘走吧,我還帶了數位相機。’他不由分說,強壯的長臂將她一圈,圍攬著她的肩頭就往外走。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溫柔親切呢?
而且在擁擠的菜市場人群中,他結實的臂彎替她擋去了多少歐巴桑的碰撞推擠,將她深深地納入他溫暖堅強的羽翼底下。
為什麼要這樣?這樣她要怎麼慧劍斬情絲?又要怎麼想盡辦法忘掉他?又怎麼能夠不再愛他?
小謝失魂落魄地被他保護在懷裡,手裡攬著小錢包,就這樣擠過一攤又一攤的雞鴨魚肉、青菜果蔬。
‘小心!’洛斯話聲甫落,已經來不及將她從一小窪污水前拉開。
小謝小腳不偏不倚地踩進了那窪凝聚著菜渣污水裡,她總算回過神來,本能啊呀一聲。
她苦惱地急忙抬高小腳,可是細致雪白的小腳已經和涼鞋一樣‘清白不保’了。
他看出她的煩惱,二話不說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洛斯,你要做什麼?’她驚呼一聲,急急攀住他的頸項。
他黑眸漾著笑意,溫和道:‘找個地方幫你洗洗腳……對了,我剛剛看見外頭有賣鞋子的店,你該買雙新鞋了。’
‘可是只要洗一洗……’
‘我堅持。’他就這樣抱著她大步擠過人群,結實的手臂肌肉和溫柔的舉止與?灑倜?的容貌看得四周的歐巴桑們又癡又醉,羨慕得不得了。
‘哇,如果我老公也能對我這麼體貼浪漫就好了。’一名三圍都一樣粗壯的大嬸神魂顛倒地歎息。
‘你嘛卡拜托耶!’賣菜的大媽靠著熟稔,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老公就算願意,他也抱不動你啊。’
‘啐,我只是想想嘛,想想犯法喔?’大嬸白了她一眼。
少數幾名陪著老婆買菜的老公,則是被自己老婆的眼光瞪到忍不住愧疚地低下頭。
論人才說手段,比起人家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遠哪。
見笑、見笑了。
小謝臉紅心跳地被他抱出擁擠的菜市場,到外頭的街道上,她忍不住低聲道:‘快放我下來啦,這樣人家會笑。’
‘就讓他們笑吧。’洛斯無所謂,對著她一笑,‘前面有水龍頭,我們去借一下洗腳。’
那是一家水果攤的門口,中年老板娘在洛斯的笑眼魅力攻勢下,二話不說就借出水龍頭,甚至還把小板凳都出借,並且還削了兩顆蘋果給他們。
‘謝謝你,大姊。’他笑意迷人地致謝。
中年老板娘臉紅了,害羞地頻頻擺手,‘不客氣啦,不客氣,你們盡管洗,不要怕浪費水。’
‘謝謝。’小謝也道謝,但是看情況,中年老板娘眼睛裡恐怕連看都沒有看到她這個人。
洛斯再一次證明他顛倒眾生的魅力。
為什麼他要是個同志呢?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愛她呢?
小謝心頭又沉重了,可是想再多也沒用,她乖乖地低下頭扭開水龍頭,卻赫然發現自己的小腳被他抬起。
‘你、你手會弄濕的!’她心髒狂跳。
洛斯輕柔地捧著她的小腳,像是對待極之脆弱珍貴精致的白玉一樣,在水柱的噴灑下,修長的指尖撫搓著她的腳背,然後是敏感的腳趾……
她差點逸出一聲銷魂的呻吟,急忙咬唇忍住。
怎、怎麼這樣啦?
他的動作好挑逗,可是他的神情卻很是很專注。
昨晚他不是才跟她說清楚、講明白,說好只是朋友嗎?可是他今天的動作又溫柔一如情人的撫觸。
還是她又想太多了?大發春夢?
小謝猛然地甩了甩頭,急急縮回小腳。‘我好了,干淨了。’
他?然若失地望著她,有一絲怔然地道:‘你的腳真小,肌膚好嫩。’
‘謝,謝謝。’她心兒怦怦跳,小臉飛紅,連忙把涼鞋也沖洗干淨,然後穿上。‘好了,我們可以再進去買菜了。’
花了恁多時間,連張水餃皮都沒買呢!
‘你確定這樣可以?’洛斯對著她那雙穿舊了的涼鞋皺眉,‘我總覺得鞋帶松松垮垮的,還是換一雙吧,否則哪天突然鞋帶斷了摔一跤,不是得不償失嗎?’
她低頭看了看這雙夜市牌一九九的涼鞋,‘不會啦,這雙穿了三、四年也沒壞,它其實很耐呢。’
‘你為什麼總是拒絕我的好意?’他無奈地道。
‘啊?’她迷惑地道:‘原來你要買鞋子送我?’
‘是。’
她心一慌,‘不要、不要,送鞋給對方就是要跟對方分手,叫對方走人,還是不要好了。’
他失笑,‘哪有這種奇怪的說法?’
‘就是有,你不准送我鞋子。’她固執地道。
太傷感了,太太太……傷感了。
‘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女孩。’
她的心又小小地受傷了一下,‘我知道。’
‘你可以走嗎?’他關懷地詢問她,濃眉一揚,‘我可以再繼續抱……’
‘不不不。’她急忙搖頭,剛剛就已經夠招搖了,再說這樣一抱二抱三抱下去,她恐怕再也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了。
‘隨便。’洛斯聳了聳肩,心底沒來由地一陣失落。
他們又走進菜市場,光是挑肉買菜和水餃皮,還要應付他不時發問這個那個的,以及被眾多歐巴桑、媽媽們七嘴八舌探聽他是不是某位大明星,就累得小謝差點筋疲骨折。
等到能夠從菜市場中脫身而出,都快要十點半了。
她肚子餓得咕咕叫,忍不住小小地埋怨了他一下,如果是她來買,不到半個小時就 OK了,可是現在等水餃包好,恐怕也是下午的事了。
‘我請你吃早餐,你想吃什麼?’
最惱人的是他依舊神清氣爽,神采風流,哪像她,擠得又是汗又是喘,跟株壓塌的菜沒兩樣。
‘龍蝦。’她咕?一句。
洛斯眸光一亮,咧嘴一笑,‘好呀。’
‘等等,我是亂講的,我……’
已經來不及了,小謝就這樣滿頭亂發,一腳濕答答,穿著佐丹奴三九九的黃色休閒服,被他拉進車裡,往大飯店駛去。
‘水餃皮……’
‘請飯店幫我們冰著。’他不在意地笑道。
什麼跟什麼?飯店哪會幫忙這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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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傻傻地坐在知名的五星級飯店八樓的歐式西餐廳,能俯視美麗景色的靠窗貴賓座上。
真的可以嗎?穿著一九九的涼鞋和三九九的衣服來,她甚至連頭發都沒有梳呢。
再看菜單上貴到不行的價錢,隨便一道主餐的錢都比她這一身上下加起來還多。
‘請給我一杯柳橙汁就好。’她話剛說完,腦袋瓜已經著了洛斯一記。
洛斯恢復那無往不利的‘瞪功’,沒好氣地道:‘我是帶你來吃飯,不是帶你來暍飲料。’
‘可是……’她有點小委屈。
‘別理會她的話,給她一份香蒜龍蝦和普羅旺斯濃湯。’他霸道地?自點餐,‘我要威靈頓香烤牛肋排和法式田螺湯,請盡快上菜,謝謝。’
待服務生走了以後,小謝忍不住揉著被K痛的腦袋瓜,‘你老是說我笨,再這樣下去,我只會被你打得更笨。’
‘那也不一定,也許我敲一敲你就開竅靈光了。’
‘是喔,豬還會在天上飛呢。’
他強忍住笑,‘你也不需要把自己比喻成豬嘛。’
‘喂!’她大聲抗議。
洛斯禁不住朗笑起來,捏了捏她嫩呼呼的臉頰,‘真好捏,等我回去以後,一定會很想念你的臉頰。’
她的心情往下沉了沉,‘就只是想念我的臉頰嗎?那切下來送你好了。’
他又復大笑,以為她在說笑。‘還是不要吧,血淋淋的,而且生鮮食品海關也不會通過的。’
唉……他幾時才會對她有一點點的正經呢?
不過他們之間就只有一個陰錯陽差的吻,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不是嗎?
小謝心情又蕩到了谷底,她捧著水晶杯,苦澀地啜了一口冰涼的香?。
咦?香??
她等到那口香甜咽入喉裡後,才驚異地抬眼問他:‘我以為這是白開水。’
‘這是一九八六年份的香?。’他微微一笑,‘口感香滑如絲絨,極好入口。’
‘大白天就喝酒好嗎?’她趕緊把杯子放回桌上。
‘香?又不是酒。’他不以為然的說。
香?的滋味雖然甜美極了,但她還是強忍著再拿過杯子喝一口的沖動。
就跟愛情一樣,甜美誘人得不得了,讓你先淺嘗一口,然後再一口……接下來就上了?,再也不能沒有它了。
可是伴隨而來的後勁卻是那樣強,等到你發現的時候,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他挑眉看著她,‘你太嚴肅守舊了,這樣生活少了很多樂趣。’
‘我知道。’她改拿水杯,低聲道:‘但是那樣比較安全,而且我也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
沒有人會愛她的。
季暢思也只是一時圖她的清新特別,他會深深地愛上她這個人嗎?不,她自己心知肚明。
更不用提眼前這個男人了。
洛斯沉默了,服務生很快將主廚沙拉端了上來,他們倆一時間只是專注吃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小謝絕望地想著,大後天就到了同學會,他只要陪她演完這出戲,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想哭呢?
在吃龍蝦的當兒,她勉強咽下了哽咽酸楚的淚意,抬起頭試圖輕松地道:‘這幾天你想去什麼地方玩?’
‘墾丁。’
她手裡的叉子險些滑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墾丁。’他重復,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我聽說南台灣的墾丁非常美,幾乎是四季皆夏天,還可以玩風帆。’
‘是啊。’她猶豫地道:‘很美,但是我大後天就是同學會了。’
‘有什麼關系?我們可以搭飛機去,玩個兩天就回來。’他興致勃勃的提議。
看著他興奮得像個小男孩的模樣,小謝心底?然一柔,‘好吧。’
‘太棒了。’他眉開眼笑。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抱歉,我接個電話。’他打開銀色輕薄的手機,附上耳際。
小謝心不在焉地低頭吃著甘甜有嚼勁的龍蝦肉,耳朵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他談話的聲浪和語氣。
咦?他好像語氣不太高興。
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是他語氣裡的不悅和?怒卻很明顯。
她抬起頭,關懷地看著他。
他俊臉神情陰郁不定,濃眉越蹙越緊,斷然地結束了電話。
‘還好嗎?’她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沒事。’
她一個字也不相信,卻又不能繼續追問下去,畢竟她沒有權利過問他的隱私。
氣氛有些凝窒,他們默默無言地吃完了午餐。
‘走吧。’他起身,付完了帳,牽著她的手緩緩走向電梯。
一定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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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小謝從房間裡走出來倒水時,在昏暗的客廳中瞥見了他高大的身影?立在窗邊,靜靜地抽著煙。
煙絲辛辣的香味飄散而來,焦紅的煙頭忽暗忽明。
她心頭猛然一震,有種無法抑止的心疼和憐惜迅速地彌漫開來,在血管中竄奔苦。
她輕悄地走進廚房,煮了一杯熱騰騰的曼特寧咖啡。
咖啡濃郁的香氣?繞,她才端出客廳,他就轉過身來了。
洛斯深邃的眸光在黑夜中緊緊盯著她,有一絲如釋重負,‘你還沒睡?’
‘喝杯咖啡嗎?’她輕輕地將咖啡捧上。
‘謝謝。’他深感撼動地接過,怔怔地凝視著她。‘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的日子會寂寞很多。’
她強抑著歡喜和激動,嫣然一笑,‘你太客氣了,我相信你的身邊還是有很多願意照顧你、陪伴你的人。’
‘但是他們沒有人像你一樣,那麼單純天真善良。’他吁了一口氣,緩緩坐了下來,揉了揉眉心。
她眼神柔和地凝望著他,沒有發問也沒有催促。
終於,他低沉地開口。
‘我祖父打電話給我。’
她輕啊了一聲,‘你爺爺。’
‘他要我盡快回美國。’
小謝的一顆心登時往下沉。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她,洛斯的心頭就有說不出的不捨和掙扎。
他努力不去思考那個最離奇的可能性——他愛上她了。
不不,他現在已經是麻煩糾纏著麻煩,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思考和抉擇,他幾乎是沒有精神心力再去面對這個。
此時此刻,他是什麼承諾也不能給。
‘我還在考慮。’
他的話再度讓小謝的心起死回生,她怔怔地看著他,鼻頭酸溜溜,好像隨時有可能喜極而泣。
‘現在一回去,恐怕我的余生就再也沒有輕松愉快的時光了。’他無奈地道:‘肩上的責任越來越大,我的自由空間也越來越少……小謝,我真害怕有一天無法喘息。’
什麼?他爺爺還要他回去接更多的客嗎?
小謝臉色大變,急急握住他的手,‘你要想清楚啊!一定一定要想清楚,再這樣下去……唉,我也不好意思說你爺爺什麼,但是……但是你確定要接受嗎?你真的、真的要想清楚。’
怎麼她的反應比他還激烈?
洛斯有點驚訝,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吧?’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都快哭出來了。
一想到他即將要被‘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她就快急瘋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放輕松。’他居然還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小謝杏眼圓睜,激動地道:‘你、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能拒絕你爺爺嗎?不然……不然你可以請陶總經理去幫你說情啊,他不是跟你很要好嗎?’
‘他大也大不過我爺爺。’他還替她擦了擦滿額的汗。
‘可是……難道他不會介意嗎?是人都會介意的啊。’
‘介意?他不會介意的,事實上那對他也會有極大的好處,唉,我已經習慣被利用了。’
洛斯是自我解嘲地打趣著,她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陶總經理怎麼可以那樣?太壞了!’她氣憤填膺,沒想到人模人樣玉樹臨風的一個人會是衣冠禽獸。
‘在商言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他低頭看著她漲得通紅的臉,急出滿頭汗,忍不住憐惜地再替她拭了拭。‘你何必生這麼大氣?’
小謝最後還是嗚咽了,緊攀著他的手臂道:‘你好可憐……都遇不到半個真心人,也沒有半點真情。洛靳,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管你作什麼決定,你一定一定記得至少還有我在,我不會走的。’
他被她的話與神情深深感動了,心底熱流沸騰滾燙著,反手握緊了她,沙啞著喉音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女人,竟是這麼全心全意地為他打抱不平,那神情簡直就像是不顧一切想要撲上前來保護他,替他擋去子彈或是漫天風雨。
他從來不知道,人世間除卻父母對子女外,也可以有這樣深摯而義無反顧的感情。
他的心一動,眸光深深地鎖著她,‘小謝,你真這麼想?’
她重重地點頭,堅定地道:‘所以你千萬千萬要想清楚啊!不要為了別人的期望而活,最重要是自己快樂。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從小到大我聽任何一個人的話,結果變得這樣畏畏縮縮的,自己也不開心,也很討厭自己這樣子。’
他輕輕地一笑,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角,替她理一理垂落的一糾發絲。
‘你說得很有道理。’
‘真的嗎?’她一愣,不敢置信。
他居然認同她的想法?而且還是用這樣柔情似水的眼神和語氣說出來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暈暈然,快醉倒了。
‘我會認真地考慮的。’他會心—笑,雙眸炯炯。‘做或不做,都是為自己,不是為別人,而快不快樂最重要,是不是?’
‘是。’她癡癡地看著他。
洛斯突然俯下身,輕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謝謝你。’
咦?咦?
小謝傻眼了,呆呆地摸著那猶留有溫暖的吻痕。
‘晚安。’他露齒一笑,又恢復了往昔的從容自若、?灑動人。
‘晚、晚安。’
啊現在是什麼情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3:27
第九章
天一亮,小謝就被一臉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洛斯叫醒了。
‘懶蟲,起床起床……’他吆喝大笑著,邊拍拍她的屁股。
她蠕動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掙扎著坐起來,眨動著睡意猶困的熊貓眼,茫然地問:‘啊?’
‘啊什麼?’他失笑,又親熱地捏了捏她的嫩臉頰,‘我訂了早上的飛機,我們到墾丁去。’
‘墾丁?’她突然醒過來,‘可是你不是要回美國嗎?’
‘先去墾丁再說。’他輕松地揮了揮手,笑道:‘我只給你二十分?梳洗和准備行李,記得帶泳衣……不帶也沒關系,到那兒再買。’
她眨了眨眼睛,他已經離開房間了。
不管怎麼樣,至少她還可以跟他快快樂樂地到墾丁一游。
珍惜時光吧,不管他最後的決定是什麼,記取眼前歡樂最重要。
她也興匆匆地動作起來。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已經抵達高雄小港機場。
高雄陽光燦爛耀眼,熱力四射。
小謝連忙戴上淡藍色的太陽眼鏡,把頭發綁成高束的馬尾,露出粉頸透透涼。
她正想轉頭問他要搭車還是去租車時,便看到一輛高大神氣的吉普車已經停在機場出口,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跳下駕駛座,恭恭敬敬地走了過來,將車鑰匙交給洛斯。
兩人迅速交談了幾句英文,小謝反正是鴨子聽雷,干脆專心打量這輛車子。
這吉普車真酷!
‘上車吧。’洛斯替她打開車門。
她這才注意到剛剛那個年輕男人已經不見了,‘咦?你朋友到哪裡去了?’
‘他先告退了。’他幽默地道。
‘噢。’
坐上車,她看著地圖,洛斯則開車,往屏東的國道上駛去。
風好清涼,撲面而來,沿途還可以看到美麗蔚藍的大海,小謝高興不已,頻頻大叫。
‘哇嗚!’她笑得好開心。
洛斯太陽眼鏡底下的黑眸笑意盎然,‘你真可愛,沒看過海嗎?’
‘有,在電視上。’她不好意思地道:‘我很土包子吧?’
‘對,很土,但是土得很可愛。’
小謝面對這不知道是褒還是眨的話,一貫地?腆一笑。‘謝謝。’
他一怔,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你真的很好玩。’
她抓抓頭,反正習慣了啦,從他嘴巴裡得出的贊美反覆就那幾句:好玩,有意思,可愛,活像是在講動物園裡的無尾熊,或是夾娃娃機裡的布偶。
但是,她還是挺窩心就是了。
‘原來你在高雄有朋友啊。’她突然想起。
‘你是指馬可嗎?’
‘原來也是個外國人。’她哦了一聲。
‘什麼外國人,四海之內皆兄弟。’他糾正她的觀念。
‘好啦,那麼那一個是你兄弟嗎?’她還是很好奇,緊咬著這個問題下放。
‘當然不是。’他微笑搖頭,大手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馬可是屬下。’
她臉色有一些古怪。
做舞男做到還有屬下的,那恐怕也算是頂尖的了,難怪君媚說他身價非凡。
那麼剛剛那個馬可也是舞男一員羅?
真可惜呀,長得器宇軒昂的,卿本帥哥,奈何做‘鴨’。
‘那你們在台灣也有分……分部羅?’她差點脫口說出‘分店’。
‘當然。’他傲然地道:‘我們的勢力遍及全世界。’
小謝乍聽之下,真不知道該替他高興還是難過。
‘真厲害。’最後她還是擠出了贊美。
‘你怎麼了?臉色怪怪的。’
她連忙捏了捏臉,露出笑容,‘沒有哇,你看。’
車子疾馳在濱海公路上,小謝拿了他的數位相機,只要看到好玩的、美麗的、特別的就連迭聲停車、停車,然後啪啪啪地拍個不停。
洛斯在一旁寵溺地微笑著,看著她興高采烈地對著路邊一頭慢條斯理在嚼著草的牛大拍特拍。
‘相機的記憶卡會不會容量不夠,被我拍光了?’小謝忽然擔憂地回過頭問著他。
‘沒關系,我帶了十幾張,你盡管拍。’他縱寵地道。
她眼兒亮晶晶,‘好棒喔,謝謝。’
結果她光是那頭牛就拍掉了二十幾張。
繼續再上車,他們照著旅游雜志建議的行程,車子先開進了恆春鎮吃午餐。
他們走進雜志所介紹的某家小吃店裡,點了極富盛名的鹵肉飯和海鮮羹。
鹵肉飯用粗瓷大碗裝盛著,晶瑩的米飯上堆滿了鹵香的筍絲和鹵蛋,還有一大塊紅燒滑嫩、入口即化的三層鹵肉。
小謝一向不敢吃肥肉,但是她也忍不住吃掉了一大塊。
‘真好吃。’她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洛斯也大快朵頤著,頻頻稱贊,‘我從未吃過這樣美味的道地小吃。’
他吃完一碗後意猶未足,又叫了第二碗,而且這次還先用數位相機拍照,這才動筷。
‘拍鹵肉飯干什麼?’她感到好笑。
‘回去向祖父炫耀台灣美食啊。’他邪惡地一撩眉毛,愉悅地道:‘讓他看得到吃不到。’
‘這樣對待老人家不太好吧?’她遲疑,‘有點殘忍……’
雖然那是一個思想舉止都很奇怪的老人家。
‘這叫以眼還眼。’他笑吟吟的說,‘你不知他對我做過比這更惡劣百倍的事,我這已經是小意思了。’
講到這個,小謝又不禁面露擔憂之色。
‘你一定得回去嗎?’
洛斯沒有回答,只是含笑溫柔地看著她,‘你不用擔心,我自有主張。’
她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碗裡作料豐富的海鮮羹,已經沒了胃口。
‘吃飽了嗎?我們到恆春鎮上繞繞。’洛斯放下筷子,也放下了一張五百元大鈔。
老板娘嚇了一跳,‘先生,請等等,我找錢給你……’
‘不用了,你的鹵肉飯真美味,剩下的就當作是小費吧。’他迷人一笑。
老板娘臉紅心跳了起來,一張嘴笑得合不攏。‘呵,不不不,不好意思啦!’
‘應該的。’
他們上了車,洛斯發動引擎,?灑地偏過頭看著她,‘接下來怎麼走?’
小謝連忙振作起精神,打開雜志研究。
‘我們可以走前面那條路,右轉去看舊城門……’
他們在恆春鎮的名勝古跡留下了許多合影,等到終於抵達墾丁時,已經近日暮時分了。
‘我已經訂好了飯店。’他邊駕著車邊轉頭看著她笑道。
小謝突然口干舌燥起來,‘一、一間房間嗎?’
‘你在想什麼啊?當然是兩間。’
她小臉頓時漲紅了,?尬地道:‘兩、兩間很好,當然是兩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我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當然要訂兩間房,因為他實在沒有自信能夠克制自己,不在深夜時分悄悄把她‘吃’掉。
小謝在他心底有著非常特別的地位,他不希望用這麼草率的態度來對待他們的‘第一次’。
她是個乖巧守禮的女子,值得所有的尊重與細細的呵護疼寵。
他就算很想,也不能那樣隨便地放肆。
‘小謝,你曾經想過希望自己擁有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嗎?’他突然問道。
女孩子總是希望有個盛大如世紀婚禮的典禮吧?再不就是在布滿玫瑰花的白色小教堂裡,在神父面前接受愛的禮贊與祝福。
‘我要坐花轎,穿鳳冠霞帔的那一種!’小謝眼睛一亮,熱烈而認真地叫道。
他一愣,錯愕地問:‘什麼轎?什麼披?’
‘就是古時候八人大花轎,搖搖晃晃把新娘子抬進家門的那一種。’她興奮的說著,‘然後新郎倌穿著大紅長袍,胸前戴著一朵大喜球,騎著神俊的白馬,前面還有一大隊笙鼓絲竹樂隊吹吹打打,後面則是扛著聘禮和跳舞祝賀的少女們,穿著很飄逸的舞衣……’
洛斯聽得一頭冷汗。
‘新娘子戴著明珠鳳冠,穿著大紅的霞帔喜服,手裡還抱著一顆蘋果……’她無限向往。
他插嘴問:‘蘋果是做什麼用的?拿來啃嗎?’
‘哎呀。’她大大跌腳,一副他烹琴煮鶴大殺風景的表情。‘你沒看過瓊瑤阿姨的清裝大戲嗎?就像“還珠格格”的婚禮,蘋果是代表平安吉祥的,怎麼可以吃進肚子裡去呢?’
他越聽越茫然,‘你是說真的,還是在講電視上的東西?’
‘你不懂,每個女孩子都會夢想有那樣美麗古典的宮廷婚禮。’她歎息道。
他聳了聳肩,‘我只參加過英國皇室婚禮,沒參加過“還珠格格”的婚禮。’
小謝噗哧一聲,忍不住大笑。‘“還珠格格”不是一種婚禮的名字,那是一出八點檔連續劇的名字,很有名呢!’
開玩笑,他哪裡知道‘還珠格格’是什麼?若是問他‘24—反恐任務’的劇情,他倒是可以倒背如流。
洛斯揉了揉眉心,‘隨便啦。’
中國式的婚禮?騎白色駿馬是沒問題,可是胸前還要戴一顆紅不隆咚的大喜球……開什麼玩笑?
洛斯趕緊將話題轉移到安全地帶,‘可要到沙灘上看完落日再住房?’
‘好。’她點點頭,有一絲失望和迷惑地望著他。
剛剛不是在談婚禮嗎?怎麼現在又單草結束話題了?
難道……難道他只是在詢問她的意見,以供做他以後和陶總經理結婚時參考用的嗎?
她臉色登時驚白了。
不不,不要哇!
‘其實我覺得兩個人相愛的話,倒也不用結婚這個形式。’她急急忙忙地道:‘我個人是建議,同居也不錯啦,男女雙方都自由,而且又沒有太大的責任和壓力,還可以浪漫地談一輩子的戀愛,還是不結婚好。’
洛斯納悶地瞥了她一眼,她是哪根筋不對?
‘這不像是你會講出來的話。’
她也不想啊,可是教她眼睜睜看著他和陶總經理兩個男人結婚……噢,那她干脆當場吐血倒斃奸!
‘因為你身分特殊,自然不能用一般人的規范來衡量你。’
他蹙眉,眸光銳利,‘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知道我身分特殊?’
哎呀,怎麼一時說溜嘴了?
小謝連忙擺手否認道:‘不是特殊啦,就是特別……啊,也不是,我是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其實一直談戀愛下去,不要結婚也不錯。’
他狐疑地看著她,說話顛三倒四的,毫無邏輯可言,她腦子燒壞了嗎?
‘我若是愛一個人,是要愛一輩子的,所以我不可能不給她承諾和保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個很守舊傳統的男人,我也有我的驕傲和責任。’洛斯一臉嚴肅的說。
一個頂尖舞男同志口口聲聲表示自己是個守舊傳統的男人?
小謝臉色突然古怪得不得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不悅地捏了她的臉頰一記。‘懷疑啊?’
她痛得?牙咧嘴,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不敢懷疑。’
‘沒有就好。’他哼了一聲。
他們在一處近沙灘畔停了車,小謝不待他開門,就自己蹦跳下車,脫下鞋子赤腳踩在軟軟細細,又留有太陽余溫的沙灘上。
‘哇,你看,太陽好像一個紅紅的蛋黃哦!’她快樂地比畫著,‘快來看。’
洛斯噙著一抹微笑,緩緩來到她身邊,長臂閒適地搭靠在她肩上,眺望那美麗的落日余?。
‘蛋黃?你餓了嗎?’他笑問道。
小謝不好意思地??一笑,‘沒有,我只是……很俗氣,不知道該用什麼更詩情畫意的形容詞。沒辦法,成天算帳記帳,腦袋裡都是數字,不過像君媚就很厲害喲,她起碼可以用十句成語形容眼前的美景。’
想想她真的挺慚愧的,一樣都是同學,氣質和等級就差那麼多。
‘沒關系,我也不懂什麼詩情畫意。’洛斯揉揉她的頭,親昵寵愛地一笑,‘你這樣就很好,蛋黃就蛋黃吧,反正它本來就像顆蛋黃。’
她心底溫暖感動得要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靜靜地偎在他身邊,小手悄悄地將他的衣角攢得更緊。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情人就好了。
唉,她真的好嫉妒好嫉妒君媚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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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天晚上在墾丁知名的五星級大飯店過夜。
這座南台灣美麗又壯觀的大飯店裡還包含了精品商店街,海水游樂場,以及一座大大的花園和浪漫的法國長堤餐廳。
小謝從來沒有住過這麼豪華的飯店,她的房間足足有十幾坪大,裝潢典雅動人,還有個外推式的陽台可以看見碧闊的藍天與大海。
花幾上還放置了一水晶盆的新鮮水果,柔軟的大床上擱了兩顆巧克力和一枝長柄的香水玫瑰花。
簡直就像是在作夢一樣。
這裡一晚要不少錢吧?
說也慚愧,她還是讓他破費了,可是洛斯一貫的霸道與堅持——男人怎麼可以讓女人出錢呢?
參加了三屆的同學會,她可以歸論出這已經是當今世上男人稀少罕見的一種優良品行了。
天知道有多少女同學暗暗跟她抱怨過自己的丈夫或男朋友,出門吃飯總是一人付一半,更不濟的還是女人買單。
而且她們的男伴還會動不動就諷刺她們是女強人,給予他們無比的壓力,所以拿出點錢來付帳或是家用也屬應當,更有人的老公擺明了‘我就只能賺這一點,其他的你自己想辦法’……林林總總諸如此類,聽得小謝背脊大冒冷汗。
總歸一句就是——現在有擔當,有肩膀又有能力,肯負責任的男人已經是稀有動物了。
小謝在洛斯身上完全不用擔心這點,事實上他堅持只能男人來的事太多太多了,有時多到幾近霸道跋扈的地步。
‘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他呢!’她癡癡地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偷偷竊笑起來。
哎呀,她又像個小花癡一樣了。
陡然,清脆悅耳的門鈴響起。
她急忙跑過去開門。
洛斯穿了一件雪白絲質襯衫,修長的雙腿裹著黑色長褲,胸前的扣子開到第二顆,袖子卷至時邊,濃密的黑發和英俊的笑顏……
唉,性感到令她又想歎氣了。
反觀自己,她洗過澡換了一件米色的襯衫和米色長褲,小腳穿著一樣的平底涼鞋,從頭到腳就只有那頭如絲緞般的長發勉強可以稱作動人,否則她簡直跟顆馬鈴薯一樣不起眼。
‘餓了嗎?我已經在法國餐廳訂好位。’洛斯優雅地伸出手臂,風度翩翩地挽起她的手,微笑道。
‘我穿這樣吃法國菜,會不會太寒酸了?’她低頭打量自己的簡單服飾。
‘不會有人介意的。’
‘可是我也沒有穿高跟鞋。’她一揚小腳,顯示跟平底拖鞋沒兩樣的涼鞋,憂心忡忡。
他失笑,搖了搖頭,‘傻蛋,誰會認真去看你穿什麼?就算你光著腳也沒人管你。’
‘才不是,像那種高級的法國餐廳都會派專人盯著你有沒有服裝整齊的。’她可沒有那麼笨。
他笑了起來,‘你幾時那麼在意自己的衣著打扮了?’
‘在身邊有高貴帥哥為伴的時候。’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而且我以前去過最了不起的地方也就是同學會時參加的民歌西餐廳,那裡就算T恤、牛仔褲也不顯得失禮。’
‘我也不覺得你穿得失禮啊。’他現在是怎麼看她怎麼順眼。
‘真的嗎?’她不怎麼有信心。
‘走吧。’他干脆用拎的,把她拎出房間。
真是個羅羅唆唆想太多的小女人,才二十幾歲卻搞得跟八十幾歲一樣暮氣沉沉,他的祖母去年整八十,還特愛穿著大紅緊身旗袍去跳爵士舞呢。
洛斯不由分說,將她拎進法國餐廳,坐入經理特意為他們安排的最好座位裡。
每一張淡金色緞面餐桌上,都有著一小瓶鈴蘭,還有一盞溫馨浪漫的淺紫色蠟燭。
他們的餐桌上還特別放了一只盛裝著冰塊的銀盆,裡頭斜插著一瓶上好香?。
真像透了美麗的情人晚餐。
只可惜她沒有那麼好的福氣,有他這樣的情人。
對此良辰美景,小謝決意不讓內心?然的失落感影響眼前美好的時光。
她提振起精神,高高興興地道:‘好美喔,我從來沒有來過氣氛這麼好的地方吃飯。’
‘我們昨天在台北吃的也不錯。’他提醒她。
‘那不一樣,那是白天,而且我穿著三九九的休閒服和一九九的涼鞋,心裡還一邊惦記水餃皮跟豬肉餡。’
結果搞了半天,水餃還是沒包成。
洛斯被她逗笑了,‘那麼下次咱們換個方法玩玩看,你我都盛裝打扮,再共同吃一頓燭光晚餐,如何?’
她心猛地一跳,紅著臉道:‘我個人是不介意啦。’
說謊!她明明哈得要死。
‘就這麼說定。’
可是下次是幾時呢?小謝禁不住有一絲惘然。
他們點了餐廳招牌的情人套餐,還有全套美味的點心與情人巧克力小蛋糕,香草舒芙裡。
小謝吃得肚皮朝天,癱在椅子裡喘氣。
‘天啊,我太飽了。’覺得好像接下來一整個月都不用再吃了。
洛斯啜飲著沁涼的香?,微微一笑,‘沒想到你真的把全部的東西都吃光了,厲害、厲害。’
‘浪費食物最不應該。’她一臉認真地說:‘我爸爸說,如果飯粒沒有吃干淨,以後是會嫁給麻臉老公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慶幸道:‘幸好你吃得很干淨,連半點渣都沒剩下。’
‘了不起吧?’她不禁有一絲得意洋洋。
洛斯強忍著笑,‘對對,了不起。’
她突然又擔心了起來,‘可是聽說上流社會的淑女,是不會把所有盤子裡的食物都吃掉的。’
‘我一向認為那是很不合理的作法。’他嗤之以鼻,‘留下一半的食物在盤裡,表示胃口小得跟只鳥一樣,就是高貴有教養的表現嗎?’
她又驚又喜,覺得自己的信心指數又增高了。
‘你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應該大部分的男人都不這麼覺得吧,由此可知男同志真的是比較體恤女人。
唉!
‘你又皺眉頭了。’他不愛看她秀眉打成結,不悅地伸出手指輕輕撫平。
小謝有一絲迷惘地看著他,‘洛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會換工作?’
‘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工作太……’她咽了咽口水,語氣艱澀困難地道:‘累了嗎?我覺得你懂得很多,看起來又很有才華能力的樣子,你為什麼不願意跳脫這一切,重新開始呢?’
他不解地盯著她,‘重新開始?’
‘對啊,不要再背負那麼沉重的“家族企業”壓力,做你自己就好了。’她雙眸熾熱的看著他。
他沉吟了一會兒,隨即微微笑了,‘但是我喜歡這份壓力,雖然有的時候仍不免想要逃脫,稍稍喘口氣,但是我知道我最終還是無法捨棄它……你知道的,有太多人需要我繼續維持這龐大的事業體系,我不能放手。’
她沮喪到了極點。
小謝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樂在其中呢?而且大有將家傳舞男的行業發揚光大,並且變成百年企業。
天,這根本超出了她所有思考邏輯所能理解與分析的范圍。
但是她好難過,真的真的好難過。
無論如何,她和他都是不可能的了嗎?
‘你怎麼了?’洛斯察覺到她的異樣,還有那漸漸蒼白的臉色。
小謝搖了搖頭,努力咽下哽在喉頭的硬團,試圖輕松地對他一笑,‘沒什麼,我們出去散散步好嗎?我覺得肚子好撐,胃……有點不舒服。’
他滿眼關懷之色,急切地牽起她的手,‘好,我們去散步,但是你確定你可以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馬上帶你去就醫。’
‘我沒事,散散步就好了。’她藉機將臉頰靠在他的臂彎。
真想要永遠這樣貼靠著他,不必再去揣測憂慮什麼,不必傷心他也許一輩子也不可能會愛上自己……
寂靜的夜色裡,一輪明月皎潔當空,遠處傳來的海浪徐徐拍擊沙岸,和著林間不知名唧唧的蟲鳴聲,他們倆依偎漫步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仿佛誰也不願破壞這美好靜?如夢的一刻。
只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不去思量,卻又如何能不思量?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7 00:23:45
第十章
他們拋開一切,盡情地在墾丁度了一個永生難忘的快樂假期。
直到七月四日的早上,才開車回到高雄,搭機北上。
一路上,他倆極有默契地誰也不去提起在七月四日後,他倆就要分道揚?的事實。
洛斯答允她的九天半,即將在今晚十二點整結束。
就像灰姑娘的美麗與幸福只維持到午夜的十一點五十九分,在十二點整的?聲響起時,她就注定得回復原來面目,重回那個平凡寂寥的人生。
小謝努力不去想當今晚結束時,自己會有多麼心碎傷悲,她強迫自己全心全意地為了今晚的高潮而做准備。
她抬頭對他嫣然一笑,‘你先回去,我要去張羅今天晚上的行頭了。’
洛斯戀戀不捨地抓著她的小手,‘我跟你去。’
‘不不。’她搖搖頭,出現難得一見的執拗。‘你在家裡等我吧,我希望……給你一個驚喜,讓你在離開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他皺起眉頭,為什麼她說得像是他一去美國就再也不回台灣了?難道她以為他會就此頭也不會地消失在她生命裡嗎?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小謝,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了,我……’
‘噓,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的。’小謝踮高腳尖,溫柔而堅定地按住他的唇瓣。
洛斯深深地凝視著她,不明白她眼底因何掠過一抹心碎的憂傷。
‘可是我……’
‘同學會是晚上六點半前要到,我最晚四點回來。’她溫和地微笑,‘你應該不用再多打扮,反正你一定是全場最性感英俊的紳士。’
他忍不住笑了,‘小傻蛋,你的嘴巴幾時變得這麼甜了?我真有些不習慣。’
‘嗯,對啊,像你這兩天也沒有對我吼叫了。’小謝挖了挖耳朵,故作輕快地道:‘哎呀,我也是怪不習慣的。’
他沒有像以往一樣皺眉發脾氣,反而是哈哈大笑。
‘很好,代表我倆互有成長。’他調侃道。
她也笑,但是仍掩不了失落之情。
他們在公寓門口分手,小謝信步往公車站牌走去。
?然間,手機鈴聲大作。
‘我是小謝。’她幽幽地開口。
‘小謝,你跑到哪裡去了?手機也沒開,家裡電話也沒人接,害我擔心得要命。’君媚氣呼呼地大叫。
‘對不起,我、我去南部一趟……忘了告訴你。’她急忙道歉。
君媚長長吁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對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現在人在香港,明天早上就會回去了,你有沒有空出來一趟,我要拿禮物給你。’
這麼快?那麼他的情人也就要回來了……
小謝強忍住胸口陣陣絞疼,低聲道:‘沒關系,我不急。’
‘可是我急。’君媚的語氣輕柔了下來,‘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你戀情談得怎麼樣了,我害怕看到你受傷,更怕你已經陷得太深無可自拔。’
小謝鼻頭酸楚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太遲了,她的心已經藥石罔效,沒有任何人可以挽救得了。
那個唯一能拯救她於水火之中的男人,卻偏偏只愛男人,而且打算一輩子以舞男為志業,永遠也不可能改變了。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啊,她這個腦筋與生活最簡單的人,卻遇到了一個最難的習題。
‘君媚,待你回來後再長談吧。’她壓抑住心裡的痛苦,淡聲道。
‘好,一定。’君媚轉機已經累得七葷八素了,無暇注意到好友語氣中的異樣。
小謝搭公車到了東區百貨商圈,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買衣裳,弄頭發,並且請彩妝師為她做整體造型。
她手中拎著原先的衣物和鞋子,頂著新造型搭計程車回到住處。
洛斯聽見開門的聲響,邊打領結邊大步走出房間,他笑容一揚,正要開口詢問,卻在下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與思維。
長發修剪成羽毛般漸層地飄逸下來,在腰間款擺輕漾,小謝清秀白皙的小臉上了剔透明媚的淡金色彩妝,讓眼兒更清靈,唇兒更嬌嫩,臉上淺淺的紅暈自然生春,和她一身淡紫金紅色的藍繡旗袍式洋裝相互襯托出無比的清麗動人。
他看呆了。
小謝被他癡癡的眸光看得羞紅了臉,卻也忍不住暗暗歡喜。
‘我、我好看嗎?’她有一絲拘謹地拉了拉裙子,羞澀地道:‘我不是很習慣這樣打扮,裙子也太薄了一點,我比較習慣那種厚厚的,很粗很長的那一種。’
他不禁微笑了,‘聽起來像是某種性暗示。’
她小臉霎時炸出一片紅霞,‘亂亂亂……亂講!’
他又來了,捉弄她真的那麼好玩嗎?
可是等到今晚十二點後,她就再也沒有被他捉弄的機會了。
小謝倏然胸口一緊,忘我地踏前一步,伸臂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顧不得羞赧與矜持,將臉頰埋在他胸前。
‘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定不會。’她的聲音低微而哽咽。
洛斯心底掠過一陣翻騰絞疼,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傻瓜,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我也不允許你忘了我。’
她吸了吸鼻子,靜靜地靠在他胸前片刻,最後還是抬起頭,擠出了一朵美麗的笑?。
‘那很好,很好。’她故作輕快地道:‘走吧,好戲上場了,我們演一出最精采的橋段……’
他極有默契地接上,‘大大羨慕掉他們的眼珠子!’
她噗哧一笑,眸光亮晶晶的,‘是,走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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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與洛斯一同出現在民歌西餐廳的時候,主席和先到的男女同學們都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驚艷,女人癡醉,更重要的是,沒有人認出這一對出色動人的情侶是誰。
主席蔣麗麗首先從震撼中醒來,她滿面堆歡,遲疑地走向前來。
‘很抱歉,今天晚上是我們的同學會,我們把場地都包下來了,請問兩位……’
小謝忍不住輕笑起來,?腆地道:‘麗麗,是我,我是小謝。’
‘小、小謝引’她驚呼道。
小謝?戴小謝?
這巧笑倩兮清麗可人的美女竟然會是往昔那個畏縮膽小好脾氣又平凡無奇的戴小謝?
且慢,她身邊那位高大英俊、笑容可掬的大帥哥又是誰?
英俊得沒天沒良的洛斯,穿著件黑色的凡賽斯上衣與同色西裝長褲,腕上戴的銀色輕薄瑞士名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無比性感懾人的魅力。
注意到眾人滿眼的驚詫好奇眼光,洛斯穩重大方地一笑,‘大家好,我是小謝的未婚夫,我姓李。’
小謝的未婚夫!?
一個接一個的大驚奇像炸彈般炸得全場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望向小謝。
小謝一呆,未婚夫?什麼時候從男朋友變成未婚夫了?
可是話說回來,那種被又羨慕又嫉妒又驚愕的眼光所包圍,滋味還真不賴哩!
嘻嘻……
生平頭一次,她虛榮得暈陶陶起來。
就在她樂得整個人呈現輕飄飄的虛浮狀態時,落落大方、恂恂儒雅的洛斯已經親昵地擁著她,隨隨便便展露三分的功力,就把在場所有的男男女女迷得神魂顛倒,崇拜的崇拜,愛慕的愛慕。
小謝根本就不用花半分力氣或半絲精力,只要笑笑笑,其他的事統統交由洛斯就擺平了。
他殷勤體貼溫柔得恰到好處,不經意間深情凝望著她的表現,更是神來一筆。
不過,女同學們最後還是在女化妝室裡逮到了她。
‘從實招來!’花枝招展的香露伸出長長纖指,輕輕地掐住她的肩頭,威脅地壓低聲音,‘你是到哪裡找來這麼優質的冒牌男友?’
小謝手上的紙巾差點掉下來,‘呃,什麼?’
另一名已是家庭主婦的同學李馨忍不住白了香露一眼,‘你有病啊?小謝有未婚夫了,而且又待她這麼好,我們應該恭喜她才對,你在這裡裝什麼巫婆、要什麼嘴皮子?’
香露笑了起來,她眨眨眼揮揮手道:‘哎呀,開玩笑的嘛,我是嫉妒又羨慕,為什麼小謝會找到這麼好的男人呢?和他一比,我那一票男朋友簡直就像是狗屎看到鑽石一樣。’
‘小謝,他住美國耶,那以後你也可以拿到綠卡嗎?’最近被移民的事搞得焦頭爛額的女同學欣羨地問道。
她臉紅紅的,‘我們只是男女朋友,說那個還太早了。’
香露逮到她話裡的漏洞,疑惑地問:‘你們不是未婚夫妻嗎?怎麼又變成了男女朋友?’
小謝心髒整個吊到了嘴邊,結結巴巴起來,‘因為我我我……我是……那個……’
‘那個什麼?’香露逼近她,滿面狐疑。
又有另外一名同學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他們大概是訂婚不久,所以習慣上還沒改過來。’
小謝如獲大赦般,萬分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謝謝,就是這樣的,謝謝你。’
謝天謝地!
‘可是那也很不夠意思啊,我們是好同學,為什麼訂婚都沒有想到寄帖子來?’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女同學這次同仇敵?了,鄭重地點點頭。
‘太不應該了!’
小謝滿頭大汗,‘對不起,是因為……那個……我們在美國訂的婚,所以、所以……’
她悄悄地往門邊栘去,試圖找機會溜走。
眼見門已經推開一半了,她還是再度被女同學們逮住。
‘這樣啊。’
‘那結婚的時候千萬不能忘了我們哦!’
‘就是說嘛,對了,你未婚夫是做什麼的?他說是繼承家族事業,應該很了不起吧?是哪種性質的?’
‘呃……’小謝僵住了。
不不不,打死都不能說!
‘應、該,算、是……服務業吧。’她再度偷偷地往門外移動一步。
‘服務業?’
不待其他同學還想追問,家庭主婦女同學又急急插嘴道:‘我比較想知道你們決定幾時結婚?’
‘對啊、對啊,日期訂了嗎?到時候是在台灣結還是美國?’
小謝背脊陣陣發涼,暗暗吞了口口水,‘我……’
‘我們的婚禮會在美國舉行,台北補辦,應該是在八月初。’一個低沉帶著笑意的性感嗓音在門口響起,‘屆時一定會鄭重邀請各位好同學參加婚禮,為我們祝福。’
原來洛斯在門外長廊已經聽見了一切,及時出手拯救佳人。
看見他英俊熟悉的笑臉,小謝先是欣喜若狂,隨即心下一緊。
慘了,謊話越滾越大,等到他回美國後,這一切就與他無關,可是她還要留在台灣,到時所有同學都不會放過她的。
‘你們聽我說,這只是暫定,暫定……’
她的小嘴倏然被一只溫暖的大掌嚴嚴實實的捂住。
‘婚前恐懼症。’洛斯捂住‘未婚妻’的大嘴巴後,他對眾殊迷人一笑,‘還要請各位幫我說說情,小謝害怕結婚,當初我求婚可是求了好久,什麼獻花下跪、鑽戒都輪番呈上了,好不容易答應嫁給我了,訂了婚後又繼續猶豫,唉,我真怕她最後又後侮,那可怎麼辦才好?’
他深情款款又柔情萬千的模樣令一票女人全都醉了。
唉,為什麼她們就遇不到這麼溫柔又浪漫深情的男人呢?
眾女?那間芳心全偏到他那邊去了,與他同一陣線地叮?小謝千萬不要再胡思亂想,讓未婚夫難過苦惱了。
小謝一臉無奈,可是她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好好好。’面對眾女的七嘴八舌,她出自習慣性的乖乖點頭,‘是是是,我了解、我了解。’
嗚……為什麼還是變成這樣?
可是在這一瞬間,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深深的甜蜜與辛酸的浪漫感。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酸甜苦辣歡喜憂傷,都是因為遇見了他。
台上的兩人樂團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在優美的鋼琴樂聲中幽幽地唱出一首?炙人口的歌。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的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 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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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盡興且圓滿落幕,等他們回到家時,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半了。
小謝輕輕地扭開門,強忍著鼻酸,頭低低地就要走進自己的房間。
應該要說再見,可是她捨不得說再見,她好怕……自己會忍不住哭了。
這九天半時光,美麗得像是一場夢,淚水只會破壞了這份美感,而且他會怎麼想她呢?一定會覺得她太不上道、太不?灑了吧?
‘小謝,你要去哪裡?’洛斯喚住了她。
她咽了咽想哭的沖動,慢慢轉過頭來,‘我、我累了,想睡覺。’
他緩緩走近,溫柔地捧起她的小臉,‘為什麼從同學會結束後,你就郁郁寡歡的?’
‘我沒事,可能是不習慣這麼晚吧。’她逃避他深邃銳利的眸光,不自然地回道。
‘小謝,有件事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他一臉認真地說。
‘談什麼?’她可以再懷抱希望嗎?
‘我們……’他正欲開口,手機卻不識相地響起。
她低垂下眸光,‘你接手機吧,我、我先去洗澡睡覺了,晚安。’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束。
洛斯欲言又止,可恨手機聲聲催下休,只得匆促道:‘我們明天再談。’
‘好。’她乖順地點點頭,轉過身頭也不會地奔進房間。
不要再回頭看他呵!今晚的她太脆弱了,也許明天當太陽出來時,她就有那個勇氣可以向他大方道再見。
洛斯沒有察覺她的心緒,他只是不悅地?下手機通話鈕,‘喂?’
‘洛斯,你也該回來了。’對方頓了一頓,‘告訴我你的決定。’
他語氣中的不耐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嚴肅,‘我已經做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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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整夜翻來覆去的,偷偷地哭,又擁被憂傷地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冒牌男女朋友的關系了,而且再過幾天他就要結束台灣之行返回美國,今天的她,又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與心情面對他呢?
思來想去,愁腸百轉,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睡著。
倦極睡去的她,再次睜開眼已經是陽光燦爛日上三竿了。
她連忙起床,准備梳洗後快快做早餐;不管怎麼樣,她在這剩余的幾天裡,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吃得開開心心,滿足快樂。
小謝一走出房門,倏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為什麼……好靜?
靜得猶如往昔她獨住時的日子,空氣中再無一絲有人相伴的寧馨感。
‘洛斯!?’她心猛一跳,惶懼地大叫。
沒有,沒有任何的聲息回應,難道他出去了?是不是出去買東西或是辦事情?
她的雙腳自有意識般,緩緩地走向客房。
客房裡干干淨淨,床褥整齊得像是從未有人在這兒住過,但是她依舊嗅聞得到他身上特有的男人麝香味,一絲絲一縷縷暗飄過。
她?然淚水盈眶,看見了床上的一張信紙。
他簡單的告訴她有急事需回美國,日後再與她相談昨晚尚未談完的事……
她的指尖一松,信紙輕飄飄地旋落地上。
還有什麼未談完的事呢?
她心痛如絞,雙腳支撐不住地頹然軟倒在地上,淚水悄悄然滑落。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嗎?’
不用說再見,不用面對分離的感傷,還有必須要開口道再見的撕心裂肺之痛。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痛苦、好痛苦,像是胸口被誰硬生生地剮走了一大塊,以後空空蕩蕩的,是不可能再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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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君媚身穿香奈兒套裝,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地走進某家美式連鎖餐廳。
美國國旗色系耀眼的裝潢充滿了熱情味道,嵌在牆上的平面電視螢幕播放著 CNN,聲音調整到眾人可聽得見,卻又不至於吵到客人閒聊。
小謝怔怔地坐在角落,對著一杯草莓調酒發呆。
君媚一走進來,就贏得了無數男客驚艷的眼光,其中還包括好幾名外國人,可是她才沒空理睬他們。
‘小謝。’她急急坐入小謝對面座位,有一絲焦急地問:‘你怎麼了?電話裡聲音像是虛弱到快死掉了,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
小謝一抬頭,眼淚像是快滾出來,‘君媚,我好難過、好難過……’
‘是誰欺負你了?快告訴我,我去修理他!’君媚火爆地瞪起了鳳眼。
‘沒有人欺負我,我只是……’小謝眼眶酸楚熱燙,這幾天已經掉了無數次的眼淚,哭到眼睛變得異常脆弱,‘失戀了。’
‘失戀?你是說跟那個同性戀?’君媚張大了嘴巴。
小謝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一點也不覺得後悔,更不認為被欺負了,這一切只是命運使然,不能怪任何人。
而洛斯,他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呀!
‘他拒絕你了?’君媚猜測。
她搖搖頭。
‘那……是他難忘舊情人?’
她憂郁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陶總經理好像沒有打過電話給他。’
君媚愣住了,‘我們總經理?這跟我們總經理有什麼關系?’
‘當然跟陶總經理有關系,他們是情人啊。’小謝話說完,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誰跟誰是情人?’
事到如今,小謝也隱瞞不下去了,她郁郁地道:‘就是洛斯,我愛上了洛斯。’
‘等一下……’君媚聽得頭暈腦脹,她小心翼翼地求證,‘你是說你愛上了洛斯先生?’
‘對。’她臉兒羞紅,但隨即又有一絲蒼白。
‘洛斯先生是同性戀?’君媚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訝異?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這種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小謝呆了一呆,‘是你跟我說的呀,你說洛斯身分特殊,是你們陶總經理的密友啊。’
‘什麼?’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這要是讓陶總知道了,恐伯會氣到一把擰下她的頭。
‘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嗎?’小謝登時緊張了起來,屏息地緊抓著好友的手,‘你、你……’
‘我什麼?’君媚終於會過意來了,忍不住失控大笑,‘哈哈哈,你以為洛斯先生跟我老板是同性戀人喔?天啊,你實在太好笑了,你最近的腦袋是不是又撞過?怎麼好像壞得更徹底了?’
雖然又被君媚毒言毒語消遣了,可是小謝一點都不介意,她現在像是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充滿希望的大道。
‘他不是同性戀?他不愛男人?’她喃喃自語,小臉又是驚喜又是驚駭,‘可是你當初說……’
‘對不起,我用詞錯誤引起?昧聯想,我應該說他們是多年好友。’君媚笑到差點喘不過氣來。
‘那他就不是舞男羅?’
‘舞男!?你一直以為他是舞男?天,他可是在美國政商界舉足輕重的華人大老唯一的孫子,現在有百分之八十的家族事業都落在他肩上,而且……’君媚忙跟她說著最近才得知的獨家消息,可是她視線陡然被電視屏幕上的影像吸引了過去,「咦?」
「你話還沒說完呀,而且什麼?」小謝興奮的追問。
她不是為了得知洛斯超有錢有勢,而是他竟然不是舞男,這消息簡直比中樂透還要令她高興!
「小謝,你看。」君媚急急將她的頭扳望向牆上的電視屏幕。
CNN主播此刻訪問的英俊東方男人怎會那樣眼熟?
洛、洛斯?!
小謝瞠目結舌,睜大眼睛傻傻地盯著屏幕上的他,他正在回答CNN主播的一些問題。
「君、君媚,你英文好,請問他們在說什麼?洛斯怎麼會出現在電視上?」她的聲音都顫抖了。
君媚不待她說,認真地同步翻譯起來,「他是美國最新一任派駐台北事務辦事處的主任……天哪,華裔主任耶,我就說他們家勢力龐大吧。」
「什麼?」小謝已經呆掉了。
「好厲害,擔任主任又要身兼家族企業的掌舵者。」君媚嘖嘖稱讚,「真是年輕有為,恐怕我們陶老總也得甘拜下風。」
「還有呢?還有呢?」小謝著急得不得了,下定決心明天就要報名學英文。
「他現在在回答主播,關於他黃金單身漢的身份……」君媚突然停住了,眨了眨眼,然後握緊好友的手,低喚道:「小謝!小謝!」
「怎麼了?」她心臟已經快停掉了。
君媚轉過頭,激動地對她叫道:「他說他即將結束黃金單身漢的身份,因為他在台灣時愛上了一名可愛善良的女子,他還說這就是為什麼他最後會答應接受美國台北事務辦事處主任的任務。」
小謝摀住嘴巴,睜大黑亮的圓眼睛,發出了一聲像是哽咽又像是狂喜的呻吟。
有、有可能嗎?這會是真的嗎?
「他……他指的可能不是我。」她虛弱地開口,突然發現還有這個可能性。
「怎麼可能不是你呢?」君媚替她加油打氣。
饒是如此,小謝還是覺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她茫茫然地望著好友,笑容已經消失了。
「君媚,他說的一定是別人……」她顫抖著小嘴,又要哭了。
君媚連忙安慰鼓舞她。
「怎麼可能會是我?不可能會是我的……」
灰姑娘的際遇只出現在故事裡,她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美麗的愛情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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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小謝心中的一絲絲希望之火已經消失了。
他沒有半點音訊,就連通電話也沒有打來。
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並且已經忘了她。
想到這一點,她就心痛得難以承受,可是不接受事實又能怎樣呢?
日子還是要過,雖然她的人生已經再也沒有一點意義了。
這一天,她從公司下班回家,一樣擠著公車,在晚上八點左右疲憊地下了車,手中還抱著一堆帳冊文件。
休息了那麼久,公事堆積如山,她得熬上好些天夜才補得回來。
小謝鬱鬱地走近公寓,不經意地抬頭,卻發現怎麼公寓外熱鬧得像白天一樣,因為此起彼落的鎂光燈照耀點燃了夜色。
一堆記者在這裡幹嘛?難道這裡發生了兇殺案?
她緊張地提心吊膽,正想要擠進人群裡,卻發現記者們在看見她之後,竟然對著她一擁而上。
「請問你就是戴小謝小姐嗎?」
「你就是洛斯•李先生在CNN上宣佈愛上的台灣女孩,他還說將在近日迎娶你……」
「你好,我們是××週刊,請問你和李主任是怎麼認識的?」
小謝傻掉了,還來下及反應過來,突然一輛加長型黑色轎車疾駛而來,車子還未停穩車門就打開,小謝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已經嚇到反應不過來——被人一把抱進車裡,然後車門砰地一關,車子隨即揚長而去,留下滿場錯愕的記者們。
「耶!那好像是美國台北事務辦事處主任用的轎車……」
而在豪華的轎車後座,一襲黑衣英俊高大的洛斯低頭對懷裡的她微笑。
「嗨,我想你。」他深情地道。
小謝驚魂甫定之餘又接觸到他熟悉含笑的眸光,不禁心頭一熱,可是她這次破天荒的居然沒有哭。
「洛、洛靳?」她又想笑又傻氣的表情卻比哭泣更教他愛憐。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小臉,憐惜地道:「你變瘦了,我早該打個電話告訴你這一切的,可是接下任職後事情多如牛毛,好不容易處理到現在才能來找你,對不起。」
「可是你、你……我以為你……」
「忘了你?」他不悅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傻蛋,我不是說過,我們之間還有事要好好談嗎?」
「可是我以為你只是講場面話。」她最後還是哭了,小手直抹著眼淚。
「場面話?」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你真遲鈍。」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啊。」她忍不住抗議。
洛斯凝視著她滿臉淚水卻又擺出憤慨樣,情不自禁失笑,憐惜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我承認是我比較遲鈍,沒察覺到愛上你,更沒有早早就承認這一點……」
「而且沒有告訴我。」小謝可憐兮兮地指出,但狂然的喜悅已經漸漸擴大填滿胸臆和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天哪!她要昏倒了。
「對不起。」他笑著輕吻她的額際,溫柔地允諾,「以後絕不會這樣惡劣,我發誓,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地愛你,疼你,寵你。」
「洛斯!」她感動不已,再也忍不住緊緊回擁著他,「你真好,真的好好,我之前怎麼會誤會你是同性戀呢?我真是個大笨瓜……呃。」
要命,她真是個大嘴巴!
「什麼東西?」果不其然,洛斯聞言利眸一瞪,大吼道。
「對不起啦!」她急忙縮進他懷裡,小手摀住雙耳。「我不是故意的啦!」
「戴、小、謝!你要給我好好地解釋解釋。」他咬牙切齒的擠出話。
「嗚嗚……對不起……說來話長……」
小謝真的、真的很討厭她自己的個性。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慢慢說清楚。」洛斯故作威脅,卻低笑著俯下頭吻住她的唇。
唉,他就是愛這樣的她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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