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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月 -【兩小不無猜(顛覆佳話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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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2:32
標題:
佟月 -【兩小不無猜(顛覆佳話之四)】《全文完》
佟月-顛覆佳話04-
兩小不無猜
可愛到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娃娃臉美少女──言子寧,
從沒想過有人會因為她不是“氣質美女”就甩了她?!
老天爺啊!我一定要讓他愛上我──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她從國外學了“馭男術”後,
衣錦還鄉之時,一定會讓他愛她愛到死去活來!
當年拒絕那個假氣質小甜甜後,單遠就決定不會再上當,
一定要找一個貨真價實的超飄渺美少女來當另一半!
可是──怎麼可能!一夜醒來身邊的大美人竟然又是她?!
這是怎麼回事,那“坨”掛在一旁的假髮又是從哪來的?
該死!她竟敢在事隔多年後又用同一種方法騙他?!
這次,他絕不會再讓她拍拍屁股就遠走他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2:44
楔子
校園一個隱密的角落裏,新植的南洋杉下,一個女孩揉著眼睛,委屈萬分地質問站在對面那個始終冷著一張臉的男孩。
“你騙我!你明明就喜歡我!公演前你還、你還偷親人家,怎麼現在又說不喜歡了?”
男孩歎了口氣,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今天是除夕前兩個禮拜,也是他的耳朵將受到極度損害的開始。
光要應付他的那些喜歡在除夕前打電話騷擾他的家人就已經很累了,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也來湊一腳,測試他耳膜的耐震度。
怎麼?是嫌他的耳朵礙眼嗎?非要把它吼掉不可嗎?
“不要來煩我行不行啊?我說過了,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還親人家!那是我的初吻耶!嗚……我不管啦,你怎麼可以這樣?”女孩抽動著肩膀,哭了起來。
“那、那是因為我本來以為妳是……”話還沒講完,男還就惱羞成怒,語鋒一轉,推卸起責任來:“還不都是妳,沒事要裝什麼氣質美女?”所以才會害他傻傻地誤認兼錯愛,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
“你自己不長眼睛,隨便以為我有氣質,怎麼可以怪我?”女孩繼續哭著說。
“妳!”明明知道女孩說得沒錯,但他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
明明是那天她站在公車站牌前,用她那明亮憂鬱的眼睛仰望著天空,那眼神是多麼地悠遠……
那時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她的長髮微微飄動,她抬手將發絲撥到耳後,那模樣就跟他理想中的對象一模一樣……
於是他愛上了她。
然而這段看似美妙的戀情,卻在他得知她的真面目的那一瞬間,碎裂得不成樣子。
這樣的錯愛還不算悲慘,更悲慘的是:即使知道她並不是他理想中的類型,可他卻還是無法自製地想著她……
真是太可悲了。
可悲到他每每想起,都要自我厭惡一番。
“你到底要不要我嘛?”女孩切入主題,直截了當地問了。
“不、要!”男孩給出更為直接的答復。
女孩嘴巴一癟,哭得更厲害了。
“你不要我,那我就去跟趙定雨在一起!”
男孩聞言,心頭一震!
趙定雨?那個自詡浪漫才子的大少爺?他們家敵人的兒子?她要跟那種人在一起?還拿這種事情來威脅他?
開什麼玩笑啊!他單遠是何許人也?能被這樣威脅嗎?她難道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
男孩認為自身被強烈侮辱地瞪向她,語氣很沖地回答:“妳要去就去,幹我什麼事?”
女孩的話踢到了鐵板,只能又生氣、又傷心地大聲嚷道:“好,這是你說的,你可不要後悔!”
“鬼才會後悔!”他冷冷拋下一句。
然而,當他望著女孩負氣跑遠的身影,就立刻——
後悔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3:01
第一章
風在吹,雲在飄,春天多美妙……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室裏,一男三女悠閒地坐在籐椅中翻著書、喝著茶,愜意極了,他們的四周圍繞著花花草草,與外界的春天氣息相互暉映……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草香,輕柔緩訴的古箏弦音,更是將一切襯托得宛如仙境一般令人軟酥酥、醉茫茫……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皆是如此美好,除了——那個一直很破壞氣氛的豪放哭聲。
這道毫無形象可言的哭聲,伴隨著一個女孩的身影快速地奔進了後花園,穿過假山、越過小溪,像台阿里山小火車一樣沖進溫室中。
然後,女孩帶著她的眼淚,直接撲進了最靠近門的男人懷裏,再然後,女孩驚天地泣鬼神地大哭起來。
“咦?”男子溫和的臉上有一絲驚訝,椅邊幾株雜生的含羞草也因為他的情緒瞬間合了起來。
另外三名女子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後也站起身靠了過來,帶著不可置信、疑惑又心疼的表情,看著男子懷中那個小了他們好幾歲的小妹——言子寧。
她是他們四個人同父異母的寶貝妹妹,從小就被身邊的人呵疼著,從來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加上她本身活潑樂觀的性子,所以幾乎沒看她傷心過,更別說哭成這副模樣了。
“怎麼啦,小甯兒?”男子軒眉微微皺起,伸手溫和地撫著小妹柔軟的細發,輕聲地問道:“怎麼哭成這樣呢?”
“甯兒,誰欺負妳了?告訴二姊!”她身後的女子不等她回答,豎起眉,揚聲跋扈地問道。
“二姊,別動怒!”另一名女子連忙提醒,心疼地捧起最靠近二姊,首當其衝被怒氣波及的木芍藥,望著垂死的花苞歎息。
“甯兒乖,四姊抱抱。”排行第四的女子扶起言子寧小小的個頭,摟進懷裏‘秀秀’,安慰著:“好啦,再哭就當不成美人了。”
這句話只是老四單純哄騙眼前的小妹罷了,並不是每個女孩哭了以後都一定會變醜。
瞧眼前這女孩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著淚光,俏挺的鼻尖因為哭泣而泛紅,玫瑰似的唇瓣緊抿著,看起來多麼無辜、多麼楚楚可憐,再怎麼樣都還是只有‘可愛’可以形容她吶!
唉,這樣的娃兒有誰欺負得下手?光被那水汪汪的眸子一看,心都酥了,哪有什麼事會不依她呢?
好不容易,言子寧漸漸停止了哭泣,抽抽噎噎地開口:“大哥,姊姊……他、他說他不要我……”
嗚……她還傷心喔!她好沮喪喔!她好可憐喔!
她本來以為那個看起來帥帥的、講話酷酷的學長的心意跟她一樣,她以為他也喜歡她的,當他偷親她的時候,她簡直要衝到校園中央大放鞭炮了,誰知道他竟然說是“錯愛”。
太過分了啦……
“誰?”四個兄姊齊聲問道。
“就那個戲劇系的學長嘛……嗚,我失戀了啦……”
三個姊姊對覷了一眼,有些無奈。
話說他們的這個小妹,從小就很喜歡裝扮成不同個性的人物,自閉的啦、悶騷的啦、過動的啦……獨自一人沒事做的時候,演戲便成了她打發時間的興趣。
而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演技便日益精湛,也越來越自然……
事情就發生在幾個月前,那天,言子寧正在等公交車,因為車一直不來,所以她一時無聊又玩起了‘變身遊戲’,這次她扮演的人物,是有著一頭飄逸長髮、眸子裏略帶憂愁的神秘少女,場景設定則是少女倚著公車站牌,像是要望向世界盡頭那般遠眺著天空……
演得正起興時,突然有個人走到她面前。
“請問妳是R大的嗎?”來者酷酷地摘下墨鏡,打量著她,霸氣的眸子緊鎖著她,有些放肆,卻不會讓人反感。
因為變身遊戲持續進行著,所以子甯即使被帥哥煞到了,還是裝出鎮定冷淡的樣子,望著他,微微點頭。
“我是戲劇系的,叫單遠,我們學期末有一場公演,現在還缺一個女配角,妳願意參加嗎?”
哇!演戲耶!演戲耶!
子寧的內心在尖叫狂呼,但還是過了半晌,才冷冷地回應著:“那是怎樣的角色?”
“那是一個文靜、神秘、充滿靈氣的女配角。”他回答著,滑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妳不必擔心演技的問題,妳只要把妳平常的樣子表現出來就好了。”
耶!好開心!好開心!
子寧幾乎要跳起來了,硬是保持鎮定,‘考慮’了一下才道:“好吧。”
總之,就是個被子甯矇騙的學長邀她參與演出嘛。
本以為公演以後就沒事了,不會多複雜的,誰知道子寧竟然會喜歡上那個學長呢?!
“唉,甯兒妳才十九歲,日子還長得很,憑妳的姿色,就算叫男人把自己像香腸一樣一串串吊起來讓妳挑,他們也會甘願的。聽二姊一句勸,千萬別輕易為男人掉眼淚,不值得的。”
“可是、可是……”言子寧嗚嗚咽咽地說:“人家不甘心嘛……”
而且,二姊這是哪門子的爛形容啊?害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學長掛在豬肉攤的模樣了啦,嗚……
“甯兒,人家也有選擇的權力啊。”大哥好聲好氣地勸著,說了句很理性的公道話。
“可是他又不是不喜歡我,而是因為我的個性跟他理想中的類型相差太遠,他就不要我……”
“什麼?!”脾氣較沖的二姊、三姊聞言,齊聲叫了出來,也顧不得附近的幾株夾竹桃被嚇得瞬間謝去,杏眼圓睜地抓住小妹。
“他竟然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臭男人?饒不得他!”
“甯兒,妳一定沒有善用妳的本錢對不對?妳只要撒個嬌、嗲幾聲,男人就會全身酥軟,隨妳處置了。”
“什、什麼是嗲?”吸著鼻子,言子寧問道。
其實她連撒嬌是什麼都不太知道,從小她就很少跟人家說‘我要抱抱’,大家就會自己搶著要抱她,甚至還會為此大打出手。
她也很少說‘我要這個,買給我嘛’,因為只要一個眼神,家人就會主動掏錢包了。
從小到現在,身邊的人都寵著她、讓著她,沒有讓她不順心過。
對他們而言,疼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欺負她?
所以,這個騙走她的初吻,還壓根兒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學長,是言子寧第一次踢到的鐵板。
“甯兒妳別怕。”二姊馬上開口了。“下個月妳跟我回英國住,我把當初對付妳二姊夫的法子都教給妳,給他好看!”
其它姊姊們也點頭贊成,三姊、四姊也承諾偶爾到英國看看小妹,當二姊的助手,順便做點‘課外補充’,而大哥雖然覺得這樣子有‘殘害’國家少男的嫌疑,但仍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反正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是任由妹妹們胡來慣了。
這時言子寧終於破涕為笑。
她就知道哥哥姊姊們一定會幫她的,太好了,她這些姊姊們個個都身懷馭男絕技吶,早就該教教她了。
哼,言子寧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她‘學成歸來’衣錦還鄉之日,她一定會讓那個冷著一張臉裝酷的男人愛她愛到死去活來!
************
五年後
太陽正大。
‘Lune’劇團外頭,一台深藍色的跑車快速飆進劇團的停車場,速度之快,讓輪胎與柏油路面發出了難聽的磨擦聲。
這台車以非常高超的甩尾技巧旋轉了半圈,精准的停在停車格內,下一秒,車主開門下車。
砰的一聲將車門甩上,車子的主人緩緩吐了口氣,半倚著車身,抽掉鼻樑上的墨鏡,俊臉上儘是不耐。
‘Lune’劇團外頭,太陽很大,人的火氣……更大。
男人抿了抿唇,平日放蕩不羈的瀟灑模樣,被這幾天的煩心事給消磨得只剩下憔悴,常常抿在嘴角的勾人淡笑,如今也不見蹤影。
“鬼天氣。”
單遠嘴中嘀咕著,抹去頰側的汗,隨意往牛仔褲上一擦,一手半插著口袋,一手將背包瀟灑地甩在肩頭,走進前方的大樓中。
立春是過了沒錯,但是那也只表示可以高唱‘春天來了’。
夏天還沒到好嗎?
二十八度!這是哪門子的初春?
過年不是要穿新衣、戴新帽嗎?
也不瞧瞧紅包袋上畫的兩個放鞭炮的小娃兒穿得多厚重啊!可是依這種氣溫,沒有打赤膊就不錯了……
不行!
一個突來的警告讓他停止了對老天爺的牢騷,更讓他滿臉驚悚地停下了腳步。
他怎麼可以這樣反復地嘮叨著呢?自己什麼時候也這般碎碎念起來了?該不會是受他那些可悲的家人影響過深了吧?還是說這種家族的不良遺傳悲慘地落到他身上了?
他不要啊!
單遠滿臉愁容地對著天空搖頭,學習古人只要無語就問蒼天的優良傳統,唉歎著自身的淒涼。
記得五年前的冬天也是這樣不象話地熱,不過那時候的煩躁可比現在又多上好幾倍啊。
五年前,他誤把一個活潑聒噪的女孩當成自己一直想找到的憂鬱夢中女神。
然而,當他發現事實不是如此時,卻已經無法將她從腦海中輕易地抹去,他的心沒有辦法遺忘她輕快的身影以及活潑甜美的笑容,明明這樣的女孩不是他的理想對象啊……
就連現在,他都無法強迫自己不去想她,真是淒慘,她明明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了……
“欸!導演!你來得正好!”
一進門,他的右手邊,七點五四公尺處,有人大聲地嚷道。
“嗯?”
單遠用低沉的聲音懶洋洋地應著,沒有回頭,逕自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心中的歎息沒有斷過,一副筋疲力竭到快要死翹翹的模樣。
“你的電話!剛打過來的,還熱騰騰的唷!”
聽到這番話的單遠,手中拿著的藍色資料夾,忽然以十分戲劇化的姿態從他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然後,單遠那瞬間轉為鐵青色,有如泡過福爾馬林的臉,緩緩地轉向那個高舉聽筒,正發出元氣十足聲音的團員甲。
“你……說什麼?”
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挾著殺氣,以萬馬奔騰、千軍擁遝之勢直逼向團員甲。
霎時風起雲湧、天昏地暗,世界末日降臨啦!
團員甲驚恐地瞪著眼睛,一手緊抓著電話筒,一手捂著嘴,全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冷汗嘩啦嘩啦地從頭殼流到腳底,像是頭頂三尺有蓮蓬頭似的。
對厚!導演有交代過的,說這兩個星期凡是要找他的電話,都要回答說他人不在……
糟糕,他怎麼忘記了呢?
慘了慘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好、好冷,導演的寒冰眼波好可怕啊……喀啦——他聽到自己快要變成棒棒冰的聲音了……
對!昏倒!他假裝昏倒好了,假裝昏倒單遠就沒有辦法找他算帳了。
好主意!
“唷厚!導演!導演導演——”
就在團員甲思考著要以怎樣角度昏倒,比較不會腦震盪的時候,團員乙很三八地一蹦一跳過來了。
團員乙在團員甲身旁落腳站定後,抬起手朝著單遠用力揮動,也以同樣元氣滿滿的大嗓門對他喊道:
“剛才你二姊有打電話還唷,我跟她說你晚一點才會來——唉唷!”
話還沒說完,團員乙的腦門就挨了一下拳頭,兩眼一翻,直接往後倒去。
“啊哈……”團員甲收回揮出去的神拳,不住地乾笑。心中暗忖著。(細明)自己揍昏這個蠢蛋,幫單遠省了事,應該可以將功折罪一下了吧?
但為什麼導演臉上的冰霜好像變厚了呢?嗚……怎麼辦啦?早知道就不要打昏腳邊的這個笨蛋,有人能跟他抱在一起發抖也好嘛……
“我記得我說過——”單遠咬牙切齒地開口,緩步走向團員甲,一直走到很近很近,幾乎要壓扁團員甲鼻子的距離。
一把搶過電話,惡狠狠地瞪著他,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似的。
“我記得、我記得,我想起來了……”
團員甲頓時膝蓋一軟,也管不著什麼膝下有黃金之類的鬼話,直接跪地求饒。
老天爺啊,救他這一回吧,他發誓吃飯的時候再也不把青椒挑掉了!
可能真是老天爺顯靈吧,單遠只是掄起拳頭,作勢要將他海扁一頓兼丟到外面臭水溝的模樣,並沒有真的動手,將搶來的電話往耳邊一擱,便轉身離去了。
團員甲手支著地,危機已遠,讓方才全員戒備的身體瞬間虛脫。
好累好累……
單遠將累積多日的怒氣稍稍發洩一下後,雖然還得應付耳邊這個接下來的大麻煩,不過至少精神已經好了些。
“喂?”他冷冷地道,已經有心理準備即將聽到的抱怨聲。
果然——
“遠!你做什麼去了?怎麼讓我等那麼久?噢,如果連你也這樣對我,那我該怎麼辦?”另一頭那可以說是甜美輕柔的聲音質問道。
“午安啊,二姊。”他無力地打招呼。
唯一慶倖的是二姊的聲音很好聽,即使大吼大叫也不太會傷害到耳膜。
“安?安什麼!你知道你姊夫有多過分嗎?”
能回答不想知道嗎?單遠翻了一下白眼,十分配合地問道:“姊夫他做什麼事情惹您姑奶奶生氣了?”
“他實在有夠過分,他竟然跟我說除夕夜不用忙,用個小火鍋就好!”
“哦?”
需要為了這種事情就打電話來煩他嗎?不會跟當事人反應啊?
即使知道二姊抱怨的事情往往和常人不太一樣,且非常令人無言,但他還是忍住把電話掛掉的衝動,耐性十足地聽她說下去。
“火鍋!他有沒有搞錯,除夕夜耶!怎麼可以只吃火鍋?除夕夜應該至少要擺上十二道菜,外加湯和甜點,怎麼可以隨便用個火鍋了事?”
滑倒!
單遠抵住一旁的桌子支撐住自己差點滑落的身體。
正常人不是都會抱怨事情很多做不完嗎?只有他這幾個變態姊姊才會有興趣把自己搞得像是勞碌命似的。
“你知道我絕對不允許別人看輕我的能耐!我勇得像牛一樣,又不是那些吹到風就頭暈的嬌貴千金大小姐!我跟趙家那幾個體弱多病的女兒不同好嗎?”電話那頭清脆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似乎恨不得能夠將電話線吼斷。
唉,抱怨就抱怨,損人家趙家小姐做什麼呢?
話說……這趙家從不知道幾代以前和他們單家就是世仇,但也用不著這樣吧。
雖然自己也因為‘某些因素’,恨趙家那個藝術家獨生子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他多有風度呀,不會動不動就開口損人家。
單遠歎了口氣,無奈地拉張椅子坐下來,托著腮幫子,盯著眼前的小時鐘,聽自家胞姊滔滔不絕地埋怨著。
不止是聽而已,還得平均每三分鐘給她‘嗯’一聲,表示自己沒有恍神,每五分鐘還要說一句‘怎麼這樣’來同仇敵愾一下。
多麼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啊……
正忙著揮去一把悲情淚,沒想到另一頭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他伸手拿起,眼皮抽搐地望著上頭的來電顯示,突然興起了想自殺的衝動。
要不是說‘噎死’是他個人最排斥的死法前五名,他一定馬上把手機給吞進肚子裏,死給這些瘋子看。
但要打斷二姊的話可不是普通的困難啊,她肺活量大,尤其是在議論這種讓她興奮的話題,她常常可以講一大串都不換氣,即使要換氣也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害他完全沒有時機可以插嘴。
等啊等的,好不容易,他抓准了二姊的換氣空檔,急忙開口——
“呃,二姊……我不是不聽妳說啦,只是,我有電話來了,是大哥。”
“耶?他也找你啊,你真忙。”另一頭傳來驚訝的聲音。
妳還知道我忙?啊?
還有,這有啥好驚訝的?你們哪一年這個時候不是這樣荼毒我的耳朵?
單遠嘴角抽動著,在心底狂飆髒話。
“喔,那順便幫我問好唷。”二姊的聲音聽起來既輕快又活潑,似乎是倒完那些她心中自以為是鬱悶的垃圾心事以後,心情舒爽多了。
“我會的。”單遠強壓住心中的不耐望著手中第三度響起的手機。
大哥不愧是一代傑出青年啊,毅力恒心十足,連打三通還不死心。
結束了與二姊的電話,他立刻接起手機,這次連“喂”都還沒說,他大哥便沒頭沒腦地開口,用他那溫和如春風般的聲音,非常心急、心痛、心酸地開口道。
“遠,我問你,我是那種沒良心的男人嗎?我是像趙家那個花花公子趙定雨那樣糟糕的男人嗎?”
“呃?”
怎麼又扯到趙家去了,連他這個一向厚道的大哥現在也有了這個毛病!
雖然大哥對趙定雨的形容都是事實,可也不必一天到晚掛在嘴邊,跟自己對照來突顯自己的專情嘛!
“你大嫂她竟然問我,初二能不能在她娘家新竹過個夜再回來!她竟然這樣問我!她怎麼可以這樣問呢?這種事情還需要問嗎?需要用那種『徵詢』的態度問我嗎?我哪有可能跟她說不呢?我是那麼的疼她、寵她、愛她、寶貝她……”
有病!
單遠壓著額頭,無聲地哀號著。
隨著農曆年的接近,他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將會越來越難過,然而卻想不出可以避禍的方法。
某一年的年前兩周,他將手機關機,將住處的電話線拔掉,打算斷了所有人能聯繫他的途徑。
沒想到,他的兄姊們竟一起殺到他家按門鈴!這可以稱得上是他活了二十幾年來,遇過最悲慘的事情!
他一向過得挺自得其樂,生命中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煩惱的事,最大的痛苦,除了來自父母的嘮叨以外,就是他那些聒噪的兄姊——兩個哥哥、兩個姊姊。
每年!自從他娘意識到‘兒子長大了,可以跟他說一些成年人的痛苦’後,每到這個時間,他都得承受這樣的抱怨折磨,更可怕的是兄姊們發現他有成為優良垃圾桶的潛力,竟也學他娘一般,每到年前就打電話給他,向他傾吐這一年來心中的垃圾。
他的耳朵有比別人大嗎?他的臉長得像垃圾桶嗎?還是他的額頭一到過年就會寫著“喔!我好喜歡聽人家說廢話,快來說給我聽”?
為什麼他的家人都以為他是個非常好的聽眾呢?為什麼什麼事情都要找他呢?
他的‘安靜聽講’,只是因為在家排行最小而敢怒不敢言好嗎!
基本上,他兄姊們的家庭,不用對照外頭那些天天爭吵,甚至動手動腳的家庭也能夠明瞭——他們真是幸福到不能再幸福、美滿到不能再美滿!
到底有什麼好怨的?他實在不明白。
然而,他們卻會因為很多很多在別人眼裏可以說是幸福的事情而心情鬱悶,然後來找他傾訴。
可是他們卻堅持對另一半極度包容,他們不會拿這種事跟另一半起爭執,而會偷偷藏在心底,等到了除夕的前一個禮拜左右,再來一個年終大結算,全部讓他聽個痛快。
苦啊!悲啊!那欸阿呢?這樣的淒慘誰能體會?
難道他這個沒妻小的單身漢就活該受罪,得被這些太過幸福的人折磨嗎?
‘哀怨’恰如雜草,更行更遠還生啊!
唉,爹娘那邊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什麼動靜……
這實在不太妙,該不會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囤積到除夕那天,再一起年終大清倉吧?過年期間他的日子鐵定難過了……
他怎麼這麼歹命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3:17
第二章
“欸,小姐!我們先來的耶!”
機場的免稅商店裏,結帳的長長隊伍中,兩個少年仔插著手,站了個三七步,腳跺呀跺,面露猙獰,很不悅地瞪著前面插隊的小不點。
呿!這麼矮還敢插隊,是不怕被罵是不是?沒看過不良少年打人嗎?沒看過古惑仔也應該看過無間道嘛!
“咦?”
小不點怯怯轉身,滿臉抱歉地望著身後那兩個兇神惡煞、滿頭紅發,臉上還穿了一堆洞、戴了一堆環的少年仔,輕聲地道:
“啊,對不起喔,我以為你們沒有在排隊……”
而兩個少年仔的火氣和霸道蠻橫,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間,竟消失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影兒。
只見兩人四眼圓睜,張大了嘴,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只能抓著對方的胳膊互相支撐著以免腿軟摔倒。他們目不轉瞬地盯著眼前這個穿著吊帶褲,一副學生妹扮相的女孩。
好、好……好可愛啊!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細細軟軟的甜美聲音,從那小巧半啟的兩片粉紅唇瓣中冒出,水亮的大眼傳達著無辜的訊息。
喔!道歉的誠意給她一百分啦!
“不、不要緊……”少年仔硬擠出這句話,揪著胸前的夾克,捂著幾乎要流血的鼻頭,用力地搖頭表示完全不在意。
言子寧小手卷著帽子旁的假辮子,半抿著唇,很識相地從隊伍退出,要走到隊伍的最後面。
“不!沒關係,妳排這裏就好。”兩個少年仔攔住她,但只敢抓住她的米色小背包,不敢碰到她身體的任何一處,深怕碰到她那看起來幼綿綿的肌膚,會忍不住把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秀一秀。
“這樣不好啦。”言子寧搖頭,有些羞赧的情緒浮上臉頰,留下淡淡的粉紅。
天、天啊!真是太可愛啦!
兩個少年倒退兩步,伸手抵住額頭、半遮住眼睛,彷佛眼前的小可愛正發出令人無法直視的金光似的。但也沒忘記繼續齊聲說道:
“不,沒關係的,給妳排!”
喔——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可不可以把她帶回家養?
還有還有,他們一定要跟她要電話、要地址、要msn啦!
少年仔一邊望著前方削著短髮的小不點,開始咬起耳朵談論把妹計劃。
“你們不會想要跟我要數據的啦。”言子甯在店員刷條形碼的時候,轉頭很認真地對他們說:“我太老了。”
呵,她的聽力很好唷!
“胡說!我們想要極了!而且妳大概才高中而已吧?我們已經二十了耶!”少年仔握緊拳頭,鬥志十足地說道。
“我二十四。”她亮出四隻手指頭。
“騙人!”少年仔瞬間成了畫家孟克那幅‘吶喊’中人物的模樣,兩手緊壓臉頰,面孔扭曲地嚷著。
言子寧很大方地亮出護照,遮住其它部分,只露出她的照片和出生年份給他們觀賞。
“我沒有騙人唷。”然後她將護照收回,對著兩個下巴嚇到脫臼的少年仔揮揮手,提著女店員笑瞇瞇地遞給她的東西,走人也。
才剛出免稅店,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哈囉,定雨。”她瞄了一下來電顯示,用甜甜的聲音接起電話。
一個低沉的聲音透著笑意,問道:“甯兒,到臺灣了?”
“對啊,剛到機場,很平安地降落了。這班飛機的空姐竟然還送我玩具耶。”
那頭的笑聲有些無奈。“那就好。對了,肩上的傷好些了沒有?”
甜美的小臉瞬間一垮,小嘴一癟,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好一些了,可是那個瘀青還好大片,碰到還是好痛喔……”
“誰叫妳要跟三隻貓在書房裏面追逐,撞到書櫃還不知道要閃,只有百科全書掉下來而不是整個書櫃倒下,已經算妳幸運了。”趙定雨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言。
“好嘛,我知道了啦。”言子擰低嚷著。“對了,定雨。”
“嗯?”
“你知不知道‘十二個獵人’這個故事?”她回想起那天跟著百科全書一起掉下來的格林童話。
“我對這個名字沒印象,妳說說看內容,我或許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講故事的……”她怨了聲。“總之,大致上就是說一個王子和公主甲私定終生,但後來王子的父親病危,在臨死前要他答應娶另一國的公主乙,然後公主甲便和她的侍女們女扮男裝扮成獵人,到了王子身邊當他的手下,取得他的信任……”
“然後把他殺掉?”
“欸?沒有啊,他們成為他忠心的手下。”
“既然取得信任了,為什麼不把他殺掉?他是負心漢啊。”趙定雨疑惑道,他一向沒有辦法理解童話故事的思維。
“我、我也不知道耶……哎呀,反正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和那個公主甲好像。一樣要帶著秘密到人家身邊。”
“妳是嬌貴的公主沒錯啊,但單家那小子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白馬王子。”
“哎呀,你別這樣嘛。”
沉默了一會,趙定雨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想到要把妳交給單家那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我就覺得很心疼啊,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不過既然妳喜歡他,我也沒辦法,只好跟著妳姊姊們幫妳計劃、籌備。”
言子甯不在意對方語氣裏的不甘願,嘻嘻笑著。
“定雨,你要幫我加油喔。”
“是是是……親愛的言小姐,妳就好好地玩吧。”
好好地……大鬧一場吧。
************
單遠獨自坐在夜店裏最靠近門的位置,搖晃著手中半滿的酒杯,沒什麼興致地望著店裏的人群。
今天是大年初六。
昨天當他終於從可怕的抱怨聲中解脫,搖搖晃晃地從老家的大門走出來時,實在忍不住想要找面鏡子照照自己頭頂,看看是不是正燒焦冒著黑煙。
他整整被疲勞轟炸了六天,能夠活著出來實在是上帝眷顧。
六天耶,從除夕一路轟到初五!
他爹娘,如他所料的,抓著他霹靂啪啦、比手畫腳地說了一籮筐有關隔壁那些“殺千刀的趙家人”的卑劣事蹟。
整整講了六天,其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重複的,夠厲害吧?
瞧那份量,應該是把趙家人一整年所作的“壞事”都說給他聽了吧?多到可以去拍影集了!
他們單純道人長短就算了,一邊說一邊罵外加嘲諷一番,還不時地拿對方跟自己相比較一下,突顯自己的品味有多好、道德有多崇高,真是幼稚極了。
到底這兩家的紛爭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記得從他懂事以來,老爸、老媽就不只一次地對他耳提面命:
“住在隔壁的趙家人,沒一個好東西,千萬要離他們遠一點!”
但單遠很快就發現,他們兩家之所以結怨結了一百多年,就是因為這些長輩們始終沒有離對方遠一點。
這一百多年來,單、趙兩家始終是鄰居——即使搬家搬了十幾次依然是鄰居。
就這個事實來看,不難知道他們其實有多樂意見到兩家之間不斷產生的摩擦及火花。
互相比較似乎是他們不可或缺的娛樂,什麼都要比,只要是說得出來的東西都可以比較!從孩子的多寡、事業的成就到住家前面那塊草坪長得如何都可以比。
因為有這樣的競爭,所以兩家的事業規模越作越大,置產越來越多,簡直像在玩大富翁一樣的誇張。
互相爭奪也似乎是他們無法捨棄的遊戲,只要是看得到的東西都要爭奪!
所以自古以來,搶奪房地產,男女朋友、未婚妻、未婚夫的事件不斷,幾乎到了習以為常的地步。
對於兩家這樣愚蠢的對立關係,單遠本來一直都是嗤之以鼻,完全不想要介入的。
原因很簡單,他還沒有參與這兩家之間的鬥爭遊戲,就已經累成現在這副德行了,萬一他也和家人們一起瘋,那恐怕不出三天,就直接進棺材、每年歡度清明節了。
他對趙家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感覺,更不認為他們的事情有什麼好批判議論的。他喜歡八卦、喜歡坐看天下大亂,但他從不覺得趙家有什麼事情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趙家少爺擁有一座“現代後宮”又如何?他身體罩得住就成了啊!
趙家兩個千金羸弱多病,隨時都是一副虛弱的模樣,還隨身攜帶一堆藥品又如何,人家愛吃藥不行嗎?
管他們做什麼?呿!
但這樣豁達瀟灑的觀點並沒有撐多久——
五年前,他二十二歲的那年,當他知道初戀對象在除夕前一天,也就是他正忙著當家人們的餿水桶時,她卻選擇接受趙定雨的“冊封”,成為那座現代後宮的一員。
表面上他雖然不動聲色,但背地裏卻第一次拿著趙家族譜,在心底狠狠地、徹底地問候了趙家上下數遍,無一遺漏。
雖說初戀對象之所以會離開,他得負大半的責任,不過他寧可逃避現實地說:“那是宿命。”
這件事他始終隱瞞著,不敢在家人面前提上半字,否則他那些好鬥的血親們一定會抓緊這個冠冕堂皇的名目,跟趙家人拼死拼活。
唉,五年了哪……
他不願想起的,但卻始終無法將那個威脅他不成便投向他人懷抱的女孩,從腦海中剔除啊。
從他對她無法忘懷這點來看,就知道她有多可怕了。
於是,為了避免這個可怕的回憶繼續荼毒他的腦袋,於是他選擇坐在夜店裏找些樂子。
他該開始尋找新戀情了……或是適當的轉移對象。
只是他好像喝得有點多了,總覺得過去和現實有些朦朦朧朧地重迭了。
單遠在心底微微一歎,由上衣口袋掏出煙盒,敲了一根咬上,就要點著時……
“先生,這裏是禁煙區喔!”
他前方有個充滿著磁性的聲音輕輕地提醒道。
那聲音很好聽,雖然以女性的聲音而論,略低了些,但卻縈繞在他耳邊回蕩,始終無法散去。
“喔,抱歉,我沒注意到。”他淡笑了一聲,抬頭看向她。
是名長髮的陌生女子,有一對幽然的翦水雙瞳……他夢想中的模樣。
“在想什麼呢?”她問著。
“不想回憶的回憶。”他淡嘲著回答。
“如果現實比回憶更吸引人,那麼回憶就沒有意義了,是不是?”她笑著,別有深意地看著他。
單遠微微一笑,他當然識得這種挑逗的眼神。“那就看看現實能不能讓我忘卻回憶了。”
而這女子也挺大方,直接勾過他的後頸,吻上他。
************
喀擦——
分針準確地來到十二的位置。
單遠從飯店白色柔軟的枕頭裏緩緩地抬起,留下一個凹下去的印子。
半睜開眼,黑髮散亂在單遠的額前,有些放蕩不羈的瀟灑。
眨了下眼睛,尚有些迷迷糊糊的他,將手從白底綠色花紋的被子裏抽了出來,瞇著眼,瞄了下時間——早上五點。
單遠輕嘖了聲,翻了翻白眼。
神經了,竟然在這種時間醒來,他昨天明明作了很耗體力的“運動”哪……
將視線轉向那背對他躺著、露出一片白皙背脊的身影,完美的曲線讓人心醉,他還記得那肌膚滑嫩的觸感……
鮮少有女子會讓他在一夜風流以後還這般“回味無窮”,也鮮少會有女子會讓他覺得彼此可以有後續發展。
或許,是因為她帶給他一絲熟悉與想念的感覺吧?
單遠持續望著她,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目光向上移,望著她那掛在身後增添屬於成熟女子韻味的深褐色長髮……
但是——‘掛’?!
單遠皺起眉,是他剛睡醒頭還有些昏沉嗎?不然他怎麼會覺得她這頭長髮的位置好像“生”得不太對勁,好像有點……脫離?
半瞇著不太確定的眼睛,他伸手探向她的頭髮,然後……
“哇!”他不禁往後縮了下,睡蟲也頓時被趕跑了大半。
他呆望著如今換掛在他手中的假髮,驚愕地再望向背對著自己的女子,那頭削得利落的短髮,不知為何,覺得胃有些不適。
他突然有一種非常詭異的不安,一種很似曾相識的忐忑,他好像曾有很類似的經驗啊……
他尚存的昨夜記憶開始慢慢復蘇——
這女孩是他昨天在夜店遇上的,是難得一見的尤物,有著他一直很哈、很愛的氣質——飄緲、美麗、神秘。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一雙如夜空中燦星般明亮又充滿靈氣的眼睛。
他還記得昨夜她迷人的風采……
但會不會,她也像自己手中的這頂長假髮一樣,只是個昨夜那個昏暗空間中所產生的……錯覺?
會不會,其實昨夜他誤以為的冷豔玫瑰,其實只是個化妝技巧了得,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圓仔花?
正在不確定又不安地想著,眼前的女子咿唔了聲,翻過身來,將小手探進枕頭下,細緻無暇的臉蛋半埋入枕頭中,嘴角揚起滿足的甜美笑容。
有著難得一見的完美五官,長長的睫毛覆蓋著大眼,彷佛沒沾染過一絲污濁的純真,最重要的是,她幾乎只有上淡妝,保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是百分之百的天然純正美女。
照理來說,這樣的女孩,對喜歡搜集美女的單遠而言,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收藏品”,然而,看清她長相的單遠,面對眼前熟睡的天使,卻像是遇見了長了羊角的惡魔降臨一般,驚恐地張大嘴,無聲地慘叫著,只差沒有嚇得摔下床,讓美男子的形象毀於一旦。
他覺得耳邊有雷在轟轟的響著、腳邊有地震、頭頂還有即將要爆發的火山……所有的災難似乎正以排山倒海之勢朝他湧來!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該死的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冷豔玫瑰’個鬼!這種錯誤他五年前就很可恥地犯過一次,怎麼五年後他又會再度犯同樣的錯誤?為什麼他這麼蠢?
被騙了!他竟然“又”被她騙了!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會是她?
為什麼是他的初戀對象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而且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他竟然跟她共度一夜?!老天爺啊……
他昨天怎麼會沒有看清楚就輕易地跟她上了同一張床?
為什麼?為、什、麼、啊?
他的一連串的問號都來自一個答案——
他喝醉了。
而喝醉的人,根據小說電影裏的標準下場,就是會做出一些第二天早上醒來,會後悔莫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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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這兩個字擔負起天下人的怨懟。
愛得死去活來,卻不能在一起,最後只能撲墳吐血、化作蝴蝶雙雙飛去,這種緣分就被稱作“無緣”。
互看不順眼卻老是碰在一起,連出門倒個垃圾都會遇上的,這就被稱為是害人不淺的“孽緣”。
然而,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是以上兩者綜合的突變產物,一方面覺得對方極為順自己的眼,也希望長相廝守,但另一方面卻又希望絕對不要再見。
這樣淒慘的矛盾心態對單遠而言,並不特殊,因為這麼一個矛盾的個體就是他自己。
經過將近一個鐘頭的時間,單遠終於讓自己的心情稍微獲得平復,呼吸漸漸順暢,心跳也比較平穩了一些,終於可以將自己受驚嚇的情緒,轉為對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的哀歎。
對他而言,言子寧這個可愛……不,可恨的女子就是一向豁達的他,踟躕、猶豫、彷徨、不知如何是好的唯一原因。
她打亂了他‘瀟灑走一回’的人生計劃,輕易毀掉了他“無事一身輕”的崇高理想。對他而言,‘言子寧’這三個字代表的是:驚嚇、頭痛,還有……無止盡的麻煩!
她兩次的氣質美女扮相都把他騙得團團轉,而在知道實情的時候,他第一次是被自己的愚蠢和眼瞎給嚇到,第二次是被自己的再度愚蠢和再度眼瞎嚇到。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竟然是這麼可悲的人物。
而頭痛,這更不需要批註了,當以前她還只是個丫頭片子的時候,就老是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博取四周人們的同情,讓他被外界一致認為是一個“欺騙純潔、善良、無辜少女心的混帳沙豬”。
以上,是她的所作所為帶給他的感受。
至於麻煩,則是她的所作所為帶來的整體後果。
總之,認識她就是個麻煩的開始,愛上她更是個天大的麻煩。當年把她氣走,是給自己找麻煩,如今以這種方式再度和她重逢,只能說這是麻煩的延續。
更別提她的身分——趙定雨的情人,老天!這根本是個災難好嗎?
但……
單遠望著眼前這個還在睡夢中玩樂,笑得甜美可愛的小女人,他知道自己完全移不開眼睛……
他其實是很常想起她的,雖然總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惱怒,但思念的濃度卻從沒有減弱過。
這麼多年了哪……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絲,觸碰她細緻的臉頰,心底冰封的角落悄悄地融化了。
這個小麻煩……他完全拿她沒輒啊。
二十二歲以前,他從不覺得自己有愛上這種‘可愛小甜甜’的可能,那時的他一直是憧憬著談吐高雅、氣質出眾、飄緲美麗、帶著些許憂鬱氣息,宛如出塵仙女般的美女才對,那是他二十幾年來的理想、夢想和幻想啊,他可沒想過要跟她這類型的女孩子在一起!
但也因為他的腦海中有這樣美麗的憧憬,五年前,他遇上了她,誤以為她就是他的夢中女神,才會一股腦兒地愛上了她……
然後,即使知道真相,他還是忘不掉她,於是接下來的發展,就成了一連串的錯誤……
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往,單遠那好不容易浮現的溫柔在一瞬間垮去,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這個小騙子。
她昨晚竟然又裝成那副成熟空靈美女的模樣,戴了假髮、刻意打扮成熟,還故意壓低了聲音誆他……
真可恨!
“喂喂!起床了!”他收起所有的溫柔,抓起抵在自己身後的枕頭,粗魯地直接往她臉上蓋去!“起床了,言子寧——”
“嗯?”睡夢中的人兒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她抬起小手拿開臉上的枕頭,微微睜開眼睛,沖著眼前臉色發青得像是中毒一樣的男子,露出甜甜一笑。
因為她可愛的笑容,單遠的心像是被敲了一百零八下的鍾一樣,猛然地狂震了起來……
但他很快就搬出理智來與之抗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臉更臭了幾分,將他自認最具威嚴的模樣展現出來。
他已經很可恥地被她騙過一遍,這次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絕對不可以!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3:32
第三章
“我們得談談。”
他沉著聲音,像日劇古裝片裏的那些專制堡主一樣,充滿威嚴。
言子寧抬頭瞧了下單遠,臉上綻開一朵笑靨,完全不將他的臭臉當一回事。
昨天雖然是她主動上前搭訕,‘場地’也是她打聽來的,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可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唷!
昨晚一進房間就無比霸道、狂野地壓著她的可是他哪!呵呵呵。
所以啦,如果他又打算像以前那樣,沒有風度地對她大吼大叫的話,是完全沒有立場的。
“好,我們談談。”她溫順地應著,半瞇著仍有些惺忪的眼睛,挪動身子,千嬌百媚地抬手搭上他的肩,像個病美人似地自動將軟玉溫香的身子靠過去,枕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說吧,我在聽。”
單遠驚恐、惱怒地狠狠倒抽了一口氣,但卻無法忽視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強迫自己拿出極大的意志力將她推開後,他冷著聲音命令道:“坐好!”
可惡!昨夜的情景竟然在他腦海裏倒帶,提醒著他昨夜對她的索求……
他咬住牙,揮去那些令人亢奮的記憶,不去在意現下掛在她臉上那副無辜、可愛到不行的委屈樣,努力催眠自己,那是騙人的——騙、人、的!
只要他狠得下心,像以前一樣對她凶,她就不敢亂來了……對,就是這樣!
他一邊這樣跟自己說著,一邊卻又不禁擔心。
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樣對待她,她會不會再一次離開他?
歎了口氣,埋怨起自己的矛盾,他決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
“妳……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她哀怨地瞧他,嘟著嘴回答,將柔軟的羽毛被抱在懷裏,曲著腿坐在他對面。
“昨天妳是故意裝扮成那副模樣來接近我,對吧?”
言子寧嘻嘻一笑,身子像個節拍器一樣左搖右晃,完全不在意他戳破自己的陰謀,甚至可以說是很得意自己的陰謀得逞。
她伸手勾回一旁的假髮撥弄著。“你喜歡長髮女郎,不是嗎?”
唉,她如果一開始就用正常模樣出現在他前面,他不嚇死才怪哩。她當然是要先裝個他最喜歡的扮相來勾引他啊。
雖然她也希望他比較喜歡真正的她,不過現在的真的和昨晚的假的都是她本人嘛,她不在意的。
“妳!”單遠被她嚇得傻眼,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這女人果然是故意來耍他的!滿腹的疑問驅使他換個話題。“妳……為什麼回來?”
“我想你。”言子寧對他伸出手,細緻柔嫩的掌心貼住他的臉頰,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單遠拉開她的手,不願承認方才他不的心臟又狂猛地加快起來。
她打哪學來這些噁心叭啦的撒嬌招數?他記得以前的她可愛歸可愛,卻是十分直來直往的大小姐脾氣,不像現在這般柔聲柔氣的。
“別跟我來這套!”他抖了抖一身的疙瘩,對她吼道。
言子甯明亮的大眼眨動著,依然是一副無辜的模樣。“我很認真的啊。”
哼,這個男人完全沒有進步,臉皮還是那麼薄,其實他明明就很高興吧!真是不老實,唉,男人喔……
單遠看著言子寧臉上掛著的純真笑容,猛然警覺到這五年來,她似乎改變了不少,好像更堅強,更有魅力了!
五年前,每當她耍脾氣,纏著他不放時,只要他對她大聲吼一吼,不去在意她的假哭,甚至狠一點的對她說:“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她就會知難而退。
但現在,他的不友善已經嚇不了她了,瞧她那眨著眼睛的模樣,彷佛天塌下來都與她無關,他心底的警示鍾不禁“喔咿喔咿”地響了起來。
單遠微微皺起眉,換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這次……就妳一個人回來而已嗎?”
“嗯,只有我。”她乖乖地點頭,一副老實樣。
“那……”他硬裝出不在意。“趙定雨呢?”
他現在才意識到。(細明)這女人不是應該屬於那個殺千刀的趙家少爺嗎?怎麼會突然跑回來,而且混夜店,還跟他溫存一夜?
根據他家兩老提供的可靠消息,身為畫家、常在國內外畫圖的趙定雨現在人應該還在英國度假兼尋找靈感,那他的“心上人”應該要在那兒陪伴他才對啊,怎麼會獨自回來呢?
外傳,雖然趙定雨擁有一座現代後宮,但他的心裏卻始終只有一人。至於那人是誰,外界一致認為是跟他一起住在英國,“後宮旗艦店”的第一情人,言家小千金——言子寧。
原因很簡單,只有她曾多次和趙定雨出現在趙家私人宴會上,也只有她才是趙家長輩們唯一認可的交往對象。
據說趙定雨的父母非常中意她,一來是因為她純潔可愛的個性和長相;二來則是因為言家在政商界皆佔有一席之地,簡直就是黃金打造的完美媳婦兒啊。
“他……”言子寧聽他提起趙定雨,小巧的唇瓣抿了起來,水亮的大眼睛也泛紅了,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樣抬眼瞧他。
“他怎樣?”他欺負她?!
單遠強壓下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和焦慮,佯裝漫不經心的模樣。
別多事!是她自己要和趙定雨那個花花公子在一起的,受了什麼委屈也是她自找的,他還為她心疼做什麼?
“我……我跟他起了爭執,他好生氣……”言子寧的聲音微微帶著哭腔,像是受了驚嚇一般。
唉,她的哭功越來越精湛了。
子寧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受暴婦女’扮相之出神入化!
單遠注意到她下意識捂住了右肩,警覺地一伸手,將她猛然拉近自己,用力掰開她欲遮掩的手。
當看清了那細緻的白皙肩上,有一大片又紅又紫的瘀青時,不禁抓狂地大聲嚷出:“他打妳?”
這王八羔子!竟然對女人動手!連子寧他都打得下手!
真是……真是……亂棒打死算了!
他一定要慫恿三哥去燒了那混帳東西的畫廊!
言子寧因為他突然的大吼而畏縮了下,但馬上急切地搖頭,蹙著眉,握住他的手,悽楚地解釋:“不是的,是、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跟貓完躲貓貓,撞到櫃子,兩本百科全書掉下來……
她在心裏笑著解釋。
“妳還幫他辯解!他都這樣對妳了?”他益發火大,吼聲又再度提高。“還有嗎?妳身上還有別的傷嗎?”
說著不等她的回答,拉開被子,檢查她背上、手上、腿上有無其它傷口瘀青。
“呀!”言子寧因為他的舉止而俏臉紅透,急忙遮掩自己裸露的身子。“沒、沒有了……”這男人怎麼這麼亂來!
“他為什麼打妳?”單遠咬緊牙,半瞇著眼睛,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恨不得現在就殺去英國把趙定雨那雜碎揉爛。
“我……”子寧像個小媳婦一樣垂下頭,聲如蚊吟。“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單遠的火氣更旺了,滿腹嫉妒和憤怒。
“喔對,都是妳的錯就是了,妳還在幫他說話,妳就這麼愛他?!”
如果沒有記錯,這位小姐以前可是很喜歡自己的……
“我……”
“妳說!妳到底說了什麼話,會讓這位號稱超級紳士的趙大公子對妳動粗?”
她囁嚅地開口,有些遲疑。“我、我跟他說,我想要回來……我說,我還是忘不了你……”
什麼?
單遠震驚地望著她,頓時所有的氣憤惱怒全化為一片空白。
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地盯著她,酸楚逐漸在他心頭激蕩著。
她竟然……她……怎麼這麼傻呢?
都是他,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啊,當初要不是他不承認自己對她動了心,還把她氣走,今天也不會演變成這樣。
她和趙定雨在一起,就是因為想要逼他誠實面對她的感情啊,但他卻不領情,當她是無理取鬧……
她是這樣的嬌弱,怎麼禁得起一個大男人的暴力相向?
“遠……別生氣嘛。”子寧伸出手指戳了戳單遠的手臂,輕聲說道。
她從來沒看過他這副心急的模樣,撞出這一大片瘀青雖然很痛,可是能換來他這樣心疼,真是太值得了!
趙大哥當初就建議她為這個傷編些感人肺腑的故事,這個點子果然沒錯,嘻!
不過還真有點對不起趙大哥,讓他本來就不太好的名聲又更糟了些……
“那現在……”子甯露出滿臉的彷徨與無助。“現在我該怎麼辦呢?我知道不能一直待在飯店,唉!我一定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單遠望著她,沒說話。
即使她方才一副悠哉的模樣,其實她還是很害怕的吧?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恐懼和不知所措……
瞥了眼身處的地點。瞧這典雅的裝潢和那顯眼的標誌,這裏是泰爾斯飯店沒錯吧?他深深吸了口氣。“搬到我那邊吧,樓下剛好要出租。”
他這可不是在跟趙定雨搶人!是那臭小子動手打女人,自己不過是……不過是幫她尋找一個安身之處罷了,沒有其它的念頭,絕對沒有!
“可以嗎?”她的眼睛閃著不可置信的光芒,隱忍住跳起來歡呼的衝動。
她要搬到他家樓下了耶!這樣子離她的終極目標——同居,只剩一咪咪的距離了耶!哇塞,好棒喔!
而且他這次竟然這麼主動地邀請她成為他的鄰居,想必這五年來他對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放在心上。
啊,太好了,真的太順利了!
“嗯。”他點頭肯定道。“我不幫妳也不行啊,畢竟妳被打的原因,聽起來像是我害的。”
啊?言子甯聞言,雀躍的心瞬間冷卻。
他的意思是說,他是被情勢所逼才幫她的囉?不是因為想要藉這個機會與她重修舊好,而是因為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唉,這男人怎麼還是這麼彆扭啊?坦率一點不是很好嗎?
算了,他這副彆扭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否則她又何須花五年的時間來學習如何讓他愛上她。
親愛的單先生,咱就慢慢玩吧,反正我言大小姐是要定你了!
************
單遠實在不太確定自己當時沒多思考所做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確。
畢竟言子寧在社交圈算是眾所皆知的趙家內定媳婦,這次她從英國落跑回臺灣的事,搞不好已經造成不小的騷動。如今竟然還被他‘藏’在同一棟公寓裏,這件事要是讓趙家人的知道,不知道到會鬧到什麼地步。
還有,如果自家人知道了,又不知道會怎麼處置他……
前者趙家那方面就算了,後者……唉,光想就頭皮發麻啊。
還有那個毫無生活技能,現在正住他樓下的言子甯小姐該怎麼料理,也是麻煩一件,總不能把她帶回家,然後就丟著讓她自生自滅吧?
好歹、好歹她也是回來找他的吧?
他不是對她放心不下喔!絕對不是!只是……他是個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既然承諾要讓她住到自家樓下,總得盡點“鄰居”的義務。
何況她是那麼地缺乏求生技能。
昨天中午他帶她到百貨公司去添購一些必需品——
“到三樓。”他這樣跟電梯小姐說。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為什麼要到三樓?我們不是要去買衣服嗎?”
他皺眉。“那些鍋碗瓢盆什麼的生活必需品應該比較重要吧?”
“鍋子?”她的眉頭比他皺得還要緊,完全無法理解的模樣。“為什麼要買鍋子?”
“啊?”完全愣住。
那時,他才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離家出走的。
人家可是嬌滴滴、從小被寵到大的千金小姐哪,可能連鍋鏟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相較於他那同樣可以算是千金小姐,卻勇猛得活像萬能媳婦的二姊和四姊,言子寧這樣應該比較像正常有錢人家的小姐吧?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千金小姐的神經都特別粗,她表現得一點也不像是被迫離家出走的人啊!他不過是帶她去採購一些日常用品,她卻無比地亢奮。
她那對周遭事物永遠抱持新鮮感的模樣,讓他覺得生活有趣多了,當她興奮地拉著他看東看西,竟不可思議地使他的心情輕快了起來。
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輕易地就將他的心緒抓住。
五年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她就是有辦法讓他沉迷於她的笑聲中;讓他為她淘氣的舉止吸引;讓他被她有時機伶有時笨拙的反應感動……
他那天一時衝動把她帶回來,到底代表著什麼?是想要跟她再續前緣嗎?
他承認這五年來,自己其實是常常想起她的,但如今她突然出現在面前,卻又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做什麼都很尷尬。
他竟像是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的毛頭小子一般。
唉,或許是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吧……
她沒事長得那麼引人犯罪做什麼啊?尤其她老是發射可憐訊息的眼波攻勢,讓他實在沒有辦法貫徹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原則。
怎麼辦?他又矛盾起來了。
單遠壓著額頭,覺得腦容量一下子沒有辦法負荷那麼大量的問題。
他瞄了一下時間。總之,先下去看看她還缺些什麼,再做決定吧,反正她應該會待上一段日子,所以也不急著把感情的事情一次解決,讓她的生活先安定下來應該是最重要的。
才正盤算著,他的門鈴就響了起來。
是她嗎?他猜測著,三步並成兩步地往門的方向走去,快速地將裏頭的木門拉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些過度急切,心跳也有些激烈。
“唷厚!導演!”鐵門外,一群人朝他熱情地揮手。
單遠的臉瞬間垮下,臉上的表情漸漸降溫、結霜、冷凍……
鐵門外那群“活潑可愛”的團員也感受到這個萬年大冰山的寒意,終於安靜了下來。
“幹嘛?”單遠一開口就丟出兩個像冰塊一樣的字。
“天、天氣變冷了,所以我們買了火鍋料!廚房借我們,飯廳也借我們!”團員們紛紛將手抬高亮給他看,果真人手一袋。
“不會自己回家煮啊?”他火大地準備把門甩上。
“喂!等等、等等,團長,不要這樣啦!我們又不是不分給你吃!”團員們紛紛大聲哀號起來。
一臉寒霜的單遠冷笑一聲。“我並不想吃你們煮的東西。”
“你不讓我們進去,待會鄰居會來抗議喔!說你的客人缺乏教養,很吵喔!”有人開始威脅了。
“對嘛對嘛,而且你身為團長,應該是團員們之間感情聯絡的橋樑,應該要大方慷慨地提供場地啊!”有人正義凜然地說道。
“嘿啊,虧我們平常都那麼聽你的話,結果你待我們卻這麼刻薄,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去。”有人哭功了得地擠出兩行心酸淚。
“我們連鍋子都自己準備了,我們……我們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是這麼絕情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唷……”有人扶著鐵門,任由身子滑落,悽楚地哀號著。
單遠瞪著這些愛演又礙眼的傢伙,眼皮不斷地抽搐著。
再讓他們這樣繼續鬧,樓上的住戶就真要叫警察了,尤其最近搬來的那戶人家特別神經質,一點點吵鬧都受不了。
不得已,單遠只好不悅地開了門,然後拿最先進來的倒黴團員開刀,一掌打在他頭殼上洩憤。
“耶!”一群人湧入,直接往餐廳沖去,完全不受單遠鐵掌攻擊的影響。
難道……團員們都被虐待慣了嗎?單遠站在門邊,不禁傻眼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發愣,連門都忘了關。
“快!把熱湯倒進去,唉呀,先不要放蝦子啦!”
“魚餃!魚餃!先放魚餃!”
“我要吃凍豆腐啦!”
一群人像是餓壞了似的拿著筷子或站或坐,還有跪在椅子上的,七手八腳地將火鍋料一股腦往鍋裏倒,然後瞪著桌子中間的火鍋叫囂:“快點滾啊!快滾!”
插頭沒插啦……一群白癡。
單遠瞄了眼在桌沿晃動的插頭,有些幸災樂禍地暗自冷笑。
“怎麼還不滾!”一群人齊聲大吼。
“好、好嘛……我走人就是了。”一個受到驚嚇的細小聲音從門邊傳出。
單遠心一震,很快地回頭,反應快速地抓住正要開溜的人兒的手,拉了回來。
“來了怎麼不出聲?”雖然有些可惜,但他還是很快地將她又細又軟的小手放開。不過,鬱悶的心情倒是頓時散去了。
啊?只牽一下下喔?真不夠意思,言子寧嘟起嘴,暗自咕噥著。
她踮起腳尖,好奇地從單遠的肩膀上偷偷望過去,有些訝異地看著在餐桌邊吼叫,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野人們。
“裏面好像很可怕。”她有些傻眼地道。“你約朋友一起吃飯?”
“他們是不請自來的,莫名其妙跑到我家來煮火鍋。沒辦法,我們劇團裏的成員都是一些瘋子。”他搖頭歎息。
劇團?
言子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體內的表演細胞像喝了蠻牛一樣精力充沛。她可是很有表演欲的!想當初剛入學的她便滿心期待能有上臺的機會,結果上天竟然就把大她三屆的單遠,送到她的面前,邀請她飾演他劇中的一角。
那時候她真的好開心,毫不考慮地答應演出。排戲期間,她唯恐演神秘女子演得不夠逼真,於是才會戲裏戲外都維持神秘感,讓自己更入戲。
誰知道他就這樣被她的演技騙了……唉,虧他還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人耶,竟然這麼容易愛上劇中人。
那時剛進劇團,她很快就迷上帥氣的單遠,看著他工作中的敬業模樣,她常瞧著瞧著就偷偷地臉紅了。
那時她就覺得單遠很有男子氣概,總是能鎮定地化解危機,不像那些表面好像很神氣,遇到事情卻只懂得逃避責任的軟腳蝦,他是真的很man,讓她不自覺地想要依賴他。
唉,但她也知道,這樣子的男人啊,遇到感情是很愛面子、很彆扭的。
既然他覺得將她錯認為氣質美女的事,是他腦海中不可抹滅的恥辱紀錄,他應該不會再想找她演戲了吧?
不過……現在他劇團的團員都在耶,嘿嘿,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二姊說了,對付單遠這種男人,就是要鼓動旁人的力量,以多擊少,用輿論逼他就範,呵呵。
“妳吃了嗎?”單遠有些疑惑地望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摸不清楚這丫頭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希望不是什麼讓人頭痛的事情。
“還沒……不知道要吃什麼。”子甯馬上收起滿肚子的饑餓和滿心的興奮,擺出端莊的大家閨秀模樣。
不成,二姊有交代過的,這次回來,擺平單遠的事情要擺在第一,千萬不可以因為貪玩而誤了正事,所以雖然有點可惜,但劇團的事情先擺旁邊吧,改天再好好逼他讓自己加入。
單遠稍揚眉,沒有注意到她恍惚的神志,只是不太能夠瞭解為什麼她不知道要吃什麼的。
“這附近有面攤,還滿好吃的,在前面巷子左轉,不然再過去一點也有賣蒸餃的……怎麼了?”
見她微嘟著嘴,一副不甘願的模樣。
“嫌不衛生?”他有些嘲弄地問道。不是吧?她有嬌貴到這種地步嗎?他記得以前他們排完戲,她也常常跟著大夥到學校附近吃豆花啊,很平民化的。
“不是啦……”
她抓住他的襯衫下襬,瞥了瞥屋內仍然一片混亂的廝殺場面,對他露出懇求的表情。“你陪我去好不好?”
“啊?為什麼?”難道她是路癡?不然他畫張地圖讓她帶在身邊,這樣就不怕迷路了吧?
“陪我去嘛,還是……你想要跟他們一起吃火鍋?”子寧小心翼翼地問著。“如果你有其它事情的話就不勉強,我、我不過是想要你陪我去而已……”
單遠一手撐在門框上,始終皺著眉,低頭看著小媳婦模樣的言子寧,突然覺得自己如果拒絕她,就像拒絕一個純真的天使一樣,是充滿罪惡的。
可惡,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原則了?
他不甘願地一抿唇,說:“算了,我跟妳去啦,免得妳這個人呆頭呆腦的,吃完就忘記付錢。”
也好,萬一讓屋內那些瘋子看到她,一定會聯合起來要她加入劇團,到時候,可就不是雞飛狗跳可以形容的了。
還是把她帶走好了,最近他一直非常努力的在貫徹這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情操。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3:45
第四章
“老闆,兩碗牛肉面——”
單遠一邊在門口點菜,一邊瞥眼看著子寧挑了店裏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來,她端坐著,從隨身小包包裏面抽出一張面紙,用三根手指捏著,潔癖似的開始一寸寸擦起桌子。
桌上就有便宜的面紙啊,這個千金大小姐也真是的……
他暗自嘀咕著,又點了幾樣小菜。
子寧確定桌子已經擦乾淨了後,才拿出自備的餐具放好,然後將手放在膝上,抬眼望向他的方向。
咦?他也在看她嗎?!
她甜甜地看著點完菜走到身邊坐下來的單遠。
“基於良心建議,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常出門比較好。”單遠明白這丫頭在開心什麼,不過並沒打算道破,只是這樣對她說。
這句話在上次跟她一起出門時,他就想說了。
更精確的說法是,她真的,還是別走在大馬路上比較好。
從家裏到面攤差不多有三百公尺的距離,一路上,他發現她實在不是普通的引人注目。
光說她那張可愛到不行的臉,已經夠容易引人犯罪了,現在又加上她那副挽著他邊走邊跳的單純模樣,簡直就顯眼過了頭,教人不往這看也難,剛剛一路上幾乎沒有人的目光不是盯在她身上的。
於是乎,撞樹的撞樹、摔跤的摔跤,更可怕的是那些明明已經走很遠,甚至過馬路過到一半的人們,都還在邊走過回頭看個不停,真是苦了那些急踩煞車的可憐車主們。
方才看著路上的哀鴻遍野,他實在很想拿個黑色大塑膠袋把她打包扛走,不讓他以外的人為她的美麗發狂,不過言子甯本身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不小的騷動,還是喜孜孜的拉著他,滿臉幸福小女人的依偎模樣。
“為什麼?”她仰起頭,一臉無害地問。
單遠是為剛剛一路上那些不要命的路人著想吧?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路上每個人都在盯著她看呢?從小到大,不論她到哪都是這樣,這情況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不過他好像也沒有很排斥她勾著他的手,或許,因為眾人欣羡的目光讓他的自尊被鍍了金,有難以言喻的驕傲吧?!
“我這裏雖然滿偏僻的,但以趙定雨的能耐,還是有可能找到你。”他平淡地回答道。
這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主要還是為了這附近居民的人身安全著想。
“這樣啊……”她點了點頭,像是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的模樣,其實在心底暗自吐了吐舌頭。
嘻,才怪咧,她的家人和趙定雨根本就不會來找她,他們都知道她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也無條件的支持,又怎麼可能會壞了她的計劃呢?
呃,不過如果是趙定雨的爸媽,就不知道會有怎樣舉動和反應了。算了,定雨他說過會處理一切的。
“是的,你乖乖待在家裏比較好。”他看著老闆娘端上桌的牛肉面,抽出一旁的筷子。“不要出來嚇人。”
子寧偷偷翻了下白眼。
哼,又來了,這個嘴巴壞的男人老是愛講些心口不一的話。
“可是……”她圓圓亮亮的眼睛眨呀眨,落難千金的悽楚模樣又出現了。“可是我總要吃飯啊,不出門怎麼行呢?我又不會煮,你也知道的,我的生活技能很差。”
四姊說過,男人啊,自尊心比什麼都還要重要,喜歡頭上被戴大光環的感覺;而女人,只要假裝傻一點、笨一點,當個負責問‘啊?那怎麼辦?’和‘哇,你好厲害喔!’的小女人就好。
只要滿足男人們的成就感,就能夠以退為進、以柔克剛嘍!
“吃飯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買回去。”
“啊?這樣會不會很麻煩?”她擺出愧疚的模樣以掩飾心底停不下來的狂笑。
呵呵,四姊的話果然沒錯啊!
“還好啦,不然還能怎麼辦?你又不會煮。”
單遠一邊說著,一邊強力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無可奈何,他並不是趁機要把她關在屋裏,不讓人看到,絕對不是!
“對不起……”言子寧像是內疚感氾濫地低下頭,遮住無法自製上揚的嘴角。
“你的家人都在國外嗎?”吃了幾口面以後,單遠問道。
“幾乎都在英國和瑞士,只有大哥、大嫂在臺灣。”子寧抬頭。
單遠望著她的臉不禁失笑,一抹好看的弧度瞬間滑上了他的臉頰,沒有急著回應她,反而伸手抽了張面紙擦掉她嘴角不小心沾上的蔥屑。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即使她現在滿嘴油膩、一臉狼狽,看起來還是那麼可愛。
子寧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開心得綻開滿臉笑意。這個男人越來越主動了耶!有進步唷!
這表示她對他還是有吸引力的,對吧?
他不是只喜歡她裝出來的那個‘隱藏版’氣質美女,對吧?
“你真的不考慮……跟家人說一聲嗎?”單遠收起笑容問道。
一聽到他這麼說,只見她本來滿臉的春天氣息瞬間刮起了秋風,一片蕭颯兼淒涼取代了燦爛笑容,唇一癟,又要哭了。
“你……你後悔把我帶回來了,對不對?”
“不,我不是!”單遠一愣,馬上想解釋。
沒想到她那麼會胡思亂想,是啦,後悔是難免有一點的嘛,不過他說這話的意思不是想要擺脫她啊。
“你覺得我是累贅,你覺得把一無是處的我拎在身邊是件苦差事……”
看到自己的哭功對單遠起了作用,言子寧起緊再接再厲,繼續嗚嗚咽咽地掩面低泣,非得逼他說出安慰的甜言蜜語。
“不,我只是……”看她哭成這樣,單速罕見地亂了陣腳,雖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慌亂。
他的團員明明經常假哭給他看,他應該要對哭聲免疫才對啊。
或許……或許是因為她說中了他的部分心事,所以他有些心虛了吧?她的確一無是處,也的確是個累贅……
“你就承認吧,承認你很希望我大哥把我帶回去,然後讓他動我回到趙定雨身邊,對不對?”
再加點油,言子寧!你快要成功了!
言子寧一邊擦眼淚一邊在心中替自己打氣,還不忘偷偷瞥了瞥單遠那漸漸崩解的意志力。
“我……”單遠欲解釋的嘴突然頓住,抓住她又要抽面紙擦眼淚的手。“你剛剛說什麼?你大哥勸你回到趙定雨身邊?”
她像是說漏嘴一般地愣住,紅著眼望向他,幾秒鐘後才老實又無辜地點頭。
然後看著他鐵青火大的臉,再一次為自己精湛的演技感到得意不已。
“趙定雨可是會打你的人啊!”
他不可置信地抓緊她的手,沒辦法理解為什麼一向很有自我主張的言家會寧可看著自己人被欺負,也不放棄跟趙家攀關係的機會。
“我、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和定雨他們家,好像很早就有了共識,我是非嫁給他不可了——”
“哪有那種非嫁不可的事?胡扯!”他憤怒的眼睛冒著火,揚聲問道。
“遠,你、你先別生氣嘛。”她輕壓住他抓著她的手,不安地望著四周咬著麵條、對他們投以好奇目光的其他客人。“這也不一定是定局,或許還可以改變、或許我的家人們只是還不夠瞭解狀況。”
單遠吐了好大一口氣,表情稍緩和了些。
“希望如此,你應該要跟他們解釋清楚,告訴他們你的處境和心態。”
“立刻告訴他們?”她怯怯地問道。
他該不會那麼積極,現在就要她面對現實吧?
雖然她知道他終究會幫自己‘擺脫’趙定雨的‘束縛’,但他難道不想利用這段她在‘逃亡’的日子,增進彼此的瞭解嗎?她可是很想耶!
“這……”單遠望著她,實在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他很清楚,一旦言、趙雨家找到子寧,不論嫁不嫁趙定雨,都將會造成一場混戰,暫時維持現在的安寧與快樂不是很好嗎?既然麻煩還沒自己找上門,自己又何必去找麻煩呢?
“還是你真的那麼嫌棄我?”抬眸瞧他,言子寧將眼波攻擊力又提升百分之二。
“嫌棄是不至於啦,我這個人度量很大的。”他斜睨了她一眼。“所以啦,讓你待在身邊雖然真的很麻煩,不過我也認了。”
“你是說——你不會趕我走嘍?”她的眼睛瞬間變閃亮。
單遠瞥了瞥她那容易取悅的關心模樣,心底不禁有點好笑,卻還是強裝出酷酷的模樣。
“吃面吧,湯都要被吸幹了。”他冷冷地說著,低頭繼續吃面。
唉呀,這個男人真狡猾,竟然不正面答復她的問題,也不講點好聽的讓她開心一下。哼!算了算了,至少他現在已經上鉤,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接下來就等著被她用愛好好的蹂躪啦!
***鳳鳴軒獨家製作******
單遠從小就是一個明白自己‘要’什麼的人,也就是所謂很有自我主張的聰明小孩。
在他國小五年級第一次交了小女朋友時,就立下了一個如金剛石般堅不可摧的偉大原則,他絕對不會讓女人比自己強勢,更不會讓河東獅吼現代版發生在他身上。
他喜歡聰明的女人,但強勢?喔不,謝謝,他敬而遠之。
他的身邊已經有太多強勢的女人,他娘強勢,他娘生的兩個女兒也很強勢。如果他交往的對象又是個強勢的女人,那麼這四個強勢的女人湊在一起打麻將的時候會怎樣?會不會突然意見不合,翻桌打架啊?
這是個光想就讓他覺得頭痛的問題。
他並不是覺得強勢或有主見的女人不好,只是……太累人。
他每天夠忙碌的了,沒必要再找個一天到晚插著腰問他‘為什麼’,然後在聽到他的答案後又說‘哦?是嗎?我不這麼認為’的女人來讓自己更加疲累。
會不會正是因為他對身邊這些女強人倒盡了胃口,所以對於像言子寧這種愛撒嬌、一副需要男人強健臂膀依靠的小女人,才會輕易地產生了好感?
單遠瞥了眼堅持要煮東西給他吃的言子寧,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單遠,你現在還喜歡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子嗎?”
廚房裏,抽油煙機轟隆隆地響,言子寧一邊將香腸放進鍋子裏煎,一邊大聲地問著坐在客廳發呆的單遠。
單遠手一滑,厚厚一疊劇本險些掉到地上。
“問這個幹嗎?”他的語氣有點差,白了她一眼。
當然還是喜歡啊,那一直是他的理想、夢想兼幻想,不過這麼多年來,他發現那種“非怎樣的人不愛”的主張,其實是很愚蠢的。
隨著年歲增長,吃過幾次虧後,他也慢慢看開了,喜不喜歡,看對眼就好,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應該還是吧?不然那天在夜店不會拐了我就跑。”廚房裏的她見他不願意正面回應自己的問題,就幫他回答了。
提起那天晚上,他更不悅了。“誰拐誰啊?”
唉,還害羞啊。
言子寧為眼前這個不老實的男人搖了搖頭。“那我換個方式來問好了,你現在還排斥像我這種可愛型的女孩子嗎?”
“你問這些到底要做什麼?”尷尬的他,語氣聽起來種為彆扭。
拜託,他雖然一直都在女人堆裏混來混去,可從來就是女人自己貼上來,他很少費心追求的。那種噁心叭啦的話,可不是輕易就能從他嘴裏出來的好嗎?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要承認你喜歡我,如果你太害羞,我可以幫你啊……呀——”講一半時,言子寧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聽到她不尋常的叫聲,單遠快速地沖進廚房。
“油濺起來了。”她嘟起水嫩粉唇,哀戚地盯著自己的手,然後將有些紅腫的手指亮給他看。“喏,好痛喔。”
單遠突然覺得頭有點昏。“小姐,國小老師沒有教過燙傷要怎麼做嗎?”
“沖、脫、泡、蓋、送!”市張獎畢業的好學生很得意,將手舉得高高的,大聲回答,等著領賞。
算了,還是不要多費口舌好了。
他歎著氣,將她的手拉到水槽,轉開水龍頭。“不准動啊。”
“喔……”他好無情,態度竟然這麼差……
單遠打開抽屜拿出燙傷藥膏,擺在一旁,露出假笑,把她當作低能兒教導。
“再過半分鐘後,把水關掉,知道要怎麼關吧?就是按旁邊那個圓圓的東西,然後擠一點點藥膏途上去抹勻,塗藥膏的手手不可以碰到眼睛,也不可以放進嘴巴裏面喔!”
明白他嘲弄的意思,子寧的嘴巴嘟得更高了,哼一聲抬高下巴。
“好啦,我沒有你聰明。”
“知道就好。”他走到鍋子前面,把一個個半焦香腸夾出來放在盤子上。“煎香腸前先用牙籤把它戳一戳,油就不會濺起來了。”
“你好壞,竟然現在才教我!”她大聲抗議。
“小姐!”再度歎氣。“光一個‘關火’我就得花上十分鐘教你,你想我還有精力去講那些細節嗎?”
“人家……”她一臉委屈的模樣。“人家是初學者嘛,你不教我燙個青菜就好,偏偏要教人家這種高難度的……”
唉,要裝笨好難受喔,她從小就開始伺候哥哥、姊姊們那幾張挑剔的嘴,廚藝好的咧!怎麼可能連小小的香腸都處理不好?不過香腸要先戳過倒是第一次聽到——
“可是我今天晚餐並不想要吃燙青菜。”他熄火,忍不住搖搖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一定很幸災樂禍對不對?”沒有忘記此刻自己還在演戲,子寧吸著鼻子指控,用力地將水關掉,抓起一旁的藥膏開始哀號。“我好可憐……”
“好啦。”他笑著走近她,抽掉她手中的藥膏,抓起她燙傷的手指湊到唇邊輕吻。“怎樣?有沒有比較不痛了?”
子寧因為他突然的舉動,心兒砰砰砰地亂了序,卻還是不甘心地將嘴巴噘得高高的。“你的嘴好燙,我可能要再沖一下水。”
“哦?”不相信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把她拉近自己,嘴邊揚起一抹邪笑。“很燙是吧?”
“你要做什麼?廚房很熱,不要靠那麼近啦!”她抬起手一副推拒他的模樣,但身體即又偷偷再靠近他一些。
“我們……本來不是在談論一個很深奧的問題嗎?”他的問句中帶著笑意。
他的聲音好低、好沉、好好聽,在她耳邊回蕩著,震得她臉缸心跳,只能別開頭不看他。
三姊說過,男人喜歡的,是對侵略仿佛不是很有警覺性的女孩,所以一定要欲拒還迎,而且不可以太明顯,要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什麼問題?”基於三姊教她的策略,她一臉單純地反問。
但他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帶著一抹勾起弧度的唇往她探過去,在她嘟著的唇瓣上呼氣。
要親就快親嘛!在蘑菇什麼?真是……咦?
子寧才正翻了翻白眼,暗自嘀咕著,突然驚了一下,捂著被‘啾’的臉頰,有些錯愕地望著始終帶著邪笑的他。
就、就只有臉頰嗎?!
這男人是怎縻回事?他以為她鮮嫩欲滴、待人探擷的水嫩小嘴是長在腮幫子上嗎?親她的小臉蛋兒有比親小嘴過癮嗎?
“怎麼,不夠嗎?”他勾著壞壞的笑容,問道。
“呿。”她抬手將剛剛被他輕薄的地方用力地抹了抹。“我們剛剛在講正經事耶,你卻這樣胡來,算了,不跟你說話了。”
大小姐頭一甩,背對他拿出砧板菜刀,將香腸切片。
“你是說,我的舉動侵犯你了?”他在她身後的聲音依舊笑著。
“那是你自己說的。”子寧將下巴抬得老高,擺明瞭就是表示他說得沒錯。“所以你看,我每天都在晚上九點以前回家,才不會被你這個色情狂……唔!”
剩下的指控被他毫不留情的‘侵犯’消了音。
“唔唔……咿咿唔咿……”在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下就被強轉過身、猛拉進健壯的胸懷裏,然後被強吻的子寧胡亂揮動著雙手。
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她不甘居於劣勢的閃過一個邪惡念頭,大方地摟住他的肩膀。
十指大張,在他背上來回‘撫擦’著。
她的回應,讓本來對這個吻還有一些保留的單遠在心底低嚷了聲,將她抵在一旁的櫃子上,反復啃吻著,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他的齧咬來到她的耳後,深具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這樣,才叫做‘侵犯’,明白嗎?”
“就說你是色情狂。”她微喘的聲音繼續指控,手依然環在他身後,手指緊抓著他的襯衫。
“我只是喜歡出其不意,還有啊……”他笑著,炙熱的大掌在她冰涼的腰間來回滑動著。
“強吻的感覺比較刺激,不是嗎?”
子寧沒有回答,只是對著他傻笑。
而她的笑即讓他的防禦系統敲起了警鐘。“笑什麼?”
她還是沒有回答,但偷偷收回了小手,挑逗十足地輕咬食指,掛著笑容。
“你……”他的視線被她的手指勾了去,然而,在他看清楚她動作中代表的涵義時,不禁臉色大變。
他這時才想起,當他進行獵唇行動時,她的手正在切香腸……
“你把又髒又油的手在我的襯衫上抹?!這是新的欸!”
“也沒有很髒啊。”她瞬間變臉,無辜的模樣再度顯現。
他嘴一撇,本來還想開口罵她個幾句,但對上她的眼,卻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邪惡的女人。”他輕咬了下她的鼻尖,低低地笑了。
雖然他本來就只有一點點生氣,但看到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後,就真的連那一點氣都煙消雲散了。
他一向不主張把女人寵壞,這是第一次——感覺好極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4:04
第五章
半個月平安地過去了,而單遠心中的疑惑,也已經從‘是否應該把言子寧這個麻煩帶回來’成功演變為‘是否應該縱容言子寧這個小麻煩膩在自己身邊’。
奇怪,他有一個劇團要經營、有一堆神經病團員要顧著,他明明就該是一個忙到不行的人才對,但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她二十四小時都待在自己身旁呢?
在白天,因為他要幫她料理吃的,所以他們會見許多次面,但時間並不是。在晚上,她會在七點到他家等他,然後在九點準時離開。
估算一下,他們平均每天在一起的時間甚至不到三小時,可是他就是覺得她已經占滿他的生活。
單遠戳了下掛在工作室門上的布娃娃,不禁猜想她親手做的這個娃娃會不會被下了蠱?或其實這是她的分身?
他盯著布娃娃穿著的褲裝,上頭還有繡功精糊的可愛圖案,不禁有些讚歎。
這女人真是特別的生物!
她給他的感覺總是那麼矛盾,看起來傻傻的,有時卻又很機伶,總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看起來不擅長家事、又笨手笨腳,但做起女紅卻又一點也不含糊……他完全沒有辦法用筒單而不相矛盾的形容詞來描述她。
他老覺得她在裝傻,可目前為止他還沒過見過裝傻能裝得這麼真,真到讓他不願去探究她真正在想什麼的人。
問題到底出在哪?是她的演技太好,還是他縱容她這樣矛盾?
他這麼縱容她,是因為喜歡她嗎?
是啊,他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的孩子氣、她的可愛……
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好久了。
“噯,單遠……”編劇田佑雯探頭進來,捕捉到他呆望著布娃娃的視線,嘿嘿地賊笑起來。“思春啦,老弟?”
“找我做什嗎?”他白了表姊一眼,不打算回應這種低級的問題,逕自坐了下來,點起一根煙。
“咦,我還以為你戒掉了咧,最近很少看到你抽煙。”田佑雯一臉稀奇地看著他說。
單遠淡笑著。“是有點想要戒了。”
他腦中突然想起了子寧第一次看到他抽煙時……
“抽煙不好喔。”
“嗯,我知道,我還曾經得過禁煙宣導作文的第一名。”他蹺著腿,繼續吞雲吐霧,瀟灑至極。
“我不喜歡煙味。”她捏著鼻子,小手掮啊掮的,嘟起唇抗議。
“是嗎?”他將站在身邊的她拉下,用滿是煙味的嘴吻她。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好臭!缺德、沒品、髒死了你,嗚……”
在她抗議過幾次無效以後,這天晚上,正在廚房的他突然聽到碎裂聲,匆忙走進客廳一瞧,眼前的景象是——
一個驚惶失措的小女人站得直挺挺地,瞪著眼、捂著嘴,像是嚇壞了的模樣,心神未定地盯著腳邊碎成一塊塊的煙灰缸,還有看起來像是陪葬品的花瓶碎片。
她是故意的,絕對是!
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
但她看起來卻是那麼不小心啊……就算她真的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怎麼責備一個臉上寫滿無辜的女孩。
從那時候單遠就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寵她了?
“你最近怪怪的。”佑雯盯著他那詭異的笑容,忍不住說道。
“我們劇團裏面的成員哪個正常過了?”他反問。
“不一定啊,我覺得韻涵挺正常的。”
佑雯提及他們之前的台柱,連韻涵。
單遠淡笑了下。“是啊,她的確是挺正常的,所以她待不久啊!沒有多久就閃人了。”
“說實話,她是Lune成立到現在,最好的一個女主角。”
“是啊。”這點他承認。
“自她回家當她的董娘以後,我們很久沒有演愛情戲了,要找到那種演技好,又不恃寵而驕的大美人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單遠沒有回答,事實上,他腦袋裏很快就浮現了一個人選……
不行!他不能將子寧帶到這裏,這裏有一大票的單身漢,她會讓他們沒辦法專心在練習上。
而且光想到會有一群眼神呆滯的人圍在她身邊獻殷勤,他的心就泛起一陣強烈的不悅。
他壓根不想要讓她上臺,更別提議她和別的男人對戲,想都別想!
他太清楚佑雯的個性了,如果讓她看到子寧,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子寧量身訂做一個戲份超多的角色,或許還會包括刺激票房——吻戲。
絕對不行!
這個念頭一閃過,單遠不禁詫異,奇怪!他是在……吃醋嗎?
“怎麼了,單遠?你有想到什麼人選了嗎?我們這裏陰盛陽衰耶,快點想想辦法吧。”
“再說吧。”他熄了煙。“劇本呢?”
“不急嗎……”佑雯學著他的語氣,痞痞地笑了笑,“你先生出一個女主角給我,再來談劇本吧。”
接著她將幾個企劃案放在桌上後,趁單遠還沒回神,快速地閃人了。
************
“如何,小甯兒?進展得怎麼樣啊?”電腦螢幕上,三個女人擠在小小的視訊框框裏面,急著想知道小妹的近況。
“當然好啦,也不看看誰是我的老師。”子寧抬高下巴,一副得意的模樣。
三個女人被這樣一捧,可樂了。“哎唷,甯兒越來越會說話了。”
“可是他平常都好冷淡,嘴巴又毒,到現在都還沒有說過一次喜歡我。”子寧嘟著唇,不太滿意地說著。“真失望。”
“甯兒是在嘴硬吧?瞧你剛剛那種幸福小女人的模樣。”二姊嘲笑著。
“就是啊,很多女人都像你適樣,明明就甜蜜得不得了,卻還要損自己男朋友幾句。”三姊附和。
“對對對,然後期待人家說‘唉唷,你還挑什麼,我男朋友哪比得上你的’之類的話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呵呵。”四姊加以補充。
“我哪有……”
三個女人不理會她的辯解,興奮地道:“欸欸欸,他長得怎樣?那麼久了,我們都不知道呢。”
“對啊,傳張照片來看看。”
“我們這三個姊姊也真是夠了,竟然連人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就把你丟去給他。你最好要保證他長得夠帥,否則我馬上把你帶回來。”
子寧笑著,將電腦裏面前幾天偷拍下來的照片,上傳給姊姊們看。
“欸?長得不錯嘛。”
“甯兒眼光還真是不錯,這種男人應該很多人搶著要吧。”
“嗯嗯,就外貌來講,我給他九十分。”
子寧托著腮幫子,望著螢幕上他的照片,幽幽一歎。
“可是,姊姊啊,我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總覺得他不絢喜歡我,我就像他的寵物一樣,偶爾摟過來抱一抱、親一親、捉弄一下,僅此而已。”
三個女人皺眉的模樣如出一轍。“可是他挺照顧你的不是嗎?”
“是啊、是啊,像照顧狗狗一樣。”子寧涼涼地回應。
“唉,你們每天晚上都在做什麼啊?”
子寧想著,伸出手指頭點算著。“嗯……吃飯、看電視……沒做什麼。”
“啊?”三個姊姊齊聲大嚷,像是嚇壞的模樣。“就這樣?沒事不會抓著他去床上滾一下嗎?”
子寧眉頭皺了起來。“我不是只要裝出很會撒嬌、其他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樣子就好了嗎?又不是性感辣妹。”
“你……你就算只是個乖乖女,也可以不著痕跡地勾引他啊!”
“甯兒我告訴你,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感情是在床上培養的!尤其像單遠那種幾乎不會表達什麼的男人更是如此!”
“是啊、是啊,但要記得唷,要顧及他的面子,一定要讓他抓緊主控權。”
“喔……”子寧受教地點頭。“可是,我覺得我們的生活太安寧,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刺激一下。”
“哈,你早說嘛。”三個姊姊笑著對望一眼。
“這種事情包在我們身上就好,我們還怕周圍事情太多,會阻礙你們兩個談戀愛咧。”
“你都不知道趙定雨要幫你瞞著他爸媽有多困難,他們兩個已經起疑心了。”
子寧瞪大眼睛看著姊姊們興奮的表情。“咦,真的嗎?”
唉,她這三個姊姊啊,竟然高興成這樣,一副巴不得天下大亂的樣子。
不過還真為難趙大哥了,他另外有真正喜歡的人,卻為了幫她,陪她出入各大聚會,裝作打算娶她的模樣,讓八卦可以傳到單遠耳中。要隔著趙家的長輩們,這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哪。
“聽說趙家的長輩們最近打算跟單家炫耀你的存在。”
“嗯,臺詞大概是這樣的——單家三個媳婦也敵不過趙家的一個媳婦,何況現在只有兩個。”
“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把你當作媳婦看待,如果讓他們知道你被他們死對頭的兒子給搶走了,一定會氣炸的。”
“那到最後要怎麼收拾?”她還是有些擔心。
“甯兒安啦,這種事情船到橋頭就會自然直了。”
喔?是這樣嗎?
好像也是,一想當單遠聽到她說家人堅持要把她嫁給趙定雨的時候,那氣憤的模樣,每次想起來心都甜甜的。
相處一段時間後,她開始知道單遠平常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他只是嘴硬,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很介意。
就是因為他的嘴硬,她才會這麼失落啊!誰知道他在外頭有沒有其他真正喜歡的女人?
說不定他來者不拒咧,唉……
如果他能夠明確表現出想念她、喜歡她、不能沒有她,那該有多好啊……
***鳳鳴軒獨家製作******
子寧端了一盤炸年糕出來,放在單遠面前。
“這什麼?”單遠收回擱在桌上的腳,抬頭看了她一眼,拿了一塊端詳。
“年糕啊!”
“怎麼變成這樣?”他輕咬一口,皺了下眉。“你不是沾麵粉蛋汁下去炸?”
“我用前幾天剩下的餛飩皮把它包起來,這樣炸起來有一點鹹鹹的,比較不會太甜。”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就是了,像三姊夫就只喜歡吃剛作好的年糕。
這幾天她實在悶得慌,就開始做起點心,但因為不能讓單遠起疑心,所以她只能挑選一些即使是廚房白癡也會做的簡單料理,比如烤吐司啦、包餛飩之類的。
可是這樣很沒有成就感耶,她會煮的東西很多,但礙于自己的天真扮相,都不能好好發揮一下。
“真聰明。”他說著,又拿了一個送進嘴裏。
“小心燙喔。”被誇讚的她開心地坐了下來,也拿了一個,瞥眼看到他腿上的資料,問道:“你在看什麼?”
“以前擱置的劇本。”他直接探頭過去咬她手中的年糕。
子寧停格,對於他親昵的動作,小臉不禁燒燙了起來,不過臉上還是露出噁心的表情,將沾了他口水的手擦在他身上。
單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
“髒鬼。”她嬌斥了聲,注意力再度回到那一疊劇本上,隨便從中抽出幾張翻看,驚呼了一聲。“好多童話改編劇唷。”
“是啊,這樣的劇本還挺吸引人的,也很好打廣告。舞臺劇不像電影,還有精采的預告片,所以只能靠平面廣告和廣播。”
“喔……”她繼續看著。“不過啊,我覺得有些童話實在太不合理了,還有,有的主角實在太蠢,蠢到我覺得他們的悲慘實在是活該。”
“蠢?”他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哇,被言子甯小姐這種智商不太高的人說蠢,嘖嘖,那一定是蠢到不行了。”
“你說什麼!”子寧坐直身,瞪著他。
他笑著,將她摟進懷裏,摸摸她的頭。“我沒有惡意啊,我只是說你在這方面的評斷很有權威。”
她哼地一聲轉過身。“對啦,我就笨,所以才會被你拐走。”
“我拐你?欸,說話要憑良心,那天晚上是誰先勾引我的?”
每每想到這件事,他就不太相信她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單純,他相信她沒有太多的心機,不過應該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不解世事。
但他並不介意她裝無辜,反正她眨著大眼睛的模樣很可愛,百看不厭。
“我、我哪有勾引你?”
“我沒有說是你啊,是你對號入座喔。”
“那、那是誰一進房間,就將我壓在門上,然後說你已經等不及了的?”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單遠露出讚賞的表情。“喲,嘴巴越來越厲害了。”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唉,她的嘴巴的確越來越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他相處久了被影響。
“我當時真的說等不及了嗎?”他將她的臉扳回來,壞壞地笑著,一副不打算要承認的模樣。“那一定是大小姐妹當初訂的房間太大,門離床太遠。”
“你就承認我很有吸引力是會怎樣?”她為他的不老實歎了口氣。
“哦?”單遠揚了揚眉,將她抱到腿上。“你又打算勾引我了是不是?”
“是有人‘又’等不及了。”子寧硬是穩住了聲音。“哼,姊姊所的沒錯,男人的腦子都不是用來思考的。”
奇怪,她沒有特別做什麼啊,怎麼他就開始毛手毛腳了?
雖然沒有享受到勾引他的樂趣有點可惜,但是算了,目的有達到就好,希望他不要突然罷手。
“原來她們是這樣形容男人的啊。”單遠勾起一邊唇,不太在意被這樣詆毀。
“對啊,所以我覺得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實在太笨了,她只要教仙度瑞拉怎麼在晚上十二點前把王子拐上床,到時候就算衣服鞋子全毀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已經被王子脫光光啦。”
單遠瞄了一下桌上的那疊劇本,抬頭看著她,勾唇一笑。
“還真是挺有道理的哪。”
“是啊。”她驕傲地俯視他。“活該她被繼母和姊姊欺負,如果我是她啊,早就從家裏偷些東西閃人了,為什麼要甘願當她們的僕人呢?真怪。”
“可惜啊,偉大的言小姐,我們劇團目前不缺編劇。”他一邊說著,一邊輕撫她的背。
“我、我可以演戲啊。”她趁機提出已經藏在心底很久的話。
單遠的手突然頓住,但很快地給了答復:“不行。”
“為什麼?!”她不依地嚷著。“你明明知道我……唔唔唔!”
單遠直接對了她的唇,省得她白費力氣。
其實,他回來的一路上,一直在想著佑雯跟他說的話。
叫他生個女主角出來?事情哪有這麼簡單,他目前覺得完美的人選只有一個,但他偏偏根本不想讓她上臺。
雖然子甯完全符合他的標準,也曾經將他筆下的角色詮釋得幾乎十全十美,但他是絕對不會把子寧帶去的。
他實在怕她演戲演久了,會入戲太深、走火入魔。更別提她到了Lune會引起的騷動了,他連想都不敢想。
“沒有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他反復吻著她的唇,低聲說道。
“霸道,壞男人!”
“你不是最喜歡我這樣嗎?”他笑著,一邊吻她,手已經俐落地將她的襯衫扣子解開幾顆。
這這這……這個男人動作會不會太快了點?
而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坐在他腿上的姿勢很曖昧耶,教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怎麼不回嘴了?詞窮,還是不好意思承認?”他貼著她的唇問道,瞄了眼她不服氣的表情,又是一笑,將手從她身上收回,向後倒去。“你說我霸道是吧?那我現在任憑你處置,夠體貼了吧?”
子寧呆愣地坐在他身上,望著他那欠打的表情,腦袋轟隆隆地響。
啊?怎麼辦?這麼高難度的‘互動’,連她最勁爆、最離經叛道的二姊也沒有教她耶!現在打電話也來不及了吧?
“還是……要我教你怎麼霸道?”她身下的‘待宰羔羊’好心地問。
“你、你如果想要這樣繼續僵持下去,沒關係啊,我可以陪你。”子寧瞪了他一眼,堅持不當‘宰羊’的那個。
“所以意思是說,你歡迎我繼續霸道嘍?”他善解人意地將她的話加以解讀分析。“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一把拉下她,狂烈地吻住她的唇。
“等等等……喂,你你你……”她掙扎著要從他身上起來。“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我哪,不可以這樣亂來!”
單遠的動作一頓,皺著眉看她,然後像是服了她的孩子氣般笑了起來,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低聲勸告道:“甯兒……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問男人愛不愛你,這個時候說出口的承諾,再怎麼好聽,都是假的。”
子寧愣了下。
呿,他竟然連假的都不願意承諾?唉,好吧,看在他好像挺誠實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了。
“好嘛,下次我遇過到別的男人的時候,會記住的。”她無奈地歎了一聲。
“有我這麼好的情人,你會得去找別人?”他揚眉,不在意地笑著。
反倒是她有些震驚。“我們是情人嗎?”
他又皺起眉。“不然你以你是什麼?我養的寵物嗎?”
他做人真的有這麼失敗嗎?他承認自己不是會哄女人開心的男人,不過至少他有顧及到她的居家安全,時時替她著想啊!
“我一直以為你是這樣想的,所以覺得自己好可憐。”她悽楚地伸冤。
單遠有點傻眼。
她真的認為他是那麼失敗的男人?!
他任她鬧、任她撒嬌,只要她高興,他都很寬宏大量地縱容她。他可不是天生就很有耐性的人哪,但是自從她住進來以後,他就一直包容著她呢。
“喂,你怎麼不說話?”子寧依在他身上,戳著他下巴的胡碴。
該不會是理虧,現在在懺悔吧?
單遠沉吟了一會,低下頭看她。“我覺得我對你很好啊。”
“喔,是嗎?”她對上他的視線,驚訝的眸子背後不是不以為然,而是淡淡的高興。
其實,她也不是覺得他對她不好,只是希望他是真的在意她。
她需要一點承諾,需要一點甜言蜜語嘛!
“那……那你覺得你對我已經‘夠’好了,還是說你有時時替我著想?”
“有差別嗎?”他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不能瞭解女人的思維。
“當然有嘍,前者表示你覺得我應該知足了,而後者代表你很喜歡我,很在意我。”
怎麼問題又繞回來了?
單遠有點無奈,也覺得自己含蓄的表白有些被侮辱。
他拒絕回答她的問題,伸出手勾住她的後頸,繼續剛剛中斷的吻。
“你、你怎麼又在逃避問題了!”她在他的吻中掙扎。
“你知道我心底是怎麼想就好了,問那麼多做什麼?”他不耐煩地低喃。
她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囉嗦了?
“可是我不知道啊!”
他的意思是說,她可以任意為這個問題做解答嘍?那好——
單遠喜歡言子甯,單遠喜歡言子寧……
她一邊對著單遠大聲強辯著,一邊暗自竊笑,在心底像念咒一般嘀嘀咕咕。
“不知道就算了,關燈啦。”他繼續忙碌著,還不忘叫她將一旁的電燈開關壓下。
“喔……”子寧伸長了手,按下的那一瞬間——
鈴——
他倆嚇得分了開來——
“是誰?又來鬧事!”
“單遠,你家開關的聲音怎麼那麼像電話鈴聲?”
然後,他憤怒的目光和她疑惑的目光一起看向一旁矮桌上,正大聲作響的電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4:18
第六章
沒有人喜歡在忙碌的時候被打擾。
尤其是在氣氛正好、‘性’致正高的時候……
單遠弓起手肘,半撐起身,轉過頭冷冷地將視線瞪向響個不停的電話。
他很不想接,因為會打室內電話來的,就只有他那些舌頭過度發達的家人們,而他們會找他的理由,基本上也只有一個——抱怨。
該死,他原以為年節過去,他們會收斂一點,沒想到這些嬌生慣養的傢伙抗壓性越來越低,也越來越囂張了。
“為什麼不接電話?”
雖然講電話不需要用到眼睛,但子寧還是幫他開了燈,然後不明所以地來回看著持續作響的電話,以及單遠越來越難看的臉。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接。”他有些火大地眯起眼睛。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電話線拔掉,繼續剛才的美好氣氛。
身為導演的他,一向只有‘卡’別人的份,哪知道被喊‘卡’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不爽。
“為什麼不想接……喔,我知道了!”她眼睛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於是瞪大了眼睛。“是女人對不對?”
他憑著直覺與事實回應:“男女機率各半。”
如果是父親或哥哥,那還好,萬一是他娘、他二姊或是四姊的話,情況可就糟了。
“什麼?”子寧看起來十分驚恐,從他懷中掙扎出來。“你你你……你養其他女人就算了,連男人也要!你也趕這種流行啊?”
單遠一愣,這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拜託,你想到哪里去了?會打電話來的就只有我的家人。”
“喔,原來是這樣。”她有些安心地趴回他胸口。“那為什麼不接呢?你跟家人吵架了?”
“很想,但是還沒有吵。”他歎了口氣,還是將電話接起。
除了接起來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很清楚,萬一電話那頭,那個急著要找他訴苦或是講八卦的人找不到他這個最佳聽眾,恐怕會直接跑來他家按門鈴——那更糟!
“喂?”他語氣不太好地回應,一面示意子寧不要出聲。
“單遠,我問你,你給我老實回答!”
是老爸,語氣聽起來好像比他還不好。
“你問。”他閉上眼睛,覺得五臌六腑都在歎氣。
“你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父親非常直截了當地問,口氣仍是非常地沖,像是他做錯什麼似的。
單遠一愣,手拿開額頭,覺得頭腦有點失緒。“啊?問這個做什麼?咱家又不缺我傳宗接代,而且你跟媽也一向隨我……”
“你就回答有或是沒有,就好了!”那頭似乎很急著想要知道答案,不想跟他囉嗦。
單遠望向子寧,後者正像小貓一樣趴在他身上,抿著唇,圓圓的眼睛可愛地眨呀眨,如他交代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是他的交往對象吧?
“有。”他據實以報,但內心突然有些忐忑,不知道父親在打什麼主意。
“那你是認真的嗎?有想把她娶回家的念頭嗎?”電話那頭還是不放鬆地問。
單遠始終望著子寧。
娶回家?他真的沒有想到這麼多,不過當這個問句擺在他面前,他竟也沒有感到特別排斥,這個認知讓他感到訝異。
跟子寧共度一生?可能嗎,他是這麼隨性的人……
“有。”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這樣回答。
並不是畏懼父親近乎逼供般地問句,而是他突然覺得,想像他跟子寧結婚的樣子,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情。
“那就好。”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寬心許多了。“這樣我跟你媽就放心了。”
“您問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單遠疑惑地發問。
但父親似乎並不想回答。
“沒什麼,擔心你當一輩子的囉漢腳,好了,不吵你,你繼續忙吧,記得改天把女朋友帶來給我和你媽瞧瞧啊,就這樣,拜!”然後完全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喂?喂喂?”
單遠咬牙低咒了聲,用力掛了電話。
“誰?”子寧盯著他惱怒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玩。
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看到這個脾氣不太好的男人生氣了,這次回來,他在面對她時的表情原多是哭笑不得,從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我爸。”他用一種仿佛講到某個‘老番癲’的表情說著那個‘爸’字。
“他問了些什麼?”
他望著她,勾起一邊的嘴角,看起來沒有那麼不高興了。“問我有沒有交女朋友,問我有沒有想要把女朋友娶回家的意願。”
“哦?那你怎麼回答?”子甯眼睛閃閃發亮。
咦,她剛剛好像有聽到他回答‘有’,對不對?
他的笑意更深了。“我跟他說我最近‘有’考慮要找個女朋友。”
“啊?就這樣喔。”她好失望。
“不然你以為呢?”他笑笑的,看著她失望的模樣,覺得很可愛,忍不住又吻起她來。
為了避免她的小腦袋瓜子又開始想東想西,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打斷他,他一個翻身,將燈關掉,加強攻勢,讓她每一段思緒中都充滿著他……
************
單遠開始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自從父親打了那通摸不著頭緒的電話以後,哥哥、姊姊們的電話在後來幾天也紛紛到來。
這次,大家都非常一致地沒有抱怨自己那些根本不值得抱怨的事情,完全把焦點放在他的身上。他們都是帶著一絲不安,拐彎抹角地想從他嘴裏探出有關他傳說中女朋友的事情。
開什麼玩笑,他自認是全家最有大腦的一個,憑他那些腦袋結構單純的家人也想要套出他的話?
就算他交往的對象是別人,他都不願意告訴他們任何細節了,更別提現在的對象是子寧這樣一個‘背景複雜’的女人,就算只是問她的膚色,他都不願意回答。
他不確定當父母知道他和趙家未來媳婦有一腿,會是興奮還是震怒,不過他很確定的是,那絕對會演變成一團混亂。
即使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他那些手段拙劣的家人會如何想辦法逼問自己,但每四個小時一通電話還是讓他不勝其擾。
鈴——
才正惱著,電話又來了。
‘喀擦’一聲,單遠手中的鉛筆應聲斷裂,而他額際的青筋也開始隨著電話鈴聲的頻率跳動。
子寧今天提早回到樓下,沒有賞心悅目的可愛面孔可以看,也沒有軟綿綿的身子可抱,於是他的火氣比平常旺上許多倍。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一拿起電話,他就這樣大吼。
“遠……”電話那頭傳來被嚇到的無辜聲音。
他一愣,滿肚子的怒火化為飛煙,慢慢飄走了。
“甯兒……你怎麼打我家電話?”、
“你的手機可能沒電了。”她的聲音小小的,恐怕剛剛被他嚇得不輕。
他咦了聲。“怎麼了?有事直接過來找我不就好了!”
“遠,我跟你說。”聲音壓得很小。“剛剛房東帶著一個太太來我這裏按門鈴唷,那個太太穿得好漂亮,看起來不像要租房子的樣子。我不敢開門,只好假裝不在家,還把電燈都關掉了。我怕他們還在外頭,也怕他們隨時會回來,所以也不敢去找你……”
他皺起眉。“那個太太大概幾歲?”
“嗯……差不多五十歲吧?我沒有看得很清楚,只知道她身材維持得很好,但個子不是很高,喔,我還聽到房東跟那位太太描述我的長相耶,好奇怪喔。”
單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幸好那時候他機伶,找了朋友代替子甯租房,否則萬一那個八卦的房東告訴那位‘聽起來很像他媽媽’的太太租戶的名字,一切就糟了。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覺得他把女朋友藏在樓下?
這樣的猜測是很正確啦,但是有必要這樣嗎?
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太不尊重個人隱私了?
“怎麼辦?我好像還聽到那個太太在打聽其他有關於我的事情耶……好險那個房東八卦歸八卦,對我也不是很瞭解,一問三不知。”
“他們走了嗎?”
“應該走了。”子寧小心翼翼地撥開窗簾,看到剛才房東還在跟那位太太長舌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怎麼辦啦,單遠!萬一她待會又來這邊怎麼辦?”而且那個太太看起來好精明喔……她到底是為什麼而來的啊?
“應該不會吧。”單遠也陷入煩惱,只能這樣回應著。
“那如果明天她又來這邊怎麼辦?萬一房東被她收買,拿備用鑰匙開門怎麼辦呢?嗚,你來陪我啦,我會怕。”
“那你乾脆來我這邊住算了。”
話一出口,連單遠自己都有點嚇到,這個誘人的點子,他一開始怎麼沒想到?
子寧花了幾秒的時間才從興奮中回過神。“啊?可、可以嗎?”
“憲法並沒有規定男女不能同居啊。”
聽他這麼一說,言子寧的眼睛瞬間變大。
同、同居?好刺激的字眼喔!
討厭啦,說避難、借住、打地鋪之類的克難字眼就好了,幹嘛說得這麼讓人臉紅心跳……
“你的意思是……願意讓我住在你那啊?”
“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前幾天晚上你不就在這裏過夜了,嗯?”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增加其曖昧性。
“你很無聊耶,現在講這個做什麼!”
哇,說得好像真是她誘拐他似的,也不想想那天晚上她想要回樓下,是誰用手壓著她,不讓她起來的!
“你要來就快點,不然我要睡覺了。簡單的東西拿一拿就可以過來了,不用把床帶著走。”
“我……”她突然有點猶豫,他們倆那麼親密固然是很好啦,但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演變成他還沒愛上她,卻天天跟她睡在一起的關係啊……
“快一點啦,說不定待會那個太太又回頭來找你了。”
“嗚……你不要嚇我!”子寧在原地跺腳。
“世事難料喔,言小姐。”單遠悠閒地說著。想到往後的日子,都可以抱著她睡覺,心情就好極了。
子寧咬了咬唇,心一橫。“好、好啦!我待會就過去。”
“記得走樓梯啊,還有,動作要快。”
“知道了啦!”
單遠掛了電話,走進臥室,在櫃子裏騰出一個比較隱密的空間給她。女孩子的東西比較雜,需要比較多空間吧?
他一邊整理著,一邊不禁揚起淺淺的笑容。
同居啊,他這個厭惡麻煩、又不喜歡別人‘進駐’他居住空間的人,竟然會主動要她搬過來,雖然是權宜之計,但他知道自己是高興的。
這種像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期待心情,已經多久沒有過了呢?
***鳳鳴軒獨家製作******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吵雜的電話聲自從子寧搬進來以後就消了音,已經整整兩個星期沒聽到電話聲了。
“這是磁場的關係。”子寧高傲地說道:“我住進來以後改變了磁場,所以就沒有人來騷擾你了。”
“會不得搬回去就說一聲,又沒有人趕你。”單遠從報紙後探出頭,瞥了她一眼。
“我哪有!”她才沒像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件事’。
她本來打算要打地鋪的,但當她一跟他說,他那污穢的思想馬上啟動了——
嗯?原來你比較喜歡在地板啊?我是不介意唷!
真是夠了。
不過,在她住進來這些日子,到目前為止單遠的表現都還算‘君子’,沒有天天上演餓虎撲羊的戲碼。
但畢竟兩人睡同一張床,感情快速地親密了許多……
“你家人平常找你都說些什麼?”她繼續問道,不太喜歡他拿報紙對著她。
他將報紙放下,咬了口麵包。“大多抱怨一些婚姻上莫名其妙的摩擦、詭異的委屈,還有單、趙兩家最近發生的衝突,或是趙家又做了什麼能夠讓他們批評嘲弄的事情。”
“趙家?趙定雨他們家?”
“對,你知道我們兩家是世仇嗎?”
子寧假裝不知道的搖了搖頭。
唉,不裝個傻,這個話題就無法繼續下去啊!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兩家的關係爛到不行?當初她在尋找一個可以當做幌子讓他嫉妒的人選時,就是因為得知單、趙兩家是世仇,所以才會找上趙定雨。
一開始的目的只是要讓他嘔死,但沒想到後來會發展得這麼精采。
“一開始怎麼結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趙家某一代當家的祖先性向比較特別,十幾歲時就偷偷養了一些男寵,結果據說我們的祖先去跟他父親告密,害他被打得死去活來,然後就結怨了。”
“啊,真的啊?”
跟定雨說的不太一樣耶。
在定雨的版本裏,單家的女人從以前就是很可怕的一群,她們很愛找趙家天生體質羸弱的女眷麻煩,知道她們有了心儀的對象,就會想盡辦法把人家拐過來當老公。
“我也不是很確定,這麼多年下來,最初的原因難免有些扭曲了,光我爸那代聽過的版本就不下十種。但基本上都是為了爭奪土地、女人、錢財之類的東西而引起爭執。至於誰對誰錯這我就不敢論定了,我想兩家應該都說是對方的錯吧。”
“都這麼多年了耶。”她驚歎道。
“是啊,真夠無聊的,一堆幼稚的人。”他冷哼。
她一邊在半片吐司上抹草莓醬,一邊問道:“那你呢?你討厭趙家的人嗎?”
單遠瞥了子寧一眼,語氣很差地道:“我討厭趙定雨,其他的是連帶討厭。”
子寧知道他在氣什麼,所以偷偷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但單遠似乎不想轉移話題,將報紙放下後,伸手壓住她剛將果醬放下的手,臉色有些難看,沉著聲音問道:“告訴我,為什麼當初要選擇趙定雨?”
這件事情,他每每想起,胸中就仿佛有一把大火在燃著。
子寧愣愣地看著他的反應。“我……”
這叫她怎麼回答?
要跟他說這是因為趙、言兩家關係一直不錯?還是要跟他說因為趙定雨也覺得這件事挺好玩,加上他沒告訴她的一些私人理由,所以他答應陪她作戲?
喔,真的這麼辦,單遠不氣炸才有鬼!
“你當初難道不知道他風流成性?”
“我……不知道,只覺得他對我挺好。”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又不想要詆毀定雨,只好隨意地回答。
“對你挺好?!”單遠的聲音從他緊咬的牙縫中擠出。“言子寧,你的眼光還真好。”
他的怒氣引出了言子寧的委屈,她的聲音不禁也大了起來。
“不好,我的眼光一點也不好,所以才會在五年前就喜歡上你,被你這樣傷害後還是一直很喜歡你,像我這樣傻的女人這個世界已經要絕種了!”
好,單遠,這可是你自找的,咱們就把當年的情帳搬出來算!
“傷害?我有像他那樣動粗嗎?”
他只不過是情不自禁偷走她的初吻,然後……在知道她真正的性格以後,死都不承認喜歡她而已嘛!比起趙定雨那傢伙的所作所為,他這算什麼?
“傷害就是傷害,哪有人用比較的?”她開始抽抽噎噎地哀怨起來。“都是你啦,人家那時候好喜歡你,也是你自己主動親人家的,對啦,我就不是那種氣質美女嘛……”
“我……噯,你現在這樣、這樣也很好啊。”單遠有些坐立難安地看著她的情緒說變就變,心裏也慌了起來。
他是怎麼了?以前他最受不了人家哭的,對於哭泣,他常常是不聽、不看、不理會,怎度現在看到她哭,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什麼‘也很好’?”不滿意他的敷衍,言子寧繼續哭著。
“好好好……我很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明知道我很喜歡你的,你知道我臉皮薄,情話說多了就不稀奇了,不是嗎?”
說著將花生醬遞給她。“早餐時間不說這種沒營養的事情了,來,禰不是習慣在另外半片吐司抹上花生醬的嗎?快點吃,我帶你去劇團玩。”
聽他這麼說,子寧眼睛中的淚水瞬間蒸發掉,一雙眸子像是鑲上鑽石一樣,一閃一閃亮晶晶地看著他。“真的嗎?你肯帶我去劇團?”
“嗯。”看她不哭了,他又彆扭起來,輕咳一聲,拿起報紙繼續看。
“遠——”她的聲音變得好甜了,拖得好長好長。
“做什麼?快點吃啦,我可是待會就要走了,你來不及就看家吧。”
“哎唷,我知道啦,你把報紙先拿開嘛。”她繼續‘塞乃’。
“做什麼……”他無奈地將報紙放下,沒想到她的吻馬上迎面而來,降落在他唇邊。
“謝謝你!”謝過以後,她從桌上爬下來,坐回原位,大口大口地吃起她的草莓花生吐司。
單遠從呆愣中回神後,啼笑皆非地搖搖頭,繼續看報。
現實鬼,這種時候才知道要謝他,而且還謝得這麼沒有誠意,沒有以身相許就算了,至少來個火辣辣的法式熱吻吧?竟然只吻在唇邊,呿!
算了,早就知道她是這種小孩心性,他也不知不覺中喜歡上這樣子的她。
他對她的感覺,已經不是喜歡‘怎樣個性’的女孩子,而是‘他喜歡她’,所以不管她變成什麼樣的個性,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一切,他都喜歡。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4:43
第七章
“欸,單遠單先生,你越來越大牌了喔,遲到這麼久!”
單遠帶著四處張望的子寧,才剛踏進劇團大門,就有人好酸、好酸地大聲嘲弄道。
這個人就是編劇兼表姊,田佑雯。除了她以外,誰有那個膽子?
“唉,沒辦法。”佑雯一邊搖著頭、一邊攤著手走到他的面前。“誰叫我們只是跑跑龍套的小角色呢?不像單大人您這樣偉大啊,您遲到是應該,我們早到是活該。不過啊,單大人您不在,很多事情沒有辦法決定哪……”
“好了啦。”單遠無奈地笑了,視線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跟班男友,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確定要娶她嗎?她可能很會生孩子,不過其他方面一無是處。”
“單遠你給我小心一點……咦?”佑雯本打算瞪他一眼,轉身就要走的,卻被單遠身後的嬌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子寧睜著大眼睛,新奇地看著劇團四周的擺設。
哇,這裏的硬體設備比以前學校的還要棒耶!這個劇團的背後,一定有雄厚的財團在資助吧?
她興奮地東看西看,只顧著要抓緊單遠的衣角,壓根兒沒發現她面前已經圍了一大群盯著她瞧的人們。
“甯兒,跟大家打聲招呼吧。”單遠擔心她的頸椎會因為張望過度而扭傷,晃了晃她的肩膀說道。
“咦?”子寧回過神,轉過臉面對眾人,十分爽快地打招呼:“哈囉。”
四周立刻傳來整齊劃一地抽氣聲,不一會兒大夥就開始興奮地哇啦哇啦尖叫起來——
“她是誰、她是誰?!”有人靠了過來,手放在子寧的臉頰兩邊,一副想摸下去的樣子。“我可不可以抱抱她,可不可以?喔!她好可愛喔!”
“單遠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厚——我知道了,你該不會勾引人家小妹妹吧?”有人化身為正義使者,打抱不平了起來。
“一定是這樣,小妹妹不懂事才會跟著你走,你真是太不要臉了!”
“唉,你們別怪他,看小妹妹一副無邪的天使模樣,任誰都會想要把她拐回家養,更別說咱這裏的變態之最——單遠。”
單遠的青筋又浮出額面,開始跳起森巴舞。他大掌一伸,打掉那些企圖摸子寧的手,順勢地將子寧攬到自己的身邊。
“啊?你做什麼?”一群目睹他的‘暴行’,大聲嚷了起來。
“她——”單遠不理會他們,逕自介紹道:“她叫言子寧,是來這裏參觀的,不是來給你們玩的。還有,她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
“騙人!”聽到最後一句,一群人完全不給面子大嚷了起來。
“不信就算了。”他不理他們,往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欸,單遠,她會不會演戲?可不可以補我們女主角的缺?”佑雯在後頭大聲問道。
其他團員好像也突然意識到這個可能,大大的驚呼了一聲,然後也跟著起哄:“對啊對啊,就算不會演戲,上臺亮個相也好!票房包准會像以前韶涵在的時候那樣大賣特賣!”
單遠瞄了眼子寧閃亮亮的期待目光,冷冷地對身後道:“不行!”
他的回答又再度引起大夥的哀號。
佑雯對他們使了個眼色,快步上前拉住子寧,和婉地問道:“子寧,我帶你到附近晃一晃好不好?單遠他待會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有時間陪你。”
子甯抬頭看著單遠的冷臉,再度發動閃亮亮祈求光波。“可以嗎?”
單遠臉一沉,但還是點了頭,放子寧跟著佑雯走。
劇團這裏很安全,因為他的家人再怎麼難纏,也知道不能來這裏找他。他曾經鄭重警告過他們,不准在方圓百里出現,而他們也習慣在電話裏抱怨,倒也沒有那個精力特地跑來這邊對他哭訴。
現在他唯一的不安是——他那些邪惡的團員們,不知道會用怎樣的方法從子寧嘴裏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
不出單遠所料,子寧一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大夥問的第一件事就是——
“欸欸欸,子寧,你和單遠是什麼關係?”
“耶?”子寧坐在舞臺上,手中拿著團員剛買回來的飲料,身後的造型負責人在幫她編頭髮,一旁還有幾個團員拿個從服裝負責人那邊拿來的戲服在她身上比來比去。
一群人‘玩’她玩得不亦樂乎。
“你們是男女朋友嗎?”還沒等她回答,就有人這樣興奮地問道。
“呃……”子寧看著四周這些額頭上寫著發亮的‘八卦’二字的團員們,又想到單遠方才那惱火的模樣,突然覺得想要鬧鬧他。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裝單純地道:“我不知道耶,這要問單遠。他都不告訴我……”好哀怨的聲音。
一群人捂著胸口,沒有辦法直視這麼可愛,完全沒有一點世俗污染的女孩。
唔!心好痛啊,為什麼她碰到的是單遠?
他們現在腦中浮現的都是單遠那個變態‘欺淩’他們無邪小子寧的模樣。
為什麼所有的好康都是單遠拿去?真不公平……
而且搶走就算了,還不好好疼惜人家,讓人家這麼委屈,好可憐啊……
“單遠他是不是對你不好?”有的人馬上提出‘妹妹不要怕,哥哥保護你喔’的架式。
“他對我很好啊,他會親親我、抱抱我喔。”子甯一臉天真的模樣。
但在場的所有團員卻露出猙獰的表情。
什麼?!單遠果然是個變態,想要的時候就侵犯人家,不想要的時候就丟到一旁去,可惡的壞男人!
他們現在極度懷疑,單遠已經把子寧拐到他家了。
一定是的,憑他那狡詐邪惡的腦袋,怎麼可能有紳士風範、君子舉止?
他們之中有些人以前很崇拜像單遠那樣,在女人堆中遊刃有餘的男人,但現在不了,居然敢欺負小子寧——
子寧望著這些被她三言兩語撩撥得義憤填膺的人們,覺得好玩極了。嗯,她要更小心一點,不可以露出邪惡的模樣,要繼續維持這種天使的模樣,不然就破功了。
不過說起邪惡,她才比不上單遠那個大魔頭咧。
“子寧,你有沒有演過戲?對演戲有沒有興趣?”佑雯始終沒有忘記把單遠支開的最大目的。
“我演過單遠在大四那年自編自導的戲唷!雖然只是一個配角,但也是有些戲份。”她得意地說道。
“咦?”有幾個當初參與演出的團員不禁大聲嚷了出來。“真的嗎?”
他們記得,那是一倜很嬌小的氣質美人啊,演技令人驚豔。
單遠當年寶貝她寶貝得要命,不准他們靠近,連她的名字都不告訴他們,有夠小氣的。
子寧笑嘻嘻地指著自己。“是啊,就是我。”
“難怪覺得有點眼熟,不過完全聯想不起!”
“我那時候因為戲份不多,所以跟大家在一起的機會也不是很多,加上我又換了髮型。”她以前頭髮留得很長,不過因為整理不方便就剪掉了。
“演完戲以後就沒再看過你,是不是單遠把你藏了起來?”團員這樣猜測。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怪到單遠頭上去就對了啦!
“我這幾年都待在英國。”
佑雯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問道:“所以子寧的演技是獲得大家肯定的就是了?”
剛才那批團員隨即轉向佑雯。“佑雯姊,你一定要想辦法叫單遠讓子寧留下,她真的很棒。”
“對啊,而且咱們劇團的陽剛氣太重了,好多女團員都只從事幕後工作。”
佑雯想了一下,又問子寧:“那你想要演戲嗎?”
“我想,可是單遠……”
“唉,別管那老古板了,就說你想不想上臺就好。”
“想。”她回答道,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
“那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佑雯握緊拳頭,一副勢在必得、老娘跟他拼了的模樣。
“耶——”其他的團員舉手歡呼道。
耶,子寧在心裏舉手歡呼道。
***鳳鳴軒獨家製作******
中午吃飯時間,單遠終於找到最佳藉口把子事從那堆流著口水的‘豺狼虎豹’中救出來,帶到自己的工作室吃飯。
“怎樣,好玩嗎?”單遠瞥了眼坐在他面前,兩腳併攏、一臉端莊的子牢。
“好玩!”她用力點頭著。“這裏的人都很有趣,跟你不一樣。”
“哦?”聽到她最後加上去的那句,單遠挾菜的手一頓,笑笑地望向她,聲音很溫柔地說:“是這樣啊?”
“是啊……你跟他們比,好像自閉兒喔。”她無奈地搖搖頭。
單遠手肘撐在椅背上,臉上仍是笑笑的,但卻笑得很危險。
“才一個上午而已,膽子就變大了嗎。”他的那些混帳團員果然不是蓋的,專門挑撥離間。
“呵呵,你吃醋啦?”她笑著,聲音一轉,唉歎了起來。“沒辦法啊,誰叫你是大導演,日理萬機,好忙好忙的,所以不能跟我們一起玩。”
千錯萬錯都是導演的錯,他們劇團的招牌論調,她也學會了!
“我這個忙到不行的大導演……平常在這個時候還要頂著大太陽幫大小姐您送便當呢。”他提醒眼前這個不知感恩的小女人。
他為了她還要特地去找些比較衛生的店,就怕她那麼嬌貴,無法像他平常那樣亂吃。
“可是你也很高興能在中午看到我啊。”她得意地說。
她可沒有忘記,他常常一開門就吻她,有的時候就乾脆“陪”她睡個午覺才走咧!
單遠眯了眯眼,放下自己的便當,筷子迅速一伸,挾走了她便當盒裏的炸蝦,大嘴一張,將炸蝦一口吞下。
子寧倒抽了一口氣,一雙眼睛瞪大,抓著筷子指著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蝦子竟然被暗算。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人家留著最後要吃的,你很奇怪耶,還來啦,還來啦,嗚……”
幼稚的男人!幼稚!
“要我還是吧?”他笑著露出一截蝦子尾,口齒不清地說道。然後,不等她回答,他一手拿走她的便當盒,另一手將她一把拉進懷中。
“哇啊——”子寧反應不及,重心不穩地往他倒去。
“你幹嘛啦!”她捂著撞到他下巴的鼻子,哭喪著一張臉,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瞪著他悶笑的表情。
他擱下手中的東西,拿掉那截蝦子尾,將她密密地圈在懷裏,惡意得逞地看著她嘟起嘴的模樣,親了一下她的鼻尖,看到她露出滿臉驚恐,才滿意的笑了笑。
“你很噁心耶!”她抹著沾了口水與油的鼻尖,叫嚷著。
“自己人了,計較那些做什麼?”他的聲音離她好近好近,近似低喃地說著。
“誰是你的自己人,呿。”
他又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跟我那些瘋子團員在一起才幾個小時而已,嘴壞的功夫就越來越厲害了,嗯?”
“你度量不夠就說嘛,幹嘛對我的蝦子下手?它是無辜的。”子寧淚汪汪地嘟囔。
他被她可愛的、有趣的模樣逗笑了,正想探向佳人芳唇——
砰!這時門突然被用力推開。
“單遠——”來人推門闖入,但面對眼前的景象,原本慌張的臉馬上拉下,完全不理會單遠的一張臉已經臭到要命,指著他的眉心大聲嚷嚷:
“你!你你你!單遠!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無恥、下流、肮髒兼齷齪的事!他們在詆毀你的時候我還在心裏面偷偷幫你說話,認為你一定不會這麼過分,結果你真的侵犯了小子寧!你你你——”
“你到底要做什麼?”單遠放開子寧,起身走到那個團員前面,以瞬間燃起的殺氣籠罩對方。
團員被嚇得氣勢馬上呈現銳減,然後裝傻地笑了幾聲。“呃,啊哈哈,就是那個啊……”
“哪個?”單遠一手抵在門框,插著腰,用一種‘你死定了’的表情瞪著他。
“啊,就是……外頭有可疑的女人在這附近繞來繞去,看起來好像是你四姊的樣子,佑雯姊出去堵人了,要我來通報一下。”
單遠聞言,只差沒有直接把門板拔下來,將火氣直接發洩在眼前的團員身上:“你就不會早點說嗎?”
可惡,他們竟然敢來這裏!他明明就嚴重警告過!
當初他唯恐他的家人把這裏當做是可以找他聊天、泡茶的地方,所以一開始就把醜話說前頭,只要是來這裏找他的人,他一定會不客氣地叫人把他轟出去,絕對不留情面。
為了避免萬一,他還把爹娘兄姊正面、側面總共十二張照片,像通輯犯相片一樣發給每個團員,要他們看仔細,如果有看到他們之中有人企圖進入劇團,一定要馬上來通報他,並準備好掃把方便趕人。
“我我我……”團員被他的怒火波及,嚇得顫抖。“單遠大人,我知錯了,您快點過去吧,我會幫你照顧子寧的……唔!沒有沒有,當我沒說!”
單遠轉頭對子寧道:“待在這裏別出來。”然後就快速往大門的方向去了。
************
待他到大門口的時候,那裏早就擠了一堆探頭探腦的人,而他四姊正在外頭的停車場跟佑雯說話。
“喔,你來啦?”佑雯看到他走近了,笑著說道。
他看了佑雯一眼,然後瞪向自家姊姊。“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不准來這邊找我嗎?”
“我不是來找你的。”四姊高傲地抬高下巴。“我是來找佑雯的,怎麼,我找自己的表妹也不行嗎?”
鬼才信,單遠翻了翻白眼。
“你不信啊?”四姊不在乎地笑笑。“我只是在跟表妹講說我們這次戰贏趙家人的事情。”
“對啊。”佑雯對他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很精采呢,不過我想你不會有興趣知道的。”
“是嗎?”單遠看向自家姊姊。“但我想四姊不會想要放棄第一個告知我趙家糗事的機會。”
“這倒是。”四姊老實地點頭,然後便露出單家人講八卦時的招牌表情,一副得意神秘地開口:“你知道為什麼爸媽之前對於你有沒有交女朋友的事情一直很急嗎?”
“嗯哼。”他用鼻音應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差不多在一個月前,趙家來向我們家示威,說他們準備要讓他們家那個愛人多到遍佈世界各地的花心兒子趙定雨娶老婆了。”
單遠皺起眉。
娶老婆?那個內定媳婦還窩在他家耶,哪來的人可以娶?
“那有什麼了不起,大哥他們都娶妻生子了,趙家娶個媳婦算什麼?”雖然疑惑,他還是擺出平常那副不在意的模樣。
“哎呀,你不要插嘴嘛!當他們嗆聲的時候,爸媽剛開始也是這樣回他們的,可是你也知道的,咱家那幾個嫂嫂都是以賢淑聞名的,娘家也都只是小康家庭,可是你知道嗎!他們內定的媳婦言家最小的女兒——‘言子寧’耶!”
“嗯,那不是很早就知道的事了嗎?你們現在才驚惶會不會太晚了些?”他冷哼了一聲。
“哎唷!我們本來以為言子寧不會那麼沒有眼光看上趙定雨,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家姊妹的品味在社交界可是出了名的高,總而言之,我們一直覺得這段姻緣不會有什麼結果,畢竟言家也一直沒有表態。”
“然後呢?”他突然有點後悔讓講話都不講重點的四姊開口。
“沒想到他們突然跑來說,再過一個月就要宣佈趙、言兩家的好消息了,聽到這消息,爸媽簡直嚇壞了,言家耶!光是他們家的資產就很可觀了,加上他們的四個親家在商業界、學術界都佔有……”
“姊,講重點。”
“好啦好啦,總之我們恐慌了一陣子,拼命想找出能跟他們抗衡的媳婦人選,結果你知道嗎?不知道哪里傳出的小道消息,說言子寧已經失蹤好一陣子了,這是非常非常機密的消息唷,很少有人知道的!至於言家那邊也完全沒有對這個消息表示什麼,你也知道他們一向非常神秘的,我看大概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吧?!”
單遠又翻了翻白眼。親愛的姊姊,站在你面前的我,還知道言子宇今天內衣穿什麼顏色呢。
“那你們是怎麼確定這個消息是正確的?”
四姊看起來更得意了。“哈哈,我們剛開始當然很懷疑囉,但過了兩個星期,趙家完全不敢再提雨家的婚事,這一定是因為言子寧不見了嘛,哈哈,之前還炫耀個不停哪……欸,單遠,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興奮?”
唉,這個弟弟還真是一個不懂得跟人家分享快樂的傢伙。
“你們因為這種鳥事,就跑來攪亂我的生活,我還興奮個什麼勁?”他冷冷地道。
“哎唷,媽那時候是急壞了嘛,才會想說你是不是把女朋友藏在樓下。”
單遠又白了她一眼。
不打自招了吧?真笨!
“不過阿遠啊,我們對你的女朋友還是很充滿期待唷,改天要記得帶回來給大家看看,唉呀,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囉。”一邊走還一邊轉頭對佑雯說著:“表妹啊,咱倆改天也聚一聚吧,一起出去喝喝茶、吃點高熱量食物之類的。”
“好。”佑雯點頭,笑著同單遠對望了一眼,而那笑容充滿了詭譎。
目送著四姊離開後,佑雯轉向單遠,臉上可怕的笑意更深了。
“親愛的單遠先生。”她笑嘻嘻地說:“我真是低估你了,你還真行啊。”
“你說什麼啊你。”他瞥了她一眼,不理她,逕自往劇團內走。
“等等。”佑雯趕了幾步,擋在他前面,與全世界都在急巴巴地找言小姐,而她竟然就在你單五爺的身邊,你還真行啊!”
單遠冷冷地望著她不說話。
“你不應該裝出這樣的表情,我是知道重大秘密的人,你應該要低聲下氣一點唷,拿不出對口費至少態度要好,或是拿出一點實質的東西來商量嘛。”
“你想要什麼?”他臉色鬱悶地沉聲問著,雖然他知道他的死人臉對表姊一點作用也沒有。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讓子寧加入我們,而且要讓她上臺演出,不一定是主角,但一定要是重要的角色。”
“不可能。”他很乾脆地回絕。
“哦?”佑雯直視著他的臉。“你現在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嗎?我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請表姊們來鑒定定裏頭那個可愛的‘小子寧’,是不是大家在找的言子寧了喔……”
“你!”他瞪向她。
佑雯把玩著手機,笑得樂不可支,她壓根兒也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啊。
“怎麼樣啊,單遠?只是讓她上臺而已,沒有那麼難吧?你可以保有你的小秘密,我也可以幫她量身打造一個很不錯的角色,讓我們下一次的公演更成功,怎麼看都是雙贏的結局吧?”
“不行!”他惱怒地轉向她。“你愛講就去講,反正這件事情大家早晚都會知道,也瞞不久的。”
“好啦好啦。”佑雯再度讓步。“那至少你答應每天都把她帶來!反正她也閑閑的,來這裏幫幫忙、偶爾串場一下總可以了吧,她不是也很喜歡演戲嗎?”
單遠沉默了會,又瞪她一眼才走進劇團裏。
佑雯知道他答應了,立刻得意地笑了開來。
雖然子甯依然沒有獲准成為他們的團員,但至少可以常常看到她賞心悅目的可愛容貌,這樣就很足夠了。
呵,跟其他團員報喜去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5:01
第八章
單遠早就知道他這個熱鬧過頭的劇團,會因為子寧的加入而變得更加瘋狂,因為擔心哪天所有的團員都被帶進神經病院加以治療,因此他和田佑雯強力管制著,終於使得團員們稍稍知道收斂,不敢太囂張。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那些‘八卦’的傳播威力——
“子甯子寧,你喜不喜歡兔子啊?”一個團員這麼問道。
“兔子!”子寧眼睛瞪得好大好大,用力地點點頭。“喜歡!”
哎……子寧真的好可愛唷。
那個團員露出心醉的表情,摸了摸子寧的頭,溫柔地對她說道:
“我家的兔子前些日子生了好幾隻小兔子,現在他們斷奶了,我想要送幾隻給別人,你想要養矚?”
“想!”子甯再度大力的點頭,但卻好像又突然想到什麼而頓住,小臉一垮。“可是……”
“可是什麼?養兔子不需要太大的空間啦。”
“不是這個原因啦。”她一邊說著,一邊左顧右盼地找著什麼。
“那是什麼原因?”
“是……喔,找到了!”她踮起腳尖,對著速方的單遠大聲嚷嚷:“遠!我可不可以養兔子?”
“什麼!”還不待單速回答,其他人就一起驚聲大叫。“原來……原來你們住在一起啊?!”
眾人一起瞪向單速那個‘誘拐小妹妹’的變態。
而單遠,只能站在原地,極度無奈地在將歎息埋人心底。
像這樣的事件層出不窮,子寧常常會有‘不小心說溜嘴’的事情發生,讓身邊的人知道她和單遠親密的程度。
算了,就隨他們去吧!單遠搖頭歎息。反正這個劇團本來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的。
不過這種吵鬧竟也有例外的時候——
單遠站在劇團門口,不敢相信他只是中午出去辦個事情,回來卻發現劇團裏面一片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害他又倒退回門口看個詳細,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不是進了殯儀館。
只見團員之間說話都壓低了聲音,大多用手勢代替嘴巴,跟平常那過動的模樣完全不同。
突然,一個團員興奮地從外頭跑進來,用力地晃著手中那個便利商店的贈品,像是要炫耀什麼似的,也沒注意到裏頭的寧靜,就這麼大聲喊道:“噢咿!小劉,我跟你說——”
他還沒說完,馬上一隻鞋就往他的鼻子飛了過去,正中他那大大的蓮霧鼻。
然後他口中的那個小劉很快地跑到他面前,捂住他抗議的嘴,在他耳邊以最小的聲音低斥:“你這白癡!子寧在睡午覺你吵什麼吵?”
那個被砸的團員一聽,立刻不生氣了,乖乖地點點頭,然後也鑷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單遠總算明白了他們如此安靜的原因,萬條黑線不禁從頭頂落下。他真是服了言子寧,竟然能夠讓這些過動兒一個個瞬間變成自閉兒。
因為不能大聲吵鬧,團員們看起來都很痛苦的模樣,但又一臉甘之如飴。
唉,這個女人的可愛還真是罪惡。
他走到舞臺前,看著躺在舞臺上,微張著小嘴在睡午覺的子寧,淺歎了一聲。
這副模樣就像一個玩瘋了的小孩突然精力告罄,玩著玩著就睡著了一般。
他伸手將她抱了下來,往自個兒的工作室走去。
“唔……”子牢在他懷裏揉了揉眼睛,勾緊了他的後頸。“你、你回來啦?”
單遠瞄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以腳將門帶上,直接抱著她坐了下來。
子牢依然勾著他的脖子偎著他,挪了挪身,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後,唇又嘟了起來。“你心情不好啊?”
“有嗎?”他撥弄著她的短髮,對上她睜得圓圓亮亮的眼睛,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哎呀,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進劇團……可是我又沒有演戲,你還氣什麼呢?”子寧的聲音有些無辜。
這個男人自尊心是很強的,讓她演戲會勾起他那件不堪回首、丟臉到不行的往事吧?
不過那個佑雯姊姊還真是厲害,三兩下就把他這個老頑固給擺平了,雖然沒辦法演戲,但已經讓他願意天天拎著她上劇團了呢!
改天要跟她請教請教,看看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
他又瞥了她一眼。“你以為你不進Lune,天下就會太平嗎?”
他不是在指責或嘲弄,只是很無奈地陳述事實。
“這我不知道耶,不過啊……”子寧甜甜地笑著,偎緊他。“我覺得只要有你在,天下就太平了。”
“言小姐太瞧得起在下了。”單遠搖搖頭,不想承認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她的三言兩語給哄得開開心心了。
子寧笑嘻嘻地說:“還有更瞧得起的——單先生,我言小姐看上你很久了,要不要入贅到我們言家啊?”
“得寸進尺啊!”他笑了,擰了擰她的臉蛋。“依你這種個性,我如果帶你私奔,你會比較興奮一點吧?”
“欸?”她的眼睛瞬間變得好閃亮。“好哇,快帶我走。”
“你還真的咧,別鬧了。”他再度無言。“說正經的……你也知道不可能再一直這樣躲下去吧?”
“嗯。”她很明事理地點頭。
“那你有沒有打算跟家人聯絡,還是你有想到什麼主意沒有?”
“沒有耶。”她很老實地搖頭。
“單、趙兩家的事情已經夠煩了,現在又加上一個權大勢大的言家。”他抵著額際。“事情實在不是普通的棘手。”
子寧半翹著唇,一副嚴肅地點頭。“是啊。”
“可是我看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啊!”他白了她一眼。
當事人把逃家當成了出門度假,從頭到尾都是這副閒適的無辜樣,還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他來擔。讓他既生氣又無奈,不過更慘的是,這所有的責任,都是他自願承擔的。
“一切有你嘛。”她回答得很順口。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嘛,他那麼值得信任,而且大哥說過,一個好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顧好自己的女人。
這是沙豬的最高精神啊,犧牲自己來照顧妻小!如果連這一點氣魄都拿不出來的男人,沒資格當沙豬。
唉,不過看著他為了那些根本不需要操心的事情煩惱,她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如果他知道這一切根本都是騙局的話,一定會氣得把自己的牙齒咬斷、把她的耳膜吼破,還可能會把她吊起來鞭打吧?
好可怕喔……算了算了,她還是到死都不要提這件事好了。
“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為了省麻煩,把你扔在路邊?”
她哀怨地望著他,大眼中淚光閃啊閃的。
“啊?你要這麼做啊?你……你終於承認嫌棄我了?那、那我去找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好了,要像我大哥那樣的。”
“你有戀兄情節?”他軒眉微揚,不肯承認自己有點不是滋味。溫柔體貼、有如白馬王子的男人就一定好嗎?說不定很孬哪。
男人就是要態度有點冷淡、有點酷、有點壞,然後有擔當、負責任,絕對不問女人該‘怎麼辦’。總而言之,就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啦!
“只可惜我大哥年杞跟我差距太大了,而且人家有老婆了,我又很喜歡大嫂,所以不能跟她搶。”她可憐兮兮地搖頭,有些無奈地望著他。
單遠眼皮跳啊跳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導演!”門又砰一聲被打開,但來人這次學乖了,雖然看到兩人依偎的模樣依然瞪大眼睛想要譴責一下,但還是覺得正事要緊。
“那個、那個……”知道正事要緊的團員卻因為太緊張而結巴起來。
單遠因為談情說愛被打擾已經感到很抓狂了,又看到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手不禁握緊了桌上的筆筒。
“佑雯、佑雯說……”團員驚恐地望著快要飛過來的筆筒,好不容易多擠出一點訊息。
而就在筆筒脫離單遠手中的那一瞬間,外頭傳來一個非常爽朗的聲音:“唷!五弟啊!”
聽到聲音的單遠馬上臉色一變,以十分驚人的速度直接將子寧從身上‘拔’下來,‘塞’進桌子底下,然後惱怒地瞪向那個在下一秒鐘走進門的男人。
“我說過不要來找我!”他吼道。“你們當這裏是觀光景點啊?”
可惡,田佑雯竟然沒有幫他攔著他的家人!
“欸,阿遠,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三哥我只是聽說佑雯表妹要嫁人了,所以特地來看看她,至於你嘛,只是順便看看的。”單家老三悠閒地說道。
“還真是謝謝你啊。”單遠的聲音夾針帶刺地說:“但我並不需要你‘順便’來看我!”
“阿遠,做人要隨和一點,我猜趙定雨那個臭小子八成就是不夠隨和,才會讓那塊大金磚給跑了。”
“大金磚?你……在說誰?”單遠的聲音很輕,輕到那些粗線條的人聽不出來他的火氣正在凝聚。
“就是那個言子寧啊。”單家老三果然沒聽出單遠的怒意,傻傻地回答道:
“我對於那些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大小姐是沒啥興趣啦,不過像是趙定雨那種人和他家的長輩應該會很喜歡吧?”
單遠沒有回話,只是用腳示意要子寧再往裏面移一些。
而站在門邊,本來打算要看戲的團員實在太瞭解單遠現在的情緒,馬上腳底抹油開溜去也,深怕遭到池魚之殃。
“唉,不過據我所知啊,媽好像還真的挺希望能夠找到那個言小姐,然後慫恿
她和你在一起,你想想,憑咱們單家最帥的你,一定可以很輕易地把她騙到手,到時候我們就能絢把趙家的氣勢壓倒……咦!”
說得口水直噴的單家老三,終於發現有個非常陰沈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不放。
他突然覺得四周好像變成了墳場,仿佛有鬼火在飄動似地那麼可怕……
“三哥……”單遠瞥了他一眼以後,便將目光轉移到自個兒桌上,不再看他。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這件事情,趙家人要怎樣那是他們的事情,你們要去跟他們怎麼鬧、怎麼玩也是你們的事情,我偶爾聽聽也就算了,但如果你以為我會這樣跟著你們起哄,那你就搞錯了。金錢和地位一向不是我選擇女朋友的條件,你們最好記住這點。”
“我、我知道啦,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被訓了一頓的單家老三低著頭,露出懺悔的模樣。
“希望我不會再聽到你們把這種論調用在我身上。”
“好啦……呃、呃,我還有點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嚇得要命的單家老三,邊說邊往外挪動身子,一下子就不見人影,化作遠方的一個小黑點。
“走了啊?”桌子底下傳來細細的聲音,然後一雙小手搭上他的膝蓋。
單遠起身將門鎖上,才又回到位子上,將子寧‘拖’出來。
“委屈你了。”
“還好啦。”
她拍拍腿上的灰塵,突然想到什麼地看著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單遠,我們家的萬貫家財一點也不吸引你喔?”
“我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啊?你不想要喔?”她嘟起嘴。
“除非你希望我拿這些錢去包養其他女人。”
“你包養我就夠了啦,錢多是我最大的優勢耶,你竟然看不上,那你到底看上我什麼?”
他將她拉入懷,托著她的臉,額頭抵上她的,像是在承諾什麼地說道:“我跟你在一起,絕對不是因為你有錢,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喔……”她沉醉在他感情豐沛的雙目中。
他說他喜歡她耶,他說了耶……
“想到那些用膚淺觀點來評論別人的傢伙,我就很火大。”他輕啄了一下她的唇,柔聲說著。
“別氣了。”她笑著親吻他送上來的唇,心頭好甜好甜,這個男人的表白比什麼都珍貴哪。
慢慢的,工作室裏面的火氣被甜蜜的氣氛取代,言子寧才又提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欸……單遠,你說喜歡我……是喜歡我的身體還是其他?”
單遠腦子驀地一呆,臉色一沉,種度無言地起身,不想再理會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女人。
“說嘛說嘛,我到底哪里吸引你啊?”她跟在他身後,繼續不死心地追問著。“快說快說,我想聽!”
“閉嘴。”他低嚷,拉開工作室的門走出去。
“說嘛!”
她拉著他的衣服,一張泛著甜美笑意的臉蛋看起來好可愛,但是單遠現在什麼都不想看。
“閉嘴。”他又說道,心底百般地無奈。
剛才三哥來的時候,應該把子寧交給他來處理才對。
唉,誰教他就是會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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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遠坐在床上,心裏其實很清楚,不論他怎樣設防,麻煩卻總是如影隨形,從四面八方而來,無孔不入的程度,簡直就像是過濾性病毒似的。
他知道自己終究不可能把子甯藏一輩子,但……
“喀……喀……呵呵……”
他望了眼一旁邊睡覺邊磨牙的子寧,有些縱容地搖搖頭。
如果他的家人知道子甯跟他在一起,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可偏偏他就是不想要被人家冠上‘搶走趙家大金塊’的臭名,他不希望被人以為是為了錢才與子寧在一起。
上次嚇走三哥後,家人有稍微收斂了一些。但他很確定,這樣的假像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他應該要把她‘公諸於世’,這才是治本的方法啊。
然而不那麼做的原因就出在他的自私和不肯面對現實吧?他想將她偷偷藏著,不想因為那些煩人瑣事而破壞現在與子寧共有的快樂。
“你還真是個麻煩啊。”他用指頭輕輕地戳了戳她的額頭。“讓人又愛又恨的小麻煩。”
而這個小麻煩似乎在夢中‘感應’到枕邊人的嘮叨,手臂一舉,在空中摸呀摸的,摸到他寬闊的胸膛上,拍一拍,然後自個兒就靠了過來,挨著這人肉枕頭繼續磨牙。
“該起床了。”單遠拍拍她的臉蛋。
“喀喀……嗯?”子寧皺了皺眉,睜開一隻左眼仰視他。
他實在服了這個一醒來就可以跟他玩鬧的女人。“言小姐,煩請您將另一隻眼睛也睜開。”
“你可以叫我單太太,沒有關係。”
她一個翻身趴到他身上,滿嘴甜蜜地說道。
他愣了老半天,才冒出一聲:“你說什麼?”
“我夢見我們結婚了耶。”她的聲音伴著笑意,依然好甜,像在蜂蜜罐裏面浸上好幾天似的。
“是‘嫁’給我還是‘娶’我啊?”他問道。
“呵呵,我忘記了。”她裝傻耍賴。“對了,單遠。”
“嗯?”
子寧換了個姿勢,露出嚴肅地表情問道:“你知不知道‘十二個獵人’這個故事?”
“那是什麼東西?”他皺眉。
“唉呀!怎麼大家都不知道?那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童話故事啊,從前從前有一個王子,他和甲國的公主私定終生,後來王子的父親生病,在臨死前要他答應娶乙國的公主,然後甲公主便和她的侍女們女扮男裝,假扮成獵人到了王子身邊當他的手下,取得他的信任……”
“喔,我有印象了。”他打斷她,替她接下去說:“然後有一天王子與甲公主出外打獵時,使者傳來乙公主來訪的消息,甲公主聽完大受打擊,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王子扶她到樹下休息,拿下她的手套,看見自己送她的戒指才‘想起’她就是與自己有婚約的甲公主,所以王子拒絕了乙公主,娶了甲公主……”
“遠,你說故事的能力比我還爛。”子寧眯著眼睛抱怨道。
“你很煩耶……”他瞪了她一眼。“這個故事實在沒有好好講的價值,那麼怪的故事,完全不合乎邏輯。”
“喔?我覺得女扮男裝很酷耶。”
“重點不是這個吧。”他有些無言。“如果有人在沒有受到任何巫術控制、車禍失憶之類的情況下,會‘忘記’自己有未婚妻,那樣的男人也沒有託付終身的價值。”
“男人不會忘記自己喜歡過的女人嗎?”子甯一副天真的模樣望著他。
“當然不會了。”
“那你這五年來有想過我嗎?”她繼續一臉天真的模樣,順水推舟地將這個話題加以延伸。
“啊?這、這……”他被她的問句嚇到,一時招架不住,結巴了起來。“我、我當然有想禰啊,開什麼玩笑!”
“真的?”
“當然是真的!誰像你這麼沒良心,我可是常常想起你,想起你那時在公演完後跑來跑去、樂呵呵的模樣。”
“不是想我氣質美女的扮相嗎?”
“那又不是真正的你,我幹嘛要想?”
“耶——”她真的好開心,她沒想到他常常想起的會是真正的她耶。
“滿意了吧?”單遠笑瞪了她一眼,伸手將自己的衣服抓過來,一邊套上一邊揉亂了她的頭髮,引來她如銀鈴般的笑聲。
叮咚!
早晨的寧靜消失得很快,在子率也穿好衣服準備下床的時候,門鈴響了。
單遠臉色微變,轉向子寧交代著。“你先躲一下。”
難怪今天一早起來他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來者八成又是他的家人。
“躲、躲哪里?”她站在原地發愣。
“都好,衣櫥……不,躲在床底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房間、客廳能發覺有女人待過的東西在最短的時間收好,然後故作從容地去開門。
“誰啊?”他還打了個哈欠,邊走邊大聲問著。
“你娘!”
聽到這像是髒話般的自我介紹,單遠暗自叫苦,這會兒她這個單家史上第一能媳親自出馬,不知道又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他打開門,接過母親幫他拿的一些信件。“早啊,媽。”
“阿遠,我告訴你,事情不妙了。”母親用一副單家要破產了的表情,一邊說一邊往他的房間走去。
“就算老爸在外麵包二奶,也麻煩您在客廳坐下好嗎?”
他無奈地說著,但母親似乎只顧著緊張,仍是進了他的房間,他只能緊跟在她身後,坐在床上。
“阿遠,我們本來以為言、趙兩家這次鐵定結不成親家了。”母親拖了張椅子到他面前坐下。
“嗯……然後呢?”
“結果你知道嗎?昨天晚上趙家人竟然來按門鈴嗆聲,說他家的寶貝兒子下星期要娶媳婦兒了。”
單遠皺眉。“娶誰?”
唉,一大早就要聽這種不營養的事情,這些情報不夠靈通的像夥不知道又從哪邊聽來的消息,真是夠了。
“當然是言子寧啊,你這蠢蛋。”
“她人不是還沒有找到嗎?”單遠再度皺眉,不瞭解這些意氣用事的傢伙們在打些什麼主意,趙家人難道就不怕泄了底嗎?“他們是唬你們的吧?”
“阿遠,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說不定他們真的找到言子寧了。”
單遠翻了翻白眼,又不能很直接地告訴母親‘不可能’。
而窩在床底下的子寧似乎有點無聊,輕彈了彈單遠的後腳跟,抿著嘴悶笑。
“嘖!”單遠挪了挪腳。
死丫頭,他待會一定要把她的臉皮扭轉個八十度。
“我想,他們是算准了言子寧一定會回家看她父親,才會這麼篤定。”母親猜想著。
“看她父親?”
母親也皺起眉頭。“阿遠,從你國小開始,媽就一再提醒你,新聞不可不看,那是天下八卦的來源啊!你竟然連言董事長中風的事情都不知道,都已經報導好幾天了呢!”
“中風?”他輕咳了聲掩蓋床底下傳來的抽氣聲。
他突然覺得腦筋一片空白。
中風?那子寧怎麼辦?
“是啊,七十二歲的人了,有時候就是……”
“媽,說點吉利的行不行啊?”他阻止母親再說下去,深怕她會脫口說出什麼‘唉呀,人生就是這麼無常’之類的話。唉,子寧現在一定……
“好好好,不說了,只是阿遠啊,說句實話,就算不為咱兩家的爭鬥,我還是覺得你要是能有本事把言子寧娶進門是再好不過了。子寧我是見過的,又可愛、又討喜,嫁給趙定雨那沒良心的實在是太可惜了……”
單遠沒說話,他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呢?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床底下、那個八成正掩著臉哭泣的女孩……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5:41
第九章
待母親一走,單遠馬上蹲下身,撩起遮掩的被單,心疼地望著滿臉淚痕,眼睛鼻頭都紅成一片的子寧。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拉出來,伸手抹去她臉上止不住的淚水,多希望也能藉由這個動作抹去她的驚惶。
“單遠……”她搭上他的手臂。“怎麼辦,怎麼辦?一定是我的錯,一定是我讓爸爸擔心……”
“不會的……”他安慰著,扶她坐下。
“不行,我得給大哥打個電話……”子寧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顫抖著手指開始撥號。
“你要回去?”他緊皺著眉問道。
“我能不回去嗎?”她用力擦著眼淚。
單遠從床上站起身,來回踱步。
都到這種時候了,他當然不可能還為了自己的一點私情而希望她留下,但他對她的家人一無所知啊!
萬一她的家人硬是要讓她嫁給趙定雨,那該怎麼辦?
“喂?”電話接通了,她又抹了抹眼淚,急忙問著:“二姊,你回來了?爸的情況怎麼樣了?”
單遠站在子寧面前,看著她一邊哭一邊道歉,又委屈又愧疚的模樣,心裏實在複雜種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緊抓著被單的手。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馬上回去,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因為我太任性了……等我回去再談好嗎?”
“等一下,”單遠將電話接了過來,看了子寧一眼。“喂,你好。”
“您是?”言家次女沉穩幹練的聲音禮貌而冷淡地傳來。
“我叫做單遠,子寧離家的這幾天都是跟我在一起。”
“子寧給您添麻煩了,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子寧趕著回家,莫非您是想要阻止她?”
“不,我不是想阻止子寧回去……或許我現在說這些不恰當,但我想說的是關於子甯和趙家的事。”
“原則上,如果我父親的情況好轉,我們會儘快將他們的婚禮完成。”
單遠的眼睛閃過一絲憤怒。“子甯與趙定雨之間的事情,我想你們可能不夠明白,就我所知,子寧並不願意嫁給他……”
“單先生您會不會管太多了?”言家次女冷淡一笑。“子寧愛玩,也有些小孩心性,偶爾鬧鬧情緒是在所難免的,她和定雨之間或許有小爭執,但我們並不覺得這是多嚴重的事情。”
“就因為趙家在政商界佔有一席之地?”他有些沖地問道。
“單先生搞錯了吧?”她冷笑一聲,音量也因為不悅而提高了些——
“我們言家業沒有需要攀附趙家的必要,我們只是在幫最心愛的小妹尋找一個能夠託付終身的男人。定雨和子寧認識很久了,彼此也有感情,只是近來有些摩擦。我們不需要由著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外人’來教我們該怎麼做!”
“言小姐,我並不是企圖要改變什麼,我只是……”單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了頓,以十分慎重、謙卑的態度道:“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重新、慎重地考慮這件事。子寧是我非常珍惜的人,我不願意看到她受傷害。如果嫁給趙定雨她會幸福快樂,那我絕對不會阻止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我知道你是真的為子寧著想,我答應你,言家不會隨便把她嫁掉,我們會慎重考慮。”
單遠的表情和緩下來。“謝謝你。”
子甯看著單遠掛了電話,靜了一會兒後才說道:“我……打算現在就走。我逃家以後,事情變得一團亂,不回去不行……姊姊們也都從國外回來了,等一下四姊會來載我。”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要我陪你嗎?”
“不。”她搖頭。“我們之間的事情,晚一點我會再跟家人談,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我爸一切平安……”
“好吧,那你快點回去。”他開始幫她收拾一些簡單的衣物,邊收拾邊覺得心情越來越沉重,有股酸澀充斥在心中。
對未來,誰能有把握呢?
“差不多就這些吧?”單遠說著,將提袋的拉練拉上。“你大哥家應該什麼都不缺。”
“遠……”子寧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放下,不會地看著他。
“別怕,不會有事的。”他摟住她,輕聲說道。
子寧眼眶又紅了,哽咽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別擔心,有我在,我知道言家門禁森嚴,但過一段時間,我還是會設法去找你大哥,跟他談……”他安撫著,突然笑了。“我們這樣還真是像‘美女與野獸’裏面的情節啊……不過我絕對不是那個頭上長角的怪獸。”
“你現在還有辦法開玩笑……”她又哭又笑地瞪他。
“絕對不會有事的。”單遠淡淡笑著,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門口。
“那我走了……”她站在門口和他道別,離情依依。
“等等!”他將她拉回來,深深、深深地吻住她。
第一次覺得吻竟是這麼的苦澀。
第一次覺得——放手,是那麼的難。
************
言家客廳桌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中式、西式、日式點心,每樣都精緻得不得了,讓人看了口水直流。
而這些琳琅滿目的昂貴點心,全都是為了討好一個人。
可是那個被討好的小不點,卻在眾人不知所措、慌亂無比的圍繞之下,持續做著同一件事情,哭,用力地哭。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騙我……”
當四姊載著她離開單遠家,把真相都告訴她的時候,子寧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然後一路哭回家,任憑哥哥、姊姊們搬出所有吸引人的東西,她就是不理,只是全神貫注地一直哭。
“唉呀,甯兒,不然你說這要怎麼收場才好?”大哥慌了。
“可是、可是……”子寧面紙一張接著一張抽著。“我讓單遠那麼擔心我,我騙他好多事情,已經很愧疚了……”
“呃……不過我們總要讓單遠那小子嘗到一些苦頭嘛,你說是不是?”二姊也慌了。
“你們不相信他?他是真的很喜歡我啊,二姊你在電話中難道聽不出來嗎?”夾著鼻音的哭聲控訴著。
“我們相信、我們相信,只是不能讓他覺得,輕輕鬆松就可以娶到咱言家的寶貝千金啊。”三姊跟著一起慌亂的說。
“你們很無聊耶……”子寧一邊擤鼻涕一邊抱怨。
“甯兒,我們不騙你,怎麼能夠激發出你演戲的潛力呢?”四姊一邊安慰,一邊決定乾脆把老爸也拖下水:“安心啦,反正老爸這幾天演中風也演得很快樂,只要我們不講,單遠就永遠不會知道咱們騙他嘍!”
子寧微微一頓,看向四個慌亂的兄姊。
“真的嗎?”稍稍止住了哭泣,子寧吸著鼻子問道。
“真的真的!”四個兄姊一看到她停止哭泣,馬上用力點頭向她保證。
子寧又盯著他們看了半晌,好像終於被哄住了,默默地拿起桌上的和果子,咬了一口,才又問道:“那、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大哥坐了下來。“這個嘛……甯兒,咱們就邊吃邊聊啊!”
“你們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子寧皺起眉。
二姊笑著回答:“也不是啦,只是,反正大家已經幫你抓到單遠了,他跑也跑不掉了,那你是不是也該幫定雨抓住他喜歡的人呢?你也知道趙家長輩已經決定這幾天要娶媳婦了,定雨決定趁這個機會來個偷天換日,將他心愛的人娶回家,這可需要你的幫忙。”
“呃?所以、所以你們其實騙我回來,只是因為要幫定雨?”子寧一愣,眼睛睜得老大。
“不是不是!”三姊四姊一起搖著手。“絕對不是!”
“一定是啦!”子寧嘴巴一癟,又開始哭了起來……
“甯兒,幫個忙吧!”一個低沉好聽,還帶著一點笑意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定雨!”子寧大嚷了聲。
趙定雨走了過來,摸了摸子寧的頭,有點無奈地看她哭得一臉梨花帶淚。
“怎麼?當我的新娘這麼令你難過啊?”他笑著問。
“你……你說什麼?!”
“新娘啊。”
“誰?誰的新娘?”她仍是在狀況外。
“我,趙定雨的新娘,婚期已經大致抵定,一切就緒,就等著你點頭了。”
“啊?”子寧傻傻地愣在原地,還是不明白。
他從口袋拿出一隻絨布盒子打開,將閃閃發光的超大鑽戒往她無名指上一套。“好啦,這是你的了,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未婚妻。”
趙定雨微微一笑,把她震驚的反應當做她答應了。
他需要借助子寧的身分,來迎娶自己心中一直朝思暮想的女人。這次,他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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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Lune劇團的成員幾乎每個人都能拿到一個‘乖寶寶獎章’,不但不吵不鬧,連偷偷議論人家是非的習慣也全改了。
簡直就成了一個模範劇團。
大夥兒的心情都很沮喪,劇團中少了一個可愛活潑的小不點,哪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都怪單遠,為什麼要讓子寧回家呢?唉!
但說實在的,就算這件事是單遠的錯,他們也沒有辦法去責備他什麼,因為只要看到他從‘劇團第一美男子’變成現在這副垂頭喪氣、萎靡不振的活死人樣,再多抱怨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單遠。”
佑雯推開工作室的門走進來,看著低頭沉思的單遠,無奈地抿了抿唇。
“還是沒有辦法聯絡到言家嗎?”
“我試過所有的方法,但連子甯那支新辦的手機也打不通。”
“會不會是被關起來了,有可能嗎?”
單遠臉色一凝。“我不這麼認為,言家很疼她,不可能會這樣做……”
“你去過他們家了嗎?”佑雯也坐了下來。
“他們家門禁森嚴是出了名的,管家跟我說子寧不在那裏,我在外頭等了很久都沒見到任何人。”
“說不定是住到她三姊或是四姊家了呢?”
單遠哀怨地歎了一聲。“我根本不知道她們住在哪啊,言家人一向都神神秘秘的……”
“說不定阿姨會知道呢!”佑雯提醒他。“你媽最近不是因為趙家和言家要聯姻的事情,打聽了很多與言家有關的事?”
單遠有些錯愕地望著她。
去跟媽要,不就等於是把一切都供出來了?
“我覺得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管面子的問題,就算讓阿姨和表哥、表姊們知道你和子寧在一起的事,也無所謂了吧!”
單遠緊抿著唇思索著。
眼睛略微眯了一下,他拿起電話打回家。
“喂,媽?”
“啊!”對方似乎受到強烈地驚嚇,電話沒拿穩,直接落地。
乒乒乓乓、各種撞擊聲響了好久,終於有了回應:“阿遠!你發什麼神經啊?竟然會打電話回家,你是那種寧願餓死也不要回家拿半毛錢的死小孩……難道!阿遠你、你得了絕症,快不行了,所以想起親情的溫暖?”電話那頭開始傳出淒厲的哭聲。“不要啊,阿遠,你是媽的心肝啊……”
單遠的表情被一層層寒霜覆蓋。“我要掛電話了。”
“不要啦、不要啦!”母親妥協,馬上恢復正常。“好,你想說什麼?我安靜聽就是了,會很安靜,不發出一點聲音。”
單遠又唉歎了一聲,才問道:“您知道言家那幾個千金的住處嗎?”
母親那方沉默了一會,然後又大嚷出聲:“阿遠,你終於想通了,要去追言子寧了是不是?”
單遠覺得很無力、很無奈也很無言。
這個容易具想天開的母親,竟然也會有猜到的時候啊……
“怎樣?是不是、是不是嘛?”母親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興奮。
“您不知道就算了。”說完一副又要掛電話的樣子。
母親大笑三聲。“阿遠啊,你對你阿母用激將法也沒有用啦!”語調一轉,單母哀怨了起來:“不過你如果真的是想要追言子寧的話,現在也太晚了,我聽說言子寧這次回來,馬上就跟趙定雨公證結婚了,今天晚上宴客。死趙家人還得意地不得了咧,送了紅帖子過來,我頭殼壞了才會去參加……”
“宴客,在哪?”單遠花了兩秒鐘的時間呆愣,隨即大嚷出聲。
他很快地瞄了一下時間——五點五十。
婚宴大多在六點半開始……
“阿遠!你這個死小孩,不要這樣突然大吼啦,婚宴當然是在泰爾斯飯店啊,怎樣,阿遠?要不要去綁架新娘啊?阿母我百分之兩百支持你喔!”
正等著兒子無奈的歎息聲再度從話筒那頭傳來,卻一直等不到,單母不禁喊了幾聲:“喂?阿遠?阿遠?”
“你好,阿姨。”電話被另一個人接了起來,禮貌地打招呼。
“欸?佑雯啊?你表弟咧?”
“去綁老婆了吧?”田佑雯踮起腳尖,望著單遠以那簡直可以勇奪奧運金牌的速度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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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泰爾斯皈店的宴會廳已經非常熟鬧了,像言、趙兩家這種大企業聯姻,一定是席開百桌的。
泰爾斯常常贊助Lune的活動,單遠來過這裏許多次,因此還算熟悉,他很快地跑到新娘準備室門前,在門口順了順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萬一子寧不在裏頭,他才不會落到丟臉又失禮的下場。
叩叩——
“請進!”
他聽到房裏傳來輕快明亮、爽朗活潑、心情很好的——子寧的聲音?!
單遠的險開始沉下,殺氣開始凝聚,火氣隨時準備引燃,他壓下門把,緩緩將門推開。
房間裏頭有不少人,其中坐在梳粧檯前,身著美麗白紗的新娘,正用疑惑的表情望著他,而那張面孔,是陌生的。
單遠的視線立刻環視房間一圈,看到了一樣是盛裝打扮,卻一點也不像新娘模樣的子寧,她也正瞪大眼睛看著他。
“遠!”子甯開心地大嚷,在下一秒鐘沖向他。
單遠面無表情地挪動身體,不讓她碰到他些許,險些直直撞到後面牆壁。
“哇哇!”子寧緊急煞車,好不容易才停住了腳步,然後嘟著唇,轉向他。“你很奇怪耶!”
“我奇怪?”單遠火爆地轉向她。“你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欸……”子寧望瞭望房間裏的人,包括自己的三個姊姊,突然覺得場面有一點尷尬,因為看到他太高興而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琢磨了好久才抬頭,然後,
“嘿嘿。”
“你、你嘿什麼嘿啊!”
他對她吼道,花了好大的氣力才忍住抬手往她頭‘巴’下去的衙動,單遠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到底要嫁給趙定雨的人是誰?”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新娘身上,新娘也乖乖地舉手。“是我。”
“那你咧?”他又對著眼前這個面露無辜的小不點大吼。
“我要嫁給你啊。”子寧癟著嘴巴輕顫著,開始吸起鼻子。那副無辜到不能再無辜、可憐到不能再可憐的模樣,簡直就是小綿羊碰上大野狼。
單遠發現自己心中的一把火,在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後,快速地熄滅了,他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辨才好,只能像只噴火能一樣用鼻子大大地噴了幾口氣,大掌一伸,抓了她就走。
“欸?”房裏的人們全都愣了一下,等意識到子寧被人抓走,要追也已經來不及了。
***鳳鳴軒獨家製作******
單遠把子寧拖到飯店外頭才停下腳步,轉頭瞪她,鄰只兄她傻兮兮的甜笑著。
“你還笑?禰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對不起嘛,我本來今天晚上就打算要把東西款一款,回你那邊去了。”她抓著他的襯衫下擺撒嬌著。
“為什麼不早一點跟我說?”他很無力地將火氣擺在一旁,因為知道對她發火也沒什麼用。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當定雨的幌子未婚妻。”好善解人意的模樣。
“我當然不會答應!為什麼我要讓自己的女人去假裝別人的未婚妻!”他十分不悅。
“可是他給我這個耶,我好喜歡,就答應了。”她抬高手指秀給他看。
單遠火大地倒抽一口氣。“什麼鬼東西?你想要,我買給你就好了,你真以為我們單家不比趙家有錢啊?”
“可是不拿白不拿嘛。”她無辜地看著閃亮亮的鑽戒。
“貪小便宜的女人!”
子寧不再演無辜,趁他沒有防備,直接伸手抱住他。
“好嘛好嘛,你別生氣了,反正定雨要娶的是別人,這樣不就好了喝?等到你要娶我的時候,就有現成的戒指,這不是很好嗎?”
“你以為我會做這種事情嗎?”被她抱住,他一點怒火也發不起來。
唉,這個女人一定是他的天敵。
“能省則省嘛。”子寧一副動儉持家的模樣,踮起腳尖吻他。
“嘖!”單遠被她的啄吻撩掇得心浮氣躁,乾脆將她抱緊,深深吻住!
這可惡、沒良心、欠打、欠罵、欠管教……卻偏偏又讓他放不下心、愛得要命的小東西!
“走!”他離開她的唇,有些微喘地道。
“去哪?”她任他像拉行李一樣地把她拖走。
反正去哪都一樣,她知道她是永遠離不開他了!
“去買戒指,我知道除非有新的,否則你絕對不可能乖乖把趙定雨給你的那只拿掉!”
“對!沒錯!”她點頭。“那……單遠,你決定要娶我囉?是不是呀?”
“我不娶你,還等著你去禍害別人啊?明天我們就去公證,然後就可以出國去玩了!”
省得他那些家人開心到一個個送急診。
“不會啦,我只會嫁給你。”她安慰他。
萬歲,她要嫁給他了耶!
但……之前騙他的那些事情,要不要說啊?
他要是知道真相一定含氣死的……唉,不講可是為了他好喔……
單遠回頭瞄了她一眼,看著她又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事情,微微歎了一聲,緩下腳步讓她跟上。
他真是把一生都賠在這個難以捉摸的女人身上了,算了,誰要自己深深地愛上她呢!
一手環住她的腰,單遠覺得這樣的走法真是太幸福了。
就——這麼走一輩子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6:03
番外篇—初戀,錯誤
後臺的小房間裏,有別于外頭簡直要把屋頂掀了的喧鬧,顯得十分清靜。
一對男女對坐著,沒有言語。
男孩手中拿著粉餅,小心翼翼地幫女孩上粉底,然後是繪眉型、畫眼線……每個動作都十分輕柔、仔細,像是在打理自己珍愛的寶貝一般。
“會緊張嗎?”他低聲問著,富有磁性的聲音迥蕩在四周。
女孩搖頭,睜開眼睛幽幽地望著他。
他給了她一個眷寵的笑容,手也沒停下的在她雙頰刷上腮紅。
她是他的夢中女神,她有著他所愛的一切特質——文靜、美麗、聰明、充滿著神秘與飄渺的氣質。
他在自己導的劇中創造了自己這麼一個角色,卻沒想到能夠在現實生活中也過上這樣完美的人兒。
一個月前,在公車站牌下,他看到了她,
她望向藍天的大眼裏寫滿了渴望,她就這麼靜靜地凝望著遠方,仿佛四周的嘈雜都與她無關,她只活在自己建築的世界裏,就像得不到自由的籠中鳥一般。
那種淡淡的憂鬱氣息,讓他再也移不開眼。
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經被徹底攻陷,他要她,而且要她愛上他……
回過神,他拿起一旁的唇膏,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在那支唇膏就要觸及她的唇瓣之前,搶先一步,輕柔地吻住了她。
女孩雙煩浮出的紅暈被原本的妝所掩蓋住,但明亮的大眼所傳達出來的意外和驚訝卻沒減少半分。
男孩沒說話,只是勾起唇角,繼續幫她上妝。
心裏暗忖著,等公演一結束,他便要正式跟她告白……
“導演!要開始了,那個學妹準備好了嗎?”外頭傳來團員的疑問。
“就好了。”他替她上好唇膏,滿意地笑了笑。“好了,我們走吧。”
然後牽著她,走出房間。
兩個小時後
歡呼聲、掌聲、叫好聲此起彼落地在小劇場裏面響著,台下的觀眾對這次的公演種為滿意,臺上出來謝幕的演員們個個頂著大花臉,笑得合不攏嘴,開心地接過同學們獻上的花束,忙著跟其他人一起照相。
男孩坐在台下,他的視線始終集中在那個女孩的身上,看著她如何幾近完美地詮釋他所創造的角色。
他的手中握著一枝玫瑰,準備送給她……
而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間,女孩的視線似乎被台下的人物給吸引過去,她原本憂鬱又哀傷氣息驟轉,開心地咧開嘴,大聲嚷著:“大哥,你怎麼來了?”
說著,就直接跳下臺,撲進那人的懷裏,笑著、叫著、大聲歡呼著。
然後似乎又看到遠方其他來看她演出的同學,她跑來跑去,抓住這人的手、跳上那人的背,跟一群女同學吱吱喳地討論演出的事情,不時爆出笑聲。
沒幾分鐘又跟男生們玩起跺腳的遊戲。
這一切,完全跟‘文靜’二字牽不上任何關係,更別提什麼神秘、飄渺……
他呆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飄渺神秘的女神、他的心、他的夢、他的初戀………
碎了。
【全書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8 00:16:32
讓男人化妝
佟月
高二的時侯,佟小月參加了夢寐以求的戲劇社。
上學期,我們作了—些基本訓練,不怎麼好玩,比較有印象的是—個叫做‘柳丁汁’的活動——
兩人—組,對話之間要提到兩次‘柳丁汁’和兩次‘你好’。
佟小月學鸚鵡的聲音來重複主人說的‘柳丁汁’和‘你好’……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那是一個傷喉嚨的角色。
不過佟小月從小就很愛模仿各種不同的聲音來自娛娛人,像是小熊維尼、蠟筆小新、豬太郎,還有部分比較有特色的女老師。
下學期就比較精彩了,五月底是戲劇社的公演,雖然有些不太道德,但公演基本上是被高二同學完全把持,誰叫我們是學姊呢?嘿嘿嘿。
我們演的劇碼是—部劇中劇,就是飾演‘一群在演戲的人們’。
佟小月的角色是—個脾氣火爆的導演,這個角色我超喜歡,因為佟小月本身就是個暴躁的大魔頭,完全不需要揣摩,把自己真賞地表逵出來就好,能夠在臺上大吼大叫,實在很愉快。
而且也因為時空是在現代,所以不用租戲服,也不用在背景上花太多心思佈置,大家專心排戲就好。
而到了公演那—天,實在有夠混亂,佟小月—整天請公假,在學校外頭跑來跑去,買了好多東西。
不過那是佟小月第—次看到佈置會場用的燈光音效耶,一個個大黑盒子運進小小的禮堂(修女們號稱為豪華大禮堂),看了就覺得很興奮。
好不容易忙到下午,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完成了,學姊來當大家化妝。
佟小月因為還得回家拿個東西,所以回來晚些,學姊都走光了,於是便拜託戲劇社的老師幫我化妝。
基本上,佟小月非常討厭化妝,尤其是口紅這種東西,總覺得嘴唇快要裂開了,不過為了公演,再怎麼難受也要死撐。
但……讓男人化妝耶!
雖然我們的指導老師不怎麼帥,但感覺還是挺新鮮的。
“欸?嘿嘿,會緊張嗎?”老師—在我對面坐下來就這樣問。
“呃……不會。”事實上,我覺得老師比我還緊張。
指導老師開始幫我上專業的舞臺妝,但他才畫到一半,後頭的學妹們就紛紛搖頭,咿咿嗄嗄地叫了起來:“這樣好像在演歌仔戲喔!”
於是,卻妝,重新再來。
“啊,你演的是比較火爆的角色嘛,而且又是男人,眉毛畫粗一點好了。”
可是他才塗了半邊的眉毛,後頭的學妹們又哇哇叫了:“不要啦!好醜!”
於是,擦掉……
從頭到尾佟小月可是都沒有表達什麼意見唷,只是在心裏面盤算,戲劇耶!好耶好耶,我—定要來寫個這樣的小說,然後寫個男主角帶女主角上妝的劇情。
這樣的心願,終於完成了!
‘顛覆童話’最後—本結束了耶!有—種……空虛的感覺。
前幾天朋友在msn問起有關單遠的事情。
乍看到‘單遠’兩個字,佟小月像是看到剛分手男朋友的名字—樣,有—種莫名的心驚。
可能是因為佟小月沒有讓咱單大爺像前兩本一樣跟女主角在那邊藕斷絲連,只是一直無奈、無言、無力……(單大爺,原諒我啊。)
總之,結束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情,希望大家喜歡這次的故事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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