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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軒轅久久 】無理娶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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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07:09
標題:
【軒轅久久 】無理娶鬧 (全書完)
【書名】: 無理娶鬧
【作者】:軒轅久久
【內容簡介】:
她如同炎炎夏日熾烈執著,
他好似澹澹秋水深邃沉靜。
她貴為宰相千金、玉葉金枝,
卻全無半點豪門閨秀典雅態。
他博得少年封侯、前途無量,
竟只為美人衝冠一怒劍出鞘。
他們是奮翅於政治風雲的一對鸞鳥。
他們是抗爭於權勢浪潮的兩隻游魚,
這段多舛的愛情萌生自權術、陰謀、野心和鬥爭的土壤;
這對幸運的壁人擁有著忠貞、不屈、信任和友情的利器;
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為愛不顧一切!
這是一段怎樣的愛情?
——梅花香自苦寒來
——吹盡狂沙始到金。
是也?非也?
無知無畏,無瑕佳人偏愛無理取鬧;
有理有節,有斐公子終得有情人歸。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08:00
楔子
12歲的夏桑魚被賜婚給18歲的逍遙侯秋無離。
夏桑魚幼時失母,她老爹身為宰相,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每天為皇帝分憂為國事操勞,說是日理萬機那也不毫不為過。
於是他在對桑魚的教育上不自覺就出現了一個局面,只讓女兒學詩書棋畫,不學針織女紅,宰相忽略了自己生的是個女兒,在某些方面是需要教導的。
夏宰相喚她進了大廳,一眼瞅見女兒那手全是濕泥,臉也弄得花花的,還咧著嘴笑得自得其樂。他皺眉,覺得有些不對,自家女兒跟個野猴子一樣,嫁出去還不得被人嫌啊?
不過女兒那麼可愛,誰會不喜歡?別的慢慢學就好啦!夏宰相安慰完自己,又高興起來,便告訴桑魚賜婚給逍遙侯這個天大的喜訊,她的反應是相當的茫然:「賜、婚?」
你也不能指望一個才12歲又打小就是當男孩養的小女孩對這個概念有多深瞭解吧?
宰相大人確實沒指望,於是他引經據典,從男女結合傳宗接代之大任,到事關社會和諧穩定之大局,說得口乾舌燥之後,見她卻還是一臉不解,又開始舉例子:
她爹和她媽。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舉錯了例。畢竟當她有記憶時就沒見過媽媽。
皇上和皇后。這個總現成了吧?
桑魚點頭:「知道。」
她是宮中常客,熟得跟自家似的。
「知道了吧?」哎哎哎終於懂了!還沒等宰相大人拉開個笑容,她隨即又問:「那張妃李妃郭妃鄭妃,吉嬪黃嬪麗嬪曾嬪華嬪慕容嬪,吳才人羅才人鍾才人……」
「停停停。」打斷她欲將皇上的三宮六院全部背出的勢頭。她老爹聽得頭昏腦漲,怎麼這宮裡的妃嬪她記得這麼清楚?
「沒錯啊,都是皇上的妻子。」
「怎麼皇上一個人可以有那麼多妻子?」
……現在讀《女訓》、《女戒》還來得及不?
宰相心想,算了,這不還小麼,長大點自然而然就懂了。
沒事就讓她和公主啊那幾個皇親多去侯爺府和逍遙侯培養下感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嘛。
想到高興,宰相大人拈了鬍子,得意的笑。
小桑魚想起他爹的笑容,有種被賣掉的錯覺。確實是錯覺。她老爹又沒有三個五個女兒的,數來數去就她一個,他捨得賣麼?總是為她好的。
想到這裡,她就決定不再糾纏於這件事了,還是去繼續捏那未完成的泥人兒比較實際。
捏捏捏,捏捏捏,一個穿著官服,有著大大肚子的泥人兒雛形初現。
夏桑魚歪著頭端詳了一下,嗯,還差個官帽,才像她威嚴的老爹嘛!
可是泥巴沒有了,不嫌麻煩地,夏桑魚站起來,拍拍手,去後園挖泥巴去。
捧了一堆泥往回走,桑魚一跳一跳的,沒有一絲大家閨秀的范兒。
她低頭看泥巴,想乾脆再捏一個泥自己來陪泥老爹。
就這當兒,就她低頭的一瞬間,她轉過一個牆角,撞上一個人,泥瞬間沒了。全糊上對方的銀色錦袍。
「大膽!竟然弄髒侯爺的衣服!」有稚氣的聲音在大嚷。
被撞退了一下的夏桑魚一時之間什麼也沒明白,唯一明白的就是先走為上。
她抬頭望對方一眼,拋下一句:「」袍子找宰相賠你~
然後就溜之大吉。
秋無離雖然年紀不大,卻已隱隱有大將風度。他止住要追去的近侍棋落,饒富興味地看她落跑的小小背影。
和桑魚年紀相仿的棋落嘟嘴到:「侯爺幹嘛放她走啦?您這袍子是鮫絲製的,今兒個才上身……」
看那一團泥開在銀色袍子上,哎呀呀這件衣裳算是毀了。
秋無離得意笑道:「你可知道剛才那是誰麼?」雖然手和臉都髒髒的,可是她那泥也掩不住的精緻小臉和身上的精巧綾羅……
棋落不屑道:「定是個小丫鬟,看她髒得呀!嘖,一點都不像個女的。」
秋無離但笑不語。
見主子笑得一臉神秘,棋落好奇追問:「不是麼?那會是誰啊?」
「今兒個是為誰而來?」一件衣服算得了什麼?
棋落先是一怔,然後一驚,最後一跳:「夏宰相的千金?!」乖乖隆的冬,侯爺真是「有福」了!
逃離了犯罪現場,夏桑魚才想起來,這人誰呀?想起匆匆那一眼,那少年長眉星目,鼻樑高挺,氣質老成卻有點壞壞的,比諸王子還好看。
正想著,突然聽見一句:「聽說了嗎?大消息啊!聽說我們家小姐小姐賜婚給逍遙王啦!」
聽人閒話是不好的,但是,既然是說自己,聽一聽就很理所應當了吧!
夏桑魚站在廚房外,聽起壁腳來。
「是呀是呀!小姐真是有福氣啊!」另外個廚娘接口。
「不過小姐的男孩脾氣,不知道侯爺能不能接受?」
「就是呀。小姐又沒學過三從四德,和賢妻的差距是大了點。」
「不過小姐性子可愛,能得侯爺喜歡也不是不可能的。」
「唉,男人啊!喜歡也不過是一時的事。沒娶之前當成寶貝,娶了之後就是破衣服了。哪個男人不是喜新厭舊的?特別是有錢有權的男人,三妻四妾才是平常,你說我家那口子,要不是沒錢,早就不知道娶了幾個小了!何況堂堂侯爺呢!」
一堆人附和著,氣氛熱烈。
夏桑魚呆呆聽著裡面數落男人的不是,負心薄倖,淡情寡意,只有她們伺候男人,沒有男人體貼她們的。女人就是男人的衣服,好看好用舊了就扔的……
即使夏桑魚年紀小,也聽得恐怖不已,原來嫁人是這麼無奈的事啊!
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小童叫那少年侯爺,不會就是逍遙侯吧!
說實在的,她知道逍遙侯是秋天姐的大哥,雖然常進宮去玩,卻愣是沒遇見過逍遙侯!導致她對自己天上掉下的未婚夫連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簡直就是在污辱她的見識!是她廣泛人脈和良好記性的一大敗筆!
夏桑魚皺起眉,她不會猜錯,剛才那個就是秋無離。本來她一點想法都沒有的,反正和秋天姐這麼熟,嫁到她家去有什麼問題?
可是現在,她誰都不想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08:42
第1章(1)
嘿嘿嘿嘿,一個小小的人兒偷笑著,躡手躡腳地出現在花園裡。
天上的月兒稍明亮了一點,能看清小人兒穿了件繡得花團錦簇的小紅裳,背上背了個小包袱。她回頭張望,那雙圓眸中有光影閃動。
順順利利地摸到了牆邊,一架梯子安安穩穩地靠在那裡。
哈!她眼神更亮,白天故意讓花匠把梯子忘在這裡,為的不就是在這一偉大的時刻派上用場麼?
好興奮!又好緊張!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冷靜,冷靜!翻過這堵牆,就可以去城邊小樹林和公主她們會合了!
哈哈哈哈哈,私奔,我來了!
她閉著眼,抓住梯子,小心翼翼跨出了奔向自由的第一步。
啊,沒事沒事,梯子沒倒,雖然雙腳有點發抖,卻還是穩穩站在了梯子上。
她……怕……
其實她夏桑魚豈是個膽小的主兒?
從小她就膽子奇大,8歲時就曾抓起條小蛇一臉無辜地問九公主要不要玩?九公主明睦冬臉色慘白幾欲昏倒。那可是一條活生生冰涼涼還吐著信子的蛇啊!
此種嚇唬公主大逆不道的行為正好被正在御花園中議事的皇帝和宰相看見了。
公主一臉慘白,宰相卻是一臉的土色,眼睜睜看見他家那小魔王幹出這等事來,想想一邊也看著這一幕的皇帝,他真恨不能暈過去!
皇帝卻笑了,不但沒怒,還誇她膽子大,有膽色,將來指不定還是個女中豪傑。讓公主跟她多練練膽子。
從此她更是肆無忌憚,用她宰相老爹的話來說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是,這話真的真的嚴重不符合現實!
她啥都敢幹,就是恐高——怎麼敢上房揭瓦勒?
但是現在不出了這牆,就別想私奔去。
所以她即使再怕,再顫微微,也要繼續下去啊!
一步一步地挪動,該死啊,這侯爺府的牆不知道修這麼高做甚?
終於扒到了牆頭,她腿抖的越發厲害,緊緊閉著眼,早就不敢再往下看。
……
一柱香時間過去,她還緊緊扒了牆頭站在原地,激烈的思想鬥爭一直做啊做:勇敢點,坐到牆頭,把梯子拉到外面,再爬下去,很簡單的很簡單的真的很簡單的……
夏桑魚不停地給自己催眠,又一想到她們幾個說不定都已經碰頭了,再不去說不定就被迫拋下自己走了,越想越急,也不知道怎麼動的,等她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到牆頭了。
她不敢多看,每看一眼都覺得自己要向黑乎乎的下方墜落,摔個屁股開花。
心砰砰跳著,她一手緊緊抓住牆頭,另一手去扒拉梯子,要把它弄到牆的這邊來。
好重哦!夏桑魚瞇了眼,皺著眉使勁去拖那梯子。
「需要我幫忙嗎?」一道冷靜無波的聲音在暗夜裡響起。
「要。」夏桑魚順口答道。一邊還在奮力和梯子做鬥爭。
突然她動作停滯,這,那,不是吧!?
心一驚,手一鬆,梯子很順暢地往牆下倒了去。
梯子……眼睜睜地看著梯子離開自己的掌握,夏桑魚懊惱地抓緊了牆。
逍遙侯秋無離悠哉地看著牆上的人兒慢慢露出頭來,又半晌後方才坐上牆頭,再看著她的小身子因和梯子較勁而搖搖欲墜,本來看戲的心情被她的驚險動作擾亂,才出了聲。
夏桑魚心內一涼,緩緩回過頭。
她可再怎麼也沒想到入眼的是這般陣仗啊。
只見秋無離,她指婚的未婚夫正在牆那面,如果他是一個人,她可以當做他半夜三更睡不著覺,出來賞月招魂,呃,招睡意,可他旁邊還跟著一個侍衛,一個手上還捧了茶的侍女。如果他不是坐在大椅子裡帶了若有若無的笑意正對了她,她也可以當他附庸風雅詩興大發並且還非要人伺候。
真的。
可這一幕看起來為什麼就是他在悠閒地等著抓她現形的樣子呢?
夏桑魚乾笑著:「呵呵呵呵,侯爺,今兒的月色真好哈,呵呵呵呵呵,看你也有雅興出來賞月啊~」
「呵呵,呵呵。」秋無離跟著她笑。
夏桑魚陪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秋無離繼續笑。
夏桑魚的臉被他這一連串的「呵呵」笑僵了。呵什麼呵,呵你個大頭鬼啦!
秋無離終於停住口,微一抬手,旁邊的侍女靈葉乖巧地遞過茶杯。
見他姿態優雅地揭開杯蓋,不急不徐往杯中吹著氣,夏桑魚有種不妙的預感,他也許,可能,不,是真的是來捉她的。
當務之急——
「啊!」夏桑魚驚叫出來,引得秋無離抬眸望向她。
她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我怎麼會到牆上來了?我不就是望著月亮,望出了神麼,難道不知不覺跑到牆上來了?」
她胡亂掰著,指望就此瞞混過關。
心裡一邊想,是哪裡出的問題呢?
沒人接她話。倒是聽見他旁邊的靈葉輕笑一聲。
很好笑麼?臭靈葉,一點都不配合。夏桑魚偷偷瞄向秋無離。嘩,某人正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心猛地一跳,桑魚期期艾艾道:「啊,你們知道,高處總是離月亮近一點,在牆上能看到的風景自然更好一些……」
秋無離終於開口,他道:「好的。那你繼續在牆上欣賞月色吧。最好能賦首新詞,明日進宮讓你不悔姐姐幫你潤潤色。」
賦、賦你個大頭鬼了!夏桑魚心內叨念,卻不得不強笑道:「無離哥哥,可是人家好睏了,不想看了,我還是下去吧!」
「好。」秋無離很愉快地答應道:「自己下來吧!」
「我……」桑魚郁,他故意的,梯子都倒了還讓她自己下去。
正好吹過來一陣大風,桑魚覺得她要被吹跑了,嚇得聲音都變了調:「無、無離哥哥,快救我下去,快啊。」
秋無離緊緊盯住她的小身子,口中猶自不依不饒:「怎麼,上得去,下不來了麼?」
夏桑魚怕得要死,又見他遲遲不肯搭救自己,還要故意嘲笑她,氣死了,這輩子她怕過啥啊!她心一橫,不救拉倒!她跳!大不了把屁股摔成八瓣!
便閉眼往牆下墜去,下意識用雙手抱住頭。
只聽見耳邊風聲大作,沒有預料中得疼痛,她落入飛身過來的秋無離的懷中。她悄悄睜開半隻眼睛,瞄見秋無離還是一臉的平靜,但是眼睛裡卻有著陰鬱狂怒。
她沒看錯吧!還沒等夏桑魚弄清楚秋無離眼中的究竟是什麼情緒,她已經被人撂在肩膀上,扛著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幹嘛,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嗚——」夏桑魚吃痛大哭。
她尊臀上出現了一隻大手,正在對她實行連她老爹都沒有對她施行過的「家法」。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09:34
第1章(2)
秋無離把她扛回房間後,二話不說就把她放趴在他的膝蓋上,舉起大手就開始問候她的小臀部。
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夏桑魚又哭又鬧又拚命掙扎要脫離他的魔手,無奈秋無離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教育下她決不罷手。
再掙扎,還是一下下被打。
自從12歲就被賜婚之後,她老爹就三天五日的把她送到侯爺府來和秋天作伴,名為作伴,其實她老爹還不是想讓她和秋天的大哥,也就是逍遙王培養感情,不至於嫁給一個都不熟悉的人。一轉眼都5年了,即使是秋天已經嫁給六王子做王妃了,秋無離都會時不時把她接過侯爺府去小住,確實是把逍遙府住的跟自己家一樣了,但是夏桑魚從來沒見過秋無離這麼凶的樣子。
夏桑魚哭鬧到嗓子都啞了,也不動彈了,隨便他扁了,秋無離才把她放起來抱在懷裡。只見她眼睛紅紅的,滿臉淚痕,還在抽泣。看得秋無離一陣心緊,但是一想到她剛才的事,便硬下心腸,問她:「知道錯在哪了嗎?」
「不知道!」夏桑魚哭著倔道。
小聲音還挺大,秋無離作勢要把她放下去繼續進行再教育,嚇得夏桑魚一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知道了知道了!」再來一次她要瘋,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筆帳以後慢慢再算。
「說。」秋無離伸手擦去她的淚痕。
「不該偷偷跑出去……」承認錯誤成了吧?
秋無離一手抽過放在桌上的信簽,慢慢地讀出上面的內容:「我出門玩去了。勿擔憂。少時便回。」
扔開那張紙:「你還知道我會擔憂麼?」
誰管你擔不擔憂,夏桑魚心裡道,這是給我老爹看的好不好?!只不過是剛好被你接到侯爺府小住遇到了而已。
「還跑麼?」秋無離看著她長睫毛上面掛著的淚珠,一時動情便俯下臉親去她的淚。
夏桑魚嚇得緊緊閉上眼:「不敢了不敢了!」你別亂親啊!
「還錯在哪了?」
還錯……?夏桑魚努力地想她還同時犯了什麼錯誤,想了半天之後說:「不該,不該爬牆……」
爬牆?秋無離笑出聲。
夏桑魚抬頭看見他唇邊和眼睛裡都浮現笑意,剛才屋子裡的冷凝氣氛頓時緩解了不少,她問:「你笑什麼?」
「爬牆確實是不對的。以後絕對不許,知道嗎?」秋無離淡淡警告她。
呃?他怎麼笑得這麼詭異啊?好像有哪裡不對誒。
沒等她想明白,秋無離又問:「還有呢?」
還有?!沒什麼了吧!
夏桑魚一直想啊想,實在沒想出來,今晚上總共就這麼點事,不是都說了麼?實在想不出來她開始追溯之前,沒打碎他的古董瓷瓶啊,沒折騰他的書房啊,沒偷出來他的珍本還把它不小心掉進水裡啊!那還有啥?
見她皺起眉頭,很傷腦筋的樣子,他好心地附在她耳邊,一字字給出答案:「以後絕對不要再拿自己的安全給我開玩笑。否則絕對不是今天這麼簡單的就算了。」
夏桑魚眨眨眼,終於體會到他今晚上從來沒見過的狂怒哪來的了,就因為她一氣之下居然在他面前往牆下跳?
怎麼心裡有點小感動?即使是他凶她又扁她?
當第二天到來,折騰了半晚上躺到床上抱住布偶就睡著了的夏桑魚才回想起一個重要的事實:她私奔失敗了!
秋天姐、公主大嫂和無悔姐還有六王子一定不會傻傻等她,現在如今眼下,一定已經奔向廣闊世界了!
越想越慪,夏桑魚猛捶了幾下床板表示憤憤,又蒙著被子叫了幾聲,她可不敢大叫,只要被一個人聽到了,整個侯府都會被驚動的,到時候秋無離發現沒什麼事只是她在發神經,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她一把扔開被子,一想起秋無離不僅成功阻撓了她的私奔大計,還動手打她從沒被打過的小屁屁,就恨得牙癢,此仇不報,又豈是她夏桑魚的作為?!
哼哼哼哼,化悲痛於力量,她從床上一躍而起,興匆匆地——報仇去!
書房的門被意思意思地敲了兩下之後就推開了,探進一顆小腦袋。
書房中已有兩人,夏桑魚骨碌碌轉動的眼睛很快瞄準了目標,坐在書桌前的男人束了冠,料子舒適剪裁寬大,一副好生閒適的樣子。
夏桑魚只能看見這些,沒看到他望著手中文本的銳利眼神。
「呵呵,聶公子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夏桑魚再次意思意思的問上一句。
「沒有。」素袍淡然的青年答道。聶鳳是侯府中所養幕僚的佼佼者,雖然年輕,堪稱有為。
秋無離微一示意,聶鳳告辭退出。
夏桑魚巴到他身邊去:「無離哥哥,很忙嗎?」
一邊將一個瓷碗放在他年前的桌上,也不等他回答,便慇勤道:「累了吧?渴不渴?」杜十娘也沒她來得賢慧啊!
秋無離看著放在面前的液體。
「喝杯湯吧!這可是我特意、專門為你制的烏骨雞湯喔!營養價值有多高多難得你知道吧?」
夏桑魚信口亂掰,她哪知道它是不是烏骨雞啊,她就順手從廚房盛了一碗,然後加入份量超超超超超級重的好佐料!
「小鬧,有事相求?」秋無離問道。通常她會這麼慇勤,絕對不是一時興起。
呃。他又叫她小鬧了,這個稱呼只屬於他一人專用。大概嫌她鬧得慌。又偏要用一種溫柔醇和的語氣喊。
「沒有沒有啦!幹嘛想太多!我很難得想到關心你一下誒,你配合一下不成麼?」夏桑魚卯起勁來給他扯。
「噢。」秋無離看不出有什麼感動的樣子。
夏桑魚索性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啊……」
哄小孩啊?秋無離深幽的眼盯住她。
看得她渾身那叫個不自在啊,不是手上端了勺子她真想跳啊跳,抖掉她身上他的眼光。
良久,手酸了,她都覺得自己的詭計被看穿了時,秋無離卻張了口。
嘿嘿!她餵他喝下一勺湯。
秋無離早看見了她眼中的緊張和興奮神色,明明白白寫著四個字:不懷好意。唉,就算是毒藥,只要是她給的,他也甘之如貽啊!犯賤啊。
只見一個溫柔相喂,一個默然配合。氣氛真是好啊!要是其中一個不心懷鬼胎,另外一個不心知肚明,就完美了。
「嗯。」秋無離終於道:「味道有點怪。」
「那是,」夏桑魚眼睛轉轉,「那是因為放了中藥啊!這叫藥膳!藥膳懂不懂?人家說了,藥補不如食補!你太勞苦了!」
見他沒反駁,她趕緊喂喂喂,把一碗湯完全送進了他胃裡。
哈哈哈哈哈。夏桑魚心內狂笑,這下可出了一口惡氣了。
開心地端了碗跑掉,卻被秋無離喊住:「小鬧。」
「嗯?」某人的得意笑容都未收斂,驀然回望。
「你端來的是碗老鴨湯。」
呃,六次了……
夏桑魚躲在書房轉角的牆後,看某人再,六次衝出書房。
嗚。她開始糾結。
是不是過了啊?看他跑前三次跑得毫無形象,她還心中暗爽。可是這是第六次了哇!
尤其還想到某人那句你端來的是碗老鴨湯。明擺著早看出她的小詭計,但是還是全喝了。
嗚。她那點小良心冒出了頭,指責她手段殘忍,泯滅人性,滅絕天良……
是他先阻擋她成功私奔的——她開始小小聲抗辯。
誰能忍受自家未婚妻去私奔的?哪怕是和女的,尤其女的中還有個男的,雖然是無悔姐家男的那還是個男的。
那他還打我屁屁!夏桑魚勇敢地和自己的良心做鬥爭。
難道他不是為你好?看你衝動魯莽摔死才最好?!
呃……那個,這個……
正糾結時,她看見某人開始跑第七次……
啊——她終於看不下去了,轉身跑出了門。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0:17
第2章(1)
仲景堂是王朝最大的藥堂,敢掛醫聖的牌子而從未被砸,足以表明它的名真術實。
此時仲景堂外和往日一樣排著長隊的百姓等脈,急匆匆而來的夏桑魚見此勝況,皺皺眉,跺下腳,又轉身跑走。
氣喘噓噓地轉了半條街,才轉到仲景堂的後院。
她見後門緊閉,便使勁捶那門,一邊大叫:「鍾衣鍾衣鍾衣,快來開門啊!」
見門內半天無人應門,她索性開始恐嚇:「鍾衣!你再不出來我把你大門給拆了啊!快快快,一二三……」
門突然在她鼻子面前打開,她頓時動作停滯,表情滑稽。
「你有點宰相千金的樣兒好麼?跑這裡大叫大嚷的,丟盡了宰相大人的臉,小心逍遙侯不要你。」長得斯文俊雅的鍾衣出言狠辣,戳人痛處一針見血。
本想反唇相譏,聽他提到秋無離讓她想到來此的目的:「少囉嗦啦!你那個止洩的藥呢?快給我幾顆。」
「喔?」原來有事相求。
鍾衣負手回到內院,越過鋪曬了滿院的藥材,進入一室的藥香裡,繼續熬他剛才被打斷的藥。
「喔什麼呀,快給我呀。」夏桑魚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
「是前天你從我這裡拿去的治某個討厭的混蛋的洩藥的解藥?」相比夏桑魚的火急火燎,鍾衣是一點也不急。
「是啦!」
「那個啊,解藥是沒有的。」鍾衣仍舊不緊不慢。
「什麼?!」夏桑魚一跳八丈高:「怎麼會沒有解藥,你這個庸醫!」
鍾衣習慣性地瞇眼:「你確定?」
「不確定不確定。你聽錯了!我是說你這個神醫!」聽懂了他語氣裡的威脅,夏桑魚趕緊轉彎。
唉,要不是無悔姐私奔了,她用得著來求鍾衣麼?要最快最有效,非找鍾衣不可啊!話說回來,鍾衣其實是無悔姐結交的朋友,他是仲景堂的真正主人,但外人很少知道這一點。
仲景堂內四大名醫,術有專攻各有所長,名氣大得海了去了,而鍾衣就躲在他們的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鑽自己想鑽的東西,醫術其實超級強,卻沒幾個人知道。
「那洩藥啊,吃一粒拉五次,你放了幾粒啊?」鍾衣笑咪咪地問。
呃,5粒就是25次,她放了一把呢!不明數目!秋無離還能活嗎?她急了:「那你幹嘛給我這樣的藥啊!」
咦?鍾衣做沉思狀:「我怎麼記得當日某人來要藥的時候,聲稱一定要快准狠,服了半柱香沒效果便要踹我攤子,有效果效果不狠不快你心還是要踹我攤子?」
「……」
是她說的沒錯。
「那你幹嘛給我那麼多?你知道效果怎麼不控制一下藥量!」
「我還記得,我只拿了2粒給你,是你搶了藥瓶倒走了裡面所有的藥。」鍾衣不緊不慢地幫她回憶當時的情況。
並且全放進一碗湯,進了秋無離的肚子。
夏桑魚要抓狂了。
鍾衣還火上澆油:「哎呀,反正是個混蛋嘛。就讓他虛脫而死好了。」
夏桑魚踢他:「喂!這是個大夫應該說的話嗎?有點醫德好不好!」
「反正不是我讓那人喝洩藥的,我絕對不會太內疚。」
「那你總要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啊!」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秋無離怎樣了!
「這個嘛,辦法也不是沒有。」鍾衣慢悠悠道。
就知道!
「那你快說呀!」是不是當醫生的都這麼不緊不慢啊?要是遇到急診他還這麼慢,人都翹了。
「最近我這裡藥材奇多……」
「關我麼事?」夏桑魚一臉木然。
「如果有人肯來幫我整理……」
「啊!」夏桑魚跳起來:「你這是乘人之危!」
「你可以不同意,反正危的不是你。」
「我派個人來幫你做。」夏桑魚退而求其次。
「昔日閩大人向我求藥,齋戒五日,熏香更袍以示誠意。人不誠藥不靈呀!」切,他就是胡掰怎樣,齋了五日病人早翹了。
「你!先說好,幫幾日?」氣呼呼地。
「十日而已,轉瞬即逝。」老神在在。
「五日啦!」討價還價先。
「十五日。」比誰狠啊?
……
「好啦好啦!解藥拿來!」算你狠!夏桑魚心不甘情不願地攤開手向他要藥。
一個精緻的藥瓶落入她白嫩的手心。同時附送一句——
「明日來報道。」
衝進了門,迎面撞見靈葉,夏桑魚頓時覺得頭嗡的一聲,因為看見靈葉滿臉淚痕。
「怎麼了怎麼了?!」夏桑魚一把揪住靈葉。
「不行了——」靈葉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要被勒死了……
夏桑魚一把推開靈葉往裡跑。
靈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跑開,她被李媽的小孫子潑了一臉的水,怎麼小姐看起來比她還鬱悶?
在秋無離臥房不遠處又撞見了侯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一臉悲痛地看見夏桑魚衝了過來,拉著他就問:「到底怎麼了?」
「死了……」剛說出了兩個字,就發現夏桑魚已經不見了的老管家後面「侯府的雞」四字就含在了嘴裡來不及吐出。
一把推開秋無離臥房的門,夏桑魚就看見一室淒冷。
床塌上懸掛的帳幕翻飛,裡面靜靜躺著一個人。
夏桑魚突然感到十八年未感覺的冷,遍體生寒。
難道她一時的惡作劇就害死了秋無離?鍾衣給的真的是瀉藥嗎?
都怪她,也怪鍾衣!她要殺了鍾衣,然後自殺!
她一步一步過去,覺得腳下繫了千斤巨石。
好不容易挨到了塌前,看見秋無離安靜的容顏,夏桑魚伸手去探他鼻息,什麼也沒有。
她不肯信,一定是她太緊張了,才會試不出來。於是又繼續試。卻還是沒有。
她終於忍不住,撲到他身上:「無離哥哥!無離哥哥!你別死啊!你快醒過來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啊!」
哭得亂七八糟差點哽死,才想到她要去殺了鍾衣!同時記起鍾衣醫術高明,指不定能起死回生,當下忘了哭。爬起來就往外走。
手突然被抓住,她嚇得一激靈:「詐屍啊!」
身子被拉著後退,拉進秋無離懷中,聽見秋無離無奈的語氣:「小鬧,你在發什麼瘋?」
夏桑魚反手抓住他的手,溫熱的。不用轉頭也感覺到了他的鼻息。
「你沒死!」她又驚又喜。
「我為什麼會死?你只不過給我下了點瀉藥。」
驚喜過後,她發現自己被耍了,氣得推開他:「那你躺在這裡,把呼吸屏住來騙我做什麼!」
「我沒力氣還不能躺躺啊?別忘記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
夏桑魚理虧,不說話了。
想起來她出賣了10天勞動力換來的藥,不情不願地拿出來塞到他嘴裡:「吃!」
秋無離道:「難道這才是致命之藥?」
「是啦!」夏桑魚兇惡地瞪他:「你敢吃麼?」
秋無離吞下去:「你給的,怎麼不敢?」
不知怎地,她竟然臉紅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0:38
第2章(2)
沒有什麼消息是不會口耳相傳的,皇親貴胄的傳聞更是明月皇朝普通百姓茶餘飯後的好消遣。幸虧明月皇朝的君主待民素來寬大,不然議論皇親,早就砍頭抄家了。
當秋天私奔被捉回的消息從宮裡,王府,菜場,茶樓,酒肆,一波一波的傳到仲景堂來時,夏宰相的寶貝千金正在仲景堂的後院為鍾衣當牛做馬。
「嗯?!你說啥?」拎著幾根草藥的夏桑魚問,不可置信的表情讓本來被草藥搞的灰灰的臉顯得分外呆愣。
「大消息啊,大消息…」鍾衣以他一貫的不緊不慢的風格道:「據說七王子妃,也就是秋天,被七王子親自出馬逮了回來,京城裡面所有人都在猜測七王子的下一步舉動是否是將這個不守婦德的七王子妃休離……」
「你很八卦誒!」夏桑魚鄙視地看著他。
「不。」鍾衣搖頭否認:「我只是如實轉述京城傳言而已。」
「噢。」夏桑魚順手地將手中的草藥拋向鍾衣:「那你有當包打聽的特質。」
沒等鍾衣說話,她已到了門口:「今天休假。」
「喂……」才說出一個字,已不見了她的人影。
鍾衣鬱悶地:「什麼人啊,不給她說她又要怪,說了她還要怪。女人啊。」
就是反覆無常。
在秋天結婚前,逍遙侯府是夏桑魚的常去之地,在秋天婚後,穆王府,即前七王子府又成為她的第三根據地。第一個根據地則是皇宮。
熟門熟路的夏桑魚很容易就見到了被抓回來的秋天。
華麗雍容的房間裡,牆上掛著王羲之的真跡,桌上擺著飛燕對梳妝的銅鏡,紅木大床上掛著霞茜紗,一對黃金繡枕上,斜靠著穆王妃秋天。
夏桑魚一眼看見她柳眉微蹙,雙目含怨,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怨懣的狀態。
其實這是桑魚結合傳言得出的結論,人家秋天不過是在沉思。
秋天姐!她擔心地湊到秋天的面前看她的臉:「你沒事吧?」
從思索中回過神的秋天看見夏桑魚,一掃抑鬱之色地笑道:「桑魚!」
夏桑魚瞠目結舌,秋天姐變臉之快讓人歎為觀止啊:「你在想什麼?難道七王子真的敢休了你?!」
義憤填膺地:「你別怕!他敢動休你的念頭,我去找無離哥哥,我去找太后,我去找皇上!」
秋天靜靜地看她激動,心內溫暖,忍不住又笑了,伸出手指點她的俏鼻:「秋無離是我的誰?」
「你大哥。」完全不明白她問話用意的夏桑魚呆呆到。
「太后又是我的誰?」秋天又問。
「外祖母。」繼續呆呆地。
「皇上呢?」
「你舅舅。」
看她還是不明所以,秋天笑道:「傻丫頭,他們都是我親人,還用你去求麼?」
「喔!」桑魚懊惱地敲自己的頭:「對哈,我真笨!」
「你不是笨。」秋天微笑道:「你只是關心,關心則亂。」
於是桑魚覺得果然不是自己的問題啊。
秋天打趣道:「真是我嫂子啊!這麼為我著想!」
桑魚臉騰地紅了:「誰是你嫂子啦!我才不嫁呢!」
以為她害羞,秋天也沒再說。
「對了,你們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好玩不好玩」?夏桑魚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好玩啊,當然好玩了。我們離京後一路向北,到了硯河,後來我察覺到七哥的人馬出現,來不及通知公主和無悔他們,又和溫馨到了淮商。游不盡的山水,看不完的新奇物,嘗不盡的特色小吃。」
「真糗!」某人大言不慚地:「才到了淮商就被捉回來了。」
秋天似笑非笑地道:「有人好像大門都沒出到就被捉回去了吧?」
「呃,」桑魚才想起來自己更丟臉的事實,強辯道:「那是因為要出門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樣做不太好!老爹要擔心,一大堆人也要擔心,良心一發現,就又回去了!」
「呵呵呵呵呵~」秋天假笑:「是啊是啊,真是乖呀。」
夏桑魚臉綠綠,真是親兄妹啊!連呵呵都呵得一模一樣。
同一時刻,逍遙王府有客到訪。
「侯爺~~」來者白淨臉皮,四十出頭,笑容殷切,眼神飄浮,一見秋無離便上前作揖行禮。
「傳言先生乃滄州名士,本侯聞名已久。猛禽擇良木而棲,不知本侯有沒有誤解先生之意呢?」秋無離請他坐下,一邊淡笑著道。
「侯爺過獎了,在下愧不敢當。」李文笑嘻嘻道,臉上神色未變:「侯爺在下自然是嚮往已久,遺憾一直未曾得見。此番在下乃是受人指派而來。」
秋無離道:「喔?為了何人何事而來呢?」
「侯爺是坦蕩之人,在下就開門見山了。當今聖上龍體康健,東宮一直虛位而設。」
話說至此,秋無離自然確定了來者之意。其實李文一踏入府中,他就知道李文是為誰而來,又是為何而來。倒沒想到他如此直白,直接切題。
「哦?」秋無離不動聲色道。聽他下文。
「當今聖上有子,最具繼承大統資格的就是四王子、六王子和七王子。侯爺是皇上最重視的臣子,在朝中影響力不可言喻,你選擇站哪一邊,對整個政局的變動有重要作用。」
秋無離笑:「我有這麼大力量麼?」
「侯爺何必自謙,這是所有王子都知道的事情。」李文搬動三寸不爛之舌,要說動秋無離成為自己主子榮登大寶的助力。
他遞上一封信:「侯爺睿智英明,自然知道站到什麼位置最合適。因此我家王子也以誠相待,不惜親自修書一封,如果侯爺有意,他日自當親自登門拜訪。」
秋無離把玩著手中的信,玩味地笑:「當真看得起本侯。只不過,本侯素來只為皇上辦事,為皇上分憂。別的事,還未到該決定的時候。」
李文臉色終於微變,秋無離道:「送客!」
巫山洛賦,願得君子相顧;
聞琴解佩,挽公長醉花間。
這副對聯用金字刻在烏木上,位於軟芳閣的大門兩邊。
而軟芳閣,是京城最大的青樓。
軟芳閣只面向皇親貴胄,權臣富賈開放。它已經不只是尋花問柳之地,而成為即有傳統青樓的功能,又有觀賞表演的單純娛樂功能,還設置賭場,供人以求刺激,一擲千金之用;又設有多個裝修豪華,滿足客人議事所用的包廂,總之,你能想到的需要,它都能滿足。
現在正是白天,青樓最冷清的時刻。姑娘們都在補覺,以備夜裡的浮華盛宴。
但軟芳閣內最大最豪華的包廂天悅堂內,有一個錦衣公子端坐於座椅之中,手握折扇,沉思著用扇骨敲打另一隻手。
不多時,門被輕輕敲響。
錦衣公子道:「進來。」
門開,一人進來,赫然是剛去遊說秋無離的李文。
「王子。」
「事情辦得怎樣?」錦衣公子問道。
「被拒絕了。」李文恭謹地:「逍遙侯態度堅決。雖然表明不選邊站,但以他妹妹,還有夏宰相的關係,要讓他投向王子這邊,恐怕十分艱難。」
「是麼?」錦衣公子扯開個笑容:「真是不識抬舉。非要和本王子做對麼?」
「王子打算怎樣對付他?」
錦衣公子眼睛裡劃過一道厲色,嘴角扯起一抹陰狠:「等著瞧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1:34
第3章(1)
天色已沉,暮色降臨。要是往常,這都到飯點了桑魚肯定會陪秋天用完飯再走。但今天她拒絕了秋天的挽留,鬱鬱地回到家中,呃,是逍遙侯府中。她老爹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秋無離被她下洩藥的事情,一怒之下,「和顏悅色」地給她兩個選擇,她要不就住逍遙侯府住到秋無離好起來,要不就一日三次,晨昏定省,還是要持續到他完全康復。
一日三次?晨昏定省?她又不是秋無離的孝女好不好!
既然老爹有令,她當然就繼續賴著侯府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其實她吃得不多用的不挑,她爹老把她趕來吃別人是啥意思勒?宰相的俸祿也不低啊!
想起秋天姐,她神情越發鬱悶。
順腳又進了秋無離的書房,意外地看見桌前那個清朗的身影:「啊?你下朝了?」
再次忽略掉小鬧同學的不知所謂,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沒下朝?
「去哪了?」他可沒忽略掉小鬧推門時一臉的愁悶。
先去了仲景堂,後去了穆王府。乖乖交待行蹤。
秋無離頓時明白她的鬱悶從何而來,將她牽入懷中:「見到你秋天姐,怎麼反而悶悶不樂?」
夏桑魚習慣性地窩在他懷中,不安份地蠕動著,找尋最舒適的位置。
一股熱流頓時衝上他的腹部,他咬牙,最近怎麼越來越容易被這個小東西撩動?
看著她越來越甜美的小臉蛋,紅灩灩的菱唇,真是考驗他的耐力啊!
既然沒到時候要,就該離她遠一點的,他知道。可是小人兒就像是罌粟,又痛苦又戒不掉。總是想要親近她,像從前一樣抱著她,時時刻刻困她進自己懷裡。
秋無離突兀地問:「小鬧,你幾歲了?」
渾然不覺秋無離心中交戰的夏桑魚抬頭納悶地看他一眼,卻見他眼神奇異,閃動著某種她不懂得的東西。
她奇怪地:「你不知道?十七啊!」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當年遇見她,他差不多是現在她這年紀。看她澄澈大眼,他苦笑,還要等多久她才能長大?
鬱悶中,他決定還是暫時別再說這個,繼續剛才說的:「你去穆王府沒見到秋天?」他故意的。秋天被禁足三個月,他這個當大哥的還能不知道?
夏桑魚在他懷裡悶悶道:「見到了。但是我擔心秋天姐啊。」
聞著她發中香味的秋無離心不在焉道:「秋天有什麼值得你擔心的?」
「人家都在說七王子會休了秋天姐。你還不趕緊幫幫她。」夏桑魚心急地拽他衣服前襟。
秋天哪需要她來擔心啊?別說秋天本身的智謀,就憑明夜堂對她的那片心,休秋天,天大的笑話啊!
他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個拐她的好機會麼?
「這樣啊,確實不是沒可能的事。到時候秋天回我侯府來,給你做伴不好麼?」
「好什麼好啊?我倒是挺好的,那秋天姐以後怎麼辦啊?你沒見秋天姐那愁腸百結的樣子。」說著說著桑魚皺起眉頭,歎了口氣。
秋無離伸出手指推平她的眉:「學人家皺什麼眉啊?憂心天下也輪不到你啊。」
夏桑魚白他一眼:「我還是先憂心秋天姐吧!你是她大哥誒!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她啊!」
因為暫時還用不著擔心啊!
「我覺得我關心你就夠了。」秋無離語氣變得吊兒郎當。
「你……」夏桑魚不可置信地瞪他:「你這大哥怎麼當的啊!」
才發現他居然笑得很邪惡。
「不然你親我一下。我就幫咯!」秋無離邪邪道。
「……」你妹妹耶!
「我親你也成。」秋無離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
「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夏桑魚稍微紅了下臉。
「哪裡奇怪?」秋無離滿臉不解。
「就是,就是很奇怪啊!我只親過我爹,還有小嬰兒,你什麼都不是。」
「我是你未婚夫。做什麼都是守禮而行。你說對不對?」
對不對?她哪知道未婚夫妻可以做什麼啊?
掙扎了幾回,桑魚覺得還是幫秋天姐要緊:「那,那就親一下哦!」
「恩恩。」某男不耐煩地輕哼。
夏桑魚抬頭,嘴唇撞上他的下巴。愣了一下之後她得意地:「好啦!親完啦!」
…這算是哪門子的「親」,還親完了?
秋無離瞇起眼,充滿危險卻聲音平靜:「親完了?」
「對呀。」自以為矇混過關的夏桑魚沒有察覺到秋無離平靜聲音下的暗潮洶湧。還頗為得意已完成了任務。
牙好癢。
他伸手捉起她的尖下巴,讓她看向他。
「唔?」夏桑魚睜著圓亮大眼,被迫望向他。
「你很不乖。」秋無離陳述性地講完這一句。
夏桑魚正要反駁,她哪有不乖?眼前卻變黑了,一個溫潤的東西輕輕觸到她的唇,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的某人傻傻的條件反射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
很好,本來打算淺嘗輒止的小親,滋的一聲就此燃成驚天巨焰~~
「唔……」她下意識的睜眼,秋無離已經撤去蓋住她眼睛的手,她看見他微閉的眼,長而黑的睫毛,來不及細看,又趕緊閉得緊緊的,聲音無意識地含含糊糊的冒出來,終於明白發生過來什麼事情,臉刷的一下染紅,全身都像身處雲端般飄忽,所有的意識都只在唇上,只感覺到他的唇光滑溫潤,感覺到某種激烈的東西從他的唇傳遞進她的唇,讓她全身發熱,這個彷彿是一個充滿誘惑的遊戲,讓她還來不及推拒,已經沉迷。
她的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背,從開始的一動不動到開始學習運用自己的唇舌,抱住自己的身軀彷彿更加的火熱,直到他挫敗地低哼一聲,放開她,不讓她看見他的臉,把頭埋進她的頸間喘息。
她才該喘息好不好?都快不能呼吸了。彎起唇角,像吃到了好吃的糖果。
十日之期才過兩日,夏桑魚一早便認命地來到仲景堂,按照鍾衣的吩咐幫他幹活。
滿院子都是草藥的味道,桑魚卻仿若沒聞到。
她蹲在牆角,專心地揀啊揀。
從藥房內走出來取草藥的鍾衣一眼瞟見,鼻子卻差點氣歪了。
「喂~~」
夏桑魚沒反應。
鍾衣幾步跨過去,才發現她原來在神遊。哭笑不得之際起了逗弄之心,便不再喚她,只蹲下來看她何時才能發現面前多了個人。
夏桑魚滿腦子都是唇上揮之不去的溫潤觸感,還有那她想都沒想過的那,他蒙住她眼睛的大手,他的唇,他的舌頭,他他他——
自己把自己羞得臉紅紅。
鍾衣見她臉色突然暴紅,哪裡知道她心內轉的是這些限制級的念頭,還嚇了一跳,以為她忽然發熱,便伸手探她額頭。
夏桑魚突然被人碰觸,當下一驚:「啊!」下意識往後一讓,蹲了半天未曾移動的腿早已麻掉,重心不穩便往後倒去。
鍾衣忙拉住她雙臂,要阻她後跌之勢,過於用力的結果,桑魚又撞進了他懷裡,將他撞坐在地上。
「哎喲!」一頭撞上鍾衣的胸前,桑魚七手八腳地爬起來,抬頭卻看見鍾衣眼神灼熱。
她嚇一跳,再看鍾衣,還是往常的樣子,瀟灑飄逸,只聽鍾衣道:「夏大小姐,我是請你來幫我分揀草藥的,不是借我家院子給你走神的。」嘴還是一樣的壞。
「我,我有幫你分揀啊!」雖然不小心走了個神,桑魚輕咳一下,事情還是有做的嘛!
鍾衣伸出一根長指,桑魚愣愣地看著它在空中劃了一圈後指向地上的草藥。
「這是我早上讓你分揀的草藥,你從左邊把它一根一根揀到右邊一堆就是分揀了麼?分開在哪了?」
順手又拿起一根,放她眼前讓她細看:「黃葉沒掐老葉未除,你一早上做得真是辛苦啊!」根本什麼都沒做嘛!
「呃……」桑魚語塞。
鍾衣看她眼神漂浮,滿臉心虛,正看得有趣,她卻突然道:「其實我只是先認識一下這些都是什麼藥,然後心測一下這堆藥有多少……」
「嗯。」鍾衣道:「好。今天我特意做了雀蛋豆燉排骨,本來是打算要犒勞你的辛勞,現在看來,你還是下午再吃吧!」
嘩!光聽見他說,桑魚就舔了下唇,話說鍾衣不僅醫術高明,做菜的本事也不小。雖然桑魚自小就在宮裡吃御廚的手藝,但是宮中的菜餚講究大氣,貴氣,精緻,特別,而鍾衣是從家常小菜,翻陳出新,輔以藥膳製作,秋天就是因此與鍾衣結識,以前就常帶著桑魚過來當免費食客,吃他們新製作的菜餚。渾然不覺地成為第一個享受者。
這樣的菜,要是等下午,那還有得剩麼?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2:27
第3章(2)
拉住鍾衣的袖子,不讓他走開:「你先說,什麼是雀蛋豆啊?」
「吃遍宮廷、王府、侯府、京城各大飯館的夏小姐,居然未曾聽聞過何為雀蛋豆麼?」
怎麼聽起來她夏桑魚像個吃白食的,這裡吃完了吃那裡,不,是從這裡吃到那裡。
先不跟他計較這個!夏桑魚饞饞道:「我孤陋寡聞,哪裡有鍾大哥這麼見識廣博?中午讓我吃咩,我就知道了啊!」
「把這堆藥分好揀完,就可以吃。」
「好好好」。一徑聲地答應著,桑魚被美食所惑,一下子充滿了幹活的動力。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鍾衣一出手,就只有沒有。但是當她坐到飯桌前,鍾衣把放在桌子正中的大砂鍋的蓋子揭開時,桑魚還是驚住了。
白氣裊裊飛出,好香好漂亮的菜啊!
粉白色的渾圓的豆子燉得軟軟爛爛的,很多都熬到裂開了,圍著一塊塊小排骨。
那香味,勾人肚腸啊!
筷子筷子筷子——要不是燙,夏桑魚真想伸手抓來就吃。
「給!」看你那眼神,都快把菜生吞下去了!鍾衣遞給她筷子和米飯,很無奈的樣子。但實際上,她這麼捧場,他很高興。
她夾了一顆胖豆豆放進嘴裡,嗯嗯嗯,再夾塊排骨,哇,好吃喔!排骨的鮮,豆子的淳,還有不知道加的什麼特別調料,都好入味,豆子和一般大豆的味道也不一樣,粉粉嫩嫩的,快到入口即化的程度了。
哪裡等得到鍾衣坐下來,她抓起一邊的勺,把豆子和小排骨舀到自己的碗裡,就呼嚕嚕開吃。
燙燙燙,吹吹吹,吃吃吃……
鍾衣盛好了自己的飯,端了涼菜過來,吃驚地看著她已經伸了空碗對他傻笑。
「你、你就吃完一碗了?」鍾衣非常不可思議。
「噢。證明你這道菜確實特別好吃。是你的榮耀啊!小二,再來一碗!」桑魚囂張地。
「是是是,本大夫兼職小二竭誠為夏大小姐服務。」
一邊盛飯,一邊看見夏桑魚舔著嘴邊的汁液,不由失笑:「你確定你吃出了味道嗎,不是豬八戒吃人參果?」
夏桑魚接過碗,搖指道:「非也非也。第一碗是解餓,解眼餓和心餓。第二碗是品,品菜餚的香和味。第三碗是填補,補前兩碗之意猶味盡。第四碗就是撐,撐得心滿意足猶有富餘,以供之後再三回味。」
鍾衣大笑:「好個四碗論!淺白新奇,真虧你想得出來!不過,你真的能吃下四碗?」
「過獎過獎。都是你菜好,才讓我掰得出來。其實是從小老爹就教我,做事要有禮有節,沒有點理論支撐,我怎麼解釋我的毫無形象勒?別的時候,四碗是不能的,但今天,嘿嘿,讓你見識下我的實力。」
鍾衣再笑。夏桑魚真是個開心果。
實際上,桑魚吃了5碗。
配上鍾衣特製的辣椒水,味道更是絕了。
京都的辣子都是油制的,但鍾衣是把辣椒曬乾,用搗臼搗細,不用過油,直接加醬油、調料和蔥,蘸本來很油的湯菜真是非常非常棒啊!
夏桑魚也是第一次吃到辣椒的這種吃法,她崇拜地問他時,鍾衣很坦白地告訴她這個是南方傳來的吃法。所謂十里不同風,吃的方法自然更是千差萬別。
嗝——夏桑魚沒有形象地打了個飽嗝,她攤在椅子上,撐得動都動不了。
鍾衣端過來一小杯淡紅液體:「喝了。」
「這是什麼呀?」撐得要命的夏桑魚勉強才能抬起手接過它。
「山楂。健胃消食的。我看你今天真的吃太多,胃可能承受不了,喝了會好點。」
「哦。」桑魚感謝地對他笑笑。
「金豆豆,銀豆豆,不如鍾衣的雀蛋豆~」夏桑魚信口哼著她瞎編的小調,回到了侯府。
鍾衣真是好人啊,見她撐得不行,就放她回去休息了。
一進門,就被守在門內的靈葉拉住了:「小姐啊!你怎麼才回來啊!侯爺等你吃飯,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桑魚眨眼,「糟!」忘記讓人回來通知一聲她不回來吃飯的事了。
平日若不回來吃飯,是一定記得說的,但今日她心思恍惚,又覺得見到秋無離會十分十分的尷尬,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桑魚遲疑地看著靈葉:「侯爺很生氣?」
靈葉猛點頭:「後果很嚴重!」
桑魚一聽便不遲疑了,她轉身就要出門:「你給侯爺說我之前派人捎話來了,說中午不回來吃飯。是你忘記說了,並且,我沒回來過!」
「哎哎!」靈葉死命揪住她不放,開玩笑!那侯爺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這惹禍的根源不去安撫就罷了,還讓自己背黑鍋,那還得了了!她以為那侯爺是個誰都能惹得起的麼?
「我說小姐誒!」靈葉連哄帶騙:「你說侯爺等了一個時辰,連你面都見不著,他不是會很生氣?但是見到你了,他氣自然就消了啊!你要是現在躲開了,侯爺的火氣得不到消解,就會越積越多,越多越火,你又不可能永遠躲得過去,到最後,難以收拾局面的不是還是小姐你麼?」
一邊說,一邊順勢把她往裡面推,嘴也沒停:「反正小姐對付侯爺總是有辦法的,耍耍賴,撒撒嬌,發發小潑,侯爺是經不起這幾套的。小姐也不會讓下人受過嘛!對不?」
夏桑魚被她說得笑了,睨她一眼:「你說起來我怎麼像個沒理專耍無賴的?」
知道就成了,何必說得那麼明白嘛。靈葉心中大為附和,嘴上尤道:「侯爺講理就夠了,小姐不用講,快進去吧!侯爺等著呢!」
夏桑魚只顧和她拉扯,沒發現已經被推到了飯廳,再被靈葉一推就推了進去,心中大呼:人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啦!
剛站穩就對上秋無離的眼,那叫一個冰寒啊!他坐在飯桌後面,桌上菜餚早已沒有了熱氣,她心裡便小小地內疚了一下。
她側了身子溜過去,拉拉他袖子:「無離哥哥,你別生氣,人家忘記派人回來說了~」加重語氣:「下次絕對不會了!」
秋無離本來是有點生氣的,又怕她是因為昨天的事兒在躲他,今天看她還和從前一樣,一上來把所有話說齊了,他哪裡還有什麼火發得出來啊!
「好了。記得下次有什麼要先說。」語氣溫和。
「嗯嗯嗯!」桑魚猛點頭:「靈葉!把菜熱了端來。」
靈葉應聲,一隊人上來便把所有的菜端走了。
「要不,我再陪你吃點兒?」桑魚要哄他開心。
秋無離白她一眼「:你看你的小肚子都吃得鼓出來了,你還吃得下?每次去外面吃都暴食,難道侯府的飲食這麼差,你要跑出去改善生活?」
「嘿嘿。」桑魚不好意思地笑。「不一樣的啦!像今天吃的雀蛋豆,我從來沒有吃過哦!你讓廚房做給你嘗嘗。」
突然覺得秋無離好可憐,好多好東西都沒有嘗過。
秋無離看見她眼神奇異,嚇她道:「再這麼看我,小心我吃了你哦。」
夏桑魚一直身子,眼睛條件反射地看他唇瓣,不厚不薄,形狀優美,色澤淺潤,她居然吞了下口水。
秋無離看得心情大好,正要把她當成飯前甜點品嚐一下,府裡的老管家卻喊了過來:「侯爺!侯爺!」
還真來得是時候!
「什麼事?」語氣極端極端的不善。
「侯爺啊,太后傳旨,召你和夏小姐立刻進宮晉見!」
「嗯?」桑魚口快地問了出來:「太后怎麼會突然召見我們呢?今兒也不是啥節啊!」
「進宮便知道了。管家,備轎!」
「哎哎,不備轎!備馬車!我們坐一輛!」
耶?難不成這小丫頭也惦記著剛才未完之事?呵呵呵呵,某人心裡賊笑,自然遂他所願,一邊吩咐道:「備馬車。」
效率很高地,一輛不奢華,卻一見便知非凡物的馬車停在了侯府門口。
秋無離不顧她的推拒,抱她送上了車。
待兩人坐穩後,馬車便嗒嗒嗒嗒向皇宮駛去。
車裡,桑魚道:「閉眼!」
某人乖乖閉上眼,心裡充滿期待。
「張嘴!」
這麼豪放?雖然覺得有點傻,某人還是依言照辦。
然後,某人覺得嘴裡放進了某物,甜甜軟軟的,卻不是他期待的那個。
睜開眼,夏桑魚晃動著手中的袋子向他表功:「看!你都沒吃飯,去宮裡不知道要去多久,拿點百合糕給你墊巴墊巴。這個最不甜了。你快吃。」
還不甜啊?秋無離嚼嚼嚼,怎麼覺得甜到心裡去了呢?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3:06
第4章(1)
馬車穿過重重宮牆,停在了指定的地方。
早已有人等候,給他們見了禮之後便帶他倆去見太后。
進了延壽宮,通傳之後兩人進去,向太后問安。
「免禮。賜坐。」太后道。
她看著這兩個孩子走進來,一個穿著紫色繡雲紋的袍子,英挺貴氣,一個穿了月白色為底,從領口到袖口,漫面繡了大小不一的紫紅色花朵,嬌嫩可人。
太后微笑道:「小桑魚這衣衫倒是特別。」
夏桑魚在太后面前是分外得寵,隨意慣了的,開口就道:「回太后,這是無離哥哥送我的。」
太后笑容頓時有些僵。
夏桑魚才發現她老爹居然也在。並且一眼都不看向她。她沒犯啥錯需要鬧到太后這裡來吧?
頓時有點惴惴不安,她看一眼秋無離,秋無離用眼神安撫她。
太后輕咳了一聲:「哀家今天召你們進宮。是有關你們的婚事。」
要催結婚?一人喜,一人憂。
「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吧。按說你們的婚事還是哀家指定的,定了也有5年多了,你倆感情好我也是知道的。」
話風不太對啊!秋無離凜容。
至於夏桑魚,她還乖乖聽著,啥都沒聽出來勒!
「前日你五叔請來個大師,是打南方來的,四處遊歷,方至京城。知天文地理,尤其是算卦卜易,百試百靈。」
秋無離已知大概,心內冷笑。
夏桑魚卻好奇不已:「太后,真有那麼神奇啊?」
「是呀。這位大師算出的東西非常之準,簡直就是活神仙。他一看睦冬和你大哥的八字,便知你大哥早亡。」
秋無理冷嗤,這個還用算嗎?滿京城誰不知道,當今九公主是個寡婦?
「又看了秋天和夜堂的,說他們雖有波折,卻會漸入佳境,越來越好。」
桑魚猛點頭。好呀好呀!
「蒼玄和不悔也沒啥好說的。可是你們兩個…」
來了,來了。秋無離心道。
「大師一看再看,躊躇良久。終於遲疑道,你倆八字相剋,若是非要成婚,只怕會生不測。」
「即是大師這樣說了,我也不得不慎重行事,只怪當日定親之前,沒有請大師算一算,這還好沒有鑄成錯誤。我已告知夏宰相,你倆的婚事。只怕不得不取消了。」
秋無離回道:「太后,遊方和尚所言,豈能盡信?」
太后歎道:「你是哀家唯一的外孫,是我長公主唯一的兒子,長公主去世得早,我豈能不好好疼你,為你著想?桑魚也是哀家看著長大的,疼她的心也和疼你一樣,又是夏宰相唯一的女兒,寧可錯了,也決不可拿你兩人去犯險。離兒,你說是不是?」
「孫兒還是認為以一個和尚之言取消婚事。未免小題大作。」他還想說太兒戲勒!
太后略有不悅:「你是指哀家小題大作?」
「孫兒不敢。太后愛惜的拳拳之心,孫兒自是領受的。」
「小桑魚。你覺得呢?」
太后道:「哀家也知道,取消婚事對你的名節有損,但哀家保證,絕對會再給你挑一個好人家,絕不讓你受半點兒委屈。」
桑魚半天才反應過來太后所言,確實突然了點,但是取消婚事,不用結婚,挺好啊!
見太后問她,她便道:「取消婚事,我沒意見!但是找別的人家,就不用了,桑魚謝過太后厚愛!」
此言一出,秋無離臉色頓時鐵青!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幾年的相處都是假的?難道兩人的默契自如是假的?難道她的嬌俏依人是假的?難道那一聲聲的無離哥哥也是假的?!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如此爽快地就答應取消婚事?
太后已經展開笑容:「就知道你這丫頭懂事,哀家沒有白疼你啊!那夏宰相的意思呢?」
「一切但憑太后聖裁。」這丫頭。夏宰相在心中歎氣。丫頭本人都答應得這樣爽快,他這個當老爹的要是反對,不是找事要跟太后對著幹麼?
「離兒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孫兒告退。」扔下這句話,秋無離拂袖而去。
夏桑魚奇怪地看著他怒氣漫溢的背影,不是一起來的麼?怎麼不等她就走了呢?還有,他到底在氣什麼?
跟著宰相老爹走出皇宮,夏桑魚猶在思量到底哪裡做錯了,秋無離那麼怒氣沖沖地走了?
「丫頭啊。夏宰相問她:你其實很不喜歡逍遙王是嗎?」
桑魚聞言一臉錯愕:「老爹何出此言?」
「如若不是,為什麼太后要取消婚事,你答應得這麼爽快?」
桑魚眨眼:「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夏宰相噎了口氣。「當然有關係啊!難道你不想天天和逍遙王在一起嗎?」盡量使用她能聽懂的語言。
「想啊。怎麼不想?我呆會又去侯府去。順便問問他氣些什麼。」
宰相大人頭大了:「那你為什麼答應退婚呢?」
奇怪地看她老爹:「因為不想結婚啊。不結婚也可以在一起嘛!」
「……」宰相大人再次無言。失敗,太失敗了!
夏宰相要給她說明白,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他挫敗,國家大事也不曾讓他如此頭疼過。
「你,問你公主大嫂去!」
「她還沒回來呢!」
「哦對呀,氣糊塗了。你去找穆王妃,讓她告訴你哪裡做錯了。」
「我還是先回侯府吧!老爹你先回家去。」轉身就跑了。
「哎哎丫頭,侯府你再不能去了!」夏宰相的呼聲被她遠遠拋在了身後。
一路飛奔到侯府,形象是顧不上了,不過夏桑魚也從來沒考慮過這種東西就是了。
她心裡掛念著秋無離的冷冽背影,很是個掛心啊!
豈料她被攔在了侯府大門外!
她出入侯府向來跟進自己家一樣,侯府的人也從來把她當自己人看待。如今她到了門口,居然被門衛攔住不讓進!
她莫名奇妙地問門衛一:「老馮,你不認識我了?」
向來寡言的馮姓侍衛搖搖頭,保持一貫的沉默。
「大周?」桑魚改問侍衛二。
年輕些的大周苦了臉道「:小姐,是侯爺有令,若小姐來了,不可放你入府。實在對不住了,我們也只能聽命行事啊。」
桑魚咬了唇,頓覺委屈,這什麼事啊?就像是到了自家門口卻偏偏不得進門,而且她還不知道為什麼!
「那你去通報一聲,我要見你們侯爺!」桑魚不死心,她總要問清楚為什麼吧?
豈知馮侍衛還是面無表情,大周卻更為難了:「這,小姐您看這,侯爺還說了,暫時不想見您,您還是先回吧!」
夏桑魚還就不信了:「我不管,我要他親自給我說他不想見我!」
她要硬闖,侍衛們要攔,正爭執間,靈葉出來了:「停停停!」
「靈葉!」彷彿見到了親人,她控訴道:「他們居然不讓我進去!」
「小姐啊,出門不是還好好的麼?咋進了次宮回來就變天了?侯爺非常非常生氣,我可從來沒看過他對你生這麼大的氣啊!你別怪他們,確實是侯爺下了令的,而且……」
靈葉吞吞吐吐有點說不出口,她都覺得侯爺這事做得絕了點。把手上拿的包袱遞給夏桑魚:「這個是你的東西,侯爺讓我,讓我打包了給你。」
他這是什麼意思?!收拾包袱趕人麼?夏桑魚從沒受過這等待遇,尤其在秋無離這裡,從來沒有!
她氣極:「靈葉,你叫秋無離出來!」
靈葉忙勸她:「侯爺現在正在氣頭上,小姐你別鬧,鬧也沒用。不如先回府去,等候爺氣消了再說吧!」
夏桑魚倔性大發:「我不!今天我非見到他不可!你叫他出來!」
見靈葉不肯幫她通傳,她便對了門叫:「秋無離!秋無離你給我出來!有什麼話你對我直說啊!」
靈葉阻攔不住,只好任她在侯府大門口叫囂。
叫了好一會兒,夏桑魚終於看見了那抹紫色英挺的影子。
她停住叫嚷,心內一鬆,就知道她的無離哥哥不會這麼狠心將她拒之門外。
秋無離走到門前,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他平日裡面對桑魚時總會出現的笑容消失不見,溫煦的語氣變得冷漠:「夏小姐。」
夏小姐!桑魚剛掛到唇邊的笑意頓時僵住,她眼睛紅了,他從來沒這麼疏遠地叫過她!
他冷冷的繼續:「你我已無婚約在身,夏小姐已回歸自由,再呆在侯府與禮不合,有損小姐清譽,二日若小姐尋不到良人,豈不是本侯的過失。再則站在侯府外叫嚷實在有損宰相千金形象,還請小姐自重,盡快回府。」
他在說什麼啊?夏桑魚聽他一句一句說著刻薄話語,冷意泛上全身。
她怔怔地:「無離哥哥,你在說什麼?你不要小鬧了嗎?」
秋無離背過身:「從來都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我沒有!我沒有啊!無理哥哥!」桑魚帶了哭音叫道。
秋無離毫不停頓,往裡就走。
「秋無離!」夏桑魚撕心裂肺地大叫,被秋無離這樣冷漠的對待,她心絞著痛。
那決絕的背影終於停住。
「你不能這麼對我!」桑魚終於哭了出來。
秋無離轉過身,他微笑道:「也對。」
桑魚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覺得他的微笑裡有好多東西,但是她看不懂,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靈葉!備車,送夏小姐回府。」他冷靜的言語,徹底打碎了桑魚的希望。
她騰地將包袱扔向秋無離:「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
便大哭著跑走了。
包袱自然沒打到秋無離,他仍然冷道:「回府。」
靈葉道:「侯爺,夏小姐……」
秋無離道:「不用管她。關門。」
他察覺到每個人望著他的眼光,卻渾不在意。他冷靜地進了門,他端起茶,他啜飲,他表面上和平日裡沒什麼不同,但他心裡卻好痛!
看她哭,他比她還痛!
但是她哭什麼呢,她答應取消婚事時不是很高興嗎?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4:12
第4章(2)
他盛怒地回到侯府,腦中就一直浮現出她同意取消婚事時的笑顏!
她同意取消婚約,好,他同意!她要撇清關係,好,他也同意!他什麼都隨她了,她還哭什麼呢!
他煩躁地把茶盅往桌上一頓,走到練功房發洩去。
「哇嗚——」狼狽不堪深受屈辱地奔回府裡的夏桑魚,衝回房間就一頭紮在床上開始大哭特哭。
聞聲趕來的夏宰相心疼得要死:「丫頭啊,咋的了?」
夏桑魚把頭埋在枕頭裡,含含糊糊地說:「無離哥哥把我趕出來了,他從來沒有對我那麼凶過~~嗚嗚嗚嗚嗚~~」
唉,夏宰相歎息:「我不是都叫你不要去了?」早知道去了會是這個結果。逍遙王秋無離,從來都不是個善岔子,他能16歲就封侯,靠的哪裡會僅僅是早逝的母親長公主的余陰?今天在延壽宮,他居然那樣失態,拂袖離去,已經說明了他是被丫頭給氣壞了。他會向從前一樣對待丫頭?做夢呢吧!
「我什麼都沒做,他憑什麼那樣對我?」夏桑魚嗚嗚嗚地哭著,仍然執迷不悟。
你還想做什麼呀?
夏宰相再歎,這沒媽的丫頭真是啥事都懂一半,還不如不懂呢!老老實實嫁了去就得了。不過今天這件事情,來的太過蹊蹺,要派人好好查一下。現在嘛,是要好好教育她,至少讓她知道她錯在哪裡。
「你錯就錯在,不該在太后提出取消婚事的時候這麼爽快,甚至是興高采烈的答應了,知道麼?」夏宰相道。
「那又怎樣?不就一紙婚書一個婚姻麼?只是形式而已!不結婚,一樣可以和他在一起啊!」不結婚才好呢~永遠都是寶貝~
夏宰相一聽,三從四德不知道就罷了,這哪裡聽來的亂七八糟不知所謂的野話啊!氣得揚起手要給她一個震懾。
但是,打她,捨不得。打在被子上?沒效果。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屋子正中有一張桌子,他起身過去,重重地一掌打在桌子上!
「砰!」真痛!宰相心裡唉喲一聲。回頭一看夏桑魚被巨響所嚇,翻身坐起。也顧不得痛不痛了,過去就裝成惡狠狠地道:「你這些離經叛道的言論都是跟誰學的?!」
「是無悔姐姐教我的。」桑魚噙了淚,怯怯地望著她老爹。一刻之間變了天,秋無離對她態度轉了360度,連她老爹都化身為虎,到底是怎麼了嘛!
無悔?春無悔?那個經史子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太后和皇上面前的紅人,也是他們屬意的六王子妃?
「你開什麼玩笑!春姑娘怎麼可能教你這種東西!」自己說就自己說了,還要找一個有背景的替罪羊?真是氣死他了!
回眼一看見丫頭被嚇成那個樣子,心又軟了,丫頭不是從小沒有娘麼,也不是她的錯。哪裡聽的這些野話兒,糾正過來也就是了!
「乖啊~」,夏宰相笨拙地給女兒擦眼淚:「以後這種話,絕對不能亂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這樣的話說出來,被別人聽見了就是要被捉了去沉潭的,知道不?」
夏桑魚一嚇,點頭。
「沒有婚姻你們兩個就不可能在一起,沒有婚姻就沒名沒分,沒有婚姻你們從此就是路人!知道不?」
這麼嚴重?!桑魚睜大眼睛看著她老爹。
「總之,逍遙王之所以被氣成那個樣子,就是因為你答應取消婚事。」因為他對你用情至深,發現你居然無情無義地沒心沒肝地答應取消婚事,證明你心中根本沒有他,他能不急不氣麼?夏宰相心裡補充著。
皇上登基之年就考中狀元,輔政二十多年的夏宰相,自認這些肉麻話兒他還是說不出口,只能還是泛泛而談:「所以你去找他,給他說明白你的想法。他就不生氣了!」
「真的?」桑魚又拾起希望,望著她老爹。
「真的。」大概也許可能吧!好歹這兩個孩子一起這麼多年,秋無離的用心他看的清清楚楚。婚姻不成仁義在。只要丫頭振作就好。
夏桑魚自打在秋無離處受到挫折之後,雖然能很想很想去找秋無離搞清楚說明白,但是她老爹讓她不要心急,要懂得以退為進,桑魚心想,這個是什麼東東?要懂得選擇時機,現在就沖了去肯定沒過幾天秋無離消氣之後的效果好。
而且,她還信守承諾,雖然有一天每一天的,但是她還是要去鍾衣那裡報道,直到十日之期結束。其實就她那個神不守舍的精神頭,能幹什麼啊?鍾衣真的沒說錯,他家的院子就是借給夏大小姐走神用的。
待到第五天,夏桑魚耐心告磬,出了仲景堂就奔去侯府,結果是:
「侯爺不在。」兩個侍衛異口同聲。
越挫越勇,第六天又直接從仲景堂殺到侯府,結果還是:
「侯爺不在。」兩個侍衛再次異口同聲。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直到第十天都還是如此。在仲景堂的十日期限已過,她每天都從自家府裡跑到侯府,無奈結果都是一樣。
她再傻也知道是秋無離不願意見她,還是要一次一次地跑去就是期望秋無離能改變心意,但是顯然秋無離心如鐵石。
畢竟是她的錯導致的局面,雖然她沒發現她有哪裡錯,但是事情變成這樣,她才不會被動接受秋無離單方面的決絕。要怎樣,也是她夏桑魚說了算!
無計可施之下,她終於想起來去找秋天。都怪秋天回來之後被禁足,不能出穆王府,她才會覺得秋天姐和無悔姐還有公主大嫂一樣一直未歸,她又天天在秋無離到底在氣什麼和怎樣才能見到秋無離的問題裡糾結,暫時,一個不小心,把秋天給忘記了。
秋天姐那麼聰明,抓出事情的癥結還不是一下下的事兒?幫她搞定秋無離肯定也很容易!真笨!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天!
拍了拍頭,她興匆匆地跑向穆王府!
「什麼?!」夏桑魚大叫。
「呃……,」被她的強烈反應驚了一跳的穆王府守衛吶吶道:「夏小姐難道不知道?穆王爺和王妃今早已經出門遠遊了。」
「為什麼呀?秋天姐的禁足時間不是剛到麼?」桑魚激動地比起一根手指頭給侍衛看:「一個月才剛剛到而已,怎麼我都不知道,他們就一起出門了?!」
「夏小姐不知道嗎,穆王妃三番兩次遇刺,又受了傷,皇上和太后特許穆王爺帶王妃出門散心。今天早上才動身的。」
晴天霹靂啊!
他們怎麼就能這麼巧的,今天早上出了門呢?!他們要是都走了幾天了,她也還想的通了,怎麼偏偏就是她來找她的今天,就偏偏出了門呢!
遇刺她當然知道的,並且秋天還是為了救她受傷的,可是她不好好養傷,四處的跑什麼跑?!也不怕傷口崩裂啊?!
她暴走了!!
這簡直就是,天要滅她夏桑魚啊!!
看來果然是靠人不如靠己,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老爹,沒用,靠哥哥,不在;靠秋天,直接連人都找不到了!!
幾重打擊之下,越想越氣,夏桑魚氣呼呼地回到家中,踹開門,直接撲到床上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去那麼多次被拒這麼多次,憑什麼啊,他秋無離以為他是誰啊?!
再也不去了!
愛氣就氣,愛生多久生多久!本姑娘不伺候了!真以為非他不可了啊!?
捶了幾下床,順手摸到床邊的大布偶,是她13歲的時候秋無離送給她的,順手拉住往地上一扔,切!不要了!誰稀罕啊!
她閉上眼,濕濕的淚水卻不受她控制地要鑽出她的眼眶,她氣得用手狠狠地擦自己的眼睛:「不許哭!夏桑魚你這個孬種,不許哭!」
眼睛已經被她使力揉的非常痛,眼淚卻像有它的自我意識,它湧出得毫無顧忌,越擦越多。
她哭的更委屈,哽咽著爬下床,爬到扔開的大布偶身邊,抱起它,把頭埋在它頸間,嘴大張著,開始哭得肆無忌憚。
她記起秋無離送給她布偶的當時,他將這個布偶放在她的面前,眼睛裡因為她的面上的歡喜之色而越發明亮。
她記得,那是她13歲生日之前,秋無離問她想要什麼禮物,當時他們正走在街上閒逛,她其實什麼也不缺啊,眼睛轉啊轉啊,想難住他,便順手指著旁邊小攤上的小布偶說:「我要這個。」
秋無離取笑她:「要求這麼低?」
「才怪。」夏桑魚鬼靈精怪地說:「我要比這個大10倍的,越大越好,我晚上好抱著它睡覺。而且,重點是而且喔,布偶不能是我見過的,不能是動物,不能是植物,不能是吉祥物,不能是娃娃,也不能是飛鳥。」
「好啊!」秋無離答應得無比痛快。
等她在生日看見那個放在她面前的布偶的時候,她好開心,原來是一個娃娃,濃濃的眉,圓圓的眼睛,簡單一筆表示鼻子,這張臉,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秋無離,只是臉胖胖的,身子肥肥的柔柔的,是個可愛版的秋無離。
她抱得緊緊的,嘴上卻道:「人家說不要娃娃的誒。」
「我不是娃娃。」
夏桑魚對他綻開甜笑,接受了他的說辭。
從那天起,她就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布偶,每天都要抱著這個布偶她才能安心入睡。就連秋無離的府上,她的專屬房間內,照樣有一個這樣的大布偶,家裡的這一個是微笑的,秋無離府上的是個怒著的,但是怒得很可愛,怒得假模假樣,毫無怒氣。
越想她越哭得傷心,突然又想起什麼,她爬起來,從床邊的小櫃上面拿下兩個陶瓷的人偶,一個是她,一個是他。
她是他捏的,他是她捏的。
能想像嗎?17歲的逍遙王秋無離陪著12歲的夏桑魚玩泥巴,做泥人兒。
她抽噎著,望著面前的兩個泥人兒,秋無離的臉傲傲的,眼睛抬的高高的,手卻把她的手牽得緊緊的,夏桑魚的臉在俏皮地偷笑。
他們的手弄到最後都髒髒的,夏桑魚壞壞地用手去擦他的臉,那個已經封侯的秋無離自然不會聽之任之,兩人越鬧越厲害,直到全身上下都全是泥巴。
她記得,泥人兒捏好之後是單獨的,秋無離把兩個單獨的人偶拿去窯廠燒製後再拿回來,就變成了手牽手的這個樣子。
她記得,她14歲月事初來的時候,正是和秋無離還有秋天他們去爬山,還狂飲了那冰涼刺激的甜泉,回到秋無離的府上肚子就開始暴疼,疼得她哭鼻子,是秋天教她明白這是什麼,教她知道該怎麼做的,但是卻是秋無離柔聲細語地安慰她,幫她揉肚子,抱著她坐了一晚上,她靠在他寬闊的懷裡才終於安穩睡去。
她記得,每次在她的瘋玩之下,手指甲裡面全是髒髒的泥,他會仔細地給她洗淨雙手,為她細心地減去長長了的指甲。她喜歡看她的手在他的手裡恢復原先的白嫩,她愛看他低著頭專心為她修剪指甲的樣子,好像她的手是無價之寶。每次剪完之後,他還會給她塗上潤手的藥膏,但是從來不會要求她不要再像個野小子一般的去瘋玩。有的時候他還會親親她的手,親的她咯咯直笑。
她還記得,酷愛美食的她,喜歡纏著他帶她去吃東西,每次廟會開的時候,她就去纏秋無離,廟會人好多,但是她從來不擔心會走丟,他總是緊緊牽著她的手,她每次回頭,他都會在她身後。
她會從街首一直吃到街尾,不管是油煎果子,酸辣粉,春卷,滷味,驢打滾,豆汁,還是糖葫蘆、糖人兒、甜湯、湯圓,她見什麼要吃什麼,一件都不能落下。
可是她再怎麼能吃,也裝不下那麼多東西,雖然她真的很想,她是饕餮之徒,但不是傳說中的饕餮,那個什麼都能吞,什麼都吞得下的神獸。是秋無離不忍看著她皺著臉,拿著春卷和糖葫蘆又在煎餅果子那裡徘徊,叫又叫不走,讓她扔了她又堅持不肯浪費,就幫她把吃剩的都給吃了。讓她能騰出肚子吃煎餅果子,沒想到她食髓知味,從此更是賴上了秋無離,每次秋無離都要陪她逛、幫她拿東西,還要被逼著吃一大堆她吃不完的東西,她吃小半,大半全扔給他。有的時候他甚至是苦著臉給全部吃光光,他就是這樣慣著她。
太多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她數都數不完,她又怎麼能忘得掉?這幾年,秋無離一直都是這樣陪著她,陪著她慢慢的長大,他見證了她的成長,她生命裡的大事小事他都有參與,他從來沒有吼過她,哪怕她再皮再跳,毀他的書房,毀他的珍本,毀他寫了一天第二天要上奏的奏折,害他重新補寫一遍直到半夜,他都不曾給過她一點臉色,最多就是哭笑不得。
他是那樣的寵著她,把她慣得無法無天,她能想到的,全是他的好,任她再怎麼想,拚命想,挖空心思的想,都找不出來他對她有過一點點的不好。
他是她生命裡突然出現的幸福,她以為,這樣會是他和她的永遠。
但是現在這是怎樣呢?一切都破碎了嗎?這幾年的一點一滴難道是幻覺嗎?
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
她是一隻被養刁了胃口的小貓,已經習慣了好吃的,就絕對不能失去美食。
她要她的無離哥哥,她要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沒有誰能夠阻止,不管是她,還是他。
她狠狠地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痕,她就不信了,她和秋無離不能回到從前的幸福生活。
而且她要對他好,非常非常的好,就像他對她那樣。
夏桑魚托著腮,坐在桌子邊苦思了一個晚上,果然被她想出了一條妙計,妙計妙計,妙就妙在--誠意啊!
哼哼哼哼,就不信,她挽回不了他的心!
她的這輩子,就準備拿來跟他耗了!看誰耗得過誰!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4:56
第5章(1)
次日清晨,當鍾衣打開院門時,便發現門外守著一個人。
夏桑魚。
鍾衣略為奇怪地:「桑魚?你守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沒踹門?」太不正常了。
遏制住想要和他鬥嘴的念頭,夏桑魚嚴肅地雙手合十:「要拜你為師,當然要有誠意。怎麼能在師傅面前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鍾衣被她暈了下,把她讓進了院子:「今兒個夏小姐是轉性了還是沒睡醒啊?你就算是有求與我,也應該揮著刀架我脖子上,說你教還是不教才對啊!」
「說哪裡話。我什麼時候那麼刁蠻過了?我不是一直都有理有節的麼?」夏桑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說。
有、理有節?鍾衣噎了一下,發現這姑娘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是越見功力了。
「說吧,到底什麼事?我可不以為你會突然對中藥有了大興趣,而要從頭開始學習啊!」這個沒坐心的丫頭學中藥?開什麼玩笑啊。
「確實不是。我是要你教我做菜,就做那天那道雀蛋豆燉排骨!」夏桑魚開門見山道。
對嘛對嘛,誠意就是要這樣體現啊!老是空著手去,他當然不以為然了。如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夏桑魚親自、特意學做一道菜給他,夠有誠意了吧!嘿嘿!
鍾衣眸色轉為黯然,道:「怎麼,夏大小姐為了挽回侯爺的心,不惜親手為君作羹湯?」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這個意思勒?我又沒說啊!」夏桑魚奇怪道。
這還用得著說嗎?
「解除婚約不好麼?擔心再也嫁不出去啊?」鍾衣笑著,眼睛裡卻沒有笑意。
「誰擔心嫁不出去了?我巴不得永遠不嫁出去呢!」夏桑魚彆扭地說:「跟這個沒關係。只是無離哥哥這次生我這麼大的氣,我當然要哄哄他呀。」絕對不能聽之任之,坐以待斃!
「也許你只是把他當成哥哥,是麼?」安慰吧,安慰自己吧,告訴自己,其實還有一線希望。得知兩人解除婚約時,內心湧上的狂喜讓他終於知道,他對夏桑魚,已經不止是朋友之情。
「嗯?」夏桑魚想了半天:「我不知道啦!不過我只想對他一個人這麼好,不管是哥哥還是別的。」
鍾衣苦笑,早該清醒的,不是嗎?早該知道,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哎呀,別廢話了!趕快教我吧!」夏桑魚原形畢露,剛才說得頭頭是道早就拋到腦後去了。
「小姐,你以為很容易麼?那個雀蛋豆本是我一位朋友從南方帶來之物,去年我留了種子種下,今年也不過收穫少許,市場上更是沒得賣的。」
「已經沒有了嗎?」夏桑魚大大的眼睛盛滿的全是失望。
「還剩一次之用。」腦子還沒反應,話已經脫口而出。他,從來都不會忍心看她失望。哪怕再不情願。
一下子桑魚高興了,拉住他拖向廚房:「太好了!」
夏桑魚做好了思想準備,就像她看見別人繡花一樣,那根小小的針在布上繡出花朵、鴛鴦,那難度跟天上掉餡餅是一樣的。漂亮是蠻漂亮,可是要她繡,她只能敬而遠之。同理,廚房能做出香噴噴的菜餚,可是她從沒有來過,但凡這些東西在她眼裡邊,都是很高深的學問,一切都從頭學起嘛,她就不信她夏桑魚做道菜還就做不出來了。
生火——不用學,現成的;鍾衣把豆子拿出來,告訴她:「你先把豆子淘一下,我出去把排骨買來了再教你做。」
她像個小狗一樣乖乖地望著他:「嗯嗯,鍾衣,你真好。」
待鍾衣走後,她把布袋裡面的豆子倒在鍾衣取出來的陶盆裡面,因為不知道要控制力道,圓滾滾的豆子濺了好幾顆出來,滾到了地上,桑魚望著它們皺眉道:「已經夠少了,你還要到處跑?」
俯下身去把豆子一顆一顆地撿了起來,放回陶盆裡。想了一下,下一步是要用水來洗豆子。可是,水在哪裡勒?
鍾衣忘記說了。
夏桑魚在廚房裡摸過來摸過去,才在牆角發現一個大缸子,費力地揭開上面的木蓋子,她歡喜地叫了一聲,可不就是水麼?
上面有一個木製的勺子,順利地把水舀到了陶盆裡,她伸手去撥弄盆裡白生生圓滾滾的豆子,覺得很是好玩。
「豆子啊豆子,你可負擔了重責大任呀~!把你洗的乾乾淨淨的,做成好佳餚,犧牲你幾個,換來一個秋哥哥~~」夏桑魚和豆子說著話兒,開始胡言亂語。
鍾衣進了門,又好笑又傷感:「你是在洗豆子呢?還是在和豆子玩呢?」
「當然是洗豆子呀!其實看它們白白的,一點都不髒。」桑魚道:「你回來得真快。」
「我怕我不在的時間長了,你把我的廚房給燒了!豆子雖然不髒,可是有灰塵和雜質啊,所以必須用水把它們淘掉。」
有鍾衣在,桑魚覺得心定了,排骨還是鍾衣來洗的,因為油膩膩的,鍾衣不讓她弄。
桑魚按鍾衣說的一步一步地做。
鍾衣一邊在旁指導,一邊挽救桑魚手中漏下的碗,勺子,筷子等物,他從來也沒見過做菜能這般手忙腳亂的,哪裡像在廚房,簡直就是戰場。
折騰了好久之後,排骨和豆子都老老實實地進了砂鍋,桑魚鬆了一口氣:「好累。」
「只是你不熟悉罷了。這個不難的。」程序很簡單。
「我看我還是就做這一次好了。」夏桑魚道,想了一想又道:「除非無離哥哥特喜歡,求我再做。」
又是秋無離。鍾衣黯然。
正在幻想中的桑魚根本沒有注意到鍾衣的神色。
香味慢慢地飄蕩出來,桑魚嗅嗅嗅,自戀地:「雖然是第一次做,聞起來還是很香的麼!不愧是本小姐出手啊。」
鍾衣無語。就放豆子進水都還是他幫著放的勒!
香味漸漸濃郁了,鍾衣道:「差不多好了。」
剛說出來,就看見某人性急地以超速度去揭那蓋子,鍾衣忙叫道:「小心燙!」
晚了一步,砂鍋的蓋子不是很燙,但心急的桑魚不知道鍋裡的蒸汽會衝出來,讓也不讓地被蒸汽沖了個正著:「啊!」手一鬆,鍋蓋就扔了,滾到一邊很應景地碎了。
鍾衣一把拉過桑魚,把她的手按到陶盆裡:「你這個笨蛋!」
桑魚被燙的淚汪汪的,還被罵,那叫一個委屈啊!
「對不起。」小聲道。打碎人家一鍋蓋。
看她紅紅的眼眶,忍淚的眼,鍾衣歎氣,他哪是心疼那鍋蓋呀!再過去舀了涼水,給她的手降溫。然後把砂鍋端到了一邊。
給她上藥的時候,鍾衣看見她的白嫩手指紅了一片,他暗歎,這哪裡是一雙幹活的手呢?他願意為她做一道道的菜餚,換她的粲然一笑。可是她,卻只願意為另一個人,洗手做羹湯。
廟堂之上的王位總是令人垂涎,王子之間的爭鬥從來不曾停歇。但是因為皇帝的身體非常的康健,所有的異動一直都在兄友弟恭的表相下面波濤洶湧,除了過於衝動不長腦子的大王子、三王子已經因為太明顯的爭鬥而失去性命;八王子徹底失寵之外,四王子、六王子、七王子在朝堂之上都有自己的勢力,也成為最有可能當上太子的熱門人選。
但是四王子表現得清心寡慾,六王子表現得興致缺缺,七王子帶著兵一去征討鄰國就是三年,反而突出了一個人。
秋無離。
十六歲就被賜封號「逍遙侯」,賜侯府,良田,並且獲准有自己的軍隊的秋無離,朝廷之上,他的意見總是能左右皇帝的意見,他的意見,也總是被其他官員附和。
是,他要是說一頭鹿是馬,指不定也有一堆人稱是是。
就是這麼誇張。
可是他只不過是長公主的兒子,是皇帝的侄子,為什麼能得到皇帝這般的信任和寵愛?
如果他有野心,那麼……
軟芳閣的天悅堂內,一個白衣公子用折扇一擊桌面,低聲喃喃道道:「難怪他不肯選邊站,因為他自己就要坐大。哼,秋無離,你膽子也太大了!」
他腦中尋思半響,思考著種種的可能性,想著秋無離的可能的所有舉動,嘴角掛起一絲習慣性的嘲諷笑容,不管他是要和自己作對,還是本身就有野心,這顆釘子,非要拔出不可!
他起身走到牆邊,注目於牆上的卷軸。
卷軸上面,一處絕壁,雲蒸霧繞的頂上,太陽徐徐露出了半個身子。是的,這就是他的理想,他平生唯一的目標,有一日坐在最高處,俯瞰整個河山。誰比他更有資格?
彷彿看見自己將來的情景,他展開一個真心的笑容。
敲門聲響起,將他從幻境中拉回,他收起笑容,是,現在還有很多障礙等他去一個一個的掃除。
「進來。」他沉聲道。
進來的是一個素袍的青年,本來輪廓秀美的臉上面無表情。
「那邊情況怎樣?」看見來人,白衣公子心情甚好地問道。
來人也淡淡扯開唇角:「一切正如公子所料。」
「哦?」白衣公子挑起眉。
「夏桑魚爽快答應解除和秋無離的婚約,讓秋無離顏面無光,即使他對夏桑魚有些感情,但卻寧願天天在府內發脾氣,也不肯放下自尊重新接受夏桑魚。」
「好!」白衣公子折扇往左手上一敲:我就是要分化他的勢力。他的這門親事,讓夏宰相為他添加很大助力,只會讓我們更加被動。不過我本以為,秋無離和夏桑魚不會輕易罷手,會折騰一段時間才不得不放棄,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真是出乎我所料的順利啊。說到得意處,他哼哼冷笑。
「天祐公子。」素袍青年附和道:「如今兩家絕裂,公子的事就更順利了。」
白衣公子卻皺起眉:「我本來以為,他是要支持明蒼玄,我才要費盡心思破壞這門親事,但是現在看來,他不表明態度,只怕他也——你在他身邊數年,他有沒有野心你不知道?」
素袍青年沉吟道:「秋無離心機深沉,想法從來不露分毫,但是從這幾年他的種種行動來看,他在一步步地培植他的勢力,他要是加入皇位的爭奪,也不會是件很讓人意外的事情。」
「你也這樣覺得。」白衣公子站起身踱了幾步:「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給秋無離這麼大的權力!他有什麼資格?」
素袍青年沉默,他當然不能接口。
白衣公子一掌按上木桌,發出一聲鈍響,他冷冷道:「擋我路者,死!」
素袍青年仍舊沉默。
白衣公子過來,撫上他的肩:「你回去,繼續盯著他。沒有你,我對付他肯定會困難很多。有一日我登上大寶,絕對不會虧待於你。」
「謝公子。」素袍青年,也正是秋無離手下第一謀士聶鳳,到此刻才終於露出一絲真實的笑意。
白衣公子滿意地笑,示意他可以先行離去。
聶鳳頜首,轉身出門。
門在身後緩緩掩上後,他斂容,掏出一張雪白巾子撣了撣剛才被白衣公子碰過的肩,嫌惡地撇唇,咕噥一句:「髒死了。」才轉過身離開。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5:36
第5章(2)
逍遙侯府外的兩名侍衛頭痛地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又來了。
遠遠那個手提食盒的綠衣女子,可不正是夏府的千金夏小姐麼?
她天天往這裡跑,偏偏侯爺下了令,狠了心,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夏小姐又還鍥而不捨,百折不撓,拒了又來再拒再來,尤其這夏小姐每次被拒後都一副可憐兮兮被棄的小動物一樣的神情,尤令幾個大男人心生不捨--他們當侍衛的也很難做的好嗎?
夏桑魚蓮步款款來到府前,看得兩個侍衛有點呆。其實她也想像平日裡蹦著來跳著來跑著來怎麼方便怎麼快速怎麼來,但是今天手裡不是提著東西麼?灑了咋辦啊?她的手不是白被燙了鍾衣的鍋蓋不是白被摔了?
夏桑魚見兩個侍衛大張著嘴看她,雖然心內擔心秋無離不肯理她,也不由噗地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兩個侍衛也能硬著心腸同時搖頭了:「侯爺不在。」
夏桑魚嘴一癟:「我又不是要進去。侍衛大哥,我只想知道,侯爺到底在沒在府內?」
委屈的小模樣徹底軟化了兩個侍衛的態度,侍衛甲道:「夏小姐,侯爺真不在。」
侍衛乙:「侯爺一早就出了門,至今未歸。」
「沒在是吧?」夏桑魚點點頭:「沒關係。我等。」
從背著的袋子裡掏出個紙包:「來,兩位大哥,嘗嘗我們家守桔的手藝。」
侍衛乙婉拒道:「小姐的心意我們領了,但是現在是輪值時間,下屬不敢造次。」
侍衛甲期期艾艾道:「小姐還是不要等了吧。我看侯爺的氣還沒消,八成還不願意見您。」做人家侍衛的,當然不能說主子是非,但是夏小姐多年在府中出入,就像府裡人一樣,他們這些在侯府當了多年侍衛的又怎麼能忍心呢?
夏桑魚眼裡蒙上一層黯色:「他還在生我氣啊?沒事。今天他一定能被我哄好的。」
她給自己鼓勁般,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個侍衛同情點頭:「也是,小姐你一定可以的。」
夏桑魚點點頭,默然俏立一邊,想著見到秋無離後該怎麼說。
想到她眉頭皺起來,秋無離這次也太狠啦!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要不就托辭不見,要萬一不巧(對他來說那可真是不巧)看見了就冷淡客氣地「請她回去」連續這麼多天氣都沒消,真是小氣鬼!
要換了別人這樣對她,早一轉身負氣走掉,可是無離哥哥看來被她傷得不輕,雖然她實在沒看出哪裡值得那麼生氣。不就是答應取消婚約麼,就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她再咬唇,下了結論,莫名其妙!
忽然街角轉過來一頂轎子,明黃色簾布,墜著流蘇,貴氣十足。桑魚盯著華貴得陌生的轎子,心道,無離哥換轎子了?
轎子徐徐而來,卻過府門不入,桑魚方想起另一種可能性,這是別家的轎子,只是湊巧路過。
不過,會不會秋無離躲她躲到這番情景,不惜換轎,甚至過家門而不入?
盯著轎子,桑魚犯了疑思。
過了府門沒兩步,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這不是小桑魚嗎,在這裡站著做什麼呢?」轎子裡傳出一把文雅的聲音徐徐傳出,非常的熟悉,但是卻絕不是秋無離。
旁邊跟著的侍衛將簾子拉起,裡面緩緩步出一人。
銀白衣衫,頭戴金冠,呃,原來是四王子。
「桑魚見過四王子。」桑魚非常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遇見熟人,特別是這個自小就親不起來的四王子,但是既然遇見了,也只有上前見禮。
「小桑魚別見外呀。小的時候你可是追著我叫皇四哥的,忘記了?」明風昂噙著笑,漫不經心地打量她。
「那是桑魚年幼無知。」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她何時叫過他皇四哥!還是追著他叫的!為何她全無此印象?
「你提著什麼呢?」明風昂心情甚好,一副無事閒嗑牙的樣子。
「呃,一點吃的而已。」嘖!這個四王子一直獨往獨來,從來都是遺世獨立的形象。今天怎麼一反常態,感覺像變了一個人?
明風昂狹長鳳眼瞟一眼面前的府門:「送給逍遙侯的?」
桑魚強笑:「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皇四哥說句多餘的話,你們的事我也聽說了。人不能和天作對,既然成定局了就別想太多。父皇和祖母這般疼你,一定會給你挑門好親事。你是個聰明人,又何必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呢?」
他笑著,語氣裡是滿滿的關心,聽在桑魚耳中卻很不受用,心道,知道多餘還非要說!
「謝四王子關心。桑魚和逍遙王婚事取消了,情份還在。並不是要求回什麼。」夏桑魚雖然不懂他意欲何為,卻本能地嗅到一絲不對。
「呵呵,你能這樣想就好,皇四哥聽說這事是你爽快答允的,才沒有太過擔心。皇祖母許久沒見你,不如和四哥一路進宮去。」那秋無離不過逞一時之氣,還讓他們見面才是見鬼了!
「四王……」一抹折扇擋住她的唇,她無措頓聲。
「叫四哥。」面前的男子白衣素然,語調溫和,「這麼熟了何必這麼生疏?」
她眨眼,很熟嗎?
明風昂一直望著她,眼睛裡是堅持。
「四、哥。」好吧,她妥協。趕緊把他打發走算了,這個四王子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滿意地一笑,他收回折扇:「上轎吧。進宮去。」
「呃,我……」
明風昂翻身上了隨從的馬:「扶夏小姐上轎。」
夏桑魚瞪眼,明請暗劫啊?切!就不信他能把她怎樣!
轉身把提盒遞給侯府的侍衛,千叮萬囑後方肯上轎。
馬上的四王子看著眼前這一幕,瞇了瞇眼,彎出個冷笑。
時間悠悠在走,某位侯爺不久後心情再度非常極度不暢的回家來,臉臭得像誰欠了他二五八萬。
侍衛們早就習慣了,真的。自打夏桑魚夏小姐搬出了這個府,不,被趕出這個門,這侯爺的臉就沒晴過。最多就是小陰、中陰、大陰的區別。那小陰的時候還是看見夏小姐那日來找他來了。侍衛們心頭咕噥,這不找事的嘛?痛快把人家接回來不就得了。
正要目不斜視眼神冷峻的進府,面前冒出一不明物體,腦子裡面正因想到2天沒見桑魚而臉色更臭的秋無離往後退了一小步。
瞪著侍衛,語氣越發冰寒:「這是什麼?」
侍衛甲抖掉身上的冰渣,方道:「是夏小姐提來的,吩咐一定要給侯爺。」
面色稍緩,嘴巴猶硬:「她提來你就收?什麼思想素質職業道德?知道的說我侯府的侍衛面冷心熱古道熱腸,不知道的還說我放縱手下吃拿卡要收受賄賂呢!」
聽得兩侍衛一愣一愣的,他才緩了口氣:「行了,好歹她父親也是社稷老臣,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是不?東西拿來。」
侍衛甲恭敬遞上食盒。
一手拎過,某位彆扭侯爺抬腿進府。
兩侍衛方看著他跨了一腿進去,又突然抽了回來:「她人呢?」
「呃,四王子正巧路過,請夏小姐進宮去了。」
兩侍衛同時打個寒顫,因為他們主子全身突然散出寒氣,手指更是用力捏住了食盒,然後,不發一聲,進府。
食盒的手柄在秋無離的手裡岌岌可危,眼看就快給生生捏壞,幸虧他終於走到了房間,正要挾怒將食盒重重地頓在桌子上,卻突然緩下手勁,將食盒輕輕放下,動作充滿了珍惜之意。
緩緩坐下去,伸手揭開了盒蓋,原來裡面還別有洞天,裡面又是幾個小食盒,他凝視著那幾個花紋很眼熟很特別的盒子,突然他認出來,這是她15歲的時候,他送給她的保溫食盒,是從東邊傳來不明材質做的,神奇的能夠使食物保持溫度幾個時辰。當時送給她只為逗她開心,她哪裡用得上這個呢?不管在哪裡,吃的都是新鮮的剛做好的食物——沒想到,現在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慢慢地取出那幾個盒子,擺在桌子上,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望了良久,他的嘴角牽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彷彿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在他面前晃動。
他終於揭開其中最大的一個的蓋子,揭開蓋子,迎面飄起來幾縷白氣,伴之而來的是一股香味,再加上好看的賣相,秋無離本來一點都沒覺得餓的,現在卻覺得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這就是她那次說起的雀蛋豆麼?
拿起食盒裡桑魚貼心放好的筷子,他挾起一顆豆子放進嘴裡。
這真的是美味,何況是自己心愛的女子親手做的呢?
他毫不懷疑,這一定是連廚房用具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夏桑魚親手為他做的,他心裡最後一絲怨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要是心裡沒有他,怎麼會放下面子,一次次的被拒絕還要來找他?要是心裡沒有他,又怎會願意為他放下小姐身段,為了讓他嘗嘗沒吃過的東西而洗手做羹湯?
她爽快同意退婚也許有千百種理由,但絕對不會有一種是因為心裡沒他。
哎,這個小丫頭。他能知道她想什麼要什麼喜歡什麼,她眼睛一轉他便知道她又想出了新把戲,她眉頭一皺他就知道她在不爽,唯獨在成親這件事上,他好像真的沒有好好探究過小鬧怎麼想的,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小鬧就是他的,是她12歲就定下給他的禮物,只等她長大後就要娶她做妻子的,像現在一樣,永遠看著她鬧,只要幾十年後她還鬧得起來。這是多麼順其自然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小鬧居然都不爭取一下就那麼爽快地答應退親,簡直就像他正要去牽寶貝兒的手,結果一盆水過來,他醒了。
想不明白嘛!
不過沒關係,這事情過後,他自然會弄明白搞清楚這小丫頭心裡到底怎麼想的。現在正好,將計就計,陪他玩玩也好。
清閒日子過太久,人都懶了,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6:12
第6章(1)
一男一女風塵僕僕騎馬來到皇城外,男子身材高大,五官明朗剛毅,著一身灰色衣料,雖然佈滿塵灰,卻仍然儀表不俗,女子一身深藍色衣服,戴著同色斗篷,面紗罩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下巴輪廓秀美,讓人不禁要猜想面紗之下是何等的絕色容顏。
女子抬頭望了下城門,輕輕喟歎:「終於回到家了。」
男子不爽地回道:「都是你擔心,我還沒玩夠呢,我還不想回來呢。」
女子嘴角一勾,這語氣真像個任性的小孩兒。
「我還真不知道誰更擔心呢。」
「還不是為了你。」男子回道。隨即又道:「其實有他在,我們還用擔心麼?」
兩人策馬進城門,卻被守城的兵士攔下來:「下馬!哪裡來的就想亂闖!」
話剛說完,一塊令牌晃動在他面前,他看清楚之後,立馬惶恐下跪:「屬下該死!」
男子收回令牌,一揚馬鞭,啪的一聲抽向單腿跪於地上的兵士。
兵士聽見鞭響,閉眼,卻只感覺一股力將他拉了起來,等他回過神,只看見兩騎遠去的背影。
他還呆呆的,不知所以,另外個兵士湊過來驚羨地:「哎呀,好身手啊,一鞭下去,重打輕卷,太帥了!!那誰啊?!」
橫他一眼,兵士轉頭,閃回崗位:「你也配問他是誰?」
「小姐小姐!」守桔咋咋呼呼地跑了進屋。
「又來了?!」夏桑魚往後一仰,倒在了床上。
「門外來了兩個人,要見小姐。」
「兩個?」總算有點意料外的事情,夏桑魚坐起來。
「一個是四王子派來接你去遊玩的。」
桑魚哀歎了一聲:「這四王子發什麼瘋啊!」
也不規勸小姐的出言不遜,守桔又急急道:「另一個人我想小姐一定想見,就直接帶進來了。」
「唔?」
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子,淡綠色的衣衫,領上綴了幾朵明艷的桃花,越發襯得她臉如春花,膚白如雪,一雙眸子雖不是漆黑如夜,卻亮若星子。那秀美的下巴,卻像是昨日進城,面紗掩面的那個女子?
夏桑魚已歡呼著撲將過去:「無悔姐!你總算回來了!」
春無悔微笑著,抱住撲過來的小丫頭:「是啊,我回來了。」
「守桔,給我把四王子派來的人給打發了!說我身體抱恙,無法出門。」激動歸激動,桑魚還是記得要把場子打掃乾淨了。
等守桔一走,桑魚又叫起來:「哎呀!不行!我要是說身體不舒服,那四王子又跑過來說探病豈不是麻煩?」
就要起身去追守桔回來,春無悔一把拉住她:「四王子?他今天應該不會有時間來了。你還是給我說說他找你幹嘛吧。」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了?」桑魚好奇問。
無悔輕描淡寫道:「猜的。」
「又敷衍我。」桑魚不高興地撅起唇。不過她要告訴春無悔的事情太多,她要問春無悔的事也太多,哪裡有時間管那明風昂來不來,為啥來不了,他永遠別來煩她才好呢!
所以她馬上告訴無悔:「這幾天四王子不知道發什麼瘋,天天都一大早來相府,不是親自接我去玩,就是派人接我去玩,快把我煩死了。推又推不掉,跑又跑不了!害我都好多天沒見到無離哥哥了!」
說到秋無離,她眼眶忍不住紅了。要是姐姐們隨便一個在,她用得著操那麼多心嗎?會無著無落那麼些日子嗎?身邊都剩下些男人,她的心事跟誰說去?!她能不委屈嗎?
女人,豈不是離不開女人的。
春無悔取笑她:「喲喲,還跟小孩一樣,說哭就哭啊。」
「討厭。」夏桑魚膩她身上:「你終於回來了,我就有主意了。秋天姐最壞了,都不吭一聲就跑了。」
「我們回來的路上碰見她們了。」春無悔道。
「你們?你和六王子哥哥都回來了?在外面不是玩得好好的嗎?還想著回來啊?」夏桑魚的口氣,那叫一個酸酸的啊。
春無悔擰她的小臉:「是你自個兒沒本事,翻個牆都要失敗。到頭來還怪我們不帶你出去瀟灑。」
她起身走到窗邊,注目於窗外的景色,這平靜皇城下的波濤洶湧,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夠體驗出來的,也不是小桑魚這種身在其中猶自不知的小姑娘能看出來的。不過,小姑娘也應該長大了不是嗎?
「我們之所以回來,是因為不得不回來。再不回來,也許局勢就不受我們控制了。」
「局勢?什麼局勢啊?我們指的又是誰?」夏桑魚雖然單純,卻不傻,她聽出來了問題的重心所在。
「你以為,你和秋無離的婚事取消,四王子天天來找你,這些事情都只是表面上看見的那麼單純嗎?而我們,不光是是指我、你、秋天或者睦冬,還有你爹,蒼玄和夜堂,秋無離,很多很多的人。」
夏桑魚想了很久,面色慢慢嚴肅起來:「你是說,朝野終於要分出派別,真正開始你爭我鬥了?」
春無悔讚許地笑:「往日的均衡只不過由於皇上的壓制,如今太子之位尚未確定,有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了。這麼一來,朝堂必將大亂,我們不想爭,但是不得不爭。」
想要明哲保身,哪裡有這種可能?不是剷除人,就是等著被人剷除。他們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有這麼多需要保護的人,哪裡由得置身事外?身處在皇家,最逃不脫的,就是這種命運。即使,有人不屑一顧,有人趨之若鶩,但是在趨之若鶩者的眼睛裡,又有誰會對大位漠不動心?於是,願或者不願,他們身處其中,都會捲進這一場是非。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悲哀?
想得到的,也許得不了;不想得到的,也許會被迫接受。
春無悔眼中浮起一層無奈,浪跡天涯,笑意平生,這樣的愛,也許終究只能是一個夢想。因為有必須守護的什麼,便只能犧牲掉一些什麼。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來到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命運,至少從來沒有為衣食煩憂,被命運捉弄。能夠有多出來的這些生命,能夠有他,有這些姐妹,她該知足了不是嗎?
夏桑魚苦惱了半天,突然想通了般的笑道:「沒事!有無離哥哥,有我爹,有七王子,有你們在,還怕什麼?!」
春無悔狂暈,真的覺得腦袋上掛下黑線三條。對這丫頭,果然不能期望太高!
「成成成,反正姐姐警告你,不要離那個四王子太近!」也是,這幾個姐妹,還有誰能像這個妹妹一樣單純呢?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守住這難得的潔淨,希望她永遠不知道,那些醜惡能有多醜惡。
「我才沒有離他太近,我也不想離他太近啊!是他不知道搞什麼,天天都到這裡報道。」夏桑魚愁悶地歎氣,望著春無悔若有所示的眼睛,她舉手保證:「放心吧,我就不會把四王子當成自己人!」
春無悔望著她的孩子氣,輕輕笑了,似乎是她多慮了,有秋無離在,還會讓她出什麼岔子呢?
「話說回來,你和秋無離怎麼回事啊?」
「哎呀!」提到這個事情,夏桑魚就覺得她的頭有三個那麼大:「你說明明就是皇太后下的懿旨,說讓我們退婚,我不過就是答應了而已,無離哥哥到底是在氣什麼啊?!不就是退婚而已,又不是不能在一起。婚姻又不是什麼保障,這話不是你說的麼?結果我老爹聽見了,差點沒把我給吃了!」夏桑魚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春無悔再次無語,她也是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幾年了,也適應得很不錯了,這種話都知道不能說出來,她也只是給這幾個姐妹順口說了說,誰知道這個夏桑魚,土生土長的明月皇朝的人,什麼話不該說都不知道!難道這位也是穿越來的,還少了根弦?
「拜託,妹妹啊。這種話你知道就得了嘛,你幹嘛還到處說出來?」春無悔撫額。
夏桑魚被她說愣了:「這話不是你說的麼?」
「你,這種話……」春無悔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給她解釋,反正什麼三從四德這位大小姐也沒有學過。
「呃,有些話呢,是真理,但是不能搬上檯面的,知道嗎?和這個時代的風俗不符合。我們就偷偷知道就可以了。」春無悔很勉強地掰出這幾句話來。
「哦。」夏桑魚似懂非懂。
「算了,我還是分析秋無離的心理給你聽聽吧。」春無悔覺得還是說重點就好了。
「嗯嗯。」夏桑魚猛點頭,期待地看著她。
「你看哈,秋無離從5年前就知道你會是他的妻子對吧?」
「對呀。」
「他是喜歡你的,想要你做妻子的吧?」
夏桑魚紅了臉:「是的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6:59
第6章(2)
春無悔敲她頭:「這個是誰都知道的事情,還疑問什麼!你看他這麼多年都在等你長大,好娶你當新娘,突然太后說,不准他娶了,他爽嗎?就是個小貓小狗的,養了這麼些年也該有感情了,何況還是個人呢?」
夏桑魚認真地聽著,聽著聽著覺得不對:「我就比小貓小狗強點啊?」
春無悔忍笑:「不是不是,我就是舉個例子嘛,你比小貓小狗強多了。」不等她反應過來,她又繼續說:「太后提出取消婚事,他已經很不爽了,正準備抗爭一下,否定一下,堅持一下,沒想到你卻那麼爽快地同意婚事取消,他會怎麼想?」
夏桑魚道:「會不高興。我總算知道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了。」
「豈止是不高興!他簡直覺得他在一廂情願,你一點不在乎他,一點都沒把他放在心上,說不定還特別高興太后取消婚事好擺脫他,你是他心裡面的寶貝,他卻是你隨意就可以扔掉的玩具……」
「等等等等!」越說越不像話了,夏桑魚忙打斷她:「怎麼可能嘛!我怎麼可能這麼想?!無離哥哥對我很重要,和你們一樣的重要!」
「但是你表現出來的卻讓他誤會啊,他能不傷心嗎?」
夏桑魚想起當日他的決絕,還有這一段時間的避而不見,想起當初他對她那樣的好,是有多傷心多失望,他才會這樣對她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成親。」夏桑魚嘟起唇。
春無悔還真是有點不好理解,小桑魚這思想還這麼前衛?雖然她們這幾個沒有一個想結婚的,但是夏桑魚作為最小最單純的一個,應該沒有多離經叛道的想法才對。
「為什麼呀?」
「因為成親之後,他就不會拿我當寶貝了,成親之後,他就會三妻四妾了,成親之後,女人就變成衣服,隨便亂扔了。」夏桑魚還真是小的時候就有的陰影了。「我覺得這樣就挺好,幹嘛要成親來改變?」
說的也是。春無悔認同,這種事情在現實裡不是很多嗎,但是:「這種可能性當然是有,成親就像賭博,也許你贏到了,也許輸光了。不賭怎麼知道結果會怎樣?」
「那我幹嘛非要賭?」夏桑魚更有理由了。維持原狀不是更好?
「因為這都不是重點。重點絕對不是成親不成親。」
「那重點是什麼?」夏桑魚崇拜地看著春無悔,她總是能說出好多好多她沒有想過的東西,說出很多很多有道理的話。
「重點是,成親是一種形式。不管成不成親,都可能有兩種結局,一種好,一種不好。也就是說,如果所遇非人,你就算不成親,他也會很快就不再疼你,不再寶貝你,會去三妻四妾。這一切不會因為成親與否而改變。」
人的心要是要變,又豈是婚姻可以束縛的呢?
「噢。」夏桑魚應道。
「而作為秋無離來說,他喜歡你,希望娶你。在他看來,這是他給你的承諾和保證,你卻不要,而且也不肯給他。」
「有本上奏,無事退朝~~」王公公站在大殿上,尖聲尖氣拖聲拖氣地喊出每天必喊的話。
皇帝坐於龍座之上,俯視下面的大臣,也俯視著天下蒼生。
今天朝堂之上的氣氛很是低迷,有種鬼譎的氣息在飄蕩。
夏宰相出列:「臣有本奏。」
一邊望著皇帝身邊的隨侍將本接過呈上,他一邊稟道:「皇上,雨季馬上就要到來,渭河和往年一樣,水患又有再生的徵兆,渭河水患,每年都要淹沒大量良田,將使我大量皇朝子民又要流離失所,往年因為平亂,沒有多餘的錢糧去治理渭河的水患,但是現在幸得七王子一舉平亂,天下總算太平,正是集舉國之力消除水患的最佳時候。」
皇帝約微點頭,又問:「其他愛卿有何看法?」
監察御史李中文奏道:「夏宰相所言極是,渭河水患,向來都是國家的一個隱患,治理勢在必行,但是,現在治理水患也有難處,一來國家戰亂剛平,國庫空虛,二來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去擔任這個重責大任。」
皇帝又約微點頭:「田卿,國庫的情況如何,你最清楚,你來說一下情況。」
吏部尚書田玉疏稟道:「皇上,雖然戰亂幾年,但是自從七王子自請出征後,百姓紛紛捐物錢糧等支持,反而沒有耗費多少國庫錢銀,如果能夠開源節流,治理水患所用經費,應該可以籌措。」
「朕也不忍心看著朕的子民年年為了水患顛沛流離,早有治理水患之意,今天宰相就是不提,也會提上日程,也幸虧國庫尚有餘力,不過諸位愛卿,茲事體大,派何人去擔綱此事最為妥當?」
逍遙王秋無離道:「皇上,現在的幾位王子文韜武略,均是人中龍鳳,唯一缺乏的就是實踐經驗,各位王子都是以後要治理天下的明君人選,何不派哪位王子擔綱此事,讓王子迅速成長呢?也不必擔心王子沒有經驗,皇上再派幾位大臣從旁輔佐,何愁事不能成?」
「好主意。」皇帝讚許地笑。「那麼,派哪位王子去呢?」
「七王子重於軍事,現在駐守邊疆,六王子性格太過灑脫,至今未回,還是四王子性格沉穩,辦事謹慎,是這次水患治理的最佳人選。」秋無離道。
夏宰相道:「臣也覺得甚妥。」
「好,這件事情先就這麼定了。等事情籌措好之後,改日再行下旨。」
正要退朝之時,殿外卻跌跌撞撞地奔上來一個太監。
「皇上!皇上!不好啦,不好啦!」
一旁的王公公尖聲斥道:「大膽!朝堂之上,豈容你如此喧嘩!」
那個太監猛然撲地道:「四皇子遇刺了!」
皇帝身子往前一動:「怎麼回事?快快稟來。」
「皇上,奴才是四王子宮裡的太監,今兒早上,四王子聽說六王子回宮了,便著急前去探望,帶著奴才等幾個人就去了,結果回來的時候,一出六王子寢宮,就衝出來幾個刺客,其中一個,一劍就刺進四王子的身體……」
說到這裡,他聲音抖顫,似乎又看見了那一幕:「頓時血流如注,情況危急啊皇上!」
皇帝趕忙問道:「現在情況怎樣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秋無離和夏宰相對視一眼。
那太監道:「那刺客一擊得手,趁六王子的侍衛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便飛逃而去了。」
「朕是問你四王子的傷勢如何了?!」
太監哭道:「已抬回宮裡請太醫救治,奴婢,奴婢從來沒見過那麼多血。」
「起駕馭風宮。」皇帝一揮袖子,走下龍座。
大臣們尾隨其後。剩下秋無離命道:「御前侍衛,召集宮中禁軍,全力搜捕刺客!加強各宮守衛,馬上增加巡邏班次。再者,派人出宮巡查,命各城門守衛,加強戒嚴,有可疑人物,馬上拿下!」
「可是皇上……」還未下旨。侍衛統領不是一般的為難。
「皇上憂心四王子安危,著急去探望四王子傷勢,沒顧上安排。現下刺客正在宮中逃竄,萬一又去傷到太后或者哪位王子公主,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拿來砍的!」秋無離冷冷道,見他瑟縮一下,面露惶恐之色,隨即又給他一顆定心丸:「有什麼我擔著,還不快去?」
「是。」喊得大聲,侍衛統領趕緊去了。
秋無離這才過去馭風宮。
馭風宮外,兩邊密密擠滿了人,只剩下中間的通道供太醫和宮女太監們行走通過。
秋無離到達之時,正好看見一個太監端出來一盆全浸滿黑血的布帶。
他看著那盆布帶,眼中掠過一絲玩味。
又跟著出來一個太監,端出一盆血水。
跟在後面的又是一個太監,道:「逍遙王可在?皇上宣見。」
「在。」秋無離跟著進了馭風宮。
皇帝坐在外室,濃眉緊鎖,內室一片混亂,顯是正在急救。
見到秋無離,皇上的眉頭方稍展開:「朕剛才急著過來看四王子,忘記安排追捕刺客等事宜。」
「皇上放心,臣已安排妥當。不知四王子傷勢如何?」
唉。劍上有毒,傷及肺部,還在全力搶救,情況不樂觀啊。該死的刺客,朕要是拿住他,非要將他千刀萬剮!
「皇上別太擔憂,龍體要緊。四王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臣一會再繼續安排人手徹查此事,定將幕後主使揪出來。」
皇帝心神方定,聽見秋無離的話,眼中陰晴變換,欲言又止。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7:40
第7章(1)
待得事件告一段落,大臣紛紛散去,秋無離順腳來到六王子的玄夜宮,剛才四王子宮外那堆人裡,可沒有這個六王子的影子。
門口站滿了侍衛,見到他來,紛紛見禮,秋無離微一揚手,施施然走了進去。
一眼瞄見大廳內,一個男子姿勢囂張地斜躺在竹椅上,一身玄黑的袍子,黑髮沒有扎束,全往後散在竹椅之外。張揚霸氣,和那日城外風塵滿身的浪子判若兩人。修長的雙腿找不到地方擱置,就大喇喇地掛在椅子扶手上。
更走近點,那張俊容上掛著淡淡的不耐和心煩,寬闊的胸上擺著一盤冰鎮過的大若龍眼的紫葡萄,他眼睛閉著,順手摘下一顆,拋向空中,張嘴,葡萄準確無誤地準準落進他口中。
嘴一閉,未見咀嚼,已咽進肚子。面上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看來是沁涼消解了他的些許心火。
伸手再取一顆,如法炮製,葡萄飛上半空,秋無離伸袖一展一卷,葡萄滴溜溜在半空打了個轉,便向秋無離飛來,秋無離張口咬住,也很滿意。
明蒼玄眼也未睜,道:「逍遙王年俸數萬紋銀,卻連吃葡萄都吃不起麼?」
秋無離懶懶過去坐在另一棵竹椅:「六王子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的待客之道。我沒嫌你手髒你就該榮幸了。」
明蒼玄冷哼:「不告而入謂之闖,逍遙王,你是客人嗎?」
「嗤。」秋無離給他冷哼回去:「那你闖我逍遙王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明蒼玄翻個白眼:「廢話少說,正事不幹,跑我這裡來幹嘛?」
「作為被刺殺的四王子的弟弟,閣下現在的這個表現相當的置身事外啊。」秋無離損道:「據說四王子遭刺倒地後,口中尤叫快去保護我六弟,嘖嘖,比之你現在這番閒適清雅,好一副兄友弟不恭的樣子啊!」
明蒼玄懶懶道:「要我置身事內,除非這些刺客是我派的。何況你不是對我父皇說,四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麼?死不了。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非要去扮演24孝弟恭圖?」
「你耳朵夠靈的啊!」
「就你敷衍父皇那幾句,我還用得著非聽見才能知道?」不屑地又摘下一顆紫葡萄,往嘴裡面扔。
秋無離繼續揮袖子搶,一邊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喲。你可以說你自己聰明,但是不能說我敷衍。」
「是麼?」早有準備的明蒼玄一揮手,本來已經飛向秋無離的葡萄硬生生的轉了向。
秋無離道:「是,呀。」貌似隨意地再次揮袖,葡萄頓時僵在空中不動了。
「少給我裝。」使勁。
「實話實說嘛。」反使勁。
於是葡萄僵懸空中兩秒,受不了這兩人的真力壓擠,硬生生爆開,汁液飛濺。
秋無離翻身移到另外一個涼椅,明蒼玄則是帶著身下的涼椅向後移動了兩丈。
兩人忍不住同時笑出聲來。
「你難道就是來跟我搶葡萄的啊?」明蒼玄笑道。
「非也。是有個美差要落在你小子的頭上了。」秋無離正色。
明蒼玄翻身坐起:「拜託,拜託。別說,算我求你別說了好麼?我回來可不是要做事的。」
「我也知道你懶,都請皇上把這件好事派給四王子。誰知道在這個當頭,四王子偏偏被刺傷了呢?這件事情辦好了,對你當上太子不無助益啊。」
明蒼玄橫他一眼:「誰想當太子了?」
「反正我先給你提個醒,這次治理渭河的大事你是跑不掉了。趁早做好準備吧!」
明蒼玄發出一個怪聲,復又倒在椅上:「天啊!這四哥為什麼傷得這麼是時候啊?!誰幹的啊到底?」
「難道不是你?」秋無離淡淡道。
「見鬼了。」明蒼玄道:「我特意趕回來,剛回宮就是為了專門來刺殺四哥的?我真的看起來有這麼蠢?」
「那會是誰?」秋無離很好學地請教。
「有可能是我,有可能是你,有可能是遠在邊疆的七弟,你說呢?」
「那是。」秋無離起身:「好了,反正話我已經給你帶到啦,我走了。」
「慢走不送。」明蒼玄又扔起葡萄一顆。
秋無離頭也不回,袖子往後面一擺,那顆葡萄又直直地飛了過來,像長了眼睛似的拐了個彎,秋無離一張嘴,又鑽進他嘴裡。
明蒼玄的葡萄又被他搶走,氣得拿起一堆葡萄打向他後背:「全部給你啦!拿走!」
秋無離差點爆笑,真是個小孩脾氣。揮袖將葡萄送回去:「,謝六王子賞賜。不過算啦,邊走邊吃,於我形象有損啊!」
那些葡萄居然乖乖地回到了盤子裡,整整齊齊,像是有人把它們一顆一顆給擺回去的。
瞪著秋無離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明蒼玄氣得抓起一堆擠進口中,猶在嘟囔:「氣死……,哼!」
後室慢悠悠出來一個人,綠色紗裙,因為天氣熱,瓜子臉紅通通,手裡拿著一把宮廷小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一邊順口道道:「你全部送他吃了,我怎麼辦?」這該死的天氣,不是還沒被污染麼?怎麼還這麼熱?啊啊啊,空調啊,不然電風扇也可以啊!
「無悔!」大熱天的,明蒼玄一見她就黏到她身上去:「又不是沒有了!你要多少都有!」
「我只要你別膩在我身上我就滿足了。」春無悔頭痛地推他,他卻紋絲不動。
「敗給你了。」推了半天毫無結果,春無悔放棄。
「嘿嘿,你永遠都別想推開我。」明蒼玄半真半假地道。
望著他認真無比的眼瞳,春無悔無語。
望著她酡紅的精緻小臉,明蒼玄用手指去冰。
「很熱嗎?」明蒼玄很體貼地問道。
「廢話。」這麼熱的天,身上還膩一個大男人,你說熱不熱?
「那就給你涼快涼快。」明蒼玄反身在旁邊的冰桶裡掰起一顆還凍得硬硬的葡萄,送到無悔的嘴邊。
春無悔條件反射地微張開嘴。
葡萄在她的紅唇前突然一拐彎,明蒼玄迅速把它送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
一俯臉又用唇送到她的嘴裡。
又來了!春無悔在心裡無力地呻吟道。這人就是無時無刻都記得佔她的便宜!正要說正事呢!
很快地,嘴裡又火熱又冰涼的感覺,讓她徹底忘記準備要說什麼。
頭有點悶悶的痛。
桑魚慢慢睜開眼,面前黑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她重新閉上眼,準備繼續給她睡下去。
但是口有點幹幹的,試著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嘶啞的音。她放棄喊守桔了,等她都能把守桔喊了過來了,估計她也得付出徹底失聲的代價。
奇怪,怎麼這麼沒力啊?昨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啊,口這麼渴?難道患傷寒了?
她坐起身來,閉著眼將腳伸進鞋裡,伸手去旁邊的矮几上扒拉外衣,扒拉了兩下沒有扒拉到,她不耐地放棄,憑著感覺站起來向床前不遠處的圓桌走去,沒走幾步就絆到一個不在印象中的物體,當下摔得七葷八素。
「哎喲!」夏桑魚一聲痛呼。「什麼東西啊,哪裡冒出來的?」
隨著她的痛呼,門嘩地打開,有人攀著油燈進來了。
夏桑魚揉著痛處,眼兒半搭著:「守桔啊,有沒有搞錯啊,你放什麼東西在這裡啊?摔死我了。」
油燈被放在桌上,她急急地過來把夏桑魚扶起來:「小姐,你不知道叫我嗎?唉,小姐又糊塗了,我不叫守桔,我是小雁啊!」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夏桑魚一邊起來一邊看她,卻在看見丫鬟的時候嚇得一把推開她:「你你你,你是誰?怎麼跑到我家裡來了!」
這丫鬟長的絕對不嚇人,小巧的臉蛋,圓圓的眼睛,但是她也絕對不是守桔,她的房間裡怎麼會跑出來這麼個人物?
「小姐!!」被推離好幾步的小雁比她還無奈,「您又糊塗了嗎?來吧來吧,睡醒了就好了。」
「你到底是誰啊你?」夏桑魚徹底糊塗了,這丫鬟對她的態度那叫一個熟捻,好像已經伺候了她半輩子了,但是,她不認識她啊!!
小雁把她扶到床邊,細心地回頭為她倒了一杯茶:「小姐,先喝茶吧。」
口實在是乾渴的不行,她覺得不喝她就說不出話來了,沒有絲毫防備心地把茶喝完了,還又要了一杯。
等她咕嘟咕嘟地喝完,才終於覺得舒服了一點兒。
小雁要扶她躺下:「小姐,先睡吧,睡起來您就好了。」
夏桑魚想堅持,但是困意一層一層的泛上來,她招架不住,當頭擱在枕頭上的一剎那,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夢。夢醒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陽光柔柔地曬進來,一寸一寸地移動,終於移到了夏桑魚的臉蛋上。
她眼角彷彿有點濕潤,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染上了一層彩色,動了兩下之後,她不勝其擾地翻過身,對抗已經造訪的陽光。
她正在做夢呢,開始夢見秋無離還是不理她,她已經有一個月沒有逛到廟會了,心裡想的慌,但是秋無離只肯給她背影,於是她像個耍賴的孩童,跟著他哭,纏著他哭,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他終於停下腳步,終於肯牽住她的手,帶她去廟會。
然後就狂吃,久別的美味,久別的溫暖。
她在夢裡笑起來,吧唧嘴,好甜美。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8:18
第7章(2)
門被輕輕地推開,有人走到她的床前,伸手輕輕地推她:「小姐,小姐,起來吃早膳了。」
夏桑魚不耐地嚷道:「哎呀哎呀,討厭討厭~~」
一張眼卻嚇得彈起來:「怎麼還是你?」
小雁笑得比她驚詫:「小姐,不是我是誰呢?我一直伺候你的啊。」
「守桔呢?守桔在哪裡?我要守桔。」夏桑魚亂了。
「什麼守桔呀,小姐。」小雁臉上的表情比她還要驚異。一邊道:「小姐雖然喜歡東想西想,但是守桔這個名字我實在是還沒有從小姐口中聽說過。」
這都是些什麼和什麼啊?!
「那你告訴我,這裡是哪裡?!」
夏桑魚終於發現這根本不是她的臥室,這裡的擺設,佈置完全和她的房間兩樣,她到底怎麼會莫名奇妙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這是軟芳閣的後院啊。」小雁道。
「軟芳閣?!」夏桑魚差點跳起來:「軟芳閣?你在給我開什麼玩笑!」軟芳閣誒,她曾經扮成男裝和秋無離來過這裡,不,是死纏爛打非要跟著秋無離來過這裡談事情,她知道,這是皇朝裡最大的一家妓院!
「這裡真的是軟芳閣,」小雁笑得很是無辜:「的後院啊。」
「那我是誰?」夏桑魚實在是不能接受這一切,喃喃問道。
「你是殷大娘的獨生女兒蓮落,一直在外面住著,最近小姐身體不好,才接回來休養的。小姐放心,這裡和前面隔老遠,絕對不會打擾你的休養的。」
殷大娘是軟芳閣的當家,俗稱媽媽。但是所有人,包括姑娘們都是叫她大娘的。夏桑魚上次來的時候見過,是一個非常精明能幹的女人。她輕噓口氣,還好,如果一夜之間,她就從宰相千金淪落成青樓頭牌,她肯定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的。
「我是殷大娘的親生女兒?」夏桑魚小心地確認道。
小雁堅定地點頭。
夏桑魚拍拍自己的胸,還好,安全暫時無憂。她不知道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在搞什麼,她只是確定自己絕對不是什麼蓮落,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被陷進什麼陰謀裡。她伸手揉揉眉頭,想起那天春無悔給她說的話,她想今天這莫名其妙的一切和她說的話肯定有關係,有很大的關係,不,百分之百就是這件事情!
以不變應萬變吧。她徹底鎮靜下來。
小雁正好把臉盆端過來,拒絕了小雁的幫助,夏桑魚伸手將臉巾撈起來的那一刻,嚇得撲通一聲又把臉巾扔回盆裡,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小姐,又怎麼了?」小雁彷彿也被她嚇了一跳。
夏桑魚也不回答她,轉頭去尋找她想要看到的東西。毫不費力地在旁邊的梳妝台上看見了她想找的銅鏡,一面很大的銅鏡。
她腳步不穩地走過去,一點一點,看見裡面映出來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容。她實在忍不住大叫道:「這這這是誰!」
小雁過去,拿起梳子幫她梳理頭髮:「小姐,在軟芳閣裡,這樣的長相可是一大幸福啊!」
她話裡有話。
夏桑魚聽出來了,沉默地打量鏡中的臉孔,這是一張放進人堆裡就找不出來了的臉,平凡的還不如身後的小雁。明明五官分開來看都尚可入目,結果放在一起就毫無特色。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感覺鏡中的是別人。
小雁拉住她的手,帶她回到桌前:「好啦,小姐。你不餓嗎?快點洗臉了,就吃點東西吧。」
諒她們也不敢毒死她。
夏桑魚急著打發她走,她好安靜地想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快快地洗了臉,讓小雁留下早膳出去了。
端來的早膳是一碗肉末炸醬麵,夏桑魚挑剔地打量這碗麵條,肯定沒有平日吃的好吃。不過賣相很熟悉,看上去湯汁還蠻香濃,面上還點綴了一些小葉子,聞起來味道也還不錯。
夏桑魚餓了,她挑起一根麵條,放進嘴裡,挑剔的表情變得滿意,這個味道好熟悉哦,麵條也很筋道,好像就是皇朝最大的炸醬麵館小三甩面的嘛。算他們沒有虐待人質。
吸溜吸溜幾口麵條下肚,她終於有心情慢慢想這是怎麼回事。
好像一張眼睛就來到了這裡,難道是在睡夢中來的?不可能啊,誰能這麼大模大樣的闖到宰相府,還能夠把她給毫不驚動地偷出來?
之前之前呢?她咬著筷子,使勁回想。
怎麼感覺腦中有段空白?她拍拍自己的頭,拚命的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放棄,繼續進攻那碗香香滑滑的麵條。
突然腦中出現了一張臉一晃而過,她皺眉,又是一襲素袍閃過,她終於想起來,是聶鳳!昨天她去找秋無離,在巷口外就遇見聶鳳,聶鳳說秋無離正讓他帶她去七海樓吃飯,她就高高興興地跟他去了。
然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然後,睜開眼睛,就到這裡來了。
有沒有搞錯?聶鳳?!無離哥哥最看重的謀士?
她才不相信聶鳳和這件事情有關,他們一定是去七海樓的路上,受到了不明襲擊,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暈了,然後他們就一起被帶走了,或者聶鳳被關在了別的地方,既然是這樣,她就更不需要擔心了。聶鳳是誰?無離哥哥手下第一謀士,她相信不管他處在什麼環境都可以脫逃,然後去找無離哥哥來救她。
哼哼。她嘿笑兩聲,繼續進攻剩下的滑嫩的麵條,嗯嗯,好吃好吃。
馭風宮裡,一邊愁雲慘霧,明風昂傷勢嚴重,在床上奄奄一息。
「是哪個挨千刀的把你傷得這麼重!恨死哀家了!」
坐在四王子的病榻前抹著眼淚全無形象的正是愛孫如命的太后老佛爺。
旁邊的皇后也想去抱兒痛哭,無奈太后擋著,她只有忍著。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明風昂勉力抬手去夠太后的臉,還帶著一絲微笑,要為太后抹去眼淚。
見他費力了半天都沒舉起來,太后順手把他滾燙的手接來握在自己手裡:「沒事,啊?過幾天就好了。乖乖的養著。」
明風昂低應。
太后為他拭去臉上的虛汗,未幾,已見他沉沉睡去。
太后正要起身,卻聽見他喃喃出聲:「桑魚,桑魚……」
太后愣住,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夢中也在痛苦煎熬的臉。
出了內堂,幾個太醫已經在外室候了許久。一個個面色極其之嚴肅,令人望去就樂觀不起來。
太后沉著臉,將手搭在隨伺宮女的手上,不著一聲地往外就走,皇后和宮女緊跟其後,再後是太醫們垂頭安靜地跟著,一直到了延壽宮。
香爐裡的檀香冒出縷縷青煙,散發出悠悠的香味。本來是定神的香,此刻卻定不住人們的心神。
宮女將太后扶上座位,照料她坐好之後,才退至椅後。皇后則在左側的椅上坐下。
「情況到底怎樣?」太后一坐下,就急急發問。
堂下這幾位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回話。
太后急了,一拍桌子:「怎麼回事?沒聽見哀家問話?
見太后怒了,主診太醫戰戰兢兢回道:「太后息怒。四王子所中刀刺,傷及肺部,本身就很嚴重,且刀上有毒,毒已隨血液擴散……」說到這裡,太醫吞吞吐吐,不敢說完。
太后道:「你要急死我呀!還不快說完?」
「情況、情況不容樂觀啊,要看四王子的意志能不能熬過去了。」
「看他的意志?那拿你們這些太醫來有什麼用啊?你們是俸祿太高了還是想回家種田了?!太后聞言更怒。」
底下唰唰跪倒一片,齊聲云:「臣知罪。」
旁邊一直聽著的皇后幾欲暈倒。她可就這麼一個親生兒子啊!
「你們給哀家說清楚了,到底治好有多大的把握?!」太后捏緊了桌上的杯子,問道。
「這個,這個,」主診太醫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心想,這治不好也是罪,說假話也是罪,賭一把了:「只有六成把握。」
太后鬆開手指,威脅到:「那你們還不下去好好商量出救治之道?治不好王子的傷,哀家拿你們試問!」
眾太醫諾諾應聲,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轉目望向皇后:「事已至此,只有多積德行善,求菩薩保佑風昂了。對了,」太后突然想起什麼:「上次進宮來的那位大師不是算的很準嗎?請他進來,看看風昂此劫可有什麼化解之道!」
皇后也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點頭:「對呀對呀,快把那位大師請進宮裡。風昂一定會沒有事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8:55
第8章(1)
此刻宰相府裡已經鬧翻了天,夏桑魚失蹤的事情很快就被發現了,宰相到處佈置人手去她常去的地方尋找,卻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夏宰相親自去逍遙侯府尋找,表面上只是去尋找夏桑魚,但是實際的用意是想通知秋無離這件事情,夏宰相相信他不會袖手旁觀。
夏相,你說小鬧失蹤了?聽聞這個消息,秋無離驚愕地問。
是啊。看見秋無離也一臉的茫然,一向舉重若輕的夏宰相慌了手腳:沒來你這兒,她常去的地方我也派人找過了。都不見她的影子。子桑去南方一去幾月不歸,這事兒怎麼一波接著一波啊?
您別著急。這事情怎麼發生得如此蹊蹺?小鬧斷斷不會自己亂跑,難道是有人對她下手?秋無離面色凝重。這一段時間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也太明目張膽了。
我就是擔心這啊。夏宰相焦急地在廳中走動:桑魚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那些人居然把腦筋動到她身上,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一定會讓他後悔這麼幹。欺人太甚了。想他怎麼說也是當朝宰相,權力通天。就不信連女兒都護不住!
秋無離眼角抽動,道:我立馬派人出人手前去尋找。
夏宰相道:那就謝謝侯爺了。既然桑魚不在這裡,我就先回去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秋無離應道:一有消息我就通知夏相。
正要送夏宰相出去,侍衛卻領著夏府的管家進來了。
有桑魚的消息了?夏宰相忙問道。望著面前大喘著氣兒,明顯是一路奔過來的管家,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跑成這樣。
不,不是。管家抹去汗,一邊道。是皇上派李公公來傳旨,我說來找您回去,李公公聽說您在逍遙王府,便說事情緊急,就跟著過來了。
下旨?怎會突然下旨,並且還不事先招他進宮商議?夏宰相和秋無離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李公公人呢?
我趕著過來給您說一聲,李公公隨後就要到了。
正說呢,外面已經喊著進來了。
兩個人迎進姚公公,聽他宣旨。
聖旨並不長,卻聽得一屋子人一愣一愣的,大意不過是夏宰相之女夏桑魚,賢良淑德,特賜婚於四王子明風昂,著三日後成婚。
聖旨宣讀完畢之後,滿屋子人才起身,夏宰相問道:「姚公公,這是怎麼回事啊?」
姚公公道:「皇上還要我給你帶兩句話,說這件事情是委屈宰相的千金了,希望你能體諒皇上和太后的難處。太后又說了,本來就答應為宰相千金另外找一門好親事的,這次姻緣正是天賜良緣。」
秋無離在一邊繃緊了臉,一語不發的聽著兩人的對話。
姚公公轉頭面對秋無離,無視秋無離不善的面色,說道:「太后本來就讓來給逍遙侯說幾句話,正好一併全部帶到。太后說逍遙侯是她唯一的外孫,會給侯爺物色個絕好的侯爺夫人。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糾纏了,於己於人都無益。」
說到這裡,終於把該說的說完了。
秋無離請夏宰相和姚公公坐下,命人奉茶給兩位客人。
夏宰相問道:「公公,這次的婚事怎麼來得如此突然?四王子不是被刺之後,傷勢嚴重麼?怎麼能夠成親呢?」
姚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夏宰相,我就給你明著說吧。這親事,還真就是因為四王子被刺而起。」
「此話何解?」夏宰相又問。
姚公公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悠閒地低眼喝茶,彷彿不知道別人有多著急。
等他品完茶葉,還讚一聲:「好茶。」
秋無離真想扔他出去慢慢喝去。
「四王子傷勢比較嚴重,太后就找來高僧起卦,說需要一門親事來化解此劫。太后又親耳聽見昏迷中的四王子念著令千金的名字,就拿夏小姐的生辰八字和四王子的生辰八字一起請那高僧來合,結果高僧說這是天作之合呀!」
一副說累了的樣子,又端起茶杯喝茶,順便還欣賞著青花瓷杯上的花紋,才慢條斯理的繼續說:「如果這門親事能成,四王子一定會好起來,兩人也會成為神仙眷侶。」
狗屁眷侶!!秋無離狠狠在心裡罵道。突然又覺得把小鬧一起給罵了,趕忙懺悔,只針對某人,只針對某人。
「只羨鴛鴦不羨仙啊……」姚公公那回味悠長的語氣,就好像說的是他自己。
秋無離只想把他變成鴛鴦。
夏宰相還真是笑不出也怨不得,一時之間還有點無話可說。
姚公公看著他的表情,又道:「其實呢,皇上也覺得委屈了夏小姐,這麼倉促的出嫁,不過皇上早已經命令所有人來操辦這次婚事,務必要讓夏小姐風風光光的嫁進皇家。進宮之後,也絕不會讓夏小姐受丁點委屈。以後前途無量啊。何況四王子心心唸唸的都是夏小姐,不會錯待她的。」
心心唸唸?切,當初還心心唸唸的是秋天呢。秋無離不屑地冷哼。
「不過……」夏宰相面有難色道。
「不過什麼?」姚公公警覺地看向宰相。
「小女突然失蹤了,今日我來到侯府,正是為了商量尋找小女的事情。還請公公回去將情況如實稟告給皇上。」
「怎麼會這樣?!」姚公公聲音一下子變得更尖了。
「小女失蹤已經第三天,到處派出人手尋找,卻無蹤影,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為。三日之後的婚期,也不知道能否……」
「我立刻回宮吧這件事情稟告皇上。夏小姐一旦找到,請宰相大人立刻通知宮裡。四王子的生命安危可是全在夏小姐的身上了。何況宮裡正在星夜準備這場婚事,皇上和太后絕對不會願意看見這場喜事變成一場鬧劇。」語帶壓迫地說完話,姚公公帶著人走了。
夏宰相疲憊地揉自己的太陽穴:「桑魚這一失蹤,倒還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他沉吟一下:「我本來懷疑這件事情是他做的,但是如今皇上賜下這場婚事,倒是洗清了他的嫌疑。」
秋無離道:「事情很明顯了。不過宰相請放心,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我一定會找回小鬧,我也不可能會讓小鬧和四王子成親。」
「可是,這是聖旨。」夏宰相道。切,這都搞不定,最好別想娶他家小桑魚。
「放心。」秋無離斬釘截鐵道:「.我會解決一切事情。」
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夏宰相點點頭。
馭風宮裡,連日裡難得的寂靜。
探病的人,被擋在宮外,切勿打擾四王子靜養;太醫來診斷後,也已經退下。
兩個太監從小道上匆匆而來,彷彿不知道馭風宮的情況,沒有絲毫猶豫的徑直進入宮內。
一個太監走到明風昂床前,低聲道:「人來了。」
明風昂仍舊閉著眼睛,道:「帶過來。」
另一個太監模樣的人被帶到明風昂的面前,叫道:「四王子。」
另外一個太監退了出去,留他們在房間裡。
明風昂一掃這幾日的病容,精神也有了,笑道:「先生出的好計策。」
那人一笑:「哪裡。全是四王子統籌得當。」這個打扮成太監進宮的人赫然是李文。
「傷勢要緊嗎?」李文關心地問道。
「沒大礙。只要能抱得美人歸,又有什麼不能忍受?」明風昂志得意滿道。
「可是……」聽他這麼說,李文倒是收起笑容,欲言又止。
「怎麼了?」明風昂敏銳地感覺到出了什麼問題,他收起笑容。
「剛才去傳旨的姚公公說,夏桑魚昨天失蹤了。」李文皺眉道。
「什麼?!」明風昂猛地坐起來:「怎麼會失蹤的?是不是聽說賜婚,秋無離把她藏起來了?」
「四王子小心傷口。」李文忙去扶住他,一邊道:「應該不是。聽姚公公說,他是在秋無離府上傳的旨,當時夏宰相正在秋無離的府上商量尋找夏桑魚的事情,而從前天晚上,夏府就一直在派人去尋找夏桑魚,還命府尹大人派出所有的人到處尋找。」
「怪事。這事情是今兒才定下的,他秋無離耳目再怎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啊!到底怎麼回事兒?」明風昂疑惑道。
「這個,我一時之間也想不透。到底還有什麼人,會對夏桑魚下手呢?不過四王子不要太過擔心,聖旨已經頒下,宮裡都在準備你的婚事,只要一找到夏桑魚,這個婚事馬上就舉行。」
「我不要聽這些廢話。夏桑魚一日找不到,我便一日不安心。你馬上下去,動用我的所有人和關係,尋找夏桑魚,一旦尋找到,馬上送回宰相府,然後派人將宰相府盯住。」明風昂冷著臉安排。
「是是。我立馬去辦。」李文諾諾應聲,迅速退下。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19:32
第8章(2)
明風昂復又倒在床上,腦中急速轉動,想著這件事的後果以及之後的事情。他相信,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是明風昂,是明月皇朝的四王子。大皇兄因為爭鬥已經失去生命,二皇姐三皇姐沒有資格參與皇位的爭奪。這個太子之位不是他的卻是誰的?
偏偏老六是儀貴妃之子,而儀貴妃又偏偏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太后這一脈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雖然老六成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把這個太子之位放在眼睛裡,但是有了大皇兄和其他幾個皇弟的前車之鑒,他都知道要裝出風輕雲淡,不問世事的樣子,又怎麼知道老六不是裝成玩世不恭的樣子來欺騙世人?更何況老六身邊還有一個春無悔,雖然從來都是一副深閨淑女的樣子,卻不要想能騙過他的眼睛,從小長到大,他早就看出這個女子不同尋常,絕對不是省油的燈。這兩個人在一起,會對皇位毫無野心?騙鬼啊!
還有一個老七,自己請命出去打仗,一去就是三年,不僅成功的打敗了帝國,維護了明月皇朝的面子,獲取了父皇和大臣還有皇朝子民的信任,而且手握兵權,軍隊裡面出政權,這個道理,他懂,老七同樣懂。不然養尊處優的老七又怎麼會主動請命去過那種戎馬生活?雖然老七素來和他關係不錯,但是在皇位面前,又有什麼兄弟之情呢?
最後還有秋無離。說起這個名字明風昂就覺得不忿。只不過是長公主的兒子罷了,偏偏太后、父皇都喜歡他,從小就是,什麼東西有各王子的,也不會少了秋無離的,就算沒有各王子的,說不定還單獨有秋無離的,憑什麼啊?而且這幾年,秋無離的權力越來越大,要說他沒有野心也沒有人相信,他最該先剷除的,就應該是這個秋無離。
這些年他一直在幕後,處在半隱居的狀態,但是朝堂上發生的事件,沒有什麼能逃過他的眼睛。他就像只蜘蛛,佈置著一個龐大的蛛網,蛛絲伸到了各個角落,哪根蛛絲有什麼動靜,在蛛網中間的他都會知道。
沒有什麼,能躲過他的眼睛。
明風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至於現在,夏桑魚,你就等著做我的新娘子吧。
對於天性活潑好動的夏桑魚來說,要讓她安安份份地呆一兩個時辰都是難事,何況她現在已經在軟芳閣的後院呆了兩天多了,兩天多!還要不要讓她活了?!
她像被困在籠子裡的小獸,焦躁得不行。擔心父親和秋無離為了她的失蹤而著急,更是想方設法的要離開這裡。
說實話這幾天在這裡也沒有受到虐待,三餐好吃好喝,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分也會得到滿足。也沒有什麼人出現,她唯一見到的人就是那個小雁,她越看她越覺得熟悉,又怎麼都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到過,連她這個身份的傳說中的娘,也就是殷大娘都沒有看見過。
也太輕忽她了吧?!好歹也出來個正主兒,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就算是威脅也好,恐嚇也罷,也比現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強吧。
她悶悶地看著小雁走出門,關上門。
這幾天呆在這裡,她開始一直想著,聶鳳一定可以出去,一定會帶人來救她。
所以她並不著急,她相信聶鳳的智慧。
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她更是分外想念秋無離。
她不見了,他會著急嗎?會擔憂嗎?怕他不當回事,卻又不想他著急,怕他擔憂。好矛盾。
她回想起這段時間以來,沒有秋無離的陪伴,她的日子過得索然無味。
她想念他溫柔的眼,溫熱的唇,溫暖的手,還有溫情的懷抱,想念他的笑容,他的話語和他的關懷。
一直會想到眼睛濕濕的,心會鈍鈍的痛,經過這一段時間,她好像長大了。從那個不知愁的小姑娘,懂得了愁悶和難過,不捨和想念。
她又想他了。
歎口氣,她好想出去找他,不管他還會不會冷著臉對她,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抱住他,告訴他她離不開他,要永遠永遠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再這樣乾等下去了,她應該要自救,想辦法離開這裡。
每天那個小雁都只在該出現的時間出現,趁小雁送完東西離開後,她悄悄地跑到門邊,試著去開門,完全意料之外的,門應手而開。她們居然不鎖這件小屋的門!太不把她夏桑魚放在眼睛裡了,以為她沒長腳啊?
她觀察觀察之後踏出門,外面是個小院子,有道門連著軟芳閣的正樓,那裡的門才是鎖著的了。
原來這個院子的後牆有兩丈高,周圍毫無依仗,她目測了一下,覺得比侯府的牆還高,難怪她們一點都不擔心她越牆而過。她是長腳了沒錯,但是她沒長翅膀啊!
院子裡面也什麼東西都沒有,連一個掃帚都沒有哦!太不講衛生了!
話說在侯府裡,好歹還有一個梯子,她都戰戰兢兢不敢過了,何況是這個。不過為了自由,她還是要嘗試,無奈扒在牆面上又爬又跳,呲牙咧嘴,姿勢奇醜,弄了半天她還是在原地沒動。
瞪著牆半響,她一扭頭回頭去了屋裡,在自己的真絲手絹上面,用胭脂寫了求救信,然後拿到院子裡,打算扔出外牆去。雖然她貼著牆壁半天都沒聽見外面有人聲,估計是一個超級偏的後巷,但是好歹也要試一試嘛。
把手絹團了團,往上面一扔,因為手絹重量太輕,她力氣太小,而牆又太高,那手絹根本沒有扔上多高就飄飄悠悠的落了下來。
繞著院子走了三圈,她不得不承認她剛才說錯了一點,人家哪裡是不講衛生,人家是太講衛生了,連個磚頭石子兒的都沒有,基本上可以說應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沒有。
桑魚只好又進了屋子,瞄來瞄去瞄了一圈,覺得那個胭脂盒子還比較合適,便跑過去,把胭脂盒子包在手絹裡,來回幾扎,扎的嚴嚴實實的。
回到牆根下,先把胭脂盒子放在手裡,雙手合十祈禱了幾句,天上的神佛,求你們保佑我把這個扔出去,被人撿到,帶回宰相府去。保佑保佑,出去之後一定給你們燒香,供奉好多好多香火錢!
她還許了賞銀呢,只要有人撿到這個胭脂盒子,相信就一定會送回宰相府去。嘿嘿,聰明吧?她為自己能夠想到這一點頗為得意。
祈禱完畢,她眼望院牆,運了運氣,才猛地向上拋去。
夏桑魚用希翼的目光,追隨著它小小的身影,眼睜睜地看著她唯一的希望,這個胭脂盒子,畫出一個弧線後,不偏不倚地落在院牆上——居然,竟然,就這樣再也不動了!
天啊!!!!神佛們是不是都在坐禪啊!居然無視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殷切的祈禱和期望!
你倒是往那邊再滾一點啊!!這院牆為什麼上面是平的啊!!
抓狂的夏桑魚望天唉歎,但是不管她怎麼嚷嚷,它就在那裡了,就是不動了。
半天時間匆匆而過。
夏桑魚面對著面前的昏暗油燈,臉上愁雲密佈,眉頭緊鎖。
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試過了,夏桑魚還是沒能離開這個院子。更別提她好不容易把從床單上偷偷撕下來的布條,寫成另一封求助信,又好不容易才拋到牆外去了,正在心滿意足志得意滿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出口表揚自己,突然她聽見有鳥兒的叫聲,而且不是喜鵲,是烏鴉。
然後是撲啦啦扇動翅膀的聲音,然後她一抬頭,就看見眼前劃過一道黑色,她抬著頭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見一陣撲拉撲拉扇動翅膀的聲音,眼睜睜就看著那該死的烏鴉叼住她的求救信飛走了!
有沒有搞錯啊!她連咒罵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烏鴉喜歡叼走亮閃閃的東西放在自己的窩裡,而她是把布條纏在一個釵子上的,露出了一個亮閃閃的釵頭。
也不能怪她,她不是從小就恐高嗎,沒有皮到樹上去掏過鳥蛋,所以不怪她覺得此情此景完全是老天爺在和她作對;何況就算烏鴉喜歡叼走閃光的東西,也不太能夠解釋為什麼,偏偏,就在這時候,就在她面前,把她的希望正正好的給叼走!
她真的真的很誠意的許願了,祈禱了!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怎麼回事?
呆滯地望著烏鴉飛走的方向半晌,她確定放棄這個自救方式。
小雁進來伺候她睡下,她乖乖的聽話,躺到床上。心裡早就有了打算,等她走了,她再偷偷的出去。
今天晚上的月色也非常明亮,讓夏桑魚想起了她偷偷翻牆想要偷跑的那個夜晚,不過月色太亮,是有點不適合做壞事。
她去扳院子裡的那道門,又不敢太大聲弄出聲響,弄了半天之後確定是鎖得死死的。門比較厚,想要弄翻它還不驚動人,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非她會穿牆術,那她還用折騰嗎?
腹誹著,她在院子中間轉悠。不時的抬頭看看月亮,又一次抬頭之時,她的餘光瞟見一抹黑影,她一轉頭,霍!
「鍾鍾鍾鍾、鍾衣?!」夏桑魚又驚又喜過後還帶點失望,她夢想了好多次,從天而降來救她的是秋無離。不過她迅速命令自己不要囉嗦,有人救你離開這裡就不錯了,你還要挑剔?
「喲,三日不見,昔日口齒伶俐的夏大小姐怎麼變成結巴了?難道被虐待得不輕?」這可不正是鍾衣麼?毒舌依舊。
「切!」夏桑魚撲過去抱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不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她激動得抱了一下之後就放開了,卻搞得鍾衣鬱悶無比:「聽說你失蹤了,我沒日沒夜找的唄。」
一邊說一邊不知道往手上塗了一層濕濕的東西,往她的臉上一抹,夏桑魚還沒感覺到什麼不舒服,已經看見鍾衣從她的臉上撕下來一層薄薄的東西。
夏桑魚這才如夢初醒:「呀!對呀!原來他們給我蒙上了一層面具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嗎?」
「對呀。而且,還是人皮做的的。」鍾衣惡劣的嚇唬她。
「咦!」夏桑魚嚇得趕緊擦臉,「好噁心啊!」
鍾衣對著月光看了看手中的面具,眼睛裡掠過一絲不以為然。
「怎麼我蒙著面具你都認得出我來呀?這個面具好醜。」夏桑魚皺皺鼻子,不滿意地瞟著他手中的東西。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鍾衣似真似假地道。
夏桑魚抖一下身子:「行了啊行了啊,我好好的化什麼灰啊!」突然又想起什麼,又疑惑道,「不對呀,你怎麼能進來的?這牆那麼高!」
鍾衣一笑,拉住她的手,就往上跳:「就這麼進來的。」
嘖!一路上夏桑魚都在暈,原來鍾衣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平時看他文文弱弱的,原來都是裝的!
夏桑魚哪裡會想到,千方百計想回家去,回了家才發現,還不如不要回家呢!
將她送到門外,鍾衣一直目送到她進了門,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轉身離開,慢慢地轉過了街角。
「我那天不是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嗎?」暗夜裡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飽含了不悅。
鍾衣對這個聲音的出現絲毫不感到意外,他淡淡回道:「我只是不想有遺憾。」
「但是你這個遺憾早就已經注定!」黑暗中的男子火大地提高嗓門。
鍾衣抬頭望著月兒,一時無語。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20:28
第9章(1)
秋無離的府上來了客人。
深更半夜的,也不敲個門兒通知一下,便輕輕鬆鬆越牆而過,熟門熟路地竄到了書房。
一推門,裡面那個正皺眉沉思的人鬆開眉頭,頭也不抬地道:「不告而入謂之闖。堂堂的六王子陛下,怎麼也學起這般作為?」
「嗟!」來者不屑地冷哼一聲,自己找了個好位置坐下。這大搖大擺的夜客,可不正是六王子麼?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就只差個黑色面罩來昭示現在的角色身份了。
「還不是向侯爺您學的麼?」明蒼玄不耐地用手敲敲旁邊的木桌:「上茶。上好茶。」
「最好的茶都在王宮裡,我這裡的都是些一般的茶,六王子可千萬不要嫌棄才是。」秋無離微笑地動手給他斟茶。
明蒼玄狐疑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通常遇見這種情況,秋無離應該隔著老遠的就把茶杯和茶壺凌空「送」過來讓他自己動手才對,還有那禮貌的態度,他怎麼盡力去感覺秋無離的真誠都還是覺得滲得慌。
他瞇起眼,有問題。二話不說轉身就要出門。也顧不上享受人秋無離破天荒頭一回親手給他斟的茶了。
秋無離一閃身擋在門前,端著茶把他逼回座位:「這不剛來嗎?這麼急著走,不是讓人嘲笑我的待客之道?」
「又沒人看見。」明蒼玄嘟囔著,恨自己跑得不夠快:「秋無離,你一定有求於我。告訴你,收起你這套,別跟我攀交情,沒有原則的事情我絕不會做。」
「你想多了。你什麼時候做過有原則的事啊?」秋無離也不跟他客氣了。
咦,這樣多好。裝什麼大尾巴狼啊!明蒼玄滿意地端起杯子。
「你還是先說說深更半夜的,你跑來做什麼吧?」秋無離望著他道。
「來看看某個失意人的悲傷絕望的嘴臉啊!親事取消,愛人失蹤不說還被賜婚於旁人,嘖嘖,多令人同情啊,讓人不禁為你代掬一把傷心淚啊!」明蒼玄唱作俱佳,做勢舉起袖子拭淚。
「省省吧你。別以為有袖子擋住,我就不知道你那嘴咧得有多開,笑得又有多開心。」秋無離哪裡會不知道他在那裡幸災樂禍。
「沒勁。」明蒼玄放下袖子,「我看你還過得好得很嘛。經過這一系列的打擊,你還能夠氣色紅潤,這麼有精神頭。」
「我不過是陪他玩玩。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來趟這攤渾水。」秋無離淡淡道。
「嗟!你可別說是為了我。你明明就是他的假想敵。跑得掉嗎你。」明蒼玄的神情突然變得寂寥,「你和我比我和他更像親兄弟。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秋無離默然,片刻方道:「誰讓你生在帝王家了呢?」
明蒼玄聞言,也沉默了。
「我想給你借樣東西。」秋無離道。
「什麼?」
「暗衛。」秋無離吐出兩個字。
「嗟。借你借你。」明蒼玄揮揮袖子,「就知道你惦記著我那點老本,我後天就要去謂河了,這邊的事你搞得定嗎?」
秋無離點點頭:「你此次去治理水患,弄好了便罷,弄不好對以後有礙。你要認真處理才是。」
「我知道,只要你把京中局勢穩定好,我那邊也能專心對付這天災啊。」
秋無離微微吐口氣:「我本來想把明風昂支出京去的,最近他動作實在太過頻繁。偏偏人家這麼好命啊,一個被刺,就一推二五六,水患也不用治了,又把你支出去了,把桑魚賜婚給他了,也好專心對付我了。真是狠吶。」
書房角落的桌上放著一盤殘棋,明蒼玄走過去,手伸進旁邊放置的圍棋裡攪動出嘩嘩聲響,觀察一會棋局,拿出一枚黑子放下道:「一著被動,著著被動。」
秋無離也走到桌前,一邊看他落的子,一邊問道:「春無悔怎麼辦?」
「當然是跟著我一起走,我可不放心把她留在這虎狼之地。」明蒼玄抿唇。
「我看是你一刻也離不開她吧。」秋無離嘲笑道。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明蒼玄大咧咧地道。
秋無離拿起一顆白子放進棋局的某個位置:「後發制人,未嘗不可。」
將該商議的事情商議完後,明蒼玄告辭回宮。
秋無離坐回書桌前,繼續完善計劃的細節。
他一邊在紙上寫字,一邊伸手去夠旁邊的水杯,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停下筆,轉臉過去,把陶杯拎了過來。
因為突然有個聲音在他腦中嬌吼:「你要是敢不用它敢把它打碎我跟你沒完!」
於是他已用了好多年,並且仔細地對待它,它一直好好的。
這個陶杯一點也不美,粗放的杯體,沒有什麼特別的美感,陶胎觸感極粗,比不得普通瓷杯的細膩,杯身只刻了幾個線條,表示是山一座,旁邊8個小字云「莫道山小,自有風光」,也絕對不是名家精品,幼稚的字體倒像是學字沒有多久之人的筆跡;更別提那古老原始的顏色,比他府上做工最差的青瓷茶杯都還遜上十分。
他用兩手把大茶杯環在掌中,用嘴唇磨蹭著杯子微涼粗糙的杯壁,想到的卻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鬧,想到她柔軟溫熱如棉糖般的唇瓣。
他還記得初次見到小鬧,在一次宮廷宴會上,那個頑皮笑鬧的小姑娘,紮著兩邊的小辮子,團來放在頭頂,大眼兒撲閃撲閃的要奪去他的心魂,有著世界上最好的琴也發不出來的清脆聲音,敲打著他的心。他一晚上眼光都在繞著她轉,看著她趁著宰相大人不注意,偷偷的喝他的酒,然後被辣的呲牙咧嘴的小模樣兒,卻又不服輸的一喝再喝。
酒意就像她的臉上的紅意,一點一點的在上湧,大概覺得熱,她不太穩當站起來跑了出去,他就像著了魔一樣的跟了出去。
一直跟到了御花園,就看著喝醉的她去摘旁邊的花,唱著亂七八糟沒有調子的歌,在月光下,她看起來就像是剛從花叢裡化身而出的小小花神。
看著她發酒瘋,他管不住自己的笑。
她鬧夠了,便一仰身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的月兒,呢喃著誰也不懂的話語,最後沒有了動靜。
秋無離慢慢走過去,發現她已經扛不住困意和酒意,已經沉沉睡去。
忍住不自己的想法,他輕輕的抱起她,像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器,他有點笨手笨腳,卻沒有擾醒她,她睡得很沉。
用指腹撫著她燙燙細膩的臉頰,睡夢中的她一點都看不出剛才的調皮搗蛋和古靈精怪,安安靜靜的呆在他的懷裡。
一直看著她,一直一直,他終於忍不住俯下身子,親她的臉頰。直到聽見前面廳堂的喧鬧聲起,知道宴會將結束,才抱著她送回宴會。
只有他知道,把她放開交給她家的隨從的時候,他有多麼的不想放手。奇怪的情緒讓他都覺得失常。
於是當皇帝再次向他提起婚事的時候,他一反往日的推拒,提出想要迎娶宰相大人的女兒。
皇帝的眼光無比驚異:「小桑魚?這個小女娃兒才12歲吧?」
「臣願意等她長大。」秋無離恭敬道。
「無離,你不會是嫌朕三番五次的提起你的婚事,你就找這麼一個擋箭牌吧?」皇帝看他的眼神充滿懷疑。
「皇上放心,臣沒有這般的不負責任。」
最後皇帝答應了,賜婚了。他估計自己在皇上的心中成了一個有戀童癖的人。他才不想管,他只知道他很高興,非常非常的高興。
在這幾年中,他並沒有因為時間越長而失去對她的感覺,看著他的小鬧慢慢的長成一個像花朵般的少女,他只覺得他的情感越發濃烈。
他的小鬧,他不可能會放棄,誰也不要想奪走。
他握住茶杯的手突然收緊,直到視線又回到杯子上,才放鬆力道。
又想起小鬧也有點看不下去這個拙拙的大茶杯放在他精緻的書房裡,關鍵是覺得人家一問這麼難看的杯子誰做的,就會大大的把她的面子給傷到,嚷著要他重新換一個,渾然忘記當初是誰威逼利誘著他用的。
倒是他不肯,用習慣了。又禁不起她鬧,就答應除非她重新給他做一個,她倒是一口答應了,不過她懶得很,忘性又大,一轉背看不見杯子也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忘了正好。
把杯子放回原來的地方,他繼續思考。
門再一次被急促地敲響,雖然聲音不大,秋無離卻聽出其中的惱意無限。
看來今天的逍遙侯府是一個吸引客人造訪的日子。
「進來。」秋無離放下筆,閒適地道。
門推開,一個眼睛裡面冒著火的人大步進了來,形象和往日的淡然沉靜大相逕庭。
「唷,你這是怎麼了?」秋無離有趣地打量著渾身都像是要爆炸的聶鳳。
「夏桑魚被送回家了!」聶鳳直接扔出這個消息,看你還笑得出來。
「怎麼回事?」秋無離果然如他所料,馬上收斂了笑意。
「鍾衣去把她弄出來送回了相府,現在相府周圍都是四王子的人,已經不可能把夏小姐再帶出來了。」聶鳳道。
秋無離閉上眼,用手指揉了揉鼻樑,「你不是保證過他絕對不會壞事的嗎?」
「我已經給他說過厲害關係了,說了你為什麼要把夏桑魚留在軟芳閣裡了,他也答應過我,不會管這件事情。誰知道他突然好像中了邪一樣,愣是跑去把夏桑魚弄回了相府。」
「你當時為什麼沒在相府?」秋無離問道。
「暗衛來給我說,查找到了那個人的所在,我留下兩個暗衛,立馬就趕過去了。」聶鳳惱道,「那兩個暗衛被點了穴道,在牆根那裡站著呢,就算是我在那裡,我也不是鍾衣的對手啊。」
「我倒是小看了這個鐘衣。」秋無離道:「你說那個人找到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21:12
第9章(2)
聶鳳惱色稍減:「正要坐上出海的船,被暗衛揪來關起來了。」
「太好了。」秋無離喜形於外,只要找到這個人,一切就都好辦了。
聶鳳道:「是。」
「鍾衣到底什麼意思?不把他弄清楚,我看他還會壞我的事情。」秋無離問道。
「我剛才和他吵了一架,他方才肯說,是四王子派人去找他,說是只要他能幫助找到夏桑魚,把你扳倒後,四王子不會和夏桑魚成婚。夏桑魚就是他的。」
「幼稚。」秋無離嗤道。
「鍾衣性格深沉,感情卻濃烈,是一個性情中人,一時衝動才會做出這種事情。過幾天說不定自己都會後悔了。還望侯爺不要和他計較。」聶鳳期期艾艾地為鍾衣說情。
「念在他是對小鬧的感情才這樣做,這次就算了。但是我告訴你,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再危害到小鬧的安全,不管他是因為什麼,我都絕不會放過他了。」秋無離冷冷道。
「是。」
「啊!!不要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嫁給四王子了!爹,我不要!」夏桑魚圍著夏宰相已經哭鬧了幾個時辰了。
無奈宰相大人哪裡能說,乖,咱不嫁啊,別哭了哈。他有這麼大的權力嗎?這叫做賜婚!敢抗旨,不但女兒保不住,他也沒有好果子吃。
耳朵已經被鬧麻了的宰相大人,已經把道理給大小姐解釋了無數遍,講得口乾舌燥,無奈夏大小姐也不知道聽沒聽,反正就是幾個字,不嫁,就是不嫁!
雖然昏頭轉向,夏宰相還沒忘記吩咐底下的人準備婚事相關事宜,桑魚這一進府,消息馬上就傳進了宮裡,要是不準備婚事所需,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還不得說他消極抗旨啊?
「那個那個,採買紅紙,香燭……」
「買什麼買啊,我又不嫁!不准去不准去不准去啦!」夏桑魚徒勞地嚷嚷,管事的早就跑的人影不見了。
夏桑魚氣得一丟手,就往外面走,被夏宰相一把拉住:「你去哪裡啊?」
「出門去!」夏桑魚硬邦邦地回道。
「出什麼去呀!現在四周全都是四王子的人守著,你要能出去才怪了。」夏宰相連忙哄道:「稍安毋躁,稍安毋躁。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不過面子上還得要哄著外頭的眼睛嘛。」
夏桑魚眼淚也不流了:「什麼辦法啊?」
「啊,這個,」夏宰相哪知道秋無離要怎麼做啊?
「哪個啊?」夏桑魚追問。
「反正有辦法就是了。你是爹爹的寶貝兒,爹爹的掌中珠,能把你放著不管,扔進宮裡去嗎?」
「是嗎?」充滿懷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她老爹,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真的真的。你想想,這麼大的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簡單單的就解決了呀。所以乖,這幾天你在外面吃苦頭了吧,讓守桔伺候你去洗洗,好好的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醒來就全部解決了,去吧去吧。」
雖然心中滿是惶惑和不安,但是夏桑魚躺在熟悉的床上,抱著熟悉的布偶,聞著守桔特意為她點的安神的線香,沒有來得及想太多,就沉沉進入了夢鄉。自然也不知道,深夜裡,有一個身影,像這幾天的每一夜,一如既往的造訪她的閨房,凝望她的睡顏半響,輕親她的臉頰才肯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馬上要跟隨明蒼玄去治理渭河水患的春無悔造訪宰相府。
夏桑魚抱住春無悔就不撒手:「不准,不准你走。現在我正處在風口浪尖,你再走,我真的沒有人幫我了!」
「乖,只要秋無離在,他不會讓你處在風口浪尖的,你應該對他有信心啊。」春無悔循循善誘。
「可是我都好久沒有看見他了。」夏桑魚嘟著唇,沒有什麼信心。
「女人這一輩子,總會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男人的,就像他信任你一樣。我相信秋無離就是值得你信任的人。這件事情,秋無離會把它解決掉的。我明天就要和蒼玄出發去渭河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向從前那樣任性,秋無離在朝堂上奔忙,要學會體貼他。懂嗎?」春無悔叮囑道。
「你今天好怪喔。」夏桑魚抱著她聲音軟軟地道。
「我哪裡怪?你這個丫頭什麼都不懂。我做姐姐的,當然要好好的教導你了。」
「人家哪有什麼都不懂?」夏桑魚不服氣地說。
「是是是,你通了六竅,行了吧?」春無悔偷笑,量你也聽不懂。
夏桑魚果然搔搔頭,問:「什麼意思啊?」
「就是你懂得很多的意思。」春無悔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瞎話。
「是、嗎?」夏桑魚拚命地試圖看她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算是來給你辭行的,我要趕快回去了。一會某人又要抓狂了。」春無悔輕輕抱她一下,把她放開。
「嗚……」夏桑魚不捨地紅了眼睛。
「還是小孩子脾氣。」春無悔笑道:「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同一時刻,秋無離走進馭風宮。
扛著探病的旗子,秋無離並不是很費力的見到仍病臥床榻的明風昂。
「四王子的病可有起色?」秋無離關切地問道。
「還是老樣子。」明風昂臉色蒼白,聲音微弱,「謝謝你來看我。」
秋無離笑道:「哪裡的話,應該的。不過我看四王子的病遲遲沒有起色,想必是心病所致。」
明風昂瞇起眼:「逍遙侯何出此言?」
秋無離笑而不答,卻道:「我看這宮裡的御醫是越來越沒用了,拖這麼些時間都不能把病給治好。我倒是認識一個名醫,想來一定能夠將四王子的病手到病除。我去回稟皇上,請他同意這個提議。」
明風昂早就料到他不是來探病的,本來是想欣賞他灰敗的臉色,沒想到他卻是有備而來。
「什麼名醫,難道比宮裡的御醫還要厲害?」明風昂冷笑道。
「當然是仲景堂的鎮堂之寶,鍾衣了。鍾大夫醫術高超,我保證他可以把你的病治好。」
「我看就不用麻煩了。我只信任宮裡的御醫。」好個秋無離,想找人來揭露他的病情,就可以取消婚事嗎?雖然那個鐘衣被利用了一次,但是當初去找這個人本來就是姑妄用之,現在誰知道他會怎麼樣?
是宮裡的御醫才好買通吧?秋無離淡笑,也不勉強:「那就隨便你吧。不過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一聲。」
明風昂神經繃緊,預感到秋無離今天絕對是握住了什麼把柄:「什麼消息是非要讓我這個病人知道的?」
「呵呵,也不過是剛剛府衙抓到了一個和尚,號稱什麼大師,招搖撞騙,據說還敢到宮裡來多次行騙。本來呢,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大師還是假的大師,偏偏這個人跑去逛青樓,逛青樓不說,還和人爭風吃醋殺死了人,那和尚本來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還不用上刑呢,就把這些事情都抖落了出來。」其實和尚確實是抓到了,但是什麼逛青樓啊,殺人啊,都是秋無離捏造出來恐嚇明風昂的。
秋無離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繼續說:「敢欺君犯上,本來就是砍頭的罪。但是他願意將功贖罪,要把幕後的主使者招認出來,只求活命。」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明風昂毫不在意,這個和尚本來就不是他出面去找的,怎麼也追查不到他的頭上。
「也不怎麼樣。只不過這和尚求我,只要我能保住他的性命,是誰主使的都不是問題。」
「你!」明風昂猛然望向他:「你居然要誣陷我?!」
「是不是誣陷你,你心裡自然比我明白。我只是要告訴你,一,和尚既然是假的,他的話自然也是假的,這門親事,值得商榷;第二,夏桑魚早就已經是我的人,只要我再對皇上和太后言明這一點,你覺得他們會怎樣做呢?要嫁給皇朝王子的人,自然不應該是這種身份;第三,你做的一切,不要以為只有你知道,如果需要,我會有一百個證據在等待你。」秋無離一層一層地把話說完,讓他知道他根本沒有翻本的機會。
明風昂氣急敗壞道:「你以為皇上和太后會相信你嗎?」
「那我不妨把和尚先帶到皇上和太后面前去,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風昂心裡半信半疑,道:「你做這一切是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不想扳倒你,更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只想事情走他該走的方向,我只想順利的娶到我應該娶的人。」秋無離早就知道明風昂的想法。
明風昂微笑著暗自握拳,「原來你是為了夏桑魚。」
「我還能為什麼呢?」秋無離笑道:「我不妨告訴你,你一直都看錯了人。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我並不想要把你怎麼樣。我只想告訴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我的原則。」
明風昂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想憑這點小事情扳倒他,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一仗,恐怕他真的失敗了。
秋無離站起身:「該怎麼做你自然知道,我就先告辭了。」
待秋無離一出門,明風昂便憤恨地抓起枕頭狠狠的摔了出去,該死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22:27
第10章 (一)
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也是一件大喜事,作為新娘子,應該眼含嫵媚唇帶笑,翠眉如黛紅衣鮮艷。
要離開養育了十多年的家,是難免會喜中帶了一絲不捨,但是——這陣仗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小姐,小姐乖啦。來來,把這個穿上。」一個喜娘耐心地勸道。
「不穿不穿,拿開啦!我不嫁!」床前的凳子不幸被殃及,被踢飛到屋角。
「小姐,手伸過來,來啊。」喜娘二把她當成小孩子一般的勸哄。
「哎喲!」喜娘二繼凳子之後再被誤傷。
踢開我一個,還有無數個。
喜娘一三四五六一擁而上,按的按手,按的按腳,脫衣的脫衣,脫鞋的脫鞋,任夏桑魚叫嚷掙扎還是給換上了喜服。
一大早還在做夢呢,就衝進來一堆女人,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就已經到穿喜服這一環節了。
「叫我爹過來,我要見我爹,哎喲你讓開,我不要穿這個。」夏桑魚一邊嚷嚷,一邊猶做困獸之鬥。
喜娘們一邊和她亂揮亂踢的手腳做鬥爭,一邊七嘴八舌的回道:「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文武百官都在前堂賀喜,老爺迎客都來不及了,哪裡有時間到後面來啊。」
騙子!夏桑魚委屈得眼淚在眼睛裡打轉轉,明明昨天還問她爹事情解決了沒有,她爹說沒事沒事,別擔心別擔心。結果轉眼就為了他的烏紗帽把她送上了大花轎!這還是愛她,疼她的那個爹爹嗎?!
她被出賣了!!
「那我親自去找他!」猛地站起身,推開面前擋住的兩個喜娘,夏桑魚就往房外沖。
喜娘們居然沒有大驚失色的過來攔她,夏桑魚正好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跑。
門一拉開,夏桑魚驚呼:「呃?!」
自己的房門外守著兩個家丁呢,往門上一擋,光都給擋沒了。
「搞什麼啊?讓開讓開讓開!」夏桑魚去推他們。
「小姐,宰相大人說了,在吉時到來之前,您絕對不能跨出房門一步。小姐,您就回去吧,您看,您的閨房被家丁們圍了整一圈,您不可能離開的,小姐……」
夏桑魚一摔門,把他的話給摔沒在門外。有沒有搞錯啊!這麼囉嗦!
喜娘們才又圍上來把她簇擁到梳妝台前,七嘴八舌的勸道:「小姐啊,你這是幹嘛呀?成親多好的事啊!你就不要鬧了吧!」
「對呀對呀,何況你嫁的這個人,皇親國戚,你嫁給他也絕對不至於辱沒了啊!」
「再說新郎又長得英俊不凡,這麼好的丈夫還有什麼不滿意啊?」
「別吵了!」夏桑魚聽她們左一句右一句的頭都快要炸開了,「再說一句話,割舌頭!」絕對的純屬恐嚇。
喜娘們倒也乖覺,馬上閉上嘴。
英俊不凡?有無離哥哥英俊嗎?四王子那副聖賢樣,還要不要人活了?!
不行,她絕對絕對不會這麼束手就擒的。忽視掉為她描眉、為她點唇的喜娘們,她安靜下來,腦子裡面不停的旋轉,就算把屋子裡面的喜娘都敲昏,可外面還有那麼多家丁守著呢!
對了!迷藥!迷藥可是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必用之法寶,迷藥一出,所向披靡。問題是——她沒有這個東西!!早知道平日裡就跟鍾衣要上一點來預備著了。平日裡總是要瀉藥就去拿瀉藥,要筋骨散拿筋骨散,簡直就太缺乏高瞻遠矚未雨綢繆的眼光了!
她挫敗地一耷拉腦袋,耳邊同時傳來一聲尖叫。
「你又幹嘛啦?」夏桑魚抬起頭怒瞪身邊的喜娘,她可憐的耳膜。
「小姐你亂動什麼啊,你看……」喜娘指指鏡子裡面,讓她自己看。
原來她一低頭,人家喜娘正在給她描眉的筆往上一提,畫出一大筆黑痕。
望著那滑稽的樣子,夏桑魚也忍不住笑了。
另外個喜娘早就拿來濕臉巾,細細給她擦去。
還沒等她想出什麼來,前面已經有人來催,馬上就要起身了!
夏桑魚一聽又開始掙扎:「哎呀,不嫁啦!放開放開啦!」
由不得她,一張紅巾罩住她的頭,眼前頓時被遮蓋住了。一堆喜娘把她夾得緊緊的,近乎讓她動彈不得,生生把她擁出了房門。
她心想,哼!上了轎子我看你們還能拿我怎麼辦,到時候再伺機而動好了。
沒想到她被送進花轎後,正想要伸手揭開蓋頭,左右跟進兩個喜娘,把她夾得緊緊的。
「啊!」夏桑魚大叫:「有沒有搞錯啊!你們進來幹嘛?你們也要嫁啊?!」
喜娘一道:「小姐,難道你沒有發現這個喜轎特別寬大?這個是宰相大人怕你在途中有什麼不好的舉動,特意定制的。」
喜娘二道:「小姐要是配合一點兒,哪裡會有這些事兒啊?」
夏桑魚氣得半天沒透過氣兒來。有沒有搞錯啊?早知道,她就假裝乖一點!不對,這個轎子是提前準備好的,肯定得用上。有沒搞錯啊?比防賊還厲害!
轎子喜洋洋的出來門,滿大街都是看熱鬧的老百姓。有的時候耳尖的老百姓覺得自己聽到了一些諸如「我不嫁」、「放開」之類的叫聲,但是仔細一聽又什麼都沒有了,只聽得喧天的嗩吶和鑼鼓的聲音。
花轎終於到了目的地,轎子停了下來,夏桑魚卻覺得心臟也停了一下。外面人聲吵鬧,夏桑魚更覺得快要窒息。
喜娘一邊一個要攙她下轎,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緊緊抓住了旁邊的轎欄,然後全身就勢都縮進了角落。彷彿那裡就安全了。任喜娘怎麼拉怎麼扯怎麼拽她就是緊緊拉住不放。兩個喜娘又不敢使出蠻力去掰她的手指,萬一要是掰傷了可不得了!
夏桑魚抓住就不放了,什麼後果她都全部不管了,她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她不嫁給四王子,怎麼樣怎麼樣都不嫁!
心裡好怕,身旁的喜娘一直在又拉又勸,秋無離,秋無離你在哪裡?!
夏桑魚忍不住恐懼,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嗚咽:「秋無離,秋無離,快來救我啊……」
轎簾一直放著,外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喜娘們也不敢去求助,免得損了宰相大人的顏面,只好把希望放在勸小姐下轎上面。
忽然紅色的轎簾被揭開,夏桑魚正好一回頭,紅色的蓋頭經過之前的一番掙扎早就搖搖欲墜,這一回頭就正好飄飄悠悠的落了下來,她淚眼婆娑地對上一雙飽含著深情與無奈的眼眸。
秋無離一揭轎簾,就看見夏桑魚蜷在喜轎的一角,那雙平日裡總是帶著笑意的眸子,如今充滿了淚水和恐懼,臉上哭的花花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他頓時心痛了一下,恨自己為什麼要瞞著她,將計就計娶她過門。
沒想到她會害怕成這樣,都是他的錯!
他示意喜娘們出去。
夏桑魚呆呆地看著他過來,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直到他溫柔的用手擦去她的淚水。這溫度是他,她一確定就撲到了他的懷裡,大哭起來。
秋無離恨死自己了,讓她這麼傷心絕對不是他的本意,是他低估了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他怎麼會覺得,她會乖乖的到了洞房,然後才驚喜的發現事實呢?
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髮絲,低低地安慰著她,要她別怕,一切都有他在,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們先去拜堂吧。乖,一會我再給你解釋。」秋無離撿起喜帕,給她重新戴在頭上。
只要不嫁給四王子就行!夏桑魚那哭的暈頭轉向的小腦袋還沒有理清楚現在發生的一切,但是只要秋無離在她身邊,她的心就踏實了,她乖乖的被秋無離牽著,跨過火盆,拜過天地,進到洞房裡去。
秋無離留在外面招待賓客,心不在焉。希望趕快回房間去看他的小鬧,從來沒看見小鬧哭得像今天一樣傷心過,這是他們的大喜之日,他卻居然讓她痛哭。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5 16:22:57
第10章 (二)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把招待客人的事情都交託給管家,就匆匆回到了洞房。
門一推開,就撲過來一頭小獸,掛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膀。
他抱住她:「小鬧?」
夏桑魚抬起頭,狠狠的瞪他:「你居然敢騙我成親?!」自己呆了一下午,前因後果想一想,很容易想出來今天這件事情的原由。
「對不起,小鬧。」秋無離誠懇的道歉。
可惜小鬧覺得這樣太不誠意了,她一偏頭,咬住他的脖子——因為剛才咬的衣服咬了半天還是衣服——一邊從齒縫裡哼道:「你居然騙我,居然騙我……」
心有餘悸,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一邊咬一邊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即使是這種時候,他的小鬧都還口下留情,頸中微微的刺痛算得了什麼,那滴落在他頸中溫熱的濕意才讓他更痛,他希望小鬧更咬重一點,也許能減少他心裡滿滿的內疚。
「你打我吧,是我錯了。」秋無離抱她坐到床上。
夏桑魚從善如流地一邊咬住,一邊哭,一邊掄起小拳頭打他的背。
等夏桑魚好不容易冷靜一點了,秋無離才扶起她埋在他肩上的腦袋,為她擦去滿臉的淚水:「對不起小鬧,今天這麼好的日子,我居然讓你這麼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你本來就是大混蛋。」夏桑魚本來還在嗚咽,聽他罵自己倒是笑了出來,「你這個大混蛋,怎麼想到要這樣騙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我要嫁給四王子,我有多麼的害怕,我覺得好絕望,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了。」
秋無離聽得後怕,道:「我害怕你不肯嫁我,才會這樣瞞著你弄假成真。上次你那麼爽快地同意取消親事,讓我對你一點把握都沒有。我也是會怕的啊,小鬧,所以才這樣做了,你原諒我吧,今天你哭這麼厲害,我的心也像被貓抓了一樣的痛。」
夏桑魚動手捏他:「我上次答應取消婚事不是因為我不在乎你,不是因為我心裡沒有你,我是害怕,害怕成親之後,你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的疼愛我、嬌寵我;你就會娶會好多好多的老婆,就像皇上那樣;你會夜不歸宿,不再把我放在心裡。你對我那麼那麼好,沒有人會比你對我更好,正因為這樣,我才怕失去這一切,我才只想要維持原狀,你卻因此就不理我,不聽我解釋,把我一次次的擋在侯府外面,你知道,我當時心裡有多難過嗎?」一口氣說到最後,又想起來當時的那種感受,淚水不受控制的又流了下來。
秋無離伸手幫她拭淚:「別哭了小鬧,你看眼睛都哭紅了。我當時聽見你答應取消婚事的確非常生氣,但是我不可能因此就不再搭理你。不管你怎麼樣推拒,我都認定了你,認定了你一個人。我不可能三妻四妾,也不可能得到了你就不再珍惜你。當時太后突然要取消婚事,我就知道事情有蹊蹺,不光是我,你爹爹也對此有懷疑。我擔心他們對你下手,所以才假裝不理你,希望能夠保護你。」
「真的是這樣嗎?」夏桑魚止住淚,抽噎著望他。
「真的。不信明天回門的時候去問,呃,咱爹。」秋無離不自在地改了稱呼。
夏桑魚終於甜蜜地笑了:「好吧,我相信你。」
「小鬧,你要知道誓言都是騙人的。我也不會一再一再的對你說我的決心,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的。我只希望你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樣。」包括今天哭的已經是一輩子的份,絕對不會再讓她哭,包括她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夏桑魚感動地望他,突然調皮地揪住他的衣領:「哼!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大小姐,你要做什麼,我好怕啊!」秋無離配合地做出小生怕怕的樣子。
夏桑魚突然臉紅了,卻鼓足勇氣向前,親了他的臉一下:「就是這樣嘍!」
秋無離突然就覺得心裡充滿了甜蜜,懷中有她,就像擁有了全世界。他凝望她,直到她害羞地閉上眼睛……
洞房花燭,非禮勿視。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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