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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月 -【惡魔金龜婿(戀人請喊有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0:19     標題: 佟月 -【惡魔金龜婿(戀人請喊有之二)】《全文完》

佟月-戀人請喊有02-惡魔金龜婿

她言幼榕可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言家大小姐,
而且憑她的妖嬌美麗,哪個男人不乖乖送上門來!
沒想到“閑閑美代子”去學弟公司過過當花瓶秘書的癮,
竟被公司的冷血工作狂給盯上,還老愛找她鬥嘴,
沒良心的上司更幫著牽線,連家人都在旁看好戲!
哼!就算他的確是有那麼點帥,但人家不想給追不行嗎?!
崔燁昕是眾人眼中冷酷無情、鐵面無私的惡魔總經理。
偏偏就看老弟的小秘書不順眼,料不到這小妮子倒不簡單,
面對他的攻勢面不改色,讓他一改女人都是花瓶的印象!
雖然她一看到他,就擺出那副不情願且咬牙切齒的表情,
這反而讓他鬥志越來越高昂,甚至還想……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0:31

楔子

    和室裏,一名端麗的女子跪坐在一隻木制矮幾前,小幾上放著茶色的方形陶制花器。

    女子拾起擱在一旁的海芋,稍作端詳,剪去一段,往劍山的中心部分俐落地一插。

    頓時,純白的海芋像是被賦予榮耀似的,高貴地挺立著,就像女子散發出的氣質一般──有些傲氣、有些不馴,卻又是那麼的美麗。

    這樣的女子,只消在人群中一站,便能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

    言幼榕抬手將在頰邊飄蕩的細柔發絲順到耳後,瑩亮的眸子中有一抹淡淡的不悅,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她的眼神,卻掩不住她冰冷的氣息。

    “打攪了,二小姐。”管家的聲音在半掩的紙門外輕輕響起。

    “什麼事?”她淡淡地回應著,將手中的雛菊置於海芋的前方。

    “那個……崔總經理來了。”

    言幼榕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可察的波痕,不知是驚還是怒,抑或是其他的情緒,她抿了下唇瓣,語帶著些微譏諷地道:

    “叫他候著。”

    “這……可是老爺要您下去……”管家唯唯諾諾地道。

    言幼榕將左手中的水晶花擱下,嗤笑了聲,她沒有看向管家,只是望著眼前的半成品,將所有的惱怒掩藏在揚起的嘴角後,半晌後開口。

    “他是來‘求’親的,就要有卑微的模樣,憑什麼我要有所回應?”

    “是啊,讓言伯父代為答應就行了。”一個低沉含笑的聲音無預警地闖入了她高傲的論調之中。

    言幼榕一驚,猛地一抬頭,同那個西裝筆挺、唇角勾著笑的英俊男子對上眼。

    “誰准你進來的!”她惱怒地沖著他嚷道。

    “這裏即將就要變成我其中的一個家了,總要到處走一走,熟悉熟悉。”他語氣懶散地說道,微抬起頭,眼神隨意地掃向四周,然後,他仍是笑著,聚焦在她那張美麗且憤怒的臉蛋上。

    言幼榕抓著剪子霍地站起身,白皙的纖指直直地指向門外,怒斥道:“你給我出去!”

    然後,她盯著他那似笑非笑的俊臉,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心中滿溢著憤怒及惶恐……

    不該的……這樣的男人本就不應該惹上的……

    她為什麼就不能放聰明一點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0:53

第一章

    一年前

    花店外,一桶桶剛送來的新鮮花葉整齊地排放著,原本濕黏地令人有滑倒恐懼的地板也被沖刷乾淨了。

    雖然仍有些雜亂,但……無妨,這還是全市花材最齊全、價格最公道的花行,許多頗富盛名的插花教室都是從這裏訂花。

    與店員們來來去去,忙著拆箱、澆水、分類、盤點訂單的腳步相比,輕撩著裙擺在花叢中佇立、猶豫不決的小姐太太們,步調實在顯得太過緩慢。

    “工作?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出去工作?”君子蘭前,有一位穿著淡綠色涼鞋的女子這樣問道。

    她一邊問著身旁與她長得頗相似的女子──一樣的標致,卻更高傲了些,然後一邊伸向那一束束淡紫色的花。

    “好玩啊。”回答的人挪動了下腳步,閃過店員那不長眼睛的水管,讓自己雪白的涼鞋逃過一劫。

    然後,那雙明亮,卻帶有一些冷然的眼睛凝視著妹妹手上的君子蘭,略眯了下眼,抽起一旁的著莪,塞進她的手中。

    “又是著莪。”言初桐瞧了那青翠的葉子一眼,歎了一聲。“插生花的時候,我永遠不知道要怎麼補葉。”

    “那是因為你從不好好學。”言幼榕冷冷的聲音很平淡,一邊看著言初桐手中的兩樣花材,一邊轉頭物色其他能夠搭配的花。

    “深山櫻怎麼樣?”言初桐在旁邊問著。

    “不好。”她搖頭,又看了一陣子,才指向一旁的桔梗。“抽兩枝給我。”

    言初桐將手中的花材先遞給她,然後任勞任怨地走到一片因為互相擠壓變得有些扁平的桔梗前面,拿起一束,很技巧地將底下的橡皮筋拉掉,沒讓上頭的水滴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後抽起了兩枝。

    接著,言初桐繼續方才的話題──

    “你又不缺錢,為什麼要去過著那種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只是想要體驗看看啊,而且是進revere那樣的大公司哪。”言幼榕應道。

    “那裏可是以虐待員工出名的,對於你這種對金錢一點需求也沒有的人來說,加班根本就是一大損失。”言初桐有些擔心的說。

    “你放心好了,我這個未來的上司是我在高中的學弟,憑我們的交情,他是不敢使喚我這個學姊的。”

    “所以你算是靠關係進去的?”

    “你要這麼說也是可以,但我認為有能力的人利用一點人脈也沒什麼不好。”言幼榕笑笑的回答,走向收銀台,看著店員從收銀台下抽起一張透明塑膠包裝紙,俐落地將花包整好。

    言幼榕付了錢,與言初桐相偕離開。

    “走吧,我們去看一下以後我要上班的地方。”

    在一片低聲恭迎“總經理”的說話聲中,一個高大的男人快步地向前走去,旁邊那些謙恭有禮的聲音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完全沒有搭理的必要。

    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稱得上是溫和的線條,他的英俊,就如同他的殺氣一般,是無須質疑的。

    “那個言家?你是說董事長已經和那個言家牽上線了嗎?是多久的事情了?”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存在著些許困惑,卻沒讓任何人聽出來。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聲音極具權威,每一句話都像是嚴厲質問一樣,讓人無法招架。

    這是個令人煩躁的星期一,在崔燁昕這種習慣一切井然有序的人的眼裏,簡直就是災難。

    他手邊還有幾項提案要交給董事長,可偏偏,身為董事長的父親卻陪“那個言家”的人打小白球去了。

    這個事實,讓他不知道該喜該悲。

    在政商界,任誰搬出了“那個言家”這四個字,聞者必肅然起敬。

    這四個字,代表的是傳奇的、權力的、驚死人的、金光閃閃的、不可隨意侵犯的。

    言家的人不多,雖然不怎麼管事,對於金錢財富也不是多麼追求,但那些想要在政商界爬得很高很高的人,都要藉機跟他們攀親帶故一下、逢年過節送禮一下、用力巴結一下,以討他們的歡心。

    一般那些社會地位很高很高、錢很多很多的人們,都是隨便一本商業雜誌抓來就可以在上面找到名字照片的。

    但言家人不同,他們低調到不能再低調,別說雜誌了,他們連公開、私人場合都鮮少出現。

    只有少數權力特高、錢特多、透過管道中管道的人,才有可能跟他們認識。

    如此這般的介紹,所有企業家都會讓自己的子女反覆背誦,並期許他們能夠結識到言家人,要求不多,認識一個就好,以保自家產業蒸蒸日上。

    而revere的董事長如今變成那些少數能夠認識言家人的其中一人,崔燁昕實在應該高興才是,但他卻因為手邊的事情沒有辦法如預期一樣地消化而懊惱。

    確定今天中午以前董事長是不會進revere了,他將手機合上,鬆手讓它落入西裝口袋中,瞪著專用電梯緩慢地下降,他吐了一口氣後,推開旁邊那扇白色厚重的門,決定走樓梯。

    或許,這是一個能夠讓他稍微冷靜一下的方式。

    他黑亮的皮鞋節奏平板地踩在每一個階梯上,就像是他很快地平復下來的火氣一般,很沉穩地、一點一滴地消逝。

    但遠遠的,崔燁昕聽到了兩個很雜亂的腳步聲,忽快忽慢地往下,時而輕快、時而緩慢,還夾雜著她們輕鬆的聊天內容。

    “那你什麼時候開始來這裏上班?”一個聲音這樣問道。

    “下星期一。”另一個聲音回答。

    崔燁昕稍稍停下了步伐。

    那個聲音……那個說著「下星期一”的聲音,讓他覺得好奇──好奇是個怎樣長相的女子才會擁有這樣好聽的聲音。

    它不像甜美女孩的娃娃音、也不似活潑女孩的爽朗,那是個很沉穩、具有磁性的聲音,而他更注意到了,那個蘊藏在話語中的冷然。

    那聲音的感覺很冷很輕,像是一出口便會蒸發似的飄緲。

    他並不是個對聲音敏感的人,但他的確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好奇。這並不尋常,他鮮少會對事物產生興趣,尤其是對女人。

    從腳步聲來判斷,他知道她們僅在自己的上一個樓層,他抬頭望去,看到了一雙白色涼鞋、曲線完美的腿、米白色的裙子……

    不知道為何,崔燁昕知道這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位,而非另一個穿著紅色涼鞋的女孩。

    他繼續往上走,也持續盯著那女子……

    優雅的姿態、瓜子臉、細緻的五官、高傲的眼神……她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崔燁昕側身讓她們先行,畢竟這是個不甚寬敞的樓梯,她從他面前走過,沒有瞧他一眼,但似乎知道他正在看她,用那失禮的眼神。

    她技巧性地稍抬高手,用手上那束花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遮擋他的視線。

    她一定不知道這讓她看起來更為美麗了。崔燁昕勾起一抹笑。那紫花輕輕貼伏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若隱若現地引人遐思……讓他不禁疑惑起,那拂過他鼻間的香味,是來自那花朵,還是她?

    的確是個美人,賞心悅目的美人。

    “你有想要闖出一番大事業嗎?或者是釣個金龜婿?”她們的對話持續著,穿紅鞋的女孩這樣問她。

    “完全沒有。”她回答得乾脆,高傲不馴的眼睛微微往後一瞪,沒有對上他的眼睛,但警告意味十足。

    崔燁昕的笑意更深了,這名即將成為revere員工的女子,或許不知道自己已經以下犯上了吧?

    他將最後一抹笑容收起,腳步再度往上,心情有些輕鬆愉悅,稍早那些因為繁雜事務而積壓的煩躁已緩緩逝去。

    ***

    一個星期後

    中午十二點,會議室的預算審核仍在進行,公司的大老們、高級主管們,正一個個面色凝重地討論著。

    這裏是revere,一個極度歡迎工作狂的地方、一個能讓有志之士飛黃騰達的地方、一個……

    一個好悶的地方。

    言幼榕緊抿著紅潤柔嫩的唇瓣,暗自打了這個會議中的第三十七個哈欠。

    好悶、好困、好無聊……

    什麼時候才能吃飯啊?這些工作狂都不用進食的嗎?

    言幼榕稍抬手,挪了下粗框眼鏡,即使內心在嘰哩呱啦地叨念著、在腦中霹靂啪啦地計畫著中午的午餐,她那張即使只是上了淡妝、依然如上天精心雕琢般的臉蛋仍是一副精明幹練、全神貫注的模樣,完全沒有顯露半分情緒……

    簡直就是個盡職到不能再盡職、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最佳跟班。

    連她都好佩服自己的扮相。

    “Joyce,拿綠色的那個文件夾給我。”

    坐在她面前的上司,revere的副總經理──崔燁晟沒抬頭,手伸向她。

    言幼榕將已經準備好的文件夾翻到崔燁晟要的那頁,雙手遞上。

    夠稱職、夠專業吧?呵。

    她繼續在心中暗暗自誇著,再度坐正,雙膝併攏,手規矩地置於大腿上。

    真是淑女到連她自己都感動了……咦?

    言幼榕皺了下眉。不知道為什麼,從方才到現在,她便不時覺得有道視線朝她射過來。

    像是審視、像是猜度、像是……不屑。

    難道有人道行高到能夠看出她在打哈欠嗎?

    言幼榕下意識地抬起頭,然後,意外地接收到對面的總經理抬眼瞟過來的冷冷目光。

    那眼神極為冷淡,看不出情緒,也絲毫不在意跟她四目相對。

    雖然僅僅是一秒鐘的眼神交會,言幼榕卻覺得有些被惹怒了。

    哼,瞧什麼啊你?

    你以為你是總經理了不起啊?沒看過美人啊?呿。

    言幼榕在心裏翻著白眼兼吐舌頭,臉上卻完全瞧不出半絲異樣,依然是拘謹、充滿精明幹練的表情,還帶著一絲絲禮貌認分的笑容。

    言幼榕暗暗罵完後,覺得心裏比較舒爽一點了。

    然後,她繼續遊魂去。

    本來嘛,她這個不缺錢的大小姐,根本就不用出來上班的,凡事只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順便將自己的所學加以運用而已。

    對言幼榕來說,一切都是為了好玩。

    所以,她才不像其他人,忙著拼業績,想要步步高升。也不像那些拼不到什麼業績的,只好黏上坐在對桌的那個閻王臉總經理,作起變身鳳凰娘娘的美夢來了。

    長翅膀有什麼好玩的?

    她們難道不知道──一旦失寵了,從總經理那高高的枝頭上掉下來,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嗎?

    言幼榕繼續吐槽著,一邊偷偷瞥向總經理的身邊,那個據說為總經理身邊歷年來,上任最久的一個秘書。

    她實在不太瞭解,為什麼一個平時看起來頗有主見、思想的女人遇上崔燁昕那種男人以後,就完全沒了個性?

    是啦,她也覺得崔燁昕那張閻王臉,臭歸臭,其實還挺好看的,尤其跟崔燁晟那張奶油小生的娃娃臉一比,的確更突顯出他的男人味、他的陽剛氣。

    但那與她何干啊?她從來就不是徒看男人外表的女人。

    嘖嘖,瞧那沈秘書盯著總經理的眼神,可真是癡情。

    哇,她光看著他的背影就這樣專注深情了,若看著他的正面,不知道會不會流口水啊?

    真可憐,愛上這種人,傷心的時間可是比得寵的時間長唷。

    這些女人到底看上崔燁昕哪一點?

    錢嗎?還是地位?

    唉唉,就算她沒錢沒地位,也不會動這麼沒有風骨、靠男人吃飯的蠢念頭,更何況她一點也不缺錢也不在乎地位。

    要她去奉承這裏任何一個跟豪門沾得上邊兒的人?

    沒門兒!

    “燁晟,你這個新秘書好像挺能幹的啊。”電梯前,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崔燁晟身後傳來,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蘊含著激賞。

    崔燁晟和言幼榕同時回頭,望向那個臉色跟聲音一樣沉的男子。

    “總經理。”言幼榕有禮地微微傾身。

    唉,她好想翻白眼唷。

    “哥,你喜歡嗎?我可以讓給你啊。”崔燁晟溫文地笑著,轉頭瞄了下臉上掛著專業微笑的言幼榕。

    崔燁昕沒有回答,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似乎叫做“冷笑”的東西,率先進入電梯。

    而崔燁晟也早就習慣自家大哥古怪的性子,不過難得有這種有趣的話題出現,放過可惜,於是轉身調侃自己的秘書──

    “怎樣,Joyce,要不要啊?能夠有這機會到總經理身邊做事,可是大家夢寐以求的喔。”

    言幼榕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既溫順又甜美,她輕聲開口。

    “總經理只是開玩笑的,副總怎麼當真了呢?”說著轉向那個眼中泛著戒備的沈秘書。“你說是不是啊,Chris?”

    這個沈秘書從第一次見面就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看過,現下看她這副模樣,恐怕真的很怕自己搶了她的白馬王子吧?

    “嗯,總經理秘書不是胸無大志、沒有過人才智的人能夠勝任的。”沈秘書帶著相同的笑,譏諷地說著。

    她又冷冷地瞧了言幼榕一眼,將眼底的厭惡表露無遺。

    她是不會讓任何人動總經理主意的,為此,她可不會在意得罪多少人。

    好啊,給你面子竟然敢嗆我?

    言幼榕知道對方不是很喜歡自己,但沒料到,這個跟自己沒有什麼過節的沈秘書竟然會這樣回答。

    她暗自用力地磨著牙,笑意更深了。

    “哦?Joyce,聽沈秘書這麼一說,你是不是……更應該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呢?”崔燁晟繼續笑看著言幼榕。

    真好玩、真好玩。

    崔燁晟太瞭解他這個能幹的秘書了,她是一個維持表面功夫一級棒、實際上全身帶刺、很容易被惹惱的一個女人。

    沈秘書慘了,竟然惹上言幼榕這樣的狠角色。

    “副總,您捨得我走,我還捨不得走呢。”她仍是笑著,沖著崔燁晟妖媚地咬了下唇瓣,挑逗般地說道。“況且,我胸口有沒有痣,您……不是最清楚的嗎?”

    崔燁晟想了一下,笑開了嘴。“說的也是。”

    然後,待電梯門一滑開,崔燁晟便禮貌地朝大哥微微一笑,偕同他的秘書走出了電梯。

    “瞧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沈秘書按下關門鍵,柔聲地抱怨。“副總應該只是玩玩而已吧,這種女人有什麼好呢?總經理您知不知道,那女人老是仗著背後有副總撐腰,可囂張了,我聽過好多人抱怨她的跋扈呢!”

    沈秘書畢竟跟在崔燁昕身邊有一陣子了,明白若是表現出爭風吃醋的模樣,只會讓自己馬上出局而已,因此“轉述”他人的意見攻擊勁敵。

    要知道,她坐上了這個位置,就沒有讓給別人的道理。

    崔燁昕依然什麼也沒說,淡色的眸子閃著不易察覺的情緒。

    燁晟身邊的秘書……就是那第一天踏進revere就十分引人注目的女人,很傲、很美,渾身散發著特別的氣質。

    尤其是她藏在謙恭微笑後頭的那抹似有若無的冷笑、明亮眸子散發出的慧黠,每見她一次,印象便又加深了幾分。

    甚至,讓他很難不去注意她。

    她是特別的,他知道,從那天在樓梯間的第一次相遇他便知道,但……這樣的女人實在不適合他。

    他沒有那種閒情逸致與女人玩你追我奪的遊戲,像這樣牙尖嘴利、自以為聰明的女人,還是留給燁晟慢慢享用吧。

    對他而言,女人的容貌的確重要,但還是同安靜乖巧、守本分畫上等號就好。

    “Chris。”走出電梯,他伸手搭住了沈秘書的肩,低聲喚道。

    “是,總經理。”沈秘書輕應著,雙頰紅撲撲的,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今晚到我那邊去。”崔燁昕緩緩松了手,微瞥了下因被寵召而興奮不已的沈秘書,心底再度響起嘲諷的大笑──

    女人啊女人,永遠的弱者。

    ***

    “學姊,你的表面功夫實在越來越了得了,我佩服你、崇拜你、景仰你、超以你為榮的啦!”

    副總辦公室裏,美男子副總大人腳翹得高高的,大姆指也豎得高高的,誇獎眼前那個臉臭得嚇人的秘書。

    嘖嘖,瞧這臭臉的功夫,可是一點也不輸給樓上的總經理大人哪。

    真是“副總辦公室之光”啊!連他自己也與有榮焉了起來。

    “我告訴你,我早晚會扒了那個女人的臉皮。”言幼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將一大疊文件從崔燁晟桌上抱走。

    “好啊,到時候記得叫我去看。”崔燁晟笑個不停,因為得知秘書被惹毛而興奮不已。

    “哼。”

    “不過她也真是太厲害了,竟然敢跟金光光、閃亮亮的‘那個言家’的次女言幼榕大人作對。”

    崔董事長雖然跟言氏當家言詠煜有著不錯的交情,但一直以來也只知道言詠煜有個兒子,並不知道他有其他兒女。

    言家人在二十五歲以前是不能跟著父親一同露面的──這是低調的言家祖宗立下的規矩。

    因此,全revere只有與她有多年交情的崔燁晟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誰教你只是個小小的副總呢?沒辦法幫我撐腰。”她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去勾引我大哥。”他提議道。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不想跟那種傢伙待在同一個地方。”

    “我大哥有什麼不好啊?”崔燁晟皺眉,不太習慣女人將他那個帥氣、多金、有型、有料、有才華的老哥跟“傢伙”這種代名詞放在一起。

    言幼榕仍是翻著白眼,懶得回答。

    崔燁昕有啥好的?

    她每次看到他那副以為全天下女人都會匍匐在他腿邊的模樣,便滿腹的火氣。

    崔燁晟若有所思地說:“我實在很想知道,如果大哥知道你的真實身分,那張閻王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要是敢說,我就把你從十七樓丟下去。”言幼榕瞪了他一眼,抱著文件走

    出了副總辦公室。

    呵呵,多麼好玩啊!

    崔燁晟望著那惱怒的身影,笑開了嘴。

    要是……把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同樓上的閻羅王配在一起,一定很有看頭!

    ***

    “你二姊回來了,趕快去。”

    咚咚咚咚咚……

    一個可愛的三歲小娃兒領了兄長的指令,抱著跟自己差不多大只的熊寶寶往門口奔去,然後仰高了頭,對著那個甫進門的美麗女子咧嘴賣笑──

    “嘿……二姊……”

    “甯兒今天乖不乖啊?”言幼榕蹲下身,帶著溫柔的笑容問道,摸了摸小娃兒的臉蛋。

    “嗯!”很肯定地點點頭,小娃兒伸長了小手臂,撒嬌道:“二姊抱抱──”

    “咿咻!”言幼榕抱著自家小妹站起身,正好對上迎面走來的兄長。“大哥,我回來了。”

    言家長子言少楓帶著溫和淺笑,點了點頭說:“累嗎?”

    “累死了。”言幼榕將小娃兒遞還給言少楓,坐了下來,果真是一副累攤了的模樣。

    “是二姊你自己要去工作的,怎麼現在又這麼不甘願啊?”排行第三的言初桐帶著嘲弄的口氣笑問著,偕同四妹言小梨走進客廳。

    言幼榕不悅地一瞪。“小梨,去把成績單拿來給我看。”

    “唔!”成為代罪羊咩咩的言小梨,臉色慘白地倒退了幾步。“二姊,我可什麼也沒有說啊……”

    “去拿。”不可違抗的懿旨。

    “我說二姊啊──”與言幼榕神似的言初桐賊兮兮地坐到她身邊,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上了一個月的班,你到底有沒有考慮把那個崔燁昕拐回家啊?”

    “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想知道嘛,沒有什麼原因。”

    “沒興趣。”言幼榕接過四妹怯怯地遞上的成績單,一面不屑地應著。

    “為什麼?我瞧他長得挺不錯的,又是revere公認的最佳接班人,根本就是集所有夢中情人的條件于一身。而且他不過大你四五歲,從各方面來看都很配啊。”

    “你說那個閻王臉跟我很配?拜託,我可沒有去陰曹地府度假的打算。”言幼榕嗤笑著反駁這樣的說詞。

    一想起崔燁昕的眼神,她就一陣不自在。

    目光落在有些難看的物理成績上,然後惡狠狠地抬眼瞪向冷汗涔涔的言小梨。

    “真的很難嘛……”站在很遠處的言小梨,以極細微的聲音咕噥著。

    “可你上一次不是說了,崔燁昕身邊那個秘書在revere裏頭作威作福的,看了很討厭嗎?”言初桐不放棄地繼續扇風點火著。

    “還有,如果你把崔燁昕釣過來,那就換你作威作福了,還可以出一口怨氣,不是嗎?憑你的姿色絕對不成問題的啦。”

    她可是很期待二姊成就一番大事業的!

    “那個自以為是的沈秘書是很討厭沒錯,但是治她的方法有很多。”言幼榕說著,將成績單折好,遞還給言小梨。“問題是,我沒有興趣去崔燁昕身旁當花癡,更不想給他包養,我不需要他的錢、不屑得他的寵、不想看那張他那張讓我犯胃痛的臉,你說我接近他作啥?”

    還有啊,她的直覺告訴她,崔燁昕那個陰沈的傢伙可不是她能夠惹得起的,還是閃遠一點好了。

    “爹地……”沉默了好久的小娃兒來回看著言幼榕和言初桐,苦著一張臉,拉了拉言少楓的衣服。“二姊和三姊在說什麼?甯兒都聽不懂。”

    “呃……”言少楓愣了下,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大哥,你也嘗試著讓甯兒改口嘛,她怎麼老是沖著你叫爹地呢?”言初桐皺著眉道。

    “我試過了,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改過來。”言少楓有些無奈地看著懷裏同父異母的小娃兒。

    “算了,好在她不是叫你媽咪。”言幼榕一副寬慰的模樣。

    “就是啊,大哥,對甯兒來說,你的確是個很稱職的媽咪耶。”言初桐深有同感。

    小娃兒一生出來就沒有娘,讓同樣失恃的他們心有不舍,再加上她實在太可愛了,讓本來對她很排斥的幾個姊姊們,完全忘記要努力排擠她的初衷,寵她寵得不得了。

    “你這個好命的小傢伙。”言幼榕伸手捏了捏小娃兒的臉蛋,對言初桐道:“這個怪咖崔燁昕八成是因為小時候沒有人疼他,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嗯,很有可能。”

    “嘖嘖,突然覺得他好可憐啊。”言幼榕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開了嘴。

    對員工來說──天底下,再也沒有任何比暗地裏誹謗上司還要有益身心健康,且又能達到娛樂效果的事情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1:07

第二章

    有殺氣!

    吃飯時間,正在將文件歸檔、一邊碎碎念著「revere虐待員工”的言幼榕猛地抬起頭,直覺地往電梯方向看去,滿臉戒備。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待會兒會天昏地暗、鬼哭神嚎的預感,上頭日光燈也像中邪似地閃啊閃……

    她還在像說書一樣地比喻想像時,下一秒,電梯門清脆地當地一聲,滑開了。

    惡魔!果然是惡魔出現了!

    當言幼榕看清楚裏頭到底是何方鬼神以後,實在有衝動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希望被當作是面沒有人會在意的粉牆。

    唉唷,兩個特助和另外一個秘書都不在,副總也在忙,她實在不想跟這個古怪的傢伙獨處啊,連一分鐘都不行!

    嗚,早知道就把粉塗厚一點,穿件米白色的衣服,讓自己融入整個辦公室的色系當中……

    她可不是緊張啊,絕對不是!她只是很不想要看到那個僵屍臉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崔燁昕最近也未免太常來副總辦公室了吧?三不五時就看到他挪動他那偉大的身軀,到他們這邊走動。

    是啦,她也知道副總辦公室因為主兒親和力強,所以空氣清新;因為有她這個美女秘書坐鎮,所以風光明媚,可說是revere上上下下風水最好的地方,多走動走動實在對身體有益。

    以上所述皆是事實,她十分贊同。但他也不用因為羡慕,所以經常這樣紆尊降貴地下訪此處。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很礙眼嗎?

    言幼榕一直暗自嘮叨腹誹著,卻還是恭敬地帶著淺笑自座位站起,微微躬身。

    “總經理。”

    異于往常地,崔燁昕這個高傲的生物竟然停下了尊腳,在她前面站定。

    咦?繼、繼續走啊!

    走啊!你這只鐵面烏龜,這裏又沒有紅綠燈,你停啥停啊你?

    心裏暗叫不好的言幼榕咬著牙,硬是維持著臉上謙恭的笑容。

    這個總經理大人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

    以往他總是臭屁得不得了,頭抬得高高地冷冷瞥她一眼,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像是在看一顆小渣滓似的,然後直接走進副總辦公室。

    那種可惡的態度讓一向被人捧慣的她,總有種衝動要上前跟他打一架。

    他今天停下來是要做什麼?還轉頭看她?他是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最近跟總經理辦公室的人都犯沖──

    那個姓沈的老愛找她麻煩,遇到的時候,總要故意在她背後大聲酸她兩三句,讓她有種想要把手中文件甩上她後腦杓的衝動。

    還有眼前這個顏面神經敗壞的傢伙,真搞不懂為什麼當她對上他的眼睛,便會一陣不由自主的心驚。

    還看?還看?看什麼看!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總經理?”見他一直不說話,只是一味緊盯著自己,言幼榕於是開口請示。

    而她的態度,就像是極榮幸為上司服務的忠心下屬一樣。

    “咖啡。”崔燁昕面無表情地道。

    “是,馬上為您準備。”她回應著,在心底無止盡地咕噥著,走出她小小的辦公桌,往茶水間走去。

    呿,咖啡就咖啡嘛,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地停下來嚇人?

    “等等。”

    還沒跨出一步哪,後頭那大老爺似的聲音又響起了。

    又怎麼了啊?

    言幼榕噙著可人的笑容轉身,用好無辜的疑惑表情望著他。

    崔燁昕沒說什麼,只是用他那犀利且極為輕蔑的目光,從她的耳環、項煉、手環……一直往下掃到她的鞋子,極為不屑地開口:

    “這是副總給你辦的行頭?就這麼點本事?”

    讓自己的女人明豔動人、傲視群芳一向是他的專長,看來他的胞弟還真是不懂得怎麼滿足女人的虛榮心。

    看看這女人的打扮,雖然十分適合她,飾品也極為典雅,但……就是缺了點讓人眼睛一亮的奢華。

    “啊?”言幼榕愣了一下,便馬上會意過來。原來眼前這個自大狂以為她這些服飾是崔燁晟買給她的,還認為他出手不夠闊綽。

    她只不過是不想要太招搖,所以挑些稍稍樸素平價的服飾罷了。

    他是認為她買不起她身上的這些行頭是吧?太瞧不起人了吧?

    再說了,她又不打算引人注目,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要做什麼?他以為每個女人都想要打扮得像沈秘書那樣,還動不動伸出手讓人看她手上的戒指、手環嗎?

    “看來你跟錯主子了,是不是?”他的語氣中滿是嘲諷,不再看她,轉而看向她剛才打的那些文件,翻了翻,不禁又冷笑了一下。

    是個辦事能力還算不錯的下屬,還算是有些疼寵的價值。

    他身旁的女人面對他時,雖然都是溫順聽話、不敢多發表意見的,但在職場上的表現卻絕不含糊。

    崔燁昕喜歡在職場上有主見、有能力的女人,但絕對不是眼前這種自以為是、無法駕馭的類型。

    怪了,他明明將自己的原則表達得很清楚,卻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有點矛盾。

    言幼榕眼睛不悅地一眯。

    她本來是想反駁的,但一聽到他這樣左一句諷刺、右一句嘲弄地激她,於是念頭一轉,笑盈盈地開口。

    “哎唷,不是副總不夠大手筆,是我不貪求這些裝飾的東西。”

    反正,若她這個偽裝成貧民的女人跟他說,她全身上下都是自己買的,他也不會相信吧?

    而此時此刻讓他知道她是“那個言家”的二小姐,也不是什麼好事。

    唉,反正她本來就是要假扮成崔燁晟那小子的情婦,就認命一點囉。

    “是嗎?你不貪求這些?”崔燁昕緩步上前,伸手向她的耳垂,輕浮地撥弄了下她那珠母貝的垂吊式耳環。“那你貪求什麼?真情?”

    她的些許發絲落在他的手背上,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溫順。

    他原本是想要給她難堪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這等像情人間的親匿舉止。

    這樣的錯覺突然升起,讓他嫌惡地收回手,卻沒辦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她那美麗的臉蛋上移開。

    他倆的距離很近,讓他足以看清楚她細緻的五官以及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他甚至依稀聞到她的發香……

    就能力而言,連父親也極為讚賞的人才不需要他質疑;就外貌而言,她可堪稱是完美了,但就這樣的個性……

    “真情這東西很美妙也很令人嚮往,不過……”她的笑容更深了。“那是少女的夢想吧?我是個實際的人,付出了青春,就要有更實質的回報。”

    他靠這麼近作啥?

    還、還伸手過來?!他難道不知道她可以告他性騷擾嗎?

    言幼榕不想承認,但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壓迫感著實不小,體內也有不知名的感覺正騷動著……一定是因為他高出她一個頭吧?一定是這樣的。

    “哦?所以你跟副總討了房子嗎?有幾棟?”他稍往後退去,姿態悠閒地半倚著辦公桌,環起手,譏諷地笑望著她。

    不知為何,雖然他還是覺得自己是藐視她的,卻又不自覺地被她吸引,甚至欣賞她的直率。

    她同那些虛榮的女人一般,是有所求的,但她貪得更為理直氣壯、毫不矯情。

    至少她不是個故作清高、玩著欲拒還迎把戲的女人,是不是?

    怪了,他是在說服自己接納她嗎?

    她憑什麼讓他這麼作?

    “房子當然是一棟就夠了,我沒有男人要養。”言幼榕仍保持著微笑,在心底碎碎念著他的好管閒事和莫名其妙,決定讓話題告一段落──

    “容我告退,您有要事找副總談,不是嗎?”

    “不。”崔燁昕的笑容裏面出現了些許興味,似乎察覺到她的亟欲離開,他卻不太想讓她如願。“我不是來找副總的。”

    “不是來找副總,難道是來找我的?”她嬌媚地笑著,藉此掩隱因為危機感而飆起的心慌。

    他到底想要作什麼?

    “不行嗎?”崔燁昕反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她稍稍頓了下,不明白一向沉悶無趣的他,什麼時候也玩起挑逗女人的把戲。

    “怎麼會不行呢?總經理想找我,當然是我莫大的榮幸。不過……容我請問一下,沈秘書已經無法滿足您了嗎?”言幼榕睜亮了眼睛,裝作一副好奇的模樣。

    “男人不一定只有在厭倦的時候才能另尋對象吧?”

    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同她這樣閒扯呢?

    這根本不像他的作風。

    他是個惜字如金的人,對於這種女人更是。

    “是不一定。不過若實情如您所說,是真的來找我……那就可惜了。”她抬手順了下頭髮,笑容越來越甜,在心底詛咒他的話也越來越毒。

    “嗯?”

    崔燁昕望著她那撫過頭髮的手,突然有個衝動想要抓住它,想要知道那白皙修長的指節是否如遠觀這般美麗,那觸感是否如想像中的柔嫩。

    “總經理喜歡的,是像沈秘書那種溫婉的女人,而對於像我這種難以駕馭的,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就不必尋我開心了。”

    “這很難說。”崔燁昕的笑容不再那麼的冰冷帶刺,看起來明朗多了。

    看來她將他看得挺清楚的,他一向欣賞聰慧的女人。

    “那就更可惜了,我心裏只有副總一個,副總也疼我疼得不得了,到現在也還離不開我。如果總經理您想要橫刀奪愛的話,會不會太不顧手足之情了呢?”

    他伸手輕輕將她帶到自己身旁,勾了下唇,有些陰狠地一笑,仿佛為掩飾心底莫名的不悅,然後,像是怕她聽不清楚般,極為緩慢地開口。

    “這個問題也不是沒辦法解決。”

    接著放開她,轉身往崔燁晟的辦公室走去,留下背對著他方敢露出錯愕表情的言幼榕。

    言幼榕不禁打了個寒顫,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卻仍覺得被那個熱度環繞著。

    這個噁心、可怕、陰陽怪氣兼莫名其妙的傢伙到底是個怎樣的角色?到底打著怎樣的主意?

    她以為自己早就把他看清了──他是個世界級的大沙豬,不會允許女人比他強勢,對她這樣高傲的類型,也是抱持著不屑一顧的態度。

    所以她一直很放心,不怕會引起總經理大人的注意。

    就算引起他的興趣,他也不會“委屈”自己來招惹她。

    而她來revere的本意就是要玩玩,可不想帶個金龜銀龜婿回去孝敬老爹。

    而且她可是一直都很低調的,不希望引起別人多餘的注意。若她想要出名,就當眾給那個她已經看不順眼很久的沈秘書難看就好了。

    再來嘛,說到對象,人家她喜歡的,是那種可以無話不談、一起笑鬧、平起平坐的類型。

    最好是像朋友一般的情人,才不要那種氣勢硬要壓過她的男人咧,她又沒有被虐狂。

    那種神經錯亂、自以為身在古早父系時代的男人多無趣啊。

    更遑論是像崔燁昕這種惹不起的男人。

    所以,她對他沒意思、他對她也沒興趣才是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瞧他剛才的樣子、回憶方才的對話,他竟像是被她撩撥起興趣來了……

    他方才還露出了那個極好看……喔不,極嚇人的爽朗笑容,看得她除了心臟突然不知為何地“怦”了一下之外,還真想馬上挖出抽屜裏頭的數位相機,拍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不知怎麼,她突然覺得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但……怕他啊?!她言幼榕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哪!

    ***

    “來,朋友從荷蘭帶回來的楓糖餅。”

    “嗯。”崔燁昕接過小碟子,懶洋洋地瞥了崔燁晟一眼,揶揄道:“你在這,好像挺清閒的。”

    “你還說我,自己還不是一樣。”

    “有嗎?”他不以為然地回應。

    “最近您那尊貴的身影,老是出現在我們這種平凡老百姓的面前,真是讓我們受寵若驚啊。”

    崔燁昕微眯了下眼睛,淡笑著說:“你是被外頭那個女人教壞了是不是?怎麼說起話來越來越酸了?”

    崔燁晟否定兄長的論點。“我說話本來就是這樣的,你想太多了。說吧,怎麼最近老下來這邊?”

    應該說,他“早就”被學姊給帶壞了吧?

    想以前學生時代,在校車上閑閑沒事的時候,他們就以鬥嘴為樂,看看誰的嘴比較毒。

    不過……最近這老大是怎麼回事?有點反常喔,尤其他剛才竟然提到言幼榕。

    他同自己講話的時候,一向很少提及外人的。

    “是你這樣覺得,還是沈秘書又在叨叨絮絮什麼的?”崔燁晟一向對樓上那個女人沒有特別好感。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方才跟她稍有交談。她是個表面恭敬、卻總是在心底對上司帶著不屑態度的女人,說話很酸,所以我才說你八成被她教壞了。”

    “你應該不只是為了來跟我抱怨這些吧?”崔燁晟一臉好奇地問道。

    崔燁昕冷淡地笑了下。“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把外頭的女人慣壞了,總覺得她越來越驕縱了。”

    “我慣她?”崔燁晟大笑出聲。“我像是那種人嗎?”

    他的學姊大人根本就不用人寵好嗎?她的驕縱是與生俱來的。

    “很難說。”崔燁昕似笑非笑地說著。“你的脾氣一向比我好,小時候面對‘阿姨’的那副嘴臉,你也一直笑笑的,從來沒給她難堪過。”

    “我不是不想給她難堪,只是懶得跟她計較而已。沒辦法,誰教老爸喜歡嘛,加上她的家族對revere有所幫助。”

    那個老是以母親身分自居、諂媚奉承他們兄弟倆、裝得像是賢妻良母的女人,讓大哥去修理就好了,用不著他出手。

    “我以為你跟我很相像。”崔燁昕仍是冷笑。

    “我們是很像啊,只是我習慣親和力高的扮相、你偏好閻羅王的外表。但我們的個性、喜好和想法是差不多的。”

    呃……女人除外,他和大哥喜歡的類型不同,他喜歡那種可以欺負的小可愛類型。

    崔燁昕喝了口咖啡,眼睛瞥了下門板,頓了下才沉聲問道:“外頭那個……你是認真的?”

    崔燁晟的笑容緩緩加深,帶有一絲“明瞭”的惡意,挑了下眉,有些吊胃口的語氣──

    “你想知道?”

    “並不特別想,只是勸你要小心。”

    崔燁晟仍笑著,對於兄長的反常雞婆感到有趣。“小心什麼?被揩油?別忘記我也是商人,商人是計較利益得失的。”

    “怕是怕當你付出真感情的時候,便忘了你現在說的這些。”

    “不用擔心,在感情方面,我比你還要冷血。”

    “所以……”崔燁昕將咖啡杯放回碟子上,一臉滿不在乎地作重點歸納。“你不是認真的?”

    “你怎麼這麼在乎?是怕我被她給吃了,還是怕……”他坐到崔燁昕對面,賊賊地盯著他那不動如山的兄長瞧。“怕跟兄弟搶女人不太道德?”

    “我從來就沒打算跟你搶。”崔燁昕淡淡地回應,卻帶著一絲殺氣。

    “是──嗎?”崔燁晟的語氣充滿極度強烈的疑惑。

    崔燁昕瞥了他一眼,懶得回答。

    “也是啦。”崔燁晟攤了攤手。“哥,你喜歡的是那種溫順可人、在男人面前一點個性也沒有的女人。”

    “知道就好。”他冷哼一聲。

    “而小弟我呢,其實對那種個性很強的女人比你還要沒興趣。”崔燁晟好無奈的模樣。“更何況她年紀還比我大上幾個月呢。”

    唉,只有大幾個月而已就差了一屆,害他被她吃得死死的。

    “喔?”他的目光飄了過來,看起來溫度沒有那麼低了。

    “所以,哥,如果您突然想要換個口味的話,完全不用在意我。”崔燁晟好恭敬的模樣。“來吧,只是承認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你是不是對我的秘書產生興趣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咦?哥,你以後若想要打探她的事情、想要跟她‘不期而遇’、想要跟她獨處,可都是要靠我安排的喔,你還要說我八卦嗎?”

    崔燁昕高傲地一笑,站起身。“你就這麼看輕我的能耐嗎?”

    “不敢。”崔燁晟好謙卑的模樣。

    “我走了。”崔燁昕往門口走去。

    “總經理慢走。”崔燁晟在後頭故作親切地揮手道別。

    “燁晟……”崔燁昕站在門前,手握在門把上,沒有轉頭,沉聲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誰?”崔燁晟好疑惑的樣子。

    “你的秘書,Joyce的中文名字。”崔燁昕不耐煩地說道。

    “言幼榕,幼齒的幼、榕樹的榕。”

    崔燁昕勾起一邊唇角,開門離去。

    言幼榕……

    他就先記下這個名字吧。這無關他是否被她引起了興趣,他只是想要……靜觀其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1:25

第三章

    “幼榕,你要帶甯兒出去啊?”

    星期五的早晨,言少楓兩手濕淋淋地抓著剛洗好、脫完水的粉紅色兔寶寶,往陽臺走去,正好看到言幼榕牽著小娃兒往外頭走。

    “爹地,甯兒的兔寶寶怎麼了?!”

    言幼榕還沒有回答,小娃兒便面露驚恐地嚷著。

    “我剛剛把它洗好,現在要拿去曬太陽。”言少楓笑笑地拿著皺巴巴的兔寶寶在小娃兒面前晃了晃。

    為了不讓兔寶寶肚子裏面的棉花糾成一團團的,言家大少可是十分不畏辛勞地用手洗。

    “噎!”小娃兒瞪著怪怪的兔兔,嘴巴一扁,好捨不得的樣子。

    “我今天不用上班,拎這小傢伙出去晃,可能帶她去百貨公司吹冷氣。”言幼榕套上涼鞋,一面解釋道。

    “二姊今天要敲班喔!”小娃兒將剛從三姊那邊學到的新詞彙拿來現學現賣,還表現出十分以二姊為榮的模樣。

    “我才沒有翹班,這可是副總批准的。”言幼榕將熊寶寶塞進小娃兒懷裏。“要走囉,跟大哥說掰掰。”

    “爹地掰掰。”

    小娃兒朝言少楓揮了揮手,還“沙畢斯”地送了一個小飛吻。

    “要乖喔。”言少楓目送妹妹們離開,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想要在今天休假?”

    選在今天休假不是沒有原因的。

    言幼榕牽著蹦蹦跳跳的小娃兒走著,一邊思量著。

    之前她受到不少總經理的“關愛”,難免揚起了不小的危機意識。

    自從那次“愉快的交談”以後,崔燁昕下來副總辦公室的次數減少了,但不知為何,她與他不期而遇的次數卻莫名其妙地越來越多。

    多到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耐著性子同他抬杠,且已經有衝動以下犯上地質問他“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是什麼意思”了。

    除此之外,崔燁晟那小子最近也頻頻對她露出詭異、曖昧的笑容,更讓她覺得一切都不太對勁。

    所以,經過她的一番深思熟慮,決定還是離那個怪胎遠一點好了,誰知道他們惡魔兄弟倆有沒有在打啥鬼主意。

    而或許老天爺也在幫她吧,約一個星期前,崔燁昕大爺拎著他的親親沈秘書出差去了,飛香港、飛上海,又到日本去了。

    換言之,十分令人雀躍、開心、歡喜的,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崔大爺那個僵硬的閻王臉了。

    雖然她也知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目前的策略正是“躲多久算多久”的消極應變措施。

    畢竟她並不想跟他起正面衝突,也不想要讓公司裏的八卦同事們為她被總經理“相中”而鼓掌。

    更不希望崔燁昕的後援會,視她為“勾引”總經理的狐狸精。

    說不定,神經不太正常的崔大爺,之前只是一時腦筋打結,幾天過後就會恢復正常了,所以為了確保他的腦筋有十分充裕的時間可以復原,她一定要想盡辦法避開他。

    因此,她一知道他昨天回來、今天會進公司,而且星期一就又要出差,便馬上要崔燁晟放她假。今天是星期五,她還可以順便賺到三天的連休。

    唉,這計畫真是完美!一點瑕疵都沒有!

    “二姊,你在笑什麼?”站在比言幼榕高三個階梯的小娃兒好奇地問。

    “沒什麼。”言幼榕又神秘地一笑。

    “戀愛了嗎?”小娃兒認真地研究言幼榕的臉。

    言幼榕往鬼靈精怪的小傢伙笑駡道:“什麼戀愛,別亂說,都從你三姊那邊亂學齁?”

    “嘿嘿,二姊教的甯兒也有學下來唷。”小娃兒一臉“大家都有喔”的表情,驕傲地說道。

    “好好好,你最乖了。”言幼榕好欣慰的表情。

    “那甯兒要坐有雨傘的桌子前面。”小娃兒抓緊機會討點獎賞,小手直直地指向咖啡店前面的涼椅。

    “你喔,最會在人家誇你的時候討飲料喝了。”

    言幼榕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帶著小娃兒坐了下來,點了一杯果汁、一杯咖啡和一個蛋糕。

    “甯兒也要喝咖啡。”小娃兒手舉得高高地說道。

    “不行,等你不會長高以後再給你喝。”言幼榕優雅地啜了一口拿鐵,內心低歎著──當大人真好。

    想當初,她還是個小娃兒的時候,媽咪也是用這句話來堵她哪。

    咖啡的香味在她的口中散開,她不禁又想起剛剛那個讓她有些閃神的詞語──

    戀愛。

    怪了,這小傢伙方才說到那兩個字──那兩個應該要讓她起雞皮疙瘩的字──的時候,她的心卻莫名其妙地怦怦兩下,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她有病啊?喜歡崔燁昕?下輩子也等不到這種恐怖的事情。

    她可是很客觀的喔──

    她承認崔燁昕算是長得挺好看的,端正的五官、威嚴的劍眉、英氣的眼神、高挺的鼻子、強健吸引人的身材……

    咦?她這麼細微地描繪崔燁昕的長相要作什麼?

    咳咳……總之,他長得還能看、還像個人,所以也難怪有這麼多女人前仆後繼地想要黏在他身上黏到地老天荒。

    她不怪那些遇上崔燁昕就沒有節操的女人。但是,但、是!她,言幼榕,絕對不可能變成無節操康樂隊的一員。

    絕對不可能!

    如果哪一天她愛上他,那就……那就……詛咒讓四妹大學畢業以後去當崔燁晟那小子的秘書。

    嗯,就這麼決定了。

    她才正邪惡地算計著自家妹妹,手機便響了起來。

    言幼榕一邊翻著皮包,一邊以錯愕的目光,看著眼前伴著手機鈴聲手舞足蹈的小娃兒。

    這八成是四妹教的吧……

    她拿出手機,瞄了下上頭“保密電話”的顯示,皺了下眉接起來。

    “喂?”

    “哎呀,學姊啊!你在約會嗎?”另一頭傳來崔燁晟那有些歡喜的輕快聲音。

    “是啊,跟一個三歲的小傢伙在喝咖啡。”她涼涼地回應。“你要幹嘛?”

    “你方不方便來revere一趟啊?”

    言幼榕的臉稍稍往下沉。“副總大人,容我提醒您一下,小的我今天休、假!休假,就是不會踏進公司。”

    “哎唷,你也不是不知道外頭那些特助秘書們實在有夠沒用的,要他們找上次那個擬定到一半的合約,說什麼也找不到。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少不了你,有些事情要趕緊處理,可是你偏偏又不在。”

    “你少灌迷湯,這招對我沒效。”她冷冷地回應。

    “厚,你怎麼跟我大哥越來越像了,連講的話都一模一樣。”他抱怨一下,又繼續壓低姿態求道:“學姊,別這樣嘛,來一下就好,馬上放你回去。”

    言幼榕挑了下右眉。“你要怎麼補償我?你知不知道我悠閒美麗的早晨時光被你給毀掉了。”

    “我再補你一個星期的假期,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下,記恨地說:“你剛剛……說我跟誰越來越像來著?”

    “聖母瑪麗亞!”電話那端的聲音好諂媚,一點也沒有遲疑。

    “好啦,算你走運,我待會過去。”言幼榕冷哼一聲,懶得聽電話那頭的歡呼聲,結束通話,將手機收回皮包內,一邊道:“甯兒,我們……”

    “甯兒準備好了!”

    言幼榕抬起頭,看著那眼中閃著星星、早已經把一大杯芬蘭果汁吸光光、把熊寶寶緊緊抱在懷裏的小娃兒。

    “你的動作真快啊。”她有些傻眼地道。

    “二姊要帶甯兒去哪兒?”可愛的大眼睛閃啊亮啊。

    言幼榕又喝了口咖啡,才道:“要去二姊上班的地方,可是可能要把你寄放在櫃檯的姊姊那裏。”

    “不能跟二姊一起嗎?”有點失望了。

    “那邊瘋子多,還是不要比較好。”

    若把甯兒拎到副總辦公室,整個辦公室的人一定會因為都忙著跟她玩,而拖延到她的休假。

    更可怕的是……萬一她太衰,遇到那個臉像是水泥牆一樣的傢伙,可就不是一個星期的假日可以彌補的了。

    所以,沒有比“速戰速決”更好的戰略了。

    ***

    “甯兒,你乖乖待在這裏喔,我上樓辦事情,一下子就回來了。”

    “好。”甯兒很乖地點頭。

    甯兒瞄了一下旁邊穿著制服的陌生人姊姊,知道二姊要把自己托給這個制服姊姊,嘿嘿嘿地先賣個笑打好關係再說。

    “她好可愛喔。”櫃檯小姐一臉感動地模樣,看著這個咧開小嘴展露自己親和力的小娃兒。

    “麻煩你照顧她一下囉。”言幼榕捏了捏小娃兒的臉蛋,對櫃檯小姐笑了笑,便往電梯方向走去。

    進入空無一人的電梯,她推了下眼鏡,按下樓層,便任由電梯往上。

    “叮”地一聲,電梯停下了。

    言幼榕瞄了下樓層,是業務部。

    她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多看,只是習慣性地抬手按住開門鍵。

    但,當她的眼角餘光銳利地捕捉到一個似曾相識到讓她厭惡的高大身軀時,便全身僵住了。

    不、會、吧?

    “只有我,你可以關門了。”

    她的左方約六十公分處傳來惡魔的低喃,傳達著更令人恐慌的訊息,還帶有一絲不知為何的淡笑。

    崔燁晟我一定要殺了你……

    言幼榕惡狠狠地咬牙,但還是沒忘記身為下屬所應有的禮節。轉向崔燁昕,意思意思地點頭打招呼。

    “總經理。”

    “嗯哼。”好高傲、好理所當然的鼻音。

    真好。

    崔燁昕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竟然會這麼不錯,看來連老天爺也支持他騷擾這個容易渾身帶刺的女人。

    他可是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這幾天他即使一直很忙碌,還是經常不自覺地想起她,想起她那個老帶著譏諷的美麗笑容和偽裝在恭敬外表下的心高氣傲。

    他對她知道的不夠多,但僅就他瞭解的、他記憶中的她,便可以回味無窮了。

    這不是第一次他會想起別的女人,但卻是第一次他會允許自己稍稍分神想著她的一切。

    要知道,他可是向來都把公事擺第一的。

    他本來還因為她今天請假而不太高興,沒想到竟然這麼巧地就讓他遇上她了,看來,上天一向待他不薄啊。

    不過,究竟為什麼自己會對她這樣在乎?

    不但這樣反常地想她、還因為見不到她而感到不高興。

    他環著手,背倚著電梯中的看板,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瞧,一邊想著,一邊打量著她今天的休閒打扮。

    嗯,他挺喜歡能夠露出她的美腿的及膝兩片裙,但她穿牛仔褲也很好看,能夠清楚地勾勒出她的曲線……

    可惡。

    言幼榕實在沒有辦法理解自己的運氣為什麼會這麼背。

    連搭個電梯也會遇到這個混帳……

    她雖然直直地瞪著前方,可也能清楚感受到一旁有個傢伙大剌剌地,像是在海產店裏的老饕貼在水族箱上,打量著裏頭的龍蝦那樣瞧她。

    而她的感受,就跟那只龍蝦的感受一樣──被騷擾了!

    還看!還看!看什麼看!

    她覺得有一股怒火在肚中燒著,且正有往上竄燒到她頭頂的趨勢,她覺得她有扁人的衝動,她覺得她有掐死人的欲望,她覺得她受、夠、了!

    “啪”一聲,言幼榕伸手用力按下停止鍵,電梯猝然停止。

    然後,言幼榕輕巧地轉向他。

    她嘴角上揚,露出那個往常面對他時的招牌笑容,那個帶著咬牙切齒的甜美微笑,走向一副裝傻模樣的他。

    除非瞎了眼,不然任誰看了她此刻的模樣,都會有小命不保的感覺。

    “你瞧什麼呢?”她笑問。

    崔燁昕沒有說話,勾起一絲與她相似的笑容,想看看她會有怎樣的表現。

    “啊,我知道了。”言幼榕做作地哎呀一聲,自問自答。“總經理是不是在疑惑,如果我把眼鏡拿下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她又向前了幾步,柔軟的身子幾乎要貼上他寬闊的胸膛了。

    她踮起腳尖,一手大膽地勾在他頸後,一手抽掉她的粗框眼鏡,充滿蠱惑、柔媚地問道:

    “如何?美嗎?總經理還滿意嗎?”

    的確,將那礙事的眼鏡摘下是對的,她看起來更美了。

    崔燁昕放下原本環著的手,滿意地看著她,欣賞她令人更為驚豔的臉蛋及她的大膽。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是因為被他惹惱了、她的勾引是變相的發火,但很少有女人有這種膽識,不是嗎?

    或許是他身邊總是只有那些乖順的女人,或許是他從來只允許乖順的女人跟著他,如今出現了一個行為舉止讓他無法預料的女人,便覺得新鮮了吧?

    這樣妖嬈的姿態,由十分有個性、且對他反感的她擺出,別是一番滋味啊。

    如果他現在跟她說:“你可以再靠近一點!”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咦?不是這個原因嗎?”言幼榕見崔燁昕只是笑,便冷哼一聲,身子貼他貼得更緊了,讓壓低的聲音在他耳邊溫存。“還是……總經理想對我做些什麼?所以才一味盯著我瞧呢?”

    “你說呢?”崔燁昕終於開口,卻是反問。

    她冷嗤了一聲,不屑地離開他,語氣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奉勸您,最好是什麼也別做。”

    “但我想。”崔燁昕說著迅速地伸手強鎖住她纖細的腰,摟進他懷裏。

    這三個字來得快速,言幼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小巧的下巴便被他使勁扣住,接著便是一個強硬的吻封住了她想要驚叫的小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

    她掙扎著,卻也酥軟著;惱火著,卻又被引出另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她瞬間在腦海裏罵了他千百次,卻還是不自覺地偎緊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他終於滿意了,他離開她的唇,卻依然將她圈在自己懷裏,他邪邪地一笑,低喘道:

    “喜歡嗎?”

    崔燁昕沒猜錯,他很滿意吻她的感覺。

    透過一個深吻,他可以感受到她溫順嬌柔的一面,而這隱藏的嬌柔,正與她強烈的自製力搏鬥。

    真可愛。

    “閉嘴。”她用力抹了下唇,語氣不穩地道,方才的情欲褪去,此刻的她只有想要發飆的衝動。“放開我!”

    “你臉紅起來真美。”他閑出一隻手,以手背輕滑過她的臉頰。

    言幼榕狠狠瞪了他一眼,撇過頭去,狠狠踹他一腳。

    他瞄了一眼西裝褲上的腳印,仗著腿長的優勢,夾住她的雙腿,然後笑問。

    “害羞了嗎?”

    她惱怒的瞪視再度朝他襲擊過來,不甘心地磨著牙,瞪著他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冷哼道:

    “失控了嗎?”

    “啊,你是說剛才嗎?”崔燁昕像是極具討論的熱忱一般,他眯著眼認真地回想,一會兒才道:“是啊,誰教你這麼迷人,又這麼主動。”

    “什麼主動?!”她一雙水靈明目瞪得好大好大,恨不得沖上前咬死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不是你黏上我,露出一副寂寞芳心無人安慰的模樣嗎?”他好無辜好心疼地反問。

    “崔燁昕,你可以再過分一點。”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平常看起來好像根本就不願意開尊口的男人,為什麼一開口就是這麼令人感到……恐慌?

    “真的嗎?我可以?”他“聽話”地將手探進她的上衣,在她的腰間徘徊,惹得她惡寒和怒火爬滿身。

    冷熱交織下,言幼榕覺得她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無奈……完全無法掙脫……

    “放開我!你這色情狂!”她只能這樣大喊。

    “榕兒……”崔燁昕卷著她的頭髮把玩,低啞著嗓音喚道,好心碎的聲音。“你怎麼可以用這樣低俗的名詞誣賴我呢?”

    “你、你叫我什麼?!”她大為驚恐,更加惡狠狠地瞪他,死命要掙脫。“你抓著我做什麼!快放開我!”

    “抓著你做什麼?當然是跟你講講話、談談天。”

    “我跟你沒什麼好講也沒什麼好談,你快點放開我,我要回辦公室了!”

    “急什麼?總經理找你,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重要?嗯?”他使勁摟緊她,半笑著說道,眼神透露的是絕不接受妥協的堅定。

    “你跟你親弟弟搶女人,要不要臉啊你!”她突然想起她有這麼一個假情婦的身分,便使出來壓他。

    崔燁昕抓住她推拒他的手,膽大妄為地湊到唇邊親吻,他笑了。“你以為燁晟跟你一樣愛騙人嗎?你不屬於任何人……目前。”

    他笑笑地加了後頭兩個字,放開她,上前讓電梯再度往上。

    目前為止,她不是任何人的,但……很快地,她便會成為他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1:38

第四章

    “欸,言秘書,你有池坊的證照,對不對?”

    言幼榕的辦公桌前出現了一雙閃亮的眼睛,帶著一點興奮的語氣問道。

    她沉默。

    “副總,什麼是池坊?”一旁的特助甲舉手問道。

    崔燁晟清了清喉嚨,擺出內行人的模樣。“池坊,就是日本的花道,以前的人為了供奉神明,所以出現了花道這種東西。我們這位言秘書可是從小研習花道的,還得過獎呢。”他一副與有榮焉的語氣。

    “哇,好厲害,不過Joyce本來就很美很有氣質,如果穿起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插花,那種畫面一定很唯美。”特助乙陶醉地想像著。

    “就是啊!”

    一群人讚歎地說著,而那個被誇讚的人,卻始終冷著一張臉,啪啦啪啦地敲著鍵盤,一點反應也沒有。

    “欸,副總,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把Joyce氣成這樣?”另一個秘書──小張壓低聲音問道。

    厚,想到那天副總把言秘書找來,言秘書一出電梯一張臉是臭到不行,那層級已經威脅到樓上總經理的閻羅王地位。

    看來,臭臉王要換人做做看了。

    嚇得他們完全不敢有絲毫怠慢,以史上未有的超高效率完成了工作,然後“皮皮剉”地立正站好,目送始終滿面寒霜的言秘書離去。

    他們以為一向大度的言秘書頂多會小小地不高興,畢竟副總也給了她不錯的補償,怎麼她那副模樣像是遇上了什麼天大的倒楣事一樣?

    “我怎麼知道呢?”崔燁晟攤了攤手,一副好無辜的模樣。

    呿,他崔大天才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那天看學姊一副要爆炸的樣子,就知道她八成是遇到自家老哥了。

    而下班的時候又看到崔燁昕那眉宇中流露的“今天真是幸運”的訊息,便知道兩人八成有什麼不錯的進展。

    他可是非常願意不顧一切成全兄長的,即使學姊把炮火轉移到自己身上他也在所不惜,像他這樣犧牲奉獻的精神實在是世間罕有。

    偉大!真是太偉大了!

    “言秘書,你氣我沒關係,不理我也沒關係,反正我就說了,你有耳朵,一定會聽到的。”崔燁晟一派紳士風範,微笑著說道。

    現在這裏還有很多人,學姊應該不至於當場把他宰掉吧?所以他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

    崔燁晟稍稍挪了下位置,測度好與言幼榕之間的安全距離,然後開口說:“下星期,我們有場一年一度的商宴,我希望能在現場佈置幾盆花,增添一點日本風。”

    “嘩,這樣很棒耶,有別于以往歐式的風格。”一旁的特助秘書們群起贊同。

    “對啊,不錯吧?”崔燁晟得意地說道。

    然後,他跟著下屬們,一齊望向那個對他們視若無睹、充耳不聞的言秘書。

    特助秘書們皆露出了崇拜的眼光。

    喔哦……言秘書真的不打算理會副總耶,好大牌、好勇敢、好酷喔……

    “呃,總之,你就考慮一下吧。”崔燁晟搔搔頭,慢動作地移動腳步,打算慢慢地自現場消失。“樓上那個臭屁的沈秘書很想要接下這個工作來表示自己很厲害呢……”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

    就在崔燁晟的前腳踏進自己的辦公室的那一刹那,一個像是泡在乾冰裏面的聲音,隨著液態二氧化碳一起冒了出來。

    “呃,這個嘛。”崔燁晟瀟灑地一轉身,瞬間回到她的辦公桌前,一手插腰、一手撐在她的桌面上,很神氣地開口說:“Joyce啊,我跟你說。人呢,就是要懂得適時地表現自己,將自己的才能展現出來,讓別人注意一下、羡慕一下……”

    “注意?”言幼榕露出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卻暗藏著蠢蛋也看得出的殺氣。“我要別人的注意做什麼?”

    “呃?引起注意喔?這樣能夠讓上級更賞識你啊。”崔燁晟努力地擠出個自己勉強能夠接受的理由。

    言幼榕的笑容更深了,笑得好燦爛,手微微往天花板上一指。“哦?像是這種注意嗎?”

    “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燁晟竟覺得有些冒冷汗了……

    哇,學姊真是不簡單,氣勢已經壓過他老哥了耶,更為陰狠、更為嚇人、更為讓人害怕耶。

    “那,副總,請問我得到的注意力還不夠多嗎?嗯?”說著往電梯一瞥。

    她可沒忘記今天總經理要進公司,看來他待會就會找各種理由不來這裏了,對嗎?

    自從電梯事件以後,她已經懶得再躲著他了,要來就來吧。

    言幼榕正冷哼地想著,此時電梯門當地一聲滑開了。

    總經理──崔燁昕先生理所當然地駕到了。

    “總經理!”除了言幼榕以外,另三位下屬馬上起立站好。

    “嗯。”崔總大人用鼻音隨意應了聲,然後將視線落在那個坐在自個兒位上坐得挺閒適、露出甜美笑容同他對望的女人。

    笑得這樣陰狠?想必是火大過頭了吧?

    “我餓了,先去吃飯了。”特助甲將電腦切換為待機,快速逃離。

    “啊,我也是。”特助乙也不落人後,抓起皮夾就跟著落跑。

    “等我!”張秘書胡亂將東西隨便整理整理,跟上另外兩個人的腳步。

    嗚,他們可不想待在這兩個人同時存在的地方啊,他們有夜叉的基因耶,太恐怖了。

    而且啊,他們雖然有點笨,可是也隱約感覺得出來,總經理好像對他們美美的言秘書有點興趣。

    所以,還是先閃為妙好了,不管兩個夜叉是要互毆,還是要談情說愛,他們的存在都很礙事。

    “哎呀,今天要吃什麼咧……”崔燁晟摩娑著下巴,裝模作樣、若無其事地轉身進辦公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一直到方圓百里都靜悄悄後,他這樣低沉地笑問。

    “不站起來恭迎嗎?”他調侃她。

    “用以下犯上的理由開除我呀,隨時歡迎。”她不甘示弱地道。

    “想我嗎?”他問了另一個問題。

    他對她,其實有些好奇。

    他本以為她會躲他躲得遠遠的,或是一看到他就想要衝上來抓他的臉……就算沒有這麼衝動,至少也應該是惱怒地瞪著他。

    畢竟,他和她,都不是脾氣甚好的類型。

    她竟然還笑得出來?雖然是這種笑裏藏刀的表情。

    “你說呢?”她反問,配上那個已經快要讓她嘴角抽筋的燦爛笑容。

    “那就是肯定了,既然我是這麼想你,你一定也是。”

    言幼榕冷笑了聲。他想她?哈!天大的笑話!這種謊言他也講得出來!她都想要起立替他鼓掌喊安可了。

    崔燁昕不在乎她的表面功夫,逕自拉了張椅子坐到她旁邊,寵溺地道:“我帶了禮物給你。”

    “禮物?”她的表情看起來驚喜地好做作。

    本大小姐還需要你送禮物給我?!你有沒有搞錯啊!

    “我這次可是去奧地利,你難道不知道奧地利有什麼有名的東西嗎?”

    “莫劄特?”她眨著大眼睛,故作疑惑地猜測道。

    “再猜。”他閑得很,有的是跟她抬杠的時間。

    他開始瞭解她在想些什麼了,也很願意配合她這副“驕縱的情婦”樣。

    “真善美?”

    他笑著,完全不介意她頑劣的態度,伸手進口袋,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紙盒按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言幼榕一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用另一手拉開緞帶、打開盒子,然後做作地哎呀了一聲。“原來是水晶手鏈。”

    “喜歡嗎?”他幫她戴上,一邊問著。

    嗯,這種把她套牢的動作,竟讓他產生愉悅的感覺。

    言幼榕懶懶地瞥了那極為典雅動人的手鏈一眼,皺了下眉,難以伺候地道:“可是,我喜歡鑽石。”

    “上班時間,不需要那麼招搖。”他風度十足地安撫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

    “好吧,那我收下了,多謝總經理。”她勉為其難地答應。

    “叫我的名字就好。”

    言幼榕面轉向他,露出一個好嬌羞、好假的笑容。“燁昕。”

    崔燁昕滿意地點了點頭,越發覺得她有趣了。“餓了吧?一起去吃飯?”

    “不了,特助他們已經幫我盛好飯了,我要下去食堂了。”

    “那好,我們改天再一起出去。”崔燁昕愛憐地以大掌貼著她的柔嫩的臉頰,眼對著眼,“深情”凝望許久。

    “榕兒,可以吻你嗎?”他突然這樣問道。

    而言幼榕也夠“識相”,自動貼上他,來個煽情的熱吻。

    崔燁昕將她壓向辦公桌,這個吻本來應該是半逗弄、半正經的,卻在兩唇相接的瞬間變得……失控。

    他明明已經將她擁在懷裏,卻仍覺得不夠,希望能夠再摟得緊一點、吻得深一點。體內的欲望持續喧囂著,他知道自己渴望著她……

    渴望得到她的一切。

    言幼榕稍稍皺了下眉。他的重量讓她感到不適,但她知道這不是她感到幾近窒息的唯一原因。

    她知道他有些失控了……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吻她……

    而她竟為他的這種情緒感到高興……

    這算不算是“認真”?

    但……這是遊戲啊,不應該有失控、不應該有一絲半點的眷戀和感情。但他的表現除去情欲的影響,好像還帶著點真心的渴望……

    哼,她才不要去分析他的想法,反正他就是抱著玩玩的心態,而她也是!

    正當言幼榕終於決定要把他推開的時候,崔燁昕早一步離開她,帶著饜足的笑容,雙手撐在她臉的兩側看著她。

    “留下證據了。”言幼榕抬手抹掉他唇上的紅印,她的聲音很輕,融入了空氣中仍殘存的曖昧。

    她仰望著他,睜著大眼看他那淺淺的笑容,手不自禁地輕觸他的頭髮、他英俊的輪廓,臉上瞧不出一點情緒,心裏卻覺得有些慌。

    騙子!

    男人真是天生的騙子!崔燁昕尤其是個中好手!他竟然能夠用那種珍視的眼光看著一個只是打算玩玩的女人。

    她本來以為這種把戲是花花公子的作為,沒想到他這個看起來正經八百、對女人絕對不多花心思的男人也會有這種舉動。

    崔燁昕扶起她,拉整了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西裝。再度看向她,沒多說什麼,只是在她的額上留下一吻,然後“依依不捨”地離去。

    他看起來一派地閒適,除了那勾在唇邊意有所指的笑。

    他怎麼會還不知道這個壞脾氣的女人在打什麼主意?他可不是傻子。

    她是想就這麼配合著他的“遊戲”,時而刁難他,希望他自動打退堂鼓吧?

    這是一個不錯的計策,不過,很遺憾地,他並不將這場追逐當作是遊戲,他可是再認真不過的了。

    惹怒她很有趣、疼寵她的感覺很好、同她唇槍舌劍更是一件讓他振奮的事情,然而,他更想知道擁有她、讓她心裏有他,會是怎樣的滋味。

    兩個星期前,他還在乎著她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此時此刻,他在乎的只是她本人,什麼喜不喜歡的類型,都不重要了。

    他不確定他是否“瘋狂”地陷入戀愛當中,只能說,這女人引起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吧?

    背對著他,言幼榕伸直了手,眨著長長的睫毛觀賞。

    說實在的,她並不否認自己其實挺喜歡這條手鏈的,也知道它的價值不菲。但若她露出驚喜雀躍的神情,未免太好取悅了。

    是他選上她作為他打發時間的良伴,那麼她就應該要“配合”一點,表現出難以取悅的模樣,讓他在這段神經失調的時段,好好地玩個夠。

    而這也是她對付他的第二波作戰計畫──想盡辦法讓他對她厭煩。

    不論是陰晴不定惹他生氣、驕縱任性給他難堪,還是黏上他讓他覺得無味,只要能夠讓他不耐煩的方法,她一定都會試。

    反正現在revere是隨她玩、隨她鬧了。

    言幼榕突然覺得:來revere這麼久,終於有些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

    “哇,Chris,你這只戒指好漂亮喔。”諂媚的聲音從食堂的正中間,沈秘書的專屬座位那兒傳出。

    “啊,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砰砰砰地碎步聲,更多諂媚的聲音開始向中心聚集。“嘩,真的好漂亮喔!好羡慕喔!這是這次出差的禮物嗎?總經理真大方。”

    “也沒有啦。”沈秘書好平淡的聲音。“我還覺得有點太貴重了呢,不過崔總說沒關係,我就收下了,你們會不會覺得太招搖了呢?”

    “不會不會!”周圍的人群一致地在兩秒鐘內,快速地將頭左右搖了五下。

    “我都覺得自己被慣壞了,呵呵呵。”沈秘書抬起手捂嘴而笑,手腕上的裝飾叮叮哆咚地響了起來,就像她的笑聲一樣,很吵。

    照理說,強佔了revere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的沈秘書,應該會有許多敵人的。

    而之所以那些敵人的不悅無法伸張,在於沈秘書是個頗有姿色、挺有能力,以及很有家世背景的人物。

    更何況,她可是崔總歷屆紅粉知己中,“上任”最久的一位。

    換句話說,就是非普通條件人物可敵的厲害角色。

    因此,對這極有希望成為總經理夫人的沈秘書,有所求的人便儘量巴結,無所求或是看不慣的人也不願說什麼。

    至於沈秘書那在總經理背後跋扈囂張的態度,大家就睜隻眼閉只眼吧。

    言幼榕本來也是屬於“半瞎族”的一員,畢竟她算是挺關懷弱勢族群的,所以就算沈秘書老愛大聲地損她,她也不想要跟智能殘缺的人多作計較。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兒個她耐性特別少,聽到沈秘書那些好“無可奈何”的言論、聽著她說著崔燁昕對她怎樣怎樣好,便有一種把她吊在天花板上的衝動。

    這樣的感覺是什麼?吃醋嗎?

    別開玩笑了!

    “言秘書啊,不是我多嘴,不過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要讓那個女人知道一下,誰才是總經理的新寵啊?”特助甲壓低聲音,附在言幼榕耳邊提議道。

    “是啊,幼榕。”特助乙挪動了一下椅子,靠言幼榕近一點。“我們姑且不論你和總經理之間的事情,畢竟那是私事。不過,你忍沈秘書已經夠久了吧?她沒你漂亮、沒你能幹,卻被捧成這樣,你不氣嗎?”

    “就是。”小張滿嘴的食物,卻也不忘贊同一下。“就算是作好事吧,南大家出口氣,每天吃飯都要聽她炫耀,真是夠了。”

    “大家吃飯吧,想那麼多做什麼?當作是小狗在吠就好。”言幼榕一臉平靜地挖著咖哩飯。

    三個同事才想要力勸,那頭又傳來高亢的聲音。“我從不說謊的,不像某人,偽裝成副總的親密小愛人到處招搖撞騙,別開玩笑了,憑她那種貨色也有人要?!她以為每個人都像副總辦公室的秘書特助一樣低能嗎?”

    “言秘書!”同桌的三個同事咬牙切齒地低吼。“那個瘋婆娘已經攻擊到我們這邊來了!”

    “嘿,冷靜點。”言幼榕的臉上依然無波無痕,閒適得很。

    而其實,她內心的不悅情緒正以她無法掌控、無法預期的速度猛烈凝聚。

    嘖,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

    “你怎麼可以就這樣坐視不管?你難道不生氣嗎?幼榕,你的長相、能力可都在沈秘書之上啊。”特助乙不平地問道。

    “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她擦擦嘴站起身。“我吃飽了。”

    三個滿肚子怨氣無法發洩的人無奈地跟著起身,打算跟她一起離開。

    走一步歎一聲,唉……好淒涼喔。

    “算了,我們是有風度的人,不跟她們那些壞人計較。”特助甲自我安慰道。

    特助乙和小張才正要點頭附和,言幼榕卻突然停下腳步。

    “言秘書?”

    言幼榕轉頭望向他們,微微眯了下眼睛。“我覺得你們說得對。”

    “啊?”有點會意不過來。

    “我幹嘛要忍氣吞聲呢?”言幼榕微笑著轉身,直直地往沈秘書那桌走去。

    “總經理還買了一條好漂亮的手鏈呢,好高雅好漂亮,很貴呢。”沈秘書還在大吹大擂著。“總經理不知道我已經偷看到他買了,他可能是想要送我當生日禮物吧……”

    “是這條嗎?”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

    言幼榕走到她身旁,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後,微笑著問。

    食堂瞬間安靜下來,全部的視線皆往此處集中。

    沈秘書的臉瞬間僵硬,愣愣地抬頭望她,看起來既震驚又憤怒,一會後才冷笑出聲。

    “呀,原來是我誤會了。看來是副總托總經理買的啊,Joyce你真是好運。”

    “言秘書跟副總從來就沒有什麼。”一旁的小張冷冷地說道。

    就在沈秘書看起來啞口無言卻又硬要擠出隻字片語的時候,言幼榕微微傾身,露出一個像是情場得意的笑容,緩緩地道:

    “給你一點心理準備,過氣的。”

    然後,她好開心且驚訝地發現──她的心情舒爽多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1:57

第五章

    僅短短的一個小時,總經理的“新歡”跟他的“舊愛”嗆聲的事情已經被人加油添醋地傳遍了revere上上下下。

    大多數的人都是站在言幼榕這邊的,畢竟……這個外貌跟氣質兼具的超級大美人,豈是一個區區沈秘書能夠敵得過的呢?

    聽說這個言秘書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不太說話,但她其實是個聰明又很好相處的人,跟那個在總經理背後囂張跋扈的沈秘書完全不一樣。

    而且據說,她還跟新上任那個能力超強的項協理認識!

    不過……就家世方面,言幼榕可能就要小輸一些了。

    沒有人知道言秘書的爹是在做什麼的,可那沈秘書的爹可是為了要釣總經理回家,所以特地安排女兒進revere的有錢人唷!

    但……或許總經理真的徹底為她傾倒了,然後“小麻雀變身鳳凰娘娘”的故事就要成真了!

    一切都很難說,不是嗎?

    “這不像她的作風。”崔燁晟一邊泡茶,一邊有些哀怨地道。

    唉,以前的學姊多可愛啊,只是悶騷了點,有事只要他放軟身段東求求、西求求,她就答應了,根本就是模範員工一枚。

    哪像現在,跩得不得了,對他完全採取消極抵抗方式,臉上隨時掛著「我現在非常不悅,不要叫我做事”、“有種你開除我”。

    雖然……

    雖然他還是覺得老哥和學姊這一對很有趣,隨時都會有爆炸性的發展,可是外頭的辦事效率卻明顯低落。

    這出好戲的門票還真是貴啊。

    “我知道這不是她的作風。”崔燁昕勾了勾唇。“但現在只要是能夠給我帶來麻煩的事情,她都會去做。”

    “為什麼要選她呢?”崔燁晟皺著眉。“哥,你不是最不喜歡在女人身上花時間的嗎?”

    “不知道。”很爽快的答案。

    “好吧。”他做弟弟的還能說什麼呢?“不過你對她還真夠包容,以往要是發生這種事情你一定一腳把她踢開了。”

    “是Chris錯在先。”崔燁昕平淡地說。

    “你知道沈秘書平常的行徑?”

    “我正等著幼榕去阻止。”他微笑。

    崔燁晟有些傻眼地瞪著兄長。“言秘書被惹毛,你其實很開心吧?”

    “我要回去了。”崔燁昕覺得自己已經說太多了,便起身往門口走去。“幼榕答應晚上跟我出去。”

    “你們兩個要鬧要鬥都可以,不要把我拖進去就好。”崔燁晟在他身後微微哀歎著。

    ***

    對崔燁昕而言,今晚約會的許多事情,幾乎都是第一次經歷。

    他第一次得在餐桌上找話題、對他始終冷著一張臉的女伴獻殷勤,第一次覺得四周那些膽大妄為、繞著幼榕團團轉的那些目光是多麼令人惱火。

    他第一次有這樣的佔有欲……

    他突然覺得,要不是自己對她有些認真了,就是他真的被“愛情”沖昏頭了,才會有這麼多特別、詭異的反應。

    有人說:“真愛降臨的時候,誰也擋不住。”

    但他從來就不相信真愛。那只是可笑的兩個字,不是嗎?

    她也是吧?眼前這個驕傲、壞脾氣、跟他有多處相似的女人,應該也不相信自己會愛上某個人吧?

    “在沈秘書前面耀武揚威一番後,心情好些了嗎?”他放下了湯匙,問著坐在對面那個打扮得絕美脫俗且……暴露的女人。

    她就不能穿得保守一點嗎?

    還是現在每件小禮服都是這樣緊身而且裸露?是嫌犯罪率不夠高嗎?

    崔燁昕暗自低咒著,順道用他那修練十多年的“寒冰目光”射向隔壁桌那兩個一直朝這望過來的傢伙。

    然後,再度望向她的胸……前的布料。

    言幼榕抬頭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有些嘲弄地問道:“你眼睛現在在看哪啊?”

    他輕笑了聲。“這樣低胸的衣服不就是為了讓人飽覽一切嗎?”

    她對他的見解不以為然。“它只是有點若隱若現、引人遐想而已,並沒有很暴露。”

    “這件洋裝所費不貲吧?”

    既然已經證實她跟燁晟沒有關係,那應該是她自己花錢買的吧?

    嗯,一定是她自己買的,他絕對不可能會往“她的其他金主出的錢”那方面去想。

    “是不便宜,不過如果省下吃飯錢買衣服,既可以瘦又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怎樣想都覺得很划算。”

    她本來想要誆他是其他男人買給她的,但實在沒有興致與他玩那些遮遮掩掩的遊戲了。

    光她的家世背景對他來說,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隱瞞了。

    他不予置評地點頭,但對於她胸前的風景還是有意見。“你真的以為,單憑薄薄的一片蕾絲就能遮住一切?”

    “它真的遮住了。”言幼榕對他露出媚笑。“不然你待會可以自己瞧瞧,脫下和穿著的樣子不同。”

    “哦?這麼大方?那是要在你住的地方,還是我的?”崔燁昕笑著提問。

    “都好。”

    對於她的“豁達”,他極具風度地接受,畢竟假矜持不是他所欲見的,他一直很欣賞她的成熟。

    “那可以回答我了吧?昨天中午的食堂一役後,覺得甘心一點了嗎?”崔燁昕再度問道。

    “當然。”她笑得好燦爛。

    “你是認為既然我想要追求你,就得接受你的善變難測、你的爭風吃醋、你的妒忌、你的吵鬧是吧?”

    好聰明的男人。她笑了,但拒絕承認──

    “你真以為自己這麼偉大、認為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

    “難道不是?”崔燁昕笑問。

    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拜託,我只不過是看她不順眼,想給她一點顏色瞧瞧罷了,何況這件事也是因為她一再挑釁。”

    其實……看似洞悉一切的他只有猜到一半。

    她除了是想要看看他會不會包容她這種“給人顏色”的行徑,另一個原因,是連她自己也不想承認的。

    她在意……在意一個對她作出親匿舉動的男人,對別的女人好。

    非常、非常地在意。

    不管那是真情還是假意,他畢竟是送東西給她了,不是嗎?

    不過……這樣的想法,她是不可能會對他坦白的。她才不要讓這個驕傲自大的男人更加得意忘形呢!

    “你希望我開除她嗎?”

    “你捨不得?”

    對於她的嘲弄,崔燁昕只是一味地淺笑。“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開除與否,那是你個人的事情,我不過是想要給她一點教訓而已。這就是我的個性──暴躁、易怒、不給人留半點顏面。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暴躁、易怒、不給人留半點顏面?”他微笑著重複她的自我介紹。

    “是啊,還敢抓著我不放嗎?”

    “幼榕……你會知道當一個男人決心要得到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的包容心會有多大。”崔燁昕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我不是不懂你,你的確會反抗他人,但你不會跟一個行為舉止幼稚的人計較、不會當面給她難堪,你認為那樣的舉動有損你的格調,尤其是在你清楚自己早已占上風的時候。”

    “唷,你真這麼認為啊?你以為你瞭解我?”哼,他也知道沈秘書的舉止幼稚啊?

    不過,他還真的說對了。

    她自認為高尚的人,雖然對沈秘書那種行徑以及言論很惱怒,卻也沒打算給她點教訓的。

    要不是她滿心期待沈秘書哭著去跟崔燁昕控訴他的“始亂終棄”,要不是……要不是她的神經突然出了問題,作出疑似吃醋的舉動,今天午餐時間,沈秘書八成還會炫耀她的其他戰利品呢。

    “我不敢說自己瞭解你。”他伸出手輕輕蓋住她的。“但我想要瞭解。”

    言幼榕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出聲。

    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軟硬兼施、誘哄安撫,如今連這種甜言蜜語都出現了。

    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麼?這樣大費周章地作出許多有違他以往作風的事情,為的是什麼?

    是因為人生太無趣,因此想要體驗與她這種高傲驕縱的女人交往的感覺?還是要她臣服於他?

    不論是哪一點,他也太無聊了點。

    她收回手。“那麼首先你要知道一點──我永遠都不會是個乖順的女人。”

    “幼榕。”他微笑。“我從沒有想要改變你,我就是喜歡現在的你,你何必想太多呢?”

    言幼榕僵硬著一張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厚!不行!她得快去借個小吸塵器,把地上堆積如山的雞皮疙瘩給吸光。

    這個男人實在很可怕,竟然說得出這麼隨心的話!真可恥!

    然而更可恥的是自己!她竟然有兩秒鐘相信了他的話!

    “你不能怪我想太多。”她直視他。“我不知道你是打著怎樣的主意?你本來是對我極為不層的,對我這種難以馴服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怎麼會在一夕之間全都變了樣?”

    “我說過了,你別想太多。學生時代的時候如果有人跟你告白,你會問他這麼多嗎?喜歡就是喜歡,我就是想要追你,又有什麼不對?”

    “學生時代與現在比起來是單純太多了。”她朝著「險惡”的他冷哼一聲。

    “可是心情是一樣的。而窮學生沒有辦法給你的,我可以。”

    “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跟我告白的人。”

    “那表示我會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這樣很好。”

    哼,好跩啊。“反正跟我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交往,吃虧的是你。”

    她是因為知道就算拒絕他,近期之內他還是會一直纏著她,所以才答應要跟他交往的喔!可不是因為被他打動了,絕對不是!

    她只是想要讓他早點對她厭煩而已!

    “吃虧與否,是由我來斷定的。”崔燁昕的眼中閃著驕傲、閃著狂妄。“我只希望你……做你自己,讓我認識真正的你。”

    他說想要認識真正的她……這算是將整件事情簡單化,還是複雜化?

    如果一切如他所說的,那他要的,難道是真心的交往?他真的想要在她身上花時間?

    他是有哪里不對勁啊?

    言幼榕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心裏反覆想著的,都是這件事。

    “所以,要上哪?”開車的崔燁昕突然問道。

    她頓了下。“到你那邊去吧?”

    總不能帶他回家吧?這樣身分就曝光了,可是……

    “怎麼遲疑了一下?”他瞧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吧?”言幼榕扯著唇笑著,卻在微笑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口氣有點酸。

    “不是。”他很坦白。“你在意?”

    “你值得我在意?”她冷笑了聲。

    “幼榕,學學我吧,坦白一點,不會太吃虧的。”他感受到她赤裸裸的不悅,讓他笑得很開心,有別於以往的內斂。

    而她,即使被他爽朗帥氣的笑容一時之間震得心兒怦怦跳,還是冷著一張臉,瞪了他一眼。“反正,我不會待太久。”

    “哦?”他像個過度自信的君主一樣,不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願意當第一個留下來過夜的女性?”

    她玩指甲的手頓了下,沒有看向他,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驚訝錯愕而得意。

    “我不太喜歡有人跟我共用我的床。”他逕自解釋道。

    “你可能是我見過最病態的傢伙。”她低聲罵道。

    他又大笑起來。“那你告訴我,難道你會樂見一個你不是真心喜歡的男人,佔用你柔軟的床的一半嗎?”

    “不喜歡。”她終於看向他,帶著得意的笑容。“所以我不讓你回我家。”

    “不要緊,能夠抱著你過夜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瞪大了眼睛,用力搓著手臂。“你越來越噁心了!”

    “抱歉,我以前也不會這樣,只是突然覺得這樣很好玩。”他忍俊不禁,按了下遙控器,將車子駛入車庫中。

    好玩……

    或許對自己而言,她不只是一個他很感興趣且希望追到手的女子,也是一個能夠讓他完全放鬆,不需要任何刻意防備的朋友吧。

    “緊張嗎?”他牽著她上了門前的階梯,吻了下握在手中的她的手。

    “緊張?”她冷嗤。“又不是第一次。”

    哇,當然緊張了,誰知道他有沒有什麼特殊癬好?

    她這樣吐槽著,但看著他轉動鑰匙的手,卻也沒辦法壓抑胸口突飆起的心跳。

    她雖然很愛玩,可也沒有像初桐那樣開放。要是大哥知道她今晚要在男人家過夜,一定會對她說教的。

    “請進。”他打開門,讓她先行。

    言幼榕緩緩地踏入這個陌生的環境,而隨著他將一盞盞燈點起,她的眉頭越挑毬高。“挺乾淨的嘛。”

    “這是我極多的優點之一。”

    嗯,也是我的優點。

    言幼榕笑看著四周,木制挑高的空間讓她覺得很舒適,但陌生的感覺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

    “這裏是客廳,那裏是書房,轉過去那裏是廚房,臥室在最角落。”他簡單地介紹著。

    “那……”她笑著轉身看他。“你是要帶我先看你的藏書呢?還是要領我去瞭解一下你床的大小?”

    “這個嘛……”他環住她的腰。“書可以晚點再看。”

    她一手勾住他的後頸,靠得很近很近,低聲媚惑地問道:“愛乾淨的崔總,是要先洗澡對吧?”

    “一起洗?”

    “有何不可?”

    說著,拉下他的領帶,大膽地吻上他,勾起一場火熱戲碼的序章。

    ***

    言幼榕在半夜醒來,側躺著,睜著眼睛望向幾近漆黑的前方。

    她不是那種醒了還需要時間理清頭緒的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後躺了誰,更清楚稍早發生了什麼事。

    她希望他也是背著她躺著的,希望兩人是冷漠地背對著。

    好似這麼一來,兩人方才共同度過的親密只是一種過程,一種欲望的表徵,不摻雜任何的感情和眷戀……

    他的動機,仍是一個很大的謎。

    對他這種不缺女人的黃金單身漢來說,付出真情是件可笑的事情。

    她本來是打算讓他早點厭煩,好讓她早點離開,但他的行徑和他無法參透的想法讓她不禁恐懼著──萬一,他對她沒有厭煩的一天,那怎麼辦?

    她並不是往臉上貼金、認為他一定會愛上她,只是……

    噢!都怪他那雙能夠捕捉她每一絲情緒的眼睛!

    她討厭他這樣看她!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始終盯著她──吃飯的時候、摟著她的時候、沉默的時候、親熱的時候,讓她不知所措。

    她習慣當個掌控者,她很不喜歡別人干涉她的。

    她對“真心”這兩個字一直是抱持著鄙夷的態度,她不是不相信它的存在,只是不相信自己對於感情會使用“付出真心”這種方式。

    他也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就許多方面而言,他們是相像的──自我防衛心強烈、一樣的高傲、一樣的冷情、不喜歡他人隨意的碰觸……

    若在學生時代,或許他們能夠成為朋友的……

    哎!言幼榕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跟這種恐怖的傢伙成為朋友?頭殼壞去了是不是?

    身後突然響起了沙沙聲,她凝神傾聽,是……他下床的聲音?

    她微微眯上眼,透過外頭的些微光亮,看見一個穿著睡袍的黑影從眼前緩步走過,輕輕地打開臥房門。

    “你去哪?”不知是怎樣的衝動,她低啞著聲音開口止住他的腳步,然後隨即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怕被翠獨留在房間裏嗎?

    崔燁昕轉頭望向睜著水亮眼睛盯著自己看的言幼榕,他不知道她也醒了,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聽得到她方才那有些急切的問句。

    很真、很可愛……像是怕被他丟下一般。

    他走向她,在床邊半跪下來看她,露出一個淺笑。

    “你、你醒來很久了?”她微微撐起身子,低頭問他。

    什麼?!言幼榕你竟然在找話題!因為覺得尷尬而找話題!

    噢,你則丟臉了好不好?

    “剛醒。”他低聲回答,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情緒。

    他伸手向前,探進了她柔軟的長髮中,輕輕地往後一梳,然後讓她的烏絲自指掌間散開。

    “喔。”她呐呐地應道。

    崔燁昕無聲地看著她,緩緩地收回手,手掌掃住她的後頸,另一手也輕貼上她的臉蛋。

    然後,無預警地將她拉下,猛烈地吻住她!

    “呀!”破碎的驚呼來自跌進他懷裏的言幼榕。

    她哪知道這個瘋子會有這樣的舉動,下意識地忙勾住他的頸項,連帶著被單一起跟他糾纏不清。

    而崔燁昕往地上一坐,也順勢將手往下滑,勾住她的腰,讓她伏貼在他身上。

    “做什麼啦。”她低嚷著,並微微掙扎著,卻只是引出他沉沉的笑聲。

    “你好美……”他以手順著她如幕長髮,低喃著。

    “這還用你說嗎?”她白了他一眼。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地有自信?好像你已經得到了一切。”他輕啄她的唇瓣,低聲問著。

    “因為我覺得我什麼也不缺。”對感情,她可是知足常樂的人。

    “總覺得深夜的你特別不一樣。”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有些莫名的騷動。

    “哪里不一樣?”

    “似乎比較容易妥協。”

    或者更應該說,深夜的她,像是一點也不排斥他,雖然嘴仍是利得很,但卻有著情人間、朋友間的那種親匿。

    “是嗎?有人說半夜是人獸性最強烈的時刻。”她微微閃躲著他在她身上遊移的手。“現在看來,真是所言不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她對他的敵意上哪去了?她應該要很排斥他的才對呀。

    她以為她和他上床的唯一理由會是──她沒有什麼不敢的。

    但事實證明她被脫得精光,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被情欲沖昏了頭、被他拐上了床。

    “沈秘書來過這裏嗎?”她問,單純好奇這個突然想起的問題。

    “你想知道?”他略揚眉。

    “我比較想知道,你習慣這樣摟著女人坐在冰涼涼的地板上嗎?”

    “這是第一次。”他微笑,因注意到她無意間散發出的介意而感到高興。“我雖然不會趕對方走,但會希望她儘快離開。”

    “專制。”她輕靠在他身上,突然發現自己對這樣的依偎竟已有熟悉感。

    他沒回答,笑著吻了她一陣,才又道:

    “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她回答得乾脆。“鑽石、珠寶、衣服……所有女人會想要的東西。”

    他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你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

    “噢,你又知道了?”她對他自以為瞭解她的態度總是不以為然。“難道你覺得我是聖女嗎?”

    “不,我並不期待你有完美無瑕的崇高人格,也不這麼覺得。我只是知道你不是那種敗金女,所以不必再裝了。”

    “你好難纏。”她瞪了他一眼。

    “說吧,我想聽真實的答案。”

    我希望你不要再纏著我。

    她凝望著他,想這樣說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口,過了半晌,她才輕輕地開口。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哦?我很難瞭解嗎?”

    “我如果瞭解你,就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你希望和我有所發展?”她的語氣中隱隱含著歎息。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被耍得團團轉的感覺。

    她感覺得出來,這個男人並不是單純地“想要養個女人”這般簡單。

    “餓了嗎?我要去廚房。”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僅僅是這樣問道。

    “我不餓,倒是有點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她不自覺地偎在他頸間。

    “你可以請假。”他笑著說。

    “不了,總經理,您還沒有‘勇猛’到讓我明天上不了班。”她挑釁地道。

    她以為他會因為被小瞧了而與她唇槍舌戰一番,但他只是縱容地一笑,將她抱上床。

    “睡吧。”

    然後輕聲出了房間,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她,難以成眠。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2:11

第六章

    單單一個早上,revere裏頭就有不下三十個人,像是被雷打中一樣,呆愣在原地、嘴巴眼睛都張得大大的,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因為他們都很不幸地,見證了同一件事情──

    總經理……原來也是會笑的。

    他的嘴角,原來是會上揚的,他還會露出那個好親民、好一般、好……好令人感到害怕的笑容。

    根據一個行銷部的員工指出,今天早上他跟總經理問好的時候,他還轉頭看了他一下!更露出一個應該是帶有親切意味的極淺的笑容!

    嚇死人了!

    “他們說,這是愛情的力量,你信不信?”

    午餐時間,崔燁昕噙著笑,問著坐在對面的言幼榕。

    “如果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叫做愛情……“言幼榕邊挑掉生菜盤裏的小黃瓜,邊回答。“那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愛情是盲目的’這種話,我明明還看得清清楚楚。”

    他應該聽聽崔燁晟那小子是怎麼說的──

    欸,學姊,你是拿著狼牙棒命令我哥嘴角上揚是不是?

    “若不是愛情,那你說,這算是什麼?”

    “我們之間,不過是你崔大少一時興起的遊戲,等到你覺得不好阮了,蹴會停止。”

    在幾個小時前,她或許還會相信他有些許真心,也會恐慌他是不是認真了。

    但如今,天亮了,昨夜旖旎、有些虛幻的相依偎也過去了,該是讓自己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他還是將他們這段關係視為挑戰,像是生意場上的競爭一樣,不會變的。

    “好吧,若我是鬧著玩的,那麼你為什麼要配合?”他勾起她閑著的那只手,十指糾纏地把玩著。

    言幼榕略揚起眉,強力制止突然飄起的心跳。雖不樂見他這樣的舉動,卻還是任由他去,平淡地道:

    “我只是讓你更快對我厭倦。”

    “如果我對你厭倦了,你不傷心?”

    她笑出聲。“你厭倦的那天,便是我自由的那天,我應該高興才是呀。”

    “那你大可離開,為何要選擇待在這裏接受我的騷擾呢?”他提供一項不錯的解決方案。

    “像戰敗一樣逃跑?那不是我的風格。”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你‘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以求得安寧,也是一種示弱的做法,而示弱,也不是你的風格吧?”

    她心底沒來由地一震,卻隨即微笑。“那只是一種策略!”

    “哦?策略啊……真是這樣?還是因為你捨不得離開呢?”

    “你覺得我愛上你了?”她覺得荒唐,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跳得奇快。

    “我什麼都沒有說。”他拒絕承認有此論調。

    言幼榕輕歎一聲,才又道:

    “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裝出這種非我不可的模樣?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所謂的追求,為的是什麼?征服的快感?打發時間的消遣?”

    崔燁昕沒有回答,只是帶著些微寵溺又高深莫測的笑容望著她。

    他起初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想要知道這樣一個美麗又高傲、表理不一的女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誰知道,當他開始接觸她,卻引發了一股說不出的契合感。

    好似……

    好似若沒了她,他未來的人生會變得殘缺……

    殘缺?呵,多麼好笑的說法。

    他從不相信“真命天女”這種說法的。

    我要怎麼跟你說明呢,幼榕?這種連我都覺得可笑的想法,該怎麼跟你說明?

    “幼榕,我說過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就當是交個朋友……你以前沒有遇過滑頭纏人的追求者嗎?”

    “沒人有那種膽子追著我跑。”

    曾經有過,只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為什麼呢?

    是因為他們不夠霸道?不敢像崔燁昕這樣“強迫”她?沒有興趣追求她這種不合作的女人?還是……真如他所說的,是因為她示弱了?因為她喜歡他?

    不,不可能的,她向來就不接受追求者。她相信朋友間的互相關懷,相信那種日益增長的感情,卻厭惡著情人間的彼此束縛。

    當一個不甚瞭解自己的人走到面前對自己說:“我喜歡你!”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憑什麼說喜歡呢?沒有足夠的瞭解,哪來的喜歡?

    “真是沒有眼光。”他笑著。“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只是覺得有趣而已。”她回答得爽快。

    “一個月前的你,看我很不順眼吧?”

    “的確。”

    “那現在呢?”

    “現在……”

    她不想要承認的在的,她覺得他們兩人……似乎很契合,與他在一起,她並沒有任何反感。

    即使不知道他是抱持著怎樣的態度接近她的,但她卻不是真的那麼排斥他的接近。

    她不是個會亂來的女人,卻也同他發生了關係……

    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不討厭,對吧?”

    “可以這麼說。”

    “你從討厭我,到現在的不排斥,這樣的進展我很滿意。”

    “您滿意就好。”她白了他一眼。

    “幼榕,別想太多,這只是場單純的交往,試著接受一個對你求愛的男人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別擔心,我不是殷勤的情人,對於那種膩在一起的交往方式也覺得不妥。我會給你很大的自由空間,我只希望你心裏有我,認定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因為我是這麼認定你的。”

    好吧好吧,隨你大少怎麼決定吧。

    “聽起來……還能夠接受。”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害她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了。

    “那就好。”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對了。”

    “嗯?”她望向他。

    “你不喜歡吃小黃瓜嗎?”

    她不自禁笑了。“你的話題一定要轉得這麼快嗎?”

    “你回答就好了。”

    “我不喜歡油膩,不能接受重口味,除此之外,沒有什麼討厭的食物,把小黃瓜挑起來是因為農藥太多。”

    “我瞭解了。”他慎重地微笑。

    “你對我就這麼好奇?”她微微蹙著眉問他。

    “對,我還想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你那兒去?”

    言幼榕抬手看了下表,午休快要結束了,回應道:“改天吧,等我房裏那個男人走了再來。”

    然後對著仍是一臉平靜、完全不受她謊言影響的他露出笑容。

    ***

    “三姊……”

    一個娃娃音從客廳傳來。

    “怎?”很簡潔的回問。

    “你把二姊的襯衫丟在沙發上,這樣不行喔。”

    “唉,你不要管啦,三姊現在悶得不得了,不跟你解釋了。”

    言家老三言初桐一張嘴翹得老高,忙著把管家和傭人們搬來、安置得整整齊齊的東西重新整理──整理得像是有人住過一樣。

    前幾天,二姊從老爸買的所有房子裏面,挑出了一間最樸實、偏僻隱密、難找得不得了,連老爸都不知道為什麼當初要買在那裏的一間小公寓,正式宣佈自己要搬出去。

    首先眼睛瞪得最大的是大哥。

    “搬、搬出去?家裏不好嗎?”言少楓愣愣地問道。

    “家裏當然好啊,只是我想搬出去住一陣子。”言幼榕攏攏頭髮,一副不太在乎的模樣。

    “為什麼?”言初桐很是好奇,笑得賊兮兮的。“要跟男人同居啊?”

    “什麼?”一向保守乖巧的老四言小梨嚇了一跳。“二姊……這樣不好吧?”

    “二姊不要甯兒了!”湊在大人堆裏面的小娃兒終於理出一點頭緒,好委屈地嚷嚷。

    家人之中除了言初桐以外,其他人是不太贊同的。但,言家的事情一向是強勢的言幼榕說了算,她自己的事更是如此。

    因此,她很快地搬了出來,決定很大女人地叫他來過夜。

    然後,身為妹妹的言初桐就被抓來當苦力。

    言初桐退到門邊,看著裏頭的“似乎有人住過”的痕跡覺得挺滿意。

    她掏出手機打給言幼榕。

    “欸,房間我幫你整理好了,按照女王陛下您的指示整理好了。”她怪聲怪氣地說道。

    “喔,辛苦了,謝謝。”另一頭的她顯得很忙碌,只是這樣淡淡地回應。

    “二姊,你就透露一下嘛,對方是誰?竟然會讓你願意離開你可愛可親的家人們,跟他共築兩人的甜蜜小窩。”

    她以為,憑自己對二姊的瞭解,會讓她出現這種行為的人,應該是那種常常出入他們家、跟二姊極為投契的好朋友才對。

    畢竟二姊從不遵循他人談戀愛的模式──那種告白、交往、結婚的過程,她不來這一套的。

    她雖然看起來酷酷、很獨立自主,但其實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自我防衛心也很強,不會隨便讓別人碰觸她,也不太願意成為某人的情人。

    她討厭被歸類的感覺。

    “你這麼八卦做什麼?”

    “你是我二姊耶,我這是在關心,不是在八卦。跟我說一下嘛,我口風一向很緊的,你不是最瞭解嗎?”

    “好奇的話就躲在床底下看啊。”另一頭傳來輕哼。

    “不行啦,我還帶著一個離成年還有很長一段路的小奶娃兒,不能作偷窺的事情。欸,對方該不會是……”一個念頭閃過,言初桐露出狡詐的笑容。“不會是你最‘討厭’的崔燁昕先生吧?”

    另一頭沉默了一秒,不甚高興地回道:“你有意見嗎?”

    言初桐興奮得不得了。“不儈吧?真的是他啊?”

    但言幼榕似乎沒有那種興致與她一同歡欣鼓舞,極冷淡地道:“我很忙,回頭再聊。”

    然後,掛上電話。

    “嘩,母夜叉被降服了嗎?”言初桐嘖嘖稱奇。

    “三姊,我們要走了嗎?”將幾坪大的房子逛過兩圈以後,小娃兒回到了小臥室後,問道。

    “嗯,要走了。你二姊對這樣的佈置應該挺滿意。”

    “二姊要搬出去了,好寂寞喔……”小娃兒面露哀淒地道。

    “不會啦,甯兒,三姊我覺得這是一件世界級有趣的事情唷。”

    言初桐這樣安慰著小娃兒,臉上的笑容也一直卸不掉。

    ***

    掏鑰匙開門的感覺很怪,言幼榕不得不這樣承認。

    這房子她自己也才來過兩三遍,有些物品的擺放位置都還很不熟悉呢。

    “你住在這?”

    身旁的“客人”走進屋裏,這樣問道。

    “嗯,才剛搬來沒多久。”她瞥了他一眼,伸手開燈。

    呼,好險她記性不錯,雖然已經給自己找臺階下,表示自己對這個環境也不是那麼地熟悉,但如果連開關都找不到,就有點丟臉了。

    “為什麼不乾脆就住到我那邊呢?”他打量著四周。

    “怎麼?你覺得這裏環境太差啊?”她不服氣地插腰,揚眉問著眼前的這個大少爺。

    “也不是,這裏很清幽啊,跟你的感覺很搭,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很堅持不住我那?”

    “我不喜歡。”她微微一笑,不願多作解釋。

    崔燁昕曾經跟著他父親去過言家,所以她既然不能讓崔燁昕知道她是“那個言家”的女兒,當然就要另找住處,不然一切就曝光了。

    而事實上,她也不是很喜歡到他那兒過夜。

    睡在別的女人睡過的床上讓她覺得不甚自在,陌生的空間讓她覺得有些格格不入,是否應該適應他的居住環境更是讓她拿不定主意。

    好似,如果她習慣了,將他的住處當作自己的家、每天晚上或是隔一兩天去報到,就像是已完全接受他、願意和他繼續交往下去。

    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種打算。她認為他們之間,頂多是“嘗試”,並不是很肯定要交往。

    然而,若她不願意去習慣,每天早上醒來,她便有種要早早離去,免得被人嫌的莫名尷尬。

    像是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一樣的廉價和不值的感覺,讓她更不舒服。

    他也向她提過搬到他的另一棟房子去住,說那是在他名下的房子,坪數不大,兩個人住剛好,只要稍作整理即可。

    但她還是不願意,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有被包養的感覺。

    她可是獨立的個體,才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生物。

    崔燁昕四處走動走動以後,在一扇窗前站定,微微一笑。

    “你搬來多久了?”

    “一、兩個月吧,因為有工作才搬出來,之前住在家裏。”她的聲音從廚房那頭傳來。

    “哦?你家在哪?”

    她對他神秘地一笑。“我才不要告訴你,我還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呢,可不希望她們小小年紀就被某只野狼誘拐。”

    他不介意地笑著。“我的魅力這麼強啊?”

    “這不是魅力的問題。”

    “那你當我是什麼,花花大少嗎?”

    “你不是嗎?”她頓了下,像是對他的言論感到震驚,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敢問一下崔總,您換過幾個女朋友?”

    “替換,是因為覺得無法相處。”

    言幼榕從廚房走出來,遞給他一杯水。

    “哦?所以我是個好相處的人?”這真是笑話,像她這種固執難纏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好相處的人?

    “你是我喜歡的人。”他側首輕吻了下她的臉頰。

    她冷哼。“我已經不怕從你嘴中說出來的甜言蜜語了。”

    之前對於這些假言假語,她可是極為不習慣的,尤其是從他這種看起來正經八百的人口中出來,每次聽到總要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現在不了,由他滑舌去。

    “你還瞞著我許多事情吧?”他突然這樣問道。

    “為什麼你話題都轉得這麼快?是想趁人不備,好讓我招供嗎?”她皺眉,對他那突然銳利起來的眼光倒是不那麼擔心。

    要查到她的真實身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至少不會那麼快。

    “回答我。”他的聲音很輕,只是單純的好奇,以新鮮的眼光看著她,想要瞭解她隱瞞了什麼。

    他並不是好誆騙的,他不可能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情,但……至少他知道她絕對還沒搬進來一、兩個月,除非她鮮少回家過夜。

    若他沒有猜錯,她是剛剛搬進來的,頂多來過幾次。

    這間屋子裏,沒有她留下的半點氣息。

    為什麼他會如此肯定,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只能說,他對她的氣息很熟悉,因為他的屋裏還殘存著她曾經過夜的感覺,然而此刻他存在的空間卻好像只是佈置成她所住過的地方似的。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與他人分享是不會被斷定為自私的。”她微笑著道。

    “當然。”他伸手向她,將她輕帶進懷裏。“但……你不會希望我們之間只有建立在性上面,能夠聊的就只有當天的菜色、早上的天氣吧?”

    “我不知道。”她望著他,很坦白地道。

    在他們之間,他似乎才是想規畫兩人未來的那位,但她知道他並不是表現得非常積極,目前為止她也從未覺得他有急切地想要瞭解她,除了一開始很行動派地要她接受他以外,她沒有感受到其他的壓迫感。

    她的感情是需要時間醞釀,而且她本來就不是那種藏不住話、認識不到三小時便將自己二十幾年的事情全透露給對方知道的人。

    瞭解……應該是從長時期的對話、長時間的相處中得到的吧?

    他望了下窗外。“我不期待你開始將所有我可能應該知道的事情都講給我聽,但也不希望自己對你的‘基本資料’是一無所知的。”

    “基本資料?我,言幼榕,性別女,因為是金牛座O型,所以固執得嚇人……你是想要這樣的基本資料嗎?”她笑著回答。

    他不介意她有些調笑的語氣,只是輕觸了下紗窗,逕自道:

    “崔燁晟那小子從小就很皮,我們家在十二樓,我母親怕危險,總是提醒我們不要坐在窗臺上,萬一紗窗松落小命可能就不保了,可是崔燁晟那笨蛋還都是照坐不誤,所以老是挨駡。”

    “你母親……對你們很嚴厲?”

    他點頭。“但她對我們也十分照顧,她過世很多年了,即使我很想念她,卻從來不願意向任何人談起。”

    她的笑容很淡,她知道這種感覺的。

    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和初桐都莫名的沉默,尤其是她,一直很消極地覺得!

    “思念,只是加深痛苦、表明自己的軟弱罷了。”

    或許……真如他所說的,在某些方面,他們是很相像的。

    她其實是知道的,某天會有一個人出現,讓她願意透露自己軟弱的那一面、會讓她不介意被他知道她的內心世界……

    他,有可能是這個人嗎?

    “至少……你現在承認自己是想念她的。”她輕笑。“如果你是刻意找話題的話,那你還真是找對了,我是過來人。”

    他頓了下,低頭望著懷裏的她。“你母親……”

    “在我七歲那年去世了,雖然那時年紀尚小,但對母親已經有很深的記憶,只是我從沒為此哭過。”

    他沒說話,只是讓她枕在他的肩上。

    她直直地望向前方,輕歎了一聲,心中有些微的不明了。

    她以為,她會拒絕這樣像是同情、充滿感性的舉動,但她卻沒有排斥……為什麼?她應該要這樣問嗎?還是她其實內心已經有些明白,只是在事情尚未完全確定前,不願意“坦承”呢?

    “我們……就交往看看吧。”她輕聲道。

    他臉上沒有滿滿的喜悅,只是沉穩地笑著,就如他一貫的風格。“你被我影響了,話題轉得這麼快。”

    “我希望我們之間是很低調的,你也應該同意吧?”她的語調有些不自在的刻意冷硬。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現在的我高興得很。”他用手指輕刮著她的臉蛋。

    她本來只是笑,不過細細想了一下,臉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不論我們之中哪一人覺得彼此合不來,我希望能乾脆的分手。”

    崔燁昕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的情緒,極有風度地道:“我答應你,當你覺得我們倆真的沒有辦法再交往,我不會強留你。”

    她對他笑了下,內心卻有些掙扎起來了。她這樣算是莽撞行事嗎?這男人……可能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怎麼會自投羅網呢?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她一直重複地想著,直到她心中一直潛藏著的期待和他意有所指的親吻襲來,方淡淡散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2:24

第七章

    幾個星期過去了,言幼榕發現,情況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樣單純。

    她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只覺得在兩人極為“低調”的交往方式,甜蜜程度似乎不亞于那種隨時膩在一起的情侶。

    他們也沒做什麼事情啊,頂多在一起吃飯,晚上睡在一起。偶爾她會下廚,煮點簡單清淡的菜色,有時候他早些回來,會坐在一旁看她插花。吃飽飯後,他們會一同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有時他們會願意多聊一些自己的事情,似乎覺得應該隨著相處的時間漸長,理應讓對方更瞭解自己一點。

    他們很享受擁有彼此的時間,沒有過度的激情,只有偶爾的浪漫。

    但他們都覺得這樣挺好──他們很重視彼此,也將對方置於心中名叫“特別”的那一個區域。

    但她不是非常需要他,對他而言,她也不像是陽光、空氣、水那樣的不可或缺。

    對一向獨立自主的他們而言,這是最好的交往方式。

    他們跟那些只要一刻沒看到對方,就會如窒息般難受的情侶不同,他們是可以獨立“存活”的。

    照理說,沒有經過蜜月、磨合、吵架、妥協等階段的他們,是不可能相處融洽的。

    但一旦他們待在同一個空間,卻像是已交往七、八年一樣的和諧。

    言幼榕甚至覺得自己是非常瞭解崔燁昕的,而他也極為瞭解自己似的,而事實上也讓她無法去質疑她的猜想。

    他們可以透過彼此的肢體語言、一個眼神交會便瞭解對方的意思。

    這讓原本覺得同居會帶來障礙的言幼榕感到困惑!他們這樣的相處,似乎是好事,卻又似乎不太正常。

    這樣的發覺讓她變得有些神經兮兮的,他原本是讓她充滿戒心的,如今兩人卻又變得如此熟悉!這太不對勁了!

    她常常懷疑自己到底有什麼利用價值,才能夠讓一個理當嚴肅、不苟言笑的男人對她付出……關懷?

    在公司裏,他並沒有常來找她,但每次遇上了,他的眼神卻始終追尋著她,十分專注地盯著她。

    旁人或許看不出他眼睛透露出來的訊息,但她太瞭解他了,可以從他的面無表青中看出他的溫柔、他的挑逗。

    “這讓我覺得很不自在!”她對他抗議道。

    “會嗎?”他淺笑著將襯衫脫下,輕巧地套入衣架,掛進衣櫥裏。

    她側躺在床上,放下書,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寬闊的背。

    他們在她這裏過夜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的東西也一點一滴地進駐,她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變得越來越親密的感覺。

    但不可否認的,她的確開始在意他。

    像今天,她明明早知道他會晚歸,卻還是想著他的“晚歸”到底是幾點幾分。

    對於他有沒有可能與其他女人待在一起,她並不掛懷,畢竟他們之間並沒有承諾。

    她只是單純地想著他。

    或許,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對於“寂寞”會特別的敏感吧?想要找個伴,所以她才會到至今仍未拒絕他嗎?

    她看著他走到床前,看著他對她微笑。已經很晚了,或許她累了吧,怎麼覺得他的臉看起來分外溫柔?

    他待她一向和其他人不同,這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會願意為了她收斂自己的脾氣,也知道自己到“目前”為止是他最寵的一個。

    目前……這兩個字怎麼有點感傷、有點酸?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種騷擾人的眼神。”她將原本摟在懷中的枕頭往旁邊一擱,語調已經變得有些含糊。

    “你以後可以不用等我的,我有鑰匙。”他有些不舍地看著她惺忪的眼睛。

    “我不是等你,只是睡不著。”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不看他了,今晚的他特別不對勁,過分洩露了他語氣中的輕柔。

    她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樣,不需要男人的輕憐細哄!

    他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柔弱!

    “因為我沒有陪你,所以睡不著?”他輕拉起被子躺到她身邊,一邊笑問道。

    “自以為是。”她輕哼,住後哪了下身子,窩進他的懷裏,相依的舒適讓她低低地歎了一聲。

    他摟住她,跟她擠同一個枕頭。“榕兒,如果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會是因為什麼理由?”

    “可能是因為你神經不對勁了。”

    “哦?那如果我說想娶你呢?”

    “那可能就是我對revere有強烈的幫助,強烈到你會想要娶我。”她覺得有些累了,閉著眼睛回答道,覺得睡意開始侵襲、意識有些模糊。

    是他的懷抱令她迷惑了吧?

    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在她耳邊震盪著,然後有個似有若無的聲音在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傳出!

    “嫁給我,不好嗎?”

    ***

    他想要娶她?有沒有搞錯?

    還是說……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知道她是那個言家的女兒?

    站在宴會廳的角落,言幼榕將矮淺的深色小花器一個個排開,不願意往這個方向猜測,卻無法讓自己不這麼想。

    她知道他們是合得來,也知道他們是很相似的,但再怎麼相似的人也會有摩擦的時候、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

    人家還說同性相斥呢!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實在太過於詭異,是因為他們談話的次數不多嗎?

    他們很少談論別人的事情,那些容易引起爭論的政治議題更是從不提起,所以察覺不出他們理念不同的時候嗎?

    還是……是因為他刻意的遷就?

    因為知道娶了她,可以為revere帶來極大利益,所以願意處處順著她,讓她願意和他在一起?

    畢竟,他是那麼聰明的商人,他的觀察極為入微,說不定早就不動聲色地將她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是……這樣嗎?

    言幼榕垂下眼,將剛請人買回來的迷你五彩劍竹從盆栽中剪了下來,心情蒙上了一層鬱悶和酸澀。

    他……果然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對她好的吧?

    突然,她拿著彗星菊的手頓住了,緩緩抬起頭。

    是他來了嗎?

    整個會場因為忙於佈置,一群人來來去去的,但她總覺得他離她越來越近了。自從他不再壓迫她以後,她便十分欣賞著他在人群中卓絕群倫的氣勢,像是位理所當然的王者。

    “辛苦了。”

    才正想著,他的聲音便在她耳邊低低地響起,暖熱的手掌貼上她的肩,與她靠得很近很近。

    “不會。”她暫放下方才複雜的猜想,轉過頭給了他一個微笑,剪去垂蕉的尾部,塞入幾根短鐵絲,纏上膠帶。

    “為什麼要這樣包起來?”

    “這樣插上劍山才不會倒塌,這可是revere一年一度的盛事呢,好多重量級的人物會來,一點差錯也不能有。”她由著他緊挨著她的身子,雖然這樣讓她有些不好活動,但無妨。

    她其實是很不喜歡別人這樣貼著她的,但卻因為他不會讓她感到不適,而沒有拒絕。

    “我聽說你本來是拒絕幫忙佈置會場的,怎麼又答應了?”他拾起桌上的一朵向日葵,輕夾在她耳上後,伸手將她轉過身來。“讓我看看。”

    “你別鬧。”她笑著將花拿了下來,拒絕這種好笑的打扮,斜睨了他一眼。“副總一直給我洗腦,說如果我願意幫忙,你會很高興的。”

    “哦?”他面露驚訝兼質疑地笑望著她。“所以你是為了取悅我?”

    “或許吧。”她輕描淡寫地應著,轉身繼續她的工作。

    “為什麼?”他問著。

    她皺眉。“你怎麼會對這個話題這麼有興趣?”

    “你讓我得意忘形了。”他低首吻了下她的頸子,用誇張的語氣讚歎著:“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竟然會因為我的高興而高興、為我有所付出,這讓我覺得被虛榮心給淹沒了。”

    “那就繼續被淹沒吧,我不打擾你了。”她忍著笑,不打算理會他。

    “害羞了?”

    她笑瞪了他一眼。“總經理,您沒有事情好忙嗎?”

    “有啊,多到讓我根本就不想處理。”他一派悠閒地回應,完全有違他平日工作擺第一的態度。

    “待會沈秘書找你找到這邊來,然後給我安個‘勾引總經理’的罪名,可就不好玩了。”她警告著。

    “她哪敢啊,還是說……你怕她?”

    她哼了一聲。“你少激我,我誰也不怕,但像上次那樣的當眾挑釁,是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了。”

    “真是可惜。”

    她頓了頓,聽出他語氣中的悠哉,像是專門來找她閒聊的,不禁又皺眉。“你心情很好?”

    “是啊,我剛剛知道項茗可能要嫁了。”

    “項協理?”她將火龍果補在向日葵後方,有些驚訝。

    項茗是大哥的前任女朋友,聽說和大哥似乎有不錯的進展,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不錯法。

    “是啊,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跟項茗有交情。”

    “我們只是彼此知道,不算熟識。”

    “她的男朋友可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哪。”

    “是嗎?”她不甚在意地應著,卻戒備了起來,提防他套她的話。“還有誰比你更有來頭?”

    他……或許真的知道了。

    是她太敏感了嗎?她總覺得身後那道視線灼熱得很,像是不願放過她的任何一絲反應。

    “那是我比不上的。”他的聲音好像有些憧憬。“誰要是娶到或嫁給那一家的人,可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你希望有這樣的‘好運’嗎?”她輕輕地問著。

    “這樣的條件就跟你一樣吸引人。”他笑著回應。“我先上樓去了,晚宴的衣服我放在崔燁晟那邊,晚上見。”

    “嗯。”

    然後,在他又吻了她的臉頰後,她手中始終沒有動靜的高山羊齒才有了去處。

    崔燁昕走了以後,她突然覺得背後有些寂涼,來來去去的人還是這個多啊,但為什麼這麼冷清呢?

    她應該要為沒人打擾而感到高興才對啊。

    “很漂亮的花。”

    才正說服自己改變心態呢,一個討人厭的聲音就這麼響起了。

    言幼榕瞄了一下身旁環著手的沈秘書,不耐煩地吐了一口氣,冷冷地道:“總經理不在這裏。”

    “我知道。”

    “別跟我說你是來找我的,我沒有那種心情招呼你。”

    “我的確是來看你的。”沈秘書一臉的鄙夷,學她冷笑一聲。“你這張自以為是的臉撐不了多久了,我得趁現在好好地看一看。”

    “不必急著看,我這輩子都會是這個模樣。”

    “我拭目以待。”沈秘書得意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言幼榕瞄了眼沈秘書的背影,像看小丑一般地搖搖頭。

    奇怪,這女人自從上次被她當眾嗆聲以後,都乖乖地采低調作風,是什麼原因讓這女人的氣焰再度高漲起來了?

    算了,這些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一直盤據在她心頭的那個人,到底對她隱瞞了哪些事情……

    ***

    她覺得很累了,並不想出席這個對她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的晚宴,更不想要讓別人注意到她。

    言幼榕站在正在聊天的同事們旁邊,靜靜地望著崔燁昕的背影。

    看著他沉穩地同客戶說話、看著他那氣宇軒昂的模樣……她的眼睛似乎已經對他產生了眷戀,無法移開目光。

    他不可能是因為知道她的身分才接近她……不可能的。

    他沒有那麼地市儈,而她也沒有那麼愚笨會被他戲弄。

    她的眼睛跟著他在整個宴會廳裏移動,希望他能來陪陪她,偶爾撥冗看向她也好。

    但另一方面,她卻又不希望再與他說任何話。

    可是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測,她怎麼能夠確定他真的知道了呢?

    她歎了口氣,看向另一頭的父親和大哥,他們今天也出席這場晚宴,但他們是不會來跟她說話的,連點個頭都不行。

    二十五歲以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分,即使父親和大哥很疼愛她,也不行……這是多麼愚蠢的規矩!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你是幼榕嗎?”一個挺和善的聲音傳來,接著,聲音的主人在她旁邊站定。

    她轉頭看向那名打扮很時尚的貴婦人,微微愣了下,隨即恭謹地道:“是的,夫人,我就是。”

    “我從不少人口中聽過你,果然很漂亮,難怪燁昕不願意回家。”董事長夫人臉上儘是微笑。

    她早有耳聞董事長夫人張璿是個八面玲瓏、極有商業手腕的女人,她的娘家對revere有極大的助益,而她本身也很有幫夫運,所以坐穩了董娘的位置。

    “夫人過獎了。”她淺笑,很聰明地沒有表現出絲毫地不悅。

    她不是傻瓜,當然聽得出張璿隱藏的不友善。

    “叫我伯母就好,你是燁昕的女朋友嘛。”她一副親切的模樣。“我也聽燁晟談過你,說你學歷高,辦事能力也很強。”

    “那是副總不嫌棄。”

    “你不用不好意思,在我看來,想抓牢這兄弟倆的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來你也下了不少功夫。”

    言幼榕沒有說話,而這董娘大人也很快地又開口了──

    “我並不反對用盡心機抓住男人,但你有沒有想過光靠你的臉蛋和肉體,能夠撐幾年?”

    言幼榕冷冷地勾了下唇,覺得不舒服和委屈,但拒絕保持沉默。“我沒有打算佔用他一輩子,等我撈夠本了,隨時歡迎別人來取代我。”

    她和他不是這種關係!她在心底這樣大喊著。

    她不是他養的情婦,他也從來沒有這樣看待她……眼前的這個外人憑什麼這樣評論她?

    “有你這樣觀念的女孩我不是沒看過,但沒有一個人真的能夠放得開。我挺喜歡你的,也不反對你纏著燁昕,只是希望你知道,他不可能去娶一個對revere毫無助益的女人,你配不上他的。”

    你就這麼肯定我配不上?

    言幼榕將笑隱在唇邊,好想這樣問。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現在叫住正走出宴會廳的父親……讓眼前這個女人啞口無言!

    “你就這麼肯定她配不上?”一個熟悉的聲音與她心底的呐喊重疊,讓她微微一驚,轉頭看向那個表情十分冰冷的男子。

    “啊,燁昕,我和幼榕正在聊天呢。”這厲害的女人一點心虛的模樣也沒有,笑容滿面地招呼著。

    “你知道她父親是誰嗎?”他將她微微拉到身後,以佈滿寒霜的語氣問道。

    “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想瞭解一下。”張璿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她姓言……你有沒有考慮到某個可能性?”崔燁昕逼近她,狠狠地瞪著她,老太婆膽敢動他的女人。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一瞬間,她本來對他的即時出現和保護自己所產生的感激,完全消逝得無影無蹤,變成一陣響雷,在她耳邊放肆地怒吼。

    她聽不見眼前那個虛偽得令人作惡的女人又說了些什麼、也看不清她是否因為她的真實身分而花容失色、有沒有對她露出諂媚阿諛的笑容……

    她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的背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他摟著帶到外頭去的,只是當她回過神,已經是在宴會廳之外……而他,竟然在對她微笑!

    笑什麼?是笑她不知道他是如此厲害的角色嗎?是笑她的自欺欺人嗎?

    “我知道你可以自行應付的,但就是看不過去。”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她完全聽不懂?

    “是嗎?”她輕聲地回應著。

    “她跟沈秘書的父母交情不錯,可能是因為這樣才找上你的吧,但她沒這個立場去干涉我的事情。”他坐在花圃邊,一副很閒適的模樣。

    說不定他只是嚇唬嚇唬張璿,說不定他其實還不知道,也或許他早就知道,但並非因為那個理由而接近她……

    言幼榕不禁這樣想著,卻又隨即否定這樣的想法──

    言幼榕你別再為他說話了!難道你有卑微到需要對他的謊言視若無睹嗎?他就是這麼一個精打細算的商人!而他確實也成功了,因為他騙到了你!

    “你知道多久了?”她的聲音有些僵硬,冷冷地卻又帶些膽怯地問道。

    “知道什麼?”他笑著看向她。

    他在逼她自己開口承認!言幼榕惱怒地瞪向他。

    “你很得意吧?”她冷冷一笑。

    他皺眉,像是將她的態度視為耍性子。“你還在因為剛剛的事情生氣?”

    “對,我就是這樣小心眼的女人,總比你滿腦子貪圖別人利益來得好!”她轉身離去。

    “幼榕?”身後傳來他疑惑夾雜著不悅的聲音。

    笨蛋!男人都是笨蛋!永遠不知道自己惹毛對方的笨蛋!

    不管了,回家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3:14

第八章

    和室裏,兩人持續對峙。

    “出去!”她再度嚷道。

    這個傢伙竟然還敢找上門,還三番兩次地要雙方的父親撮合這樁“美事”!

    而她那個“昏庸”的老爸竟然答應了!還說這種年頭要找到這麼出色的年輕人實在不簡單,要她好好考慮考慮!

    他果然是因為她的附加價值才找上她的!這下不打自招了!只是她實在沒有辦法想像怎麼會有人的臉皮厚到這種地步。

    “你就這麼薄情?不但那天以後就避不見面,連房子裏的東西也叫別人去搬,男人甩掉女人都沒有這麼殘忍。”他持續笑著,像是隨時要把她抓進懷裏那樣地笑著。

    “對你這種人還需要仁慈嗎?”

    “你的確不仁慈。”崔燁昕向前一步,漫不經心的態度像是在談天。“每次咬我的肩膀都咬得很用力,一點也不輕柔。”

    她漲紅了臉。“閉嘴!”

    “這沒什麼好害羞的,親愛的榕兒,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他又緩緩地向前邁進,將她逼到牆邊,習慣性地挑起她的頭髮把玩。

    她用力撥開他的手,想順便甩他一巴掌,卻沒有如願,手中的剪刀反而紮到她的手腕。

    “嘶。”她縮回手。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他的語調很散漫,但拉住她的手的速度卻非常快,他將她雪白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嘖了兩聲。“流血了。”

    然後,就在她不可思議地瞪視下,他緩緩舐過那小小的傷口,那意味很挑逗、很色情、很故意……很、惡、心!

    “你做什麼?!”她怒吼道。

    “止血啊。”

    “放開我!”言幼榕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將他舌頭舔到的地方狠狠地擦過。

    “你見外什麼呢?我們都快成為夫妻了。”他無奈地搖搖頭,將她的大驚小怪的反應視為害羞的表現。

    “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她咬牙切齒地說著。“這是什麼年頭了,我父親要我嫁誰我就嫁啊?你作夢去吧。”

    “說到作夢,我前幾天夢到我們生了三個娃娃呢,兩男一女,好可愛。這是個好預兆吧?”

    言幼榕還來不及開口,和室的紙門就被拉開,一個小不點咚咚咚地跑了進來,端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壓根沒有注意到兩個大人快要打架了,硬是擠進兩人之間,小手朝著言幼榕舉得高高的。

    “二姊你看──”

    “什麼東西?”言幼榕的臉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蹲了下來。“喔!這是你自己折的啊?好棒喔。”

    “是四姊教我折的。”甯兒小小的臉蛋上儘是得意的甜笑。

    “她可真閑啊,一點考生的樣子也沒有。”她叨叨念了下,將小娃兒抱起,一臉悠哉,似乎完全不在意有小電燈泡發光打擾。

    “她是?”他背著雙手問著,不可察覺地稍往後退了些。

    他不喜歡小孩,對於那種缺乏理智的小生物是敬而遠之,也從不覺得他們可愛過。

    除非是他自己的小孩,否則要他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我女兒。”她回答得乾脆。

    “哦?我方才好像聽到她叫你二姊,是我聽錯了嗎?”

    “她是我四年前生下的女兒,我剛上大學的時候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我總是需要顧慮到前途的嘛,誰會希望娶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呢?所以讓她叫我姊姊,好掩人耳目。”

    “原來是這樣。”他微笑。“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當然會啊。”她瞧了瞧懷中那個以好奇的眼神望著崔燁昕的娃兒。“你不是想要小孩嗎?這裏就有一個現成的,現在你的美夢達成三分之一了。”

    “二姊,我要叫他葛格還是屬叔?”小娃兒開口問道。

    “叫怪叔叔吧。”她笑看著崔燁昕,很樂意這樣教壞妹妹。

    “子甯小姐。”管家伏在門邊像招財貓一樣招著手,一面輕聲喚著,想要把小娃兒帶離這個修羅戰場。

    言幼榕將小娃兒放下,小娃兒一邊走向管家,一邊回頭對崔燁昕說道:“不可以欺負二姊唷。”

    “我怎麼會呢。”崔燁昕難得對小孩和氣。

    “呃,對了。”管家牽著小娃兒,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瞄言幼榕,終於決定開口說:“崔少爺,老爺問您願不願意留下來吃晚餐。”

    “我當然願意了,幼榕在這裏,我怎麼捨得離開,請替我謝謝伯父。”崔燁昕的態度好從容好得意。

    “那太好了……噢,不是!”管家接收到言幼榕的瞪視,連忙改口。“還、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言幼榕噴火著問道。

    “崔、崔少爺……”管家老淚心中滴,好想抱頭逃跑。他一邊挪動著步伐,一邊很快地開口,以免二小姐手上那把銳利的剪刀往自己這邊射過來。“您要在這裏過夜嗎?”

    “沒有空房!”言幼榕搶在他之前怒吼道。

    “老、老爺說……崔少爺可以和二小姐睡……”管家的聲音越來越小,頭垂得低低的。

    嗚……他一定會被二小姐殺掉的啦……

    “睡陽臺都行,我不到明天是不會離開的。”崔燁昕那張得意的臉笑得好燦爛好閃亮。

    “那就好、那就好,再五分鐘開飯喔……”管家抓起一臉疑惑的小娃兒,拔腿就跑,決定往後三個月都要躲著二小姐。

    “沈叔,我們為什麼要用跑的啊?”跑得好辛苦的小娃兒邊跑邊問。

    “甯兒小姐我跟你說啊,你二姊這幾天心情超級不好的,我這個吃人頭路的不小心實在不行。”

    “噢,好可憐喔,不過好好玩,對不對?”最近大家都是這麼跟她說的。

    “是啊、是啊。”管家上一秒鐘還面露哀淒的臉,馬上轉為歡欣。“這可是未來的姑爺呢,全天下只有他能夠治你二姊了。”

    超期待的啦。

    ***

    言家的餐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外人,今晚多了一個據說就是之前“拐”言幼榕出去同居的男人,全家上下都極為興奮。

    “崔大哥,你有吃過我二姊煮的菜嗎?”

    言初桐是最早進入狀況的一位,馬上把崔燁昕當作自己人,好奇地問著。

    “當然有啊。”崔燁昕也極為上道,充分表現自己親和的一面,先瞥了一眼死繃著臉的言幼榕,然後轉向一雙雙對他發出“我想聽八卦”訊息的眼睛。“我特別喜歡她煮的清燉牛肉面。”

    “啊!二姊你不公平!你在家裏從來不下廚的!”四妹言小梨仗著有三姊當共犯,也跟著哀歎了起來。

    嘩,她第一次覺得二姊的怒瞪一點也不可怕耶,反而好有趣。

    還有這個看起來人好好的崔大哥,根本就不像二姊講得那樣恐怖嘛,這個人怎麼會被冠上閻羅王的稱號呢?

    “幼榕手藝很好,但比起看她煮飯,我更喜歡看她插花。”崔燁昕向眾人分享著他個人喜好。

    “哦?”言初桐看起來好興奮。“崔大哥你對池坊也有研究嗎?”

    “不,我一竅不通,只是覺得插花的人很美,插的花也很美。”

    “懂得欣賞就好了。”言家長子言少楓也適時地表達意見,一向不多話的他倒是很樂意加入這看似和樂融融的談話內容。

    言幼榕冷著一張臉,始終不願意開口說話。連冷嘲熱諷都省了,更別提跟著大夥一起聊天了,她可沒有像崔燁昕那樣假仙!

    他竟可以擺出這種很親民的模樣跟她的家人談天!就只是為了讓她的家人對他有好印象!真可怕!

    他連平日跟崔燁晟說話都是很簡潔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談了?

    但……

    她很不想承認的,可是聽著他們這樣談天、笑著,她對他的厭惡竟然緩緩地減低了,被另一個感覺──思念所替代。

    “崔大哥你來了真好,二姊又恢復活力了。”不怕死的言初桐瞥了一眼連瞪她都懶得瞪的言幼榕,笑著說道。

    “就是啊,二姊搬回家以後變得好憂鬱呢,你們真不應該吵架的。”言小梨附和道。

    崔燁昕笑著望了眼言幼榕。“是這樣嗎?我覺得很慚愧。”

    “二姊什麼也不肯說,就只會冷著一張臉到處嚇人。”

    “她搬回家的這些日子,我也不好過啊。”崔燁昕的笑容淺淺的,給人哀傷的感覺。“我若不想她的話,就不會來這了。”

    “幼榕個性比較強。”言老爺說話了。

    “這我知道。”崔燁昕應著,在餐桌下握住言幼榕的手。

    放開!

    言幼榕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掙脫,但他抓得很緊,像是不惜抓痛她那樣地抓著。她無法將手抽回,只能狠狠地瞪向他。

    他的手因為她的不再反抗而稍稍松了些,但那傳達過來的怒氣仍是不減的──他憑什麼生氣!她才是受傷的那方耶!

    她很不想承認的,但回到家、回到沒有他的地方,只是讓她更加確信自己是在意他的,不在意就不會生氣了。

    她多希望自己能夠以一個冷笑對付這樣的情感!就如往常那樣的不在乎!

    可偏偏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就只有想他、恨他、想他、恨他……

    隨著思念的加重,她的怒氣便更加重。

    她為什麼不能夠灑脫些,為什麼她沒有辦法全然地討厭他?她知道,如果她夠氣他,就應該直接賞他一巴掌,然後將他推出門!

    她把一切假裝得好像是逼不得已,但她很明白,那只是她此時坐在這裏的一個藉口。

    這只手是她熟悉的……卻也是她討厭的!

    她扭轉了一下手,往他的掌心用力一掐,果然讓他成功地放開她。

    她挑釁地看向他,看向他唇角不悅地往上一勾,感到得意極了!

    至少達到些許洩憤效果了!

    ***

    “你的被子。”

    言幼榕手一甩,將米白色的羽毛被往他身上扔。

    一個晚上下來,崔燁昕完全得到言家上上下下的青睞──他的遠見和領導力早就讓父親贊許不已。

    他適時表達出的“女人是生來疼愛的”的理論,更引起了溫和的言家老大的共鳴。

    他以過來人的身分建議理科不是那麼好的言小梨,在選系的時候可以考慮選擇商學院的科系,還跟她分析討論了一陣子,讓言小梨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信任。

    他還耐著性子陪甯兒玩,將她抱來抱去。

    言初桐就不用說了,她一開始就打算將二姊包一包送給這個大帥哥,從最初就抱持著百分之百贊成的態度。

    總之,除了言幼榕以外,全家都很喜歡這只披著羊皮的大惡狼,當然也極度歡迎讓他們兩人同房。

    因此,避免有這種事情發生,她,言幼榕小姐自動自發去整理客房的床鋪,堅決反對讓這個大惡魔有機會和她同房!

    “這麼暴力。”他將被子擱到床上,不在意地輕笑著。

    不,他不是不在意。她太懂他了,雖然他還笑得出來,但那只是代表他的惡魔等級越來越高了,並非不在意她這種無禮的舉動。

    噥,她還怕他生氣嗎?

    言幼榕懶得理他,轉身就走,但預料中的,馬上被他抓了回去。

    “不一起睡嗎?我想念你胸前的那兩顆痣。”他問著。

    “你少下流了。”

    他輕冷地笑了聲。“那麼,不坐下來跟我聊聊嗎?”

    “聊什麼?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聊的。”言幼榕盯著他那看似已經極度不高興的眼睛,冷哼了一聲。

    “聊聊……你的不告而別、聊你的離職、聊我們沒有見面的這整整一個月,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聊。”他的態度不再像稍早那樣的漫不經心,多了些隱怒。

    “我沒有必要跟一個騙子多說什麼。”

    “騙子?”他笑得有些猙獰。“你知道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嗎?隱瞞自己身分的人可不是我。”

    “我們這是家規!不告訴你是理所當然的!”她理直氣壯地道。

    “好個家規!”他咬牙低咒了聲,以極快的速度欺近她,雙手一抓地便將她按壓在牆上,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嗎?是當項協理無意間提起:‘咦,你既然知道我的男朋友是那個言家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女朋友也是呢?’我是到那時候才知道的。而在這之前,我像個傻子一樣,不停地想著為什麼你突然生氣了、一直想著到底要怎麼找到你!”

    這就是他發怒的原因。

    首先,他因為她的莫名怒火而感到不悅。

    他原以為是因為他以護衛的心態為她擋掉張璿那女人,讓她覺得他是個沙文主義崇尚者。

    畢竟她是那麼地獨立自主、完全不需要別人。

    然後是──

    “隱瞞我你的身分是小事,可是你知道當我得知這件事情後的想法嗎?原本一直猜不透你生氣原因的我,一瞬間全都明白了──你認為我是因為你的附加價值才接近你、待你好,是吧?你竟然把我視為那種眼中除了利益以外什麼也看不到的人,你侮辱了我對你的真心!甚至還不願意開口瞭解一切,就這樣給我安了罪名!”

    所以他找上門!抱著「我就是愛錢,你能拿我怎樣”的賭氣態度找上門,請言老爺答應他們的婚事,企圖氣壞她達到洩憤的目的。

    言幼榕沒有說話,臉上有些熱燙,她覺得不甘心卻也有些理虧,不知道該高興他沒有欺騙她,還是要選擇不相信他的話。

    “怎麼,你還不信是不是?”很快看穿她心思的崔燁昕惱怒地抓著她的肩膀,逼她直視他。“你還覺得我在扯謊騙你?”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冷冷地道,一向驕傲的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樣的場面。

    “言幼榕!”他咬牙低吼,覺得自己下半輩子一定會被這女人忤逆死。

    “是,就算我冤枉你又怎樣?”她踮起腳尖跟他勢均力做些,開始反擊──

    “你能將這些都怪到我身上嗎?怪我不相信你嗎?你告訴我要怎麼相信?你難道不覺得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莫名其妙嗎?你明明就對我這種驕傲自大、難以駕馭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卻要來招惹我!我試著不要去想那麼多,不要去想那麼多的‘理由’,跟著感覺走就好,可是搞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連本來確定的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好,你想‘知道’是不是?”他吼道,說著捧起她的臉蛋,低首狂猛地以吻抵住她來不及反抗的唇。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3:45

第九章

    瞬間,客房裏,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轉變,言幼榕只覺得心底有種感覺炸開來,下意識地攀住他,不甘示弱地回應著。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自白而釋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思念他了,只知道現在她只想要吻他,只想讓他緊緊摟住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嵌入他體內那樣地摟住他。

    她覺得炙熱、覺得窒息,但卻不想離開他。

    她“知道”他也是的。

    她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感情是無法解釋的”這樣的事實呢?他就是喜歡上她了、愛上她了、不含一絲欺騙地待她好。

    她的心情……不也是這樣的嗎?她就是喜歡上他的強勢自信果決、愛上他的野心勃勃和卓爾不群。

    她為什麼要懷疑那麼多的事情,期待所有一切事物都有一個她能夠接受的“原因”存在著。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高傲,是多麼地愚蠢。

    他的手撫過她的頸子、她的胸口、她的腰,她的輕吟聲刺激著他每一條感覺神經,他們都以為這是一個失控的開始,也不希望停止。

    然而,就當兩人已經衣衫不整之際,他突然住了手,並離開她的唇。

    她明亮的眼睛如今濛濛地像是鋪上一層水霧,有些疑惑卻又明瞭地看著他,頰邊帶著些許的紅暈。

    相較之下,他顯得鎮定多了,像是沒被方才的激吻影響半分,只有過度冰冷的眼睛和同她一樣的氣息不穩洩露了他的壓抑。

    他將她抱上五斗櫃,吐了口氣,緩緩地一次次順著她有些淩亂的長髮、撫著她的臉蛋,手勁十分輕柔卻又有不允許抗拒的強勢。

    他幫她將衣服拉整好,扣上扣子,然後對上了她的眼睛,不禁笑了。

    “別用那種有所求的眼神望著我,你不知道它的效果有多好。”他吻了下她的臉頰,低啞著嗓音說道。

    “誰有所求了……”她踢了他,聲音也是乾澀的。

    “下來吧。”他沒有多跟她多作爭辯,將她抱下來,輕摟著她走到門口,手指輕擦過她些微紅腫的唇瓣。“早點睡。”

    “嗯……”她轉動門把,沒再看他,平靜地走出了房間。

    他……是想要在將自己想表達的一切表明清楚後,給她一點時間思考吧?事實上,她也不希望明天在他身邊醒來的是讓尷尬包圍著的自己。

    然而,讓她感到不平衡的是──為什麼他好像永遠是對的?永遠主導著一切?

    真可恨。

    ***

    “你別走嘛。”言小娃兒不依地嚷著,小手一抓,抓住崔燁昕的褲管不放。

    接下來的日子,受到言家人喜愛的崔燁昕,理所當然地變成工言家的常客,儼然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他來的次數很頻繁,但待的時間並不長,來的時候往往只是吃頓飯、和言家人稍微聊一下就走了。

    他和言家人有不錯的互動,但在言家的大部分時間還是給了言幼榕,陪在她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他們現在還在類似和好的重新適應期,難免有些尷尬和沉默……嚴格來說,崔燁昕看起來一點也不尷尬,所有的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為難情緒都是發生在言幼榕身上的。

    她隱藏得很好,沒有表現出她的煩躁,但透過她的一個瞪視,他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而也因為如此,崔燁昕更加覺得待在她身邊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甯兒這句話你留給以後的男朋友吧。何況這種撒嬌的方式只有二姊使出來才能動搖崔大哥。”

    言初桐將小娃兒抱起來,諄諄教誨著,不過自己也留起人來了!

    “明天又不用上班,崔大哥你就住一晚吧,大家都很歡迎你。”說著轉向站在後頭的言幼榕。“你說對不對啊,二姊?”

    “嗯?什麼?”她裝作沒聽見。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也希望他留下來,但能夠肯定的是──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種情況。

    他總是惹得她手足無措。為什麼他不會跟她一樣不安呢?反而像是很樂在其中地看著她出醜。

    “你希望我留下嗎?”崔燁昕望向她,一副期待的模樣。

    “你想要留就留,關我什麼事情。”她瞪了他一眼,涼涼地回應著,拒絕加入妹妹們的留客行列。

    “二姊!”一群人馬上抗議道。

    “怎樣!你們有意見喔?!”她以一敵三地吼回去。

    “項茗來的時候,你也是積極地要留她下來啊。”一旁的言少楓輕聲地道,擺出懷柔政策。

    “那是因為項茗很討人喜歡。”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們也很喜歡崔大哥!”三個妹妹齊聲回應。

    言幼榕瞪著這一群愛管閒事的傢伙。

    “好啦!反正客房很多也沒有入睡,你就別假了,住一晚會怎樣!”言幼榕不悅地瞪向那個忍笑的男人。

    “二姊你真沒有誠意。”一旁的言小梨輕聲地批評道。

    “你,給我去讀書。”她指著言小梨的鼻子說道,再指向崔燁昕。“你,給我留下,省得我被一群愛管閒事的傢伙煩。”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崔燁昕攤了攤手,很樂意留下。

    “好啦,那二姊你和崔大哥去租DVD回來看吧。”言初桐提議道。

    言幼榕冷著一張臉。“看電視就好了,要不你那邊也有很多盜版片啊。”

    “盜版片畫質不好,我們去租吧。”崔燁昕大方地配合著,很順地牽起言幼榕的手往外走。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言幼榕抽回手,倒是意料之外地順利。她愣了愣,本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抓得死緊……

    “嗯,我也是比較喜歡摟肩的。”崔燁昕手一勾,親匿地摟著她出門。

    而其他言家人,則是聽著言幼榕的反抗聲,帶著「她要嫁了,真捨不得!”的表情目送他們消失在轉角處。

    ***

    “你的家人真可愛。”車子裏,言幼榕的左手邊傳來一個像是要找話題打破沉默的聲音。

    “你別吵,我不想跟你說話。”她驕縱地冷哼。

    “是不想,還是不敢?”他的聲音帶著笑,膽大妄為地嘲弄她。

    她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道:“你不用激我,就當我不敢吧,無妨,我不會在乎的。不過……”

    “嗯?”

    “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待他們這麼好。”她幽幽地道。”這不像你的作風。”

    “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是與你最親的家人。”還有什麼比這點理由更為正當呢?

    她斜睨了他一眼。“不是因為想要打好關係,方便以後來個裏應外合,把我給賣了吧?”

    “你明明就不是這樣想的,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呢?”他輕輕笑著,過一會又開口了──

    “你離開以後,我以為自己還是能夠過得好好的。”

    言幼榕一頓,沒有看向他。

    心底一邊咕噥地埋怨著他的心機好重,竟然用這種方式來博取同情。然而另一方面卻又明瞭了他的感受……畢竟,她也是如此。

    “本以為……只是餐桌上少了個人,以為只是一個人睡。”他繼續說著。“以為既然以前習慣一個人生活,那麼未來也是會習慣的……但事實卻不如想像中的簡單。”

    “能夠陪伴你的人很多。”她的聲音也很輕,不是刻意要反駁的,只是……想保護自己最深沉的感受,不希望就這麼向他投降、承認她也很想念他。

    她不想這樣,不想事事都順他的意。

    “我不想說‘我只要你’那樣任性可笑的話,可很遺憾地,事實就是如此,除了你以外,不想要任何人的陪伴。你也有這樣的感受嗎?”

    她沒有回答,但──

    有,她當然有他那樣的感受。

    每天晚上她總埋怨為什麼她躺著的那張床要這麼大、為什麼躺在她旁邊的是思念,而不是真正的他?

    她寧願自己麻木一點、笨一點、無情一點,也不要天天想著他、不停地猜測他的心思。

    “幼榕,我也知道能夠陪伴我的人很多。女朋友再找就有了,你對我的傷害是很深,但難過再久,終究也有平復的一天,就像是你拒絕我,再找個男人一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因為珍惜你、重視你、不願意我們之間是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所以我找上門,想把一切解釋清楚,並且等你一個確切的答案,不是那種心領神會的答案,我要的是完全的坦白。我願意給你時間,但我不會一直等下去,你也知道我是個耐心不足的人。”

    崔燁昕聞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像是下最後通牒般地說道。

    她還是沒說話,心有些澀澀酸酸的。誰能夠懷疑他的心意呢?甚為明白他的她是最清楚他那不下於自己的驕傲的……

    她知道他想要逼她說出口。如果她持續不給他答覆,或許他還是不會輕易地放棄,但……她實在不願意冒這種險。

    “去兜兜風吧。”他吐了口氣,突然這麼說著,方向盤一轉,便往郊外開去。

    他並沒有生氣,只是載著她漫無目的地往前開。

    她望著車窗外那些快速從眼前一閃而過的景物,覺得心好像也跟著車子一起快速地跑了起來,有些輕快,有些難以掌握……

    她瞄了眼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卷起的襯衫袖子露出他強健的手臂,修長的手指給人俐落的感覺……這是他摟她的手、撫她臉頰的手、把玩她頭髮的手……像是永遠充滿著強勁力道的手……

    她細細地回想著,回想著將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的感覺,那是一種安心、受保護的溫暖感覺。

    她想要開口說些話的,但或許是不喜歡這種突兀的舉動,也或許是不想要破壞這種恬淡的靜謐。

    在到家之前,他們都沒有開口。

    已經很晚了,他們輕悄地進門,他陪她走到她的房門口。

    “晚安。”他手插著口袋,以輕鬆的姿態俯身輕輕地吻了下她的臉頰。

    她咬住了下唇,頓了下說:“晚安。”

    然後,緩緩關上房門,從門縫中目送他離去。

    ***

    睡不著。

    言幼榕躺在床上,手中握著一串鑰匙,明亮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耳邊是冷氣機發出的些微聲音和……他稍早說的那些話。

    他對她……真的是夠用心而且很有耐性了吧?他這樣高傲的人是不可能隨便示弱的,但他願意退一步,處處讓著她……

    她知道的,即使他不說,她也知道他很喜歡她、很愛她。

    而她……也是。

    她那可笑的自尊,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這事情算起來根本就是她的錯,她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說。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不願意開口,只是想要找個好一點的時機。

    但這不能當作藉口吧?

    他就在樓上的客房裏,而她有客房的鑰匙……

    她這個舉動很像是“饑渴”的表現,但她真的覺得……此刻上去,好像是跟他坦白的最好時機。

    人剛睡醒的時候腦子比較不清楚,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也不會死盯著她、審視她每一個表情,讓她覺得緊張、覺得不安。

    她煩躁地翻了身,口中不時不耐煩地發出嘖嘖聲。

    上去?不上去?上去?不上去?

    好幾次,她想要坐起來,卻覺得身子有千斤重,猶豫不決讓她感到急躁。

    “厚!”終於,她坐起身,吐了好大一口氣。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媽了?

    她抓緊了手中的鑰匙,又頓了一秒,便沒再遲疑地下床,走出了房間。

    客房前,言幼榕以極慢的速度轉動手中的鑰匙,她相信自己做賊的本事,可她仍是緊張的,一顆心猛烈地撞擊著胸口,她幾乎都可以聽到那跳動的聲音了。

    她輕壓下門把,沒有壓到底便輕推開門,怯怯地探頭進去往左看去,看到的是背對她躺著的身影,呼吸很平穩,應該是睡著了。

    睡都睡過了,半夜待在同一間房又有什麼好緊張的!你真孬!

    她一邊低咒著,一邊以高超的技巧無聲地關上了房門,囁手躡腳地走到床邊。

    她突然有些埋怨他不會打鼾,所以沒有辦法確定他到底睡著了沒。

    到底要怎麼叫他?用推的、用戳的、用拍的?還是直接躺到他旁邊?她歪著頭苦惱著,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沒有貞節觀念的女人。

    算了吧你,言幼榕,你從來沒跟單純兩字扯上關係,驚世駭俗一點的舉動反而比較適合你。

    她吐了口氣,舉起腳,奮力往床墊一踢!

    “嗯?”

    效果不錯,他醒了,睡眼惺忪地皺眉轉身,本還有些被驚醒的不悅,但一看到是她,便將火氣全收了起來,半撐起身子盯著她瞧。

    “怎麼了?”見她一直緊抿著唇不說話,他問道。

    “我……”

    “先上來再說。”他打了個哈欠,手一伸,直接將她撈上床。

    他再度躺下,將她抱在懷裏,似乎不想讓她多說什麼,只想要繼續睡去。

    “等、等一下!我有話要說啦!”她在他懷裏掙扎著坐起身。

    “好。”他配合度很高地撐著頭,側躺著仰頭看她。

    言幼榕又抿了下唇,強迫自己別將眼光老停留在他赤裸的上半身,終於像是下定決心地開口。

    “雖然我什麼都沒有問清楚,便怪罪於你,還對你惡言相向……雖然、雖然這是我的錯,但我是女人,本來就有任性耍賴的權利!你身為男人就要多加擔待,既然想要娶我就得容忍我、接受我……我、我是有錯在先沒有錯,但、但要不是我非常在意你,在意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她這個來認錯順便表白的女人,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將她那驕傲的袍子解下,理直氣壯地道歉。

    而他,則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彆扭自我護衛的態度、看著她緊抓著睡衣的手……無法察覺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睡覺。”他再度將她摟進懷裏,拉起被子蓋住兩人。

    “你、你也說些什麼嘛!”她不滿意他的態度,開始懷疑他根本還在睡夢中,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可是不對啊,他明明就是那種不需要“起床清醒期”的人,他眼睛一張開意識便很清楚了。

    那他為什麼要這樣敷衍她?

    “我聽得很清楚了,先睡再說,乖。”他像是在哄小孩一樣地哄她。

    “不行,你先給我個回覆!”她不依地嚷道。

    他微睜開眼睛。“好晚了,別作這麼消耗體力的事情,明天放假我可以一整天陪你‘玩’。”

    “誰跟你說這個!”她在被窩裏踢他一腳。

    他壓住她的腳,眼睛明亮些了,望著她含怒的臉,輕歎一聲。“你任性、你耍賴、你作任何事情,基本上我都不會介意的,誰教我很疼你、很愛你呢?啊,不過偷漢子除外,我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的。”他補充說道。

    “你不是在說夢話吧?”她對他過度坦白的回覆有些質疑。

    他瞪著她,眨了下眼睛,除去最後一絲睡意。“好了,我醒了。”

    “什、什麼?”她還是沒有辦法習慣他那種話題轉得飛快的習慣。

    他翻身壓住她,邪惡地微笑。“我醒了,這下子你別想睡了。”

    敢這樣質疑他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了。

    “我、我可不是來陪你作這種事情的!”她對他扒她衣服的速度大為驚恐,忙嚷道。

    “更改一下行程吧,親愛的崔……”他頓了下,瞪向她。“你沒重點地說了一大堆,那到底是嫁不嫁給我?”

    “嫁……”她愣愣地回應。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半夜的她實在是很好拐,重複方才的話。“得麻煩您更改一下進我房間的行程了,崔太太。”

    “你你你……”

    慘了,真是失算。

    她進來是要做正經事的,是要表達自己的內心話。她不確定自己確切地表達了沒,只知道壓在她身上的那個人沒有停手的意思。

    “怎麼,有特殊要求嗎?”他笑得好色情。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因為他的侵略而倒抽了一口氣。“你、你明天……不准說出今晚的、的事情!”

    “是你爬上我的床這件事情,還是我們現在正在做的這件事情?”他低聲請示道。

    “都、都不准!”明明是他拐她上床的!

    “好。”他毫無異議地答應。

    “下星期一就把沈秘書給開除!”

    “好。”他早就開除了。

    “不、不准跟別人說,我說‘我愛你’的事情!”

    “好……嗯?你沒說過啊,你只有說‘在意’。”他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有些

    “現在說還來得及。”他寬容地對她微笑。

    本以為這個高傲的女人絕對會找盡各種理由逃避,但他竟然料錯了──言幼榕只是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手貼著他的雙頰,輕聲地道:“我愛你。”

    “我知道。”他低聲地回應,身子是暖的,心更是……

    言幼榕摟緊他,無法不在心裏微歎。

    她明天必定要成為家人調侃的對象了……

    但,算了,反正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丟臉了,反正……她今天用一個告白降服一個惡魔,換來他下半輩子的自願被奴役,怎麼想都值得。尾聲

    碩大的空間裏,沙發上有兩個男人坐著,一個悠閒、一個不悅。

    “你把我的得力助手娶走了,害得我的辦公室大亂,你要負責!”崔燁晟大聲

    “關我什麼事,她早就離職了,你自己領導能力不佳還敢怪到我頭上?”崔燁昕始終盯著更衣室的方向,等那個試婚紗的美人出來。

    壓根兒都不想理旁邊那個呶呶不休的自家小弟。

    “不然我再回去當你的秘書啊!”從更衣室裏面傳來笑聲。

    “你敢當,我還不敢用咧!”崔燁晟伸長脖子嚷著。“你是未來董娘耶,我討好都來不及了。”

    “董娘沒辦法對你怎樣的啦,不過若身為嫂子……”言幼榕打開更衣室的門,走了出來,對著崔燁晟嗆聲:“絕對可以整你。”

    然後,看向面露微笑的崔燁昕,徵詢他的意見。“怎樣,老爺?您覺得可以嗎?”

    “你喜歡嗎?”他只是這樣問。

    言幼榕轉向身後的鏡子,左瞧右看。“我是挺喜歡的。”

    “那就這件吧。”一切以老婆為重的崔燁昕回答。

    “學姊你把我親愛的大哥蠱惑成這樣,一點主見都沒有了,你要負責!”崔燁晟轉移抗議目標。

    “你閉嘴。”言幼榕更直接,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下,接著不太甘願地開口:“大不了我賠你一個秘書嘛。”

    “學姊你以為你是這麼容易取代的嗎?”

    言幼榕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入更衣室,一邊說著:“我把我四妹送給你,這樣可以了吧?”

    “我沒看過她耶,跟你像嗎?”

    “完全不像,是個甜美的乖女孩,等她畢業以後,我讓她去你那邊工作。”

    崔燁晟眯著眼睛想了想。“嗯,好像可以接受。”

    “你先回去吧。”崔燁昕急欲把這個電燈泡踢到一邊去,好跟他這即將步入禮堂的未婚妻獨處。

    “好啦,我知道我礙事。”崔燁晟面露哀淒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知道就好。”聲音來自默契一向挺好的未來的崔燁昕夫婦。

    崔燁晟淚奔而去後,崔燁昕笑著問一身便服走出來的言幼榕。“怎麼突然想把小梨往虎口送?你明知道小梨是燁晟那小子喜歡的類型,難道你想要撮合他們?”

    “就算是喜歡的類型也不一定會愛上啊。”言幼榕順了順頭髮,仍是一臉不甘願的模樣。“我會這樣決定,主要也是要遵守誓約啊!”

    “誓約?”他站起身,將她的皮包遞給她。

    “我曾經發誓|如果愛上你,小梨就得去當崔燁晟的秘書。”

    “你拿自己的妹妹當賭注?”崔燁昕有些傻眼地問道。

    “是啊。”她心虛地回應。“不然……收回,我不愛你,小梨就不用冒險去喂老虎了。”

    “你覺得我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他微笑。

    “不會。”她也微笑。“所以?”

    “那就犧牲小梨吧,反正她不會知道的。”崔燁昕乾脆地說道。

    “你好惡毒啊,崔先生。”

    “我未婚妻教得好。”他攬過她,輕吻了她的臉頰,兩人的甜蜜表露無遺。

    “看來,一年前我的刻意挑釁……其實是對極的做法。”言幼榕露出得意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一個疼她、愛她、瞭解她的伴侶,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伴侶……她相信他們會是幸福的──未來的每一天,都會是幸福的。

    【全書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6-16 00:24:07

可惡的連續劇 佟小月

    很不想承認,但……

    佟小月真的從小就是個很容易被外界事物影響的人。

    而在這部稿子進行的同時,發生了兩件“被影響”的事情。

    第一,佟小月寫稿寫到一半,看了從表姊那邊借來的“香水”翻譯小說,結果自己的敍述方式竟然就變得跟翻譯小說一樣,開始用那種像是旁白一般的筆法描述男女主角的互動……

    真夠淒慘的。

    但淒慘的還在後頭……

    本來呢,崔燁昕這個“惡魔”,佟小月設定他是個能夠把女主角耍得團團轉、也就是那種標準的壞壞大野狼……

    不然,就是一個很冷漠、工作為重、女人拋一邊的男人。

    個性都設定好了喔!

    佟小月也很久沒有寫著寫著,主角的個性跑掉的事件發生囉!

    誰知道竟然發生了讓主角的個性跑掉的事情……

    始作俑者,是佟小月和其爹娘週一到週五,必定觀賞的連續劇──

    實習醫生(Crey'sanatomy)

    戲裏面,有位叫柏克的主治醫生,果斷又冷靜,就是那種遇到問題會保持沉默,然後眼睛會發射出銳利的光芒,接著很快找到解決辦法的男人。

    (有人知道佟小月在說啥嗎?)

    他的女朋友,楊,是一位同樣果斷又冷靜的實習醫師(為啥女方的介紹這麼少?性別歧視駒?)

    於是,不知不覺中,佟小月就被這對“疑似”為自己筆下人物的男女主角給牽著走……

    剛開始,實在沒啥大問題的,因為他們的交往方式十分低調,也十分的平淡。(當然是指不在床上的時候啦!〉

    就如同崔燁昕和言幼榕一樣,走那種自以為是的“成熟風”。

    但,慢慢的……問題來了──

    不知道為啥,可能是編劇偏心吧,把自己的白馬王子寫進去了……柏克竟然越來越優了耶!

    我的媽啊!

    身為著名外科醫師的他不但廚藝甚佳、愛乾淨、收入高、有音樂素養、體育細胞……

    這些都不算啥,重點是他對楊的關愛是越來越表露無遺!

    他的一言一行都顯露出他是個真情的好男人!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兼好爹地!

    每次看到他的好,都讓身為觀眾的佟小月咬牙狂哀:

    “怎麼這麼優啊啊啊啊啊……”

    然後……

    崔燁昕先生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轉型了……

    他這個應該是惡魔、壞蛋、撒旦的傢伙……竟然也溫柔起來了,讓捧著電腦的佟小月冒出一身咕咕雞皮。

    這、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啊啊啊啊……(痛哭)

    但……

    無奈崔燁昕先生已經成功變身成這樣,佟小月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改起,只好任他去吧。(揮手帕)

    誰教這部連續劇實在頗有意思,每次都有很神奇的病情出現,讓佟小月沒辦法不看咧……

    不過因為美國那邊才演到第三季,所以臺灣這邊的電視播完第二季以後就會停一段時間了,這個消息令人有點沮喪。

    不過……也因為這樣,佟小月不用擔心下一部的男主角會變成第二個柏克醫生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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