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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 萬裏晴 】情迷耀眼英雄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1:21     標題: 【 萬裏晴 】情迷耀眼英雄 (全書完)


【書名】: 情迷耀眼英雄

【作者】: 萬裏晴

【內容簡介】:

這個男人披著花稍的紅毛衣,踏著自信爆棚的步伐

  認識她還不到兩個小時,居然就開始評判她

  還在她麵前,對她的父親展現出孺慕情深的模樣?!

  他知不知道,多年來因為父親製造炸彈的“才能”

  她有多少次被迫得轉學、搬家,離開熟悉的環境

  每一回等危險解除後,像他這樣的人呼啦啦的撤離

  她人是安全了沒錯,卻把她生活中的一切全都拿走!

  如果他不能理解她對這種狀況的厭煩

  又憑什麼以為丟幾個甜頭,就可以指揮她往東往西?

  氣極的她拿起高跟鞋把這個男人像打蟑螂一樣趕了出去

  卻在當晚差點被歹徒擄走,最後還是得靠他拯救──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隻好接受被他保護的事實

  慢慢的,她發現這個男人雖然招搖、幼稚

  但他也充滿男子氣概,把保護她、珍惜她當作第一要務

  人生第一次,她希望有某個男人喜歡她

  那個男人就是他,她這輩子遇過最不合拍的對象……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3:05

序 萬裏晴

  親愛的大家,安安,好久不見了。

  感謝大家拿起萬裏的《情迷耀眼英雄》,這可是萬裏的第十本書書喔!

  第十本了,真是不容易啊!首先,萬裏要為自己歡呼幾聲,感謝自己默默耕耘,才能有十部作品問世。

  同時要大感謝的,是禾馬出版社的工作人員,以及拿著書的各位。有大家的支持,小小萬裏才能實現出書的心願。謝謝!

  〈Firework事件簿〉是萬裏的新係列,它不是獨立於〈天堂角〉之外哦,是依附在<天堂角>之下,一個小團體的故事。

  這個係列,是從一個叫瓦倫斯的爆破專家開始寫起,寫他的本事如何為他惹來麻煩,以及如何為他找到一群忘年之交。係列之作,就是這群忘年之交所發生的故事。

  當初把這幾個人扯在一起的,是一件爆炸案。一棟華宅,數十顆炸彈,五個天堂角菁英身陷死局,全賴這位瓦倫斯先生出手,才能撿回性命。

  人是福大命大的活下來了,但是,那起爆炸案卻在他們的生命中,引發輕重不等的後續效應。

  對萬裏來說,這是一個比較新鮮的作法,試著從“一起事件對幾個人造成的不同影響”來發展故事。會這麼構思,是因為事件有不同的麵向,每個當事人所得到的,隻是屬於自己那一邊,單側的片段。

  但是,事件是立體的呀!如果把每個人持有的那片段找出來,拚湊回立體的形貌,應該會非常有趣吧!

  基於這個想法,萬裏寫出了〈Firework事件簿〉之一,《情迷耀眼英雄》。

  話說,稿子易寫,書名難想。每次想書名,萬裏的腦門都麻麻的。在寫完將近十一萬字的稿件後,又過了一個多月,才終於想到一個可以使用的書名。

  “耀眼英雄”,說的是男主角裏昂.布裏克。

  他是一個很有表現欲,也很樂天的男人,天生就是如此,即使在遭遇過生命危險之後,依然如此。他呢,開心時當然嘻嘻哈哈,不得誌的時候,也不會垂頭喪氣,反而會積極的想辦法振作起來。

  這個男主角讓萬裏寫得很愉快,尤其在寫到某處,他跳一段幼稚的舞蹈時更是快活。托他的福,在寫稿過程中,萬裏每天都很有元氣,希望大家看了也會喜歡。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4:25

楔子

  故事起始

  透明的防護箱宛如一口水晶棺材,橫在實驗室中央,構成它的那層防爆玻璃比烈酒杯底更厚,卻依然晶瑩透光。

  瓦倫斯將精秤後的藥品放入試管中,打開箱蓋,將試管一一放在固定的位置上,而後,將箱蓋關得密密實實。

  實驗開始。

  他捧著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低頭研究。

  紙麵上散落無數焦黃的點,顏色最深的幾個,紙麵已經蝕穿了,那是化學藥品所致。本子邊緣泛黃,看來有些年頭,裏麵密密麻麻寫著無數符號、化學式及計算公式,看起來像密碼。

  事實上,也隻有他才看得懂。

  這本子裏,每一頁都是他的心血,他研發出來的炸藥配方。

  靠著藥品的選擇、分量的拿捏,他可以隨意操弄焰火。劇烈的方子,足以將堅固的政府建築物炸得殘破;花俏無害的方子,可以舉辦一場盛大的花火大會。

  他啟動防護箱裏的機械手臂,將藥品混合在一起。

  作用那瞬間,白金光芒濺射出來,他早已戴好護目鏡,劈啪亂炸的火光讓他的眼神亮了起來。

  他喜歡實驗室,喜歡冰冷的儀器和刺鼻的化學藥品。實驗室之於他,猶如度假聖地之於任何人,化學反應的氣味更如花香一般迷人。

  他抓起原子筆,將過程與結果記在本子裏。

  他兩鬢灰白,誠實反映出快到六十的年紀。年輕時,他不懂韜光養晦,使自己被犯罪組織控製住,那些人拿他與他家人的安危當籌碼,逼他造下許多罪孽,歐洲、美洲十幾起到現在還沒結案的爆炸事件,他得負很大的責任。

  後來,他學會用專長換籌碼,跟惡魔打交道,一步步換回自由。這十年來,他終於擺脫那些家夥,不必再代人殺人。

  比起過去,現在的他,過得很安逸。

  安逸之中,卻迭有不安。

  在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的罪孽太深重了,過往的惡魔、鬼魂遲早會再找上他,要他吐出更多代價。

  遲早。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

  忙於記錄的他,隨手抓起話筒,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哈囉?”

  “瓦倫斯?是你嗎,瓦倫斯?”

  他沒聽出試探的語氣,直覺問,“什麼事?”

  “真的是你!”那聲音充滿驚喜,“原來這支電話還打得通!”

  他這才有所警覺,可已經晚了。

  他放下本子,看清楚電話顯示麵板上的數字,發現這是從他以前的舊號碼轉接過來的電話。

  曾用這個舊號碼聯係他的人,都是要借他之手殺人的惡魔,如今不是死了,就是恩怨兩了,照理說,不該再有人打來。

  “你是誰?”他謹慎的問。

  “阿裏,阿裏.安達司盧。”

  他的呼吸頓時窒住。

  “正確的說,我是小阿裏,你認識我老頭。”

  他記得老阿裏,台麵上的身分是旅居法國的正派商人兼慈善家,實際上是伊朗軍火商,混蛋之中的大混蛋。“你怎麼弄到這個號碼的?”

  “我老頭掛了,我繼承他的所有身家,包括保險櫃最底層的一批數據。”話筒那端傳來紙張翻過的聲音,小阿裏愉快的說:“裏麵有你的數據。”

  他閉了閉眼睛。

  “你來自哪裏,你長什麼模樣,你幹過哪些事,還有……你的家人。”

  狗娘養的老阿裏,他答應過會銷毀,但他沒有!

  “原來傳說中的炸彈專家瓦倫斯,竟然有妻子,還有女兒。”小阿裏嘖嘖驚歎,“我不禁想,是什麼樣喪心病狂的人,會在自己也有家人的情況下,炸毀無數家庭,奪走幾十條人命?”

  就你老頭那種人!有許多炸彈是他逼我做的!

  瓦倫斯鐵青著臉,忍住不回應,希望小阿裏隻是在吹噓,並不是真的掌握了他的老底。

  “畢竟是壓箱寶,太久沒更新了,最近我讓人去查,得知你老婆三年前死了。”又一頁紙張被翻過,聲音雖然輕微,威脅力卻十足。

  瓦倫斯忍不住猜測,他還查出了些什麼。

  “未成年少年酒醉駕車,她當場死亡。”小阿裏哼哼兩聲,“這種案子最多隻判幾年吧?你老婆死得真不值!”

  瓦倫斯的下顎抽緊了。

  小阿裏談起這些細節,無非是在炫耀他對情況很了解。

  一個無所求的人,不會費力去做這些事。

  “你要什麼?”他直接問。

  “嘿嘿,”阿裏笑了笑,合上文件夾。“我說我來敘舊,你不會相信的,對不對?”

  “你當然不是。”瓦倫斯冷冷的說。

  “既然你這麼想就好了。瓦倫斯,我要拔掉一些眼中釘,看在跟我老頭的交情上,你不會袖手旁觀吧?”

  “你父親跟我有過協議,十年前,我幫他完成最後一爆,從此兩清,沒什麼交情可說。”他的語氣繃得很緊。

  小阿裏好整以暇,“那我換個說法好了──我想炸幾個我看不順眼的仇家,需要你幫忙。”

  “不,我不再做那種事了。”

  “那你願意讓你女兒吃苦頭囉?”

  瓦倫斯的呼吸變得粗重,“她、她在你手上?”

  “還沒,但快了。我知道她在哪裏,隨時能下手。”阿裏假惺惺的說:“不過,直接動手太沒禮貌了。我想先問問你,要是你肯幫,沒必要驚動她。”

瓦倫斯口氣一軟,“不要動她。”

  “這取決於你,瓦倫斯。我要不是叫人擒住她,就是放出風聲,讓道上的人知道她的身分。”

  想到那情況,瓦倫斯幾乎發狂。他的女兒會被人追獵到死。“別──”

  “你知道外麵有多少人在找你,消息一旦流出去,會有更多人搶著抓她。所以,”小阿裏早已想清楚利害關係,知道該如何擺布他,“今天是你的幸運日,隻要你幫我,我就替你保守秘密;我幫你保守秘密,她就能安全。作為回報,你要持續供應我炸彈。”

  簡直是惡夢重演。小阿裏不愧是老阿裏的兒子,繼承了他的貪與狠!

  “我說得夠清楚嗎?”小阿裏親切的問。

  瓦倫斯從齒間迸出回答,“非常……清楚。”

  “很好。你會幫我吧?”

  瓦倫斯捏緊了拳頭。

  他一直知道,太平日子不會永久,有一天,過去會追上來,找現在的麻煩。

  隻是他沒想過,那一天竟然就是今天。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5:08

第1章(1)

  她被跟蹤了。

  走在倫敦街頭,瓦慈有這種感覺。

  自從下午下飛機,領了行李,走出入境大廳之後,她身後就多了幾道陌生的視線。

  一開始,她以為是扒手盯上了她──黑眼瞳、黃皮膚的華人女子,獨自拉著行李箱,穿越層層接機人潮,走到機場門口召車,沒有跟團,也沒有同伴互相照應,的確是心懷不軌者眼中的肥羊。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她暗自心想。

  別人不惹她就沒事,真要來惹,她也能順手拔下高跟鞋,利落的在混蛋的腦殼上敲出一個洞──雖然從沒實踐過,不過,她早在心裏演練過無數次。

  麻煩不斷的單親家庭,加上獨生女的身分,讓她從小沒有太多被嬌寵的機會,她的出身環境教育她,隨時做好保護自己的準備。

  她可以不好戰,但必要時,絕對不能任人宰割。

  然而,她一路平安的搭著出租車,經過倫敦眼、海德公園,到達飯店,順利入住。

  應該沒事了吧?那時她心想。

  在房裏略事休息之後,她外出用餐。

  那幾道陌生的視線又出現了,從她踏出飯店後,就牢牢的跟著她,跟她穿過大街,走過小巷,即便在人潮川流不息的鬧區,也沒跟丟。

  他們隻是尾隨,沒有動手,就目前來說不造成危險,但這種狀況很不對。

  她不喜歡被人惦記、被人窺伺,那意味著比當街行搶更大的麻煩。

  心裏這麼想著,她慢慢的停住腳步,欣賞起珠寶店的櫥窗。

  ☆

  那個女人很聰明,利用珠寶店櫥窗裏的鏡子,觀察跟在她後麵的兩個男人。

  有趣的是,那兩個跟蹤技術不差的家夥毫不知情,看她又在windowshopping,不約而同的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裏掏出煙,站在路邊吞雲吐霧,他幾乎可以聽到他們心中那句“又來了!”的呻吟。

  裏昂忍不住輕笑。

  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利用這一招反監視回去。

  她是在前三條街,那家櫥窗內釘滿寶藍絨布的商店前,利用深底色與玻璃片造成的倒影,抓到那兩個人的身影。

  而此時,她看起來像在欣賞櫥窗裏的首飾,由左而右,一件接一件慢慢品味,實際上,是在用不同的角度觀察那兩個人。他敢說,稍後若是給她一位肖像繪圖師,她可以精確的把那兩人的模樣描述出來。

  真不愧是瓦倫斯的女兒,腦袋絕非裝飾用。

  裏昂.布裏克斜靠在對麵的電線杆上,享受黃雀在後的樂趣。

  那兩個跟蹤者是黑發黑眸的中東裔,走在街頭並不突兀,應該對倫敦不陌生。

  而她,擁有一頭削得很短,幾乎跟男人差不多的短發,發尾燙鬈,使那屬於東方的淺顯輪廓變得立體許多,而染成亞麻色的頭發,少了華人一貫給人太過厚重的印象,看起來格外清爽。

  就五官來說,她不是豔驚四座的大美女,但很耐看。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眉色深濃,不說話時,白皙小臉上有抹冷冷的神情,不容易被親近。

  他一路跟在她後麵,看到許多經驗老到的街頭小販巧妙的避開她,不向她叫賣。那些人看得出她是外地人,但不是觀光客,不可能停下來挑選紀念品,幹脆不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彷佛她身上就掛著“別浪費我時間”的披帶。他又低笑。

  而她的穿著打扮,附議了這一點。

  此時的她,穿著腰間束起的卡其色風衣,咖啡色短靴,看起來率性又帥氣。

  早前在餐廳用餐時,她把風衣脫掉,裏麵穿著一襲米白洋裝,從領口到裙擺全無綴飾,奇妙的是不顯單調。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讓單色洋裝有了非常優雅的線條,每道光灑在她身上,都呈現出豐富的光與影。

  以他過人的閱曆來說,得要身材非常好的女人,才撐得起這種衣服。

  這也是他覺得她耐人尋味的地方。

  在發型上、衣著上、氣勢的表現上,她都避開浪漫風,他可以感覺到她想表現效率與紀律;可是,在另一方麵,她的身材卻充滿了女人味,腰肢纖細,tun部挺翹,酥xiong飽滿,這種身段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擁有,他能從她的小腿線條,看出她有固定運動的習慣。

  不管她有沒有意識到,她都想讓自己保有很女人的特征,這代表在內心深處,她想當一個迷人的女人,這跟她表現在外的氣勢完全矛盾。

  這矛盾,讓他興起了探究的興趣。

  此時,她正在看櫥窗最邊邊的一對珍珠白鑽耳環,看得很“投入”。他估量一下,那個角度的鏡子可以將他的身影映在其中。

  有那麼一下子,裏昂覺得自己可能被發現了。

  他隨即轉身,避免跟她在鏡中對視。她很有意思,他還想多看一會,不想這麼快就引起她的警覺。

  他摸出手機,撥打出去。

  “瓦倫斯,我看到她了。”他輕鬆的對忘年之交說:“對,有人在跟蹤,不過她行動自由……別擔心,我會看著辦,保持聯絡。”

  收起手機後,他注意到,她又往前走,他繼續跟上。

  這時,跟蹤者之一接到電話,講了幾句後,用手肘頂了頂另一個,收起了之前散漫的調調,跟得更近。

  兩人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又各自打了幾通電話之後,盯著她的眼神變得肆無忌憚,似乎不再怕被她發現。

  大概是察覺到氣氛轉變,她也不像之前那樣東繞西繞,改走最短的距離,直接回飯店。

  讓裏昂感到詫異的是,那兩個跟蹤者沒有等在外麵,他們也走了過去。

  能擔任飯店門房的人,目光都是犀利的,能一眼看出來人是不是住客,需不需要擋下來盤詰,可在那兩個人走近時,門房仍拉開大門,躬身歡迎他們進入。

  不妙!事情有了變化。

  裏昂匆匆跟了進去。

  ☆

  踏入飯店後,裏昂的目光在幾架電梯前梭巡。

  當他以為自己慢了一步時,恰巧看到那抹卡其色身影在角落隱約閃過。

  他立刻跟過去。

  角落是飯店內附設的酒吧,以方方正正、磨到發亮的黑色大理石為牆,柔軟的暗紅地毯為底。在這裏,一樓的來去喧鬧被攝去雜音,隻留下清靜。

  他進入時,瓦慈已經在吧台深處坐下。

  酒吧裏客人三三兩兩,那兩個跟蹤她的人也坐在吧台前,比較靠近門口的位置。

  他迅速打量一圈。這裏不直接對外營業,要進要出隻有一個門口,就是他剛剛走進來的地方。

  如果瓦慈要離開,勢必走過那兩個人身後,她的任何行動不可能逃過他們的注視,也就是說,即便機靈如她,來到這裏,也被困住了。

  他微微一笑。是英雄出場的時候了。

  ☆

  瓦慈也沒想過,她會被困在酒吧裏。

  當她進了飯店大門,正要走向電梯時,從牆壁金屬條的反射中,看到那兩個跟蹤者也進來了。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被門房或大堂經理阻擋,但在方才那一路上,她已經反複確認過,他們是在跟蹤她。



而現在,他們跟進飯店來了。

  那門房本該是保護她的第一道防線,大堂經理是第二道,但都失效了。

  出於危險直覺,她改變主意,決定先不上樓。進了電梯,上了她住的樓層,客房外的走廊通常又空又靜,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等有人發現也來不及了。她還是待在有人的地方比較保險。

  對於被跟蹤,她心裏有個大約的猜測,如果猜測成真,事情可以變得很糟糕。

  這趟來倫敦,她有重要的公務要辦,可不願意讓糟糕的私事牽絆住。

  走入吧台最深處坐下後,她點了一杯加了檸檬片的氣泡礦泉水。

  選這個位置是為了便於觀察,好將酒吧內發生的所有事盡收眼底,可是,當那兩個跟蹤者也走進來,坐上吧台中段,她暗叫不妙。

  比起剛才在街上,他們的眼神與行動明顯大膽了許多,不再回避她。此時的相對位置,足以讓他們看清楚對方的一舉一動。

  人唯有在破釜沉舟,要做絕某些事情時,才會有這種態度。

  她把手伸進包包裏,握住手機,猶豫該不該打電話給臆測中的麻煩來源。

  她不想驚動那個人。如果他坦承,麻煩來自於他,她會很不開心;但是如果他否認,下一個困擾將會是他想幫助她脫困,她卻不願意。

  不是人人都搞得定父女關係,她就很不行。瓦慈歎了一口氣。

  就在她拿出手機要撥號時,酒保踅過來,“打擾一下。”他放下厚紙杯墊,將一杯調酒放上去。

  那是一杯……給女人喝的調酒,從底而上,橙黃、粉紅、桃紅迭加上去,色彩鮮豔,層次分明,上頭還綴著兩顆連梗櫻桃。

  瓦慈驚訝的瞪著他,“我沒點這個。”而且光是用看的,就知道這酒跟她很不搭吧?

  “是那邊那位先生請你的。”酒保用手示意一下。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男人舉起杯子,在對她致意。

  那應該是個出外差旅的商務人士吧?她猜。他坐在一般座位,麵前擺著一杯黑啤酒。他的領帶已經扯下來了,成卷放在桌上,身上的粉彩襯衫合身有型,鈕扣開了幾顆,一件大紅色毛衣搭在寬闊的肩膀上,鮮明的色彩看起來很有活力。

  他慵懶一笑,神情中有滿滿的自信,彷佛已經擁有了她。

  太好了,這個時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來找一夜情的陌生男人。

  她板起臉,轉回來,把那杯求偶用的調酒推開一些。這個拒絕夠明顯了吧?

  顯然,世界上有些人不懂什麼叫識相。

  “嗨,我是裏昂。”那男人端著酒杯,眨眼間走過來。

  他一臉魅力十足的笑容,讓那雙深藍色眼眸、那頭沙金色頭發,格外閃亮。

  “介意我坐在這裏嗎?”問歸問,他已經拉開高腳椅,要一**坐下去。

  “等等,我的包包。”她趕緊低呼,本想假裝不會講英文的小計謀破功。

  還以為他會就此閃開,可他沒有,他保持著即將入座的姿勢,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瓦慈撐了兩秒,為了不讓心愛的包包印上他的tun印,隻好先把它拿起來。

  他立馬坐下來。“謝謝!”他轉過頭來,愉快的對她說。

  無賴,我本來沒打算請你坐的,你這家夥真懂得得寸進尺!

  她默默轉身,把包包放到靠牆的台麵上。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6:12

第1章(2)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裏昂.布裏克。”他笑咪咪的自我介紹。

  “先生,我受寵若驚。”不,她其實是咬牙切齒。“謝謝你請的酒……”

  “別客氣!”他把方才被她推開的酒,再推回她麵前。

  她再度推開,拒絕得直白,“我沒有交朋友的心情。”

  “哦?”他朝她微微傾身。

  由於另一側是牆,她無法遁逃,隻好被他靠得極近,也因此,感覺到他身軀的魁梧。

  這男人有非常厚實的胸膛,盡避隻是微微側著,就擋住了她與跟蹤者的直接對視。就算在此時,跟蹤者跳起來衝向她,也得先跳過這個大塊頭,才有辦法觸碰到她。

  她不願承認,但在這瞬間,她有一種近似小船駛進港灣的安全感。

  “我知道。”他的低語猶如呢喃,驚醒了她。

  你知道?那你幹嘛還靠過來?

  “聽著,我要你這樣做。”他好像不知道拒絕是何物,對她喁喁細語,“別再往內縮,靠我近一點,露出微笑,假裝很高興在跟我交談。”

  說著,他努了努嘴,暗示那兩個人正透過磨光的大理石牆倒影,在觀望這邊。

  瓦慈眯起眼睛,忽然覺得他的意圖似乎不隻搭訕那麼簡單。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他看著她的目光,比初次會麵更熟絡一些,彷佛不是第一次見到她。

  用左肘撐著台麵,裏昂將臉完全轉向她這邊,對她眨眼睛,“如果你願意,也可以把手按在我的胳膊上,那會更有親密的感覺。”說著,他右拳一握,手臂肌肉抖了一下。

  隔著衣袖還能看到他胳臂上的小老鼠在顫動,這男人得有多壯才辦得到?

  原來是睾酮素太旺盛,怪不得侵略性這麼強!

  “以一個在酒吧對女人示好的男人來說,你太專斷了。”她冷冷的說:“我本就沒打算邀你過來,也不想請你坐,現在,麻煩你滾回去原來的座位。”

  “請別發怒,瓦小姐。”

  他知道她姓瓦?她怔了怔。

  “你被跟蹤了。”極低聲說著,他笑出一口白牙,“而且你知道。”

  她微微瞠大雙眼。

  裏昂繼續用低沉的語氣說:“被吧台前的那兩個男人跟蹤。”

  她的眼神轉為驚疑不定。

  “在我過來之前,你正在煩惱該如何脫困。如果他們一直坐下去,你根本沒辦法甩掉他們。”他頑皮一笑,“你打算坐到打烊嗎?那會不會太累了?”

  如果有用,她不介意,但就怕這招也失效。

  意識到他來意特殊,她問,“你怎麼知道?”

  “我也在跟蹤你。”他喝了一口啤酒。“從你在小餐館吃炸魚薯條的時候起。”

  “怎麼可能?”她忍不住問。

  路途中,她曾經多次停下,就為了確認身後有幾個人,數來數去就兩個,她沒算到有他。

  一種不服輸的心情在發酵,他太顯眼了,那顧盼得意的神情,那亮眼至極的裝束,如果他也在跟蹤她,她不認為自己會看漏眼。

  “剛剛你不是這樣穿的吧?”她有點敬謝不敏的看著搭在他肩上的紅毛衣。

  他隨手拉了拉,讓它以完美的弧度貼在背上。“當然是。我沒有理由易裝。”

  “那我沒理由看不到你呀……”她喃喃。

  “如果我刻意躲開,你就看不到。”他不著痕跡的把調酒推向她的手,笑著稱讚,“很不錯的反監視技巧,瓦倫斯的女兒果然非同一般。”

  她怔了一下,神情更加戒備。

  連這個名字都冒出來了,她可以肯定,事情正朝著她不樂見的方向而去。

  “誰?”她垂下眼,舉起杯子輕啜一口,才發現那杯是酒,可已經咽下去了。“你在說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他注意到她沒把酒杯推開,看來她也知道,微量酒精有助於鎮定。“聽到那個名字時,你的眼角抽了一下。”

  這是她被說中心中事的反應,隻有最親近、相處時間最久的母親才知道,但是才見麵不久,他就發現了?

  “記得微笑。”他低聲叮囑,“表現出對我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一點偽裝不會少掉你一塊肉,卻能幫你安全脫身。”

  也許是酒精在壯膽的同時,也軟化了防衛,她不自覺照他的話去做,小小梨窩在嘴邊綻開,“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她笑起來竟然出乎意料的甜美,跟先前冷若冰霜的模樣判若兩人。他猜得到她為什麼不愛笑,一笑起來,她刻意擺出來的強人架勢全都消了。

  “他是你父親。”他十分篤定的說:“我有東西可以證明我是他派來的。”

  “哦?”她不信的挑挑眉。

  他將扣在掌心的領帶推向她,“看看。”

  認出那花色,她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檢查領帶夾,後麵有刻字。”他繼續說:“是你父母的姓名縮寫跟你的出生年分。瓦倫斯說,他曾跟你約定過,帶著這條領帶來見你的人,就是他委派的保護者,你看了就會相信。”

  瓦慈抓過來仔細端詳,那還真的是她高中打工時領的第一份薪水,應母親要求,買來送給父親的禮物。

  由於父親身分特殊,什麼時候會大難臨頭、波及到她,也很難說,所以他們之前有過這種約定。這就足以證明,眼前這男人說的話可以相信。

  再抬起眼時,她眸中的猜疑之色已經不那麼重,但也不是全然的信賴。

  “既然這樣,你應該不介意我打電話向他求證。”她握著手機,虛張聲勢。

  “當然不介意,不過,也不建議。”他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如果你一定要打,就用這支,我的線路才是安全的。”

  她咬了咬唇。

  說真的,她沒那麼想跟父親說話。

  看出她的遲疑,他幫她找台階,“這裏不方便講重要的電話。”

  心思被窺破,她有點惱,“讓我猜猜看,下一步,你要我邀請你回房間?”

  “當然。”他嗬嗬笑得開懷,“不然,我要怎麼把你安全的弄出這間酒吧?”

  沒有人護航,她還真的很難從那兩個跟蹤者的眼皮子底下走掉,她清楚,裏昂也清楚。

  所以,他的笑容更大了,“快,為我傾倒,讓我裙下稱臣,我才能名正言順當你的護花使者。”

  討厭他囂張的態度,她稍嫌用力的將手機推還給他,“免談!”

  “微笑,美女,眉角含春,表現出你對我很感興趣的樣子。”他眨眨眼,促狹的叮嚀。

  “我或許有求於你,但對你不感興趣。”她用氣聲低吼。

  “我們要讓那兩個人相信你良宵有伴,不方便被打擾,他們才會乖乖解散。”他輕哄著,“再仔細看看我,說真的,我高大帥氣,英俊挺拔,應該不難被欣賞呀。”

  要不是孔雀這種生物的體型太過薄弱,跟他毫無相合之處,她會說,他像極了招搖開屏,以求注意的公孔雀。

  注意到她在看他,他挺起上半身,雙臂往後撐,擴胸仰頭,好像在伸懶腰,其實是在炫耀那身精壯的肌肉。

  瓦慈發現,她移不開眼睛。

  她一開始怎麼會誤把他當作出門洽公的商務人士?這男人在襯衫下起伏的肌肉,蜿蜒於脖頸間的青筋,很明顯不屬於蒼白文弱的上班族,即使是那些會在跑步機上邊審閱公文邊練身體的男人,也不可能練得出來。

  忽然間,她的雙眼彷佛多了透視能力,能穿透布料,看到真正的他。

  他身材雄壯,但不是健身房出品,沒有那種宛如人體複製的節製、優雅與精悍。他沒那麼呆板,手臂與大腿肌肉很發達,肩膀粗厚,甚至有些過頭了,使他看起來比較像戰士,而非猛男。

  她瞪著他看,眼神調不回來。

  “嗯?看來你對我有點興趣了。”他低笑的聲音很醇厚。

  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而且被他這麼一說破,立刻煙消雲散。

  她從鼻子哼出氣來。“你會不會太自信了?”

  看來要說服她,有難度啊!裏昂忽然想起之前對她的觀察:這女人有點反骨,請她還不如激她。“你應該有過類似經驗吧?”

  “什麼?”瓦慈差點岔了氣,“你再說一遍。”

  “還是說,你從來沒跟男人調情過,所以辦不到?”那驕傲的眼神摻雜了一些些睥睨。

  “當然有!”她以超乎必要的快速回答,抓來調酒喝了一大口,雙頰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飛快變紅。

  即使有,顯然也很少,他敢賭沒有。

  “你該不會在逞強吧?”睥睨瞬間轉為憐憫,“辦不到沒關係,說一聲就好了。”他將蒲扇似的大掌拍在她肩上,慰撫道:“我的優點就是點子多、反應快。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不能讓他想,她無法忍受被同情!

  “我是個成年女子,當然知道調情是怎麼回事。”她昂高下巴。

  “是嗎?”他一臉不信。

  “是!”

  “那就表現給我看看。”他一臉沒期待的說。

  被看扁成這樣,她豈能輸?瓦慈再喝一口調酒。

  不過是調情嘛!誰不會?她需要的不過是一些幻想。她對自己洗腦:假裝他很帥,假裝他很好看,假裝他是男人之中的男人,假裝他……

  邊想著,她邊醞釀情緒,看向他。

  裏昂側撐著頭,回看她,那眼神帶著笑意,暖暖的,很溫柔。

  媽啊,他真的很好看。

  她的小宇宙忽然震了一下,心裏彷佛有一道一直冰封著的牆裂開了,一些莫名的、陌生的感覺滲了出來。

  他的眼睛奇亮無比,蓄著活力與自信,再看得深一些,她找到了三十多歲男子的智慧。它們不滄桑,但閱曆豐富,眼周微微的細紋使那雙藍眼眸多了情感。

  她不喜歡此時心口動搖的感覺,但她控製不了。

  以一個不同種族的人來說,他對她莫名的有親切感,她不覺得他難以親近,但這可能是他很會瞎哈啦的緣故。

  她不由自主的滑下目光,看向其他部分。

  他的鼻梁很挺,微翹的唇角掛著笑意,笑得慵慵懶懶……不知為何,她想到了在非洲草原上曬太陽的獅子,看起來雖然懶洋洋,可從靜止到全速啟動,不用一秒鍾──先前她竟然想用公孔雀來形容他,真是太過分了,他比較像鬃毛張揚、睥睨一切的雄獅。

  是他精壯的身材讓她有這種感覺吧。

  目光再往下滑。

  他的襯衫是淡淡粉色,有點像早春的櫻花,柔和不俗麗,不至於模糊了他雄赳赳的男性氣概,隻讓他顯得氣色很好。坐在她身邊的他,肩頭比她高,坐在同樣的高腳椅上,她的腳隻能搭在腳架上,他光可鑒人的皮鞋卻能直接踩在地毯上,可見他有多高大。順帶一提,他腳上那雙銅棕色皮鞋,品味真不錯,他很懂得突顯優點。

  她忽然間有些領悟,這個男人的自信不是來自於虛無,能如此恰到好處的包裝自己,他肯定是有料的,她不禁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就說是欣賞吧。

  “嘿,這是打量,不算調情。”他調侃著。

  她揚眉看他,眼中淺蒙蒙的意動之色,讓他窒住。

  在他雙眼之間打了個圈,她的視線再往下,溜向喉結,男人的象征。

  裏昂不自覺的動了一下,握起啤酒杯。

  麵前的啤酒一定是退冰太久了,喝下去後,胸口才會熱熱的。他才不會承認,一個明顯沒有調情經驗的小女人,竟然隻用幾個生澀的眼神,就讓他口幹舌燥。

  “房卡呢?”他喑啞的問。

  在靜謐的酒吧裏,這聲沒壓抑的詢問格外清楚,誰都聽到了。

  她從包包裏摸出來,壓在台麵上。

  他接收過去,一把牽起她的手。

  “我們上樓。”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7:34

第2章(1)

  接到小阿裏的電話之後,瓦倫斯一直處於不安之中。

  因為生存環境完全不同,避居海外的他很少跟女兒聯絡,當他透過安全線路,打電話到她位在台灣的公寓,卻沒有接通時,他更是緊張。

  所幸天堂角的人很快就查出來,瓦慈人到倫敦出差。

  再過不久,裏昂打電話說找到瓦慈了,他才鬆了口氣。

  但也隻是稍微而已。

  此時坐在實驗室角落,他看著眼前的大螢幕,螢幕上分切六個視窗,代表這個聊天群組裏有六個成員。

  成員之一是他,另外五個是天堂角的人。這個聊天群組有個代號,叫“Firework”,中文譯作“花火”,這個名字起源於讓他們相識的事件。

  “放心把你女兒那邊的事交給裏昂吧,他總能把女人弄得服服貼貼。”六人之中,最年輕的一個,日本人西森有些譏誚的說。

  瓦倫斯搖了搖頭,“我擔心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成功。”

  他有些困擾的看著代表裏昂·布裏克的小方格,他的顯示狀態是離線。兩天前,當他把自己受到小阿裏要脅的消息告訴Firework,裏昂立刻自告奮勇,趕到倫敦保護他的女兒。




“怎麼說?”小組中唯一的女成員武婕馨問。

  “瓦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瓦倫斯歎了一口氣,“她個性很硬、很獨立——或者說太過獨立了。這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在她成長過程中,我不在她身邊,反而給她跟她媽媽帶來很多麻煩,所以……”

  不想聽他數落自己,西森帶開話題,“那就好啦,她是塊大鐵板,我就更欣賞了。最好讓裏昂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吃他陽光型男那一套。”

  武婕馨溫柔的責備他,“你明知道他不會靠外表欺詐女人。”

  “可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看了就礙眼。”西森故意反嘴。

  “不知道他能不能說服瓦慈?”瓦倫斯無暇理會他們的小小鬥嘴,兀自心煩意亂,“她是個好女孩,但也很執拗,會讓裏昂很難做事。”

  “這是裏昂的問題,別替他擔心。既然他自願出勤,就該自行克服問題。”

  Firework成員中,隱隱居領導地位的班克斯說道。他是英籍華人混血。

  武婕馨再度勸說:“瓦倫斯,放心吧,既然裏昂出手,瓦慈的安全就沒問題。”

  瓦倫斯點了點頭。

  這些人與他沒有血緣關係,但自從五年前在一場危機中相識之後,彼此便有了過命的交情。對他來說,這五個人是小輩,也都是出任務的好手,他們也把他當長輩看待,彼此交情很深。

  班克斯又說道:“倒是小阿裏這邊,不容易對付。”

  其他人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們都知道小阿裏是什麼樣的人。在黑暗世界裏,安達司盧家族算得上是一號麻煩,天堂角一直有在注意他們的動向。幾年前,小阿裏擔任老阿裏的副手,隨著老阿裏逐漸老去,無力管事,他把權力轉到自己手上,幹下了一些不上道的事,早就引起警覺。

  老阿裏雖然又貪又狠,但還算有節製,該講的道義,盡管打了對折,還是會講。但小阿裏就不同,他的貪是毫無極限的能貪就貪;他的狠,是能把人逼進絕境就不留分毫的狠。

  西森說:“他不知道瓦倫斯跟我們的關係,如果知道,就不敢來招惹。”

  “無論如何,他已經來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退縮。”班克斯簡潔的說:“他手上握有瓦倫斯的資料,這是最要命的事。”

  瓦倫斯雖然是揚名於地下世界的炸彈客,但是,他的真實姓名、他的國籍、他的出處,對多數人而言都是秘密,即使是現在使用的“瓦倫斯”,也隻是英文化名。這是因為早年鉗製他的人,都是要利用他的人,自然不會將他的身分外傳,以免更多人來搶。

  “小阿裏不會輕易把瓦倫斯的身分公布出去,就算要說,也不會免費贈送,到時他一定是拿出去兜售,換錢或換人脈。”西森洞悉得透徹。

  “短時間內,我們不必擔心這一點。但是就長遠來看,這件事一定得解決。”

  班克斯總結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的工作有三個重點,第一是保護瓦倫斯,由婕馨跟阿奇負責;第二是保護瓦慈,裏昂已經在進行了;第三是設法取走阿裏手上的資料,以絕後患……”

  寬厚的大掌握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酒吧,穿過大堂。

  她不應該任由他牽著自己,可是,身後有兩個人虎視眈眈著,手不讓他牽,反而就不對了。

  瓦慈有點頭暈眼花,任裏昂將她帶回房間。他的手幹燥暖熱,手心粗粗的硬繭摸起來讓她有種荒謬的安全感。行走間,她側瞥一下,他真的好高大,壯得像座山,身高一百六又穿著高跟鞋的她勉強隻到他肩膀而已。

  她的整體身材比他小了好幾號。也許是被跟蹤令她緊張,也許是第一次牽男人的手讓她無措,上樓後,走在通往房間的安靜走道上,她忽然產生一種可笑的錯覺:走在這男人身邊,她就像走在巨大猛獅身旁的小女孩。

  終於走到她房間,裏昂將她推向房門,自己則從她身後,把門卡插入卡槽裏,感應過程中,他用身體將她圈護在門與他之間。

  忽然間,她變得有點敏感,熱烘烘的感覺到他的體熱,不安的顫了一下。

  幸好房門在這時“滴”的一聲打開了,他握住她側腰,將她往旁一帶,自己先一步進房,察看裏麵的狀況,直到確定安全後,才將她扯進去,關上門。

  腰間,他隔著衣服觸碰到的地方,熱熱的,辣辣的。

  他的動作似曾相識。她以前也接受過保護,隻不過不曾對保護她的男人有過如此敏銳又特別的感覺。

  “你坐一下,我先看看情況。”裏昂回過頭來交代。

  好不容易離得他遠一點,她的腦子終於可以清醒一些。

  瞪著站在房門內側的高大背影,瓦慈回過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讓他輕易的進了房。

  幸好關上門之後,他就鬆開她,站在門後,從貓眼窺伺走道,沒對她如何。要是他有歪心思,從酒吧回房間的一路上,任何人、任何監視鏡頭都能證明是她親手把自己交給他的。

  她脫下高跟鞋,將其中一隻握在手上,防止他不規矩。

  裏昂轉過來,看到她的模樣,不覺莞爾。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拋給她,他說:“先打電話,向你父親求證我的身分。”

  盡管不很樂意,她還是打了,隻用半分鍾就講完這通電話,得到兩個結論:裏昂是他派來保護她的,請她配合,以及他很抱歉。

  父親對她總是很抱歉,說不出“沒關係”的她,找了個借口,掛掉電話。

  “這就講完了?”裏昂扭頭問。

  她聳聳肩,把高跟鞋放下,但仍放在可及之處。

  “你們的父女關係真的很不好,對不對?”他思索著說:“我過來之前,去跟他拿那條領帶,他曾提起過。”

  瓦慈岔開話題,“那兩個人有跟上來嗎?”

  “有。”裏昂慢吞吞的回答,“上來之後,逛了一圈,又走掉了。”

  她放鬆下來,“看來他們不知道我住哪間房,這代表我是安全的。”說著,她提議,“既然這樣,你可以離開了吧?我會好好照料自己的。”

  “不,我們談談。”裏昂走進房間中央,將屁股往梳妝台上一擱,長腿交迭,指了指大床旁邊的單人沙發,“坐。”

  下一秒,當瓦慈發現自己坐在織錦椅麵上,不禁對過於順從的自己感到惱怒。

  她似乎太容易接受他的指揮,而她不喜歡這樣。

  但放鬆坐下來的感覺好舒服,她舍不得再站起來。

  “你也是那種人?”她質問的語氣摻了絲絲火氣,把對自己的不滿轉移到他身上,“水裏來、火裏去的那一種?”

  “你指從事特別任務?”見她點頭,他又說,“對,你以前接觸過?”

  “拜父親所賜,就說我不陌生好了。”頓了頓,她又問,“他已經很久不動用這種保護方式了,這次他為什麼要你來?”

  “有人威脅他,要擒住你,讓他做……呃,很不好的事。”出發前太匆忙,他沒來得及詢問瓦倫斯,瓦慈對他的“事業”了解多少,因此用“很不好的事”含混帶過。

  認真想想,認識瓦倫斯五年,他們如忘年之交一般親近,他甚至像對待自己父親一樣的尊崇他,但在某些私人事務上,他對瓦倫斯一無所知。比如說,若不是因為小阿裏的威脅,他根本不知道瓦倫斯有個女兒。

  既然不知道他有女兒,自然也對她這個人一無所知。

  “這種事約有七、八年,甚至更久沒發生過,我還以為絕跡了,沒想到竟然在這種重要時刻再度發生。”她露出一個不太愉快的慘笑。

  “重要時刻?”他攫住關鍵字眼,“是什麼?”

  瓦慈沒回答,而是轉了個話題,“他可以打電話來警告我,我的手機一直開著。”

  “對方可能已經侵入你的電話線路在監聽。要是用電子郵件或手機告訴你,會被攔截。”裏昂解釋,“那是一種證據,證明你跟瓦倫斯的關係,要是掌握在壞人手裏,又是一項可以用來勒索他的工具。”


她不快的吐出一口長氣,“他在別人手裏的把柄多得是,不缺這一個了吧?”

  裏昂的眉蹙了一下,“是不缺,但多一個,就增加更多風險。這種事不該被輕忽。”

  想不到他在細節上如此謹慎。“我父親這次惹到了什麼人?”她無奈的問。

  他不喜歡她此時的語氣,“不是他惹事,是有人來惹他。”

  她負氣的說:“對我來說都一樣。”

  “不,不一樣。”有別於她的馬馬虎虎,裏昂十分堅定的澄清,“瓦小姐,他是你父親,你對他應該更有包容心才對。”

  你對他應該更有包容心才對。

  這個叫裏昂.布裏克的美國男人,披著花稍的紅毛衣,踏著自信爆棚的步伐,進入她生命的第一天,認識她還不到兩個小時,就開始評判她。

  她自我保護的鎧甲迅速歸位,“你在指責我?”

  像一場隱形戰役即將發生,裏昂斂起初見時那種隨性愉快的笑容。

  “瓦倫斯是我敬重的長輩,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態度,對他很無禮。”

  瓦慈冷下臉,“你以為自己是誰,可以這樣臆斷我?”

  他一點都不歉疚,“我是瓦倫斯的朋友,恰好知道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換言之,她就不值得尊敬囉?“很好,如果不是太清楚我的權益即將受到損害,我會非常欣賞你捍衛我父親的態度。”她露出譏諷的笑容,“但是,又有誰來捍衛我呢?”

  “我來!”他宏亮有力的聲音自胸口透震出來,幾乎撼動她的靈魂。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句“我來!”足以讓她立刻傾倒,但此時,它辦到的是完全反效果。

  裏昂當仁不讓的繼續說:“聽著,我不會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

  她倏地打斷他,“問題是,我的權益不隻包括生命,還有很多其他的事。”

  “比如什麼?”

  “比如生活。你才給我聽著,這種情況我經曆過好幾次,過程比你熟練。事情總是開始於我父親與麻煩纏夾不清,下一步就波及到我身上。像你這種人,會在這個時間點切入,無所不用其極的保障我的安全,包括將我轉學,讓我搬家,離開我熟悉的環境。”

  裏昂爭辯,“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

  瓦慈毫不客氣的豎起食指,要他閉嘴。“噓,我還沒說完。然後,危險解除,你們是英雄,呼啦啦的離開,隻留給我安全,卻把我生活中的一切全都拿走。”

  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要安全,就必須付出代價。”

  “問題是,我總是在付出高昂的代價,卻得不到跟別人一樣的安全。”她盤起手,果斷的搖頭,“這種事不能重來一次,後天我有個麵談,接下來還有工作行程。不管我父親派你來是打算怎麼處置我,總之這一次,我不會為他改變。就這樣,討論結束。”

  結束這個字眼隻有他能說,她不能。

  “你要麵談什麼?”他技巧的轉個方向。

  見他願意進一步了解,她神情和緩些,“我正在爭取進總公司進修的機會。”

  “噢,隻是機會而已,那還好辦。”他開始思索該如何讓她改變主意。

  他那副沒啥大不了的神情,讓一股不悅往上衝,多思考之前,她已經迸出一句:“這個機會很可貴。”

  他很實際的還她一句,“不會比你的命更可貴。”

  瓦慈嗤笑一聲。她怎麼可能以為他會懂呢?看在從事特殊任務的人眼中,大概隻有世界和平、人民福祉、停止炸彈倒數計時才值得努力,尋常百姓的升遷、進修,算得上什麼重要的事?

  偏偏這次麵談對她來說,就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裏昂安撫著,“事情比你想的還要嚴重,進修的機會可以以後再爭取,不急在這一時。”

  聽他說的,機會好像計程車,隨便站在路邊招一招就有了。

  瓦慈既生氣又寒心——他甚至沒興趣知道她付出過多少心血。

  見她不語,他又加把勁,“這不隻關係到你的安全,也關係到其他人的安全。如果你被對方拿住,瓦倫斯被脅迫,會有很多無辜的人受害,所以說,你的人身安全對這個世界很重要。”這幾個字,他說得又低沉又篤定。

  成為somebody,而非nobody,是絕大多數人的心願。以往當他說這句話,他要說服的人都會心潮澎湃,因而軟化。

  但此時,瓦慈無言的回望著他,又圓又大的黑眼睛裏充滿嘲弄。

  “所以,我再度成為影響別人生死的重要關鍵。”她唇角彎起,“但是,對別人來說,如此重要的我,卻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她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他繃起臉龐,“一點都不好笑。”

  她努力止住笑,“假設我同意好了,接下來,你建議我怎麼做?”

  “打包行李,讓我送你到曙光島,愈快愈好。”

  “曙光島?”她好奇的問,“在哪?”

  “印度洋上,那裏是天堂角的總部。天堂角是我所屬的特殊組織名稱,我們有另外一組人馬會護送瓦倫斯過去跟你會合。”想到她連打電話給瓦倫斯都不太願意,他又補上一句,“或者不會合也可以,我可以安排你們住得遠一點。”看吧,他也可以很有彈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09:08

第2章(2)

  她管它是天堂角,還是地獄角!“你的意思是,我就這樣把工作、總公司麵談放到一邊,立刻跟你到印度洋上某個小島去。”

  “簡單的說是這樣沒錯。”他點點頭,“就當作度假,反正曙光島很美。”

  “就當作度假?”這個提議太可惡,她又怒極反笑起來。

  見她笑了,他以為她心動了,把好條件全開出來,“這是免費的,機票食宿都不用錢。”為了強調這個機會有多難得,他特別點出來,“因為你是瓦倫斯的女兒,才特準進入曙光島,否則,不是天堂角的人,是不被允許進入總部的。”

  “我父親也屬於天堂角?”瓦慈歪著頭問,不很清楚父親這幾年的動向。

  “他不是,他與天堂角有特約合作,加上我跟其他四個朋友作擔保,他才能上島,你則是托他的福。”

  瓦慈以手扶額,想苦笑又想大叫,“‘托他的福’?”

  “是。”

  “所以我犧牲點工作,就可以保住我的命,還有免費假期,海島旅遊,這麼劃算?”她問得更仔細些。

  裏昂再次點頭,“這不隻是劃算,這叫穩賺不賠。”

  她忽然跳了起來。

  他以為她高興得要歡呼,直到他看清楚她抄起高跟鞋,才意識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顛倒。

  她不是在高興,她是在生氣!

  “等等——”他彈身閃開,被鞋跟敲到可不是好玩的,他絕對有把握將它奪下來,但不能保證過程中完全不傷到她。“我哪裏說錯了?”

  “每一點都說錯!”她把他往門口推,“出去!出去!”

  “有話好好說,我可以先道歉。”他抓住差點從肩膀滑下去的紅毛衣。

  她趁這個空檔,一把拉開房門。

  “道歉也沒用!”她手裏抓著的鞋尖用力指向外麵,“滾!你給我滾出去!”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讓人用鞋子一路拍出來,活像隻該死的大蟑螂。

  裏昂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門裏的女人仿佛嫌不過癮,抓著鞋子重重的在門板上拍了一下,又一下,才終於停止。

  瞧她氣的!要是在討論的時候,她不要諷刺的笑出來,直接說出她的不爽,他就不會誤判她的反應,她也就不用氣得蹦蹦跳了。

  他耙了耙頭發,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打開電腦。阿辛,天堂角裏駭客能力一把罩的家夥,已經把瓦慈房外走廊上的監視畫麵切轉到他麵前。

  才剛連上線,電腦就將他自動登入到Firework通訊小窗。

  “怎麼樣?”瓦倫斯麵上帶著一絲焦急,問著。

  裏昂聳聳肩,“交涉失敗,她不願去曙光島。”

  武婕馨狐疑的放大裏昂的視窗,“等等,你胸口那片黑黑的影子是……鞋印嗎?”

裏昂低頭看了一眼,將紅毛衣拉得更緊一點。“對,瓦小姐的鞋印,我被她用鞋子一路打出來。”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對她的情緒判斷完全錯誤,而她完全無視於我豐富的魅力。”

  不是他自誇,很多女人覺得他很好看,體格也誘人,她們會因此對他特別客氣或特別寬容,但是,瓦慈顯然不買他的帳。

  她覺得他很好看——這一點,他從她眼中看得出來,但她拒絕因此對他通融。

  可惡,他本來很有自信的!像她那種不太有男女經驗的女人,應該在他的調笑、殷勤之下,徹底融化。

  “噢哦,某人的心受傷了。”西森、班克斯、阿奇,幾個男人笑了出來。

  雖然被糗了,但裏昂沒有被嘲弄的惡感,反而也笑了。“你們這幾個爛家夥,會把這件事掛在嘴邊笑我很久吧?”

  “那當然。”

  “好賤啊你們。”他一邊笑罵,一邊審視監視畫麵。

  雖然知道他在瓦慈那邊受挫,但這些朋友不會急著幫他支招,他們知道他處理得來。在他開口要求協助之前,其他人不會急虎虎的遞點子,這就是一種尊重。

  這種陪伴的感覺很舒服,他很習慣,也……嗯,可以說很喜歡。

  他們這幾個人,瓦倫斯、他、班克斯、西森、阿奇、婕馨,在五年前那起特殊事件之後,就常常透過網路視訊,湊在一起。他們有專屬的網路空間,如果有開電腦,就會登入,有話就聊聊,但即使各自沉默著,也很自在。

  這算是友情嗎?

  光是想到這個文謅謅的字眼,裏昂的雞皮疙瘩就快要浮起來。他們不會特別約出去吃飯敘舊,不會在年節時互相問候,不會沒事互相吹捧讚美……不,他們之間不是這種交情。

  比較符合實情的說法是,他們曾經一起遭遇過某件大事,一起踏過生死關卡,那個經驗讓他們震蕩出一個特殊頻率,然後,他們出現在對方的生命裏,無關乎喜歡或不喜歡,欣賞或不欣賞,他們就是存在了。

  笑完之後,裏昂一邊處裏接下來要做的事,一邊說:“情況有了變化,之前小阿裏的人隻是跟蹤,盡量不被瓦慈發現,但後來,我相信他們接到了動手抓她的指令。”

  “小阿裏改變主意了嗎?”武婕馨思索,“為什麼?”

  班克斯立刻做出判斷,“不必在這種事情上花心思,想出來也沒有獎品,重點是情況已經不同了,裏昂必須因應。”

  “對。”他也同意。

  門房應該是被收買了,不過這點也無需求證。這種低階小人物的交易短暫而即時,通常是付現解決。門房的人脈四通八達,小阿裏的人能買通他們,自然也能透過他,買通旅館裏其他工作人員,比如房務員、技術維修員及保全人員。

  此時的瓦慈,等於被含在虎口之中,她趕他離開,稱了那些人的心。

  但是,小阿裏不會慷慨到將她一直軟禁在那家旅館裏,他當然會要人設法將她帶走。

  裏昂笑了起來。要帶走瓦慈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會奮力抵抗,那兩個家夥最好有被敲得滿頭包的心理準備。

  斂起笑容,他再深想一層。要帶走瓦慈,需要哪些裝備?

  一輛低調不起眼的車子,窗戶小小、印有廠商Logo的貨車最合用。

  思及此,他拿起手機,開始聯絡在地人脈。

  在他忙碌的同時,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討論——

  “瓦倫斯,你曾被老阿裏軟禁過一陣子,你知道他的保險箱在哪裏嗎?”愛冒險的阿奇問。

  “他不信任別人,習慣將重要物品放在身邊。他生前長住在法國宅邸,那份資料一定放在那裏的地下室。”

  “小阿裏個性不如老阿裏穩定,做事也不如他審慎,老阿裏掛掉之後,他經常在那座宅邸大開豪奢派對,幾乎沒有停歇過。”班克斯看了看資料,說:“這種人不可能勤勞到把保險箱轉移位置,資料還放在那裏的可能性很高。”

  “小阿裏的派對是哪種性質?”西森問。

  “慈善派對,最容易吸引位高權重的人,而那些人之中,又有不少人私底下有軍火需求。”

  “看來,隻要搞到夠力的身分,就可以假裝賓客赴宴,潛進去偷走資料。”班克斯幹脆俐落的一口接下,“這是我的強項,我去。”

  武婕馨疑慮,“不過,光拿走保險箱裏的資料是不夠的,就算沒有鐵證,小阿裏還是能對外放話,那怎麼辦?”

  她拋出的問題還沒等到解答,兀自在忙的裏昂就問到了他需要的消息。

  他關上手機,站起來道:“各位,你們慢聊,調查有了進展,我得行動了。”

  他咕噥道:“希望這一次,那位小姐學會什麼叫禮貌!”

  瓦慈還在生氣。

  按照裏昂的說法,天堂角肯讓她登島,她還得感恩戴德,謝謝人家呢。哼!

  讓她想不到的是,他看起來不笨,卻沒解讀出她真正的意思。

  一個人要盲目自信、過分膨脹到什麼程度,才會以為自己提出來的方案一定被別人接受?

  她到倫敦是有正事要辦,她的正事雖然不能影響別人的生死存活,可在她的人生順位上,也占據了前幾名的位置,他憑什麼大搖大擺來到她麵前,丟幾個甜頭給她,就認為能指揮她往東往西?

  他連他要她放棄的東西是什麼、有多珍貴都不懂!

  出氣夠了,她沮喪的拎著鞋子,走回床邊坐下。

  一切又開始了,有人盯上父親,要用她來威脅他。

  拒絕了裏昂提供的保護,她能做的,就是盡力自保。

  她試著把梳妝台移到門口,但是推了幾下推不動,才發現這家飯店的家具是固定在地麵上。

  她檢查了一下,房門門把的設計,無法讓她用一把椅子就頂住,讓外麵的人開不了,她隻好把行李箱拖過去,橫在門口。

  除了她以外,任何人得先解決這個障礙,才開得了門。要是有人想趁夜摸進來,這個小機關可以為她爭取到寶貴的幾秒鍾,讓她打電話求救。

  弄好之後,她才進浴室洗澡,而後捧著筆電,坐在床上收發電子郵件,一直處理到晚上十一點,看看時間該去睡了,她才收起電腦。

  躺在床上,裏昂的模樣浮上心來。

  要是她沒趕他走,讓他坐在一旁打盹,她一定會感覺安全許多吧!

  瓦慈翻了個身。他看起來就是皮厚骨粗、拳腳很猛的模樣,傍晚有他在身邊時,宛如傍著一堵溫暖的牆,飽滿的安全感不言可喻。雖然她不喜歡他這個人,卻很喜歡他帶來的感覺。

  就連那兩個跟蹤者看著他的模樣,都有些忌憚。

  她想起裏昂牽著她的手,走過那兩人身後,走出酒吧時,他們暗暗咬牙的神情。

  要是他沒那麼白目,那就好了。

  他臨走前的警告讓她有些不安,翻來覆去好一下子都無法入睡,後來,她起身做了幾個伸展操,才模模糊糊的眠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聲“滴”忽然響起。

  在靜謐的午夜,那個聲音格外明顯,是房門電子鎖被解開的聲音。

  她從混雜淩亂的夢境中勉強抽身,清醒過來,意識到有人要進入她的房間,立刻想起下午跟蹤她的那兩個男人。

  可惡!裏昂不是說,他們在走廊外繞了一圈就走了嗎?他們該當不知道她的房間號碼才對。

  門板撞到行李箱的磕碰聲傳來,但這點阻礙顯然沒嚇退來者的決心。

  瓦慈立刻起身,把手探到床頭櫃上。她的手機放在那裏,旅館電話也在那裏。

  行李箱被強推到牆上的聲音接著響起,然後是門扇合上的聲音。

  “該死!”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對方放棄了。

  果不其然,他們進來了,其中一個從玄關牆壁的主控台打開床邊的燈,在周遭都很黑暗的情況下,獨在燈下的她,動作讓人一覽無遺。

  該死!她再度咒罵。

  “放下手機。”闖進來的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丟過來給我。”

  “不然你要怎樣?”她冷硬的挑釁。

他讓她看清楚他手中的長刀。

  如果是槍,擊發後有聲響,還可能引起注意,但是用刀必須近身,一旦近了身,被捅了也就來不及了。

  她別無選擇的把手機拋給他。

  那人隨即關掉電源,取下電池,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另一個人走過來,塞給她一團布料,“去換這套衣服。”說著,他將她往浴室門口推。

  想起裏麵也有電話,可以打到樓下櫃台求助,她飛快進入。

  “等等。”顯然對方也想到她正在想的事,走進去將話筒取下來,在手裏拋玩,一臉勝利的對她賊笑。

  她怒瞪著他。

  “快點,自己換或我們幫你換,你選一個。”持刀那人說。

  想到陌生男人的手在身上亂撫……惡!她立刻把門關上,維持住最後尊嚴。

  打開那團布料,看清楚那是房務員的製服後,她猜到他們的計畫。他們是想把她偽裝成工作人員帶出房,這樣即使在飯店內被人遇見,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她鎮定的換上,告訴自己,服從他們,隻是因為這一刻沒轍,不代表之後她都沒轍。

  “你的行李,打包起來。”她走出去後,拿刀的那個指示道:“還有你的護照電腦什麼的,統統帶齊。”

  她理智的提醒他們,“我沒有checkout,失蹤會引起懷疑。”希望能讓他們打消主意。

  “對,但你沒用過客房服務,沒看過付費頻道,沒打過房間電話,沒喝過冰箱飲料,房價早就用信用卡結掉,checkout隻是走個形式。你突然不見,他們會覺得奇怪,但當作一回事?”拿刀那人聳聳肩,“我不這麼認為。”

  或許她該砸掉梳妝台上的花瓶或撞翻液晶電視,飯店的人就會在意了。

  瓦慈瞪著此時離她最近的落地燈,猜想那個紙燈罩要價多少。

  “現在才想到,太晚了。快收行李吧。就算他們認為你的失蹤有些離奇,也來不及找到你了。”拿刀那人笑了笑,“動作快,你會需要你的每件東西,否則到了小阿裏那裏,你會後悔。”

  她抓住那個名字,“誰是小阿裏?”

  “你未來的牢頭。”另一個家夥把行李箱拖給她,“讓我這麼說吧,小阿裏是個有錢人,但不慷慨,他可以保證你不死,但不保證生活品質。”

  聽起來是個難搞的家夥。她隻好把東西往行李箱裏塞。

  在梳妝台下撈到那雙高跟鞋時,她心中一喜,立刻抓出來往腳上套。

  “都弄好了?”持刀那人問。

  瓦慈點點頭,因為腳下踩著男人意想不到的秘密武器而稍感安心。

  另一個家夥打開房門,將房務工具車推進來,打開推車中間原本放床單備品的空間,將她的行李箱塞進去。

  持刀那個催促她,“推著推車跟我走,別想搞鬼。”

  他走在她身邊,帶她搭貨梯下樓,另一個家夥殿後,確保她不會亂來。

  電梯直到地下三樓,門打開後,麵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卸貨空地。

  持刀那人左右觀望,“司機呢?不是叫他發好車子,在這層樓等我們嗎?”

  另一個家夥主動說,“我打電話給他看看。”

  才說著,不遠處,兩個車頭燈亮起,強光在黑暗的角落閃了一下。

  “他來了。”打電話的那個,立刻把電話掛了

  白色小貨車轉眼間開到三人麵前,兩個男人打開後車門,把她的行李箱扔進去,然後推她上車。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0:32

第3章(1)

  或許,她不該用鞋子把裏昂打出去。

  一路上,瓦慈都在想這件事。

  但是,現在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上了車,貨車立刻啟動,持刀那家夥用牙齒把刀咬住,從口袋裏抽出簡易式塑膠腕銬,將她的雙手拉到身前,緊緊的束在一起,腳踝也是。

  她被迫席地坐在車廂裏。“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你該去的地方。”

  “會有人來找我。”她刻意說得篤定,不讓心裏的那點絕望被嗅出。“一旦他找到你們,你們就慘了。”以裏昂的體格來說,絕對可以輕鬆KO這兩個家夥。

  “誰會來找你?”兩人都笑了,“小姐,不要吹牛皮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傍晚跟你回房間的男人嗎?”另一個訕笑著,“他在你房裏隻待了半小時。”

  瓦慈窒住。他們怎麼知道裏昂在她房裏待了多久?難道說,回房間後,他們仍然繼續監視她?

  一陣嫌惡彌漫上來。

  “對啊,半小時。”持刀那個笑得很大聲,“哈哈哈,這種男人真丟臉!”

  “要嘛他沒‘達陣’,要嘛他‘達陣’了,但是不夠‘持久’。不管是哪一個,為了麵子,他都不會回頭找你。”

  就在這時,開車司機的手滑了一下,貨車在快車道上驚險的拐了拐。

  “嘿,看路!”持刀那個拍了下隔在前座與車廂之間的玻璃,扭頭對她說:“不必虛張聲勢了,對我們來說,他不足為懼。”

  另一個拿出手機,“我打電話給小阿裏,告訴他任務達成,等著收‘越洋包裹’。”

  “對了,還有這個。”持刀那人掏出從她那裏沒收的手機。

  瓦慈以為他要打勒索電話給父親,沒想到他用腳跟跺碎螢幕,在行經泰晤士河畔時,打開窄小的車窗,把手機斜拋出去。

  “從今以後,你徹底消失了。”說這話時,他笑了。

  她不寒而栗。

  原來,要一個人消失是這麼容易的事,打包隨身行李,把人運走,再把手機處理掉,就人間蒸發了。

  裏昂明天會再到飯店找她嗎?在她把他趕出去之前,他要保護她的心意似乎很堅定,但會不會被她的怒火打消?

  她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被氣到失去理智,對他又推又攘,還拿鞋子打他,盛怒之中,她仍保有一絲理智,知道他不是純然的壞人,所以隻用鞋板攻擊他,而非又尖又硬的鞋跟。但是,這點微小的差異,他會發現嗎?

  如果她是裏昂,遇到這麼暴力的女人,絕對不回頭!

  想到這裏,她不禁彎下身子,深深的把臉埋在雙膝之間。

  當時她沒料到自己會遭遇現在的事,可現在的她,也隻是後悔當時對裏昂的態度太差。如果事情重來一遍,她還是不會接受保護,因為她真的很想參加總公司的麵談。

  對,她還是想參加。

  發現自己不打算放棄之後,她意識到,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就算勝算很低,她還是要想辦法逃走。

  就在此時,小貨車緩緩減速,停到路肩。

  “怎麼回事?”拿刀那人拍拍前方玻璃隔板,大聲問,“港口還沒到吧?”

  司機側過臉,臉上戴著大口罩。他把右手放在頭側,邊點頭邊做出不好意思的手勢,然後又豎起一根食指,示意要他們等一下,匆匆下車。

  “他想幹嘛?”持刀那人問。

  “想尿尿吧。”

  “又要尿?不是出來前才尿過?”

  “大概是膀胱太小。”

  兩個男人以粗俗的字彙交談著,瓦慈一言不發,安靜的在昏暗中絞扭塑膠銬腕。

  可惡,這玩意兒好堅韌!

  就在此時,小貨車的後車門突然被打開。

  淩晨時分,天空深深灰藍,眼前可見的一切都被罩上一層暗光,看不真切。可即便如此,相對於車內三人,車廂外仍然是比較光亮的,這使得站在外頭的司機看起來更像一抹剪影。

  “幹嘛?”兩名歹徒中的一人問。

  司機用拇指比了比自己後方,又衝他們招了招手。

  兩人互視一眼,“好像有狀況,下去看看。”他們隨即下車,反手把車門關上。

  被留在黑暗中的瓦慈覺得好像有哪裏怪怪的,但是,機不可失。

  她立刻褪掉鞋子,彎下身子抓起它。塑膠腕銬太緊了,她無法將兩手手臂分得太開,無法舉過頭頂,不過,車廂的相對位置高,利用這個優勢,等門打開時,她依然可以輕輕鬆鬆的把鞋跟敲在壞人頭上。

  想到這一點,她心情大振,勉強站起來,跳到門邊。

  現在,她需要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跟中樂透一樣棒的機會,讓她一個接一個解決掉那些家夥。

這不容易,但還是要試。

  她深呼吸等待,盡量不去想其中一人有一把貨真價實的刀。

  不多時,小貨車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一連兩聲。

  就在她疑惑間,後車門再一次被拉開。

  她不由分說往前撲去,抓著高跟鞋,死命往那人頭上敲。

  然而,那人早有防備,左手一揚便格擋住她的動作。

  “我早就知道你會用這一招。”他不疾不徐的奪走她手裏的武器。

  “混蛋!”她氣得尖叫。

  仿佛嫌這還不夠,那人欺身上前,抱住她的腿。

  女性房務員的製服是裙裝,淺藍色及膝裙之下,那人結實有力的右臂抱著的,是她赤裸的雙腿。她的肌膚感覺得到淩晨低溫的涼風,也感覺得到在衣料之下,那屬於男人的灼熱體溫。

  他想做什麼?

  在這一刻,瓦慈才從女人的角度慌亂起來。難道他想……

  下一秒,她的視界上下顛倒,她就像一袋馬鈴薯,被掛在那男人的肩上。

  “放開我!”她大叫,想踢腿,想打他,但手腳被縛讓她毫無反抗能力,她隻好不斷亂扭。

  “噓,別叫。”那男人不為所動,用力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轉身從車廂裏拉出她的行李箱,朝路邊走去,咕噥道:“才多久不見,你就不認得我了?虧我還以為自己總是讓女人印象深刻呢。”

  聽到那有點熟悉的嗓音,她怔住了,不再盲目掙紮,可也已經飆出一身汗。

  隨著他往前走去的腳步,倒扣在他背上的她,看到那兩個脅迫過她的男子倒在路旁,已經失去意識。

  經過他們時,他停也未停,她勉強撐起身子,直到看見他們的胸口仍有起伏,才放下心來。

  把她扛到一輛四門轎車旁邊,他將她放下來。

  她靠著車門勉強站好,他站在她身前,將距離壓縮得極近,防止她脫逃。

  她用力喘氣,仰起頭來,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

  他也低頭盯著她,當她將熱息噴到脖頸間時,他昂軀微微一顫,隨即若無其事的脫掉身上那件髒兮兮的工人外套,一臉嫌惡的甩到一旁。

  “老天,這件臭外套像從來沒洗過!”他低罵道。

  “……裏昂?”她終於不敢置信的低喊出來,“真的是你?”

  他沒回答,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打開車門,從副駕駛座上撈出紅毛衣。

  就在她以為,他要將毛衣披在她肩上保暖時,他卻用極溫柔的手勁,將它裹在她身上,為她拉齊肩線,再用兩隻袖子在她胸前打個結。

  他的毛衣寬寬大大,像英雄的紅色披風一樣,完全包覆住她的後背與腰,她立刻感覺到溫暖,不禁有些懵了。

  “別亂動,我幫你解開腕銬。”他從口袋裏掏出小型利剪,解開縛住她的塑膠條,再低下身子,連同腳踝上的那條一並除去。

  她摸摸手腕上被圈緊過的痕跡,感覺得到血流暢通後,衝往手腳末端所帶來的熱麻癢感——原來這就是自由,滋味跟她想的不一樣,但同樣很美好。

  見她怔楞著,裏昂將她推入副駕駛座。“走吧,美女。那兩個家夥已經被我撂倒了,難道你還想等他們醒過來?”

  她獲救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挾持之後,她竟然奇跡似的被裏昂救走。

  脫離危險後,她的腦袋變得空白。

  當自己的安危掌握在壞人手裏時,她一心想讓自己脫困,強迫腦袋動個不停,想逃、想跑、想攻擊壞人。

  但是,當裏昂出現後,她防備的心瞬間鬆懈,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被他帶回他下榻的另一家飯店。

  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沙發上發楞。

  扭頭看看四周,他訂的飯店房間比她原本住的寬敞許多。她住的是標準套房,隻有房間與浴室,他的等級高了不知幾階,她此時所在的起居空間是看不到床鋪的,她坐著的沙發後有兩扇大大的拉門,睡房應該被隱藏在那之後。

  她低頭,赫然發現自己手上捧著一杯熱茶,回頭想想,依稀有印象,進入這房間後,裏昂就安排她坐下,為她張羅了熱飲,隻是她晃神晃神的,記得不是很清楚。

  此時後背墊著一顆刺繡靠枕的她,被照顧得很好。

  把玩著紅毛衣的袖子,她籲出一口氣,神魂終於歸位。

  目光四處遊蕩,她在窗邊找到裏昂,他正在講電話——

  “瓦慈被帶走一下子,不過我已經把她帶回來,她沒事了。她的狀況……”

  裏昂審視她一眼,注意到她已經回神,朝她走過來,“沒受傷。我讓她自己跟你講。”他把手機遞向她,“是瓦倫斯。”

  瓦慈看了看手機,抬起頭來,對他搖搖頭。這個時候,她不想花力氣跟父親說話。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

  裏昂雖不認同,但也不勉強她,徑自踅到一邊,繼續低聲交談。

  她隱隱約約聽到他說,“小阿裏派了三個人出動,身手能力不差,不過還沒到頂尖。之前,我跟其中兩個在飯店酒吧裏打過照麵,不過,等他們醒過來,一定搞不清楚是誰陰了他們一把,嘿嘿。”他有點得意。

  為什麼?她想問,但又不情願因為這樣,坦承自己有在聽。

  顯然,線路那端,瓦倫斯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裏昂自豪的笑了起來,“推論到他們會帶走瓦慈時,我就猜到廠商送貨用的小貨車將是他們代步的首選,所以刻意去找,真的讓我攔到消息。小阿裏的其中一個手下充當司機,我等他拿到車以後,先打暈他,再戴他的球帽,穿他的外套,戴著個大口罩,去接另外兩個人與瓦慈。喬裝之後,從後座看起來,我跟他沒有差很多。”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隻用幾個手勢就把那兩個人騙住。她不禁有點佩服,差點要讚許的點點頭,但是,下一秒,她頓住了。

  她留意到一個細節,因而驚疑不定的瞪著他。

  通話完了,裏昂踅回來,“瓦倫斯要我轉告你,對不起。”

  她搖搖頭,沒說什麼。

  裏昂建議,“你何不去把製服換下來?換一套你覺得舒服點的服裝。”

  她想,但那得等等。“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請說。”

  “為什麼你會開著那台小貨車?”

  他爽快回答,“因為我把司機撂倒,取代他。”

  這件事,她在聽他講電話時就知道了,此時再問一遍,不過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他們要劫我?”

  裏昂露出大大的笑容,“那當然。我有腦子。”

  “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在謀畫什麼,你也先一步行動,所以才能取代接應的司機。”她一項一項點出事實,偏著頭問他,“是這樣沒錯吧?”

  “沒錯。”

  她心寒了幾分,“你之前說過,你是來保護我的?”

  “我的確是。”他意態悠閑,好似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

  “但是,剛剛你在那家飯店的電梯口,卻沒有趁機製伏那兩個要帶走我的人,反而假裝成接應司機,你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行動很順利。”至此,她的火氣快要按捺不住。

  裏昂把左手放在胸口,欠了欠身,故作謙虛,“我總是盡量把我的任務做到最好。”

  她眼中風暴驟起,“同時,你也讓我以為,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是。”他坦言不諱。

  瓦慈極力忍住在心中飆罵的一百句惡言,但陰沉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這就是你保護我的方法?”

  裏昂帶笑的神情也跟著沉了下來,卻不是因為被戳穿。

  “恕我直言,瓦小姐。”他低下頭,直勾勾的看著她,以非常確切的口吻說:“我接受瓦倫斯的委托,保護你的自由與安全,這是我的首要目標。”

  “對,但你搞砸了,你讓我被綁走!”她跳起來大叫。

  她知道自己理虧,是自己拒絕了他提出的解決方案——盡管逃到曙光島假裝度假是個很爛的方案,但還是一種方案——可是,她死也不願表露恐慌,隻好將它轉為怒氣,而怒氣需要一個宣泄的對象。

  鑒於他就在眼前,是個該承擔起部分責任的家夥,她就朝他開炮了。

你讓我在自己的旅館房間裏,被他們挾持!”大聲痛斥時,她仍瑟瑟發抖,可見她有多怕。

  “不。”裏昂鏗鏘有力的反駁。

  “不?”她怒極反笑,“你怎麼好意思反駁?”

  “因為我辦到了。”他振振有詞。

  “辦到什麼?”

  “我讓你現在仍保有自由與安全,並了解到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眉眼凝肅,斂起自見麵以來,一直洋溢在臉上的笑意,分毫不留,“那些人是認真的,他們決心抓走你,所謂五星級門房與保全,不能保障你的安全。”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1:18

第3章(2)

  瓦慈想起將她從睡夢中驚醒,那聲小小的“滴”。

  那兩個人握有門卡,不管是買通櫃台拿到的,從房務員手上取得的,又或者是以任何方式破解,都代表對方有辦法靠近她。

  他們進得了那扇門,就進得了其他門,隻要跟定她,到哪都能逮到她,沒有任何一扇門擋得住他們。

  被他提醒了這一點,瓦慈頓時手腳發涼,無法保護自己的無助感讓她驚慌失措,讓她想盲目的攻擊眼前任何人。

  “我要你知道,事情可以嚴重到什麼程度。”裏昂定定的說:“你是我見過,最冷靜也最有勇氣的女人,但世界上有太多你跟你的高跟鞋無法解決的事,而那些事,你得仰仗我。”說著,他站挺了身子。

  感覺到他強大的威壓,她也霍地站起來,與他抗衡。

  “你本來可以用說的!”

  “如果你聽得進去,我們就不會有這番談話。”他的神情有點輕藐。

  “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她握拳吼回去。

  “我已經試過了,你立刻回絕我,還把我推打出去。”他記得可清楚了。

  好像有這麼回事,但她不想認輸與認錯。她還在害怕,還想無差別反擊回去,“你應該更努力嚐試!”她吼到連自己的頭都快要掉下來。

  即使如此,他也一步不讓,再往前踏,“你沒那麼好說話,對你這頑固的女人來說,沒有比親身體驗更好的辦法。”

  “你是說,這是我應得的?”她的表情像挨了一巴掌。

  “生死一瞬間,可以讓你把事情的輕重緩急訂出來。”他低頭睥睨她,緩慢且充滿權威的說著,神情充滿了優越感,“我要保護你,很容易。我知道他們在破解電子鎖,我知道他們在弄小貨車,我也可以在他們闖進你房間時製止他們。我可以插手於他們行動中的任何環節,之所以沒那麼做,隻有一個原因。”

  她死瞪著他,警告道,“讓我知道你可為卻不為,我會更生氣。”

  “誰管你生不生氣?”他盤起雙手,冷笑出來,“你的感受不是重點。”

  “那什麼才是?”

  “這不是假警報,也不是玩遊戲,你不跟我配合,事情就會惡化。記住今晚被帶走的感覺,隻要你繼續任性下去,那種事就會再次發生。”他冷酷無情的說。

  那個前不久才用紅毛衣仔細裹住她的溫柔男人呢?到哪去了?那個把熱茶放到她掌中,在她身後塞靠枕的男人,跟眼前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的男人,真的是同一個嗎?

  “大混蛋,我討厭你!”她衝口而出。

  他立刻回敬,“說真的,我也沒多欣賞你。”

  裏昂黑著一張臉,刷的拉開拉門,“我為你忙了一個晚上,已經很累了,我要準備睡了。”說著,他走向浴室,想先衝個澡。“你可以睡右邊那張床,也可以溜掉,隨便你。”

  白癡才會明知道自己被設計,還留在這裏任他欺淩!

  她跳起來,扯著行李箱要往外走,他的聲音隨即追了上來——

  “走出那扇門之前,想清楚一件事:一旦你離開,我就不再理你,此後,你被綁了、被砍了、被壞人吃掉了,都與我無關!”

  呼!千恩萬謝老天爺,讓那個小女人還有點理智。

  要是她真的開門走出去,他少不得要頂著一頭泡沫,光溜溜、濕答答的遛鳥出去追回她,要真是那樣,就有得瞧了。

  裏昂任蓮蓬頭嘩啦啦的灑水,躡手躡腳的潛到門邊,打開門從縫隙看出去。瓦慈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拿出幾件衣服,兩手捧住臉頰的模樣像鬥敗的公雞。

  看樣子她安分了。他這才安心的縮回去浴室裏,把澡洗完。

  他沒想過他們會吵成這樣。

  跟蹤她的時候,他一邊在保護她,一邊也在研究她的性格。他認為,她是那種冷靜、理智、全力排除情緒的女人,就算再不滿,也隻會冷言冷語的批評兩句就算了。

  求證於瓦倫斯時,他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但是,就在剛剛,她對他大吼大叫;再之前,她抓著高跟鞋,像打蟑螂一樣的把他打出房間……他關掉水龍頭,對鏡中的自己苦笑一下。哇,她對他可真夠火的。

  他也沒好到哪去,明明想表現出開朗光明、討人喜歡的性格,卻被她逼得火冒三丈。他對她說的那些話,明明有比較委婉的表達方式,他卻毫不留情的讓最狠的版本跳出口。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是這麼惡劣的人,怪不得她叫他大混蛋。

  他在牙刷上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才認識一天,他們就見識到對方最差的一麵。吵成這樣,接下來要怎麼相處,他心裏都沒底。

  然而,這卻是他最想做好的任務。瓦倫斯曾經有恩於他,那個恩情大過天,所以,當他知道瓦倫斯需要有人保護女兒時,他二話不說就攬下來,親自上陣。

  在這種情況下,他絕絕對對不可能把任務轉給別人,中途抽手有違職業操守,他的自尊心也不容許他做出這種事。

  他呸的一聲吐掉泡沫,開始漱口。

  算了,看在她身材很好的份上,睡醒之後,他先向她道歉好了。以後要是再吵起來,他就多看看她那雙漂亮的腿,還有那纖細的腰肢,這兩者他今天都碰過了,很不賴。

  想起將她扛在肩上時,他曾經狠狠拍了她屁股一下,他就笑了起來。

  早知道她這麼難搞,那時他就拍用力一點。

  把牙刷放回盥洗架上,他順便看看自己的大掌,那充滿彈性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

  想起這個,他的笑容擴大了,表情也變得傻兮兮。

  其實他隻拍了那麼一下,但光是那一下,就足以掃除心裏所有的烏雲。

  “當男人真容易滿足。”他咕噥一句,帶著收不住的笑容走出去。

  蹲在地上的瓦慈警覺的轉過頭來,眼中充滿抵抗。

  他瞄了她一眼,心裏藏著小小的勝利感,輕快哼歌,“我洗好了,你可以用浴室了。”

  瓦慈站起來,走過他身邊,微仰起頭,看都不看他一眼。

  瓦慈以為自己會氣到睡不著,然而,換掉那身房務員製服,簡單梳洗過後,一陣倦意竟然湧了上來。

  走出浴室時,她估計天已經亮了。裏昂熄掉大燈,拉上遮光簾,隻留她床邊一盞小燈。爬上床時,她聽到隔壁那張大床上,傳來了鼾聲。

  討人厭的男人,連睡覺也這麼吵,要她怎麼睡?

  她在心裏偷偷罵著,後來想到,他睡了更好,她不用擔心他不規矩。

  其實她本來就不怎麼擔心,如果她沒看錯,裏昂.布裏克是那種自尊心奇高的男人,無法容忍用不榮譽的手段得到女人。

  聽著那規律的聲音,她很快就睡著了。被劫前的那半夜睡得零零落落,不太安穩,這後半夜卻毫無夢境,她深眠得像是遁入另一個世界。

  醒來之後,她看向旁邊的床,棉被已經迭好,裏昂不在那裏。

  她聽得到拉門另一邊有餐具輕輕敲擊在瓷器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他在吃東西。

  她瞪著那兩扇米色拉門。幸好有這個,她才不用在忽然睡醒的情況下,跟他大眼瞪小眼,也才能保有一點隱私。

  瓦慈坐起身,搔搔頭,回想睡前發生的事。

  他們吵架,狠狠的吵了一架。

  她記得自己吼出來的每句話,記得自己把恐懼轉為怒氣,朝他發泄。

  她又搔了搔脖子。她從來不曾這麼不理性,回想起來真窘。不過他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對她嗆回來,別提紳士風度,他連最基本的男人風度也沒有。





就算他保有她的自由與安全又如何?他還不是讓她擔驚受怕了……

  等等。她頓了一下。

  他哪來的義務要保她不害怕、不恐慌?之前明明是她把他趕走的,後來她被挾走,如果他該負一部分責任,她自己也應該。

  事實上,她要負的責任比他大。

  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一股更強烈的羞窘感擊中了她。

  她怎麼了?從小到大,她都不曾把自己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可是,在這個淩晨,她卻把一切都說成是他的錯。

  老天!

  她跳起來,衝進浴室,簡單的梳洗後,拉開拉門走出去。

  從餐桌上抬起頭,裏昂率先對她打招呼,“午安。”

  又是另一件令她錯愕的事。經過大吵,她以為他永遠不跟她說話了,至少不會以這麼悅耳的男中音打招呼,但他看起來好像不記仇。

  忽然間,她有些不知所措。對她來說,吵架陌生,道歉與和好也是陌生的。

  “不要站在那裏,我點了你的餐,坐下來吃。”他拉起茶壺上的保溫罩,為她斟一杯熱紅茶。

  她遲疑的入座,“對不起。”

  裏昂的手微微頓住,眼裏閃過貨真價實的驚訝,“為什麼?”

  “我睡前說了一些很不好聽的話。”她不喜歡被歉疚感奴役,於是先道歉。

  他笑了起來,把瓷盤上的金屬蓋掀開。“先吃東西,吃完之後我們再談。”

  他看起來不容動搖,但想到尚未解決的狀況,她幾乎沒吃下多少東西。

  他也沒勉強她,隻是悠閑的吃掉一片一片培根,啃掉一塊一塊鬆餅,連同她吞不下的食物,也緩慢的收拾掉。

  她捺著性子,等他吞下最後一口食物後,才迫不及待的開口,“我父親付了很多錢給你嗎?”對於他表現出來的寬容,她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他沒有付我一毛錢。”裏昂搖搖頭,“也不需要。”

  她更不解了。

  “保護你,是我自願為他做的事。”他的神情很鄭重,“這是心意,不是交易。”

  她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某種男性之間特有的情誼,有點像父親與兒子或教練與球員的關係,融合了大量尊重,一些崇拜,一點惺惺相惜,以及女生難以理解的男性謎成分。

  她有一點不是滋味,卻不知所為何來。“為什麼?”

  “這原因,保留到以後再說。”

  “為什麼不能現在說?”

  他的神情很鄭重,“對我來說,那是很重要的事,改變了我的人生。它不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但也不能隨意的聊。也許以後有適當的機會,到時再告訴你。”

  就算他想回避,也回避得太過光明正大,她無法追問到底。她勉強點點頭,“我很抱歉之前對你大吼大叫,我不應該把自己說成是你的責任。”

  他有點好笑的看著她,“你是真的很過意不去,對不對?”這一次,她的態度不再是諷刺,他看得出來。

  她點點頭。

  “不過,你確實是我的責任。我向瓦倫斯誇口過,會保你安全。”他也軟下身段,“我也為我說過的話感到抱歉。”

  有過直接大吵的經驗,她立刻聽出玄機,“但不是為了你做的事?”

  他哈哈一笑,“不是。我不覺得我哪裏做錯了。”

  他坦承不諱的態度贏得了她的好感,盡管她對他做的事仍有些生氣。

  “很公平。”她慢慢的說:“因為我也不打算為了我父親,放棄明天的麵談與之後的工作。”

  這下裏昂可笑不出來了,“昨晚的事可能會再發生一次。”

  她直接切到下一個問題,“我可以怎麼避免?”

  “立刻跟我飛到曙光島最保險。”

  “我是說,除此之外。”她的眼中有不輸於他的堅定,“我真的想保住我的麵試,那是我努力很久才得到的機會。”

  “機會……”

  “不要再說機會以後還有。”她飛快擋住他的話,“我爭取的是這一個,我要的也是這一個。老天!”見他露出無法理解的神情,她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圈,才說:“我受夠了!從小時候起,為了我父親惹上的麻煩,我就必須——”

  “那不是他願意的。”裏昂再度溫和而堅定的打斷她,“他也是受製於人。”

  “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評判我?如果你要插手這件事,至少聽聽兩邊的說法,讓我有個公平的起點。”見他不怎麼情願的點頭,她才繼續說,“不管是不是他願意,起源都是他,這一點沒錯吧?”

  他沒反駁。

  “因為他的‘工作’,他太容易受到威脅,我跟我媽每隔一陣子就得搬家,有時還得避居國外。後來,我媽幾乎不跟外公外婆聯絡了,我們也沒有長期的朋友,生活不斷在重新開始。”

  他料得到她要說什麼,預先防備道:“瓦倫斯不是壞人。”

  “我沒說他是壞人,但他不是一個好家人。”

  “他是你父親。”

  “同時也是所有困擾的源頭。”見他不讚同的攢起眉,她說得更仔細,“讓我這樣問你,你喜歡做事情被打斷的感覺嗎?特別是在做你喜歡的事,或者正做得起勁的時候。”

  他搖頭。

  “如果每次打斷你的都是同一個人,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你會不會氣他?”

  他想了下,才不甘願的點了點頭。可惡,他不該對她誠實,但他就是無法不。

  她將手一攤,“對我來說,他就是那個人。”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即警覺的斂回。

  可惡,他是父親的親衛隊嗎?就這麼受不了父親也有不好的一麵?“你可不可以試著想象我的心情?如果是你,為了某件事努力了三年,眼看著就要達成,卻突然被中斷,你有什麼感覺?”

  裏昂努力硬起心腸。

  這不幹他的事,他隻要保護她安全就可以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無法不理,她沮喪的樣子像卡在鞋子裏的小石頭,讓他很不舒服。他不想讓她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天天蹲在行李箱旁邊垂頭喪氣,他甚至無法想象那個畫麵。

  這個女人!真是敗給她了。

  “好吧。”他認輸。“我罩你,讓你把麵談、工作什麼的都完成,然後,你必須向公司請假一陣子,到曙光島暫避風頭。”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讓步了?

  “我不管你能不能請假,請假會不會被開除,總之,這是妥協的底線,要不要隨便你。”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要!當然要!”

  盡管他不想承認,但那瞬間,像有星星墜入她眼中,那張愁苦的小臉舒展開來,他的胸口隨之鼓跳起來。

  如願以償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喜悅愉快的卻是他?

  “你必須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不能擅自行動,必須經常看到我、跟我相處,白天晚上都跟我在一起。”他邊盤起手,邊計畫著說:“事實上,我們的行動必須猶如一對情侶。”

  瓦慈愕楞一下,“情侶?”

  她那麼驚訝做什麼?“這種偽裝雖然老套,但能讓我們名正言順的膩在一起。”他虎著臉說:“隻是做做樣子,我不會亂來。”連保證都有,夠誠意了吧?

  “呃……”

  很明顯,她的反應不是欣喜若狂。

  他板起臉,“不行就拉倒。”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2:43

第4章(1)

  太可惡的是,她沒被嚇到。

  裏昂看到她一臉好奇的問,“你還能怎麼拉倒?”

  他故意凶狠的說:“要帶走你的那兩個人,打算用船把你運出英國。他們辦得到,我更辦得到。敲一記手刀在你頸後,讓你昏厥,用盒子打包一下,就可以郵遞‘越洋包裹’到曙光島,不需要你認可。”

  瓦慈歪著頭看了他半晌,裏昂凶巴巴的看回去,她忍不住笑出來,“你不會這麼做,你也不曾這麼做過。”

  他也笑場了,“你這麼相信我?”

  瓦慈認真的說“你太光明正大了,不會使出這種陰招。”

  這瞬間,他有被電流擊中的感覺。她竟然看穿了他的本質!

  他真的有管道那樣做,流程該怎麼打點他都清楚,唯一不做的理由就是他不屑。

  但還是要恐嚇她一下,不然這女人講不聽。“凡事都有第一次。”

她甩甩手,踅到旁邊去。“我還要想一想。”

  看來她決定當他是隻紙老虎。他不禁歎息。

  看著那俏麗的短發、美好的側顏,裏昂心裏想著,她真是一個奇妙的女人。他沒想到她會道歉,當她說出來的時候,他裝得很鎮定,心裏其實天翻地覆。

  他以為賴皮是女人的天賦,但她推翻了過去的認知。

  從她眼底的焦躁,他看得出道歉不是她的強項,但她還是堅持說完,他心底湧現非常特別的情緒。他忍不住在想,這女人過去肯定有過不少苦日子,非得正麵迎擊所有困難,不得鬆懈,把性格磨得太硬了,才會連賴皮都不會。

  然後,他心口更不舒服了,認出那種為她湧動的莫名情緒,是心疼。

  很心疼。

  也由此開始,他認真聽她的每一句話。

  她向他道歉,對他說之以理,堅持要完成她的工作。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眼裏沒有哀求,隻有告知,她問他能怎麼做,沒有退縮的打算。

  這種人勸不了,嚇不退。

  雖然他有自信,掌握得了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她不會放棄嚐試,他不想讓她因為草率行動而發生憾事。

  不,不隻是這樣。

  他很早就從事特別任務,很早就麵對非生即死的選項,也因此,他不了解一般人的生活,尤其不明白公司體製,不懂為什麼有人把那個製度看得很重要,得到升遷就像得到全世界,沒受到提拔就像被世界遺棄。

  但是,看到她現在的神情,他好像有點懂了。與其說她一定要拿到進修的資格,不如說,她舍不得自己的努力付諸流水。

  糟糕,心更疼了。

  “一定要假裝成情侶嗎?包括我在工作的時候?”瓦慈繞回來,扁扁嘴,“那樣會讓人有很不專業的感覺。”

  “你在陌生的國度出差,身邊有個男朋友為了安全,陪著你到處走,是一件雖然不專業,但可以被體諒的事。”他好言好語。

  “可是……”

  “不然我站遠一點,盡量不妨礙你的專業形象好了。”補上這句話,純屬自暴自棄,她最好聽得出他是在諷刺。

  “那……好吧。”瓦慈勉為其難的點點頭,殷殷叮嚀道:“要站遠一點喔。”

  有沒有搞錯?裏昂瞪大眼睛。他高大魁梧,長相稱頭,陪她一起去洽公,她唯一該擔心的就是他太有派頭,其他人會誤以為他是超級大老板!

  “就拜托你了。”她微微躬身。

  他皮笑肉不笑的,“好說。”原來,她真的聽不出他在諷刺啊。

  “接下來要怎麼做?”她問。

  談回自己在行的事,裏昂眉眼變得俐落,“那些人能找到你,是掌握了你要搭的航班跟你要住的酒店,這些都是之前訂好的,意味著他們查到了名單。”

  瓦慈忿忿不平,“這種資訊不該被流出去。”

  “是不該,但隻要花點錢打通關節,誰在乎你的隱私權?”他司空見慣,沒她那麼氣憤。“除了機票飯店,你每天的行程是誰安排的?”

  “我自己。”

  “拿給我看看。”

  本來以為她會開電腦,卻沒想到她從公事包裏拿出日誌,他不禁鬆了口氣,“幸好你沒有徹底3C化。”

  “我喜歡手寫的感覺。”她將行程表上的中文注解,以英文解釋給他聽,“我需要跟這些單位更改約見的時間嗎?”

  “不用。”雖然很多公司會把這類行事曆放在雲端硬碟,設基本權限,讓人查詢,但是,以小阿裏那派人的作風,不至於揪著如此瑣碎的細節不放。“我們把主力放在更改重大行程上,例如航班。”

  “難道他們不會像之前一樣,去查名單嗎?”她好奇。

  “最後一刻才換飛機,就算他們查到也沒轍了。”

  “會很難嗎?”

  “要多花點錢,會有點麻煩,但不難。”他咧嘴一笑,“我請天堂角的阿辛幫忙處理,電腦的事交給他絕對沒問題,我們就專心跑我們的路。”

  “跑路?”她一呆。

  “拜你的堅持所賜,我們要當人家的獵物了。”他站起來跳一跳,鬆開手腳筋。“我們要去的城市,對方知道,隻是不清楚我們會落腳在哪裏。你長什麼樣子,對方看過,說不定連照片都有了,隻要他們有心,還是找得到你。”

  她露出驚嚇的神情,他則是一臉興奮。

  “老天,太久沒玩你追我跑的遊戲,我的腎上腺素都快爆炸了!”

  裏昂果然如他承諾,陪她去麵談時,遠遠的等在一邊。

  送她到總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後,她電梯直上十四樓,他在一樓等待。經過四十五分鍾麵談,她才下來與他會合。

  此時,他已經百無聊賴的走到戶外。

  出了大樓門口,她忍不住駐足欣賞。他是個好看的男人,盡管這個街區多是西裝筆挺、精神煥發的上班族菁英,個個步伐神速,但裏昂仍然是最顯眼的存在。

  他就那樣翹著二郎腿,雙手向後撐,閑坐在植栽造景旁,頗富興味的觀望來來去去的人流,帶笑神情中有抹隱而不宣的優越感,仿佛在他眼中,那些人都是有趣的玩具兵。

  微弱的陽光灑在所有人身上,隻有他一個閃現出耀眼的金澤,她想,這是因為她的心有些偏了的緣故。

  她走到近前,他坐直身,拋掉咖啡杯,問:“談完了?”

  “嗯。”

  “還順利嗎?”

  她楞了下,一時間沒回答。她習慣對自己負責,不跟別人討論,生活中也沒有誰會以如此隨性的口氣問她,但裏昂問得很自然,好像順帶一提,又仿佛真的關心,她的心有點受到震動。

  “不錯吧。”簡單的回了一句,她想了想,又說,“我盡力了,不能說有把握,不過,我把之前準備的材料都發揮出來,其他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好,那可以放鬆了。”他把身邊的紙袋交給她,“換鞋子。”

  她乖乖的坐在一旁,拿出帆布鞋換上。出門前,他說服她多帶一雙平底鞋替換。因為知道有跟的鞋子很難跑,她沒反對。

  在她穿鞋時,他悠然拎起高跟鞋,托在大掌上,小心翼翼的送入紙袋。

  那個愛惜的動作雖然很細微,但她無法不被感動。

  他戴著墨鏡起身,她本來想自己提袋子,但他率先拿了,站在一旁等她,一點也不介意為她服務。

  換上沒跟的鞋子,她瞬間矮小許多。換作是以往,這種不夠強勢的外型會讓她焦慮不休,可是,當裏昂在身邊,即使她覺得自己太過嬌小,也不會不安,她像身邊有雄獅在守護著的小女孩,無所畏懼。

  “走吧,肚子餓了嗎?”他問。“我們搭晚上的飛機去波士頓,出發前,要先去吃點東西。”

  “晚點再吃好嗎?現在還不餓。”她說。

  他點點頭,走了幾條街,忽然頓住。

  她警覺的問:“怎麼了嗎?”

  他回頭看看身後,臉色凝重。

  她緊張極了,“你看到了什麼?”

  他把她往身前微推。“跑!”他低聲命令。

  “為什麼?”她張惶的看著他。

  “公事包給我,跑就對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衝。

  盡管她努力配合,但鉛筆裙窄得很,腳步很難邁得開。“他們追得很近嗎?”

  他沒正麵回答,“總之,跑快一點!”

  她邊跑邊拉高裙子,努力跟上他。跑過兩條街,她氣喘籲籲,嫌她動作太慢,他索性把她扛上肩。

  “裏昂!”她尖叫。雖然人不多,但這是大街,她還穿著裙子耶!

  他俐落的用另一隻手把裙擺往下拉,扛著她像扛著一袋甜蜜棉花糖,飛奔的腳步又快又穩健。

  瓦慈不敢亂動,隻能慶幸裙子夠長,而且夠窄,不用怕走光。

  再跑過兩條街,裏昂才停住,把她放下來。

  這一次的距離遠遠超過上一回,盡管他扛著她跑的速度堪比過風,可停下時,他也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會讓他這麼激動的,肯定是非比尋常的危機吧?

  她用掌心抵住他胸口,因為慌亂,手指忍不住絞緊了襯衫,抓在他胸膛上最敏感的位置。

她對男人的認識太淺薄,不知道這樣會惹起反應,可他卻實實在在受到了觸裏昂低下頭,看著滿麵通紅、嬌息細喘的她,眼中有一抹奇異的色彩。

  “怎麼回事?”她嚇死了,邊喘邊問,“不用跑了嗎?我們躲過了嗎?”她錯亂的看著一臉莫測高深的他,或許下一個問題才是一開始就該問的,“我們到底在跑什麼?”

  裏昂執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慢慢的往前走去。

  “裏昂?”

  他指了指前方,“這台冰淇淋車要走了,不快點會來不及。”

  瓦慈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冰淇淋車。”他說。

  她舉目望去,那真的是一台色彩繽紛,畫了卡通圖案的冰淇淋車。

  “什麼!”她不敢置信的再問一遍。

  他直接拉她過去,“你要什麼口味?我喜歡傳統的巧克力跟香草。”

  “什麼?”怒火往上飆,她隻能一再一再問出這句話。

  他沒理會她,問站在販賣窗口內的老板,“你們的鮮奶油是自己打的,還是罐裝壓出來的?”

  老板笑著回答,“是我老婆自己打的。你看,連餅幹殼都是我老婆現做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鬆餅機。

  裏昂很開心,“好,那我要很多鮮奶油,還要撒杏仁粒。”

  “要巧克力醬嗎?”老板問。

  “當然要!”他從口袋裏掏出現鈔。

  瓦慈生氣的瞪著他,他怡然自得的從老板手上接過超級華麗的冰淇淋。

  “什麼!”她幾乎要尖叫,“你拖著我跑得像有鬼在追,最後還把我扛在肩上,就為了吃冰淇淋?”

  他哈哈大笑,一點也不歉疚,“冰淇淋很重要。”

  她要宰了他!這混蛋是在玩她!她氣得一掌拍在他胸口。

  他眼神一闇。這男女互動生澀的小女人,似乎已經習慣了觸碰他。他一手抓住她,另一手穩住冰淇淋。

  看她慍怒的神情,他又笑了。“總要先練練看啊,沒有演習過,怎麼知道萬一有事發生該怎麼做?”

  這話有道理,但是、但是——

  “小姐,你要什麼口味的冰淇淋?”老板笑咪咪的探頭出來問。

  “我……”算了,先點餐好了。“我要薄荷巧克力跟熱帶水果。”她扭頭看著他,“裏昂,你真的很討人厭!”

  聽出她撒氣多於嫌惡,被罵之後,他反而笑得更樂了。

  掏錢買單後,他拖著她,走到一邊去。

  靠在路邊柵欄上,她轉開臉吃她的冰,才不要理他。

  他湊過來,頂頂她,“瓦慈,其實你不討厭我。”

  “哦?”某人對自己很有信心嘛。

  “如果你討厭我,昨天不會花時間跟我溝通。”

  “是嗎?”

  “你拚了命的要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他慢吞吞的說,“還有,你打我的時候,是用鞋板打的,那邊打人比較不痛。後來,你拿鞋子要敲壞人是用鞋跟,我有注意到。”

  被發現了!“喔。”微微的,她有些赧然。

  停了一下,他又說,“我也不是不欣賞你。”

  “是嗎?”

  “如果我不欣賞你,不會想辦法遷就你。”

  “……喔。”多謝他的解釋。她有點介意吵架時,他吼出來的那句話——說真的,我也沒多欣賞你。每次想到,心口都卡卡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3:58

第4章(2)

  又過了一會,他又頂頂她,“欸。”

  “又幹嘛啦?”

  “既然我們要在一起一陣子,不討厭對方是一件很好的事,哦?”他說。

  扭頭不看他,她微微的,悄悄的,笑了。

  本來以為跟一個陌生男人同進同出、同吃同住,會是一件不自在的事,但經過幾天的相處,她發現,裏昂是個很不錯的室友。

  除了第一天在酒吧裏搭訕她之外,他不曾再調情,日常間也不會蹦出一般男人用來測試女人底線的雙關語,更不會對她說黃色笑話。

  不對她說,不代表他不說。在跟朋友通訊時,避到一旁的她,聽得出幾個男人壓低聲音說的話,色彩十足。

  以往,她覺得男人講黃色笑話,低級又下流,但不知道為什麼,裏昂說笑其中,卻不令她討厭,她甚至覺得他變得粗嗄濃濁的笑聲有點……性感。

  壞了!她用力一拍額頭。她一定是哪裏有問題了。

  除此之外,他生活習慣良好,不會製造出一團混亂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他是個愛幹淨的男人,或許是受過軍事訓練的緣故,私人用品收得幹幹淨淨,不睡覺的時候,棉被枕頭迭得整整齊齊。

  還有,他的儀容真的沒話說。

  最開始,她曾經擔心過,共處一室,少不得會見到他衣衫不整。她不習慣那種事,從小家裏隻有她與母親,父親幾乎沒跟她們同住過,她難以想象屋子裏有異性穿著四角褲露腿毛的情景。

  不知是出於貼心,或者也是習慣之一,裏昂沒讓這種事發生。

  她清醒的時候,他一定長褲襯衫穿戴整齊。她原本以為,以體格自豪的他,會在任何時候隨性的展示自己,但他沒有。

  她幾乎為此感到失望……啊,不是,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精壯可口的肌肉。

  口是心非的想著,她同時想到,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穿什麼,獨處時不會偷看她,完全不會。

  一開始,她有點驚訝,然後是安心,但安心不了多久,心裏便冒出小小的不安。有時候,她真希望他別待她宛如聖女,客氣與禮貌是另一種類型的距離,她曾經很喜歡,但已經不了。

  洗完澡後,她穿著兩件式家居服走了出來。

  “班克斯搞到新身分,拿到參加小阿裏慈善晚宴的邀請卡。”

  “這麼順利?真不愧是做情報員的料。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讓他多參加幾次,探探情況。”

  在浴室裏就聽到一幹人在嘰哩呱啦,總是獨處的她,不明白一群已經成年的人怎麼老是湊在一起瞎串,但這似乎是他們相處的模式,互相揶揄,彼此嘲笑,以此為樂。

  裏昂轉過頭來,臉上有斂不住的笑意。

  他看起來那麼放鬆,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群朋友。

  “嘿,我們在開線上小組會議。”他的聲音也變得溫暖隨性,“要過來見見大家嗎?”

  瓦慈站在鏡頭外,遲疑了一下,“誰是大家?”

  “過來看看就知道。”他誘哄道。

  她不是很想,她喜歡一個人靜靜的不說話。但是,他的眼神那麼閃亮,讓她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朋友能讓他如此愉悅,而他的神情中也有一絲邀請,好像很希望她進入他的世界。

  在她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前,雙腿已經如有自我意識般的走過去了。

  裏昂心中一喜,拉住她,“我來介紹一下,各位,這是瓦慈。”

  “哇,跟瓦倫斯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跟鼻子。”武婕馨稱讚。

  “瓦倫斯,你女兒真漂亮!”阿奇說著。“奇怪,他人呢?”

  班克斯淡淡說,“他臨時有事,先下線了。”

  不用跟父親打照麵,讓瓦慈鬆了一口氣。

  將其中一個通訊小格拉到最大,裏昂指了指那個長發披肩、眉目清秀的華裔小女人,介紹道:“這是婕馨,萬綠叢中一點紅。”

  說著,一個棕發帥哥從她背後冒出來打招呼。“她的男朋友阿奇通常不會乖乖待在自己的電腦前,會硬湊到她那邊。”

  阿奇皮膚黝黑,雙眼漾滿了好奇,單手從背後扣在武婕馨的鎖骨位置,看起來占有欲十足。他們的舉止之間,充滿唯有歲月才能堆砌的伴侶默契。

  “他們在一起五年了。”裏昂說。

  “好事近了嗎?”瓦慈很自然的問道。

  武婕馨的臉上閃過說不出意味的表情,有些特殊,有抹唯有女人才參得透的憂傷,瓦慈登時後悔自己嘴太快,問了如此私人的問題。

  裏昂沒察覺氣氛波動,又拉開另一個通訊小格,“這個一臉倨傲,眼神犀利,狠起來可比黑社會老大的家夥是班克斯,英籍華人,多國混血。”

  他鼻梁很挺,眼窩有點深,五官流露出有若貴族的氣質,是個絕對英俊的冷係男子。

  班克斯對瓦慈點了點頭,態度不冷也不熱,一雙墨色瞳仁讓人看不出情緒,仿佛唯有他有資格冷眼看世情。

“英國是班克斯的地盤。我們有時候會按地盤劃分任務,保護你的任務本來是他的,是我主動爭取了,才由我出馬。”裏昂解釋。

  瓦慈看得出來,班克斯不像裏昂,不是個容易相處的男人。她局促不安的說了聲:“嗨。”

  班克斯淡淡回禮。

  “最後,這個瘦巴巴的日本人是西森,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雖然如此,他跟我們一樣資深,可見他有多早接受軍事訓練。你看看他,渾身都是肌肉,但還是太瘦,不像我體格魁梧得這麼完美,可惜!”裏昂若有憾焉。

  “少假借介紹我之名,行自誇之實。”西森冷哼,“原來你這趟撈到了大肥缺,怪不得會一再遷就瓦小姐,全無底限。”

  “小子,你心動了嗎?”阿奇好奇的問,“這是你的菜?”

  “率性、清爽、性格的短頭發大姊姊?沒錯,我超欣賞。”西森坦言不諱。

  “忘了吧,混蛋,我不會打包給你。”裏昂笑罵。

  “看來某個長發控被這個短發妹妹迷住了。”阿奇對瓦慈眨眨眼,笑咪咪的問:“瓦小姐對我們裏昂有什麼感覺?”

  “咦?”她楞了楞,“什麼什麼感覺?”

  “很多女人覺得裏昂幽默風趣,非常討喜,瓦小姐覺得呢?”

  她瞠著眼,答不出來。在她看來,裏昂的特點不止風趣幽默,他這男人,討喜的時候非常可愛,不討喜的時候,讓她想滿地搜尋高跟鞋,拍死他。

  “我無與倫比的魅力,在她麵前根本沒用。”裏昂出麵幫她解圍。“她頭腦太清晰,思考太理智,意誌又太堅定,根本沒得拐。”

  “哪有?”瓦慈不假思索反駁,“我一直被你牽著鼻子走,被克得死死的。”

  “有嗎?”裏昂不信哼笑,“試舉例說明之。”

  “之前你騙我有人在後麵追,把我搞得緊張兮兮,跑過幾條街之後,你才說,那是為了吃冰淇淋。”

  “我後來解釋過,那是演習。”裏昂跟她較真了,“小姐,我們還跑不到一半,我就把你扛起來跑,最後又請你吃冰淇淋,你應該不生氣了才對。”

  “對,我後來不生氣了,但那是因為你說了那番‘我不討厭你,你不討厭我’的話,不是因為那客冰淇淋,”她氣結,“傻瓜!”

  他好好的,怎麼被罵成傻瓜了?裏昂大感不平,“難道我就沒遷就你嗎?陪你到處跑,在你工作時站得很邊邊,不妨礙你做正事,同時眼觀四麵、耳聽八方,保你安全,就是我最大的讓步。”

  武婕馨連忙打圓場,“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

  “親愛的,他們是在鬥嘴。”阿奇拍拍她的小腦袋,“這哪是什麼不討厭?根本就喜歡啊。”

  瓦慈回過神來,趕緊反駁,“我哪有喜歡他?”

  驕傲的裏昂不願落居下風,“真可惜,我倒是挺喜歡你……”

  瓦慈的粉臉倏地漲紅。真的嗎?裏昂喜歡她?心中宛如有個小小人在跳舞轉圈圈,很傻氣,但她抑製不了。

  “……的好身材。”他慢吞吞的補完。

  “什麼?”她驚跳起來。

  “太無禮了,裏昂!”武婕馨也斥責,“怎麼可以對女人這樣說話呢?”幸好瓦倫斯已經下線了,不然讓他聽見了多失禮!

  瓦慈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傻眼——“隻有身材而已嗎?”

  說完,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聽聽她問了什麼!她非但沒有譴責他,還好似奢求的希望他喜歡更多。也許別人會把那句話當作嗔笑反擊,但她心裏很清楚,她問得百分百認真。

  “看來,”班克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別說打包,西森,她就是到了你麵前,你連聞口香也是奢望。裏昂全包走了。”

  “我想也是。”西森的口氣有些可惜。

  老天!這是什麼對話?她不能再繼續下去。“你們聊,我還有事,要去忙。”

  裏昂這才察覺到他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瓦慈,我們隻是在開——”

  不等他解釋完,她就急忙遁走了。

  旅館房間裏沒什麼地方可躲,瓦慈一頭鑽進去浴室。

  瞪了鏡中的自己一眼,臉紅紅的,耳根紅紅的,紅潮漫到脖頸,她隨即轉過身,不敢再看自己。

  啊啊啊,她為什麼要問出那句“隻有身材而已”?好像她多期待裏昂的垂青!

  比起反問更讓她氣結的,是自己那份渴盼的心情,她知道自己真的在期待裏昂說,他不止喜歡她的身材,還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

  一開始,聽到他說出“我倒是挺喜歡你”時,她的心跳霍然加速到每秒三百拍,真希望句號就打在那裏。人生第一次,她希望有某個男人喜歡她,那個男人就是裏昂。

  可惡,怎麼會?他明明不是她以前欣賞的類型!

  沒多久後,門上傳來輕敲,裏昂問,“你還好嗎?”

  她驚跳一下才回答,“……好。”

  “你不出來嗎?”

  “等一下。”

  他住口不問了。

  她知道自己遲早得出去麵對他,但這一秒還不想,她躡手躡腳靠到門前,猜他走開了沒有。

  “瓦慈。”他的聲音又傳來。

  “幹嘛?”她又嚇了一跳,趕緊後退。

  “你便秘了嗎?”他一本正經的聲音穿過門縫透進來,“這是你死都不出來的原因吧?”

  “什——”她差點噎住,“什麼?”

  “裏麵有抽風機,控製板在牆上,你可以轉到‘極強’。”他好心好意的建議,“如果很臭,不要悶在裏麵一直聞,你會昏倒。”

  她啪的一聲打開門,以正視聽,“你才會昏倒!我又沒便秘。”

  嘿嘿,總算讓她打開門了。裏昂藏住唇畔詭笑。“那你幹嘛躲在裏麵?”

  因為我很窘!她在心裏大吼。

  因為她很窘,他心知肚明。看了看她有些毛躁的短發,他貼心的轉了話鋒,“要用護發乳嗎?”

  “我用過潤絲精了。”

  “潤絲精跟護發乳不一樣。”他擠進來,從旁邊架子上拿下一罐自己帶來的墨綠色瓶子,擠了一些在掌中抹開。“低頭。”

  任何可以讓她暫時躲避他注視的事,她都願意做。她低下頭。

  裏昂的大手包覆住她的頭,穿過亞麻色的發,將指間養分抹在她發梢,不禁呢喃,“如果你願意把頭發留長,一定很美麗。”看起來也會比現在溫柔許多。他在心中悄悄加注。

  從剛才的談話中,她知道他是長發控,但她仍果斷搖頭,“不要。”

  “為什麼?”

  “我發質粗硬,就算留長,也不會柔軟的貼下來,看起來很醜,綁馬尾就像豬鬃刷,不好看。”

  “是嗎?我摸摸。”在她阻止之前,他將手往深裏探去。

  的確,東方人的發質比西方人強健多了,她的發尤其是,勁韌堅實一如個性。

  他忍不住探得更深,感覺到她頭皮很緊繃,以指尖搓揉。

  他的動作好親昵,她不安低呼,“裏昂,不……”

  “噓,放鬆一點,不要繃住。”他低聲要求,“讓我幫你按摩一下。”

  她想阻止他,但一陣陣鬆爽自頭心透開,她忍不住歎口氣,接受了。

  十指按摩著,他低下頭,看到她雙眼閉起,唇角輕牽。她微微仰起頭配合他,神情比方才柔和了許多,要是他再多撫弄幾下,她可能會像小貓咪一樣打起呼嚕。

  想到那個畫麵,他的心都化了。

  目光忍不住滑到她的嘴唇。卸妝後,不帶唇彩,她的雙唇嫩粉粉的有如櫻花,微微翹起的弧度好可愛。

  他正捧著她的頭,多麼方便將她往自己一帶,一口啾下去,尤其是憐惜的,寵愛的啾她……他猛然抽息,強迫自己調開視線。

  陪瓦慈是一項保護任務,他提醒自己。她父親是他敬重的忘年之交,對她一時性起是一件對不起朋友的事。

  他不能再看她的小嘴了,不然yu/望會更強烈。

  視線轉而落在她小巧的耳垂,從短發之下露出來的耳垂潔白又柔軟,好適合吸一口。他知道某些女人的耳朵很敏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如此?

  在想清楚之前,他的手已經將她的頭微微轉側,雙眼凝視著那可愛的弧度,想一口吸下去,偷偷咬幾口。他有直覺,內心拘謹的她受不了這種挑逗,他單單是用手指畫一下她的耳廓,都會讓她軟倒。



他不介意接住她,他樂意接住她,接住了之後,他有更多本事可以發揮。

  想到那些,他的呼息變得重了,重到讓她的發絲微微顫動,她若有所覺,耳根熱辣辣的紅了起來。他敢說,她的耳朵很敏感,他想知道,有多敏感?

  他能不能單靠舔弄那個地帶,解除她的防衛?

  “裏昂,”氣氛突然變得好奇怪,好……火熱,她無法處理這種事,於是聲音顫抖,想將情況拉回她感到自在的部分。“你、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裏昂有點恍惚。她一張一合的小嘴紅潤潤的,看起來跟耳垂一樣好吃,或許他應該先吃那兩瓣唇。“誰是‘我們’?”

  糟糕,他的注視更熱烈了。她緊張的說:“你跟你的朋友。”

  ……哦,Firework!

  他眨了眨眼,“任務!”他記起來,“我們在談保護你跟瓦倫斯的事,互相交代進度。”想起瓦倫斯,他的yu/望又克製了些,但無法完全熄滅。

  感覺到壓力變小了,瓦慈揪著這話題不放,“我父親會有危險嗎?”

  裏昂撥弄短鬈發,“生命上的危險,不至於。他的危機在於身分曝光。”他恢複之前輕柔的搓揉。“我知道你厭倦了被迫改變生活,我們正在想辦法收拾這攤大麻煩,如果成功,從此以後,你不會再受到瓦倫斯的牽連,不必一再從頭開始。”

  瓦慈揚起頭,眼中亮出火光,“真的可以嗎?”

  她眼中的渴望,讓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做到。“我們出馬就可以。”

  “太好了。”她笑開了。

  她嘴角又出現了那個甜甜的小梨窩,裏昂發現自己再度失速的掉入她的魅力漩渦中。“這需要一點時間。”他倏地收回手,“好了,我先出去了。”

  瓦慈看著他走開,不知為何,覺得他的腳步有點急促。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麵若桃花,雙眼莫名的晶亮。他的大手抽離後,某種愉快的、亢奮的、微微羞赧的感覺也隨之離去,心跳慢慢的平靜下來,就如以往。

  不知道為什麼,品嚐了剛剛那種怦然心跳的感覺之後,這一刻,她一向享受的獨處,竟然顯得有點……無趣。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4:42

第5章(1)

  “找不到?怎麼可能找不到!”小阿裏握著話筒,對來電的人飆吼。

  “安達司盧先生,我們真的找不到那個叫瓦慈的東方女人。”手下低聲說。

  “繼續找!瓦倫斯不可能那麼有本事。”他怒吼。

  根據他手邊的資料,自從十年前,完成與他老頭的最後約定之後,瓦倫斯就逐漸消失形跡,直到沒有人再聽聞過他的消息。

  他曾經想過,瓦倫斯說不定已經掛了。以前他認識的瓦倫斯太弱小,沒有盟友,在這個黑吃黑的世界裏,他是食物鏈最底層,隻要有人拿到他的把柄,就能完全控製他,他的自保能力幾乎是零。

  這幾年,他失蹤得很徹底,要不是從老頭的保險箱裏找到那些資料,他幾乎要忘了這個人。

  可是一想起來,他立刻想到瓦倫斯的妙用。

  瓦倫斯對爆破很有天賦,他製作的炸彈,純然是用化學藥品迭加而成,絕對不是汽油、肥料、釘子湊合的土製炸彈可以比擬。

  十年前,他對爆破範圍、力道、傷害程度的拿捏已經十分精準,他毫不懷疑,隻要他還活著,功力一定更上一層樓。

  愈想,愈覺得不能讓這個人溜掉。

  他讓人去追查瓦倫斯的親人,直到掌握確切資訊後,才打那支舊專線一試。

  結果,瓦倫斯還活著,舊專線竟然還打得通!他聽得出那聲音依然耳熟,依然健朗,這簡直是天賜好運!

  但掛了電話之後,他愈想愈不妥,指示手下去把瓦慈擒住。誰知道,隻是慢了一點點,竟然讓瓦慈跑了,而說好要來法國與他見麵的瓦倫斯也不見蹤影,舊專線也不再接通。他心裏有不妙的感覺,難道瓦倫斯找到靠山了?

  “安達司盧先生,這女的有什麼重要?為什麼非抓到她不可?”手下忐忑的問。

  “你沒資格問。”小阿裏輕蔑的說。

  “我知道我知道。”這一點,打從一開始,小阿裏就強調過。那手下流了把冷汗,戰戰兢兢的問,“我隻是在想,如果多知道一點背景資訊,找到她的可能性會比較高。你隻給了名字跟國籍,我們實在很難……”

  “加上你們手上有她的照片,已經很夠了。”小阿裏當然不會說瓦慈是誰的女兒,那麼做,豈不是把手上握著的最強底牌透露出去?“這幾日,她身邊有沒有出現過能幫她的人?”

  那手下支吾其詞,“曾經有個男人在飯店酒吧裏,試圖要釣她。”

  “釣上了嗎?”

  “他們一起回房間。”

  “一定就是這個家夥暗中搞鬼!”小阿裏吩咐,“把他的照片發過來。”

  那手下解釋道:“那個人穿粉紅色襯衫,披紅色毛衣,招搖得像花花公子,到她房裏後,隻待半個小時就滾蛋了,所以……”

  “所以什麼?”

  “……我們沒拍他的照片。”

  “什麼?連照片都沒拍?”這下,連瓦倫斯可能存在的靠山也沒得查了。

  不等他罵,那手下趕緊說:“不過,我們有查到那女人換搭另一班飛機去美國,看來行程照舊,隻是更改航班,我們已經買好機票要追過去了。”

  “下一通電話,我要聽到你們已經抓到人的消息。”小阿裏掛掉電話,走出書房。

  他老頭當初建置的這書房,設有絕佳的隔音設備,所以當他打開沉重的門扇,就像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管道,人聲笑語、悠揚樂曲流進他耳裏。

  他的宅邸,一樓大廳,正在舉辦慈善晚宴,一如以往。

  站在二樓高處,他振了振衣領,看向大門口。

  此時,一個深發深眸的男子正好抵達。他英俊有如惡魔,舉止有若貴族,以睥睨的眼神看著滿場賓客,給人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那是他最新攀結上的人物,一位在黑幫中相當吃香的中介兼顧問,蕭恩?古德曼。

  小阿裏快步走過去,“歡迎歡迎,古德曼先生。”

  那男人微微頷首,不很熱絡。“安達司盧。”他的雙眼掃過場中,深邃雙眸似乎不很欣賞眼前的調調。

  深怕他轉身走人,小阿裏馬上殷勤帶路,“大廳不好談話,裏麵請。”

  蕭恩?古德曼——實際上是雷諾·班克斯攔住服務生,取走一杯香檳,將杯口湊向嘴邊,對袖扣暗藏的通話器說:“我進來了。”

  自從那晚之後,裏昂一直在想象她的味道。

  他告訴自己,除非自己超認真,否則不能隨意招惹她。瓦慈是瓦倫斯的女兒,朋友於他有恩,他必須尊重朋友。

  可是,每當他看著瓦慈,就會完全忘了她是誰的誰。

  他本來就知道她身材很好,可之前隻是想在吵架時來轉移注意力、排解情緒——那是男人對自己沒轍的女人扳回一城的作法。

  可是,那天在浴室裏捧著她的頭,為她按摩,感覺是那麼對、那麼好,那已不隻是對“女人”的yu/望,而是因“她”而生。

  後來,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腳步快到幾乎絆倒自己,因為他想到了在浴室裏,還有更多比按摩頭皮更有趣的事。

  他敢打包票,如果給他機會,讓他摸摸她的其他部位,她會露出更滿足、更享受的神情,他會讓她開口要求她不曾擁有過的體驗。

  裏昂回過神,瞪著回飯店後就在筆電前答答答打字作圖表的女人。

  根據他之前問到的答案,那份報告是回國之後才要交的,但她每天回飯店都在忙著做筆記、整理資料。

  “你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吧?”之前他問過,“是很有興趣,還是前景很好?”

  她一如以往的理智,回答道:“說不上興趣,我隻是不排斥這份工作,而論及前景,”她歪著頭說:“我覺得,任何工作隻要勤奮去做,前景都不會差到哪裏去,這份工作沒有特別好。”

  他不懂,“既然你不特別愛這份工作,為什麼這麼投入?還為了保全麵試與工作行程,跟我吵起來。”


她一臉堅決,“我不喜歡胡亂做事,橫豎都得花時間,做得好比做不好劃算多了。”

  劃算?他不禁失笑,好妙的說法,但他無法理解。

  對他來說,從事特殊任務是工作與興趣的完美結合,多年以來,他不曾倦怠過,也無法想象,若是抽掉了興趣,自己還能不能堅守崗位。

  但瓦慈可以。

  此時,她認真的模樣很可愛,圓圓的小腦袋低垂著,看著螢幕上古古怪怪的數字與分析圖,神情也跟多數時候不同,不像麵對陌生人時一樣冷肅,不像跟他相處時逐漸放鬆,那是一種聚精會神,全情投入的表情。

  他發現自己在朝她走去,腦子裏想的是在那顆可愛的頭顱上印下一個吻。

  這不是情欲勃發,純粹因為她忙碌的模樣好可愛,想去給她親一下。

  在他行動之前,瓦慈嗅到了不對勁,昂起頭來問:“怎麼了嗎?”

  糗了!直直走過去的裏昂不禁停下來,用拇指摳摳鼻頭。“呃,那個,沒事。”

  她狐疑的看著他。剛剛的氣氛明明不像沒事,比較像曖昧。沒有之前那麼濃厚,但還是有點曖昧,隻不過……她沒那麼抗拒了。

  想到此,她不禁赧然。

  裏昂再摳摳鼻頭,“我隻是要問問你,喝不喝茶。”

  “哦。”她頓了一下,“我渴了。”

  他立刻轉身張羅,“馬上來。”察覺後,一臉苦笑。

  唉,這種想照顧她的心情有點不妙啊……但偏偏,他就喜歡這種有點不妙的感覺。

  當小阿裏的手下趕到波士頓,確認瓦慈沒有入住預定的飯店,也沒有辦理退房退款時,終於明白一件事:他們真的搞砸了。

  這下,不隻小阿裏不爽,連他們也不爽起來。本來以為這個差事超級簡單,卻沒想到在他們信心滿滿的時候,被陰了一把。

  事到如今,不是能不能回去交差的問題,是他們連向自己都交代不過去,再抓不到這個女人,不用小阿裏開口罵人,他們自己都難為情了。

  “雖然改了航班,但她還是飛過來,就代表她原本的行程沒有更動。”三人之中,明顯的頭領人物說:“把她的照片發出去,特別是計程車、租車公司、巴士站、加油站——”

  另一個有些猶豫,“小阿裏不知道會不會讚成,他說過要低調。”

  對,小阿裏對這女人的身分與重要性,極度保密。

  但是——“他也說過,要我們把這個女人帶到他麵前。行事低調跟任務成功隻能選一個,我選後麵那一個。”那人說:“發出去,通報的人有賞金!”

  瓦慈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

  有裏昂在身邊,因公出差、被人跟蹤,竟也變得有趣了。

  她一直以為,一個人旅行自由愜意,是最棒的,但是,跟裏昂出遊後,才發現有旅伴輕鬆許多,凡事有人商量,他會主動處理所有細節,即使是用餐,托他是大胃王的福,每餐都能多點幾道菜嚐嚐鮮,不用擔心吃不完。

  她從來沒有走過如此放鬆的行程,就像現在要上洗手間,也不用提著大包小包擠進小方格裏,輕鬆多了。

  擦擦手出來後,正要尋找他的身影,忽然有人從後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找到你了!”

  她嚇了一跳,轉身看去,那兩個曾經跟蹤過她,潛入旅館房間架走她的中東男子惡狠狠的瞪著她。

  他們、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閉上嘴,跟我們走。”兩人一左一右包夾住她。

  別說她腳上隻有平底鞋,就算踩著高跟鞋,也無法自保。

  但她不想再次被劫走,她不想、不想與裏昂分開。

  她想也沒想,就做了這輩子不曾做過的事——她張開嘴巴,大聲呼叫:“裏昂,救我!”

  瓦慈去化妝室時,裏昂的手機正好響起。

  他接起問道:“怎麼了?”

  “裏昂,剛剛有人在網路上大量發布瓦慈的照片,上傳者提出懸賞。”

  不對的感覺才剛冒出來,裏昂就聽到瓦慈的呼叫聲:“裏昂,救我!”

  他立刻衝過去,正好看到那兩個中東男人要架走瓦慈。

  “住手!”他大喝,腎上腺素一次到位。

  兩人中的一人鬆開手,迎上來格擋他,另一人拉著瓦慈,退到一邊,拿出手機找人支援。

  “真的是你!”迎上來的那人忿忿大叫,“小阿裏猜得沒錯,是你在搞鬼!”

  他怒罵著,拳腳招呼向裏昂,裏昂出手就對他轟出一拳。

  那人倒退兩步,從口袋裏掏出折迭刀,甩開來朝他揮去。

  刀!瓦慈尖叫出來,“裏昂,小心!”

  裏昂避開刀鋒的軌跡,在銳利的刀麵劃來時,矯健後退,在刀勢變老時,大膽前踏。

  見亮出刀來,裏昂非但不怕,戰意反而更強,那人竟有幾分膽怯,收刀時,重心晃了一下,裏昂趁機攻擊。

  他的動作矯健而淩厲,打起人來超狠的,與她相處時的笑意不複存,一拳一腳直往對方的弱點招呼,那人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遑論勝利。

  瓦慈知道自己不該享受暴力,但她移不開眼睛,此時的裏昂……好帥!

  猝然打鬥讓他的熱汗飆了出來,薄薄一層覆在頸上、臉上,打鬥間,對方抬起一腳要踢他的臉,他徒手握住對方的腳踝,輕而易舉的將他往旁邊撗去,那人咚隆咚隆的滾開。

  那掃起的一腳,在裏昂的左頰留下一道汙跡,平添野蠻的氣息。

  眼看自己人即將不敵,架住瓦慈的那人忽然鬆手放開她,跑過來從後方抱住裏昂,要讓那人起身,重新將刀揮到裏昂麵前。

  “不要!”瓦慈尖叫出來。

  白癡!裏昂蠻笑。這麼一來,剛好一次收拾兩個。他往前狠踹,同時向後肘擊,前方、後方的敵人相繼跪伏。

  “滾。”他冷冷的說。

  兩人互相扶著跑走。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6:07

第5章(2)

  他朝她走來,邊走邊抬手揩掉額上的汗。

  站在稍遠處的她,動彈不得。

  他為了她打架……瓦慈紅唇微微彎起,一股純屬女性的喜悅悄然升起。他的所作所為,讓她覺得自己宛若一朵嬌弱的小花,她從來沒有過這種被嗬護的感覺,身危險仿佛夢幻化了,此時,她眼中隻看到他有些噬血的表情與勃發的肌肉。

  他雙眼閃耀的走向她,像個英雄。

  英雄。

  忽然有種莫名的衝動,想飛快的衝向他,跳起來,用雙腿夾住,像無尾熊一樣的巴著他不放。

  在過往任何時候,她都不喜歡這種脆弱的感覺,不喜歡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不喜歡被人營救的感覺,她崇尚自立自強。

  但是,這一刻,她喜歡被他搭救。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走到她麵前,垂下眼,定定的凝視她。

  忽然間心兒好慌,她動也沒動,腦中有縷不受控製的思緒,一直想跳起來巴住他。愈看愈垂涎他,她忍不住默默的低下頭。

  “看著我。”他低聲說。

  她遲疑了一下才照做,神情怯怯的,跟平時警敏的神態不同。

  出於直覺,裏昂知道她讓心裏的牆倒塌下來了。

  此時的她,看起來有點憨,但不是傻,那是屬於女人的嬌憨,不會隨意放送給任何男人看的那種。

  女人隻有對特別的男人情動時,才會出現那種神情,有一些些柔弱,一些些亢奮,一些些羞怯,更多更多欲拒還迎。他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現,估計她對此一無所知,但他注意到了。

  他不想錯過,也絕不錯過。

  他上前一步,靠她更近,大掌包覆住她的耳朵,將小臉捧起,“英雄,應該得到英雄的待遇。”

  她樂意給,直覺的閉上眼。

  裏昂俯下頭,看著她全心奉獻的模樣。他想吻她,吻到她雙膝發軟,倒在他懷裏。他想吻她,吻到她氣息不穩,讓他必須多渡一口氣給她,再一口,再一□,直到她欲念燃燒,將自己許給他。

  他想要她。

  可是,他沒忘記剛剛抓住她的那家夥打了電話,這不是纏綿恩愛的時候。

  瓦慈感覺得到他俯下俊顏,他的鼻息灼熱不已,刷過她的唇,宛若實質,她又緊張又期待,沒想過要退卻。

下一秒,他的唇落在左頰。

  在她的嫩頰上啾了一下,他慢慢的退開一點點。

  她睜開眼睛,眼裏盛滿了失望。

  裏昂看見了她的失望,卻因此生出矛盾的欣喜。

  “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他低聲道:“他們一行有三個人,我隻打翻兩個,還有一個家夥在外麵跑——”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裏昂拉著她就跑。

  這附近道路筆直有序,市景看起來很不錯,但不利於逃逸。

  跑過幾十公尺,終於看到一條暗巷,裏昂把瓦慈往裏麵推,“進去,先在這裏避一下風頭。”

  她靈巧的鑽進去之後,他尾隨而入。

  她本來想鑽得更深,但裏昂快手抓住她,將她固定在牆上。“別太深入,離開口近一點,等一下要再跑才容易。”他說著,邊側耳傾聽防火巷外的腳步聲。

  隨時會麵臨危險,他不打算離她太遠,抵著另一側的牆站在她對麵,他幾乎與她身體貼著身體。

  他在關心危機,她則默默的垂下頭,感覺他發熱起伏的肌肉。

  他在喘息,她也是,太近的距離讓他們別無選擇的吸入對方的氣息。

  她呼他吸,她吸他呼,胸口由暖變燙,曖昧情愫悄悄在堆聚,她的小臉赤紅如霞,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也許沒有,畢竟他工作起來也很投入,不輸於她。

  輕喘著,她忽然注意到,裏昂還在喘。

  上次跑向冰淇淋車時,他雖然也喘過,但沒喘得這麼厲害。上次他可是還扛著她跑呢,停下後,隻靠幾個重重的深呼吸就恢複常態,為此,她暗自驚訝過,有健身習慣的男人果然不一樣。

  但此時,他怎麼喘個不休?

  瞪著他飛快起伏且幅度甚大的胸膛,她忽然意識到,他不是在喘氣,他是呼吸變得濃濁了,像需要大量氧氣來平息什麼一般的深深呼吸。

  她揚起頭。不知何時,他已經不再傾聽防火巷外的聲音,全神貫注在她身上,望著她的眸中充滿了泛濫欲覺。

  老天!她驚喘一聲,不敢看他,又不願不看著他,呼息更嬌更細。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渴望與羞澀交雜,隻看見他純然的珍戀與yu/望,一道認知忽然轟進她的小宇宙——他是男人。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男人。

  但這一刻,她不隻“知道”了,連五感六覺也意識到這個事實。她想要這個男人,想以某種她不曾實踐過的特殊方式擁有他,這種yu/望好陌生,同時也劈醒了她,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

  裏昂低低罵出一聲髒話。她欲覺初醒的眼眸太撩人,使他淪陷。為了安全,他勉強將自己拉出yu/望之海。“他們應該已經跑遠了。”

  “對,跑遠了。”她無比同意。

  他雙眼焚著她,“我們可以回到街上,繼續溜達了。”

  “好,繼續溜達。”不管他說什麼,她都順從。

  “那我們就出去吧。”他說得好似立刻要動身。

  “好,出去。”她以他為主。

  但是,他沒動,她也沒動。

  巷道很窄,但沒有窄到兩人必須一直相貼的地步,可裏昂的下身壓向她,她也毫不介意的靠著。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小腹上有一個堅硬的東西,又硬又熱,高高隆起。

  唉,好羞,但是她……不想離開。

  他沒蹭,動也不動,隻是貼靠著,帶來的感覺不是冒犯,而是一種不能說出口的亢奮與渴望。她忽然瘋狂的覺得自己的高度不襯,這不是他們相屬的位置。

  她沒意識到,她的手正抓著他的腰,努力想將自己墊高一點。

  察覺到她正在做的事,裏昂意誌崩潰,右手撐在她頭側的牆上,左手往下滑去,不住輕碰她的嬌軀。

  她輕喘著,一點也不介意。

  他本來是想牽住她的手,卻沒想到大手垂下後,一切變了調,他的大掌探得太後,力出得太猛,沒抓住她的手,反而扣住了她的臀。

  她驚喘一聲。

  幫了這個不斷想往上蹭的女人一把,他捧起那緊翹的臀,將自身yu/望壓向她最柔軟的女性地帶,慵懶垂下的眸鎖著她,將她陌生、好奇、羞怯的神情收入眼中。

  啊,這個高度對了。瓦慈在心裏默默歎息,嘴角幸福的牽起。

  忽然間,她踮起的腳尖晃了一下,他堅硬的男性擦撞在她的女性部位,一股酥麻飄然的感覺漫了開來,他在她眸中看到屬於女人的喜悅,以及更多好奇。

  她太敏感也太熱情了,他們在床上會是最合拍的一對。他認得這種撲滅不了的火花,一旦出現,就非焚燒不可。

  正想吻下去,他卻敏銳的聽到了腳步聲,“有人來了。”

  “嗯?”她還浸潤在yu/望裏。

  他放下她,將她往身後推去,轉身正要探個究竟時,一枝手槍悄然出現,朝前舉出,抵到他額心。

  “把她交出來,不然我射穿你的腦袋。”

  “裏昂!”站在他身後的瓦慈忍不住驚呼。

  那個人追來了!

  她想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可是裏昂又高又壯,擋在她麵前,完全屏蔽她的視線。她試圖踮起腳尖,卻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她正考慮要不要蹲下來,看清楚狀況。

  “你們兩個都冷靜,包括你,瓦慈。”裏昂往後丟下一聲,又朝麵前的人說:“尤其是大哥你,子彈不長眼,你隨便一晃,它會射穿我的腦袋。”

  “知道就好。”那人惡狠狠的說,“幹嘛還跑?”

  裏昂陪著笑,客客氣氣的說:“小心,槍不是小玩意,不要拿著亂揮,很危險。”

  “你死了才省事!”那人有點喘,“之前不亮槍,你把我們當猴子耍,上次還狠狠敲了我頸後一下,讓我昏過去,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你要是把我殺了,這條防火巷這麼小,我的屍體會把巷道堵住。”裏昂條理分明的說:“那我身後的女人怎麼出得去?”

  “我會把她拽出來。”那人啐了一口。

  拽?他要把他的瓦慈“拽”出去?

  那人發狠的語氣,毫不避諱要傷害瓦慈的意圖,讓裏昂眼中怒意盛起。

  即便如此,他仍然以安全為重。“但是不容易。你看看你,槍上沒裝消音器,一開槍就會被人聽到槍聲。”

  那人滿不在乎,“聽到就聽到——”

  “但是,會‘乒’一聲!”裏昂突如其來的大叫,把瓦慈跟那人嚇了一跳。不等對方回過神來,他繼續說:“我的鮮血跟腦漿會噴濺出來,你站得這麼近,會噴得你一頭一臉,又熱又粘。”

  那人的手抖了一下,“又熱又……粘?”天哪!

  “對,而且糊糊的,因為有腦漿嘛。”裏昂好似沒發現他快要反胃,繼續說:“人體組織很難擦幹淨,你回去以後,要用強力水柱才衝得掉——別忘了用冷水衝,要是用熱水,蛋白質會凝固,更難洗……這不用我教,你本來就懂吧?”

  一月寒天用冷水洗臉?他又不是瘋了。那人又抖了一下。

  裏昂輕鬆哈啦,“啊,扯太遠了。總之,你一開槍,附近的人就會通報警察。剛剛跑過來時,我注意到對麵街角停了一輛巡邏警車,你看見了嗎?”

  那人眼中現出疑惑。

  “警察會在最短時間內趕來,那時候,瓦小姐可能還沒爬出來呢。”

  那人眼睛快速的瞄了一下防火巷寬度。的確有可能。該死,這個礙眼大塊頭就算倒了,也會擋著讓她出不來。

  “結果會怎麼樣?”裏昂自問自答,“你會被我噴得整頭都是血,背上殺人罪,卻沒達成目標,到時候,她還會被警察以目擊證人的身分保護起來,根本不可能被送到小阿裏身邊。這麼蠢的事,你確定要做?”

  那人懵了,“不然還能怎麼樣?”

  裏昂誠懇建議,“先讓我踏出去,讓她站到外麵,你才有帶走她的機會。”

  “這麼簡單?”那人狐疑的看著他,“你會不會耍詐?”

  裏昂無奈苦笑,“有槍的人是你,我能耍什麼詐?”

  確實,有槍最大!“好,那你慢慢走出來。”他用槍指著裏昂,“雙手交握在背後,不要忘記我的槍指著你,走出來,然後站到旁邊。小姐,你也是。”

“好。”裏昂規律的踏出一步,再一步。

  那人跟著退後一步,再一步。

  就在他以為自己抓到裏昂的節奏,要退開第三步時,裏昂突然往前一踢,他的下體被踹個正著,痛得趴跪下去,抓著槍的手緊緊扣在地上。

  裏昂踏出來,踢開他的槍,槍枝旋轉著,掉進水溝裏。

  他轉身抓住瓦慈的手,將她往外一扯,“跑!”

  她被嚇壞了。

  要不是裏昂抓著她的手,帶她往前飛奔,她一定原地凍住,直到被逮。

  他答應要自動走出去時,悄悄將雙手移到背後,她看到他在對她比手勢。當時他兩掌往後一推,要她別靠近,她猜到他會有驚人之舉,卻沒想到,人在槍口下,赤手空拳的他竟然敢反抗。

  那槍很可能射穿他的腦袋!

  帶瓦慈鑽入租來代步的車子,上鎖後,裏昂扭頭問她,“你還好嗎?”

  她臉色慘白,不答反說:“他可能射中你。”

  “不會。”能說話,代表在某種程度上,她還好。她畢竟是比一般人更冷靜更理智的女人,這種素質在此時展露無遺。裏昂倒車退出停車格,“他的手在發抖。”

  “有嗎?”

  “那槍隻是用來壯膽。”他解釋,踩下油門,“我看得出他沒開過槍,才會說那些粘粘糊糊的鮮血腦漿來讓他惡心。”

  這招很有用,連她也一並被惡心到了。

  車子駛在平穩的路麵上,確認無人跟蹤之後,她的理性開始崩潰,“你沒聽說過,新手最容易因為緊張而誤射嗎?”

  他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他可以從對方的眼神判斷出有沒有開槍的膽量,何況……“他沒拉開保險。”

  “他可以飛快的拉開。”盡管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光那一瞬間,我就可以製伏他了。事情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不想刻薄,卻忍不住嘲諷的回嘴,“是哦。”

  想起她有過用怒氣取代恐懼的紀錄,裏昂若有所悟。

  “瓦慈,你是在擔心我嗎?”

  她楞了一下,隨即別過臉,不再跟他說話。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6:49

第6章(1)

  這女人在擔心他沒錯。

  可惜他分/身乏術,他想用雙臂緊緊的箍住她,告訴她一切都好,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做好安全布置。

  忙碌間,瓦慈就在一旁。他知道她在等他,像隻可愛小狗狗等著主人過去拍拍一樣,她楞楞的坐著,也不開口要求,隻是乖乖等待。

  直到意識到他沒空理她,才默默起身。

  “我要去睡了。”她悶悶的說。

  雖然她沒抱怨什麼,但若有所失的神情令他難受。

  他暫時關掉通訊,騰出小小空檔,抱著筆電到長沙發上,對她招手,“過來。”

  若會立刻從了他,她就不是瓦慈了。

  裏昂捺下性子,硬把她招到可及之處,一把拉住她,拖她躺下。“睡這裏。”

  “不要!”

  “為什麼?”

  她直覺想回答“太近了”,但想到下午在防火巷裏下身相貼的情景,這明顯太矛盾了。“我不習慣這樣。”

  他說之以理,“你也不習慣看到槍,不習慣被追殺,再多一個不習慣,又有什麼關係?”

  好吧。她無言的枕在他的大腿上。

  回來後,他還沒時間去衝涼,也因此,身上殘留了汗水與腎上腺素的味道。

  她閉上眼睛。

  他不酸不臭,不會不好聞。這是一種體息,屬於他的氣味,闔眼讓她更容易回想他與人打鬥的情景,讓她想起他大步朝她跨來,矗立在麵前的模樣。

  他為她打架。粉唇微微勾起。他為她揍人,狠狠的、狠狠的揍。

  他保護她。

  回想起來,她之所以怕,不是像之前被挾持時,怕從此失蹤、怕落入惡人手中。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很安全,擔心是因為他,怕他為了她而受傷。

  他是本事比她大許多的男人,但是……她翻了個身,尋找舒服的入睡姿勢,繼續思索。似乎不是本事大,膽識就強。

  他們回來後,他立刻開筆電,打手機,聯絡了不知道多少人,有些人本來在睡覺,有些人在忙別的事,都被他使喚得團團轉。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這個男人站在槍口前,仍然技巧十足、耐性十足的哄騙對方,足以證明他膽識驚人,她會說,他被嚇壞了。

  此時,他的肌肉依然很緊繃,仿佛還在戰鬥模式,枕著他其實不很舒服。

  她想起身,他一把把她拉回來,在忙碌之中低頭甩了一句:“我需要你在這裏。”

  這話沒說得親切,但藏著央求,她聽到了,反抗不起來,隻好再躺回去。

  但枕著還是不舒服啊,她習慣了鬆鬆軟軟的羽毛枕……沒多想,她動手揉了揉他的大腿,從膝蓋一路揉捏到腿根。

  奇妙的是,在她的推揉之下,他的肌肉變鬆了。她滿意的拍一拍,像睡前會先拍鬆枕頭一樣。嗯,好躺多了。她閉起眼睛,這一次,神識很快便飄走。

  裏昂驚愕不已。

  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居然動手按摩他的大腿內側,她難道不知道這是一種刺激嗎?他像從沙場上退下來的戰士,渾身戰意,無法鬆懈,唯有柔軟熱情的女人能為他卸除,將蓄積的精力以另一種方式發泄掉。

  心中浪蕩的一麵蠱惑他,有些事,先做了再說。

  但是,理智踩下煞車。

  在yu/望世界裏,她是新手,誘惑她必須循序漸進,以後她才能享受這種親密。

  瓦慈睡下後,他重新開啟Firework的通訊小窗。

  “……工作話題結束,接下來,我們談談你。”武婕馨公事公辦的口氣轉為個人且富有情緒,“裏昂,這陣子,你是在賭你的命!”

  她尖銳的批評讓他膝上的小女人不安的動了一下。

  他立刻製止,“小聲點,瓦慈在睡覺。”

  “把聲音轉小一點,她就聽不到。”一向溫和的武婕馨一旦拉下臉,就代表她真的很在乎這件事。“早該有人出麵數落你了,要是換成他們幾個開口,頂多輕描淡寫提個兩句。你們男人就是這樣,關於自己的事,一概草率帶過……”

  “小聲點!”裏昂也知道她是好意,但仍然噓她,“她就睡在我的大腿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靜默了。

  他們知道,裏昂雖然大刺刺,看似好親近,隨時會恭維女人幾句,好像很愛調情的樣子,但那隻是表象,實際上,他與女人之間的距離一向抓得很穩,看似親近無界線,但那條線一直穩穩的拉在那裏。

  任務中,他從來不讓女性逾越個體距離,上次談話時,提到他把瓦慈扛在肩上跑,已經讓大家有點驚訝了,這次聽到瓦慈直接睡在他腿上,所有人更覺得有蹊蹺。

  “怪不得你滿臉春思。”同樣是男人,阿奇理解他現在的“煎熬”。

  “這個任務變得太過私人了。”西森說。

  “從一開始,這就是私人性質。”瓦倫斯不在線上,阿奇更方便敞開來談,“裏昂是為了瓦倫斯,才搶接這個任務。”

  “你想報答瓦倫斯,我們懂,我們也想,但是保住自己的命很重要!”武婕馨語重心長,“尤其你已經死過一次了,知道瀕死有多可怕,什麼還要挑戰自己的運氣?”

  班克斯冷冷點出,“瓦慈或許搞不清楚利害,但你很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是,無論如何,她不會被殺,小阿裏的人連她的一根寒毛都不敢傷,但你就不同。

  “小阿裏一旦拿下她,就算我們阻止,瓦倫斯也不得不為他做炸彈。瓦慈就是這麼重要!她是用來操控瓦倫斯的令牌,小阿裏會不計一切得到她。”

  “而要得到她,隻要放倒你就先成功八成了,所以隻要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用子彈招呼你。”西森也很不爽的問,“你怎麼了?腦子壞了嗎?”

  瓦慈睡得極不安穩,在他腿上動了動。

  裏昂滑下手,輕撫她的短發,溫柔無限。

  “你們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他無可奈何的辯解道:“她笑起來很可愛,她很在乎她正在做的工作,我無法拒絕她,我總是忍不住想讓她開心。”


“裏昂,這不是耍帥的時候!”武婕馨斥斷他,“如果你無法拒絕,那麼我來!”

  小阿裏一旦拿下她,就算我們阻止,瓦倫斯也不得不為他做炸彈。

  瓦慈就是這麼重要!她是用來操控瓦倫斯的令牌,小阿裏會不計一切得到她。

  一句一句討論,飄呀飄的,飄入她夢裏。

  你很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是,無論如何,她不會被殺,小阿裏的人連她的一根寒毛都不敢傷,但你就不同。

  要得到她,隻要放倒你就先成功八成了,所以隻要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用子彈招呼你。

  因為她,裏昂會被殺?這是什麼道理?

  然而,回頭想想,好像是耶!今天舉槍對著他的人,不就是想殺了裏昂,拽走她嗎?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知道瀕死有多可怕,什麼還要挑戰自己的運氣?

  裏昂曾經徘徊在生死邊緣過?什麼時候?他還好嗎?再度麵臨生命之憂,他會不會恐懼?是不是因為她在眼前,他太過逞強才壓抑下來?她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下一瞬間,她忽然彈坐起來。

  “怎麼了?”

  她驚慌的看著裏昂,想把夢中聽到的話抓出來質問他,但睜開眼睛後,那些盤旋在腦中的對話像廣場上受到驚嚇的鴿子一般,紛紛飛起,轉眼消散,一個都抓不住。

  “我……”身體又累又沉,腦筋又渾沌又模糊,她想倒頭回去睡,卻怕夢裏的一切,眼皮偏偏不爭氣的往下掉。

  “作了惡夢,對吧?”看她這樣不行,裏昂幹脆搖醒她。“先起來喝水,等一下再睡。”他握住她的左臂。

  她乖乖的隨他起身。

  好像很清醒,又好像不清醒,她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奇妙的意識空間,隻想聽他的話,不想象平常那樣,有太多自己的意見。

  她隨著他到小吧台,他倒水給她,她小口小口的啜著。

  他雙目凝注她低著小腦袋,乖乖順順的模樣,心口又熱又軟。

  唉,好想疼她,好好的、好好的,用男人疼女人的方式,疼她……

  喝完之後,她把水杯遞還給他。

  “去休息吧。”他說。

  “嗯。”但她不走,雙眼楚楚的瞅著他。

  忽然間,那種火熱氛圍毫無預警的再度席卷而來,他們明明在堪稱寬敞的房間裏,感覺卻好像重回了窄小的防火巷,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之間的那把火沒有熄滅過,隻是暫時歇下。他將手插入她因為睡覺而亂翹的鬈發中,原本是想摸摸她的頭,但手指探入之後,卻親昵的摩挲。

  她沒縮也沒躲,反而站得更近一些。

  他看著她的眼神,火熱到足以燒出真實的火焰。

  相處以來,他刻意循規蹈矩,但那不代表他沒受到動搖。

  事實上,他受到很大的誘惑,之所以沒表現出來,是因為他受過嚴格的訓練。

  特種部隊的訓練不隻是體力與戰技,更著重於意誌力。隻要意識不認可,他就有辦法約束自己不去想象,不去感覺,如機器一樣麻木。

  但是,瓦慈挑戰了他的極限。

  而且,她贏了。

  即使她穿著最無趣的兩件式家居服,他也能被撩起yu/望。她覺得他對她毫無反應的原因隻有一個——她對男人的yu/望一無所知。一個不太常跟男人相處的女人,怎麼可能了解他是如何用綿長的呼吸來平撫粗重的喘息?又如何能明白晨起時,聞到她酣睡一晚所散發的香息,他有多饑渴多痛苦?

  他總要早一步起床,衝澡解決掉昂挺的yu/望。穿戴整齊是他對自己最微弱也是最後的約束,要是不這樣做,他很怕自己回過神來,已經在她身上。

  這種折磨不隻是一時性起,他知道自己動了情念,他喜歡她。

  值得慶幸的是,他非常確信,這種感覺絕非單方麵,她也要他。

  思索間,瓦慈的手忍不住摸了摸他腹間,不好意思摸太廣,卻也舍不得離開他。跟她有些柔軟的肚子不同,他的腹部是精鋼一般的堅硬,指尖摸得到淩厲的線條,沒有贅餘脂肪的體膚上,可以清楚感覺到呼吸。

  這是……男人,她想。這是他。

  指尖流連著,怎麼也收不回來。

  她沉迷其中的模樣,扯爛了他對自己的控製力。

  眼神一蠻,裏昂將她帶向自己。

  她輕喘一聲,垂下眼眸,無助嬌憐的模樣讓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吻上。

  他灼熱的嘴封住她,她嫩嫩的唇張開,無措的迎接他的侵犯,十指終於離開他的腹部,掛在他肩頭,擁著他。

  有別於過往生活中的任何事,這個吻,她毫無主導能力,對強悍雄性折服的雌性本能讓她放手,任他為所欲為。

  裏昂捧起她的臀,走向書桌,騰出手將筆電拋到床鋪上。

  她任他帶領,感覺到他勃起了,下午抵著他所產生的陌生愉悅又回來了。

  讓她坐好之後,他懶懶的低頭吻她,大掌在她胸前滑動著,隨便她像小貓一樣,好奇又貪歡的蹭著他,體驗各種新奇的感覺。對情欲世故的他,在她身上不定點放火,享受她單純又主動的磨磨蹭蹭。

  直到察覺到,她對如何得到進一步的歡愉一無所知之後,他才動手,勾下她的睡褲。

  “不要……”她小聲的叫。

  “要。”將條紋睡褲拋在一旁,他又去扯底褲。

  “裏昂……”她急了,趕緊夾攏雙腿。觸碰是一回事,讓他看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能看!”

  他吻吻她,安撫道:“這次先不看,我用摸的就好。”

  什麼?她的心髒快要炸破了。“你、你、你要摸我?”她虛弱的問,快要昏倒了。

  他停住手,抬眼看她,沒說笑,“瓦慈,我們之間,有些東西進展得太快了。”

  她瞠圓了眼睛,沒推開他。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8:14

第6章(2)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邊啄吻她,邊說,“我們之間的這種感覺是不可逆的,一旦發生就沒有回頭的可能。瓦慈,我們一定會做愛。”

  她的臉紅了起來。

  “而且很快。”他又說。

  聽他說的,她好像已經是他叼在嘴裏的肉,可她完全不想反駁。

  “如果今晚不這麼做,明天——幸運的話是後天,你會在對性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變成我的女人。”yu/望使他的笑容有些猙獰,“我不想讓你對即將發生的事全然無知,你會因為太緊張而無法享受。”

  說著,他的指勾入她的底褲邊緣,觸碰更柔軟的肌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解除你的防衛,讓你學會享受這件事。”

  他說得這麼白,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不希望他收手不碰她,但如果點頭,又好像同意了要把自己給他。唉,好羞!

  她默默的垂下頭,鬆開大腿力道,任由他出手。

  ……

  回過神後,她慢慢的離開他的懷抱,他收回手,從地上拾起小褲褲與睡褲,為她穿上。

  在他的服侍下,她抬起腿,無聲的配合,一邊默默在心裏驚訝,如此親密的行為,自己怎麼不覺得害羞了?難道真如他所說,她的防衛被卸掉了?

  懵懵懂懂之間,對於親密,她好像了解了什麼,盡管他們沒有真正做完它。

  讓她衣衫齊整,他才低下頭來,堵住她的小嘴。她慵懶的張開雙唇,任他見擷,他的嘴又濕又熱,每個吻都流連不已,她才意識到……

  “裏昂,你沒有……那個。”她漲紅了臉,察覺到他胯/下依然堅硬。

  他和衣上床,把她拉到自己身上,將男性嵌入她雙腿間柔軟陷落的地帶。

  她凝著他,有點歉疚不安。

  他拍拍她的頭。“快睡吧,你累了。”低頭一吻,“下次再給我,嗯?”語音夾帶疑問的輕揚。

  半晌後,她才從他胸口冒出代表承諾的短促重音,“……嗯。”

  裏昂難得睡得晚了。

  醒來後,瓦慈看著隔壁床上,那宛如山脈隆起的男人。

  呼吸聲規律綿長,裏昂側身背對著她,在沉睡。

  這是兩人一起行動以來,他第一次睡得比她晚,應該是昨晚折騰到很晚的緣故。她的臉微微一熱。

昨晚最後的記憶,是他躺在她床上,她渾身鬆軟的趴在他身上,由他輕輕搖晃著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她睡得特別沉,兩度醒來,都是他躡手躡腳要溜下床之時。

  她隻記得自己用雙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不讓他走,抓好之後繼續睡,他無奈的苦笑好似還回蕩在耳邊。

  她倏地記起他抵在自己腿間的堅硬,不曾消褪……憋了那麼久,他一定很痛苦吧?得到了女人的愉悅,她就自顧自的睡去,讓他幹晾著,走也走不得,她好自私……

  就在這時,裏昂翻了個身,麵朝向她這邊。

  她嚇得滿臉通紅,又想逃跑,又想強裝鎮定。

  過了五秒,發現他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瞧了瞧他——幸好,他沒醒,呼。

  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又兩眼。睡著的他,眉眼極順,對比於清醒時的飛揚活躍,此時的他沉穩又安詳,簡直不像他。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知道瀕死有多可怕,什麼還要挑戰自己的運氣?

  這句話不期然跳入她腦海,質問的口氣清清楚楚。

  這是她枕在裏昂腿上薄睡時,聽到的對話。

  裏昂瀕死過?什麼時候的事?那到底是什麼情況?

  太想知道答案的她,悄悄溜下床,用比平時更輕的力道梳洗,出來後,裏昂仍在呼呼大睡。她咬了咬唇,抱起他的筆電,閃進幹濕分離的洗手間。

  他曾經交代過她,如果出什麼狀況,需要求援,她可以自行使用他的筆電,跟他的夥伴聯係。

  其實她沒想過要立刻抓個人來問,隻是好奇,忍不住探探,沒想到才一打開電腦,螢幕亮起,武婕馨的視窗立刻跳了出來。

  “裏昂?”聲音隨即響起。

  要死了!他不但沒設密碼,還完全自動化,一開啟電腦就主動連線登入,她要關閉已經來不及了。

  “呃,不是。”她抓抓還沒空整理的短發,訥訥的表明身分,“我是瓦慈。”

  螢幕上,Firework的通訊小窗裏,隻有武婕馨那格是亮的。

  見到不是預期中的人臉,武婕馨的神情有點緊張,“裏昂呢?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要你來求援吧?”

  “不是不是。”她局促不安,“我們沒事,他還在睡。”在螢幕上看到自己頂著雞窩頭的模樣,她臊極了。“不好意思,打擾了,我看我先關掉電腦好了。”她匆匆的說。

  “等等。”武婕馨喊住她。“正好我也想找你聊,你坐好,不要走。”

  雖然不雅,但她在馬桶蓋上坐了下來。

  “瓦小姐,請問你的工作有重要到必須用人命去填嗎?”自從昨晚裏昂說了那番抗拒不了瓦慈的真心剖白之後,她就很擔心那家夥會牡丹花下死。

  “嗯?”意想不到的言語攻擊,讓瓦慈詫了下。

  上次在視訊中見麵時,武婕馨看起來不難相處,沒想到這次她這麼衝。

  武婕馨麵色不悅,“發生了昨天的事,你該不會想繼續工作行程吧?”

  “有何不可?”她鈍鈍的反問。老實說,她還沒想到這呢。“裏昂已經甩掉那三個人,我們安全了,不是嗎?”

  武婕馨氣得臉色煞白,話也斷得一截一截,“瓦小姐,你到底認為,對方是怎麼找到你的?”

  她幹嘛那麼生氣?瓦慈不懂。“裏昂說,他們早已查到我的行程,對我本來要住的飯店、要搭的班機了若指掌,所以我到波士頓,一定不出他們意料。”

  “沒錯。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如何精確定位到你在哪條街?”武婕馨問。

  她愣住了。

  的確,那兩個人就像憑空冒出來,抓住她的手,就要帶她走。波士頓這麼大,要找一個人多不容易,他們怎麼可能在短短時間內找到她?

  經武婕馨這麼一提,她才覺得古怪。

  “我沒想過,也不太懂。”她低下頭,誠懇求教,“你可以告訴我嗎?”

  武婕馨的臉色終於和緩些,“你的照片已經被發遍公車站、租車公司、加油站,小阿裏的人提出懸賞,任何人隻要能提供你的所在地,證實之後,就能得到一筆賞金。”

  “喝!”她驚喘一口氣,“你是說,懸賞?”

  “現在多得是小阿裏的眼線,不管你去哪裏,都瞞不了人。”看她驚駭的模樣,武婕馨才察覺到,她不是任性,而是不知輕重。瓦慈不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對“危險”的認知跟他們完全不同,這讓她不那麼生氣了。“既然裏昂承諾過,會陪你走完工作行程,他就絕對不會勸退你,但是——”她神情肅穆,“裏昂這麼做,是在拿生命開玩笑。你是操控瓦倫斯的關鍵,死了或傷了都沒有價值,小阿裏的人不會傷害你。但裏昂不同,他是小阿裏得到你的唯一阻礙,殺了他最省事,隻要有機會,他們不會猶豫。”

  是了,這就是她在淺眠中聽到的討論。瓦慈立刻認出來。

  但,裏昂……裏昂才不是毫無價值的人!他無敵重要!

  “他為什麼不對我講清楚?”現在,她可以理解武婕馨為什麼不友善,在她看來,她就是危及好友生命的壞人。

  這時,阿奇打著赤膊,從武婕馨身後出現,一把圈住她。“當男人想取悅女人時,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

  “裏昂是在……”她遲疑的問,“取悅我嗎?”

  “難道不是嗎?”武婕馨指點,“我們執行任務,從來隻管達成目標,以你的情況來說,裏昂維護你的人身自由就夠了,在瓦倫斯的授權之下,他甚至可以強行把你帶到曙光島。但是,他這麼做了嗎?”

  沒有。

  她回想起這幾天,他陪著她把工作一件一件處理到好,陪她從一個城市拜訪到下一個城市。等待她時,他毫無不耐,反而在她工作結束時,主動帶她去吃好好吃的東西,把她喂得飽飽。

  說真的,裏昂把她照顧得太好了,她毫無麵臨危機的感覺,沒想過這些都是以他的命為代價。

  想到昨天那把槍抵在他額心,她才意識到,事情可以多麼嚴重,他的俊臉可能被轟掉——因為她。

  隻是因為她。老天!

  她幾乎承受不起這個事實。“我會跟他談談,我會……”她心思淩亂,抓著筆電的上蓋往下壓,“我有點事必須想清楚,我先離線了。”

  睡得真飽啊!

  裏昂翻了個身,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

  獨個兒入眠,寂寞是寂寞了點兒,不過好處在於霸占一整張床,想怎麼滾就怎麼滾。他咚咚咚的從這頭滾過去,又咚咚咚的從那頭滾回來,伸了個懶腰,眼簾掀開——

  喝,瓦慈坐在她那邊床上,正瞅著他。

  “一醒來就看到你,這是天堂嗎?”他露出憨笑,瞧那美麗的女人,發現她沒跟著笑,不禁咕噥道:“八成不是。在我的天堂裏,你看到我可不會哭喪著臉。”

  也不該穿那麼多衣服。他在心裏補上這一句。

  他閉上眼,又咚咚咚的翻過去,竟然是想繼續睡。

  “裏昂,起來!”她跳起來,爬到他床上,動手推他的胳臂,見他不理,她推得更用力了。“裏、昂,快起來!”

  他不爽咕噥,“你又知道我沒‘起來’了?”

  她沒聽懂,徑自推他。

  要命!她一定沒想清楚,男人起床會勃起,此刻他正硬邦邦,亟待進入她柔軟濕潤的女性天堂。“不要推了哦,有事你負責。”

  她不聽勸,“我有話跟你說。”

  “別推了……噯,你!”見她不踩,他索性坐起來。

  兩人之前蹭過幾次,她都一臉陶醉,欲罷不能,這時讓她見識他的“真身”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以後他的yu/望就是她的分內事!

  他掀開被子,挑釁似的示意她看,胯下搭的帳棚既壯觀又明顯。

  她楞了一下,粉臉咻的一下變紅。

  呃,他怎麼那麼有“反應”?是……因為她嗎?

  “嚇到了吧?”他輕哼,“都叫你不要再推了。”

  她趕緊轉過頭,卻又忍不住把眼睛偷偷貓回來。天哪,他真的好大!昨晚她真的是緊緊貼著它入睡的嗎?裏昂沒有爆掉真是奇跡。


他耙了下頭發,“怎麼了?”

  她像抓住浮木般的抓住話題,“我們直接去曙光島吧。”

  還在奢想她會開口要求他吃了她,卻沒想到是這麼正經的話題,掃興!

  他賭氣的從另一邊下床,“為什麼?”

  “我不希望昨天的事再發生一遍。”

  以為她怕了,他信口保證,“我不會讓你發生危險。”

  “我擔心的人是你!”她衝口而出。

  裏昂走進浴室,開始刷牙,瓦慈杵在門邊,像極了老婆碎念老公一般,絮絮叨叨把自己跟武婕馨講話的內容說給他聽。

  “……跟她談完之後,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要求太任性了。”她說。

  “不必自責。”他一句話就把她從罪惡感的深淵裏撈出來。“你的確任性,但你當時說你想堅持下去,我因為受不了看到你垂頭喪氣而心軟,我對這件事也有責任。”

  原來他是這麼為她著想。瓦慈心裏甜絲絲的,雙手扭啊扭。

  要不是滿口泡泡,他想親吻紅了臉的她。

  “但,你真的要放棄?”他邊問邊刷牙。

  她點點頭。這個決定做得飛快,但他的命與她的工作何者重要,無庸置疑。

  “你要越洋辭職?”就連他這種沒上過一天正常班的人也知道,這很不妥。

  瓦慈的眼神黯了黯。在這時選擇以這種方式放棄,離開職場的身影就不夠漂亮,以她對自己的期許來說,也是一大失敗。

  但是,裏昂的命押在她手上,她完全沒有躊躇的空間,情願放棄。“我不能拿你開玩笑。”

  “你之前很堅持要做到完為止。”為此,她還拿鞋打過他。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如果我知道,就不會那麼堅持了。”

  他吐掉泡沫,開水龍頭漱口。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她有點落寞。她已經決定放棄工作,置個人職場名譽於不顧,如果他還不能滿意,那真是虧大了。“你不是很希望我直接去曙光島嗎?”

  漱完口,裏昂又慢條斯理的洗好臉,才轉過來看她。

  “但……我也喜歡你順利完成工作時的笑臉,喜歡跟你到處跑,站在很邊邊的地方,看你一本正經的跟人家討論公事。”他摳摳鼻頭,好像有點不好意思的坦承,“你認真的樣子好可愛。”

  她紅了臉,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甜的話。

  “現在,我隻能快點把報告完成,盡量不要造成公司太多困擾。”至於這個決定對個人職涯造成的傷害……她在心裏默默歎口氣,隻能等日後回歸正常生活時,再來想辦法補救了。

  他把毛巾掛回架上晾著,“不過,你決定前往曙光島,讓我鬆口氣。”他終於露出笑意,“等我再做完一件事,我就去改機票。”

  “什麼事?”她納悶,“你要上廁所嗎?”她轉身欲逃。

  他一把攬過她,低頭堵上她的小嘴。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9:02

第7章(1)

  裏昂的辦事效率奇高無比。

  機票一改好後,他們立刻出發,以最快的速度搭上飛機。

  瓦慈看得出來,做了這個決定後,他放鬆許多。也是到此時,她才發現,之前行走在外,裏昂看似精神奕奕,其實是不得放鬆,他的眼神總在警戒周圍,隻是他太會掩飾,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精力過剩、好奇勃勃,連她都信了。

  此時計畫全盤變更,小阿裏的人不知道他們正全速趕往曙光島,不可能先一步在路上堵他們,讓他比較寬心。他還是時時刻刻在注意她的安全,隻是偶爾會……

  “唔。”她的唇又被堵上了。

  想吻就吻,這男人!

  第一次在候機時被他一口親下去,她嚇了一跳,沒能享受,第二次他又親過來,給她纏纏綿綿的法式長吻,她才明白,原來當危機解除,這男人對yu/望的節製力也鬆掉了,他的吻愈來愈鹹濕,她可以從他嘴上品嚐出饑渴。

  一開始,她有些抗拒在外頭接吻,被別人瞧見,但她拒絕不了他的索取,因為她也……停不下來。

  她應該為放棄工作而難過,但實際上,她一直在想象他的味道,想到幾乎快瘋掉。

  “曙光島不對外開放,大型飛機到不了。”裏昂途中解釋,“我們要在可倫坡停留一夜,隔天再轉其他交通工具。”

  “好,聽你的。”她隻負責緊緊跟牢。

  她以為,長途飛行加上轉機兩站,會磨掉體內蠢蠢欲動的yu/望,但是,它不曾消失過,裏昂也不打算讓它冷掉。

  他一直在扇風點火加溫著。

  一路上,他牽著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他不時低頭吻她,大掌沒離開過她身上,雖然都不是撫在令人害羞的部位,但永遠停留得比需要多一秒,讓她遐思連連。

  他們仿佛不是為了得到庇護才奔赴曙光島,而是正在度蜜月的愛情鳥。

  她好害羞,心裏有個聲音在指責她這樣不好,但她無法不渴望他。

  “我們要在可倫坡住一晚。”在杜拜轉機時,裏昂雙手圈在她身後,將她箍得緊緊的,探看進她眼底,“如果你不要,現在就說。”

  要“什麼”,兩人心照不宣。

  “所以,要在可倫坡……嗎?”她小聲的問。

  “曙光島上都是自己人,我不覺得在那裏度過第一次,你能放開來享受。”

  果然,他都設想過了。由於他的考量很貼心,她也就……沒有喊停。

  抵達可倫坡後,裏昂攬過所有事,入住最高檔的酒店房間,著手安排晚餐。

  因為緊張,因為期待,因為亢奮,她沒吃下多少東西。

  裏昂由著她,為她吃掉了盤裏的精致海鮮,隨後又點了些輕食,隨手擱著,在與Firework的成員談事情時,偶爾踅過來喂她吃幾口。

  他喂得漫不經心,她也就吃得非常隨意,漸漸的,竟然將一整份三明治吃光。

  最後,他開了一罐果醬,喂她一口甜甜,她情不自禁,出於本能的吸住了他探入小嘴,刻意久留的食指……

  不顧夥伴們正在高談闊論,他啪的一聲關上筆電。

  少了七嘴八舌,房內陡然變得靜謐,瓦慈仿佛能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裏昂抓著她的手,十指緊扣著,走向睡房。

  今晚的大床不同於之前,隻有一張,一大張。

  看到兩個枕頭在床上緊緊挨著,一股羞赧的感覺忍不住湧了上來。

  “坐。”裏昂將她推到床邊,撚開床頭昏黃的燈光。

  就在她偷偷怪罪他猴急時,他出乎她意料,沒跟著跳上床。

  他退到離床三步之距,麵對著她,“看我,瓦慈。”他把手放在領口位置,“這是我。”

  他開始解襯衫的鈕扣。

  她的目光跟著他徐緩的動作,停留在明顯的喉結上,然後是鎖骨、堅實的胸膛,以及她曾探索過,如鋼鐵一般堅硬的腹部。

  他沒急著脫掉襯衫,手指向下,解開褲頭拉煉,將外褲踩下。

  那隆起於四角褲之內的強壯男性,令她口幹舌燥。她緊緊抓著大腿兩旁的床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想撲上去的yu/望。

  看到她癡迷的模樣,裏昂笑了,笑中充滿了男性的得意。他走上前來,逼近她,將她推倒在床上,開始吻她的脖頸,用熱烘烘的體溫熏紅她白晰的臉頰。

  她忍不住迎合他,也伸手摸他,指尖流連著,察覺到熱燙幹爽的肌膚上有不尋常的突起,才陡然止住。

  剛剛摸到的,那是什麼?

  她定睛細瞧。“裏昂,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傷痕?”剛剛隻顧著欣賞他的體格,這時她這才發現,這男人身上舊傷累累。

  有些看起來很嚴重,標在他結實的體格上,像曾經英勇出征過的記號。

  “以前出任務時受的傷。”他不以為意的繼續吻弄她。

  “也傷得太嚴重了吧?”她忍不住去摸他的肋骨,那裏有一道長長的疤,順著疤痕摸過去,後臀也有傷,還有動過手術的痕跡,連他的胳臂、大腿都有傷疤。

  “這是怎麼回事?”

  “你會怕嗎?”他停下來,歪著頭問。

  “你還會痛嗎?”她不答反問。

  “不會。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那我就不怕。”她下意識的揉他的舊傷,柔軟的問,“你發生過什麼事?”

  他牽起她的手,送進嘴裏舔咬。“那不是今晚的重點,你才是。”

  她很快便迷失在他的誘惑之下。

  ……

  太重的戳刺,太多的摩擦,太瘋狂的高/潮,太滿溢的喜悅,讓她隻能圈抱著他,完全承受。

  裏昂低吼著,衝上顛峰。

  隔天下午,纏綿溫存後,他們才來到碼頭邊,一艘銀白色雙層遊艇已經在恭候大駕。

  “裏昂,歡迎回來!”有人遙遙一呼。

  陪瓦慈慢慢走上船,見到負責掌舵的男人,裏昂驚歎,“哇,迪克!怎麼好意思讓你親自開船來接我們?”

  “少在那裏假客氣。”迪克笑罵,“看到我親自出馬,你心裏正得意呢。”

  裏昂哈哈一笑。他說對了!

  “瓦慈,這家夥是迪克,天堂角的主事者。”他為身旁的小女人介紹,“光看老大親自來接我,你也該知道,我是天堂角不可或缺的一號人物吧?”

  “誰來接你?我來接瓦小姐。”迪克彬彬有禮的伸出大掌,要與她交握。“瓦小姐,我是迪克,我跟令尊認識已經多年。”

  瓦慈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有一頭比裏昂的沙金色更燦爛的金發,神情很溫和,如果不指明他是天堂角的主事者,她可能會以為他隻是個尋常的異國男子。除了那雙鈷藍眼眸充滿故事之外,他沒讓自己的外在太顯眼,不像她身邊這位春風得意的布裏克先生,身上常不忘掛上一抹招人的紅,今天的紅色配件是腳下的鞋。

  “不要握太久。”裏昂咕噥,“名花有主,名花有主,她男人就站在這裏。”

  “哦?”迪克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手腳這麼快?”

  瓦慈白了他一眼。這男人,有必要把他們之間的事公告周知嗎?

  裏昂摸摸鼻子,“幹嘛?我又沒說錯。”

  “我知道你在標地盤。”迪克鬆開手,走入船長室,開啟引擎。見他們倆也要進來,他笑著阻止,“瓦小姐第一次到曙光島,裏昂,你陪她在外麵看看海上風光是不是比較好?”

  “有道理。”裏昂從善如流,勾著瓦慈往船尾去。

  強勁的水流被排在船後,船身優雅的往前馳去,停船的碼頭逐漸變遠變小。

  就在心曠神怡間,裏昂看到小阿裏的三個手下奔到碼頭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遠離。

  裏昂笑了。

  返回曙光島的這一路上,他沒有刻意掩藏形跡,還在可倫坡待了一夜,算算時間,他們也該追來了。

  這正是最完美的時機,讓他們徒呼荷荷卻拿兩人沒轍。上次他們攻他跟瓦慈一個措手不及,讓瓦慈嚇了好大一跳,現在是他們討回來的時候了。

  瓦慈也看到在碼頭上跺腳的三人了。“他們不會追上來嗎?”

  “曙光島是天堂角的地盤,他們一跟船運公司聯係,說要來追我們,鐵定沒有人敢出船。”裏昂超開心的宣布,“瓦慈,你安全了!”

  她也跟著露出釋然的微笑。

  裏昂一直保護她不出事,她真心沒為自己顧慮過,此時聽到他宣布自己安全了,也隻是為他不再受到池魚之殃而安心。

  “然後,這是我最後的複仇!”裏昂振聲。

  瓦慈還來不及想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已經舉起右手,把拇指抵在鼻尖,四隻手指動了動,邊吐舌邊做鬼臉,“追不到、追不到、追不到、追不到——”

  他唱饒舌歌似的,大聲喊著,後退幾步,腳下開始踢踢踏踏,跳起舞來,“追不到、追不到、追不到、追不到——”唱著唱著,他還原地轉了一圈。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19:49

第7章(2)

  瓦慈目瞪口呆。

  媽呀,這個宇宙無敵幼稚鬼,就是昨晚她交付全部身心,她曾以為心智體格皆強如雄獅的男人嗎?

  她有點受不了的轉開眼睛,徑自到椅座上坐下。

  海風揉過她的短發,柔煦的陽光灑在她頭上,沒有比舒暢更適合形容此刻感受的詞彙了。

  昨夜歡愛過後,他在她的身子留下令她羞赧的疼,那點疼不嚴重,但細細的扯著她,提醒她,他們已經交合了的事實。離開飯店後登船,他處處體貼她,沒讓她累著,她的狀況其實不差,但鈍累的身子仍然感激此時有個位置可坐。

  她再轉頭看向裏昂,他依然樂在其中,左右雙肩一前一後的抖動。

  說真的,雖然是很幼稚的舞步,但有他那個結實的小屁屁,那道勁瘦的腰身,那副魁梧的好身材,還有渾然天成的動感,以及最亮眼的——那種蓋過天的自信氣勢,他看起來就像搖滾巨星。

  她移不開眼神,無法不被這個三三八八的男人逗笑,無法不貪戀他眼裏閃耀的亮光。

  老天,他是她遇過,跟自己最不般配的男人,可誰知道她竟然被他吸引了,速度不是普通的快,程度不是一般般,他讓她打破多項原則,置工作於腦後,卻不後悔。

  裏昂滑步過來,托起瓦慈的手,牽起她。

  “來,拋個飛吻給他們。”

  “不要。”她才不做這種討人厭的事!

  “你這個女人,怎麼那麼愛說‘不要’呢?”他佯怒,“不管什麼事,你都想抵抗,好像隻有昨晚我要你的時候,你沒說不要而已。”

  這男人真愛扯床事。她紅了臉。

  他們上床前,他謹守分際,不開一句黃腔,她還以為他私底下真的這麼端正,誰知道關係躍進之後,他說什麼都能扯到昨晚,好像他們做愛讓他很得意似的。

  不過,也因為他這麼雀躍,讓她覺得將自己交付給他,是無上的幸福。

  “讓我想想,你說了什麼。”裏昂邊跳邊回想,“好像沒說什麼,隻是一直嬌喘,叫我的名字,意思是要我快點對吧?”

  “閉嘴!”她羞斥他。

  他笑著拉起她。“來嘛,一起拋個飛吻,讓他們知道,我們也是有脾氣的人。”

  “你好幼稚!”

  “再也沒有比擺了仇人一道之後,回他個賤笑臉更爽的事,你試試!”

  拗不過他,瓦慈隻好照做,吻在指尖,朝碼頭吹去,看到那三個家夥的臉色都青了。

  忽然間,之前被他們嚇壞,那種拴住靈魂的恐懼感自心間釋放,在這藍天白雲豔陽下,消失無蹤。

  她,真的不怕了!

  她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扭過頭看著裏昂撅起嘴,吹出他的吻,既正經又滑稽,她的笑容忽然凝住。

  這個男人招搖、幼稚,但他同時是個充滿男子氣概,把保護她、珍惜她當作第一要務,不讓她煩惱的男人。

  跟他在一起,她好開心!

  她喜歡他——這她早就知道,否則,她不會把自己給他。

  但是,這似乎已經不隻是喜歡。

  她在想,比喜歡多一點點的感情,那又是什麼?

  一路乘風破浪,要不是親眼所見,瓦慈不會相信,她被帶到一個幾乎是人間仙境的地方。

  “哇!”看著愈來愈近的潔白沙灘,近乎蒂芬妮藍的海水,一波一波湧蕩如液體水晶的海浪,她看得呆了,用力掮了身邊男人一下。“你為什麼沒告訴過我,曙光島這麼美?”

  原本合眸在吹風的裏昂,懶洋洋的掀起眼皮。

  “我早說過它很美,你不妨把此行當作度假。”他圈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與船欄之間。“然後,我就被你用鞋板打出去了。你讓我覺得自己像隻蟑螂。”

  “對不起。”這是真心誠意的懺悔。

  “算了,昨晚你讓我覺得我是男人之中的男人,算扯平了。”他咬咬她耳朵。

  他當真不放過任何自我膨脹的機會啊!不過,他也讓她覺得,自己是女人之中的女人,他們果然很速配……啊啊,暫時別想這個。

  她顧左右而言他,“迪克把天堂角的總部設在這裏,是在自肥吧?”

  “我的確是。”停好船後,迪克走過來,剛好聽到這一句。“當初要創辦天堂角晚,我跟幾位元老考慮過很多地方,國際都會雖然交通便捷,但長時間待命在那裏未免無聊,於是我們選擇買下島嶼。”

  迪克帶領他們下船,站在海灘上,深深的吸一口氣。


他以眷愛的眼神看了看麵前一切,大自然賜予的無敵海景。“既然是自創事業,就要挑自己喜歡的一切,做起來才有幹勁。”一樹長歪的椰子樹充滿熱帶風情,他親熱的拍拍它。“身為主人,我應該親自帶你走過整片島嶼……”

  “不用,名花有主,請切記名花有主。”裏昂在旁邊叨念。

  迪克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裏昂顯然有不同的意見。他是天堂角的人,由他領你四處看,意思也一樣。我還有事要處理,先不奉陪。”

  瓦慈知道,以他的身分,親自駕船接送已是誠意十足。“謝謝你。”

  “你們的行李,等一下會有人送進房裏,不用掛心。你們要……”迪克的眼睛在兩人臉上轉了轉。

  “住同一間房,不用特地為她開客房,用不著。”裏昂飛快的說。

  曙光島上,單身漢來來去去的,他可沒打算讓他們覬覦他的女人,連隨便想想都不行。

  瓦慈想掐他的腰間肉,奈何這男人腹部硬邦邦,沒得下手。

  “我想也是。”迪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婕馨跟阿奇把瓦倫斯送到了。裏昂,你想好怎麼跟人家的爸爸交代了嗎?”

  啊,她都忘了裏昂曾經說過,父親也會來到曙光島。

  之前幾次裏昂跟Firework成員連線時,父親若不是默不作聲,就是直接離線,她不知道他是剛好有事,或者故意避開,總之不用麵對他,她好過許多。

  但是,他們都來到了曙光島,這島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早晚碰得到麵,她不確定自己已經做好跟他相處的準備。

  “你要去見瓦倫斯嗎?”裏昂直接問了。

  她沒說話。

  “我想念他,想過去看看他,跟他聊聊。”

  “你想他?”父親是她的,卻是他在想念?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又浮現了,“你們好像交情很好哦?”

  裏昂不答反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倔強的搖頭,“你說過,可以安排我們不碰頭。”

  他是說過,但……“等會我們到餐廳吃飯時,你不一定要跟他說話,隻是坐在同一張桌子也可以。”

  瓦慈澀澀的說:“我以前幾乎沒跟他吃過飯。”即便有,也隻是匆匆幾餐,因為他來來去去,總是很趕,好似仇家很多,會帶衰她與母親。

  因為如此,她對他的記憶始終帶著不愉快的色彩。

  裏昂沉澱情緒後,建議道:“可以從現在開始。”

  他歎了口氣,“瓦慈,隻是吃飯打個照麵,對你沒那麼難,對我卻很重要。”

  她大聲抗議,“他是我父親,我才是他的女兒,這種事怎麼可能對‘你’很重要?”

  裏昂沒有回答。

  曙光島上,供應天堂角成員吃飯的餐廳僅有一家,它是自助式。

  站在生菜區,瓦慈將萵苣與小黃瓜切片夾入盤中。這是餐廳裏最冷門的一區,天堂角那些鐵錚錚的男子漢們頂多夾過一輪,就不再光臨了。

  考慮到裏昂已經是她的男人,為了健康著想,她應該多弄盤草給他——

  “小慈。”她身後,傳來低聲的呼喚。

  她握著夾子的手僵住。

  該死的,他為什麼要來跟她打招呼?他難道不知道她不想麵對他嗎?

  “小慈。”瓦倫斯又喚。

  這一區沒有別人,她無法假裝沒聽到,或加入別人的聊天,借故無視他,隻能別無選擇的轉身麵對。

  她神情呆然,“爸。”

  “小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麻煩帶給你。”瓦倫斯說。

  縱然知道道歉沒用,但他仍想表達心意,“這幾年,我把那些事收拾得差不多了,照理說,不該有人再用你來威脅我。”他不想找借口,可是……“老阿裏應該信守諾言,把手上的資料毀去,但他沒有,小阿裏才能攻我不備。”

  “如果每個人都信守諾言,這世界的問題至少會少掉一半。”她木然的說。

  “如果早幾年知道老阿裏還保留我的老底,我一定會請人去毀掉。”瓦倫斯急切的說:“你相信我!”

  她慘笑一下,“我沒有不相信你。”

  這就是最難的部分,她絕不質疑他解決這一切的誠意,她也相信他千不願、萬不願把災難帶到她身上,可問題是,他怎麼想的都不重要,事情依然在發生。

  為此,她很難心無芥蒂。

  而現在,她的心板上多了裏昂,對他發生感情,讓她感覺更淩亂。裏昂是為了解決這團混亂而來,每當她多想一下時,就不知道該惱怒父親的無能為力,或者慶幸他帶來了麻煩,讓她與裏昂相遇。

  怎麼想都不對,悶氣倒是積了一堆,她很難咽下,“你的道歉我都聽見了,但我還是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假裝沒事的跟你寒暄,那很虛偽。”

  瓦倫斯一臉懊喪,“……我懂。”

  “瓦慈、瓦倫斯。”恰在此時,裏昂走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看他一臉期待父女大和解的表情,她就有氣。他看著她父親的神情,比她還像他的親生子,他們之間到底有過什麼?

  “換你們聊吧,還有,你——”她拿來一個深盆,夾了大量萵苣、豆苗、西蘭花、胡蘿卜片,把它們堆得高高的,推給他,“把這一盤統統吃掉!”

  “瓦慈……”裏昂好震驚。他不過是為瓦倫斯製造一個機會而已,有必要這樣懲罰他嗎?

  “不許剩下!”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開。

  不遠處,迪克看著這邊,若有所思。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1:18

第8章(1)

  經過裏昂的解釋之後,瓦慈才知道,現在行動的重心,落在班克斯那裏。

  班克斯用偽裝身分,跟小阿裏搭上線,成為他的座上賓。這段時間,他已經摸清法國宅邸的內部設計與警報線路,也做了周全的準備,隻要窺準時機,就能潛入地下室,偷走她父親的資料。

  夠幸運的話,要再過一陣子,小阿裏才會發現他手裏的鐵證不見了。

  “可是,偷走資料又能如何?難道小阿裏不會對外嚷嚷嗎?”她疑問,“隻要他把記得的事往外說,我父親的身分不還是會曝光?”

  “一次解決一個問題,先把無可狡賴的資料毀了,下一步再來思考怎麼對付他。”裏昂嘿嘿詭笑,“之後要鬥倒小阿裏還不簡單,他得罪的人可多了,彼此串一串,準能黑了他,讓他說的話沒一句有人信。”

  正說著,迪克打內線電話過來。

  “今晚開月光派對,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出來參加吧。”

  等他們到時,潔白沙灘上已經升起篝火,月亮高高掛。

  這顯然是Firework自己人的派對,除了班克斯遠在法國,不在現場外,其他人都到了,迪克也在座,瓦倫斯當然也是。

  自從那天短暫交談幾句後,父親沒再試圖跟她說話,她也不曾主動攀談,倒是裏昂去跟他泡過幾次茶。每次回到她身邊,他都一臉莫測高深,企圖吸引她注意,她當然不會問他們聊了什麼,就算好奇也不問。

  不能讓這個男人以為他能左右她的每一件事,他會得意忘形。哼。

  “你們來了。”阿奇動手開了一瓶啤酒,一瓶蘋果汽水,武婕馨幫忙遞給他們。

  一張長形餐桌被搬到潔白沙灘上,酒紅與淺棕雙色桌巾襯著,廚師做的美味海陸大餐放在淺色陶盤上,看起來很美好。

  他們打屁閑聊,連線到法國,在鏡頭前秀了晚餐給班克斯看。

  “別開玩笑了,我在美食之都巴黎,難道會羨慕你們那幾隻龍蝦,幾塊牛排?”班克斯淡淡的說,嘴角一抹淺笑,說明他其實歡迎這樣被騷擾。

  終於,所有人吃飽喝足,坐在沙灘上,看著藍空中又圓又大的月亮,聽海潮來回卷動的聲音。

  雖然國籍、年紀各不同,性格也互異,但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瓦慈心想。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忍不住要問,“自然而然就變成一群好朋友嗎?”

  “小傻蛋,如果順其自然,”裏昂慢條斯理的說:“我們不可能變成‘好朋友’……唔,‘朋友’這字眼太拗口了,說‘夥伴’比較對味。”


“對,不可能。”西森第一個同意。

  “不能再同意更多。”班克斯也有同感。

  阿奇聳聳肩,“我人比較好相處,跟誰都可以是好朋友。”

  “但也可以都不是。”補上這一刀的,竟然是武婕馨。“我們不可能自然而然就走在一起。”即使是她跟戀人阿奇。她在心裏補充。

  多人中,武婕馨的話比較踏實,瓦慈信了。“為什麼?”

  “裏昂太放,太招搖,太喜歡引人注目。”班克斯越洋開第一槍,撇了撇嘴,“不可取。”最後這一句,他說得冷冷的。

  裏昂不甘示弱,“班克斯情感內斂,為人冷漠,嘴巴不好,高高在上的樣子很欠揍。”

  西森看了看武婕馨,“婕馨多數時候太貼心,容易委屈自己,可強悍的時候又太尖銳,不是個好相與的女人。”

  武婕馨沒有回敬他,反而是對枕邊人開涮,“阿奇太愛玩,除了冒險與玩樂,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太上心,很難抓得住。”說這話時,她其實有戀人心事。

  阿奇沒察覺,露出淘氣如小男孩的笑容,“西森年紀最小,城府卻最深,腦子成天亂轉一個性愛較真,常常會讓大而化之的我很困擾啊。”

  “至於瓦倫斯,”迪克笑聽他們互相攻訐,慢吞吞的接口,“在正式相識之前,對天堂角來說,他是敵對陣營的人。他專幫邪惡勢力製作炸彈,造成損傷無數,我們跟他是涇渭分明的兩方人馬。”

  “真的。”裏昂點頭附議。“要不是他沒跟天堂角直接杠上,我們早就收拾掉他了。”

  聽裏昂那一本正經的口氣,瓦慈差點笑出來。這幾天,是誰老愛跑去找她父親泡茶聊天?還說要收拾他呢,怎麼可能?

  就在笑聲跳出來之前,她發現在場的人都沒有笑意,趕緊咬唇忍住。

  聽裏昂與迪克的意思,他們都不認同她父親以前的作為,認為他幹了壞事。但如今,他們卻一起坐在篝火邊,已然形成一個團隊。

  為什麼?

  “在接下那個任務之前,我、裏昂、阿奇、西森、班克斯隻是點頭之交。”武婕馨緩緩說道,“是那個任務把我們拉在一起,也因為它,我們認識了瓦倫斯,欠他一份天大的恩情。”

  所以,父親的出現,對Firework的人來說很重要?

  瓦慈看了看父親,他靜默的坐在一旁,雙臂抱膝,雙眼凝視月亮,仿佛不覺得自己是話題主角。

  此時的他看來很平凡,兩鬢發白,像尋常老人。

  這幾天,她見過他好幾次,實在想不明白,如此樸實無光華的一個人,為什麼成為眾多黑暗組織搶著要的目標,甚至讓外阿裏的人追著她,滿世界亂跑。

  “尤其是我。”裏昂喟然說:“我欠瓦倫斯最多。”

  她眯了眯眼,想到,“這是不是你之前說過,‘既不是秘密,也不能隨意說出來’的那件事?”她低聲問裏昂。

  “對。”

  “究竟是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嗎?”她問。

  沒等裏昂回答,迪克直接開口——“五年前,有一天,我接到一宗緊急救援委托,委內瑞拉有一棟華宅被安置炸彈,也被引爆了。”

  “嗯?”那該不會是她父親放的吧?瓦慈忐忑不安的看了眼瓦倫斯。

  “那座華宅屬於某國外交官,由於之前天堂角接過她的委托,有過幾次不錯的經驗,我立刻派裏昂、班克斯、婕馨、阿奇、西森,以及其他八個人飛過去救援。”迪克露出苦笑,“當時,因為時間緊急,加上我信任她,於是采信了她的所有說詞,沒在安全上多過濾。”

  感覺不妙,瓦慈心想。而且,那是一個“她”。

  “結果,我們的人才剛把她的家人與機密資料搶救出來,還來不及撤退,建築物內部就二度爆炸,那時我才發現,她沒有說出全部實情。”

  瓦慈追問道:“什麼實情?”

  迪克看了她一眼,“那裏被安置了多顆炸彈,預計在不同時間點引爆,那女人明明知道,卻絕口不提。”

  “好過分!”瓦慈喃喃。

  “最大的那顆,被放在地下室機房。”身為天堂角的主事者,盡管接過的任務多到難以計數,但迪克永遠記得這一回。“那是整座建築物最重要的地方,瓦斯、空調、電力、水等等的總開關都在那裏。”

  “而且,那也是最重要的地基位置,如果被炸毀,整棟建築物也會搖搖欲墜。”西森像意識到迪克在做什麼,幫忙補述。

  “沒有人被困在那裏吧?”瓦慈轉頭問裏昂。

  裏昂的喉結動了動,仰頭喝了口啤酒,沒回答。

  “把人救出來後,第二輪爆炸發生時,我們各自被困在不同的地方,我在大廳。”班克斯的聲音透過連線,從遙遠的法國傳來。“那裏情況還好,除了門口被堵住,沒什麼好煩惱。壁爐上有威士忌,旁邊有長沙發,醉了也能躺下來睡一覺。”

  “我跟婕馨被困在一起,在廚房,要是營救時間拖得長一點,也不怕被餓死。那裏什麼沒有,食物最多。”阿奇親昵的捏了捏武婕馨的小手。

  “我在雜物室,鐵架上是一桶一桶強堿清潔劑。”西森撇了撇嘴,“那個小房間的燈管一開始就壞了,很暗。”他隻說了這麼個細節,其他便不再著墨,仿佛要掩藏什麼。

  是恐懼吧。瓦慈直覺的猜。

  但她沒有心思多想西森,她在想別的。

  自這個話題起始,裏昂就沒說話,向來哇啦哇啦叫的大男人,反常的一言不發。

  這男人,她懂。他很英勇,有英雄情結,參與這種大事件,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更多人,事後也會不吝惜的大大褒揚自己,因為他總以自己為榮。可直到現在他還是沉默著,讓她好不安。

  “那你呢?”她忍不住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男人“你在哪裏?”

  裏昂不想提,但西森、阿奇、迪克看了他一眼,於是他知道,夥伴們執意重述往事,就算他自己不說,他們也會通報。

  他歎了口氣,“我?我抽到了鬼牌。”

  瓦慈懵了懵。

  見她不解,他又說:“我在地下室,機房。”

  啵!

  蘋果汽水的玻璃瓶掉在沙灘上,發出小小的輕響,細碎泡沫在沙灘上蔓延開來,隨即被細沙吸盡。

  瓦慈抓緊了裏昂的上臂,“機房,那個最重要又最危險的地方?”

  就是知道她會這麼簷心,他本來才不想說。他抓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嗯。”

  “你為什麼在那裏?”

  “我去檢查總開關。”

  “就你一個人去?”她有點譴責的瞄了迪克一眼,不自覺的。

  “還有其他三個人,不過,我剛好第一個進去,然後就爆炸了,門口被堵住。”裏昂吸口氣,用輕鬆的語氣說:“今天月色這麼好,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就別提掃興的事了。”

  阿奇偏偏唱反調,“我永遠無法忘記救出裏昂的那一刻。”

  武婕馨也說,“嗯,我也忘不了。”

  “別說了——”裏昂試圖阻止。

  “很慘!”班克斯截斷他,力道很重。

  瓦慈猛然醒悟到,她是在場唯一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們有心提起,便是要讓她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他看起來很糟嗎?”她探看其他人,問。

  西森瞥了裏昂一眼,“他哦,破破爛爛的。”

  “……破破爛爛?”她遲疑的問,“你是說衣服嗎?”

  “不,我在說他,裏昂.布裏克。”西森用拇指跟中指拎著啤酒瓶,食指指向裏昂,“他,破破爛爛的。”

  無預警的,她的心口絞了好大一下,五官皺了起來。“這是哪門子形容法?”

  “白描法。他全身都是傷,髒兮兮,衣服上染了血,人奄奄一息。”西森說。

  武婕馨也說:“就算出任務時,我們看過各種慘況,但看到他那樣子,也覺得保不住他。”

  “裏昂傷得很重。”迪克也說,細數他身上的傷,“我記得他肋骨斷了三根,肺被戳傷,左手被掉落的水泥塊壓住,手骨裂傷,腳也骨折,皮肉傷無數。”

光聽就痛!她喃喃,“不管後來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當時就暈過去。”

  “沒有哦。”西森稍嫌輕快的回答,“他很虛弱,但沒昏過去。”

  阿奇在一旁默默的照顧篝火。

  “在救援過程中,他很冷靜,思緒也很有條理,他甚至分析情勢,讓我先去救其他人。”瓦倫斯終於開口,說道:“說真的,我本以為必須很努力說服,才能讓他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先救他,我設想過他歇斯底裏的可能。”

  本來想阻止討論的裏昂,咧嘴笑了。“原來在你心裏,我是那麼不理性的人。”

  “那時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誰知道你理不理性?再說,就算認識又怎麼樣?在死亡跟恐懼麵前,很少有人能理性。”瓦倫斯說。

  瓦慈聽得一頭霧水,“爸,你是去……‘救’人?”她難以相信,“怎麼救?”

  迪克接口,“我來解釋當時的情形。在第二次爆炸之後,他們各自被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外交官說的話與實際情況不符,但已經不能增派人手進去救援——”

  “為什麼?裏昂被困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瓦慈大急,“那是正需要人手的時候,不是嗎?”

  “明知情況危險,還送人進去,等於要他們送死。”迪克悍然搖頭,“我不能做這種事,隻能讓他們五個人就地檢查,結果是建築物內還有多顆定時炸彈。”

  “那……有趕快用破壞機具把堵住的門口清出來嗎?”瓦慈問。

  “那座建築物建材特殊,一般破壞機具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真正有能力排除狀況的大型機具,當地沒有,從外地運過去,光是拆解、上飛機、再組合,就要耗上至少三天,裏昂他們等不起。”

  明知這件事已經過去五年了,可初次聽聞的瓦慈還是很慌張,“那怎麼辦?”

  “說真的,當時隻能做最壞的打算——損失五個天堂角菁英。我們邊調大型機具,邊用現有的工具開挖。”迪克頓了頓,才說:“直到瓦倫斯聯絡我。”

  迪克看了瓦倫斯一眼,見他比了個“請說”的手勢之後,才繼續說:“你父親提出一個大膽的計畫,在他說之前,我沒想到可以那樣做。”

  為“盡快得到答案,瓦慈直接轉頭問父親,“你建議了什麼?”

  瓦倫斯心中淡淡驚喜,原本抱著雙膝的手放了下來,回答道:“用炸藥炸出通道。”

  她又驚訝又有點生氣,“都已經炸成危樓了,你還要再炸?”

  瓦倫斯說理給她聽,“隻用中小型機具開挖,速度上一定來不及,那隻是挖個心安而已,沒用。”

  “難道你用炸的就不是在冒險嗎?”

  瓦倫斯心平氣和的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研究炸藥的配方,靠著化學藥品的選擇及分量的拿捏,我可以控製爆破範圍。”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2:38

第8章(2)

  “當時,你有把握救出他們嗎?”她緊張的問著,沒察覺到,這是多年來,父女第一次有來有往的對話起來,內容不再局限於道歉與沉默。

  “老實說,”瓦倫斯早察覺到了,心裏受到震動,卻竭力不動聲色,“沒有。”

  “沒有?”她提高音調。

  “當然沒有。”瓦倫斯橫了她一眼,“我之前做爆破實驗,外部環境都受到控製,就算做炸彈,準備時間也很充裕,但委內瑞拉那個廢墟,是我第一次在現場依實際情況調配藥品,不但時間趕,不確定性因素也多,怎麼可能有把握?”

  迪克在旁補充,“我們當時有找來另一個合作對象管時鋒,他是建築專家,他研究過藍圖,幫瓦倫斯衡量情況。”

  她才不管有什麼專家,她的裏昂當時命懸一線!“你……你都不怕再炸死更多人嗎?”

  “再”這個字,灼痛了瓦倫斯的心。他知道女兒不可能認同他以前做的事,但直接聽到,感覺更傷。“我當然怕,但是——”

  迪克柔聲切入,“瓦倫斯一開始就對我說明利弊了,我也知道他的爆破可能有不完美的結果,但是經過評估,指望他勝過指望大型機具運達,裏昂他們也都清楚情況,同意由他來。”

  “可是……”她的腦子亂昏昏。這群人都瘋了嗎?“那是炸藥!”她轉頭看著裏昂,“你也同意讓他亂來嗎?”

  知道她激動,裏昂謹慎的開口,“瓦倫斯不是在亂來,他一步一步,小規模、小分量的引爆……”

  “你不是在最危險的地方嗎?那裏不是還有瓦斯管線什麼的嗎?不是還有其他炸彈嗎?怎麼禁得起一步一步的炸?”她慌得思緒都亂了。“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一個炸彈引爆另一個,那麼——”

  裏昂將她圈入懷裏,“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瓦倫斯都算到了。在沒有辦法之時,他提出的辦法非常珍貴。”拍撫著她,他慢慢說:“當時我也同意他的作法,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也不會改作第二種決定,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情況的險惡。”

  “對。”班克斯冷靜的說:“裏昂所在的地下室機房,炸藥分量是最重的,他很清楚情況可以有多差。要是他掛點了,估計連棺材都能省下來。”

  “謝謝你的補全。”裏昂挖苦的說。要是班克斯現在不在法國,而是在身邊,他就捶他一拳。沒見他的女人正心煩意亂嗎?他還來攪局!

  迪克說:“瓦倫斯從班克斯、西森所在的位置開始處理,他炸過之後,我們再用機具挖洞,就容易多了,連婕馨跟阿奇身處的廚房也料理完之後,他才到裏昂所在的地方動手。”

  “那一段特別艱難,我記得。”西森不知是不是有意折磨瓦慈,周詳的形容著,“瓦倫斯不敢下太重的藥量,就是怕你剛剛說的,一顆炸彈引爆另一顆,把跟裏昂同在機房裏的炸彈也炸了。”

  阿奇接口,“為了不被波及,每次他埋好炸藥後,我們所有人都往後撤——”

  “撤?”瓦慈抓到重點,“你是說,每次要引燃炸藥,你們就統統跑出去,把裏昂一個人留下來?”

  裏昂拍拍她的頭,安撫道:“那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著想。”

  那又有誰為了這個大笨蛋著想?“你一個人被留在黑漆漆的地方,多可怕!”

  她指責似的大聲質問,“幾次?”

  “讓我想想,”阿奇作狀思考,“瓦倫斯分五次來爆,所以裏昂被留下了……五次。”

  “‘最少’五次。”武婕馨友情提醒,聽在瓦慈耳中更覺殘忍。“還要算上裏昂一開始被留在機房的那一次。”

  瓦慈鑽出裏昂的懷抱,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們就讓他孤伶伶的等死那麼多次?”

  裏昂再拉了拉她。“是我堅持的。”

  她不接受這個理由。“盡管他才是靠危險最近的人,你還是先救其他人?”她質疑的看著父親,“你們也覺得這樣沒問題?”她一一梭巡過其他人的神情,連遠在法國的班克斯,也被她從螢幕上瞪了一眼。

  她語中強烈的指控意味,反而讓所有人的嘴唇彎了起來。

  她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這種時候,他們怎麼還能笑?

  “裏昂,跟他們絕交!”她氣憤的說:“這種朋友,不要也罷!”

  阿奇是第一個縱聲大笑的人,然後是迪克,然後是西森,然後是武婕馨,連班克斯也在微笑。

  裏昂楞了一下,後來也笑了起來。

  “這件事不好笑!”瓦慈拉下臉,“你們把他丟著等死!”

  他們笑得更大聲了。

  裏昂把頭埋在她頸窩,笑得軟綿綿,“親愛的,他們笑,是因為你站在我這邊,你為我說話。”

  瓦慈慢了幾秒才領悟過來,整個人僵住。

  阿奇扣住武婕馨,意有所指的說:“每個男人都值得一個真心護著他的女人,而你,就是裏昂的。”

  瓦慈訥訥的張了張口,又閉了閉口,臉兒忍不住紅了起來。

  老天!她剛剛真的在這群人麵前,用指著人家鼻子的態度,批評了他們嗎?她怎麼這麼有膽?她以前明明不是這種人!


裏昂拍拍她。如果不是照料到她的情緒,他非得跳起來自鳴得意不可。他的女人這麼為他著想,不惜以一對多,為他出氣,真是太爽啦。

  但他知道她此時很窘迫,所以很貼心的收斂下來。

  “好了,到此為止,都不許再說了,那是過去的事,已經不再重要了。”他佯怒。等瓦慈釋懷時,他一定要把這段拿出來重複說嘴,一直一直說到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女人是多麼強而有力的站在他這邊。

  “我倒覺得瓦小姐很有興趣再多聽一點。”西森故意說。

  “事實上,我累了。”如果還有更多流血內幕,這一刻,她也承受不起了。她站起身,“我想先回房休息。”

  裏昂沒跟著起身。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很清楚,這位小姐正在激動中,他有預感,這時她隻是輕巧帶過,等離開別人的視線,她會繼續拷問他。

  他想陪伴她,但他不想說出更多讓她傷心的話。

  轉頭見他沒跟來,瓦慈不禁氣惱,“裏昂!”

  她的態度更令大夥莞爾,活像他們本該婦唱夫隨。

  裏昂慢吞吞的站起身,把剩下的啤酒全喝光,用眼神譴責了兄弟們一眼,“早就叫你們不要說了,真是的!”

  “好好享受你火熱的一夜。”阿奇對他眨眨眼,小聲說。

  西森仰頭幹了啤酒,“不必太感激我們。”

  走回房間的一路上,果不其然,裏昂被審問了。

  “那時瓦斯有外泄嗎?”瓦慈側頭,露出一雙紅紅兔子眼。

  “一點點。”

  “那很危險?”

  他搔搔腦袋,“迪克他們有想辦法截斷供應,就算外泄也有限。”

  “還是很危險!”

  “一點點啦。”

  “要是有火星的話,會引燃吧?”

  “幸好不太有。”就算有,他現在也不敢承認啊。

  “你吸進不少吧?”

  “所以頭很昏,記住的事很少。”

  “但他們說你條理分明,我爸說你還能分析情勢給他聽。”

  “那是強撐的。”感覺到她顫了一下,裏昂說:“接下來的事,我自己記得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因為瓦倫斯出手,天堂角夥伴營救,最後我存活下來,所以,”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吻在亞麻色的發上,“別問了。”

  她乖乖沉默了。

  回房後,輪流洗過澡,瞎混了一下,就在裏昂以為警報解除時,瓦慈不期然又問,“那是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已經開始放空的他,傻呼呼的問。

  “跟炸彈同在一室,呼吸有毒的瓦斯,不知道會活下去,還是會瞬間死去,又或者慢慢拖到最後一刻才死,”她安靜的問,“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想得好真實,讓他覺得,自己若不好好回答,就是討打了。

  “一生在我腦中飛快倒帶這件事,始終沒發生。”他促狹的說,看她不捧場,才收斂起讓他舒服自在的搞笑氛圍,“說真的,沒有很可怕。”

  “是嗎?”她歪著頭問,“是怕我難過,才故意這麼說的嗎?”

  他笑了,“不是,是真的。畢竟那時我沒有老婆跟小孩,沒有人需要我負責。從事這一行之前,我已經弄好保險,真有萬一,我留下的資產可以照顧到其他家人,所以問題隻剩下一個——”既然她想聽最真實的心聲,他就給她。裏昂將雙手搭在一起,定定的看著她,“我會死。”

  這句話落下,氣氛瞬間沉降。

  她抓住他的衣擺,不住顫抖。

  “我會死。”他很篤定的說。

  “裏昂……”她微弱的喚。聽他這麼說,她心好痛!

  “但,大不了就是一死。有點可惜,不過最慘是那樣。”他灑脫一笑,像太陽破雲而出。他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你知道我,我怎麼可能陷入絕望的深淵呢?我一定會想盡辦法爬起來的啊!就算我暫時爬不出炸藥坑,也一定會想很多愉快的事,打起精神來,我就是這樣的人,而且打算一直這樣活下去!”

  她幾乎被他逗笑,就差那麼一點點了。“你該不會在機房裏跳你那個幼稚的舞步吧?”

  他提醒,“那時我受傷了,而且手臂壓住,腿也斷了,跳不起來。”

  “對喔!”她再度麵露擔心。

  他真想罵自己笨蛋!“不過,我應該哼了幾首曲子。”

  她才又放心下來。

  漸漸的,他的神色又轉為凝沉,“我曾經跟你說過,在生死一瞬間,可以讓人把事情的輕重緩急訂出來。”

  “對,你說過。”她記得很清楚。“在你告訴我,你故意讓我被小阿裏的人帶走時,曾經說過。”把她氣得牙癢癢。

  “這個道理,就是在那一刻悟出來的。當人自以為資源很充裕,時間還很多時,難免這個也要,那個也要,什麼也不願意舍,隻有在驚覺到時間有限,才會迅速作出抉擇。

  “而下意識作的抉擇,看似缺乏考慮,其實最適合自己。”

  瓦慈瞪著他,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真的很討厭!”

  裏昂嗬嗬笑著,知道如果她不認為他是對的,不會跳出這一句。

  “我想看你。”她要求,“讓我看你。”

  之前歡愛時,他對身上的傷總是含糊帶過,而每當她正經要問時,情欲經驗豐富的他就會故意挑逗她、誘惑她,讓她掉進令人目眩神迷的饑渴與滿足之中,渾然忘了一切。

  “要看我?”裏昂隨即領悟她的意思,這小女人想要他了。“那你得自己動手。”

  求之不得。

  她拉他上床。曙光島終年氣候炎熱,在這裏,兩人都褪去沉重的冬衣,改穿輕薄的麻紗棉料。她拉高他的T恤下擺,他配合的舉起手,從上方脫掉。

  跪坐在床上,裏昂宛如高貴的男獸,揚著驕傲眉眼,任由她看。

  他從來不為身上的疤痕而羞恥或不安,那猙獰的凹凸記錄他的過往歲月,之前回避她的追問,隻因為解釋起來太大篇,會耗掉太多時間,而當他要她的時候,總是很急很急,恨不得一口就將她吞下,所以避而不談。

  此時,她已經知道了那一切,他也就任由她探看。

  瓦慈摸著他的胸腹。五年前,他肋骨斷了三根,她一一吻在如今看得見的傷疤上。他左手被壓傷,她緩慢揉挲著。還有手骨裂傷,她吻在看得到色素沉澱的上臂。以及腿部骨折,還有皮肉傷無數……

  看她印下一吻一吻,裏昂有點受寵若驚。

  自從發生關係之後,兩人每夜同寢,就算他有心體貼,也終究耐不住索要她的yu/望。他沒有一晚輕饒過她,而這個小女人即使羞怯,也總是很配合。

  不過,她的配合一直都是被動的接受他的索取與給予。

  而此時,她主動吻他,邊吻邊脫去兩人的衣物,直到不著一縷。她的吻依依的,帶著救贖與憐憫的味道,那些傷疤早已不疼,卻被她吻得發燙。

  從她細膩的動作中,他知道她珍憐他,他是被她深深疼進心坎裏的。

  ……

  怪不得阿奇要他好好享受這火熱的一晚,原來過來人的經驗談不會有錯。

  他沒想過,知道他曾經瀕臨死境,會讓小女人的戰鬥力變得這麼強。她像不知道什麼是饜足般的不住索求,已經高潮過那麼多次,卻還是要不夠他。

  既然小女人敢要,他當然會慷慨的給。

  這一夜好漫長,幸好他身強體健,全身勇武,總算是順利的撐過去了。

  早晨醒來時,他的男性又自動自發的站好了,她沉沉側睡在他身邊。

  他應該休戰,她也應該,但是……唉,怎麼都要不夠,硬了就想嵌入她,他有什麼辦法?

  無奈複無奈,他將下身湊向她,輕巧的分開雙腿,從她身後進據。

  “唔……”她低吟一聲,卻沒有反抗。

  ……

  從她羞赧撇開的神情中,他知道她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

  他抽出麵紙,為她擦拭幹淨。鑒於從昨晚起,她一直阻撓他戴保險套,又在他即將高/潮時,用盡一切力量挽留他——

  “我們要談談這件事。”

  她才不想談,反正做都做了。

  “瓦慈,你會懷孕!”他忍不住要說說她,雖然明知自己的責任一樣大。

他態度轉硬,她也杠起來了,“我需要感覺你,況且你很喜歡!”

  “我有點太喜歡了!”他低聲咆哮,嘴唇卻往上揚,雙手又回到她腰間,蠢蠢欲動。“我確實很喜歡,你想你可不可以再做一……”

  恰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

  他看了下蛋幕顯示,是班克斯。

  不想接。在這種可以繾綣溫存的時刻,誰想丟下愛不釋手的女體,去接那冷情家夥的電話?去去去,不接也罷。

  他低頭去嗅瓦慈身上的香香,弄癢了她,她咯咯嬌笑。

  “你不接電話嗎?”她問。手機再接再厲的在嘶吼耶。

  “不接。”Firework有公用線路,他很確定,除了他,西森、婕馨、阿奇、瓦倫斯都能接電話……唔,也許婕馨跟阿奇也跟他們一樣在“忙”,但單身漢西森一定騰得出空,有事他們去商量好了。

  正要再啃瓦慈一口時,他忽然想到,他想得到這個,思慮更周全的班克斯一樣也想得到。那家夥心思深沉,一定早就猜到他正在幹什麼好事,卻還是打來給他,第一通沒人接,第二通隨即又到……

  難道說,他在法國的任務出了什麼差錯?

  想到此,裏昂鬆開懷中的小女人,立刻起身接手機。

  幾乎在接通那一刻,他就覺得預感不會有錯,“怎樣?”

  “裏昂。”班克斯的聲音不見平穩,有絲顫抖,幾乎不像是他的,“我的人……出事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3:16

第9章(1)

  “怎麼回事?”

  二十分鍾後,裏昂與瓦慈洗完戰鬥澡,趕到曙光島的一間會議室。

  迪克、阿辛、西森、瓦倫斯,以及與他們一樣頭發微濕的阿奇與武婕馨已經在座。

  電腦高手阿辛將班克斯的通訊視窗傳到前方的螢幕上。

  經過放大,他的神情被眾人看得透徹,眉間隱隱現形的川字紋,雙唇抿緊如筆直的線,都說明他心煩意亂,而指間難得出現的細煙,更說明他在焦慮。

  他幾乎不像班克斯本尊。

  “怎麼回事?”見人到齊了,迪克率先問,“我以為把瓦慈跟瓦倫斯接到曙光島後,小阿裏這件事就可以說告一個段落了。”

  “難道不是嗎?”阿奇問。

  西森沉吟著,“裏昂說,你有事要告訴我們。”照原訂計畫,最後工作要由他收尾,他在研究小阿裏的人際關係,設法用最省力的方式,讓別人克死他。

  如此一來,天堂角不必擔負任何責任,而小阿裏也可以被殲滅掉。

  “這個任務在一開始,有一件意外的事,我沒有告訴你們。”班克斯吸了口煙,抖掉煙灰的手指有點不穩。“我本來以為,這跟我們的行動不相關。”

  所有人都不喜歡被隱瞞的感覺,尤其是在出事的時候才這樣說。

  “什麼事?”迪克眼中的溫和被冷凜取代。

  “其實,GMD3也在查小阿裏的底,他們也派了人,像我一樣,用喬裝身分混了進來。”

  “那是什麼?”瓦慈小聲問身邊的男人。

  “美國CIA底下的秘密分支機構,就是那種‘如果你在出任務時,發生了什麼鳥事,美國政府概不承認,請自己保重’的機構。”裏昂回答她。“他們會被派出來搜集情報,尋找證據,若有所得,才由正式的官方單位做台麵上的法律動作。”

  “喔。”原來真的有這種秘密單位哦。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大家各行其事,他們辦他們的,我們辦我們的,互不幹涉。”西森對那些機構可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就是因為這樣,我之前才沒提起。”班克斯疲憊的話說從頭,“小阿裏已經琢磨出,瓦倫斯的靠山是天堂角了。”

  裏昂絲毫不意外,“他確實該搞清楚了,之前他的人都追我們追到可倫坡碼頭邊,邊,要是再不知道惹上了誰,幹脆自我了斷算了!”

  “問題是,GMDS派出的人在昨天深夜行動,因為剛好發生一點狀況,她被逮住了。”班克斯避重就輕的說出部分情況。

  “‘她’?”所有人隻注意到性別,瞬間一滯,因而忽略了班克斯輕輕帶過的那句“有點狀況”。

  “是女的?”同為女性,武婕馨的同理心立刻被激發,原本稍往後靠的身子立刻坐直,“她有後援嗎?”

  “沒有。”班克斯搖頭。

  西森冷笑,“就這樣把一個女人丟到軍火商麵前,不給後援,真不愧是美國秘密機構的作風。”幸好他沒有效命於他們!

  迪克嗅出了那麼點不對勁,“這件事,又怎麼跟我們相關了?”

  班克斯吸了口煙,一個狠勁捺熄煙蒂。

  “小阿裏以為,她是天堂角的人。”

  會議室裏,眾人一呆。

  “怎麼會?”質疑聲此起彼落,“這也太瞎了吧?”

  “因為那個該死的女人摸進了儲存資料的地下室!”班克斯說得心痛。他跟她說過,別輕舉妄動!“小阿裏根本不知道美國人偕同法國人在找他的麻煩,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們天堂角在跟他作對,所以,當他逮到一個去偷資料的人,自然而然就把她當作天堂角的一分子。”

  迪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的話,再過不久,小阿裏會跟我聯絡。”

  “他知道怎麼找你?”瓦慈問。

  “他或許沒有我的電話,但以他的能力,絕對問得到。”才說著,迪克的電話響了,他舉起手,所有人噤聲後,他才接起來,“我是迪克……原來是你,久仰大名,阿裏?安達司盧。”

  聽到這名字,所有人頓時心中有數。

  阿辛操作電腦,監控並錄下這通電話。

  迪克旋即起身,到隔壁無人的會議室去講。

  班克斯有些發怔,裏昂催促他,“接著說。”

  “她被當作是我們的人,小阿裏會把之前受到我們的氣,發泄在她身上。”

  “這是一定的。”武婕馨也憂心忡忡。同樣是女人,她更能感同身受那女人此時的恐懼。

  因為她在擔心,阿奇無法坐視不理。

  “叫美國人自己去救,除了GMD3,他們還有CIA什麼的一大堆。”西森低哼,“他們人才濟濟。”

  換作是以往,班克斯一定會附議這句話。

  但是,他的麵容失去鎮定,坐立難安的模樣,讓每個人心中一突。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他低咆,“那個蠢女人是被誤以為為了瓦倫斯去偷資料,才被小阿裏抓起來的!”

  “我相信她會跟小阿裏解釋清楚。”西森還是無關痛癢的模樣,“雖然說是秘密機構,美國政府不會認帳,但GMD3還是有CIA當靠山,說起來不比天堂角遜色。再說,她又不是天堂角的人,幹嘛冒充成我們?她有嘴巴,難道不會講清楚嗎?”

  這時,裏昂有點為難的開口了,“怕是小阿裏不會相信她。”

  “為什麼?”武婕馨警覺的問。

  “我跟瓦慈在回到曙光島之前,可能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裏昂把頭低下來,“激怒小阿裏的手下。”

  武婕馨問:“怎麼個激怒法?”

  “我就是跳了一下舞,訕笑他們追不到我們,然後,我可能有對他們拋飛吻什麼的……”他愈說愈小聲。

  “裏昂,你那招超賤的,招恨度百分之三百啊!”就連最大而化之的阿奇都這麼說,更別提其他人是如何點頭認同了。

  見要被圍攻,裏昂馬上把枕邊人扯落水,“瓦慈也有拋飛吻哦!”在Firework小組,她才初登場,大家應該比較不好意思指責她吧?連帶的,他也可以被寬恕。

  豈知她立馬撇清責任,“嘿,是你叫我做的!”

  “裏昂,你看看你——”武婕馨忍不住要罵他。

  “各位,各位!”班克斯完全沒有想笑的心情,“可以言歸正傳嗎?”

  “可以。”西森不知道是沒看懂班克斯的反常,還是刻意不理會,“反正她就是個人質,等小阿裏弄清楚後,可以拿她去跟美國人談條件,安啦。”

  他的態度激怒了班克斯!

  “他當然可以,這我不知道嗎?還用你來教?”班克斯爆發了,“但她對美國政府來說,沒有那麼不可或缺,該死的!她對美國不像瓦慈之於瓦倫斯的意義!”




西森笑了,涼涼的繼續逼問,“那她之於你的意義是……”

  班克斯抗拒著,不想正麵回答,“我要她活著,我必須救她。”

  “她是你的誰?”阿奇也想知道,“或者,她‘曾是’你的誰?”

  “她誰都不是——”

  關鍵時刻,平時最貼心的武婕馨,反而是說話最切中要害的人,“你那麼愛她?”

  “我恨她!”班克斯拍桌低吼,鏡頭也跟著震了一下。“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他像受傷動物般咆哮著,那張宛如惡魔般英俊的臉龐從未如此緊繃過。以前的班克斯,墨濃的眉從來不皺一下。

  “我恨她恨得不得了,所以我要她活著,才能找她算帳!”

  班克斯吼完,會議室裏陷入一片空靜。

  冷靜冷酷到近乎無情的班克斯,他們都見得習慣了,眼前這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激動到連眼睛都紅了的男人是誰?真的是他嗎?

  瓦慈從來不曾像此刻一樣,深刻的感覺到恨的另外一麵,是愛。

  也有同感的武婕馨,憂慮的看著其他人,“這件事,我們不能不管。”哪怕隻是為了班克斯。

  阿奇幫腔,“就算不管,小阿裏也不會放棄對瓦倫斯的覬覦。”

  武婕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救回人質這件事情上,我們跟GMD3的立場會一致,可以跟他們聯係,合力把那個女人救出來。”

  “但是,跟他們合作,我們就不能主導整件事的走向。”西森腦筋動得飛快,“而他們出手,會比較想放長線,釣更大的魚,一定想活捉小阿裏,探問更多消息,小阿裏也會為了活命,拿知道的內幕作交易。”他通盤想想,深覺不妥,“最後,小阿裏非但不會付出代價,還可能被監禁兼保護在某個溫暖的島國,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盡管他們不願意見到這種事發生,小阿裏也不配過這種好日子,但這很可能是最後的結果。

  籌碼多又懂交易的人,無分善惡,總能笑到最後。

  “那時候,他可能會賣了瓦倫斯。”西森一層一層分析下來,推演到了重點,“別忘了,瓦倫斯的炸彈也炸過美國,美國人也對他恨得牙癢癢,真要從小阿裏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分,瓦倫斯不會有好日子過。”

  連美國政府都對她父親很有意見?瓦慈不禁一陣無力。

  “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那些事,以後還有機會補救。”班克斯抹了把臉,“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命就懸在那裏,我隻能先救她。”

  不知何時,迪克已經講完電話,悄悄進來,靠後牆站著,這時突然發聲,“瓦倫斯,你怎麼說?”

  琢磨已久的瓦倫斯開口,“我不想再有無辜的人為我受害,反正小阿裏要的是我,我去見他,那個女孩子就可以被放回來了。”他毅然決然。

  “不行!”裏昂反對,“你一去,就會被小阿裏抓去做炸彈,反而危害更大。”

  “我們會收拾不完。”阿奇超同意。“拜托你別去,我們現在就已經收拾得很頭大了。”

  “而且還愈收愈大洞,實在讓我很不爽。”西森也不讚成他涉險。

  “她……”眼看大勢將去,班克斯隻能語帶痛苦的將往事拋出,“她叫莎夏,是我以前的女人。”他連自尊都不要了,近乎是苦求的說:“我一邊也在跟美國那邊認識的人交涉,看有沒有辦法救她。交換人質是最快的辦法,我需要的隻是時間,一點點時間而已,如果不是我自己辦不到,我不會開這個口。我知道這樣要求很自私,之後不管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全力以赴,但……如果不能把她救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他低下了一向高揚的臉龐,明明白白在請托他們。

  眾人眼前,一向英挺體麵的班克斯,此時雙眼澀重,眉間深鎖。

  幾個小時前,開月光派對時,透過連線,他們才一起瞎聊,一起看月亮,一起揭露裏昂的往事,彼此有默契的幫他把瓦慈。

  但幾個小時後,瀟灑的冷麵毒舌男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失去原有的貴族氣勢。

  他六神無主,但燒灼在眼底的焦慮,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人,一個為愛瘋狂的尋常男人。

  他喃喃低語,“真的,我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我去。”瓦慈忽然啟口,語氣無比堅決。

  “瓦慈!”武婕馨驚喊。

  “瓦慈?”西森不很確定。

  “太危險了!”阿奇不認同。

  “真的嗎?你願意?”班克斯眼中陡地射出光芒。

  她短短的一句話,宛如萬靈仙丹,讓他麵上重現生機。

  所有的人都不表讚同,唯有裏昂沒表示意見。

  “你沒有防身功夫,也不會開槍,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不可以去趟渾水。”瓦倫斯立刻拉下臉來,“我以爸爸的身分命令你!”

  “幸好你不是合格爸爸,不然我現在豈不是以下犯上了?”瓦慈不把他的命令聽進耳裏,反正她沒在聽他的話也成習慣了。“你們不是說過,為了逼你做炸彈,小阿裏不會傷我嗎?”

  “他的性子不穩定。”瓦倫斯急巴巴的,“誰知道他會怎麼樣?”

  “那就想辦法讓他穩定,因為我們在談一條命。”瓦慈自認不能不管。

  其他人都沉默。如果連瓦慈都一口答應要幫助班克斯,那麼,他們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們總有辦法可以想吧?比如,爸,你把姿態端高一些,勒索小阿裏必須對我好,他應該不敢亂來。”她努力的動腦筋,整理利害關係,“我們不全處在劣勢啊,小阿裏拿把柄威脅你,主要是因為他有求於你。他要你幫他炸別人,難道他就強悍到不怕你回頭對付他嗎?你又為什麼要一個勁的以為,自己隻能屈居挨打的地位?”多年來靠自己的性格在此時冒出頭,“你要設法打回去,打回去啊!”

  這幾句話,點醒了在座其他人。

  聽瓦慈這麼說,知道她不是在意氣用事,班克斯動容的問,“你願意為我這麼做?”

  “我願意這麼做,但不是為了你。”瓦慈歪著頭,“我比誰更不希望再受到我父親身分的影響,如果這件事需要我出一份力,又是我力所能及,我自然願意。”

  班克斯轉而看向裏昂,無聲的以眼神請求他的許可。

  裏昂聳聳肩,臉上掛著早已明了瓦慈的笑容,“我無條件支持她的決定。”

  所以,他現在握有最關鍵的兩票了!班克斯以一種很特別的神情看著瓦慈。

  “瓦慈,”他低聲但堅定說:“莎夏欠你一次,我,雷諾·班克斯欠你一條命!”

  嗯?她挑起眉,“你講反了吧?”雖然她不在意,但仍忍不住要糾正他語中的漏洞,“被救回一條命的是莎夏,真要說誰欠我一條命,那也是莎夏,不是你。”

  班克斯果斷搖頭。

  “不,莎夏本該沒命的,是我拜托你幫忙,她才能活著,所以她欠我一條命。而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欠你一條命。”

  瓦慈問得純屬好奇,“難道不能直接抵銷嗎?就她欠我,這樣比較簡單。”

  “不行。”班克斯說得斬釘截鐵,“如果莎夏活下去,她必須是我的。”

  瓦慈歎了口氣。

  看來那個叫莎夏的女人,這輩子是逃不出班克斯的魔爪……呃,掌心了。就不知她本人是怎麼想的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4:22

第9章(2)

  迪克走到最前方,轉過來麵對他們,一臉早已洞悉結論的精明。

  “剛剛,我已經對小阿裏‘坦承’,莎夏是我派去的人了。所以——”他拍了拍手,鼓舞士氣,“大家都動起來吧!”

  結束與班克斯的談話之後,瓦倫斯把裏昂招到會議室一角,不悅的問:“你為什麼不勸退她?”

  “瓦倫斯,我親眼見過她的強悍意誌,她可以的。再說,就算不讓她去,她也不會心安。”

  “可是……”

  “天堂角會保護她,尤其是我,我們整組人都在想要怎麼做,而且我會親自送她到法國,也會就近待命,你不用操心。”


可是……”

  “我不會讓她出事的。”裏昂鄭重許諾,“我不否認這麼做有風險,但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支持她去。”

  瓦倫斯不語。

  就在此時,瓦慈踅了過來,站在一旁輕拍腳板,裏昂隻瞄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不是他。

  “讓你們談。”他拍了拍瓦慈的肩膀,無聲幫她打氣後才走開。

  瓦慈尷尬的站了半晌,才說道,“一直以來,我對你有一個疑問。”

  女兒親自找他私談了!瓦倫斯心潮澎湃,“是什麼?”

  “二十幾年前,你明明是留美的化學博士,回國後要當教授的人,為什麼會去搞爆破?”她語帶責難,“好好教書做研究,不好嗎?”

  瓦倫斯頓了一下。肯問,就代表女兒想了解他了吧?

  他娓娓道來,“我學成回國之後,在大學裏擔任助理教授,因為與上司不和,研究計畫被退回,經費也被鉗製了,事業岌岌可危的時候,剛好你快出生了。

  “我想起在美國留學時,有個室友是環保激進分子,他以前老跟我提,如果我願意幫他做炸彈‘宣揚理念’,他願意付我錢,一筆不小的錢。

  “我知道他隻是為了吸引大眾注意,不是要造成傷亡——應該說,他會竭力避免傷亡來申明立場,所以,當經濟拮據時,我就想,幹幾票就能賺到奶粉錢,又不會有人受傷,有何不可?”

  可以想象那種走投無路的情景,又是跟自己有關,瓦慈的聲音變得柔軟,“那,後來怎麼會錯得那麼離譜?”

  “當時,我隻想著有進帳,卻沒想到那幾爆幹脆俐落,完成度太高,反而讓黑暗世界的人把我惦記上了。當他們發現用錢請不動我之後,就用你跟你媽來威脅我,從此我過著偶爾流亡,偶爾是囚徒的生活,我們的家也不成家了。”瓦倫斯自嘲的苦笑,“我在不走運的時候,做了一個不夠聰明的抉擇,但錯了第一步,以後就很難再轉回來了。”

  瓦慈無言。她為父親本不是喪心病狂的人而鬆了口氣,卻也惆悵,他本來可以不走上這條險路!

  “這幾年,你在哪裏?都做了些什麼?”她問。這些事,以前她不想知道,但此時不然。

  “自從十年前,得到自由之後,我轉入地下。五年前,因為委內瑞拉那件事,我跟天堂角拉上線,他們保護我,我提供技術供他們所需,建立起合作關係。這幾年,迪克在美國西部弄了塊地,為我建一間爆破實驗室,我多在做實驗。”

  看出她滿臉不讚同,他歎了口氣。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的天賦在這方麵,這是我最容易取得成就的領域。”

  他的語氣,既自豪,卻又充滿了懺悔。

  “很遺憾,我控製不了我的才能,但我盡量把它運用到好的方麵,幫助別人。”

  瓦慈垂下頭,一時無法說清楚,自己對這一切,到底遺不遺憾。

  由於解救莎夏的事情刻不容緩,自拍板定案後,Firework每個人連同瓦慈都處於待命狀態。

  等待迪克與美國人談判的空檔,瓦慈與裏昂終於能說上幾句悄悄話。

  兩人站在曙光島位置最高的建物天台上,眺望四麵八方藍澄澄的海洋。

  晴空也是毫無塵埃的藍,濃濃雲卷被陽光曬出亮麗的白色。

  “因為我爸在委內瑞拉救了你,所以你跟他的感情特別好?”瓦慈問。

  自從昨晚,她知道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之後,他們一直在“忙”,沒時間好好談談,直到此時。

  裏昂微微一笑,在海風中圈住她。“我是不是聽到了嫉妒?”

  “沒到‘嫉妒’,”她扁扁嘴,“但有點不是滋味。”

  “為什麼?大部分的女人都怕男友跟老爸處不來,你卻因為我們是忘年之交而不開心?”他驚奇。

  “總有一種你們比較好,跟我沒那麼好的感覺。”她不平的說。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理當把她放在第一位,但似乎不盡然如此。“打從一開始,你就偏心到他那邊,指責過我好幾次,說我對他不夠有包容心,還一直糾正我,說過去發生的事不全是他的錯——言下之意,好像是我活該倒黴似的。”之前不明緣由時,聽他竟然這麼說,她很不開心。

  裏昂笑了。

  “你居然還敢笑!”她用手肘頂他。

  “我先認識他,當然會偏心他,但後來我不是沒再偏心了嗎?”裏昂認真說道:“我非常感謝瓦倫斯的救命之恩。要知道,幫助我脫身的那幾爆,炸藥是他親手埋的,如果臨時有變故,他也會陪我一起葬身。”他一直感懷在心。

  “埋炸藥也有危險嗎?”瓦慈後知後覺的問。

  裏昂怔了一下。她沒想過這點?

  也對,她本不是這個危險世界的人,對實際操作的理解很有限。

  “當然有,風險很高。”他笑起來,揉亂她一頭短鬈發。“小傻瓜,他手裏拿的可是炸藥啊,一有出錯,炸到我之前,會先炸到他。”

  她愣了一下。要是裏昂沒提醒,她可能連想都不會想到這一點。

  “所以我們有革命情感啊,感情當然會比較好。那之後,我很喜歡找他聊天。我們不見得談得很深,畢竟在這之前,我沒聽他說起過有個女兒,但一起走過生死關卡,就是不一樣。”就某種程度來說,瓦倫斯有點像是他的第二父親,他多少會產生點孺慕之情。

  “但是,你、迪克,甚至最多疑的西森跟班克斯,真的打從一開始就相信,他的出現是為了救你們嗎?”她想不通,過往是相反立場的兩派人馬,怎麼會突然變成同一陣線。“昨晚迪克說過,以前你們是敵對的雙方,你們不喜歡幫壞人做炸彈的他。你也說了,我父親隻是沒犯過天堂角,不然你們一定會收拾他,不是嗎?”

  裏昂的眼中綻出犀銳之光。

  “親愛的,救我們,不過是他尋求天堂角庇護的手段。”

  他的思考一向很正麵,他喜歡光明正大的戰術,但不代表他對別人的心計一無所知,即使那個人是他尊敬的瓦倫斯。

  “不得不說,他這招很高明,幫助我們於危難之中,比任何結識方法都有效。”他話鋒一轉,“雖說很高明,但它終究是一種手段,你何以認為我們不會發現?”

  她訝然,“你們看得出來嗎?”

  “一眼就看穿啦!”他看著遠遠海麵,“就像現在一樣,視野如此清楚。”

  “那怎麼還能心無芥蒂?”是她就做不到。

  裏昂收回視線,投在她臉上,“這點原始動機,無損於他後來對我們的貢獻,他的確救了我們,他為我們冒過生命危險,那就夠了,難道我們要咬著當初那一點點不純潔的動機,漠視他救了我們的事實嗎?”

  瓦慈咬了咬唇。

  “再說回來,他對你的生活的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除了最初的錯,後麵的事不能全怪在他頭上,難道你要懲罰他一輩子?”

  “我……”她震了一下。她是嗎?她一直在懲罰她的父親?

  裏昂問她,“如果是,他何必朝著正途上走?幹脆放棄不是容易多了?”

  看著寬闊的海麵,澄清之洋微微波蕩,她心口好像有個堵塞的孔竅被他打開了。“我……從來沒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

  裏昂無意以較高的姿態責備她,他隻想點醒這個聰明中略有小盲點的女人,“那是因為你以前不懂得這個世界運作的規則,現在我告訴你了。”

  點頭告訴他,他說得有道理,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能確保兩人感情不起波瀾的方式。但她不是那種別人一說服,耳根子就會變軟的人。

  裏昂也知道,於是親了親她,“或許你可以想一想。”

  正當他要吻得更深一些時,阿奇爬上天台,用力一揚手,“嘿,下來,迪克已經跟人家談好了哦!”

  經過交涉,迪克迅速敲定與GMD3、CIA的合作。

  他們決議共享手上的資料,把莎夏救出來,交由天堂角處理。靠著迪克、班克斯與西森的腦袋,他們成功的將瓦慈的真實身分隱瞞住。



裏昂帶著瓦慈前往法國巴黎,同時起程的,還有西森以及天堂角的後援。

  開車進入安達司盧的地盤,裏昂反複叮囑瓦慈各種注意事項,又說:“進入宅邸後,我不打算露出哀求之色,那會讓小阿裏誤以為自己占盡贏麵。”

  想到接下來就要跟他分別,瓦慈也有些忐忑。“我知道。你做你覺得對的事就好。”

  下車後,在小阿裏的宅邸前緊緊擁抱過後,兩人進人華宅內,小阿裏已經在大廳等著了。

  “歡迎光臨,瓦小姐,以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裏昂.布裏克先生。”小阿裏迎向前,“你們都過來看看,他們是不是之前讓你們很頭痛的那對男女?”

  在他的吆喝下,之前與裏昂打過照麵,被他教訓過的那三個手下走了出來。

  “對,就是他!就是他們!”

  “他還踢了我們的老二!”

  說著,小阿裏的手下之一衝過去,一拳打在裏昂的肚子上。“上次在船上,你不是很愛現嗎?不是很得意嗎?不是‘追不到、追不到’的又唱又跳嗎?”

  裏昂沒還手。

  他不反抗,讓那人揍得更起勁。“你有想過,會落入我手中嗎?”

  “要是想過的話,你以為我會那麼做嗎?”裏昂站得筆挺,傲然的說:“我當然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你這張醜臉了。”

  那人再踢他一腳。這時,裏昂反踢回去。

  “上次掃了你們麵子,剛才打那幾下已經足以扯平。”他警告道:“要是你再動手的話,我一定加倍打回去。”

  吃過他的虧,他們不敢惹得太過頭,但也不想就這樣老實承認。

  小阿裏看出手下的躊躇無措,出聲打圓場,“好了好了,上去把那個女人抱下來。”

  一人應聲去辦,從樓上下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華裔女子。

  瓦慈注意到,她垂落下來的黑色長發凝成一條一條,直到那人抱著她走到近前,她才看清楚,那是因為她頭上受傷,流血所致。

  “你們怎麼把人傷成這樣!”她忍不住憤慨抗議。

  “噢,我沒提過我逮到她時,她正在地下室偷資料嗎?”小阿裏振振有詞,“她膽大包天,不打怎麼行?不過,跟你們交涉過後,我就沒再讓人動手,這些傷是一開始她不聽話才教訓她的。”

  幸好他們一得到消息,立刻拍板定案,要救莎夏。小阿裏才剛抓到她,就把她打成這樣,難以想象他們若再拖延一時半刻,她還有沒有命在。

  想到這裏,瓦慈不禁慶幸自己決定下得夠快。

  小阿裏要求,“在把她交給布裏克先生時,瓦小姐,請你自己走過來,我們一手交一個,同時進行。”

  這一刻,裏昂不禁暗想,他是否太尊重瓦慈的意見。要是小阿裏拿對付莎夏的那一套對付瓦慈的話……

  “今天不救她,可能就來不及了。她傷得很重。”察覺到他在想什麼,瓦慈低聲說:“我會乖乖配合,你們盡快來救我就好。”

  知道她非但沒有改變心意,反而更堅決,裏昂隻好同意。

  小阿裏生怕有變,急急的說:“瓦小姐,快點過來,別耍詐。”

  裏昂不悅了,“把人打成這樣,還好意思開口催促?”

  “這女人不過是你們天堂角的一個小角色,哪能跟瓦小姐比?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角色恐怕也不簡單,否則你們不會用這一個來換那一個。”小阿裏的賊眼溜來溜去。此時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

  便在這時,小阿裏的人將莎夏交到裏昂手上,而瓦慈走到小阿裏身後。

  裏昂直接回斷他,“少在那裏瞎想,來救她,是因為天堂角絕對挺自己人,我們不會明知自己人有難,還不出手相救。”

  ……算了,拿到了瓦慈,比什麼都保險。小阿裏想著,又說:“不要以為我是貪得無厭的人,我想過了,要是不放瓦小姐回去,瓦倫斯也不會想跟我配合。”

  他自以為通情達理的伸出三根手指,“我隻要求他幫我做三顆炸彈,爆炸完成後,他可以把女兒領回去。”

  裏昂沒表現出大受恩惠的模樣,“那麼,那些用來威脅他的資料呢?”他反而走近一步,逼問道,“老阿裏答應過會銷毀的。”

  “我繼續保留在手上,以備不時之需。”小阿裏說。

  這混蛋的意思是,以後隻要他想他高興,都可以揮舞那些資料威脅她父親,把她的日子整得雞飛狗跳就是了!瓦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無比希望天堂角這次的行動能成功終結他。

  看到裏昂眼露不屑,小阿裏笑了,“得了吧!換作是你們也會這樣做。有備無患啊。”

  誰像你那麼下作?裏昂忍不住在心中嫌惡。“不要對她亂來。”

  “隻要瓦小姐不亂跑,謹守客人之道,我一定以上賓之禮對待。”小阿裏說:“好歹在台麵上,我也是正經生意人第二代,怎麼待客我懂得。”

  那倒是。即使是小阿裏,遇到該巴結的人,也會好好奉承,這是他僅有的優點了。

  裏昂有些倨傲的說:“就看你怎麼做了。”

  見他轉身欲走,小阿裏忍不住稍露焦灼之色,“說起來,這次我要麻煩瓦倫斯的可多了,我要他做的炸彈很重要,我要徹底消滅我的仇家。”

  “他很不爽你用瓦慈威脅他,不過,你知道接下來可以怎麼討好他。”裏昂衝著瓦慈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小阿裏明白了,“我會好好招待她。”

  “我走了。”裏昂深深的看了瓦慈一眼,“保重。”

  說完,他抱著昏迷不醒的莎夏離開。

  從裏昂手中接過莎夏,班克斯幾乎不認得她。

  她臉上青青紫紫,左眼有黑眼圈,小巧的下巴有被拳頭擊中的烏青,身上有不少反擊所受的防禦傷,看不見的內傷恐怕更多。

  讓他擔憂不已的是,連她頭上都有傷,粘稠幹掉的血液將那頭他曾眷愛不已的長發粘成一片一片,她渾身滾燙,不省人事。

  也許這時這麼想未免下流,但他很慶幸她衣衫完整。

  “莎夏!”他輕喚,眼中有深刻的痛楚。

  “她昏過去了。”裏昂說,“別喊醒她,現在她最需要的是醫生。”他看著在班克斯懷中更顯得嬌小的女人,她似乎能感覺到此時擁抱她的,是真正在意她的男人,痛苦的神情和緩了些。“或許她需要的是一整支醫療團隊,不隻是醫生。”

  “我先送她去醫院。”班克斯當機立斷。

  裏昂點頭,將原本代步的車停到路邊。看準沒有人在跟蹤他,他快步走回小阿裏宅邸附近,閃身進入一輛稍大的貨車中。

  西森人早就在裏麵了,“你來了。都順利嗎?”

  “還行。”裏昂環顧自己所處的這輛行動專用車。

  在這個窄小的空間裏,高大魁梧的他不能站直身體,隻能窩坐著。因為是封閉空間,感覺有點悶,透不進自然光,唯一的光源是列在麵前的幾台螢幕。車廂內架設多台機器,嗡聲不絕,他甚至不能好好的靜一靜。

  但這是讓他能就近保護瓦慈的辦法,他心甘情願在此待命。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5:36

第10章(1)

  女兒被挾,讓瓦倫斯變得隨找隨到,舊專線恢複通話,人也變得容易溝通,小阿裏不禁有種飄飄然的感受。

  他可以讓瓦倫斯——炸彈專家瓦倫斯乖乖聽話耶!他辦到了他老頭辦不到的事,他甚至在天堂角插手的情況下,直接命令瓦倫斯為他做事,這意味著他淩駕於天堂角整個組織之上!

  更何況他後來調查過裏昂.布裏克,雖然他可被查到的資料很少,但據說他很早就被迪克相中,挖進天堂角,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連這樣的男人都臣服於他之下,乖乖的把女人送到他手上,小阿裏隻覺得自己的身價登登登連著三級跳,幾乎要天下無敵,他很難不陶醉。

  他三不五時就掛個電話給瓦倫斯,一來盯緊他的工作進度,二來享受這種用錢也買不來的優越感。

  線路那頭,瓦倫斯淡淡開口,“如果你對我的女兒夠好,我還可以把炸彈修得更完美一點。”

聽到這,小阿裏耳朵都尖了,“還能怎麼完美?”

  “請天堂角的建築專家幫你看看要炸的目標藍圖,以他對結構的了解,可以提出一些修正,讓炸彈的執行效率提高二至三成。”瓦倫斯回得一板一眼。

  什麼?托瓦家父女的福,連天堂角都可以為他服務?

  小阿裏開懷的笑了,“瓦倫斯,你不再是我老頭當年認識的那個你了,你學會談條件,還會借勢使力了啊。”

  瓦倫斯依舊沒啥聲音表情,“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不能不學著兩招。”

  “好,好!”小阿裏海派拍胸,“你叫那個專家幫我看看建築藍圖,今晚,我就供應瓦小姐鬆露、香檳、魚子醬,還有馬卡龍!”

  “你還好嗎?”

  趁著以蕭恩?古德曼的身分來參加宴會時,班克斯潛進瓦慈住的地方探望她。

  雖然小阿裏在這道房門上了鎖,但難不倒他,他有一雙跟尊貴外貌不相襯的靈巧賊手,單憑幾把簡單的撬鎖工具就能搞定。

  “好。”瓦慈看起來氣色甚佳。“沒有人打擾,三餐兩點有人按時送進來,除了不自由,其他事還好。”她揚了揚手上的書,“我甚至有時間看看一直想看,但沒時間看的小說。”

  班克斯一臉酷樣的點點頭,“小阿裏或他的手下有來騷擾你嗎?”

  她搖了搖頭,也問,“裏昂好嗎?”

  “他很好,但跟他一起在行動車裏待命的西森不太好,他快被煩死了。”班克斯的個性跟西森比較相似,所以很能體會他的感受。“你的男人很吵。”

  瓦慈忍不住噗哧一笑,隨即收斂。“莎夏呢?她的傷勢怎麼樣?”

  “動過一次緊急手術,止住內出血,等她穩定一些,要再動第二次手術。因為腦部受傷,她到現在還不曾清醒過。”班克斯有些失神的回答,像是想對自己保證的說:“她現在不好,但是,她會好起來。”

  “一定會。”瓦慈也給予最大祝福。

  他回過神,“裏昂跟西森離這不遠,有任何狀況,他們能就近支援。”為免被人撞見,壞了大計,他匆匆的說:“我先下樓,你自己保重。”

  為了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迪克也遠從曙光島飛到巴黎。

  在行動車裏,他說:“cia的高層主管告訴我,莎夏被逮之前,曾將小阿裏的軍火交易帳冊偷傳出去,那些檔案加密過,需要破譯,目前快要完成了。一旦完成,他們會偕同法國官方收網,逮捕小阿裏。”

  “這次倒是雷厲風行啊。”西森諷笑。

  “你們養足精神,屆時雙方一起行動。”迪克提醒,“隨時做好準備,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們。”

  算算時間,比預期中快,裏昂稍感放心。“小阿裏交給他們收拾,我的任務是把瓦慈安全的帶出來,其他的可不管。”

  “我也是這樣向對方說。他們可以攬走一切功勞,但不能阻礙我們的行動。”

  迪克好笑的看了摩拳擦掌的西森一眼,“否則有人不會放過他們。”他所指的那個人,當然就是西森。

  裏昂絲毫沒有教訓任何人的念頭,就如班克斯心係莎夏一樣,他隻關心瓦慈。

  他管不了小阿裏最後會被判處極刑,或者被當作重要證人保護起來,他隻要行動順利,早點把他的女人帶回他身邊。

  夜裏時分,行動車裏除了機器嗡嗡聲外,萬籟俱寂。

  就在此時,裏昂麵前的通訊螢幕突然跳開,阿辛那張戴著黑色鏡框,方方正正的臉躍了出來,“別睡了,裏昂、西森,美國人行動了!”

  裏昂原本正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但阿辛的話讓他瞬間清醒,“怎麼會?迪克還沒通知我們。”按理說,CIA的人出動前,會先跟他打聲招呼。

  “那是因為跟他接頭的高層主管被蒙在鼓裏,他底下一個想搶功勞的下屬知道資料破譯後,擅自組隊,跟法國聯係,他們已經展開行動了。”

  “幹!”裏昂直接飆出髒話。

  “要不是我駭進他們的主機,監視通訊,也不會知道這個消息。”阿辛氣憤的說:“還有更幹的呢,你知道那個擅自行動的人是誰嗎?”

  裏昂回答,“我有預感,他以前跟天堂角有過節,對吧?”

  “答對了!這家夥跟Firework特別有緣,他就是當初你們在委內瑞拉受到炸彈攻擊,需要幫忙時,用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唬弄迪克,騙他說要幫忙調大型機具,其實從中阻撓的安德魯。”一個卑劣的家夥!

  “原來是老相識。”在一旁的西森狠笑出聲,“我等著讓他好看等很久了,沒想到他主動送上門。”

  “有那個壞事的家夥在,今晚有得瞧了。西森,帶上武器,我們要出發了。”裏昂吩咐。

  阿辛說:“我通知守在醫院的班克斯過去支援。”

  GMD3臨時行動中心——

  “這次行動,我們自己來。”安德魯說。

  “不用先請示高層主管嗎?”他的屬下問。

  “當然要告訴高層主管——在我們行動之後。”安德魯正色的說,“阿裏?安達司盧是萬惡不赦的軍火販子,他將軍火賣進美國境內,身為美國政府雇員,我們有義務將這種人除之務盡!”

  “可是……”

  “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跟法國協調過,他們會派人協助我們的行動,沒有越區執法的問題。”他充滿野心的說:“我們的目標是活捉安達司盧,他一定掌握了很多訊息,抓他進來之後,還可以逼他招出更多秘密,我們可以逮到更多罪犯!”升官之路也指日可待!

  班克斯從醫院趕到之後,三人會合,迅速擬好作戰策略。

  “班克斯,非到必要,不要暴露你的偽裝身分。”裏昂如此要求。

  “我也是這麼想。”他同意。

  偽造身分雖然不難,但要偽造一個經得起調查的身分卻不容易。班克斯為混入小阿裏社交圈所捏造的蕭恩?古德曼身分,已經逐漸打入歐洲犯罪圈,為了小阿裏那種人全盤放棄,不值。

  裏昂正色要求,“不管你有多想為莎夏出氣,今天小阿裏是我的,我要親手將瓦慈從他手中救回來。”他預告,“我想狠狠敲他幾下。”

  “我會注意看你有哪裏沒敲到,重點補強。”班克斯冷冷的說。

  聽他這麼承諾,裏昂也就安心了。

  “我到定點了。”兩人的耳機裏傳來西森的報告。他的任務是爬到建築物一角的屋頂,擔任狙擊手。“視野清晰,射擊角度良好。”

  “走吧。”兩人進入宅邸。

  在班克斯的提示下,兩人繞過警報係統,直上三樓。

  班克斯行走無聲,每一步都踏在最幽暗的地方,他跟裏昂一起上樓,卻總能以最快速度將自己藏入陰影之中。“瓦慈被軟禁在四樓,左邊走道第二個房間,門有上鎖,我設法弄到了鑰匙。”他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裏昂。

  “嗯。”

  正在他們要繼續往上時,屋外突然傳來勸降的擴音——

  “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要試圖反抗,開門接受調查。”

  裏昂神色大變,“Shit!”

  “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

  瓦慈從淺眠之中被驚醒。

  “……不要試圖反抗,請開門接受調查。”

  她驚坐起來。

  入睡之前,她沒收到來自裏昂或班克斯的消息,此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話,心裏暗叫不妙。她知道,以天堂角的行事風格,不可能這樣蠻來,比較大的可能是美國那邊的人擅自行動了。

  她套上刻意放在床邊的毛料罩衫,穿好鞋,迅速打理自己。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小阿裏的重要人質,有任何狀況,小阿裏不會忘記手上有她這個籌碼,她可不想衣衫不整、毫無防備的被人扯出去談判,於是早有準備。

  才剛打理好自己,房門就被解鎖拉開,小阿裏衝了進來。

  他手上抓著一把大槍,槍口向上,“走!”

  “去哪裏?”

  “跟我走就對了!”小阿裏扣住她的脖頸,將她往外扯,“我早該知道瓦倫斯那麼好說話一定有鬼。既然他敢拿你的生命開玩笑,我又有何不敢?”


瓦慈試圖辯駿,“會這樣喊話的一定是官方,這不可能是我爸……”

  但小阿裏聽不進去,“要我舉高雙手,到門口等人來收拾?想得美!”他低咆,“我們就來比比看,誰更輸不起!”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走到走廊之際,幽暗的樓梯口竄出一條人影。

  “放開她。”裏昂的聲音驟然響起。

  小阿裏怔住。

  此時,屋外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由遠而近,啪啦啪啦狂掃的聲音。

  探照燈死冷的白光,隨著螺旋槳一轉一轉而一閃一閃,自落地窗穿入宅裏。

  眯眼半晌,小阿裏終於看清楚裏昂的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吼問。

  安達司盧家族的宅邸是他父親請人特別設計,親自監工,一門一窗都有機關,不可被侵入的。傳到他手中時,警報係統仍在不斷升級,是最安全無虞的藏身之地,怎麼可能讓他溜進來?

  即使他常開宴會,但開放的地點僅限一二樓,三樓以上,不該有外人進得來!

  “我想來就來,之前不來,是不想掃你麵子。”裏昂說。

  見敵人比想象中更近,小阿裏把瓦慈當作盾牌,遮掩在心口位置。

  外麵的人繼續喊道:“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請到前門接受檢查。”

  “到底是哪種白癡在行動之前會喊這種話?”小阿裏忍不住問。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意想不到的蠢蛋。”裏昂喃喃說。

  “真以為我會舉起雙手,到前門恭候大駕嗎?”小阿裏忿忿不平的問。

  “你永遠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不過——”裏昂轉回正題,“跟我沒關係,我們是兩方人馬。”

  “兩方?”小阿裏摸不著頭緒。

  “他們要抓你,但我隻要你手上的女人。”裏昂說。

  小阿裏眼睛溜轉一圈,談條件,“把她給你,你會放我離開嗎?”

  “我會。”他大方允諾,往左方靠去,空出回旋梯口,“你大可從這裏走。”

  為了維持跟他之間的安全距離,小阿裏拽著瓦慈,擠向右邊。

  “你會?”小阿裏冷笑,“這麼不計較?”他才不相信。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6:20

第10章(2)

  裏昂的腳步慢慢的再往左邊靠。

  以他魁梧的身型來說,一舉一動自然是威脅力十足,可此時他不像雄壯侵略的猛獅,反而像溫和踱步的大貓,懶洋洋的晃步兩下。

  小阿裏相對的再往右兩步,渾然不覺這樣的方位改變有啥影響。

  “我當然會。我說過,我隻想保住我的女人。”裏昂無害的說:“其他的,我才懶得管。”

  事實上,他正在拖延時間,藉以改變位置。小阿裏原本站立的地方,後麵是厚實的牆麵,但他逼他改變所在,好讓他站到落地窗旁。

  不得不說,安達司盧這片物業雄偉驚人,庭園廣闊,宅邸也很大,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建築物的正中央,除了南北兩翼是房間,正中央的東西兩側,一側是他剛才摸上來的華麗回旋梯,另一側是一整片落地窗,正正麵對著車道大門。

  夕陽西下時,站在這裏,可以看到七色變幻的彩霞,美不勝收。但此時,那片落地窗可以讓西森毫無阻隔的瞄準小阿裏的背心。

  瓦慈不敢置信的問裏昂,“這麼壞的家夥,你要放他走?”

  “‘我’會放他走。”裏昂話有玄機。

  哦,她懂了。裏昂會放她走,但其他隊友不會。

  “可惜我不相信。”小阿裏沒察覺他話中有話,奸惡的笑,“幸好我手上的槍比你的大,擊發速度比你的快。”

  是啊是啊。裏昂懶得回他,他背後露出的安全空隙也比他大很多。

  “我有很好的射擊角度,現在問題隻有一個。”裏昂的耳機裏傳來西森的聲音,“他把瓦慈抓太緊了,如果子彈貫穿他,很難不同時傷到她。”

  那廂,小阿裏沒發現自己有漏洞,徑自推演,“假設我們互相射擊,你開我一槍,我可以連發好幾顆子彈,你的一槍可能打中我,也可能打中她,但我的連發卻很容易打中你。你要輸了。”

  “我來。”耳機裏傳來班克斯壓低的氣聲,“裏昂,我掩護你。”

  得到班克斯的回應,裏昂對小阿裏傲笑,“既然如此,你占盡贏麵,我注定是輸家,那我輸得大方一點好了。”

  他把手上舉著的槍掛在食指上,槍枝立刻倒轉向下,他舉起雙手,朝兩人走去。

  小阿裏驚疑不定的一退再退,“你看不出我手上拿的是衝鋒槍嗎?”

  “我當然看得出來。”裏昂責難的看他一眼,“我又不傻。”

  “那你還來?”他牢牢扣著瓦慈。

  “勇者無懼嘛,嗬嗬。”裏昂嘻皮笑臉的。

  這反而讓小阿裏緊張起來,“你、你不要過來哦,不然我開槍了哦!”

  瓦慈也緊張起來。裏昂怎麼一頭傻勁的繼續前進?這回不同上次,上次抵著他的是手槍,但這次小阿裏拿的是衝鋒槍,就連她都知道衝鋒槍的可怕——在他意識到之前,他會被打成蜂窩!

  “裏昂,不要過來!”她被嚇到了,以為他在逞強,連忙阻止。

  小阿裏抓著她,警告道:“別來,不然我開槍了哦。說真的,我開槍哦——”

  就在他要付諸行動的前千分之一秒,一顆子彈高速飛旋而來。

  那顆子彈險之又險的擦過小阿裏耳邊,沒靠著瓦慈的那一側,讓他瞬間湧出半身冷汗。“誰?是誰在那裏?”

  原本不欲曝光的班克斯自陰影處踏了出來。

  “古德曼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麼?”小阿裏詫問。

  “你說呢?”班克斯冷冷的道。

  小阿裏這才醒過神來,“喔,我懂了。”他露出毒蛇般的笑容,“沒有所謂的蕭恩?古德曼,那是你用來接近我的偽裝身分,你跟他兩個是同一國的。”

  如此一來,裏昂.布裏克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裏就說得通了。古德曼先生可以進入他的宅邸,摸清建築結構與警報係統。他跟裏昂是一道的,跟瓦倫斯也就是同一路人,怪不得瓦倫斯舍得把女兒往他手裏送,因為有人在幫襯。

  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他明白了,瓦倫斯答應幫他做炸彈,隻是空口白話。

  不過,瓦倫斯何必讓瓦慈冒這個險?小阿裏不禁想道。

  “那個女人!”他恍然大悟,“那個潛入地下室,被我逮到的女人,她也是關鍵。但是,她有什麼重要性?”

  班克斯冷冷的回答他,“她是我的女人。”

  小阿裏懂了,“怪不得我覺得奇怪,隻憑著那女人一個人,怎麼敢行動,原來她有幫手,而且,還是我親自把這個幫手,也就是你,邀請進來的。”

  直到這一刻,小阿裏仍誤以為莎夏是天堂角的人,誤以為她跟班克斯是一起行動的,但誰也無意糾正。

  發現自己有官方與天堂角兩方人馬找上門,而單單是天堂角這邊,他就因為兩個女人而深深得罪了裏昂.布裏克與古德曼先生兩個男人,小阿裏開始驚覺自己流失勝算。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讓瓦小姐死得很難看!”他威嚇。

  裏昂微笑提醒他,笑中無真意,“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回頭看看窗外。”

  小阿裏頭也不回,“外麵有直升機,我知道。”

  “直升機能奈你何?斜對角屋頂上有人跟你打招呼,比較要緊。”

  小阿裏忐忑的側過身,看到一把狙擊槍正瞄準他,被嚇了一跳,拉著瓦慈往走廊撤,可又不敢撤得太快,因為裏昂在那裏虎視眈眈。

  瓦慈配合行動,由始至此沒發出過聲響,她相信裏昂一定會救她。

  但是,此時雖有三把槍包圍住小阿裏,但他還是不肯輕易放棄,場麵陷入了對峙僵局。

  四個男人以槍對槍,根本沒有人願意先放下,或先射擊。

  沉默間,代表官方的傻蛋仍在外麵廣播,但誰也沒有真正采取行動。

  瓦慈知道,裏昂不會放棄,她看得出他正在動腦筋。但是,他們現在正達到危險平衡,兩方四把槍相互製住,任何一個人先開火,都會引發一場混亂槍戰。

  一旦槍戰,安全難保。她必須靜下心來,思索如何破局。



她的裏昂,是在場中最鎮定也最冷靜的人。

  毫無疑問,麵對三個槍口的小阿裏,心態最不沉穩。

  其次可能失控的人,是一向行事冷靜的班克斯。他會為了莎夏,痛宰小阿裏。

  西森不是有耐性慢慢來的人,如果狙擊沒問題,他早就動手了。

  想過一輪,她發現,以開槍打破平衡太危險了,這個僵局必須由她打破。唯有她趁小阿裏不防她,伺機做點什麼,才能為己方人馬搶到先機。

  即使搶到的隻是一秒,也足夠裏昂他們發揮了。

  但是,當平衡被打破,第一個迎來的,會是危機。

  槍林彈雨間,子彈不長眼,要招呼到誰,誰也不知道。不過,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安全,裏昂以及他的夥伴會不顧一切的保護她。

  她微微一訝,發現自己開始信任別人了,不再隻想單打獨鬥。她開始相信他們可以一起合作,把問題解決掉。

  這是個好征兆。瓦慈微微一笑,以眼神追逐裏昂。

  裏昂懂她的眼色,懂她的肢體語言。不需要學習,那是戀人之間自然而然會有的默契。

  她緊瞅著他,就是要他看她,他知道。

  瞥眼過去,與她交換一個眼神後,在她的示意下,他往下看去。

  老天,在這種時候,這女人竟然還穿著高跟鞋。她是有多愛美啊?

  她的下半身穿的是睡裙,那雙嫩白小腿繃得筆直,高起的後跟讓她站得更挺,

  身型看起來更美好。盡管被小阿裏扣住,可她移動進退依然不失平日的優雅,小阿裏站在她背後,拿著槍東張西望,難以安心的模樣,像頭愚蠢笨拙的熊。

  他差點著迷於欣賞她,忘了此時正在險境。

  她下垂的手指了指,示意他看,他才看向她腳部的動作。

  她的右腳微微動著,腳跟落在地麵上,腳尖抬起,僅以鞋跟支地,輕輕扭轉,他無法不注意到。

  然後,她微微抬起腳跟,往下一踩。

  裏昂忽然明白她想做什麼。

  “不許妄動!”他明著在喝止小阿裏,其實是在阻止瓦慈。

  被她親手攻擊過,他當然清楚她的高跟鞋有多可怕,那當真是女人國最強大的秘密武器。但是,小阿裏拿在手裏的是衝鋒槍!

  他用眼神警告她不準亂來,但心裏同時也清楚,再這樣僵持下去,瓦慈不會比較安全,由她破局,他們這方確實可以搶到幾秒先機。

  以往,他們這個團隊用過比幾秒更短的時間扭轉情勢,這次沒道理不可以。他悄悄朝班克斯做了個預備的私房手勢,對瓦慈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下一秒,瓦慈穿著心愛的高跟鞋,重重往後一踏。

  小阿裏腳板上是上等的天鵝絨室內鞋,溫暖舒適,但禁不起這樣的攻擊。他痛得彎下腰,下意識要用左手去摸,卻被瓦慈伺機掙脫。

  衝鋒槍被扣發,連發子彈啪啪啪啪啪的射擊出來。

  混亂間,瓦慈蹲下身子,努力從他身邊逃開。

  這有點難,槍聲太大,震得她頭腦發昏,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楞楞的看著前方,短短幾秒像一輩子。

  眼前的情景有些超現實,她看到了回旋梯牆麵上,一幅又一幅真跡油畫被子彈掃中,在往下墜,油畫後方的玻璃磚塊先碎裂,後崩解,在一閃一閃的探照燈光下,噴濺開的碎屑反射出非常美麗的銀白光點。

  就連那盞自屋頂垂掛而下的豪華水晶燈也被槍彈擊中煉條,猛地下沉。

  槍聲大作,讓她聽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細響。世界宛如無聲,除了槍。

  瞬間,她有些著迷於這種暴力形成的美感,被那璀燦光點所惑。

  下一秒,她本能的清醒過來,回到現實,眨了下眼,明白自身方位。小阿裏在她的右側,她該往左邊逃去。

  小阿裏懊悔極了,千防萬防,防了男人,但忘了防女人;防了槍子,卻沒想過要防高跟鞋。他想穩住槍枝,但不斷彈射的機關槍作用力太大,不用雙手,他根本不可能抓得穩。

  然而,槍不是他的護身符,瓦慈才是。

  他趁亂拋了那把槍,手臂一撈,正要撈到瓦慈時——

  “啪!”

  遠遠的一顆子彈飛過來,穿破落地窗,留下一顆小小的圓洞。

  那顆子彈自後方嵌入了小阿裏的膝蓋窩,瞬間讓他站不起來。

  瓦慈嚇壞了,隻覺得右邊有人快用手構到她了。她沒聽見子彈自遠方而來,擊中標靶的悶響,也聽不見小阿裏的慘叫。

  昏亂中,她隻感覺到,有雙充滿力道的大手摸到了她。

  那雙手緊緊把她抱住,不顧她的掙脫。

  那雙手隨即將她從懷裏拖出來,捧住她的臉頰,檢查她。

  一道閃進來的探照光掃過那人的臉龐,她恍神沒看清楚。那人的嘴皮掀了掀,也許說了什麼撫慰她的話,但她太慌了,加上短暫失聰,她什麼也沒聽到,本能的要反抗。

  下一瞬間,結實鐵臂箍住她,緊緊的,緊緊的,不容反抗的,箍住她。

  她靠在一堵堅實熟悉的胸膛上,一股好聞的男性氣息穿越濃濃的火藥味,被她吸入胸臆間,從肺葉舒開,傳遞到身體的每個細胞。

  安全了!她的身體比腦袋更早意識到。

  她本能的閉上眼,允許自己放鬆與顫抖。

  那,是裏昂的味道。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7:08

第11章(1)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小阿裏蹲伏在地上,抓著左腿,膝蓋窩血流如注。

  班克斯的視線早已穿越所有煙塵,大步走過來,舉槍抵在他頭上。

  “裏昂,抱歉。”他說,“我恐怕無法兌現我的承諾了,我要對付他。”

  裏昂溫柔的抱起瓦慈,將她裹護在懷中。能安全的保住自己的女人,比任何複仇更有意義,他絕對不願意為了教訓小阿裏,暫時放下懷裏的女人。“不必抱歉,隻管討回他欠我們的。”

  班克斯把頭轉回來看小阿裏,冷冷的笑,“哈囉。”

  小阿裏認出他眼中的殺機,“不,不要殺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班克斯偏著頭,“我要的,真的都會給我?”

  “當然、當然!”小阿裏忙不迭的點頭。

  班克斯想了下,隨即收起槍,穩穩放妥之後,將小阿裏翻躺在地上。

  扯開他的睡袍,修長指尖滑過一根一根肋骨,班克斯摸著它們的樣子,好似不懷好意。

  “你‘你在幹什麼?”小阿裏不禁毛骨悚然。

  “你讓她裂了兩根肋骨,本金算上利息,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傷勢,意思意思,我用斷五根跟你結清。”他握起拳頭,硬如鋼鐵的指節靈敏且精準的敲在上麵。

  旋即,殺豬似的聲音響起。

  當他停手時,小阿裏倒在地上,喘氣不休。

  “你讓她腹腔出血。”班克斯繼續優雅的審視他的腹部,“醫生說,她的生殖器官受到損傷,也許會終身不孕。”

  隻是兩根肋骨裂了,就向他討還五根,那她終身不孕,他的老二豈不是要被扭斷十遍?“不、不,那不是我打的!”小阿裏連忙告饒。

  班克斯冷靜的說:“她若不孕,我就無子,所以,她當母親的期望,加上我對家族傳宗接代的責任,都要算在你頭上了。”

  “不、啊——”小阿裏慘嚎起來。

  班克斯痛踩小阿裏雙腿之間的狠勁,讓瓦慈往裏昂懷裏縮得更深,不忍去看。

  “不能忘了,她的頭皮還被你們揪出撕裂傷,頭部被重物撞擊過,醫生判斷她有腦傷,還在昏迷中。”在出手對付之前,班克斯俯下身,在幾欲昏迷但仍痛得清醒的小阿裏耳邊說:“我,再也不想聽到你威脅我的任何一個朋友。如果你敢對任何人提起瓦倫斯,或瓦慈,或莎夏,或天堂角的任何人,我會找到你。”

  他的聲音特別輕柔,像羽毛般飄啊飄,飄落到小阿裏腦中最深的位置。

  “然後,我會了結你——以讓你痛恨自己曾經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方式。”

  一下重擊,小阿裏暈了過去。

  五分鍾後,美國與法國官方的人破門而入,開始搜查,裏昂早已帶著瓦慈先行離開,西森也提著狙擊槍袋過來。

“你不必在這裏。”班克斯站在四樓回旋梯口,看著下方的動靜。

  “我知道。”西森放下槍袋,走到牆邊坐下。“但我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班克斯恍然明白,西森來到這裏,不過是要給予他精神支援。

  “快點、快點,阿裏在哪?我說過要活捉他,要是讓他中槍死掉,就問不出其他情報了。”決定擅自行動的GMD3安德魯從前門進來,大聲嚷嚷。

  “安德魯,好久不見。還在忙著搶功勞?”班克斯探頭往下看,“這麼多年過去,連一點進步都沒有的人實在很少見,你真是個難得的人才!”

  看到上頭的班克斯與西森,安德魯一腳踩空,差點跌倒。

  西森當然不會放棄挖苦的機會,“慢慢來,你走好。對外自封特種訓練第一名結業的你,要是從樓梯上滾下去,那就太好笑了。”

  “你們怎麼在這裏?”不等他們回答,安德魯唯恐又被揶揄,立刻莊敬自強,滿麵正氣的邊喊邊上樓,“我們手上有確切的證據,指出阿裏?安達司盧是多起軍火走私、販賣案的重要嫌犯,要逮捕他回去調查。”

  上了四樓,看著躺在地上軟綿綿的小阿裏,他嚇了一跳,“喝,他怎麼變成這樣?”

  本以為小阿裏可能被槍擊中,已經有了嫌犯被擊斃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還有呼吸,用眼睛看得到的槍傷……好像隻有一處,但他渾身上下,特別是胸肋、那張臉、胯下,布滿了拳腳製造的淤腫傷痕,鮮血淋漓。

  “你們怎麼把他打成這樣?”安德魯大叫。

  “我。”班克斯糾正,“是我做的。”

  “那我們也要逮捕你!”

  班克斯轉頭,優雅的問西森,“法律有‘笨蛋必須坐牢’這一條嗎?”

  “沒有。”西森不無惋惜,“他們應該盡快立法的。”

  安德魯氣煞,對跟上來的手下說:“把他們扣起來,帶回去調查!”

  “等等。”就在此時,安德魯的上司,也就是與迪克談判的cia高層主管上樓。

  他搭乘另一架直升機,匆匆趕赴現場。“是誰準你們行動的?”

  “長官!”安德魯好驚訝,長官趕來的速度比他預計的更快。“我們不是擅自行動,我們是在得知資料破譯時,一邊采取行動,一邊派人向你通報。”

  “是嗎?那為什麼直到現在,我還沒接到你們的通知?”他之所以會來,還是迪克通知他的。“如果你們提前采取行動,怎麼會讓安達司盧被打成這樣??”

  “……”安德魯有口難言。

  “叫救護車,加強戒護,管製醫院出入,不能讓他有機會逃脫。”發出幾道簡潔有力的命令之後,高層主管才回頭致意,“西森,班克斯。”

  這兩個天堂角成員,他是認得的。當初他搶輸了迪克,才無法收他們為手下。

  “不用客氣。”班克斯主動說。

  他忍不住微笑,“你又知道我一定會謝你了?”

  “你可以不開口,把這份謝意化作實際行動即可。”班克斯早已想妥謝禮,在等著了。“盡管是在GMD3那種不入流的單位屈就,但我還是要莎夏光榮退休,絕密封存她的資料,她該得到的津貼與退休金,請盡快入帳。”

  高層主管苦笑,“我想,你不會給我們機會,為她辦惜別會了。”

  班克斯看了安德魯一眼,“跟這種人共事,有什麼好惜別的?浪費時間。”

  “你說什麼?”安德魯作勢要衝上來理論。

  西森對高層主管說:“知道我為什麼不願加入你那一隊嗎?”他蔑視的看了安德魯一眼,“跟這種人共事,我會被貶低成跟他差不多的人,那會讓我很困擾。”

  “你……”安德魯氣憤的扭頭,“長官,我要追究他們故意傷害重要嫌犯阿裏?安達司盧的罪!”

  “那麼,我要追究你逼莎夏以漏洞百出的偽裝身分,進入小阿裏的社交圈,不給後援,在她被逮之後,又企圖遮掩事實,不往上呈報的罪。”看他瞬間噤聲,班克斯不禁譏笑,“你真以為誰都是傻瓜,看不出你那份爭功諉過的心嗎?”

  “班克斯。”高層主管搖頭歎息。要是他肯為自己效勞,那該多好。

  班克斯搭了把手,將西森拉起身。

  “走了!”兩人提著槍袋,瀟灑離去。

  一切都在無聲中。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8:27:57

第11章(2)

  裏昂打橫抱起瓦慈,帶她左彎右拐,從沒被人封鎖的徑道,撤離安達司盧宅邸。

  路旁,有天堂角早已準備好的接應車在恭候。

  瓦慈靠在裏昂肩頭,聲音一點一點流回她的世界。

  他的聽力似乎不受槍聲影響,正在打電話向迪克彙報行動結果。

  “我沒留在那裏……班克斯處理的……都沒事……瓦慈很好……”短暫失聰讓她隻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

  接應車將他們送到旅館之後,裏昂握著她的手,回到迪克為他們預約的頂樓套房。

  剛剛進入隱私空間,把門關上,瓦慈隨即轉過身,投入裏昂的懷抱。

  經曆過一場槍戰,一次生命危險,看到子彈橫飛造成的殘局,看到班克斯冷著神情,以暴力對待小阿裏,她隻覺得心裏某個角落好冷好脆弱,她需要裏昂的溫暖。

  ……

  這男人,好像因為這樣而更猛了呢……

  裏昂強攻她最敏感最脆弱的一點,帶著她翻越層層波浪,衝向顛峰。

  一切靜止後,過了幾分鍾,他才用手撐起自己,問身下的女人,“你還好嗎?”

  聽力又恢複了一些,但仍有些不清楚,她讀唇語輔助,點頭。

  老天,這女人被他蹂躪過後,竟然還能笑得如此柔媚可人……裏昂忍不住呻/吟,決定這個晚上,他要把時間跟體力全部花在她身上。

  “被我壓著會不舒服嗎?”他繼續霸道的占據她腿間的位置,沒有起身的意思。

  她輕柔的搖搖頭。

  很好,這個姿勢讓她躲避不了他的訓誡。

  “你這個大笨蛋!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在瓦倫斯這整件事結束之前,你必須拴在我的皮帶上,我不準你再這樣擅自行動!”他握著她的臀,板起臉,“跟你說,我認真的!這件事如果一輩子不得解決,你這個小屁股就得緊緊挨著我一輩子不分開!”

  她一定是有毛病了,裏昂擔心的發現。被他這樣數落,一向愛杠回來的她,竟然笑出了小小的梨窩,可愛極了。

  糟糕,他又想要她的小屁股了,以最邪惡的方式。

  瓦慈拉了拉耳朵,“我聽不到。”

  她是想裝傻賴帳嗎?“以後不準你再這樣亂來!”

  瓦慈誠實的說:“這句聽到了,也看懂了,我會聽話。”

  裏昂納悶,“那是哪一句不夠清楚?”

  “那前後幾句。”

  他想了想,忽然了悟,原來自己在不自覺之時,把心聲講出來了。

  “‘我愛你’那一句?”他笑了,“想聽我多說幾遍,對吧?”

  她一本正經的搖頭,“聽不到。”其實聽力已經恢複八成。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看她還是懵懂的攤手搖頭,他不禁挫敗的罵出來,“該死的,你就是讀唇語也該看出來了,怎麼還會不懂呢?”

  她隨即露出一抹偷笑。

  他領悟了,這個小女人的聽力恢複一些了,她當然聽到他的告白,隻是頑皮的想讓他多喊幾句,喊大聲一點。

  難得她有想高調的心思,他當然樂意奉陪。

  話說高調之王,他向來當之無愧。

  輕輕從她體內抽出來,他用床單將她包裹起來,打橫抱起。

  “去哪裏?”她狐疑的問。

  他不回答。

  認真說起來,愛當英雄的他,今天在小阿裏的宅邸內解決掉問題之後,本該將她公主抱而起,以英雄救美之姿,翩然走下回旋梯。那種勝利的心情,會讓他快樂很久。

  不過,由於瓦慈身分敏感,不能被美國、法國官方的人關注,他隻好悶悶的省下來,珍戀的抱著她,像小賊一樣,偷偷從秘密小道離開——想到這點真沒勁。

  現在,正好可以補償他那沒被滿足到的英雄欲望。


他把她抱到寬敞的陽台上,對她大喊:“我——愛——你!”

  頂樓套房底下是寂靜的街道。

  夜正濃,所有生物都在沉睡中,包括人,這時的大吼大叫讓人格外爽快。

  “我——愛——你!”

  “汪汪!”有狗狗被吵醒了,開始吠叫。

  “我——愛——你!”他又大聲告白。啊,心情舒暢!

  “刷!”有人點燈開窗拉簾子,看是誰在半夜發神經。

  “我——愛——”

  瓦慈臉紅的抓住他。怕把身上的遮蔽物扯落,她不敢阻止得太用力。

  “不要叫了啦,好丟臉,你不要再喊了!”

  “你不是想聽嗎?”裏昂可樂著了。每日哮吼,有益身心健康。他低下頭,對懷中的小女人說:“要喊多大聲、多少聲都沒問題,隻要你過癮就好,我可以一直喊下去。瓦慈,我愛你、我愛你。”他的聲調逐漸上揚,又開始要吼到人盡皆知了,“我、愛、你——”

  嗚,她不想去警察局保他出來!她連忙捂住他的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回房間去吧,拜托。”她哀求著。

  示意她把手放下,他說:“不用拜托,我這人最好說話了,你要我帶你回房裏,可以,但是做人得有來有往,我說了我愛你,你應該說什麼?”

  “……謝謝你?”明知不該,但她忍不住要淘氣。

  “錯誤答案!”他的眼中閃過危險之光,“看來,整段告白有必要重來一次。”他揚起頭,扯開喉嚨,“我——愛——”

  要死了!再讓他喊下去,他們真的得在警局迎接早晨的太陽了,此時這位先生身上連塊布都沒有,被抓走的話,罪名恐怕會多一條妨害風化啊。

  她趕緊再封住他的嘴,“我愛你!我應該說‘我愛你’。”

  他掙開來,“再好好的說一遍。”

  她看著他的藍眼睛,發自肺腑,“我愛你。”

  “是真心誠意的嗎?”

  她點點頭。

  “該不會是怕我再次大叫,才唬弄我的吧?”他不信的斜眼睨她。

  “裏昂.布裏克,我愛你。”她認認真真的說:“雖然這出乎我的意料,我作夢也想不到會愛上你這種招搖、自大、幼稚的男人。”

  眼看著他要翻臉了,她趕緊親他一口,笑著修正,“但幸好你有很man的一麵,你挺身站在我麵前擋子彈,解救我於危險之中的身影無敵帥。是你保護我、疼愛我的心,讓我愛上你這個出乎我意料的男人。”

  “嗯……”裏昂評估了一下,瞅著她,“‘我愛你’跟‘身影無敵帥’這兩句暫時解救了你。這番有褒有眨的告白雖然沒有讓我很滿意,但也隻能接受了。”

  挑剔啥呢?她明明在他眼底看到沾沾自喜的情緒了。

  “你應該連同我的幼稚、自大、招搖一起深深的愛進去,並認同它們其實是‘童心未泯’跟‘富有自信’。”

  老天啊這男人,他的自我膨脹真的沒極限了。瓦慈大笑著摟緊他。

  但是她就愛!

  裏昂威風凜凜的轉過身,“接下來,讓我看看你能不能用其他方式,表達更深的愛意。”

  說著,他將她抱回房間裏,繼續交歡的儀式。

  尾聲

  曙光島潔白沙灘上,潮水輕翻。

  初陽是柔軟的,映照在身上,帶來溫暖舒服的感覺。

  知道老人家睡眠短,習慣早起,這個清晨,瓦慈拋下在床上嘟嘟囔嚷挽留她的大男人,獨自前往沙灘。

  站在樹影之間,她窺看那身著功夫衫的老者沿著沙灘,走過一遍又一遍。

  瓦倫斯在散步。

  清晨小走讓他思緒清晰,條理分明,不管是落腳何處,他都不會放棄這個運動。當然,在海景絕美的曙光島上散步,比在其他地方愜意多了。

  走動間,他振了振衣擺。

  說來有趣,他年近六十,至少有三十年時間在歐美闖蕩,可當他老了,穿了幾乎一輩子的西式洋裁卻不對味了,反而是來自故鄉的功夫衫穿起來舒服自然。

  他走著走著,偶爾停下來思考,偶爾看看沙灘上的漂流木。

  “爸。”瓦慈終於從樹影間走出來喊住他。

  “小慈?”他微微一詫,“怎麼起得這麼早?裏昂呢?”他看向她後方。

  沒有人。

  “他還在睡。”她有些局促不安的說,“我是來找你的。”

  雖是如此,可她卻沒接下去說,用腳抵著柔軟的白沙,撥弄著,一言不發。

  自她與裏昂從巴黎曆劫歸來後,這還是他們父女第一次單獨相會。

  見這樣杵著也不是辦法,瓦倫斯提議,“一起走走,好嗎?”

  瓦慈點了點頭,默默走在他身邊,幾乎繞過半個曙光島之後,才開口:

  “我……我不再怪你了。”

  瓦倫斯詫異的回頭看她。

  “過往,你為犯罪組織製作炸彈,因為這樣而讓我跟媽媽的生活受到影響,那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再怪你了。”這些時日慢慢理清腦袋的她,輕聲說:“仔細回想,那種責怪多少有點幼稚,我知道錯不全在你身上,也知道你不是惡人,隻是討厭這件事對我的生活造成的影響,所以我……”

  “你需要一個怪罪的對象,而我剛好在事件的正中心,全盤怪我是最容易的事。這不是幼稚,以前你隻是個孩子,隻能有這樣的反應。”瓦倫斯幫她說完,平淡神情中有了解,“我懂。”

  瓦慈感激的點點頭。

  “但是,跟裏昂在一起之後,知道你曾經救過他的命,我不禁在想,或許這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如果沒有你,裏昂可能早就死於非命;如果沒有你,我跟他不可能相遇。你曾經讓我體驗過很不愉快的生活,但如今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是你帶來給我的,所以,”瓦慈停下腳步,麵對著父親,鼓起勇氣大聲的說:“爸,謝謝你!過去的不開心,在我心中一筆勾消,我不再怪你了。”

  瓦倫斯心口一輕,安心的笑了起來。

  被威脅,被把持,被追獵了半輩子,家人是他負欠最多的人,而此時女兒給的,就是他最想親耳聽到的一句原諒,他終於等到了!

  “這意味著我們父女和解,從今以後,可以好好培養家人感情了嗎?”他感懷的問。

  瓦慈重重一點頭。

  “繼續走、繼續走。”他催促。他必須做點什麼,或許是讓海風不斷拂過他的臉龐吧,才不會讓女兒看見他眼中有淚。

  終於給出這番話之後,瓦慈心裏也寬鬆多了。

  再走片刻,她輕輕的問,“爸,Firework能把這個殘局解決掉吧?”

  瓦倫斯看著遠遠的天邊。

  今天的陽光雖然耀眼,可遠方天空卻積著厚重雲層,如果細看,還會發現那雲層帶著沉沉水氣,因而顯得灰。

  “誰知道呢?”他歎息。

  那些麻煩事,早前他收了十年,以為自己成功了,卻還是收得零零落落。他對Firework、對天堂角都有信心,但是,活到這個歲數,他卻知道有四個字最為真——

  世事難料。

  “不說了,以後就知道了。”他淡淡收住,提議道:“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瓦慈主動勾住他的手,往建築群走去。

  那邊,沒有她就不賴床的裏昂已經穿戴整齊,朝氣蓬勃的在抬腿拉筋,站在餐廳前等待他們。

  見兩人相伴而來,他不禁露出大大的笑容。

  看到他神氣的對她豎起大拇指,瓦慈不禁笑了。

  有父親也有裏昂的未來,她會很幸福。

  他們會一起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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