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 葉小嵐 】 秘書真流氓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1:13
標題:
【 葉小嵐 】 秘書真流氓 (全書完)
【書名】: 秘書真流氓
【作者】: 葉小嵐
【內容簡介】:
這個粗魯無禮的中年大叔真沒禮貌!
撞到她害她受傷,卻誣蔑她是流氓想訛錢
她就以牙還牙下“毒腳”,痛死他活該!
什麼?他就是她要找的國中同學、任家二公子?
騙人!她印象中這位同學明明長得斯文俊美
眼前這個朝她豎中指的魯男子卻壯得像頭熊
算了,他為何變個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還沒開口勸他回家,梁子就先結下了
看來董事長派下的任務根本是害人的坑啊!
原以為守株待兔就能守得人來,怎知狡兔不止一窟
沒關係,她可是使命必達的模範生秘書
拿出演戲扮弱的強項,發揮強力膠的威力纏住他
在他答應回去接家業之前,別想擺脫她……
怪了,他們倆不是不對盤來著嗎?
怎麼感覺越來越心意相通有默契了
而且不知為什麼,他的懷抱帶給她異樣的熟悉
似乎她和他之間不隻是國中同學這麼簡單
或許還有什麼不小心被她遺忘的糾葛……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2:20
第1章(1)
爭奇鬥豔。
每次賴泛芋走進秘書室,腦子裏一定浮現這四字。
秘書室裏頭,包括她目前共有五位秘書──兩位是董事長秘書,三位是總經理秘書。
隸屬於董事長室,職稱是第二秘書的她,在號稱美珀化妝品公司的美人聚集地的秘書室裏,是最不顯眼的存在。
不管是大秘書還是小秘書,漂亮的臉蛋均妝點得宜,身上的衣物個個合身得幾乎隻要彎個腰就會爆裂開來,深怕別人不曉得她們身材多好似地狂妄囂張的展現其玲瓏曲線。
而她,卻總是穿著寬鬆的襯衫加小外套與大半號的西裝質料長褲,就算深深吸口氣,也不似其他秘書胸稍微挺了挺,鈕扣就要彈飛出去了。
不過,她雖外貌不像其他秘書那般亮麗豔美,但若是票選背影美人,她毫無疑問直接拿金牌,隻因她那一頭足以在農曆七月夜晚嚇死人的及臀黑長發,油水光滑得讓人目不轉睛,行走時左右晃擺的幅度迷人,叫人直接產生戀愛的悸動。
賴泛芋走進位於辦公室右邊第二個位子坐下,其他四位秘書忙碌得一手執鏡,一手補粉,務必要求妝容完美,隻有脂粉未施的她,默默地吃著三明治,喝著奶茶。
“賴秘書。”坐在她左方的總經理第三秘書,以她做一次可以撐兩個星期的亮麗水晶指甲指著賴泛芋麵前的杯裝奶茶,雙眸中隱約露著嫌惡,“你每天喝奶茶不怕胖啊?”
“這是鮮奶茶,不是奶精,所以不會胖的。”她裝作一臉呆直,微笑感謝第三秘書的關心。
“有加了糖就會胖啊。”第三秘書搖搖手指,“你瞧你的臉肉的,還是少吃點吧。”
麵對不知為何很愛在她身上挑毛病,好像一天不叨念她一次就會全身長疹子的第三秘書,賴泛芋皮笑肉不笑的牽牽嘴角,敷衍了過去。
她的包子臉遺傳自母親,可是她就喜歡自個兒臉肉肉圓圓的啊,套句她媽說的──
包子臉才有福氣。
她一點都不羨慕其他四位秘書那下巴可以戳穿書的尖錐子臉型呢。
第三秘書雖然叫她少吃點,不過賴泛芋心裏很明白,第三秘書恨不得她最好一輩子看起來都肉不拉嘰的模樣,這樣才可以少一個“情敵”。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在美珀秘書室待了兩年的她,焉不曉得這四位已經夠美的美女,每日辛勤在臉上塗抹化妝品,為的就是讓總經理任揚顯多看一眼,最好把人娶回家,風風光光當上總經理夫人。
任揚顯,美珀化妝品董事長之子,今年三十一歲,身高一八二,體重七十六,身材高大健壯,麵若潘安,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尚未娶妻,女朋友三個月前已分手,得知此消息的眾秘書,百貨公司周年慶都還沒開打,就迫不及待原價把化妝品都搬回家,像不用錢似的,拚命往臉上堆。
總經理上班經過開放空間的秘書室時,秘書們隻要在位子上站起身來招呼便行,若忙碌時甚至可以省下這道禮節,但自從總經理與交往三年的女友分開,大家像在皇帝選秀似的,一聽到電梯抵達的“叮咚”聲,便直接在秘書室前站成了一排,就怕未入“皇上”的眼,晚上得不到寵幸。
也太明顯了吧,真是的。
賴泛芋覺得這秘書室跟古代後宮沒兩樣,鬥得很。還好她平常很低調,麵容平凡,又長得一張包子臉,還不施脂粉,毫無競爭力,所以眾家美女沒一個當她是爬上豪門的阻礙,才能安穩生存。
嘟──
電話響了。
隻要不是從董事長或總經理室撥來的內線,都是賴泛芋接的電話,理由是她的嗓音最柔美最悅耳,但若是內線……嘖嘖,她若是敢接起,用她最柔美最悅耳的嗓音去“誘惑”董事長或總經理,她就等著被鬥走。
上個月,一位董事長秘書才因犯了大錯被開除呢,讓賴泛芋從董事長第三秘書躍升為第二秘書。但她清楚那位陳秘書不是真的犯了大錯,而是誰叫陳秘書妄想射將先射馬,討好董事長再奪得總經理的目的太明顯,所以董事長第一秘書跟總經理第一秘書就想方設法將她弄掉了。
真是太可怕了,這個地方。
還好她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也對於嫁入豪門沒興趣,所以才能兩年間風平浪靜,誰也沒把她當個眼中釘看待。
咽下口中的奶茶,她拿起話筒,以男人聽了都要膝蓋發軟的甜美嗓音柔聲道:“美珀化妝品秘書室,您好。”
“是賴秘書嗎?”打電話來的是個男人,雖沒自報姓名,但她聽得出來是總經理的司機陳先生。
“我是。陳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賴秘書……”陳先生嗓音哽咽,隱約帶著哭腔,讓賴泛芋心頭浮現強烈的不祥預感。“總經理出意外……過世了。”
賴泛芋嘴角一抽,渾身僵直,腦中一片空白,怔了好半晌才有辦法艱困開口。
“你、你說什麼?總經理過世了?”
秘書室這幾天,隻能用愁雲慘霧來形容。
公司最佳鑽石單身漢的過世,讓眾位秘書一下子失去了活力,日日穿著黯淡的黑衣,連妝都隻畫重點了。
而不得不身兼總經理一職,痛失愛子的董事長,脾氣暴躁得很,秘書們不僅得打起精神,還得應付比以往更多的繁瑣事務,五個秘書中甚至已有兩位萌生去意,隻是辭呈未遞。
賴泛芋對於一位優秀青年的早逝充滿惋惜與傷感,心疼董事長白發人送黑發人,故在秘書室本著低調過日的她,更多費了點心。
中午,她拿著特地買回來的餐盒,將餐盒內的菜肴放進白瓷盤中,排好盤,調了杯日月潭的頂級紅玉,送進董事長辦公室。
背對著辦公室門口的椅子緩緩轉過來,雖然臉頰上不見任何痕跡,但略微紅腫的眼眶,說明在私底下,董事長又暗暗為早逝的兒子垂淚了。
“董事長,該用午餐了。”賴泛芋從托盤上將午餐與茶飲放上桌。
瓷盤上的主菜,是董事長最喜愛的餐點之一──花雕醉雞。
“賴秘書啊,”董事長拿起筷子輕歎了口氣,“這幾天都是我愛吃的。”連吃了快一個禮拜,才注意到秘書的貼心。
他根本沒什麼食欲,餐點也就隨秘書去打理了,若是午餐會議,他甚至連動都未動一口,但接連數天下來,他發現秘書特別投其所好,配色能引起食欲,擺盤品味優雅,就算心情不好,還是能吃個幾口。
賴泛芋笑了笑,“最能為身體打氣的,就是食物了。”
“是啊。”董事長歎息著夾起一塊醉雞入口。
最後那盤醉雞有半數原封不動退了回來,但賴泛芋覺得這是董事長進步的象征──至少白飯也少了一半。
下午三點,賴泛芋來到離公司走路約莫五分鍾就到的一家“雪藏”咖啡館,點選下午茶餐點。
她先指明了咖啡品項,再半彎著纖腰挑了幾塊蛋糕。
店員將咖啡與糕點以漂亮的紙盒子裝好,交予她。
她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盒子,以防咖啡溢灑了出來。
這購買下午茶的事原本是總經理第三秘書的工作,但她接了手,沒有什麼特別原由,隻是想藉這個機會出去走一走,避開一片低氣壓的辦公環境。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複日常啊……
她突然有些懷念起過去那你鬥我、我較勁你的熱鬧活潑氣氛了。
回到辦公室,將下午茶餐點一個個放到各秘書桌上,她再拿著董事長的到茶水間張羅。
公司原本是有咖啡機的,但是“前”總經理獨鍾“雪藏”衝煮出來的口感,後來也就習慣都去那家咖啡館買下午茶餐點,就連他過世了,大家還是維持這個習慣。
她細心的將董事長的天使蛋糕放到粉藍色瓷盤上,點綴兩片巧克力糖霜餅幹,放上托盤,再把卡布奇諾嫻熟的倒進咖啡杯內,奶泡完整的讓人誤以為這是她親手衝泡製作的。
在董事長辦公室前敲了幾下門,她聽到一聲氣急敗壞的“進來”,推門而入,果然看到董事長不知在跟誰講電話,眉間豎著怒紋。
“……你哥公祭你也沒回來,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是還氣著我把你放到美國去?你也不想想你之前……什麼不用再說了?你不回來是想要……喂?喂喂喂!”董事長火大的將手機丟到辦公桌上。
賴泛芋不動聲色,假裝她沒聽到談話內容,亦漠視心裏的疑惑,將下午茶放到董事長的桌上。
豎直托盤,她頷首行禮準備走開。
“賴秘書!”
“是,董事長,”賴泛芋轉回身來,“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你今年二十八歲對不對?”
“是的。”賴泛芋點點頭。
“我問你,你這種年紀的小孩都在想什麼?”董事長的口氣隱約帶著未散的怒氣。
這種年紀的……小孩?!
二十八歲再怎麼說,都不是小孩吧?
“抱歉,我不曉得董事長的意思。”
沒頭沒尾的突然天外飛來一筆,很抱歉她雖然算是個盡責的秘書,但讀不了上司的心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在你國二時把你送到美國去讀書,我先聲明,那是因為你太頑劣不堪,所以才不得不送走的。”
我國二時可是模範生班長呢。
賴泛芋當然不會老實吐槽,她可也是個模範生秘書啊──低調地做好自己的事,不與其他秘書搶鋒頭。
“然後呢,當有一天,你哥死了,你卻不回國出席公祭、參加葬禮,是為什麼?”董事長緊握成拳的五指指節泛白,可見他多忍耐著想咆哮的衝動。
“嗯……”賴泛芋思考了一會兒,說出自己的答案,“也許我爸那個時候沒叫我回來?”
他這個“如果”,問的是自身的問題吧?
哥?
這意思是……總經理還有個弟弟?!
“你哥都死了,這還要人叫嗎?應該一聽到消息就要立刻衝回台灣才是,什麼叫做我沒叫你回來?”董事長再也克製不了怒氣,衝著賴泛芋大吼。
鑽石單身漢果然還有個與她同年的弟弟?
賴泛芋傻了眼,有感秘書室即將再興腥風血雨……是活力充沛、爭奇鬥妍、後宮大亂鬥……
“可能是傲嬌吧。”不曉得真正原由的她也隻能隨口亂亂猜。
“傲嬌?”那是啥鬼玩意兒?
“希望你親口叫他回來,但是你沒說他也就悶著。”賴泛芋解釋道。
“但我現在叫他回來他也不回來啊!”
啊啦,董事長,我隨口套套你就中計啦!
任家還真的有二公子啊。
他是被流放到美國“充軍”多少年不準回台灣,消息才可以封鎖得這麼嚴密,連年資最久的董事長第一秘書都不曉得這件事?
“可能是因為那個時機點已經過了。”她又不是當事人,怎麼可能曉得二公子的真正心情呢。
“任性!從小到大就是這麼任性、頑劣、不受教!”董事長火大拍桌。
賴泛芋心驚膽顫的瞪著咖啡與蛋糕,幸虧有奶泡撐著,咖啡隻灑出來一點點,但蛋糕果不其然趴地了。
她走過去,抽出麵紙拭淨桌上的咖啡漬,以叉子挑直蛋糕。
“賴秘書。”
“是。”將餐點整理好的她退後一步,以免董事長又突然發了怒火,來不及閃避。
“你去把他叫回來。”
“是……咦?”叫二公子回來嗎?
“你們都是二十八歲,一定可以溝通的,就交給你了,你現在馬上訂機票,搭最近一班飛機去紐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3:00
第1章(2)
她突然被派去紐約出差,眾秘書緊緊逼問為什麼,賴泛芋實在苦惱該不該說實話。
如果她說實話,其他秘書非常有可能立刻衝去找董事長,爭相要求這個重大任務換人擔當,雖說這樣她可以落個輕鬆,但秘書的工作就是替董事長分憂解勞,她怎麼可以讓經曆喪子之痛,二兒子頑劣不聽話的董事長心情更加煩悶呢。
但如果不說實話,等二公子回國,那她大概就等著被五馬分屍,或者直接被鬥出美珀大門,去領失業救濟金了。
實在太苦惱了啊。
她怎麼會這麼倒楣在董事長講電話的那個時機點進去呢?
這任務根本是害人的坑啊!
而且萬一她任務失敗,董事長後繼無人,她也可能因此被遷怒,直接被開除,或被逼迫辭職啊!
思量再思量,最後她決定,模範好秘書就該當到底,了不起她別跟二公子同天回國就好。
隻要不是同時出現在辦公室,殺傷力應該會小很多,且她還有不少年假,就請個五天,等二公子回國,她在紐約多待幾天玩玩,或許可以避過暴風最強烈的那一階段。
幸運的話,大家忙著勾二公子的心,就把她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小女子給忘記了。
若是任務失敗的話,那就隻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囉。是說,這二公子連哥哥公祭都不肯回來了,她想達成任務,恐怕是困難重重,還是別抱太大希望,先把線上履曆開起來,未雨綢繆比較安心些。
“我是幫董事長處理一些私事,就這樣而已。”賴泛芋輕描淡寫回道。
或許是秘書們以為已經沒有富二代可以把,嫁入豪門希望破裂,千裏迢迢出公差也不是什麼輕鬆活,賴泛芋隨口敷衍一句,秘書們也就放過她了,要不這個董事長的“私事”,她們絕對搶個頭破血流。
不知道她們如果曉得這一趟是為了叫二公子回來,她們會怎麼做……
賴泛芋打了個冷顫,不敢想像下去。
由於董事長隻給她一個星期的時間去將二公子勸回來,所以賴泛芋一在紐約的飯店chink in,行李拿至房間放好後,人生地不熟的她立刻依著董事長給的地址,搭乘計程車,來到二公子的住處。
這是位於曼哈頓的頂級豪宅區,前方可俯看中央公園,兩房一廳的租金就要美金七千元起跳,售價則是兩百萬美金以上。
賴泛芋頭仰高看著這棟白色豪華大樓──雖是白色外牆,可是牆上一塵不染,可見高額的管理費必定非常盡責地使用著。
她在板橋的公寓租金也是一個月七千,不過是台幣七千,價值完全不能比,不過,這是她負擔得起的生活水準,沒有啥好自卑的,亦不需要覺得矮人一截。
她拉了拉長至大腿處的駝色外套,正想踏入富麗典雅的大廳,一名身材魁梧,蓄著滿臉胡子的男士從她身邊走過,還不小心撞著了她的肩。
長著一張包子臉,其實身材十分纖瘦,為了讓頭跟身體看起來差別不大,而總是穿著寬鬆衣服的賴泛芋,就這麼被撞倒了。
她“哎呀”一聲倒在地上,那位大胡子男士,低頭睨了她一眼,眼神掃過她一身,眉心蹙了蹙,既未道歉,亦未扶持她起身,轉身便走。
沒禮貌的家夥!
賴泛芋顧不得手掌膝蓋的擦傷疼痛,衝了過去,一把拽住男人的粗臂,強橫將人拉轉過身。
“你撞到人不道歉的嗎?”賴泛芋以流利的英文痛罵著。
被扯住臂膀的任揚桐甩開她的手,微抬了抬濃眉,語氣冰冷的開口,“你擋了我的路。”
在這棟豪宅居住的不是權貴就是富商,鄰居方麵,任揚桐多少都打過照麵,這女孩既然不是住戶,又在大門口晃蕩,其心可議。
他不是沒聽過故意受傷藉機敲詐的,有錢人時間寶貴,通常會給點小錢打發,結果就讓這些詐騙者食髓知味。
“你是豬啊,需要多大的路才過得去?”
任揚桐未意料到這個外表平凡不起眼,個子隻到他肩膀的女孩,竟然敢直接罵他豬,吃驚得大胡子內的嘴角抽了抽。
“瞧!”賴泛芋將擦傷的手掌心直接對上他的臉,“受傷了,流血了,看到了沒?你撞到我還害我受傷,你連句對不起都沒有就想走?想得美!”
小小的個子,嗓音柔細稚嫩得像是最甜美的草莓蛋糕,罵起人來卻是氣勢十足,可因為那嗓音太嬌細了,而且她就這樣兩掌掌心對著他,不僅不像罵人,反而像是在嬌嗔、在撒嬌,還真有那麼點我見猶憐的味道。
任揚桐一手橫過腰,一手抓了下茂密的黑色胡子,眸間隱揚興味。
“你要多少錢?”他考慮要不要叫警衛將“草莓蛋糕”送到警察局。
“喂!你以為我是流氓跟你討錢嗎?你住紐約的人沒有一點文明氣息?小擦傷哪需要醫藥費,我隻要一句道歉!”銅臭味這麼重,卻想用藝術家的頹廢打扮遮掩嗎?
“隻要一句道歉?”她不是詐騙者?
“對!”
任揚桐深邃的眸興趣更濃,“若我不給會怎樣?”
“那我就……”賴泛芋突地踹了他脛骨一腳,“以牙還牙!”
“啊!”猝不及防被踢的任揚桐痛喊了聲。
“兩不相欠!”賴泛芋揚起下巴狠瞪他一眼,轉身走人。
這女流氓是哪來的?
任揚桐追了上去,手拍上賴泛芋的肩,賴泛芋迅速兩手抓住他的手臂,蹲低以背部為支點,將人往前摔。
這要是一般人,她鐵定使出一個漂亮的過肩摔,但這個男人的反應也不差,空著的左手推向她的後腰,順時鍾旋轉腰部,將被抓著的右手抽回。
任揚桐還以為招式被破的女人會因此又叫又跳呢,沒想到她也隻是撥撥亂掉的覆額瀏海,惱怒的問,“怎樣?”
原來是學過柔道,才敢這麼凶?
“沒怎樣。”他兩手交叉環胸,“哪來的?”
她的英文流利,不過有點腔調,再加上十足十的東方平板臉孔,應該是來紐約遊玩的觀光客吧。
隻是不知道是哪國人。
他在美國待太久了,已經被同化,中日韓三國的女孩,在他眼中,都是一個樣,分不出來。
“關你屁事?”她不需要跟一個無禮的陌生人說明來曆。
“你來這邊幹嘛?”
他又再次將她從頭看到腳,打量的眼神讓賴泛芋一整個不爽。
“關你屁事!”賴泛芋不想理粗魯無禮的野人,但任揚桐也沒想放過她,她才轉身,便將她轉回來。
“我住這的。”
“所以呢?”
“我跟警衛吩咐個一句,你連大門都進不去。”
賴泛芋瞠目。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大了,卻一點都看不出來氣勢洶洶,一定是小圓臉看起來太稚嫩的關係。
這女孩應該還是大學生吧?任揚桐猜測。
“你要坦白了嗎?”
賴泛芋一向是能屈能伸的。
秘書資曆六年,並在鬥爭嚴重的“美珀”待了兩年,能安然存活,雖不至於精彩轟烈,至少平安無恙,也是有她的本事的。
“我要找住在這裏的一名住戶。”賴泛芋指指身後的豪華大樓。
“誰?”
“二十六A的任揚桐。”董事長給她的資料是這麼寫的。
“喔?”任揚桐黑眸閃了下,“你找他幹嘛?”
莫非,這就是稍早時間,發了訊息給他,說是老爸派來接他回去的“秘書”小姐?
老爸這完全是殺他個措手不及,事先一點消息都未透露,他接到“秘書小姐”發來的訊息時,人還在屋內整理東西。本以為她會在飯店休息一日,隔天才來的,也就照原本的進度整理好才離開,沒想到這女孩劍及履及,中午才從機場發了訊息來,下午就出現在他眼前了。
聽他的語氣,似乎認識任揚桐?
“大叔,你認識他嗎?”賴泛芋語氣略帶興奮。
大……大叔?
好吧,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來說,可能所有長胡子的男人都是大叔吧……
但是以年齡來講,要喊他大叔,至少也得是高中以下,這家夥根本是吃他豆腐了吧?
“你改口叫大哥我才回答。”任揚桐語調輕浮。
這豆腐他要吃回來。
“我叫你大叔不是更尊敬你?”叫大哥?惡不惡心啊。
這中年大叔想幹嘛?
“女人不想被叫老,男人也一樣。”
“喔,娘炮。”她覺得這男人應該是藉她的話順水推舟,想欺負她,其實根本不認識任揚桐,故也就不客氣了。
“什麼?娘炮?”他有沒有聽錯?
“跟女人一樣在乎稱謂,怕被叫老,不就是娘炮嗎?”圓潤的下巴昂高,眸帶輕蔑。
“丫頭!”任揚桐怒極反笑,大手鎖上她的脖子,“你膽子真是大,你這麼小的一個小個子,我可是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你……啊!”又被踢了一腳的任揚桐兩手抱著胯間,哀號。
“我可以一腳痛死你。”不要以為女生好欺負。
趁他彎著腰,痛得無法反擊,賴泛芋迅速衝進大廳,對站在櫃台後,穿著一身畢挺西裝的警衛說明來意。
“我要找二十六A的任揚桐。”
“任揚桐先生嗎?”此樓的住戶以自住居多,故警衛對每一位住戶的臉與姓名都記得。
“是的,請幫我通報一下,我是代表他父親過來的。”
“請問貴姓大名?”
“我叫賴泛芋。”
“賴泛芋小姐。”警衛拿起話筒,“請稍等一下。”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無人接聽。
“任先生似乎不在家……對了,他剛出門了。”警衛倏忽想起幾分鍾前,處理郵差送過來的郵件的他,似乎有看到任揚桐出門的背影。
“這麼巧?”竟然人剛好出門了!“謝謝。”
推開厚重的玻璃大門,走出大廳,賴泛芋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
前方,曾試圖掐她脖子的大胡子男人坐在路邊長椅上,麵露痛苦之色,可見他的寶貝命根子還疼痛著。
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了。
以前她學柔道時,老師就說過了,如果正麵攻擊打不贏,從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就對了。男女先天上就有體格與力氣的差異,就算柔道擅長四兩撥千斤,但如果對上的是同樣練過武術的高手,那就隻好趁其不備,使出卑鄙手段。
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又不是在武道場上,不用講什麼公平正義。
找到任揚桐的手機號碼,她用力點了下去。
下飛機時,她就撥過這個電話了,不知是不是陌生來電對方不接,發了訊息他也沒回,該不會董事長早已“通風報信”,所以對方知道她要來,不僅不接電話,還趕忙逃之夭夭了,才會這麼巧,她人才到他就出門了?
想想這也是有可能的,他爸叫他回去,他都無動於衷了,哥哥的葬禮也不回來參加,必是個鐵石心腸的,所以她大老遠跑這一趟,極有可能無功而返。
如果沒把他勸回去,她後麵的五天年假就白請了耶。
沒達成任務,還敢在紐約玩五天,找死也不是這樣。
這一趟任務,她可完全是在賭啊。
為了成功時,不被秘書室的美女們宰了,所以她請了五天年假,好避開跟二公子同時出現的時機。
而萬一失敗了,她就得放棄這五天假期,乖乖在一星期後回台灣負荊請罪,含淚收假。
說來說去,她都挺委屈的呢。
等待二公子接電話的時候,大胡子男人的手機響了,賴泛芋看見他拿起手機來,眼神惡狠狠地瞪著,好像手機跟他有仇。
他將手機拿至耳畔,“喂!”幾乎是怒吼的嗓音,連她都聽見了……
怒吼?
喂?
賴泛芋有些詫異的盯著手機。
她的手機在同時通了,傳入耳的同樣也是一聲咆哮。
“說話啊!你啞巴啊!”大胡子男人在大吼,而她的手機也在大吼。
不……
不會吧?
賴泛芋蒼白著小臉抬頭望向那終於可以直起身的大胡子。
他同樣瞪視著她,頭抬得老高,朝她比出了中指。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4:03
第2章(1)
那個男人就是任揚桐?!
照片中的任揚桐,根本不是長這個樣啊!
她記得任揚桐與哥哥任揚顯有幾分像,差別在於任揚顯的臉型較為柔和,氣質斯文,任揚桐則較有菱有角,眉毛粗濃,算是較為粗獷豪邁的男人類型。
就算暫先不管因那一臉的大胡子,使得任揚桐的臉部五官模糊,難以分辨,照片中的任揚桐身材跟他哥哥一樣瘦高,如模特兒一般挺拔,絕對不像那個朝她豎中指的男人一樣,壯得像頭熊!
賴泛芋迅速切斷通話,點開手機內的相簿資料夾,叫出任揚桐的照片。
她舉高手機,與朝她走來的男人比對。
根本是兩個人!
董事長,你給的到底是幾年前的照片啊?
刹那間,她想抱頭仰天長嘯。
大踏步走來的男人氣勢洶洶,賴泛芋懷疑他右邊的胡子與左邊的有些不對稱,是正在獰笑的關係。
她必須扭轉目前的劣勢,改變任揚桐對她的印象,要不,她這一趟任務鐵定失敗的。
難得遠渡太平洋一趟,她才不要白請年假呢!
兩手食指提起嘴角,咧開嘴,露出九顆貝齒的最甜美燦笑,賴泛芋迎了上去。
“抱歉,我不曉得你就是二少爺,剛才有諸多冒犯,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她彎腰注視著他的胯間,“請問那兒還痛嗎?要不要看醫生?”
這家夥是個女人嗎?
就算外國人再開放,也不會這樣大剌剌的直盯著男人胯下看,毫無羞恥心的問他痛不痛!
她這一個讓任揚桐嘴角抽搐的大膽舉動,使得他衝著她臭罵一頓的火氣頓時消失了一大半,隻想著老爸是從哪找來的冒失鬼,而且派這麼年輕的一個妞兒要來勸他回去,是看不起他嗎?
況且,她跟他想像中的秘書小姐截然兩樣!
他原本還以為會是個胸大腰細的美豔女秘書,多少還有那麼點期待,沒想到竟是派個臉兒圓圓,麵貌普通,一身寬鬆衣裳看不出任何曲線,發長至臀,像極了日本座敷童子的姑娘。
老爸根本不想讓他回去吧!
這女人連色誘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還會痛的話,你要幫我揉一揉嗎?”斜睨著她的視線充滿挑釁意味,語調不改輕浮。
“你那兒瘀血需要揉散的話,我有去瘀貼布,用揉的話,我怕會腫得更厲害。”直視著他的笑顏帶著天真無邪,說出的話卻是要叫人臉都紅透了。
這……
現在剛出社會的女孩言行都這麼開放大膽到恐怖的地步嗎?
是社會風氣變了,還是他太久沒回台灣,不曉得那兒已經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就是父親挑上她的原因嗎?
為了達成目的,獻身什麼的對她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吧?
“沒關係。”任揚桐站在她麵前,勾起小個子的下巴,“就讓它更腫一點。”他最近火氣大,需要消火。
“你確定?”
“我確定。”
“好。”她燦笑。
“那我們上樓……”他忽然覺得胯間莫名一絲涼意竄起。
他迅速低頭,赫見賴泛芋已經抬起了腿,膝蓋就抵著他的腿間。
“你真的確定?”賴泛芋沒真的白癡到直接撞下去,再讓他那話兒更“腫”的話,她就算引咎自縊,這男人也不肯踏進台灣一步。
照理說,知道他是任家二公子後,她應該對他必恭必敬才是,不過,她天生就是對這種沒有禮貌又輕浮的公子哥有種強烈的厭惡感,絕不容許被爬到頭上來,甚至,她覺得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適合主持一家公司,將此任務放棄才是明策。
她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猶豫中。
若是把他帶回去繼承公司,“美珀”恐怕前途無亮,但董事長交付的任務又不得不執行……
雖然她是秘書室中不起眼的小秘書,但董事長對大夥都一視同仁,絕對不會因為她長得沒其他秘書漂亮就對她有大小眼之分,他甚至有次還開玩笑對她說,娶妻要娶德,如果要幫他兒子挑個媳婦,他一定是挑她,害她當下冷意爬遍全身,慶幸沒有其他秘書在場。
她嘴角抽搐的笑說配不起,沒想到董事長還以為她在害羞。
天曉得她既不喜歡帥哥,也不想被當成靶子,這樣的玩笑更是一點都不好笑。
思前想後,賴泛芋決定──想方設法將人帶回去完成任務,其他的事,她管不著。
家族企業通常都傳子不傳賢,她也不以為自己有能耐撼動董事長的想法,連大哥過世都無情的不回台灣參加葬禮了,這樣的孩子董事長還是拚命地想把人叫回去,那她又能怎麼辦呢?
況且他對待女人的態度如此輕佻隨便,想必繼承家業後,秘書室的秘書們八成會被他當窩邊草吃了,輪流讓總經理大人夜夜有暖玉溫香可抱,秘書室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後宮了。
好……好樣的!
任揚桐迅速退後一步。
她要是再下一次毒“腳”,他這輩子就別想結婚生子了。
“看樣子你是不願意了。”賴泛芋裝模作樣的收回腳。“還是我給你去瘀貼布?”水亮亮的眸充滿天真無邪。
一種不知打哪來的既視感攫住了他。
他怎麼會對這樣的場景覺得有那麼點似曾相識呢?
他雖然很有興趣繼續跟她玩下去,不過他還有事情要處理,沒空測試他若真把褲子脫下來,她是否真會麵不改色地將貼布拿出來,幫他做“治療”的動作。
“我沒空理你。”任揚桐看了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隻剩十分鍾了。“我有事要走了。”
胯下還痛著的他走到馬路邊準備招計程車。
賴泛芋追了上來,開門見山的問,“你什麼時候可以跟我回台灣?”
“我不會回去的。”在台灣的“家”早已不屬於他。
“為什麼?”
“你管我為什麼!”就算她跪下舔他的鞋,他也不會回去的。
十四歲那年他被放到美國,因為年齡關係,母親不得不陪在他身邊,但他滿十六歲之後,她叫個人照顧他,人就回台灣了,從此後,家人對他少有聞問,隻會按時彙錢過來。
他考上大學時,父親買了這間房子給他,美其名是獎勵,誰不知道不過就是用他的名字置產投資,這樣的房子任家可是有好幾間,哪天決定賣掉,他一點也不意外。
對於感情淡薄如水的家人,他有諸多怨恨,雖然隨著年紀增長,他開始不再浪費心力去恨他們,而專心致力營造屬於自己的生活,哥哥過世時,他也獨自躲在房間痛哭過,但要回去參加葬禮,心底卻是不肯的。
他不知道怎麼去跟所謂的家人麵對麵相處,就算隻是打招呼他都覺得別扭,更別說是葬禮那種親戚們聚集的時候,他當年的“豐功偉業”必然又會成為閑磕牙的話題,再加上成為公司的空降部隊,閑話絕對是滿滿一籮筐。
他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步調,現在因為哥哥過世,父親終於想起他還有個兒子,決斷的要他回來繼承家業,這是哪門子的笑話?
他的命運在十四歲那年被翻轉,當時年紀小無能為力,現在的他都二十八歲了,才不會再任其搓圓揉扁。
就算要被斷了經濟也無所謂,他早就有自力存活的一套方式了。
“你跟你哥哥有什麼仇恨,連葬禮也不回來?”賴泛芋直截了當開啟好奇心話題。
就算過了十幾年,被放逐美國的原因還是像根刺在任揚桐心底紮著,吊兒郎當的笑容瞬間收起,惱怒轉頭瞪她,回敬道:“關你屁事!”
“你得告訴我原因,我才能想辦法替你解開心結。”
董事長雖然沒有跟她說明原因,但是從她不小心偷聽到的電話內容,跟董事長假裝是旁觀者問她的問題中可推測出,這位二公子必定是因為小時候犯了中二病,叛逆任性無法管教,才被丟來美國自生自滅。
她相信董事長壓根兒沒想要這個兒子回台,家族企業也沒他一份,所以才會她在公司都工作兩年了,還不曉得任揚顯竟然有個弟弟。
以常理來論,這樣的男人必定性格有某種程度的扭曲,所以才會這麼無情,加上又有個優秀的哥哥,兄弟之間必定有嚴重心結才連葬禮都不回來參加。
“你以為你是聖騎士還可以施展聖光術?”任揚桐冷嘲。
“不,我是獵人可以施展治療寵物。”
“……”這種網路遊戲“魔獸世界”的用語,她也能跟他對話得上?
不對,她剛說什麼?
治療寵物?
嗬嗬……嗬嗬嗬……
這女人真是膽大包天,老爸根本不是派人來帶他回去,而是讓他一輩子都別回去吧!
老爸到底是從哪找來的怪咖?
“如果你真想要我回去,就去我房間乖乖躺在床上,等我回來。”他要整她一整。
“要脫光光嗎?”她語氣充滿譏誚。
“夠上道。”再怎麼驚世駭俗的言論從這女人口中出來,他都不會感到驚訝了。
“那你現在要去哪裏?”
“好孩子,”食指用力壓上她的軟唇,那兩片豐滿的唇被壓得變了形,“不要多問。”
“那你鑰匙給我。”小手朝他伸出。
她毫不懷疑隻要守株待兔,絕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任揚桐從褲袋中拿出一張小巧的門卡給她,“去吧。”
任揚桐居住的屋子,據說是他讀大學的時候,董事長花錢買下的。
偌大的房子,兩麵全開落地窗,大概自恃樓層高,前方麵臨的又是占地八百四十英畝的中央公園,故未掛半張窗簾,明亮的陽光灑進整間屋子,空間看起來更加寬敞。
在客廳的中央,一台紅色的法拉利斜放。
她上前摸了摸,輕敲引擎蓋,確定這是一輛等身大的模型,做工十分精致講究,若未實際碰觸研究,還真以為他把輛昂貴的跑車搬上來當裝飾品了呢。
是說一台等身大的法拉利模型車價格也是不菲,應該也要好幾個零。
法拉利模型旁,是一組造型獨特的白色沙發,如月牙形狀,這臀部大的,坐到邊緣去,恐怕沒一會兒就摔下了吧。
除此外,屋內還有許多名貴獨特的家飾品與家具,以一種雜亂但有序的規矩在屋內置放,感覺主人對屋內裝潢不是太上心。
客廳中央偏右,是開放式的廚房,發亮的黑色鋼琴烤漆,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台麵,毫無疑問,主人從未在此豪華的廚房內下過廚。
走到底,有兩扇門,她猜應該是房間,隻是不曉得哪扇通往主臥室。
隨意打開最靠近她的那扇門,一股強烈的顏料味鋪鼻而來,她詫異地發現,原來她以為的紈褲子弟,其實是名畫家?
數十張油畫很有秩序的排列,每一張皆蓋有防塵布。
她好奇地掀起其中一張,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抽了抽。
別怪她沒藝術天分,這畫作……她完全看不出是啥玩意兒啊!
不管是橫著看、直著看還是倒著看,都看不出個樣子,像是將顏料倒上畫布,隨意亂抹。
但除了找不到主題外,用色出乎意料地吸引人的目光。
一般畫者都不太敢用過度鮮明的顏色,品味不夠,就會變得庸俗,但任揚桐十分肆無忌憚地任意揮灑,無心插柳柳成蔭般的成就一張讓人見了便心情愉悅的畫作。
她想這樣的畫作非常適合擺在客廳或入口處,任何心情鬱悶的人隻要看到這畫,心胸便會開闊開朗了起來,嘴角不自覺上揚。
“真沒想到那個野蠻人在用色上技巧這麼高超。”她搖著頭,讚歎不已。
不過回想他個人的穿搭,倒沒這樣的明朗。
他那好像三天沒洗的海帶頭就別說了,裏頭說不定藏有蟲子的大胡子也別提了,他穿著有些破舊的軍綠色夾克,領子鬆脫的T恤,黑色的工作褲,一雙灰色運動鞋,模樣很像會在路邊撿煙蒂的流浪漢,不管跟這棟豪宅大樓或是屋內的豪奢裝潢,都十分不搭,一點都看不出是有錢富二代。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家?
放下手上的畫布,退出房間關上大門,賴泛芋走到下一間房。
這應該就是主臥室了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4:41
第2章(2)
小手才握上門把,忽爾聽到門口那兒有腳步聲傳來。
她停下開門的動作,身子往後仰,一位略胖的黑膚婦人出現在她眼前。
那婦人大概也沒想到屋子裏竟然會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愣了一下後,放聲尖叫。
“小偷!”婦人抓狂般的不斷尖叫再尖叫。
“我不是,”賴泛芋急忙上前解釋,“我是屋主的……”
“小偷,你不要動!”婦人深恐賴泛芋會突然掏槍射擊她,退到門口,按下通往一樓警衛室的對講機,“有小偷!有小偷闖入!”
“你冷靜點,我真的不是小偷!”賴泛芋被婦人歇斯底裏的表現嚇得臉色蒼白,額上薄覆冷汗,試圖與清掃婦冷靜交談,但她越是靠近,清掃婦越是抓狂,於是她隻好佇立於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會兒,樓下的警衛上來了,衝進屋裏第一件事就是──掏槍對著賴泛芋。
沒想到豪宅的警衛也是有配槍的啊!
看到那黑得發亮的手槍,賴泛芋整塊後背一片涼。
“把手舉起來!”警衛警告。
“我、我不是小偷!”她慌張地照著指示舉起雙手,“我是來找任揚桐先生的,你們剛才不是也有看過我嗎?”
她可是在任揚桐的介紹之下,從警衛的麵前走過大廳,搭了電梯上樓的耶,總不會才短短過沒幾分鍾,這些警衛就全忘了吧。
對警衛來說,亞洲人的長相長得都差不多,就算這個女生剛才有跟他們問過話,但他們還是記不得她的臉蛋。
幸虧她有一頭又直又亮,拍攝洗發精廣告絕對稱職的烏黑長發。
“她好像是那個日本娃娃。”其中一名警衛對她的妹妹頭有印象。
那樣烏黑直順,光滑水亮的超長發極其少見,搭配賴泛芋白皙如雪的肌膚,活像一尊會走路的日本娃娃。
警衛對她的臉毫無印象,但那頭烏發,他們倒是記得。
“是那個來找任先生的日本人?”另一個警衛側頭詢問。
我不是日本人。
不過此情此景似乎也不適合過多的辯解,得趕快讓他們將槍放下來,否則一個不慎,她又沒讓子彈轉彎的力量,是會死人的啊!
第一次麵臨生死一線間的驚險場麵,賴泛芋緊張害怕得心髒怦怦跳,腦子都要失去功用了。
“對,我就是剛才說要找任揚桐先生的女生!”賴泛芋急急忙忙想喚起他們更多的記憶,“後來任揚桐先生有說我是他的客人,並給我一張門卡,我有秀給你們看過的,記得吧?”她望著左邊警衛,“記得吧?”再望向右邊警衛。
“是有這回事。”左邊警衛收回槍,右邊警衛見狀也跟著收槍。
“她是任揚桐先生的客人。”警衛對尚一臉驚魂未定的清掃婦道,“不用擔心。”
“是、是這樣嗎?”清掃婦不敢放心地問。
“要不,你先打電話問一下任揚桐先生,我們可以在這陪著你確定完再走。”
警衛建議道。
“好。”清潔婦點頭,問賴泛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賴泛芋。”
清掃婦喃喃在嘴裏複述,打了電話。
賴泛芋也不敢鬆懈,手依然舉得高高的,就怕有個萬一。
“任先生,”電話一接通,清掃婦急急忙忙地問,“有個叫來粉瘀的小姐出現在屋裏,說是你的客人,是真的嗎?”
接到清掃婦的電話,任揚桐才霍然想起今天是打掃的日子。
他請來打掃的清掃婦雖然盡責,打掃工作也很徹底,但個性非常的歇斯底裏。
有次家裏不知為何出現一隻老鼠,她至少尖叫了五分鍾才停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屋裏發生什麼凶殺命案了。
老鼠都驚恐成這樣了,若是出現一個陌生人,其反應一定更激烈。
任揚桐相信,在清掃婦打電話之前,賴泛芋一定被她的尖叫聲折磨得聽力受。
這比他一開始打算讓她在屋內脫了衣服等個地老天荒,更具戲劇效果。
他萬萬沒想到,他這一個忘記,就讓兩管槍指著賴泛芋,差一點就小命不保了。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任揚桐在電話中憋著笑問。
來粉瘀?
聽到清掃婦發音不標準的轉達,任揚桐這才想起他好像沒有仔細注意過那個女孩的名字,包括字怎麼寫……她有說過她的名字嗎?
印象中好像沒有,簡訊嘛……他隻注意到關鍵詞——秘書,其它倒沒仔細看。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以為自己說錯的清掃婦問賴泛芋。
“我叫賴泛芋,他爸爸叫我來的。”賴泛芋將自己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分開來特別加重音。
“她說她叫來粉瘀,”她剛說得明明沒錯嘛,老板幹嘛反問?
“你爹地叫她來的。”
“應該是我的客人。”就算不清楚她的名字,但那草莓蛋糕似的甜膩嗓音,聽一次便忘不掉。
“好,那我知道了。”清掃婦放下電話,對一旁的警衛道:“是客人沒錯。”
賴泛芋這才完全鬆了口氣,放下僵直酸疼的兩隻手。
警衛離開,大門關上之後,屋內一片靜謐,兩個女人互視對望,活似高手對招,等著對方出手的那一瞬間。
“那個……”賴泛芋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你好,請問你是任揚桐的什麼人呢?”
她先友善示好,仍充滿防備的清掃婦這才放鬆一身的戒備緊繃,以帶著南美口音的英文道:“我是來幫任揚桐先生打掃的。小姐是他的什麼人?!”
“我是他父親的秘書。”
“秘書?”
“是的,”賴泛芋點點頭,“他父親請我過來接他回去的。”
“喔。”清掃婦指著儲藏室方向,“我可以開始打掃了嗎?”
“當然。”賴泛芋做出請的動作。
清掃婦搬出無線吸塵器吸塵,賴泛芋不好意思當著人家的麵擅自進入主人的房間裏,故走來書櫃前瀏覽。
任揚桐的藏書幾乎都與繪畫有關,僅有少數的幾本與商業相關,賴泛芋猜測他應該大學時也是就讀美術方麵的科係吧。
她猜測董事長在任揚顯未出事前,並未打算讓任揚桐繼承家業,所以大概除了老員工,沒有人知道任家還有一位少爺,而這位二少爺學的是美術相關,要不是已經認命,就是也沒有繼承家業的意思吧。
他跟父兄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層層迭迭、理也理不清的恩怨?
一無所知的賴泛芋挫敗的預感要在七天之內將二公子帶回台灣,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但既然都答應董事長了,她還是會盡她最大的能力,完成任務。
盡人事,聽天命囉。
她轉頭望向灣著腰,清掃沙發底下髒汙的清掃婦。
不曉得清掃婦這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打探呢?
“請問,你幫任揚桐先生工作多久了?”賴泛芋隔著沙發問道。
清掃婦抬起臉來,“兩三年了吧。”
“他喜歡畫畫?”
清掃婦微蹙眉頭,“我不是很清楚,我隻是負責打掃的。”
“是這樣啊,謝謝。”可見她來打掃時,任揚桐甚少跟她交談自己的事吧。
“我來打掃時,任先生很少在家的。”清掃婦又道。
“是怕耽誤你打掃工作?”話說,這屋子的確感受不到啥人氣。
它太幹淨了。
就算請了清潔婦固定打掃,但也不該幹淨成這樣,活像樣品屋似的,沒有生活的氣息。
“據我所知,他很少住在這裏。”
“什麼意思?”很少住在這裏?
“他主要住在另一個地方,好像在史坦頓島那裏,久久才回這裏一次。”
“久久才回這裏一次?”詫異的水眸瞪大。
那他剛才出門……
“甚至一個月才回來一次都有可能。”清潔婦再次給了她深沉的打擊。
不會吧!
賴泛芋的嘴角抽搐。
莫非她以為守株待兔就可守得人來,卻忘了狡兔有三窟?
賴泛芋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果然還是不見任揚桐的蹤影。
清掃婦都已經整理好器具回家了,本來就已經十分幹淨的屋子這會兒更是閃閃發亮,桌麵亮潔的可以當鏡子。
難怪她一進屋就覺得這裏很像樣品屋、像室內設計公司給的3D裝潢圖,原來任揚桐根本鮮少住在此處!
她暗忖不能再坐以待斃,由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從帆布包內拿出手機,瞪著通訊簿上的名稱,用力點了“任揚桐”三個字一下。
網絡迅速聯機,就等主人接起。
任揚桐並未讓她等太久,大概響了五聲便接了。
“幹嘛?”任揚桐開口的招呼不見客氣的。
“你預計什麼時候要回來?”她假裝一無所知的問。
“我有答應你我會回去?”
“你叫我在這等你的。”
“我會回去啊,”任揚桐揚起賊笑。“但什麼時候不一定,等我想回去時便會回去。”
原來他一開始就打算放她鴿子了?
水眸陰沉眯起。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剛到紐約,人生地不熟,要麻煩你帶路。”
“你不是我爸請的秘書?我第一次聽說秘書還要叫董事長兒子帶去觀光的。”
現在的員工都這麼囂張的嗎?
“不,我是怕你肚子餓了,如果你不想出去,我可以帶飯給你。”
“要帶飯給我的女人排挺長的,你想插隊嗎?”
這是在調情嗎?
賴泛芋瞪著電話。
好個紈褲子弟、登徒子!
“我想排隊插第一號。”她大展可讓男人腳軟的甜嗓。
該死的!“草莓蛋糕”甜度升級,他竟然在那瞬間覺得下腹部泛起了不該有的熱流。
這女人長得清清淡淡如白開水,上天卻為她配備了另一項可怕的強力武器來征服男人。
“你確定你有足夠的美貌跟身材可以排上第一號?”嬌嗓攻擊力太強,任揚桐隻好逼迫自己回想她平凡的圓臉跟看不出任何曲線的衣著來降低熱度。
怎樣,現在又變人身攻擊了嗎?
“我的與眾不同可以排上第一號!”在爾虞我詐的秘書室生存下來的平凡小秘書,怎可能輕易就被人身攻擊擊垮呢。
這方麵她可是無堅不摧了呢,就算來個當年轟炸廣島的原子彈,她也是能穩穩立於天地之間。
“喔?”任揚桐被勾起了興趣的直起身,“怎樣的與眾不同?”隻要她不開口,他可看不出她哪兒與眾不同了。
“我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會比金發美女更引人注目。”賴泛芋充滿自信道。
“你哪來的自信?”比金發美女更引人注目?她是家中沒擺鏡子嗎?
雖然他沒有細看她的容貌,但回想起來,他對她的臉容樣貌完全是空白一片,隻記得圓潤的像顆包子,至於五官什麼的,他完全沒印象了。
“跟我走在一塊兒你便知道了。”
本想將賴泛芋拋在屋子裏,讓她等到花兒都謝了的任揚桐思索了一會兒。
毫無疑問這個挑戰頗引起他的興趣。
“好,一小時後,我回去接你。”
他的事情已經忙完了,有閑情逸致親眼看看,這女人自信從何處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5:47
第3章(1)
紐約的街頭,隨處可見形形色色,來自各個不同國家的人民。
在這兒,無奇不有,每個人都活得極有個性,奇裝異服也自在,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已經司空見慣的紐約客亦不會投以打量的好奇視線。
但,當看到一個應該是擺在櫥窗內,或者印刷在書冊內的日本傳統娃娃出現在街頭,實在很難不多看兩眼。
小巧精細的五官鑲嵌在白皙如雪的圓圓臉蛋上,蓋住了眉,整齊披覆在眼睛上緣的黑色瀏海,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更仔細的去看清楚明眸的形狀。
與“娃娃”擦肩而過,路人情不自禁回頭,直泄如瀑布的長發在臀上輕擺,秀氣的走姿是印象中的溫婉日本婦女形象,經過的人們莫不竊竊私語。
“是日本娃娃耶。”
“好可愛呀!”
“是真人嗎?還是機器人?”
她贏了。
任揚桐打從心底讚同。
她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日本的浴衣,不是和服之類的,但她放棄了原本的腰帶,改以桃紅紗質圍巾在纖腰繞了兩圈,再在後腰處打上一個漂亮的大蝴蝶結,並以銘黃色流蘇繩作為係帶,讓她的淡灰紫底寶藍色桔梗花圖樣的浴衣看起來添了幾分莊重,而和服與浴衣傻傻分不清楚的外國人,自然更看不出來。
如果今天走在他身旁的是金發巨乳外國妞,絕不可能這般引人注目,畢竟路上俯拾皆是,但她一個個子嬌小纖細的東方女孩,娃娃頭黑色直長發筆直烏亮,膚如白瓷,微微帶笑時,活像是從漫畫書中走下來的日本娃娃,教人目光實在無法不在她身上多作停留……
他真是越發覺得這女孩眼熟了。
“こんにちは。”兩名衣著時髦的紐約女孩一臉燦笑的打招呼。
“こんにちは。”賴泛芋亦以日文回應,軟糯的甜嗓,讓女孩們更是驚為天人。
你這個假日本人。
任揚桐默默在心裏腹誹。
“可以跟你拍照嗎?”其中一名紐約女孩拿著手機,興致勃勃地問。
賴泛芋轉頭望向任揚桐,微偏著頭,以極無辜、極純真的眼色征詢他的意見。
你這個裝萌的假日本人!
任揚桐微挑濃眉,不置可否的想退到一旁,不妨礙拍照,沒想到紐約女孩竟然一把將手機塞到他手中,要求他幫忙拍攝。
任揚桐嘴角抽了抽,退後數步,調了一下手機角度。
屏幕中,賴泛芋被圍在中間,站姿端正,兩手相迭於腹前,優雅靜嫻,他真真要忘了這女人不久前才凶狠地踹過他兩腳,行徑態度跟流氓沒兩樣,還大刺刺的說要脫光光在床上等他回來。
你這個假掰的裝萌的假日本人!
拍完照,將手機還給紐約女孩後,賴泛芋非常“稱職”的以日文跟興奮的紐約女孩道別後,轉頭問任揚桐,“怎樣?我是不是比金發妞更引人注目?”剛才跑來跟她拍照的,就是金發外國妞啊。
“算你厲害!”
出乎意料之外的坦率稱讚,讓賴泛芋有些訝異的抬高雙眉。
原來二公子並不是個傲嬌型的嘛,所以不回台灣並非故作姿態,也非自我防衛囉?
這下她更有興趣去鑽探他真正的想法了。
“那你幫我拿著。”她將折迭成小巧長方形,一直被她握在手上當錢包的布包包攤開回複原狀,遞給他。
“你要幹嘛?”
“脫衣服啊。”說著,她已經當街開始拆解流蘇做成的係帶,解下了當腰帶的圍巾。
“喂!你……”腰帶扔到他手上,流蘇還差點打到他的臉。
沒了腰帶,衣服整個鬆敞開來,任揚桐這才發現,原來她裏頭還穿著長袖T恤跟牛仔褲。
賴泛芋將卷起的褲管放下,將桃紅色紗質圍巾圍上脖子,把流蘇帶子放到他手上。
“幹嘛?”
“這是你家綁窗簾的,還你。”
“……”她竟然是拿他的窗簾係繩來當係帶?“你幹嘛把浴衣脫掉?”
任揚桐隨意將流蘇卷了卷,放進自個兒肩上的大包包內。
“已經驗收過了,當然就脫了,穿這個很難走路耶!”又不是自找麻煩來著。
見她紮著頭發,綁成了馬尾,雪白頸項露了出來,優美纖長,弧度姣好,不難想象她若真穿了和服,綰起髻,後頸會是多美麗的風景,誘引著男人的貪戀視線。
“謝啦。”紮好馬尾的她拿回布包包放上右肩,這會兒,又像個單獨出門旅遊的大學生。
她穿著浴衣時,身形看上去穠纖合度,沒想到裏頭還塞了一套衣服,由此可見她比視覺上還要纖瘦,那麼那張包子臉是因為嬰兒肥未退?
“你的五官拆開起來很漂亮,但是……”
“組合起來很平凡?”她擺擺手,“這種話我聽過數百遍了。”
被堵了話,任揚桐很是不爽,尤其他想說的已經有數百人說過了,他更是不爽,所以他本來還想讚美她脖子一事就直接吞回肚子內了。
說不定也有幾百人說過了,哼!
“你要帶我去哪吃飯?”賴泛芋揚首問道。
他隨意指/前方停在公園附近的一輛餐車,“就吃那個。”
本來在她賭贏的時候,他想帶她去“cornerBistro”吃美式傳統漢堡,現在想想,幹嘛對她那麼好?而且她還是老爸找來的“走狗”,隨便拿點東西喂飽她就好了。
“好啊。”
她竟然沒有任何意見就讚成,比他想象中還要好打發。
“我明天有訂位PeterLuger牛排館,你要跟我一起去嗎?”黑白分明的晶亮明眸直勾勾盯著他。
這女人有求於人的時候,嬌嗓更是軟嫩,嗓音的魅力大到即使麵對她平凡的臉蛋,他還是產生了那麼一點衝動。
他是不是該去買張口罩給她戴,降低一點“殺傷力”?
混蛋,說什麼也不該對“老爸的走狗”有感覺才是,就算是屬於“性”那方麵的。
“你是來勸我回去還是來玩的?”為了掩飾體內那奇怪的感覺,任揚桐的語氣平板得像在念課文。
“不管是勸你回台灣,還是來玩的,都是要吃飯啊。難道來工作就不用吃飯?你的邏輯很奇怪。”
竟然說他邏輯很奇怪?
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
他如果回台灣繼承家業,這女人將會是他的下屬啊!
他一句話就可以叫她走人了!
放尊重點,臭丫頭!
“我明天沒空。”他一臉跩樣的拒絕。
“你要幹嘛?”
“你管我。”
“我也不想管你,可是我一周內一定要把你勸回去,要不然任務就失敗了。”
賴泛芋的語氣充滿無奈。
這個蠢女孩,竟然一開始就露底牌?
果然是沒有經過社會荼毒、思想汙染的單蠢大學畢業生。
“你幾歲?”大哥會好好指導你社會的險惡。
“二十八。”
“喔……跟我同年?!”太過震驚的任揚桐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就是跟你同年才派我來的啊。”
誰說同年就沒代溝?
眼前這男人與她相距不到三十公分,但思想層麵的差距毫無疑問有三十公裏以上。
“你長這樣,竟然已經二十八歲?”欺騙世人的娃娃臉。
“你長這樣,竟然才二十八歲?”賴泛芋回敬。
“你講話客氣點,我是你董事長的兒子!”而且一開始還叫他大叔!
“你又不是給我薪水的,而且我們同年,我不需要對你用詞尊敬。”
“你這是……”這丫頭真是氣死人了!
賴泛芋看他氣得火冒三丈,更是恨不得再多倒幾桶油下去。
任揚桐打死不回台灣,應該是叛逆期未過,現在還處於中二時期,苦口婆心的勸說八成會被當成馬耳東風,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她得使用非常時期手段,用激將的方式讓他主動回台。
如果這方法沒用,那她再想其它方式。
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就不信她真拿他沒辦法。
任揚桐在被頂撞的當下,真有種回台灣接掌父親事業,好好整治她的想法出現。
不過他很快地就恢複理智。
“我不想吃了。”他扭頭便走。
“喂,你不可以言而無信。”說好她如果夠引人注目,他就要跟她一塊兒吃飯的。
況且這隻“狡兔”還有其它居處,她都還搞不清楚在哪裏,如果讓他跑了,想找到他豈不形同大海撈針?
她非得發揮強力膠的威力,將他纏得緊緊,才不會功敗垂成。
“我就是要言而無信,你能拿我怎樣。”他耍起無賴。
“那我就一直跟著你,直到你履約為止。”別小看她的纏人功夫了,北台灣赫赫有名的。
“哼!”任揚桐斜睞她一眼,忽地拔腿狂奔。
賴泛芋迅速抬腿跟上,同時嘴裏不斷地嚷著,“他搶我的東西,幫我攔下他!幫幫忙啊!”
哇哩咧靠!
任揚桐是萬萬料想不到她竟然可以睜眼說瞎話,羅織罪名這種把戲都使得出來。
一個見義勇為的男人絆了他一腳,猝不及防的任揚桐撲跌在地,其它人蜂擁而上,彎扭他的手,膝蓋頂著他的後腰,將人壓製在地上。
“謝謝!謝謝!”賴泛芋眼眶含著淚,向好心幫忙的人們道謝。
有人拿出手機準備報警,賴泛芋見狀連忙道:“不好意思,他是我哥哥,他剛拿了我要繳房租的錢,我現在拿回來就好,不用報警。”
“就算是親哥哥也不可以縱容。”欲報警的男人義正詞嚴。
“謝謝你,不過他這是第一次,我相信他會改過的。”賴泛芋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手按上“哥哥”的肩頭,音調柔弱卻又充滿堅定。“他是個善良的好哥哥,如果不是我爸爸……”她悲傷難抑的低頭暗泣。
任揚桐臉黑了一片。
今年的奧斯卡還來得及報名嗎?
“好吧。”男人望著她的目光充滿憐惜,收起手機,轉對任揚桐凶狠訓斥道:“以後不可再犯!”
壓製任揚桐的男人退開後,仍嚴密防範他突然逃跑。
“哥哥,我們走吧。”賴泛芋親熱的挽上他的手,“我們把房租拿去給房東太太,要不然房東太太會把我們趕走的,嗚……”她低首掩麵,纖肩微抽。
任揚桐磨著牙,一肚子火。
他竟然屢屢著了她的道!
“哥哥,你不要再跑了,這樣我會很麻煩的。”賴泛芋可憐兮兮的語調,配上她娃娃般的嬌嗓,瞪視她的視線更淩厲了。
任揚桐被她“挾持”著走了約十步開外,賴泛芋才輕笑道:“這不是個冷漠的都市。”
“你混蛋!”差點他就被抓去警察局了。
“你先欺負我的!”惡人先告狀。
“我哪裏欺負你了?”
“你明知我跑不過你,紐約又沒你熟,你隨便繞個巷子就不知去哪了,更何況你想違約,我是被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一在比台北還要大上將近三倍的紐約市搞失蹤,她若找得著人那還真是天降神跡了。
“你行,你厲害!”這女人怪招超級多。
“那哥哥,你現在可以帶我去吃飯了嗎?!”
任揚桐狠狠瞪著她。
“嗯?”她微微噘著嘴,好可憐好可憐的樣子。
他實在很想一腳將她直接踹到路上去,讓車子從她身子輾壓過去,最好輾爆她的頭,或是壓過喉嚨,讓那跟迷幻藥沒兩樣的軟嗓從此消失在人間。
“哥哥……”她搖了下他的手。
馬的!
任揚桐身側的拳頭握緊。
與其將她踹到路上去,他更想將她強壓在牆上,封了那頻頻發出讓男人腿軟嗓音的小嘴!
“走啦!”
他再不答應,她再撒嬌下去,他一定會做出後悔一生的事的。
在餐車買了兩份三明治,兩人來到公園的草皮上,找了個幹淨處,席地而坐。
秋風吹黃了樹葉,徐徐輕拂,幹爽的氣候更有秋高氣爽之感,早就餓壞的賴泛芋不再說話,忙著將手上的三明治跟可樂灌進喉嚨裏。
她不說話,很好,這樣他就不用把雙腿夾緊。
一份三明治,任揚桐兩三口就吃完了,喝掉了一整罐可樂,他捏扁鋁罐,對準草皮外頭的垃圾桶,“咻”的一聲,空心入袋。
旁邊的女孩,啪啪啪,鼓掌得響。
他斜睨她一眼,拍拍屁股起身。
“吃飽了,我走了。”快速溜走為妙。
一見他要走,賴泛芋連忙背起包包,兩手拿著食物,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頭。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6:24
第3章(2)
任揚桐見狀,才要加快速度,將人甩掉,就聽到賴泛芋甜膩膩的一聲:“哥哥……”尾音拖得好長好長好長,原是嬌美動人,讓人骨頭發酥發軟的細嗓,此時此刻跟惡魔的呼喚沒兩樣。
半小時前,他才被這女人捉弄過一次,難保她不會再故技重施。
“你跟著我幹嘛?”他沒好氣地邊走邊碎碎念,“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回去的話,可以叫出租車。”
“在你決定回台灣之前,我都會一直跟著你的。”她勢必糾纏到底。
“你跟蹤狂啊?”拜托放過他吧。
“我是FedEX。”
“什麼?”
“使命必達。”她兩手交叉環胸,頭仰望天空。
“……”她當她在拍廣告嗎?
但不可諱言的,她一手拿著還剩半塊的三明治,一手拿可樂,擺出正經向上的模樣,還真是他媽的好笑。
這女人是諧星、是流氓,還是會勾引男人的小惡魔。
明明臉長得那麼平凡,卻有種特別的魅力,讓他不想再繼續跟她糾纏下去,以免最後真順了她的意,回台灣去了。
“如果我沒有跟你回台灣,你會怎樣?”她會這麼積極,應該是攸關飯碗吧?
“這樣我就不能去玩了。”
“什麼?”玩?
“如果你答應回台灣的話,因為我已經請了五天的年假,任務達成我就可以放心在紐約當觀光客。”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答應回台,就隻有我一個人回台灣?”他傻眼。
“對啊,你應該會搭飛機吧?”
“我當然會!”他怒道,“問題是你的工作不就是把我接回去嗎?”
“我隻要把你勸回去就可以啦,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在機場親眼見你進入海關才走的。”免得他半路溜走。
“你工作可以這樣做一半的嗎?”那種類似話講到一半被堵的不悅感又洶湧襲來。
賴泛芋不解的歪頭看他,“你害怕一個人搭飛機?”
“當然不會。”飛機他不知搭了幾百次了,當然不需要人陪,他隻是不爽這女人做事做一半的。
糾纏他這麼的凶狠,目的達成就要將他甩放在機場?
算盤未免打得太好!
“那你是不爽我自己一個人在紐約玩?”
“對!”任揚桐毫不掩飾地承認。
他沒發現他不回台灣的決心已經動搖了嗎?
賴泛芋用力壓下心中的竊喜。
“那不然這樣好了,如果你答應回台灣,那我五天的年假時間,你就當我的導遊,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去了。”這樣她就功德圓滿了。
至於秘書室那邊嘛……到時再想新辦法囉。
“我為什麼要當你的導遊?”她才是下屬,好不?
賴泛芋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歎了口氣,“這位先生,那你到底想怎樣?不然這樣啦,我們等等就一起去機場,好不好?”她的五天年假,就含淚在台灣度過了。
“我又沒答應要回台灣。”他從頭到尾都沒說出“回台灣”三個字。
“那你剛才跟我說那麼多廢話幹嘛?”尋她開心嗎?
“你很奇怪耶。”
“我很正常。”
“你哪兒正常了,正常的話應該是抱大腿求我回台灣才是,你看看你什麼態度,有沒有當人屬下的樣子啊?”
“你又不是我上司。”她很不客氣的再次翻白眼給他看。
“我是你家董事長的兒子。”他要罰她寫“尊敬”兩字一百遍。
“萬一你不回台灣,我大腿不就白抱了?”
他一看就是哀求無用的那種人,她才不浪費這等力氣呢。
“萬一我回台灣,你這樣的態度,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整你一頓。”
好好好,她就是要他這麼做。
“大哥,你以為台灣的企業隻有一家嗎?”賴泛芋裝出一臉無奈。
“所以你是抱著要辭職的決心來的?”
他那一臉震驚的樣子,表示他真的想利用回台的機會整整她,發泄這段時間的怨氣?
看樣子激將法果然奏效了,她可不能功虧一簣。
“沒有啊,我隻是來完成董事長的任務。”她咬了口三明治。
“你不覺得你很矛盾?”
“把你勸回去比較重要,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她又雙手環胸,擺出FedEX廣告中的員工姿勢。
她嘴上沒說,但心底是十分心疼董事長的。
六十幾歲的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她雖未曾經曆,但隻要是親人的逝世,都是內心重大的傷痕,她的父母已經雙亡,所以她特別能夠感同身受,絕不是虛假的同情。
而且任揚顯因為意外而過世,讓人毫無心理準備,受到的打擊更是不小。但眼前這家夥,竟然連哥哥的葬禮都不回去,事出必定有因,與他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感覺得出來他並非如此無情,不過她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能耐解開這家人的心結,父子之間的愛恨情仇,她這局外人管不著,她能做的便是將這人弄回台灣,那麼,他們便有機會去化解恩怨。
“怪人!”任揚桐笑罵道。
一發現自己忍俊不住笑了,任揚桐迅速拉平嘴角,不再跟她搭話,雙手插在褲袋內,往街道的另一頭行去。
跟在他後頭的賴泛芋,並未保持安靜。
“你要去哪裏?”
“你是不是都沒在家裏住?”
“我一進入你家就覺得你家幹淨得很不尋常,東西都很新,好像沒人用過一樣。對了,你那台法拉利的模型,是自己組裝的嗎?還是買現成的?”
“你是不是因為那房子是你爸買的,所以你才不想住?”
“你是恨你爸還是恨你哥哥……”
“夠了!”任揚桐忍無可忍轉過頭來,“你憑什麼侵犯我的隱私,你憑什麼問我這麼深入的問題?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
“我問到症結點了?”要不幹嘛反應這麼大?
“你!”想一腳將她踢到大街上,讓車子輾過去的衝動再次出現。
“你別想揍我,你揍不到的。”她敢耍白目,就有讓自己全身而退的把握——除非他有武器,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會柔道我也會,你的任何招數我都有辦法破解。”他來美國的第一件事不是到學校報到,而是先去找哪兒有教柔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柔道的?”
“我國中……關你屁事!”差點就中計跟她聊起天來了,這女人真真陰險啊。
“我國小就開始學了,我在猜我個子會這麼矮,長不到一六0,可能是因為我太小就學柔道的關係,人家說太早學,反而會阻礙發育,生長期學才會促進長高,你會長這麼高,應該是因為國中才開始學的關係。”
“我這是遺傳!”任家的男人個子都高,跟有沒有學柔道無關!
“嗯,好像是耶,你哥哥也很高。他是公司裏的偶像,很多女性職員都很喜歡他。”
“可見你也很喜歡我哥。”他冷笑,心頭不悅。
誰不喜歡他哥?
任揚顯從小就內外兼具,一個外貌俊美的資優生,圍繞著他的蒼蠅螞蟻可多了,眼前的女人八成也是其中之一,說不定身體都被用過了。
任揚桐恨恨一咬牙,甩頭便走。
“喔,不,我對他沒意思,我對長得帥的男人沒興趣。”要不是她對帥哥免疫,哪能在秘書室安然活到現在?
“你是被長得帥的男人拋棄過?”她是說真的,還是想糊弄他的?
“不,是因為我小時候曾經欺負過班上的一個大帥哥,結果那帥哥竟然因此轉學了,有謠言說我喜歡那個帥哥,還追到人家家裏去,讓我百口莫辯,所以我對帥哥沒好感。”
那可是血淚交織的一段日子啊……
“你自己欺負人家,還敢說對帥哥沒好感?”這是做賊的喊捉賊吧。
“他也欺負我啊!”賴泛芋理所當然道,“他每天都說我是醜八怪,對我做人身攻擊,有次他還在我便當裏放狗大便,我忍無可忍,才對他施了一招‘橫車’,他被我摔得四腳朝天,丟足了麵子,更變本加厲,於是我隻好每天至少摔他一遍,摔到他轉學為止。”
為什麼他對她形容的過往有種強烈的熟悉感?
雖然不是仔細到一模一樣,但那個在便當裏放狗大便的事他也曾做過,他也曾經罵過“她”醜八怪……
不!不可能!
他搖走心中的猜疑。
“她”是決計不可能在父親的手下工作,而且這個女孩是很明顯的雙眼皮,“她”是圓圓的單眼皮,這可能隻是巧合。
“我說出我討厭帥哥的原因了,現在換你了。”賴泛芋雙手掌心朝上,朝他擺出“請”的動作。
“我討厭醜八怪。”他自鼻孔哼聲。
他這是在罵她是醜八怪嗎?
“你長得也不帥啊!”請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長得不帥?!”她哪隻眼睛看到他長得不帥了?
“反正我看不出來你哪裏帥了。”她連他實際上長啥樣都看不出來的。
雖說,從董事長給她的不知道是幾年前的照片看來,他的確帥氣度不比其兄差,但誰能保證沒走樣呢?
“我跟我哥是兄弟,你都說他長得帥了,我怎麼可能不帥!”
“你們應該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吧!”她故意扭曲。
“喔,我知道了,因為我長得不帥,你喜歡上我了是吧?”難怪對他糾纏不休。
說什麼要執行董事長的任務,都是借口吧?
“我不喜歡胡子多的男人。”她狠射了他一箭。
“你什麼東西啊,你憑什麼挑挑揀揀的?”他惱羞成怒。
“你可以討厭醜八怪,我當然也可以討厭胡子多的男人。”她一臉理所當然道。
“你休想逼我將胡子剃掉。”他不會中她的激將法的。
就算再過段時間,這因為懶而沒刮的胡子也得剃掉了,但絕不能讓她以為是她的緣故。
他的自尊絕不容許。
“你如果把胡子剃掉,不就表示你喜歡上我了?”她誇張地打了一個哆嗉,“求你千萬別剃。”
“你……王八蛋!”他早該在初見她的時候,就掐斷她的頸子。
“我叫賴泛芋,綽號芋頭,你可以叫我芋頭就好!”以中文自我介紹的她雙手握拳,放在頰邊裝可愛。
“啊?”她突然改口說中文,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除了跟父親電話吵架時,他才會說中文,不過也是穿插在英文裏。
語言這東西太久沒使用就會生疏,艱難一點的文字都成了陌生的圖樣。
“你剛說什麼?”他微眯著雙眼問。
“我說我叫賴泛芋,不叫王八蛋。”
“賴泛……”
“賴泛芋,不是來粉瘀喔,”她學清潔婦的腔調。“三個字都是四聲,我的綽號叫芋頭,你可以叫我芋頭就好。”
任揚桐瞬間像被電擊般僵直。
他記起來了嗎?
賴泛芋睜大眼眸,直直盯著他,等著他“認親”。
那個被她摔到轉學的小流氓,就是眼前的大胡子!
往事太遠,她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名字啊、臉孔啊,都記不清楚了。
就連董事長給她二公子的名字跟照片,她也隻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對照片上的臉有模糊印象,完全想起來是登機時,突然間腦子像被雷打到,想起了這段往事。
她其實很掙紮要不要“透露”身分的。
萬一他還記得當年的“仇恨”,那她的任務更會是困難重重,但也說不定他會因為大家曾是舊識,施舍點情麵也不一定。
總而言之,就是賭了。
賴泛芋?
她是賴泛芋?
他讀國中時的班長,纏功驚人的討厭鬼,還有……讓他被送來美國的始作俑者。
她為什麼會跟他老爸搭上線?
台灣兩千三百萬人口,她最最不可能再有牽扯的就是他們任家,那為何她會來當他老爸的秘書?
她父母怎可能坐視不理?
而且她剛說什麼?
她說她把他摔到不得不轉學?
她的記憶是這樣的?
她把他摔到轉學……這樣而已?
所以,她並沒有想起來,他轉學的真正原因?
任揚桐心裏頓時五味雜陳,胸口一陣悶。
記不得也好,反正也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回憶,連他過了十四年再回想仍會心痛,而她眸中那平淡的感情更是像根針紮在他心口上。
他隻是她一個國中同學而已,還是一個討人厭的壞蛋同學。
任揚桐的心情整個低落了起來,表麵仍裝作無事般與她嘻笑哈啦。
“芋頭很醜。”他毫不留情的人身攻擊,“你真是名符其實。”
“但它很好吃啊,煮熟沾醬油超美味的。”吃火鍋時一定要來一份的。
“你是想說你很有內涵嗎?”
“應該比你多一點點吧。”
“你……”這女人真是十幾年了,個性還是沒啥變化啊,倒是她的眼皮變了,好好的單眼皮為什麼變雙眼皮了?她跑去整形了嗎?
要不是那眼皮變了,他應該第一眼就可以把她認出來了。
“大哥,”賴泛芋一把挽住他的手。“我們聊了這麼多心事,也算是熟人了,你可以告訴我你不回台灣的原因了吧?”
“誰跟你熟了,我哪有跟你聊心事!”他推開她。
她又黏上去。“我都知道你對於女性的喜好,也知道你對父親兄長的心結,都了解到你的內心深處去了,當然夠熟啦!”
臉皮還是一樣的厚,跟牛皮糖一樣的纏人……
他瞪著那張已經不再陌生的臉蛋,當下湧現的是火速離開的衝動。
他有預感,舊事將會重演!
前方就是地鐵站入口,任揚桐思緒一轉,快步下樓梯,節奏輕盈而有韻律,在上樓的人群中穿梭自如,賴泛芋卻跟得踉蹌,沒一會兒手就鬆脫了。
這裏是擺脫糾纏女人的好地方,任揚桐腳步更快。
“喂,任揚桐!”賴泛芋有些著急地喊。
若在這個地方跟丟人了,她估計她再也找不著他了。
高壯如熊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焦慮的排開前方擋路的人潮,一名被她擠開的男人不爽的重拍她的肩頭,賴泛芋眼前景物一閃,鞋底滑下階梯……
“啊!”
聽聞尖叫聲,任揚桐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華麗麗的滾下樓梯,鮮血,燦爛奪目的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7:34
第4章(1)
任揚桐一回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凍結。
怎麼會……
抱頭的手無法控製地顫抖,他喘了好幾口大氣才有辦法飛奔回樓梯口,跪在地上,焦急緊張的輕拍賴泛芋的臉頰。
“喂!你醒醒!喂!賴泛芋你醒醒啊!”
該死的,她竟然動也不動。
抖顛的手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口袋內拿出手機,正要播打九一一,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你還活著嗎?”他急問微睜開眼,麵色痛苦的賴泛芋。
“答應我……”賴泛芋氣若遊絲的開口,“回台灣去,這樣我死也會瞑目。”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死不死的,別在他麵前講這個字!
“答應我!”她懇求,“否則……否則我就白死了。”
“你不會死的啦!”要死也會是被他掐死,而不是悲劇的摔死在地鐵的樓梯!
“萬一,我真的有不測呢?你就不能……答應我人生的最後一個願望?”圓圓的眸淚光閃爍。
他反手將柔軟的小手握入掌心。
“我會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他的唇色一片蒼白。“好不好?別放棄!”
“答應我,拜托你……如果我真的客死異鄉的話……”
“不!”暴吼衝口而出,纖軀一震,以為是嚇到了她,任揚桐忙收斂語氣,“我答應你。”
“你願意回台灣了?”她激動得另一手也握上他的。
“我願意!”如果這是她最後一個願望,他說什麼也要幫她完成,即使違反他的意願。
“太好了。”她閉上眼,“這下我可以安心地去了……”頸子軟軟的歪向一邊,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她死了?
怎麼會?
怎麼會!
“喂!你要跟我一起回台灣才叫任務完成啊!”他激動地拍打嫩頰,“醒一醒,我不準你死!賴泛芋!你給我醒醒!”一顆淚珠飛濺在她的頰麵,激動的嗓音夾帶哭意。
頰上的濕意讓裝死的賴泛芋錯愕。
他哭了嗎?
要死了,這下怎麼收拾啊?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心地如此柔軟的一個男人,她本來還想裝可愛的喊“整人大爆笑”這老梗的說。
異樣的感覺在胸口浮起,她煩惱著該怎麼辦才不會傷了他的善良……
“啪”的一聲,沉思中的小臉整個被打歪。
靠!他是不知道一個熊般體格的男人手勁有多強嗎?
就算是擔心她真的死了,下手也要知分寸啊!
“你越打越大力是怎樣?”賴泛芋睜開眼,惱怒的喊,“很痛耶!”
她火大的坐起,打掉他錯愕懸在半空中的手。
她沒死?
任揚桐傻愣呆坐,腦子因為再次的過度震驚而一片空白。
“啊……我的衣服毀了,圍巾也毀了!”賴泛芋拿下背包,拉下圍巾,包括她身上的T恤、牛仔褲全都暈染上一片紅。
“你流血的人不要亂動!”任揚桐連忙阻止她還想轉頭看後背情況的危險動作。
她一下子流這麼多血,傷勢一定很嚴重,動作還這麼大,是不怕傷口裂得更開?
“我沒流血啊。”她將包包打開,拿出一瓶西紅柿蜜。“要死了,整瓶都壓破了。”她包包內的東西也都染上一股西紅柿味了。
任揚桐傻眼瞪著那破裂的寶特瓶,嘴角抽搐。
他剛太心急,忽略了那濃濃的西紅柿味,才被誆了這一遭。
“所以你沒事?”受騙的憤怒還是抵不過再次確定她安好的急切。
“你也是有學過柔道的,從樓梯滾下來,當然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不傷到要害啊。”學武道,可不是用來摔人而已,尤其她都是兩段的高手了。
“那你剛才那一出……真的是騙我的?”他真想將這女人再次摔上樓梯,讓她再滾下來一次。
“我真的摔得很疼。”有點良心好不好?
“你一副快死的樣子。”還說什麼最後一個願望!
“我真的疼到覺得人快死了。”
“……”任揚桐虎地站起身。
他不該在她身上施放任何同情心,這女人徹頭徹尾就是個騙子!
他被騙了這麼多回,竟然還學不乖,他真是腦袋破洞了!
“你不可以走喔,”這句話賴泛芋是用中文說的,“你走的話,我就隻好再演出哥哥拋棄妹妹了。”
任揚桐翻了一個大白眼。
“哥……”賴泛芋哀戚戚的喊。
混蛋!她要開始五子哭墓了嗎?
任揚桐狠狠罵了一聲髒話,直接搶走她的圍巾,將地上的西紅柿蜜擦幹淨,髒掉的圍巾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我的圍巾……”
“不準撿!”他氣到想掐她的脖子了,她若敢不聽話,他鐵要她好看。
“外麵很冷耶!”在處於亞熱帶的台灣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她,深秋的紐約對她來說,僅穿著一件T恤是無法禦寒的。
任揚桐狠瞪了她一眼,脫下自個兒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賴泛芋沒有二話的套上,半濕的背包抱在胸口,另一手不忘抓著他,免得他又趁她不注意跑掉了。
“你跟我回飯店換衣服好不好?”她T恤也濕了,黏在身上好不舒服,而且一直有西紅柿味傳來。
“你的要求真是他媽的多!”他氣得當真將髒話飆出口了。
該死的竟敢詐死欺騙他!
他驚懼得都快要瘋了,就怕舊事重演。
“如果你願意回台灣,我就不會再纏你了。”
“你巴不得馬上把我丟上飛機,自己去玩樂吧!”這才是她的真心!
“那還用說嗎?”她眨眨純真無辜的眸。
任揚桐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欸,你的手……”
“怎樣?”他氣未消,口氣自然衝。
“沒事。”他的手還在發抖呢。
他是真的被她嚇到了吧,急得都哭了……
賴泛芋略垂著頭,微微揚笑,胸口一片柔軟。
這男人呀,本性比她所以為的似乎要好多了。
賴泛芋居住的飯店離任揚桐在中央公園的居處不遠,約莫是三個地鐵站的距離。
隻有基本家具的一般套房,不寬敞,不過鬆軟的寢具還挺舒適的。
賴泛芋抱了幹淨的衣服進浴室,任揚桐開啟冰箱,隨手拿出一瓶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幾口。
“你的外套沾到了西紅柿蜜,我幫你拿去送洗。”
“好啊。”坐在梳妝台上的任揚桐毫不客氣,“反正那衣服一年沒洗了,剛好順便。”
“一年沒洗?”吃驚的賴泛芋從浴室探出頭來,“一年?”
“有沒有覺得穿起來身體癢癢的?”任揚桐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該不會你頭發裏頭都是虱子吧?”已經換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賴泛芋抓著他的頭,撥著頭發查看。
“滿滿的都是。”
“最好是!”她巴了他的後腦勺一下。
“你打我?”任揚桐難以置信瞪著她。
“我是剛才看到一隻虱子,好心幫你打死。”賴泛芋一臉無辜。
她真有本事每每讓他生了滿肚子氣,卻無從發泄。
她一直一直一直有這個本事。
“如果我回台灣當了董事長、總經理什麼的,我一定整死你。”他狺狺威脅。
“好啊,那你快回去!”求之不得啊,大哥。“我想看你會怎麼整死我。”她互握的兩拳做出拜托的手勢。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吧?”他看穿她了。
仔細想想,再怎麼白目的員工,都不可能一看到未來的老板,就處處挑釁、不斷頂撞,擺明就是讓人有各種借口來整治。
她不過就是使了激將法要將他激回去而已。
為什麼是她過來?
他一定要找時間跟老爸問個清楚。
“隨便你要怎麼做都可以,不要對我特別關愛就好。”這會讓她在秘書室難以生存的。
還沒來美國時,以為他應該是個糟糕的紈褲子弟,不過相處了這麼一天下來,她的成見一點一點地被推翻,說不定,她還是可以期待有他的公司的未來,不用急著放履曆找工作。
“打死我也不可能對你特別關愛!”任揚桐嘴上強硬的回應,卻是對她那句“別特別關愛”而悶了心口。
“這樣最好。”她在胸口畫十字。“不過也不要特別整我,你沒聽說過嗎?整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當空氣,你把我當空氣就好。”
反正她是董事長的秘書,非直屬於他,而且秘書又那麼多個,要完全沒交集也不是不無可能的。
“那我現在……”
“但現在不可以當我是空氣,除非你願意回台灣。”在目的未達成之前,他是擺脫不了她的。
“我真的每次跟你說話都有氣!”這種想大翻白眼的無奈,卻又忍俊不住想失笑,還要抵抗她軟嗓的魔力,真是折磨死他了。
“你隻要回台灣,就可以不用再跟我說話了。”
“你休想!”他毫不加考慮衝口而出。
“你就這麼愛跟我說話,要我纏著你嗎?這樣我會懷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所以才不肯回台灣,希望我二十四小時纏著你。”快回台灣吧,快回去吧!
“你少在那邊胡說。”他喝斥。
讀書時隻覺得她嗓子好聽,但並不覺得特別軟甜,或許是成人還是入社會之後說話的語調改變了,才會這麼甜膩?
或是……男朋友的調教?
思及此,黑眸微暗。
搞不好在台灣還有個男人等她回去。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8:16
第4章(2)
“你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是胡說啊!”
“我根本不喜歡你,因為我討厭醜八怪!”口是心非的他視線投向一旁的窗簾。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話的語氣很像小學生?你知道小學生都很喜歡罵喜歡的女生醜八怪嗎?”語氣完全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瞎子才能無視你的醜!”
“我不會受到打擊的,因為我知道我隻是平凡,還沒有到醜的地步。”醜還會引人注目,她就是個路人甲而已。
任揚桐張口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家夥,心理素質還是一樣很強啊!
她那滿不在乎的模樣絕不是裝出來的,他無恥的人身攻擊是收不到半點效果的。
年少輕狂時的往事,她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他是個每天罵她醜八怪的小流氓,而他呢,還記得多少?
或者還糾結在最傷痛的那一部分?
“接下來你要去哪裏?還是要跟我一起待在飯店裏?”賴泛芋適時轉移了話題。
“跟你在飯店能幹嘛?”
“看電視或聊天。”
“孤男寡女處在一個屋簷下,能做的事隻有一樣。”
“上床嗎?”
“……”她鐵定已經忘記“矜持”兩字怎麼寫了吧?以前他故意招惹調戲她時,她還會又羞又氣的臉紅紅呢。
特白皙的臉頰一旦紅了,超級明顯的,圓圓的紅暈像兩顆小太陽,狠瞪他的圓圓眼珠兒像極了晶瑩剔透的黑寶石,於是他為了看她紅蘋果似的臉蛋,三不五時就故意說色色的話戲弄她,但現在她已經能從容應對,換他是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還說你不喜歡我?但是對喜歡的女生用強的,隻會惹人討厭而已喔。”嬌嗓教訓起人來,一點力道都沒有。
不必再使用激將法了,他已經看穿她的手法了。
她厚顏無恥說了那麼多讓人討厭的話,不過是想激他回國而已。
這樣看來,她跟他一樣本質皆未變嘛,他還是一樣的憤世嫉俗、輕浮任性,而她還是一樣的不擇手段、狂妄奸巧。
也許是因為她忘了,才能保有特質,所以他們才有這個緣在異國重逢……
他為什麼不回嘴,不生氣,僅是直勾勾的,用某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渾身直發涼?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眸裏有好多種情緒跟心思,但實在太複雜了,所以她無法解讀,卻是莫名的牽引著她,很想仔細看清楚,但又怕太唐突。
他應該已經想起來他們是國中同學,她也是害他轉學的罪魁禍首,所以眼神才會這麼難解,說不定他正在考慮怎麼在接下來的時間報老鼠冤,所以才假裝不認識她?
搞不好他又在思考另一個逃跑計劃。
她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對了,我有帶一樣東西來。”她蹲身打開行李箱翻找,拿出一個毛茸鶯的羽毛製品。
“那是什麼?”羽毛還粉紅色的。
“情趣用品。”
“情趣……用品?”她帶這種東西來紐約幹嘛?
在他詫異的當下,他發現自己的手被“銬”上了。
“喂,你……”任揚桐吃驚的發現,她將另一邊銬上自己的手腕。“你在幹什麼?”
“這樣我就不怕你溜跑了。”她還沒想出新的替代方案,首要得先把人綁在身邊才行,若人跑了,再有三十六計也是徒然。
“你有毛病啊!”任揚桐扭動手腕,但他的手掌太大,根本無法掙脫。“鑰匙呢?”
“在這。”她拿出一把小巧的銀色鑰匙。
“快拿來!”
他伸手欲搶,她靈巧閃過,接著在他的詫異眼色中,放上舌頭,合上嘴,再張開時,粉紅色舌麵上什麼都沒有。
“鑰匙呢?”她該不會……
“吞下去了。”她燦笑。
“快吐出來!”他用力捏她的雙頰,壓她的舌頭。
“唔喔……喔喔喔……”
“快吐出來啊!”該死的,她該不會真的吞進去了吧?
“喔喔喔……”小手拍打他的臉,挖他的眼窩,逼得他不得不退開。
“混蛋!”他暴跳如雷,“你怎麼可以把鑰匙吞下去!”
“這樣你才沒有機會解開手銬啊!”
“你白癡啊!萬一鑰匙卡在腸道,或造成內髒損傷怎麼辦?把我叫回台灣有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嗎?”
賴泛芋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
原來他氣的,不是因為被銬住,限製了行動?
他擔心的……是她的身體?
啊啊啊……二公子真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對他的預設立場,瓦解她心中描繪的形象圖,甚至讓她覺得他人其實還不錯。
昔日的小流氓已經轉性了啊,變成一個會替他人著想的善良好青年了,這可是微微地將少女心給它有些牽動了呀。
“你不是怕手鑄解不開?”她再試探的問。
“這種東西,我一根發夾就可以打開了。”手銬的構造是最容易解開的。
“哇!”圓眸綻出崇拜之色。
“哇什麼哇?”他快氣死了還哇!
“那你快示範一下,我要看你怎麼解開。”她興致勃勃道。
“你是根本不信我說的話吧?”
“當然啊。”她又笑出一臉無辜。
任揚桐惱怒咬牙,“給我一根發夾。”
“我沒有發夾。”
“那要怎麼示範?”
“不過我可以給你這個。”小巧的粉拳在他眼前晃了晃,纖長的五指一根一根緩緩張開,一把鑰匙赫然躺在掌心。
“你不是吞下去了?”她又騙了他?!
“這隻是一種簡單的魔術。”正確來說,是種障眼法。
“我真想殺了你!”任揚桐憤怒的雙拳緊握。
“沒辦法啊,”她無奈攤手,“你已經看穿我的雕蟲小技了不是?”
“看穿你什麼?”
“我想激你回台灣的意圖。”
馬的,她果然很聰明,聰明得讓他想宰了她。
“不過我還沒想出下一個對策,所以咱們就先銬著,等我想到方法再解開,好不好?”
“好。”
賴泛芋愣了一下,“好?!”這麼幹脆?
這傻眼的呆滯模樣,總該換個人上演了吧?
他可不會一直處於挨打的局麵。
也該換換角色,換他戲弄她了,否則這一路下來的鳥氣不解,他會氣到腦充血的。
任揚桐大手握住纖腰,意外發現,長版寬鬆T恤下的腰肢有多纖細。
他唇角彎起詭譎的微笑,將隻能讓他一直低著頭的女孩放上梳妝台。
“你覺得我現在想對你使什麼雕蟲小技?”他雙掌抓著她身子兩側的桌緣,與她成了直角三角形的斜邊角度。
“你想現在就報複回來?”那她將兩人銬著,不就是自掘墳墓?
“猜對了一半。”
“我們先把手銬解開好不好?”她有大難即將臨頭的預感。
“不好。”
“大哥……”一時之間無計可施的賴泛芋,隻好軟軟撒起嬌來。
還好她還有聲音這項利器,也許可以為自己求得生天。
“你幾月生的?”
“二月。”
“我八月,應該我叫你一聲姊姊吧?”
“那……底迪……你別這樣嘛,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他幹嘛將眼睛閉上了?
她哀哀的求情語調真是悅耳極了,天籟之聲也不過如此。
“底迪?”沒反應?“任揚桐先生?未來的總經理?二公子?少爺?你幹嘛不講話?”
他霍地睜眼,這麼近距離的四目相對,賴泛芋這才發現他的眼睛非常的好看,水亮亮的,根本是台電力十足的發電機。
心跳不由得加快,她不由自主的下意識往後,直到後腦勺頂住明鏡,無法再退。
她退了,但他卻逼近了。
他的視線灼熱得嚇人,他該不會是想……
死了死了,大難臨頭的感覺更鮮明惹。
“我是……醜八怪喔。”微顫的嗓音透著膽怯。
“我知道你隻是長得平凡而已,還不到醜。”他以她說過的話回敬。
“我不喜歡大胡子喔。”
“我可以為你剃掉大胡子。”等他忙完。
“我不喜歡帥哥。”
“你說過我不帥的。”
“你想……你想幹嘛?”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感覺到他呼出來的鼻息了。
路人甲也是有談過戀愛的,這種荷爾蒙勃發的氣味並不陌生,但是……她完全不曉得自己哪裏觸動了男人那方麵的欲念。
她故意將“上床”兩字挑開來說,是因為這樣反而會讓男人興趣缺缺,加上她又不是什麼讓人驚豔的絕色,一天裏頭不知道氣死他多少細胞,怎麼想,都不覺得他有可能對她產生興趣啊。
現在的狀況,她又不能施展防身術——作繭自縛的手銬該死的限製了她的行動。
她實在太小看男人的發情能力了,衝動想要的時候,蒙著眼睛照做不誤!
她回家會自罰寫“自掘墳墓”一百遍!
“我幫你想了其它方法,可以讓你帶我回台灣。”兩人這麼接近,任揚桐已經無法克製想碰觸她的欲望了。
時間會衝淡一切,其實隻是被壓抑在心底深處,真心喜歡著一個人時,不管過了多久,那份感覺依然不會變質。
“能駁回嗎?”她並沒有熱愛她的工作到出賣自己的身體啊!
賴泛芋偷偷移動拿著鑰匙的右手到左邊的手銬去。
“不行。”
他機警的握住她偷偷摸摸的右手,掰開她的五指,拿走掌心中的鑰匙,塞進自己的牛仔褲後口袋。
慘了!賴泛芋暗叫不好。
難道她真要奉獻犧牲自個兒的身體,來換得二公子肯回台灣的承諾?
“我跟你說,我叫賴泛芋,綽號芋頭。”她慌慌喊道。
拜托,想起來,他們國中時是有深仇大恨的耶。
“我叫任揚桐,沒有綽號。”
他傾身上前,茂密胡須中的軟唇,準確無誤的貼上她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8:55
第5章(1)
這該叫自掘墳墓,引狼入室,還是玩火自焚呀?
或者統統都對?
任揚桐的吻意外的不讓她感到厭惡,亦不排斥,但這不代表她就歡喜被人毫無感情、純粹肉欲上的輕薄,而且誰知道他會不會隻是親一親而已,說不定還會有更深入的發展。
賴泛芋僵直著身子,感覺到他在唇上的啃咬,薄唇極度有耐心的含吮軟唇,每一次的碰觸,都像在勾引她張開嘴,將自己交出去。
她屏氣凝神,默默在心底背誦九九乘法,免得一個不小心忘神了,連自己姓啥名啥都拋到九霄雲外。
握著細腕的大掌鬆開,改捏上圓潤的下巴,她見機不可失,猶如太空漫步般的輕緩移手到他的牛仔褲後口袋,想趁他“沉迷”的時候,偷偷將鑰匙搞到手。
但她忘了,她都不入戲了,對手又怎麼可能忘情呢。
她嚴密等待著時機,但他也同樣凝神注意著她的舉止,於是,當她秀氣的指尖勾上他牛仔褲後口袋時,他忽然將她的雙腿拉開,健碩的身軀強橫霸道的擠進了雙腿之間,她驚喘口氣,再也顧不得鑰匙了,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雙手按上寬肩,足後跟借力使力,將他人給撲倒。
後方的床鋪離他們約有一公尺的距離,任揚桐上半身撞上床墊,加上賴泛芋的重量,殺傷力更大,就算床墊再柔軟,他的腰肢仍是得受到重創——賴泛芋原本這麼打算的。
但任揚桐看穿了她的計策,隻是扭個腰,就反過來將她人壓製在床上。
“對你,真是一時半刻都不得鬆懈。”
他分不出是譏嘲還是讚美的語調,賴泛芋無暇細究,她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完美脫身。
就在她發愁得臉色蒼白之際,任揚桐拿出鑰匙,將手銬打開了。
賴泛芋迅速推開他,翻身下床,退到大門口方向,右手握著發疼的左腕,那兒已被手銬勒出一圏紅痕。
她的神色充滿戒備,圓眸直盯著任揚桐的一舉一動,隻要他有侵犯的意圖,她立刻衝出大門高喊救命。
任揚桐曲腿坐在床上,瞧著她難得的恐懼,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他一笑不可收拾的捧腹大笑中,賴泛芋明白了——他在整她!
她這麼“認真”的嚴陣以待,暗暗發著抖,努力維持理智,找尋機會,看起來根本與傻子沒兩樣。
她惱火的衝了過去,將任揚桐撞倒,兩手夾著他的頭,朝他的額心用力撞了下去。
“啊!”任揚桐頭被撞了個金光閃爍,烏鴉小鳥繞圏圈,而直接坐在他身上的女人還想再來第二發。
“喂!”大掌迅速擋上她的額頭。
才擋住了鐵頭功,粉拳已如雨般落下。
不要以為女人的拳頭沒力道,這般密集如雨,是男人也會痛的。
“住手!”任揚桐一手各抓一邊,大吼。“你騙我那麼多次,我打你還揍你了嗎?”
“我可沒有侵犯你!”賴泛芋回擊。
“不甘心的話,那讓你親回來啊!”
“啊?”
“怎樣?覺得自己很吃虧嗎?隻有女人被親才是侵犯嗎……唔!”她竟然狠狠的吸吮剛被其咬傷的地方?!
痛死了!
她是《暮光之城》的吸血鬼嗎?
任揚桐用力將賴泛芋推離。
尚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嘴角染著血,過分白皙的膚色使得她嘴上的血跡更顯得驚悚,尤其那唇邊詭譎的笑,更加重了獵奇的不適感。
太可怕了,這女人。
他抬手將她唇上的血跡抹開,掌心貼著幼細的嫩頰,賴泛芋有些困惑的秀眉輕蹙,但黑白分明的眼裏沒有一絲恐懼,大概是以為她人就坐在他身上,沒有手銬束縛,具備機動性,故也就不怕他了。
她還不知情……
不曉得他如何為她情欲激烈的高漲。
他想要她。
強烈的希冀。
賴泛芋另一邊的嫩頰同樣被他占據,他運勁將圓圓的小臉壓了下來,瀑布般的長發因而披泄在兩側,掩去了部分光線,更像馬兒的眼罩,無法東張西望,隻能看著前方。
他輕垂下眼簾,再次覆唇。
他又想故技重施?
她有那麼蠢會中計第二次?
賴泛芋拇指放上他的眼皮,準備壓入眼眶與眼球中間的縫隙時,那即將雙眼不保的男人離開了她的唇。
哼,算你識相!
“我不要回台灣。”
“你……”
“你也別回去。”
“我……什麼?”他剛說什麼?她沒聽錯吧?要她別回去?
“陪我一起住在紐約。”
“……”二少爺的腦袋被她剛才的鐵頭功撞到秀逗了嗎?“幹嘛?你喜歡我?”
她語氣輕佻的道。
“好像是。”
“好像是?”這模棱兩可的回答是怎樣?
“我想跟你上床。”任揚桐故意挑了個足以被大卸八塊的回答。
好久沒跟她鬧著玩了,好懷念啊。
她想一刀宰了他!
不過,這似乎可以拿來利用?
“你跟我回台灣,我就跟你上床!”賴泛芋很大方的許下承諾。
“你覺得你的魅力有這麼大嗎?”還可以跟他談判條件,換物交易的。
“我覺得大不大不重要,你覺得有魅力才重要。”先表現出興趣的人又不是她。
“那先給點訂金我考慮一下。”他嘟起嘴索吻。
“下了訂就表示契約成立了。”
“了不起我反悔時,你可以把訂金討回去。”
把訂金討回去不就等於吻他?
大哥,你實在想得太美了!
賴泛芋還想開口吐槽他兩句,手機的鈴聲響起,來自於任揚桐的口袋。
“起來。”他將賴泛芋挪開,跳下床拉開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拉煉,拿出手機。
手機彼端傳來咆哮聲,音量之大就連賴泛芋都聽得一清二楚。
任揚桐待對方頓了聲才道:“抱歉,我現在就過去。”忙著跟“醜八怪”玩耍,都忘了跟朋友的約定了。
關掉通訊,他轉頭對賴泛芋道:“我跟朋友有約,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千千萬萬不能讓他離開她的視線!
她忙不迭從行李箱拿出一個軍綠色單肩帆布包,將手機、錢包、門卡等物品一塊兒掃進包包內。
任揚桐就站在門口,等著。
真怕他趁她不注意跑掉的賴泛芋不到十秒鍾就將包包整理好,快步衝來他麵前,手插入他的臂彎。
“我要把你帶到飯店去。”
“這裏就是飯店啊,你智障喔。”
“……”這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直接罵他智障!
“噗!”他麵色一僵的蠢樣讓賴泛芋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有一天,我一定要脫光你的衣服!”他忿忿不平地拉開房間大門。
“你敢用強的話,我也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誰怕誰!
“我真的好怕喔。”他迅雷不及掩耳低頭啄吻威脅的唇。
賴泛芋的反應是踹他一腳,不過他早有心理準備,迅速跳離開,還跑給她追。
“你別跑!”賴泛芋急忙忙追上。
任揚桐彎過轉角,電梯剛好來了,幾名客人走了出來,他迅速踏了進去。
慘,真要被他溜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賴泛芋想也不想,直接伸腳進去。
配有安全係統的電梯門在感受到阻礙時,往兩旁開啟。
“想溜?”賴泛芋得意洋洋走進電梯。“門兒都沒有。”
“就說你跟我上床,我就隨你回台灣,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就說你回台灣後,我就會跟你上床,你就不用逃得這麼累了。”
“你在公司也是這樣伶牙俐齒的對待我爸或我哥的嗎?”任揚桐好奇極了。
她是為什麼會進入“美珀”上班的呢?
而父親又是為何錄取了她,還派她來紐約?
“你想知道嗎?”圓眸斜睨。
“我隨你回台灣就看得到了是吧?”真是三句不離“回台”。
這女人還真是“盡責”。
是說,她的個性從小就是這樣,老師將頑劣不堪的他交給身為班長的她負責,光是作業這項,她就可以一直盯著他,放學了也不讓他回去,逼著他將作業寫完,讓她可以完成對老師的交代才肯罷休放人。
真是懷念那段你追我跑的日子,想不到十四年後,換了個時空背景,又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他的心情莫地激奮了起來。
“當然囉。”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09:37
第5章(2)
“那……”他故意話起了頭就打住。
“怎樣?”
“不要!”他就要讓她一直追著他。
“嘖!”賴泛芋不悅彈舌,手插入他的臂彎。
“你一直挽著我的手,會害路上的女人不敢跟我搭訕,這損失你要賠償嗎?”
“我也損失了我的桃花運啊,我本來還希冀在外國有豔遇的,說來我比你還委屈呢。”
“喂,把我帶回去,對你有什麼額外好處?錢?地位?權力?”他很好奇老爸跟她是否有暗盤交易。
現在她人在旁邊,他無法打電話回台灣質問,這件事他一定要找機會弄清楚,老爸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我隻是在盡一個身為秘書的職責而已。”如果將人打昏扛上飛機,還能通過安檢的話,她是真的會試試的。
這回答還真是有她的個性特質啊!
當年他也曾經氣急敗壞的辱罵她是老師的走狗,質問她幹嘛一定要追著他交作業,她也是淡而高傲的回,“因為我是班長。”
語氣是這麼的理所當然,讓人當下無言以對,無可反駁。
他回轉過身,大掌“砰”的一聲拍在電梯的牆上,將她困在樓層按鍵盤旁的角落裏。
“你要幹嘛?”以為他又想輕薄,圓眸瞪得老大,充滿戒備。
他微微挑了挑左邊濃眉,與她對峙了好一會兒,隨著時間流逝,賴泛芋的心跳越來越快,總覺得他另有所圖,但是他卻又毫無動靜,就隻是直勾勾盯著她,害得她莫名的喉頭都幹渴起來了。
很想再張口質問,但是喉頭感覺卡卡的,要不清一下喉嚨,出口要不是破音就是殘缺不堪,恐怕隻會讓自己變成笑話。
於是她隻能回視,連眨眼頻率都少得可以,慢慢的,除了焦距中央的他以外,其它地方都變得模糊起來了。
她覺得不太能呼吸,於是她隻好張了口暗偷一口維持生命的氧氣。
他驀地微微一笑,她不知為何胸口滯悶,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將她剛偷到的氧氣給搶了過去。
她的唇微微發著麻,似乎就等著那一刻的來臨。
然後,他舉起了左手,輕快的,在樓層鍵上按下。
電梯動了。
“秘書小姐,你怎麼玩忽職守沒按電梯呢?”說完,任揚桐哈哈大笑,轉回原來的位子,背靠著牆,全身因笑得太用力而抖顫。
在那瞬間,覺得自己思緒被看透的賴泛芋真心想把他五馬分屍。
夜晚的曼哈頓繽紛絢爛。
賴泛芋緊緊跟在任揚桐身邊,走過一條又一條燈光閃爍的街道,四周不時有街頭藝人表演,有的表演得慘不忍睹,但大部分都有一定的水平,她實在想駐足觀賞,但旁邊這位已經在紐約住了十幾年的男人可不給她半分停下的時間,走進了一家位於二樓的PUB。
裏頭煙霧彌漫,嗆得賴泛芋差點不能呼吸。
他走近其中一桌,那兒已有兩男一女,瞧見他來,熱情的擁抱打招呼,同時對賴泛芋充滿好奇。
“這是我的女人。”任揚桐手圈過她的頸項,往自個兒身上靠。
哇,他竟然直接在她身上貼標簽了?
不過這是他的朋友,她犯不著吐他槽,失他麵子,隻是用力掙開了他,並自我介紹。
“我叫賴泛芋,綽號芋頭。”
她那銀鈴似的柔柔甜嗓,幾乎要淹沒在節奏猛烈的搖滾樂裏,故男人皆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她也大方不避諱的唇幾乎要貼到對方臉上。任揚桐見狀,揪住她的領子,硬將人拉到椅子上。
“你不要以為,”他用已經有些生疏,帶著外國口音的中文道,“我的朋友就是好人。”
“我知道,物以類聚嘛!”
“對,我看上了你,也是物以類聚。”他譏誚回敬。
她暗暗在桌下偷捏他的腰。
怕癢的他抖了一下,麵對她毫不遮掩的竊笑,反手將柔荑抓進掌心,免得她又再次作怪。
這手被握著,與她主動挽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要不是知道他是輕浮的花花公子,賴泛芋真要為他而心悸了。
看上?
哼。
他是太久沒講中文,忘了把“身體”兩字加上去了。
服務生送來幾瓶啤酒,但任揚桐堅持隻給她可樂。
“她才十五歲。”他如此對朋友道。
“哇,小娃娃!”以為她才十八歲的大夥眼神變得更新奇,對任揚桐的眼神充滿著鄙視,壓根兒把他當成戀童癖了。
喂,這樣的“保護”法,會不會太過了?
賴泛芋有些啼笑皆非。
她不是蠢蛋,知道他主要目的還是要保護她,就算她對自己再有信心,總是人生地不熟之處,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是該小心為上,不過有必要說謊騙朋友說她隻有十五歲嗎?
“戀童癖!”她悄聲在他耳旁輕啐。“還不給我喝酒!”
被說成隻有十五歲,就算她想偷喝酒都不行了。
“你想被拉到廁所去嗎?”
她充滿困惑的望著他。
“這幾個酒品都不好,醉了會亂來,你最好保持清醒。”
“那你一定也不好。”物以類聚嘛。
“對,到時不管你要不要,我都會把你的衣服給撕了。”
“那我隻好斷了你的後代了。”她一臉無辜,水眸閃著純真。
“……”這女人真是一點甜頭都不給的。
任揚桐與朋友隨意閑扯淡,PUB的音樂大聲,他們說話速度又快,賴泛芋的英文聽說能力皆優,但人家是地道的紐約客,在台灣土生土長,第一次來美國的她想要跟上還是吃力了些。
她沒有白目的任意插嘴,費力想聽清楚他們的交談,是想借機會多了解任揚桐一些,說不定可以找著讓他回台灣的契機點。
不過他們聊得還真沒啥內容,都是講朋友之間的八卦,桌間唯一的女生是其中一名男子的女朋友,兩人三不五時就接吻,肢體交纏,賴泛芋毫不懷疑他們等一下離開PUB後會直接殺到床上去。
“……準備工作順利嗎?”棕發男子詢問任揚桐。
“嗯,沒有問題。”
這好像是有關於他的話題,賴泛芋立刻豎直耳朵。
“有幾幅要展出?”
“三十幅吧。”任揚桐瞥了張大眼睛,專心聆聽的賴泛芋一眼,轉移了話題,聊起球賽。
不想讓她聽到嗎?
她這麼冰雪聰明,就算隻有短短幾句話,她也可以猜出一個輪廓來。
離開pub之後,賴泛芋問他,“你要開畫展?”
任揚桐瞪大的眼寫滿吃驚。
賓果。
她真佩服自己的冰雪聰明。
“我看到你房間內有畫。”
“你怎麼可以擅闖我房間?”都不用經過主人允許的嗎?
對了,她還偷了他的窗簾係繩呢。
“是你把我放在那裏的啊。”要不是她想辦法將人找出來,她現在恐怕還在那冰冷的房子內癡癡的等。
“你也不可以不經我允許,隨便打開我的房間。”
“不然你想怎樣?報警抓我嗎?”
他不想報警抓她,他隻想打她的小屁屁,而且最好是裸捏的。
“我差點就死在你房子裏了,我都還沒跟你要求精神賠償呢。”
“你說什麼?”死?
“你家那個清掃婦把警衛叫來,說我是小偷,兩管槍對著我,我又不是‘X戰警’裏頭的快銀,動作再快也比不上子彈的速度。”更何況柔道是近戰,不是遠攻啊。
“你上去的時候,警衛不是早看過你了?”怎麼還有這道插曲?
“他們可能上時忘了吧,東方人在他們眼中長得都一樣。”她聳了聳肩。
“最後怎麼解決的?”
“後來警衛認出我了。”她一甩長發。
“你如果把頭發剪了,警衛應該一輩子也記不得你吧?”
“我是路人甲啊。”她毫不在意的道。
“有特色的路人甲。”
“你是有特色的路人乙。”
“誰跟你一樣長得像路人?”他毫無疑問是帥哥一枚!
“如果你沒有大胡子的話,我應該也一輩子都記不得你。”
聽到這句話,任揚桐頓時五味雜陳。
她明明就還記得他的,隻是忘了最重要的一段。
他在她的記憶裏,變成了比路人甲好那麼一點點的同學而已。
“哼。”他冷笑,“你最好把這句話記著,你會後悔的!”
“如果你長得帥的話,我更不會喜歡你了。”
“你對帥哥有偏見。”
“我覺得你跟小時候欺負我的那個壞蛋沒兩樣。”一樣的輕浮、嘴賤。
“你每天把人家摔在地上,也沒好到哪去啊,而且還害人家轉學了。”
賴泛芋麵色微微一僵。
“你幹嘛?踩到痛點了?”
“不知道。”她揉揉心口,莫名的因為他那句指控而打心底不舒服起來了,臉色也因此不由自主地拉了下來。
她該不會雖然已經忘了,但潛意識裏還是有印象的吧?
“我們走吧。”他不想讓她有任何想起來的可能,故轉移話題。
“去哪?”
“找地方把你賣了。”
“這麼老梗的冷笑話就別說了。”
“走了。”任揚桐沒好氣地一扯她的手臂,沒想到才轉頭就有人擋住他們的去路。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0:17
第6章(1)
月黑風高,黑絲絨般的天空不見半顆閃爍星子,靜謐而偏僻的巷子,多適合搶劫的天時地利人和。
兩名理著光頭,手持尖刀,滿臉橫肉的混混,對他們吆喝著將錢包丟出來的威脅。
太重的口音,賴泛芋聽不懂。
“他們說什麼?”她問旁邊的任揚桐。
“他們要你捐款給他們吃喝玩樂或買毒品。”這種事情聽不懂也猜得出來的。
“我沒什麼錢說……”賴泛芋一臉抱歉,素手在搶匪猝不及防下,扭住對方的手腕,橫踹脛骨,直接放倒。
任揚桐見狀,不露一手似乎就要被看扁了,趁著另一個搶匪陷入未意料嬌小的東方女孩竟然會武術的錯愕時,迅速將人踹倒在地,接著,拉起賴泛芋的手就跑。
跑出寂靜的巷子,進入仍熱鬧的大街,任揚桐停下腳步了,但是身邊的女孩還是未停步,他隻好跟上,手掌按上她的肩,強迫她停下。
“嘿,沒事了。”他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瀏海。
“他們沒有追來吧?”賴泛芋回身往後東張西望,確定搶匪的確沒有追過來。
“沒有。”他輕搖頭,盯著餘悸猶存的星眸。
小手猛扇因為奔跑而發熱的臉蛋,“我今天過得太刺激,又是槍又是刀,又被搶劫又摔下樓梯,幸運成這樣,還好人還活著。”她掐掐自個兒的臉蛋,“會痛耶!萬歲!”她張臂大呼,“我還活著呀!這個城市跟我根本不對盤,想盡辦法要陷我於死地!”她忽地瞪向佇立原處不動的任揚桐。“你說,是不是你派來的?要把我趕回台灣?”
她咄咄逼人的朝他逼近,似乎企圖要戳進他眼球的長指十分刺眼,其神態動作像是發癲的瘋女人,尤其她那一頭長發在逃跑時被風吹亂,整個人像是失去理智。
但他未忽略她粉嫩的唇早失去了紅潤,細白柔嫩的肌膚透著不正常的紅,眼睫已然濕透,晶瑩的淚珠懸掛,纖細的身軀更是抖顫的。
她怕。
很怕很怕。
也許是她自己也沒察覺,或許是恐懼到了極點,人反而會失了常態。
紐約的光鮮亮麗,其隱藏在陰暗處的蠢動就更觸目驚心,生長在台灣的女孩,通常難以想象出個門就差點遇上死劫的驚悚。
更何況,她還不隻一次遇上驚險場麵了。
來紐約的第一天,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生命攸關的驚險就經曆兩次以上,這個人也太倒黴了。
但就算怕成這樣,她還是冷靜理智的先撂倒劫匪,待人平安,再來“怕個過癮”。
當年她就是這麼說的。
當他靠著高大的個子、健壯的身軀,想要欺負嬌小、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她不慌不忙的,在他措手不及時,將人摔在地上,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他當時還想這女孩真卑鄙,偷襲他又不給他報複的機會,後來才知道她其實懼於他的強壯,當時怕得手發抖,但後來次次麵對他的挑釁還是硬著頭皮接下,一次次地摔出“信心”。
所以他後來一氣之下,也去學柔道了,但從未曾告訴她,因為他不過是初學者,除非天賦異稟,不然還是每天被她摔好玩的,有啥好提的。
後來兩人關係起了變化,她才坦承告知,她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自信,當時的她是紅帶,要說是高手還差上一大截,與他體格上麵的天差地別,讓她在每次出手之前都心有膽怯,但越是怕就越得正麵迎對,否則一旦被看扁,就難以反擊。
她說自己是膽小鬼,但他卻覺得她是他見過最堅強的女孩。
她是那麼的耀眼,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從那張清淡如水的麵容上移開目光。
任揚桐輕輕握住嚴厲指向自己的纖纖小手,將那份恐懼合於掌心,放靠於身側,大手貼上纖頸,虎口托起下顎,拇指輕磨著冰涼的粉頰。
“別怕,沒事了。”
輕柔溫潤的嗓音有著安撫的力道,似父親在床邊以童書輕哄稚兒睡眠那般細膩,溫暖的掌心是涼風中的暖陽,賴泛芋怔怔咬著下唇,直勾勾盯著溫柔帶笑的男人,感覺心頭的震顫。
他朝她靠近了一步,將受驚女孩的額頭抵上自個兒的厚實肩頭,輕拍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下巴頂著她的頭頂心。
這男人,除了精蟲衝腦以外,也可以這樣溫柔的嗎?
而且,這堅實的懷抱在溫暖中,還藏有一份異樣的熟悉,她不由自主的抬手環上粗壯的他,抬起頭,猶然濕潤的雙眸端凝任揚桐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纖指受到莫名驅使般,順理著亂而無序的黑胡。
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發酵,他低首,偏向右側,靠近微啟的粉唇……
帕!
響亮巴掌聲響起,經過的路人均側目了。
“色狼!”賴泛芋朝他身上瘋狂的一陣亂打,“安分沒個幾秒,才剛對你有一點點好感,覺得你人還不錯,馬腳立刻就露出來!”
“嘿!嘿嘿嘿!”任揚桐在混亂的巴掌攻勢中,有些狼狽的抓扣小手,一手一隻。“是你主動碰觸我,我才吻你的。”
“我臉上是有寫‘請吻我’三個字嗎?”
“對!”他用力點頭。“我就是看到你的眼睛裏充滿邀約!”
“屁!”這男人真沒節操,心裏想著那檔子事的時候,隻要是女人就可以上床了。
“爛人!爛透了!”
“好啦!”任揚桐不爽的甩開她的手。“隨便你啦!”
雙手插進外套口袋,推測了一下所在位置,他邁步往南邊走去。
“你要去哪?”賴泛芋連忙追上。
“我是色狼喔,你再跟著我,我就強暴你!”
“你強暴我之前,我會先把你殺了!”
“我告訴你,男人力氣就是比女人強,我要動真格的,你連反抗都別想。”
“哈!”賴泛芋腿突地插進任揚桐的雙腿之間,往左側拐,他摔了個踉蹌,差點仆街。
“你真的是……”任揚桐抬起手臂想打人,磨了磨憤恨的牙後又放下。
“你沒辦法的,”她勾上他的手。“你沒那麼壞。”
“話都你在講。”一會兒罵他色狼,一會兒又說他人沒那麼壞,這女人真是磨人。
“不管你要去哪我都要跟著去,你甩不掉我的,除非你回台灣。”
真是糾纏不休!
強力膠!
三秒膠!
黏TT!
任揚桐瞪著情緒總是說來就來,一會兒笑一會兒怒,轉換毫無邏輯的女孩,氣憤咬牙的同時,嘴角無可奈何地揚起。
一旁的賴泛芋則是陷入了困惑的沉思。
這位一直沒記起他們曾經是國中同學的國中同學,性格方麵跟過往大相徑庭,原是性格暴怒的青春期叛逆男孩,現在則是個脾氣不太好的輕浮男人。
是說,經過這麼多年,加上環境的變化,人多多少少會有所改變,也沒啥好意外的,但真正讓她困惑的不是這一點,而是越與他相處,她就越是有種兩人之間,還潛藏著什麼更深沉的淵源。
小時候的事,她其實有很多都記不得了,對於這位同學除了她因為班長的職務,必須催他的作業、注意他的品行,解決他跟別班或自己班上同學打架的事情……等等一堆狗皮倒灶的鳥事外,也沒有什麼特殊印象了,那莫名其妙浮現的奇怪感覺是打哪來的呢?
最奇妙的就是,她的腦子在抗拒著他,但是她的身體卻是想要接近他,所以她第一次挽上他的手,不隻是因為怕他逃走,同時也是一種不自覺的動作。
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種拚命想,卻仍想不出一個答案來的感覺讓她煩躁透了。
搭乘免費渡輪,賴泛芋與任揚桐一起來到史坦頓島。
渡輪比她想象中還要巨大,途中可遠眺自由女神像,可惜現在已是深夜,無法看清楚全貌,不過燈火絢爛的曼哈頓夜景,仍是十分炫目迷人。
離了碼頭,在停車場取了車,終於,賴泛芋踏進了任揚桐另一個家。
這裏不是曼哈頓上城區的豪華公寓,而是茂密樹林內的小農舍,也是賴泛芋在恐怖片中,最常見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推開窗戶,看不見鄰居家住何處的主角出事地點。
深秋的樹葉轉為枯黃,風一吹過,落葉繽紛,不去想象這樣的寂靜太過嚇人的話,是優閑度假或退休養老的好地方。
據說附近還有處湖泊,是這一帶居民夏天玩水,冬天滑冰,秋天烤肉的好去處。
是說,鄰居的住房離這有多遠呢?
她就算張大了眼也看不到半點燈光,該不會大家都已經睡下了吧?
走進屋子,任揚桐扭開了暈黃的燈,賴泛芋這才發現小農舍並不小,大概是黑暗吞噬了大部分的屋子外觀,所以從外頭看起來才會以為它比溪頭的度假小屋大上那麼一點而已。
屋舍是木製兩層樓建築,一樓是很一般的外國居家格局——客廳、開放式廚房、起居間、儲藏室跟廁所。
踏上一踩便會吱呀出聲的樓梯這小偷或搶匪想要無聲無息上樓幹掉主人,恐怕得先練就輕功草上飛,否則絕對踏上第一階便露出行蹤了——來到了二樓,是全開放式空間。
她猜這裏應該是任揚桐的畫室兼臥房,像積木般豎直並放的畫作是曼哈頓房子的三倍之多,右邊靠牆處有張大床,床單淩亂的卷在床角,也許是畫累了人便直接和衣躺下了。
“有房間可以讓我睡覺嗎?”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他露出淫邪之色。
賴泛芋一掌拍掉他臉上佯裝出的猥瑣。
“我去樓下客廳睡。”她毫不客氣的直接抱走他床上的那一床羽絨被。
“暴力女!流氓!”任揚桐在她身後破口大罵。
賴泛芋沒理他,被子遮掩了視野,她得更小心地踩著階梯,免得地鐵事件重演。
任揚桐摸著一點都不疼的臉頰,想想自己還真是犯賤,竟把她帶回他的私密屋子。
這兒,別說他老爸了,連朋友都不曉得。
與朋友的聚會都在上城區的豪宅,那兒有清掃婦會打理,弄得再亂也不用收拾,萬一有人玩過頭出了事,要找九一一也比較方便。
轟趴不是天天有,大部分的時候,他會躲在清靜的小屋,畫圖、發呆、看書、做模型……就連以前交往的女朋友他也沒帶來過。
“呀!”
尖叫聲突然從樓下傳來,打斷他的思緒。
“怎麼了?”他急急忙忙衝下樓。
“有屍體!”賴泛芋大叫。“天啊……死了……死了!”
不會吧,莫非有人跑來他屋子內斷氣,還是發生了凶殺案件?
任揚桐迅速衝來她身邊,直接攬上她的肩頭,保護性的往自己方向拉攏,再跟隨她的視線,落往地板上的屍體……
的確是屍體沒錯,但不是他想象中的人類屍體,而是一隻鬆鼠。
鬆鼠很明顯受了外傷,也許是被它的天敵所咬,幸運脫逃,但還是不支死亡了。
他記得廚房那邊有扇紗窗破了個洞,他一直忘了補起來,也許負傷的鬆鼠就是從那裏爬進來。
“嗯。”他摸著下巴蹲下來,指尖碰了碰那動也不動的鬆鼠,確定它的確已經氣絕死亡。
賴泛芋跟著蹲下,有半個身子是躲在他後頭的。
她怕死亡的動物嗎?
“你殺死了這隻鬆鼠?”賴泛芋一手還抓著他衣服。
“對啊!”他轉過頭來猙獰的笑……
啪!
賴泛芋一掌打飛他一臉的不懷好意。
“不要這樣!我討厭死掉的東西,你幹嘛這樣!”火大的吼完,她丟下他上樓。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1:26
第6章(2)
任揚桐覺得他被打得很冤屈,而且還莫名其妙被臭罵了一頓。
“我怎麼知道你討厭死掉的東西!”他生氣的也上了樓。“你有跟我講嗎?那隻鬆鼠又不是我故意放在那邊嚇你的!你看看房子周圍就該曉得,這一帶都是樹林,什麼動物都嘛有可能出現,上次我屋子裏還出現了一隻蛇。你要跟我回來就要有心理準備!”
“我怎麼會知道你住在樹林裏頭啦!”
“那你現在可以走啊,渡輪二十四小時的,你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
“哼!”坐在床上的賴泛芋狠狠瞪了他一眼,兩手抓著衣服下擺扭絞,“我討厭動物,因為它們都很快就會死掉。”
“啊?”現在準備講古嗎?
“我的貓……才陪我七年就死了……”她雙手掩麵,“它還撐到我回家才死掉。我那時剛進入公司,非常的忙,都沒發現它的身體狀況有問題,我發現它不對勁送去醫院已經來不及……嗚嗚嗚……”
任揚桐覺得跟她在一起,像坐雲霄飛車一樣,情緒大起大落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現在又哭得不能自已……
一般人有這麼“跳痛”的嗎?
“我現在下去清理那隻鬆鼠,你等一下就看不到它了。”
“等一下。”她叫住轉身的他,“要好好幫它埋葬。”
還差使他咧。
“喔。”
“要立牌子,免得你忘了埋到哪去了。”
“忘了會怎樣?”
“萬一你哪天想在庭院挖地幹嘛時,會把它的骸骨挖出來啊。”
“我可以直接丟垃圾桶嗎?”
“不行!”賴泛芋尖叫。
聲音越是嬌軟的,一縱聲尖叫起來,越是刺耳。
任揚桐難以忍受的左臉頰擠成一團。
“我開玩笑的。”算他白目,往人家的地雷上踩。
厚重瀏海下的一雙圓眸,氣呼呼地瞪著他。
任揚桐下樓後,拿了個塑料袋裝起鬆鼠的屍體,再從雜物間找出了把小鏟,扭亮通往後院門口的小燈,挑了棵大樹,在樹下鏟起土來。
挖了約莫半尺深,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我來幫你。”嫩嗓透著讓人心疼的脆弱,“還有,剛剛我不該對你吼叫,對不起。”
“你還打了我一巴掌。”此仇不報非君子,趁這機會算一下舊帳。
“誰叫你故意用怪表情想嚇我!”
“我隻是跟你開玩笑。”
“鬼才知道你在開玩笑!”賴泛芋怒氣辯駁。
“你自己還不是常常騙我。”他可沒因此揍過她。
“我是騙你又不是在開玩笑。”
這是哪門子邏輯?
任揚桐甚感不平地站起身。
“騙跟開玩笑哪個罪過比較大?你要不要去問問律師……”
“你不要站起來,這樣我會看到屍體!”她迅速將人拉下擋住視線。
“剛好像有人說要來幫我?”
“我陪著你啊。”幫他照護周圍,免得有可疑人士接近。
“啊?”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說不定你會怕。”
“你真……你真是……”他一時控製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這胸腔一受笑意滾動,就再也無法控製了。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啦?”她推他一把,“快把屍體埋了。”
他笑著彎腰拿起裝著鬆鼠屍體的塑料袋,卻不是埋入洞內,而是提到她眼前晃。
“哇!”她尖叫,後退數步。
他朝她的方向前進。
“不要!”她飛也似的跑進屋裏,用力關上後門。
“白癡。”這樣整她一番真是太有趣了。
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實在讓人開心。
埋好了鬆鼠,任揚桐走進屋裏,就看到賴泛芋手執著抹布,跪在地上,擦拭血跡。
她一邊擦一邊哭,讓任揚桐心頭猛地泛起了濃濃的罪惡感。
剛好像不該這樣嚇她的。
這樣的報仇方式太卑鄙也太孩子氣了。
他拿起廚房架上另一條抹布,弄濕後蹲到她對麵。
“埋好了嗎?”她抽噎著問。
“好了。”
“有立牌子了嗎?”
“我插了根樹枝,明天再弄塊木頭做牌子。”
“嗯,”她抽了抽鼻子,“謝謝。”
默默擦了一會兒地,任揚桐忍不住問,“如果我不回台灣,你會怎樣?”
“我不知道,應該不會怎樣吧,了不起公司沒人繼承,董事長收起來,然後我沒工作變無業遊民,沒錢吃飯,隻好到地下道乞討維生,最後暴斃在冬日的公園,這樣而已吧。”
“你編故事啊!”還編得有模有樣的。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根本不用想任務會不會達成,就死在紐約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口,“這裏好恐怖,我一定是跟這裏不對盤,才會遇到那麼多的事。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嗚嗚嗚……”她低低哀泣,眼角懸掛淚珠,好不可憐。
“你沒聽過否極泰來嗎?後麵會順利的,你看我在紐約住了十幾年,不也身軀強健,健康無事?”不要再演了!
“你風水合啊,但我跟這裏犯衝啊。”她真是超倒黴的,幸運的是,人還活著,沒回老家。
“你想太多了。”
“我想回去了。”她軟軟撒起嬌。
“那你自己回去。”他不買帳。
“可是我答應董事長要帶你回去。”賴泛芋微嘟著嘴好委屈。
“他會因此開除你嗎?”
“我不知道,但說不定我會引咎辭職,然後因為沒工作沒收入成了無業遊民,隻能到地下道乞討過活……”
“同樣的故事不用再來一遍了。”換個梗吧。
“那我換另一個。我為了生存隻好出賣身體到酒店……”
“酒店會錄用路人甲這麼普通的臉嗎?”小姐,需要照鏡子嗎?
“我不能整形喔?”條條大路通羅馬呀。
“都沒錢要乞討的人整什麼形?”難不成她真去割了雙眼皮?
“我可以援助交際啊!”她一臉天真無邪。
“多少錢可以買你一夜,我等等付給你。”他順水推舟。
這次她手一舉起來,任揚桐便眼捷手快抬臂擋下,未料,這隻是虛晃一招,就在他因擋下她的攻擊而沾沾自喜時,一塊抹布甩到他頭頂。
“你自己擦!”她氣呼呼地到廚房洗了手,走回客廳,踢掉拖鞋爬上沙發,拉起被子,連臉都蒙上。
孩子氣的舉動使他莞爾,擦掉鬆鼠的血跡,將紗窗破洞隨便塞了塊布暫先擋著,然後他走來單人沙發上坐下,雙肘撐在扶手上,十指搭橋。
被子內的賴泛芋覺得有些悶,將被子拉到嘴巴那兒,張開眸就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沉默對視,過一會兒,任揚桐開口了。
“我回台灣也沒有用,”他平聲淡道,“我對企業經營管理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
他收掉戲謔的口吻,以正經的態度與她對談,賴泛芋不由得坐起身,同樣嚴肅。
“你可以學習。”誰不是從零開始的。
他苦笑了下,“我大學時是讀商業管理,一年後就瞞著我爸休學,轉考美術科係。他應該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水眸因驚訝而微微瞪大。
她還以為董事長是曉得自己的兒子欲開畫展,立誌成為畫家的呢。
看樣子,這對父子之間的隔閡,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
“不過,就算我爸知道了也不會怎樣,”任揚桐聳了下寬肩,“他本來就沒想要我回去。”
“為什麼?”他終於要告訴她問題的核心了,那麼她這一天的心驚膽顛也算是有價值了。
“因為我是家族的恥辱。”黑眸深幽幽望著她。
“你是私生子嗎?”完全沒接收到他幽微視線潛藏的無奈與痛楚的賴泛芋直白的問。
“這種事你怎麼可以毫不遮掩的就說出來?”好歹也修飾一下啊。
“你都要跟我聊心事了,為啥還要轉大彎?不然,我們倒帶一下,跳!”她同時帶動作,原地坐跳。
“跳什麼?”聊得是正經嚴肅的話題,她就一定要“跳痛”一下嗎?
“電視上要重來一次的時候,都要跳一下的。”
“你看的是幾百年前的電視節目?”他記得那是他小時候的綜藝梗。
“你很喜歡糾結在這種無聊的小地方。”
“我隻是對不合邏輯之處提出疑問。”任揚桐憋著笑,極力維持麵目的正經八百。
她真是個寶啊。
“就一個梗嘛。”幹嘛跟她計較這個啦?“你是董事長在外麵播的種嗎?”八成是身世的問題才會芥蒂這麼深。
“我跟我哥是同父同母所出。”貨真價實。
“你既然不是私生子,幹嘛故意製造出悲慘身世的氛圍?”害她想歪了。
“你有姊姊嗎?”他不答反問。
“我是獨生女。”
“那你試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姊姊,不管外貌、體格、成績,都是人中之龍,而你卻非常的平庸的那種壓力。”
他唯一贏過哥哥的就是畫圖能力了,得了幾次獎,但爸媽卻覺得那一點也不重要,還要他別浪費時間,多花點心思在功課上。被嫌得一無是處的他,幹脆墮落得更無可救藥,父母越是傷腦筋,他越是開心。
“你如果舉例我有個像林誌玲一樣漂亮的姊姊,而妹妹卻是個路人甲的壓力,我比較能理解。”她從小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實在無法對他的比喻感同身受。
“你這麼在意外貌?”幹嘛每次都說自己路人甲。
“那是我小時候一直被某人喊醜八怪所造成的陰影。雖然我很灑脫的麵對,但是,它早就在我心中種下了一顆黑暗的種子,發了芽、生了根,與我的血肉融在一塊兒……”
“我明白了!”任揚桐連忙製止她再繼續講故事下去。“總而言之就是類似的情況,最後我還被學校因為素行不良,要求轉學,這樣的兒子,他大概恨不得沒出生吧。”
隻是當優秀的長子過世時,次子再不良,還是得撿回來用。
他不爽的,就是這一點。
他不肯回家也是因為這一點。
親人完全漠視他的人格特質、他的優點長處,想把他當成傀儡操縱。
賴泛芋深深看他一眼,總算是明白父子心結的症結點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蹲來他腳跟前,素手按上他的胸口。
“你的這兒,也有一顆黑暗的種子。”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2:04
第7章(1)
矯情的台詞,讓任揚桐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這女人舉止行為的戲劇化程度,隨著年齡增長,頗有變本加厲之勢,連這種電視偶像劇才聽得到的台詞她也說得出口,他真是佩服她了。
她一直有讓他開心的本事。
他驀地,眼眶發著酸,晶亮的瞳眸染上一層水霧。
離他極近的她自然是瞧見了。
賴泛芋有些詫異的略蹙眉頭,不明白是哪兒震動到了他,她直起身膝蓋跪地,想把他瞳眸中的情緒看得更清楚,輕浮的大手忽然抓握小手,貼上胸口。
“那你要撫慰它嗎?”任揚桐的臉上晃蕩著玩世不恭的笑。
“我會,”她笑,猛地捏上他的乳頭,“讓它夭折!”
“啊!”任揚桐痛得大叫。
“我睡了。”賴泛芋爬回右手邊的長沙發,蓋上被子,蒙上了半張臉,自被子上緣偷偷打量著任揚桐。
他不想被看透,是嗎?
任揚桐沒有馬上離開,靠著扶手的大手抓著下巴,頭撇向了一邊,賴泛芋隻能看到他的右臉頰。
他靜靜的,似在沉思。
也許他在想著他父兄的事。
賴泛芋猜測。
才認識不過一天左右,是無法要求他對她說出心裏的話,但至少他主動起了頭,這也算是好的開始,但可惜他中途後悔了,所以又不改輕浮的調調,故意吃她豆腐。
這樣拉鋸下去,他終有一天會對她坦承的吧?
其實他的故事也不難猜,大概就是上頭有個優秀哥哥,所以他這個平庸弟弟隻好以叛逆得到家人的注意,常常為非作歹,卻因此被視為家族的恥辱,送到美國去,因此對於家人十分不滿,才連哥哥的葬禮都不肯回去。
老梗但又真實。
賴泛芋打了個嗬欠,覺得困極了。
她今天跟著他,遇到了太多事情,精神與體力已經到了極限,腦子無法再作用,即使她還想再剖析他,但周公取得了這場勝利,人沒一會兒就被拖進了夢鄉。
任揚桐關掉客廳的電燈,高大的身子在沙發前蹲下。
他端詳著她,手指輕撥她略微淩亂的瀏海,確定她已沉睡。
“醜八怪。”低沉的嗓音像磨過砂紙般粗礪。“把我抹去的這十幾年來,你有沒有比較快樂?”
賴泛芋是驚醒過來的。
阿哩哩,她睡得這麼熟,萬一任揚桐趁她熟睡的時候跑掉怎麼辦?
他說不定是有三窟的狡兔,到時她恐怕把整個紐約都翻過來也找不到人——更何況她也沒有這能力啊!
幸好,她才從沙發跳起來,就隱約聽到外頭似乎有談話聲。
她躡手躡腳走來通往後院的後門,隔著紗窗看到任揚桐如熊般的背影,這才鬆了口氣。
自他壓抑而激動的語氣,不難想象他正在跟誰吵架,她沒有興趣偷聽人講電話,轉身回到客廳,從隨身帆布包拿出她從飯店帶出來的盥洗用具,漱洗過後,任揚桐的電話還沒講完,而她已經饑腸轆轆。
她打開冰箱,裏頭塞了不少食材,可見這男人平常在家是有在做飯的。
她挑了雞蛋、德國香腸、生菜出來,再將桌上的吐司放入烤箱烤。
等任揚桐終於講完電話進來,賴泛芋已經安坐在餐桌前用餐了。
“早安。”她切了塊德國香腸塞入嘴裏。
“你吃得也太順了吧,當自個兒家啊?”這麼自動自發的。
“我有做你的。”她指指對麵那盤早餐,“德國香腸三明治,嗬嗬嗬。”
任揚桐的德國香腸是夾在吐司裏的,不像賴泛芋的是分開來。
“我剛跟我爸通過電話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糟老頭怎麼有那個臉要賴泛芋來美國勸他回去?
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是怎麼批判羞辱人家的!
現在是欺她失了這一段記憶,還將其當成長者、上司在尊敬,故順水推舟,能利用的就盡量利用嗎?
竟敢說什麼是想彌補過去對她的虧欠,他有那個臉講,他還沒那個臉聽。
他絕對絕對不會如父親的意的!
“原來你剛在跟董事長吵架?”她拿起夾蛋吐司。
“他已經放棄叫我回去了,所以你可以走了。”說這話時,任揚桐桌上的手暗暗握緊成拳。
董事長已經放棄了,但他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而且狀似煩躁呢?
該不會他其實是希望董事長能夠更堅持一點,結果沒想到人家如他所願,所以在生悶氣吧?
這樣說起來,他也不是多坦率,在感情方麵上仍是心口不一。
“噢。”她喝了口熱紅茶。“所以這五天你可以陪我去玩了?”董事長放棄了,但她還沒放棄啊。
賴泛芋以為她看透了任揚桐心中真正的想法,故決定再接再厲,解開這對父子的心結。
“什麼?”任揚桐抽出吐司中的德國香腸,直接送進嘴巴裏。
“你忘了我請了五天年假?我不用再叫你回去,這不就表示我可以去玩了嗎?你答應要當我導遊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的?”又在胡說八道了。
“昨天啊。”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你這樣的事情。”以後跟她說話都得錄音才行。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就好。”她笑咧開嘴,“首先呢,中午就陪我去PeterLuger吃牛排,然後我還要吃熱狗、波士頓大龍蝦……”
“你是來吃還是來玩的?”打從昨日,她的行程規劃中第一件事就是吃,第二件也是吃,第三件仍然是吃!
脂肪都吃到臉上去了嗎?
他真想摸摸那軟嫩嫩的臉蛋。
一個女孩二十八歲還沒失去嬰兒肥,不知是靠多少食物喂養的。
“我把我要吃的菜單先列給你,再給你我要去參觀的標的,這樣你比較好安排路程啊。”她眨著無辜的眼。
這根本是把他當導遊吧!
“你覺得我很閑嗎?!”
她晃著小巧的頭顱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啊。”
“那我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很忙的,我有畫展的事要籌備,一堆雜事分不開身。”
說不出的矛盾在心上拉扯。
他從沒想過會有再見到她的一天,亦從未想過,若是再見,他是否還會喜歡她。
答案,鐵錚錚的擺在眼前。
若是沒有父親的那層關係,他清楚明白自己希望她能留下,甚至別再回台灣了,別再替臭老頭做事,跟他在一起,永遠永遠。
“那我可以幫你,”賴泛芋兩個小粉拳撐著軟嫩嫩的雙頰,“我是稱職的好秘書。”
“你不是來玩的嗎?”少在那邊裝可愛了,本性根本是個小惡魔。
“不能兩者兼具嗎?”
“最好你有辦法。”他說著反話。
“試試看囉。”她露出自信地笑。
賴泛芋這個秘書是真有兩把刷子的。
她先將辦理畫展需要忙的活,與任揚桐討論過後,列出了張清單,隨即安排日程表,同時不忘將自己寫在計劃表上的觀光處跟餐廳也列了進去。
時間排得很緊湊,雖然無法稱之為完美無瑕,但寫在行程表上的事項倒是一樣一樣完成了。
因為實在太忙,賴泛芋一直沒時間打電話給董事長,確定任揚桐所說是否為真,沒想到兩天後的下午,董事長先打電話過來了。
賴泛芋詫異的推算了下時間,這個時候可是台灣早上六點啊,董事長這麼早起?
“不用再勸他了。”聽到賴泛芋還想再勸勸任揚桐回台的董事長,其婉拒的嗓音充滿滄桑感,十分沒精神。“先回來吧。”他低低歎了口氣,“我再另外培養接班人。”
賴泛芋覺得董事長這樣的選擇是對的,先別說任揚桐是否有那個能力主持公司,他根本無心於此,反正業務部的經理‘財務部的主任、物流中心的課長、製造部的協理,都是董事長的親戚,更別說其它還沒當上高階主管的侄甥——這可是貨
真價實的家族企業啊——真想找出個接班人才來,那有什麼難。
既然董事長這邊已經決定了,那麼她也就可以真正的把這件任務放下了,不過在她心上,還是希望能有辦法將父子之間的心結解開,而首要,就得任揚桐先坦承才行。
她也不知道為何要這麼執著於此事,也許是因為董事長待她好,有時會露出像慈父般的笑容,讓早在幾年前失了雙親的她,不自覺的將父親的形象投射在他身上,所以才希望能看到他從喪子之痛走出來,露出真正開心的笑容。
“董事長,因為我請了五天年假,所以我下個禮拜才會回去。”她還想再盡盡人事。
“你要在紐約度假?”董事長忽爾想起,她的確在出發前有提過這事。
“是啊。”
“這樣的話,當初用公司名義訂的飯店你就繼續住吧,回來時再跟公司請款就好。”
“可是,我後麵幾天是在玩的耶。”而且她這幾天都住在任揚桐這裏,飯店早就退了。
“沒關係,你答應了一個老頭的任性,算是我感謝你的。”
賴泛芋真是感動得要哭了。
這麼好的一個長者,任揚桐是在跟他耍什麼任性啊!
也許當初彼此間有什麼誤會沒說清,也或許當年董事長太過強橫硬將兒子送來美國才造成心結,但事情都經過這麼多年了,人都是會變的啊,她相信董事長一定也跟當年有所不同了。
“謝謝董事長,那我……”
“賴秘書。”董事長忽地打斷她。
“嗯?”
“揚桐,在那邊好嗎?”董事長像是遲疑了一會兒,才決定問這個問題。
“他有自己的生活規劃,我看他過得挺順心的。”不是她一開始誤以為的紈褲子弟。
“那……你覺得他怎樣?”
輕浮、浮誇、脾氣壞、色胚……但也是個溫柔善良的好人。
想到他的眼淚、他的驚慌、柔情的眼神……賴泛芋嘴角不由得泛笑。
但她認為董事長應該不是想問她對他兒子的觀感,畢竟她一個小小秘書,哪有資格評論董事長兒子。
“我覺得他應該誌不在管理公司上,或許有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哥哥太優秀,他扛不起這壓力。”
“他有跟你說過去的事?”董事長語氣明顯略微激動。
“說一點點而已。”大都是她自己腦補的。
“那你……覺得他怎樣?”
這問題董事長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一次了?
董事長不會因為喪子之痛,悲傷過度,老人癡呆了吧?
“我覺得他是真心不想回台灣主持公司。”人各有誌,真的不能勉強。
“沒有其它的?”
“什麼其它的?”董事長到底想知道什麼?
“你個人的看法。”
“我沒有什麼看法啊,我隻是很抱歉我無法達成任務而已。”為什麼會突然問到她的個人看法?
賴泛芋覺得有些心驚。
該不會任揚桐跟董事長說了什麼與她有關的背後話吧?
“他沒跟你說什麼嗎?”
這是在鬼打牆嗎?
“董事長想要知道什麼呢?”就別跟她打啞謎,直接說開來吧。
董事長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所以他什麼都沒講。”董事長語氣肯定了起來。
不可能忘記的。
他都還記得,兒子不可能忘記的。
但是兒子為什麼不說呢?
他都故意將人送過去了啊。
“呃……講什麼?”她真是一頭霧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董事長,可以請您直接說清楚嗎……”
她的手機突然被劫持走。
不知何時來到賴泛芋身後的任揚桐瞟了眼手機屏幕上的顯示名稱——美珀化妝品董事長,隨即將手機貼上耳。
“爸?”
“揚桐?”董事長詫異。“賴秘書還跟你在一起?”
“她幫我處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不用你管,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他掛掉了電話,將手機還給賴泛芋。
賴泛芋確定通話已經結束,合上手機皮套。
如果董事長還有什麼要問,他會再打電話來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3:18
第7章(2)
“走吧,去吃熱狗。”他已經跟畫廊老板談好展出的時間跟畫作數目,接下來就要忙宣傳了。
賴泛芋走來他身邊,與他並行。
不用再追著他,糾纏他回台灣,所以她也就不用裝親昵的勾他的手,預防他逃跑了。
“我剛跟你爸談話,他一直問我你的狀況,問你過得好不好,還問我覺得你怎麼樣,我是不是應該拍一下你現在流浪漢的樣子,傳給他?”
“等我變成乞丐你再拍吧。”這樣不是比較具有話題性?
“你是想博取同情,討點錢嗎?”
“我要錢把中央公園那間房子賣了,可以吃上一輩子還有剩!”哪需要跟老爸開口要錢。
“我有跟他說你不想回台灣,你有自己的事業要拚。”
說來奇怪,董事長好像對兒子目前在幹啥沒啥興趣,她丟了個餌,但董事長卻是急著問她覺得他如何。
或許是董事長早就弄清楚兒子的底細了吧,並不像任揚桐誤以為的,董事長完全不關心他。
“你跟他說我要開畫展的事?”
“我沒講啊。”她偏頭看著他,一臉調皮,“你希望我講嗎?要不要發邀請函給他?”
“你一直都是這麼顧人怨的樣子嗎?”他好氣又好笑。
“我還以為我們感情變好了,結果你竟然罵我顧人怨,你好過分!”她雙手掩麵,肩膀抽動,背影看來像在哭泣。
“再演就不像了。”他翻了白眼。
“嘖。”她彈舌,打開手機的筆記本App,“你剛跟畫廊老板談的結果跟我說一下吧。”
任揚桐告知細節的同時,腦海裏回想起兩日前的那個早上,他與父親的通話。
“為什麼賴泛芋會在你的公司上班?”電話一接通,他遏止不住怒火的咆哮。
“我是在錄取的時候才知道,她應征上秘書一職。”董事長的語氣是刻意壓製下來的平淡。
“你少來,是你的秘書,怎可能等到人被錄取了你才曉得?”別想誆騙他了。
董事長靜默了一會兒才語重心長道:“我想守護她。”
“你憑什麼?”他怒吼。這世上最沒資格講“守護”二字的就是他父親了。
“而且她父母沒反對嗎?”
“她爸媽已經過世了。”就在數年前的一場意外。
任揚桐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愕愣,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所以,”董事長的語氣複雜,“除非我或你告訴她,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那件事。”
任揚桐握著手機的五指指節泛白,微微顫抖。
“不準你告訴她!”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我尊重你。”董事長歎道。
收起回想,任揚桐低頭看著認真在手機鍵盤上打字的賴泛芋。
她一直都是嬌小的個子,每次他低頭,一定會看到她的頭頂心。
她有一個發旋,而他有兩個,所以她說他的脾氣壞、倔強,他嘴硬的說她一定有三個,三個比兩個多,脾氣比他更壞,常把他摔到地上去。
她不服氣,說自己脾氣很好的,是他太機車,還要他幫忙看她有幾個旋。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看發旋,隻覺得她過於濃密的黑發好光滑,情不自禁伸手撫摸,她有些納悶的抬起頭來,他為了掩飾被抓包的窘,用力扯了她的頭發,飛快地跑開去。
他逃到校園的福利社時才發現,有一根長發纏上他的手指,他扯開時拉錯了方向,將他的手指給鎖緊了,他莫名其妙的臉紅了。
那樣的青春年華,最後被迫以慘烈的結局結束。
他不知道他們的重逢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想將她強留在身邊,到底是錯還是對。
曾經,他也自私的硬將她留下,卻差點害死了她。
腦海中浮現她滾落樓梯,躺在平台上,紅色血液蔓延開來的情景,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陪你了。”他聽到他的聲音空洞的滑出唇瓣,“我要忙畫畫的事,別再纏著我了。”
“什麼……”賴泛芋才抬起頭來,就聽到喇叭聲刺耳的響起。
她錯愕地看著突然不顧繁忙的車流,穿越馬路,直接將她甩在另一頭的任揚桐。
他走進一條巷子,頭也不回的,她連忙撥了他的電話,但他不接,甚至將她封鎖,固定響了兩聲就被切斷。
那家夥,經前症候群發作了嗎?
當晚,如遊魂般在紐約飄蕩了一晚的任揚桐回到家時,就看到有個人蹲在他家大門口。
鞋底踩上雜草的聲音令玩著手機遊戲的賴泛芋抬起頭來。
“還好你沒有第三窟。”她展露燦爛笑顏,好像她被扔在紐約街頭一事從未曾發生過。
他聽不懂她說的話,隻是凶狠的瞪著她。
“不是說我很忙,沒空陪你?”幹嘛還跟過來?
“我飯店退了啊,隻好來這邊住了。”她厚著臉皮道。
“再訂不就好了?”紐約飯店那麼多,更何況現在又不是什麼旅遊旺季,不可能找不到地方住。
“紐約飯店很貴的,我現在是放假又不好用公款,你如果收留我的話,那我可以省點錢嘛。”她掰著理由。
“你要不要臉?”若是一般女孩這般糾纏,早就被定位為“花癡”了。
“看在我這幾天也幫了你不少忙的份上,就當是助手費用囉。”她討著人情。
“那我要不要收導遊費?”
“咱們都是台灣人,互相幫助一下嘛。”
“滾!”他毫不留情地說。
任揚桐將擋在門口的女孩推開,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我皮夾被扒了。”賴泛芋在他身後沉沉道。
任揚桐推門的手收了回來。
“還好我口袋內還有零錢可以搭地鐵,加上渡輪不用錢,才能到這裏來的。”
她很無奈的聳肩,“我真的跟紐約不對盤。”
“你怎麼從碼頭到這裏來的?”公車站離他住的地方可有好一大段距離,更何況她來此從沒搭過公交車,哪知道要搭哪條路線在哪下車。
“有好心人讓我搭便車。”她出了碼頭便看到一個曾經跟任揚桐打過招呼的居民,對方對她有印象,便讓她搭便車了。
“你一個獨身女子搭陌生人的車都不怕出事嗎?”他大吼。
“你把我丟在紐約街頭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問題?你不要以為找到機會可以對我大呼小叫,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關心我的。”一下午的怨氣整個衝了上來,賴泛芋不再故作輕鬆,圓臉氣得漲紅。“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來找你的,我需要錢,否則我沒有辦法去機場。你借我車費,我立刻滾,這樣可以了吧?”激動的她眼眶發紅,蓄滿了委屈的淚水。
任揚桐瞪著她,想到在多年以前,她的母親曾經抱著蒼白脆弱的她,朝他怒吼,“你不要靠近她,你隻會讓她受傷害!”
多年後,他還是隻會讓她委屈嗎?
他這般遊移不定,像不像個男人?
他已經不一樣了!
他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未來,他可以保護她的!
他怎麼會想不通,怎會讓過去的陰影給打敗?
“醜八怪!”
聽到他的稱呼,賴泛芋不悅的蹙緊眉頭,眼裏的淚水因而落下。
“你記得的吧?我就是當年一直喊你醜八怪的男生。”
“那又怎樣?”
對啊,她記得,所以她才一直提醒他,但他卻好像完全忘光光了,這時才來反問她,是想怎樣?
原來他沒忘記啊,他隻是假裝不認識她這個人而已。
任揚桐,是當年班上的小流氓。
他塊頭大,是班上個子最高的男生,而她卻是最嬌小的女生。
她是班上的第一名,也是模範生跟班長,而他成績老是倒數,還常不交作業,班導因此將他交給她負責。責任心強的她,隻好每天追著他跑,逼他交作業,每天打電話給他母親,告知作業內容,迫他將作業寫來。
他每次看到她都罵她醜八怪,說她是鬼,是頁子,她皆忍耐著不放在心上,隨便他怎麼喊,反正她也不會少一塊肉。直到某日,他惡作劇在她便當裏放了狗大便,她才忍無可忍的將他摔到地上去。
從此後,隻要他敢罵她醜八怪,她一定摔他一遍。
這不是什麼好回憶,記不起來也就算了,隻是這男人真是惡性難改,都被扔到美國來了,還是不知長進,個性一樣的差勁。
“你還記得什麼?”
“不要跟帥哥來往,因為他們個性都很差!”賴泛芋鼓著雙頰的模樣,似在跟誰賭著氣。
“哈哈哈……哈哈哈……”任揚桐被逗笑了。“你交的男朋友一定都是醜八怪吧?”
“是路人甲跟路人乙的組合,才不是醜八怪!”她越是說得一本正經,越讓他胸口笑意翻滾。
這女人……他多想將她抓過來狠狠地咬上她的嘴。
“你的眼睛,”他指著她的眼皮。“為什麼變雙眼皮了?”
“噢,這是因為……”她揉了揉眼,抿了下唇後才道:“我爸媽因為意外過世時,我連續哭了好幾天,後來就有雙眼皮了。”
“……”果然是有她風格的答案。
“進來吧。”任揚桐推開大門先踏了進去,很識時務的賴泛芋立刻跟上。“去客廳等著。”
賴泛芋沒有二話,坐來客廳長沙發上,那兒還整齊折迭著她這幾天睡的棉被。
拿出手機,她搜尋著航空時刻表。
她沒有想到他會對她如此不假辭色,跟第一天初見麵時一樣,好像這幾天的相處突然間一筆勾銷了似的。
想起他剛在門口見到她時,他那充滿嫌惡的表情跟憤怒的語氣,真是讓人充滿挫折、難過與滿腹的委屈。
她怔怔盯著航空公司的網頁,覺得心口處一陣一陣的抽痛,上頭的信息因為視線實在太過模糊而無法看清。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難過呢?
為什麼她會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在意他呢?
他的確一次一次的翻轉著她對他的既定印象,他有缺點,但是優點也不少,可隻要想想他們國中時的相處狀況,再加上他情緒一來就把她扔下的無情,可見人家把她當個屁。
可即使心底明白,她最終還是找上他來求救——她不希望最後的最後,又是不歡而散。
待她回台,估計是再無相見的一天了。
國中時,他突然轉學,而原因都是指向她,她不僅感到遺憾、錯愕,胸口處也像有什麼被刨走了一大塊,她當時不明白那種失落感,現在回想,或許,她在那個青澀的少年時期,其實也為他心動過。
他都壞成那副德行,她還會喜歡上他,那在發現他的優點的現在,心動更非毫無理由了。
“唉。”她輕歎口氣,“不是說不喜歡帥哥的嗎?”真是自打嘴巴啊。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自階梯發出的噪音,表示他人下樓來了。
她連忙擦掉頰上的淚,放下手機,站起身來,然而,眼前的男人樣子卻讓她呆住了。
“你幹嘛刮胡子?”他在樓上待了那麼久,原來是忙著刮胡子嗎?
“你不是討厭帥哥?我把胡子刮掉你就會離我遠一點。”
才剛發現自己的感情,他忙不迭就砍了一刀過來,該不會是有什麼端倪被他發現了?
她驀然惱羞。
有必要這樣羞辱人的嗎?
“你把錢借我,我馬上就走,我一回國就會把錢彙給你,麻煩給我賬號。”她點開手機的記事本App。
“我身上沒錢。”
“什麼?”沒錢?
“我隻剩下十塊錢美金。”
“你開玩笑的吧?”十塊錢美金折合新台幣不過三百塊耶。
“我忘了領錢。”他攤攤兩手。
“翻譯成我可以解讀的語言就是,你不想借我錢,對吧?”
“班長,你怎麼這麼聰明呢?”他豎起大拇指,麵露激賞之色。
賴泛芋當下隻想揮他一拳。
她很累,晚上又不知可在何處落腳,實在沒心思再跟他迂回。
“好,那我自己想辦法。”找台灣駐美辦事處什麼的應該可以借到錢吧?“但我走之前我想問清楚,你態度突然轉變是為了什麼?”
任揚桐靜默不語,眼色沉了下來。
他叫她滾,要她離開,是因為在那當下,現實與過去重迭,他怕他又會害她受到傷害。
仔細想來,她口口聲聲說著她與紐約不對盤,但樣樣事事,要不是他在旁,就是與他脫不了關係。
真正不對盤的,是他。
可即便如此,陰錯陽差地,她仍是來到他身邊。
往正麵想,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在,事情不會發展到無可挽救的地步,所以她被兩把槍指著,卻因為他的電話而解圍,她摔下了樓梯,卻隻壓破了一瓶西紅柿蜜,她被偷了皮夾,但還有零錢回到他的房子……
就因為她的衰事一樣接著一樣,他更該守護她才是。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觸及到你的逆鱗?”該不會他發現到她自己當時都沒察覺的感情,所以急忙想逃跑,免得被糾纏?
“沒有。”他搖頭。
“好,那我不問了。”他不想回答,她追根究柢也沒用。“我走了。”她臭著小臉拿起包包。
“班長,你才解讀了一半。”
“一半?”賴泛芋不解地轉回身。
突然,一片黑暗兜頭將她籠罩,轉瞬間,她整個人被兩道一左一右環繞的力量給勒緊了。
“不借你錢,你就不能走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4:00
第8章(1)
昔日的傷太痛,痛到他不敢將她留下。
該怎麼做才是對她最好,十四歲的他不明白,二十八歲的他,總該有能力決定了吧?
答案是,否定的。
他已經明白一個念頭的轉換,一個想法的決定,一個方向的選擇,將有可能如何嚴重的影響一個人的人生。
她隻記得過去的一部分,那是最好,痛心的事,別想起來,他一個人記得就好。
下巴頂著她的頭頂心,雙手環著她嬌小的身軀,這是他最愛的親昵動作,他會故意笑她個子矮小,她會咬他的手臂一口做為報複,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多無憂無慮。
他們已經不是被父母所決定的年紀,他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她同樣有權利作主了,那麼,他們可否重新來過?
可以吧?
可以的吧?
任揚桐大概是她認識的人中,最出爾反爾的一個了。賴泛芋心中暗歎。
剛剛還叫她滾,現在卻叫她留下,莫非是孤枕難眠,想找人暖床?
但是他圈抱著她的動作,為什麼會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莫非她哪任的男朋友曾經也這樣抱著她?
思索了一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隻能叫他把人放開。
他沒理她,雙臂勒得更緊。
“別走了,”沉嗓在耳畔低喃,“住下來,就我們兩個。”
“你……”
他忽地將人拉開來,低頭直接親吻嫩唇。
她惱怒的想推開他,但他早有防備的將她的雙手控製在身後,細細的手腕一隻手就可完全束縛。
任揚桐空著的另一隻手貼上她左邊肩胛骨旁,溫熱的掌心溫度穿透布料而來,像是抵上了她的心髒,握住了她的心。
她莫名的心口一跳,身子起了特殊的反應,隨著越來越是熱切的吻,令她也開始跟著身軀發燙,木質地板上的十根雪白腳趾頭蜷了起來,糾結得無法鬆開。
他將舌喂進檀口內,品嚐屬於她的芳甜,放肆攪弄丁香,呼出的氣息盈滿她的鼻尖,吸入胸臆之間的全是他的味道,她因而膝蓋跟著微微發軟,憤怒大張的水眸早不知在何時已經閉上,響應他的吻。
當她不再抗拒與掙紮,他鬆開禁錮的大掌,兩人之間的熱度急遽上升,當他拉開她的T恤下擺時,她也將手放入他的後背,纖纖五指抓捏如石塊般堅硬的肌理,在肌膚表麵留下淺淺的抓痕。
他迫不及待脫掉她身上的衣服,那使得他們有短暫時間的分開,一旦隔開他們的衣料被扔在地板上,雙唇迅速再次貼上,重重喘息著想要彼此的渴望。
寬麵長沙發因相迭的兩人而顯得擁擠,受椅背所限,他的右手幾乎伸展不開來。
但他們無暇去管。
當他深深進入她時,滿足的歎息逸出,她回以銷魂的呻吟,纖腿不自覺繞上勁腰,彼此之間,毫無空隙,再也沒有任何阻隔……
她的指尖,摸到了某樣不太熟悉的東西,觸感是有那麼點陌生的。
她微蹙著納悶的眉,尚困倦的眸不想張開,故探索的任務就交給纖纖五指了。
順著微陷的凹槽一路往下,拐了個彎來到高地,這感覺……
像人的皮膚?
她床上有人?!
霍然張眼,賴泛芋意外發現自己枕在一條粗壯的臂膀上,抬起下巴,入眼的是張起伏明顯的英俊側顏,高而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厚略翹的唇,人中、下巴與臉頰微冒須胡。
這個人是誰?
她驚恐起身,借力使力的手重壓他的胸口,感到疼痛的任揚桐哀叫了一聲,人也跟著醒了。
當他張眼時,她想起來了。
是任揚桐。
剃掉胡子的任揚桐。
重點的重點是,她昨兒個晚上,腦袋抽風,莫名其妙跟他上床了。
“你在幹嘛?”任揚桐拿起湖綠色床邊桌上的手機,微眯著眼瞧清楚上頭的時間,“不到六點耶,能不能繼續睡啊?”
遮光窗簾並未拉緊,外頭秋季天空微微泛藍,討厭睡眠時有光線,但又懶得下床拉窗簾的任揚桐翻過身將臉埋進枕頭裏,這一動,又“啊啊啊”叫了幾聲,原因是被賴泛芋拿來當頸枕的手臂已麻。
而賴泛芋仍像石化般坐在原處。
過一會兒,任揚桐忽然又醒了過來,掌心在一旁拍了拍,發現空空如也時,又轉回正麵,看著在晨曝微光中,宛如望夫崖上一棵鬆樹的賴泛芋。
“不睡?”
賴泛芋眨了下眼,思考著這個時候該怎麼反應。
賴泛芋的言行舉止,大都是經過思考後所采取的行動,她不是天生愛騙人,也不是真心愛演,是在那個當下,她覺得這麼做是能讓對方粲然一笑的選擇,大家都開心了,或者覺得你沒威脅,就不太會放在心上了。
這是她在秘書室多年學出來的口不對心。
要說虛偽也成,反正她就是不喜歡成為爭執的中心,在身上染上了負麵的情緒。
她以為這是她原本的個性,她覺得自己根本是個膽小鬼,所以怕看到人家失望或責難的神色,因而逃避著。
所以,此時此刻,她也得好好想想,該怎麼為現下的場景做出一個大家都不尷尬的反應。
無奈,她想不出來。
她的經驗守則裏頭,沒有這一項。
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還真是跟她不對盤,才會連腦袋都出問題了,跟一個才重逢沒幾天的國中同學上了床,更該死的是,她還是覺得不討厭。
因為她喜歡他。
這真是大事不妙了呀。
“幹嘛?”他抬手撥了撥賴泛芋額上亂掉的瀏海,“跟我上了床讓你這麼震驚?要不要我告訴你昨晚你有多熱情如火……”
“你不用說我知道。”她立刻阻止他嘴賤下去。
她還沒老人癡呆症,連昨晚的記憶都沒了。
她覺得她應該離開這張床,離這個男人遠一點,或許她就可以找回腦袋中屬於比較理智的一部分。
“我去廚房喝水。”她手按著胸口的被褥,以防走光。
她彎著腰在床緣搜尋自己的衣服,卻是遍尋不著,倒是床上男人的胴體因為被子被她卷走,整個人都要曝光了。
任揚桐不以為意的雙掌相迭於後腦勺,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到底在忙碌著什麼,反而是賴泛芋在不經意回眸,差點看到男性的私密地帶時,連忙將被子蓋了回去。
“我的衣服呢?”她有些不自在的問。
“應該在樓下吧,”他不忘解釋道,“昨晚在客廳我就把你脫光了。”
“那、那我下樓去拿。”她的腦袋運轉尚未回複正軌,害得她說話都結巴了,任揚桐卻是優哉遊哉的從容模樣,不曉得這張床曾經躺過多少女人……
這樣一猜測,賴泛芋倏然覺得渾身不對勁,像床上充滿了跳蚤般,也就不管他有沒有被子遮身,直接把自己卷了一圈,將視線鎖在樓梯口,不隨意亂瞟,免得看見會長針眼的東西,快步走了過去。
秋天的被子有點厚度,她小心翼翼地扶牆而走,以免不慎滾了下去,就算被子再厚,也不見得顧得了她纖細一折就斷的頸子。
客廳內,她的衣服與任揚桐的雜亂散落,讓她無法不回想起她昨晚就在這張沙發上,直接跟他來了。
小手掩覆難堪紅臉,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怎麼會突然的就受到情感所趨了呢?
卸去身上的被子,穿上衣服,她走來廚房替自己倒了杯水,臀靠在中島廚具,雙眸直視剛補好的紗窗,怔怔發呆。
任揚桐在情感上是沒什麼節操的,從他第一天為了整她而吻她就可推敲出一二,自然上床也不具什麼浪漫的意義,就隻是一男一女發泄欲望而已。
粉唇向內縮,貝齒有些惱恨的咬住。
“哇!”
冷不防出現的喊叫聲從右耳處傳來,太過於專注思考的她猝不及防,手上的玻璃杯掉了下去,眼捷手快的任揚桐迅速蹲下,大掌在半空接住,杯中的水幾乎未灑出。
她轉過頭,狠瞪了他一眼,搶回玻璃杯。
“想什麼這麼專心?”任揚桐拿走她手上的杯子,喝了數口水,態度十分自然。
賴泛芋粉唇抿緊,她心底想的事,怎可能同他說起。
昨晚的她沒有喝酒,神智也是清醒的,實在無法將自己列為受害人,誣陷任揚桐強要了她,更何況依她的本事,真要擺脫絕對有辦法的。
父親就是怕外型遺傳自母親,瘦瘦小小的她會被欺負,才要她小學時就去學柔道以保護自己,故若柔道二段的她不願,誰也無法強迫,若他硬說是她把自己送來的,她也很難辯駁。
真要論出對錯來,說不定也隻是讓自己難堪。
所以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假裝沒這回事。
“你不是還要睡嗎?”於是她轉移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睡不著了。”他打了個嗬欠,摸摸肚皮。“肚子餓了,弄點早餐來吃吧。”
“喔。”
兩人就冰箱內的食材,一起做了早餐,用餐時,氣氛莫名的沉靜,好像彼此各懷心事,心思不知在哪飄蕩。
任揚桐手機內的WhatsApp傳來訊息提示聲,他打開一看,是為畫展設計網頁的設計師傳來的。
對方已經將宣傳網頁製作完成,傳上設計師自己的FTP,等任揚桐確定沒問題,即上傳到展出畫廊分割給任揚桐的空間,連結畫廊網址做宣傳。
“網頁做好了。”任揚桐打開平板計算機,橫放在兩人中間。
兩人將心力放在網頁上頭,反複討論之後,去了修改信給設計師,這時已是十點多的事了。
下午還要去畫廊確定展覽畫作品項、展覽周邊商品如明信片的畫作選擇等事項,故洗漱之後就出門了——如同過往幾天的模式,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不同的是,今日的賴泛芋像變了一個人,安靜得像靈魂被調換了,與過去活潑瘋癲的她大相徑庭,甚至還與他保持了一點疏離。
兩人之間的進展的確是太跳躍了。
任揚桐撓著頭想。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4:39
第8章(2)
“你什麼時候要回台灣?”搭乘地鐵時,他問了這問題。
他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對賴泛芋來說實在是敏感了點。
她垂著眸,看著前方兩公尺外的男人的灰藍色布鞋,以平淡的語氣回,“你什麼時候借我車錢,我就什麼時候走。”公事上她糾纏不休,但攸關於她的感情方麵,她可不會這麼做。
她認為自己看透兩人之間的關係,都是現代人,沒有那種上了床就自以為拴住了對方了,她也不可能在這方麵強求。
“噢。”他兩手環胸,靠在椅背,“我知道了。”
她還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把錢包掏出來,但他並沒有,而是歪著頭睡著了。
她望著他打盹的睡顏,驀地想起她為何糊了腦袋跟他上床。
他說,要她留下。
然後,她就當真把心留下,把人給了他了。
搞什麼鬼啊!賴泛芋!
她懊惱的撫額。
被他試探出真假了,她也隻能用更堅定的立場讓他認為,她不過是與他一夜情而已,什麼感情什麼鬼的,完全沒有!
他們在中央車站下車,徒步走來麥迪遜廣場公園附近的ShakeShack漢堡店用餐。
他竟然會帶她來到“NewYork”雜誌評為紐約最棒的漢堡店吃飯,讓她有些訝異。
他昨日突然放生她時,還以為已沒那個意思當她的導遊了。
這個時候外頭已經大排長龍,雖然因為太早用早餐,賴泛芋已經饑腸轆轆,但她毫不在意肚子的鳴叫,滿懷興奮之情的排隊等待。
從一早,像是因為進入深秋季節而枯黃植物般的賴泛芋,這時又像夏日突然來臨,整個人生氣蓬勃了起來。
根本就是個吃貨吧。
任揚桐猜她八成是後悔了,後悔昨晚的親密,怨惱不該跟他上床,但事情都發生了也隻能裝沒事。
而他呢,他當然是不後悔的。
他還想把她拴在紐約,一輩子不回台灣呢。
隻是這鏈子要怎麼套上她的脖子,還是心甘情願被套,就有點麻煩了。
“你的筆記本呢?”他看著她背在右肩上的肩包。
“要幹嘛?”她從包包內拿出小巧的記事本交給他。
翻了開來,裏頭全都是記錄著紐約必吃的餐廳,必逛的景點,寫下了交通資訊,還繪製了簡易地圖,完全就是個觀光客的旅遊資料。
他看了一遍之後就還給她了,也沒再多說什麼,沒想到處理完網站跟畫廊展出畫作的事後,他就帶她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Kunjiprestaurant,也就是專賣韓式料理的餐廳。
“你決定繼續當我的導遊了嗎?”大啖石鍋拌飯時,賴泛芋忍不住問。
“你陪我處理畫展的事,我就當你的導遊,這不是我們的利益交換?”
賴泛芋別過臉斜睨他,“那天你把我丟在紐約街頭時,沒這麼想過吧?”原來是要留她幫忙處理雜事啊。
“幹嘛在吃飯的時候翻舊帳?”任揚桐伸長手,在她的拌飯裏舀了塊牛肉送進嘴裏。
“你還沒跟我道歉耶。”
“我用行動表示了啊。”
賴泛芋眯起不以為然的眼。
這男人,她本以為他是坦率的,其實是個傲嬌鬼,要他說出請、謝謝、對不起,該不會比宰了他還困難吧?
“你眼睛不大,眯起來我就看不見黑眼珠了。”
“你什麼時候要借我車錢啊?”她想快點回台灣,離他遠遠的遠遠的遠遠的遠遠的……
“等我爽的時候。”
“床上爽嗎?”
任揚桐差點就被銀芽湯給嗆了喉嚨。
“喂……”這女人說話每次都那麼直接,那白天是在鬱悶個什麼鬼?
“你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有爽到,今天才對我比較好?”
“路人甲有什麼美色能援交的?”他嗤之以鼻。
“路人甲也是有人要的。”講這樣,那他昨天跟她幹了啥好事?
“你在台灣有男朋友?”他麵色微凜。
他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有交過啊。”
“過去式的,有什麼好驕傲的。”他輕蔑的哼一聲,嘴角隱約彎著偷笑的痕跡。
“你這麼跩應該有現在進行式的吧?我要不要去跟她道歉,不好意思當了表姊妹?”
“你是在套話我有沒有女朋友嗎?”
“我幹嘛套?直接問就好啦。你有女朋友嗎?”她不自覺的屏氣凝神等待回答。
“我想一下。”他裝模作樣歪著頭。
還要想的?
有錢人大概都這個德行,家裏養一個,外麵藏三個,出國再招惹幾個,她明白的,是她傻的,笨笨的跟人家上了床。
“我呢……”
“你不用說了,”她抬手製止,“我也沒什麼興趣,不過我今晚不會跟你上床了,你……”喋喋不休的小嘴被包烤肉的生菜塞住了。
“我知道你忌妒了,乖,吃飯吧。”
賴泛芋一把拿下生菜,啼笑皆非,“我忌妒?”
“你的語氣比檸檬汁還要酸。”
賴泛芋暗暗重重咬了下唇。
又在試探她了嗎?
他一定是發現她的想法了。
“隨便你怎麼說囉。”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否則就中了計。
吃不完的石鍋拌飯,她放到一邊,吃著小菜,這時,他將她未吃完的石鍋拿過來,直接吃光了。
賴泛芋看著他一口接一口,暗忖他是否知道,如果男方將女生剩下的石鍋拌飯吃完,代表對女朋友的愛情……
拜托,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而且她也不是什麼女朋友,隻不過是發生了一夜情而已。
賴泛芋實在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愛胡思亂想,他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放大檢視、猜測,搞得自己緊張兮兮的,像個神經病一樣。
平常心平常心!
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隻不過是一夜情而已,別放在心上了。
用過餐後,搭乘渡輪回到史坦頓島,賴泛芋先去洗了澡,浴室在二樓,一樓僅是廊所。
洗完澡出來,就看見任揚桐正在木質地板上做伏地挺身,跟隨著計算機放出來的音樂節奏,一下一下頗有韻律。
昨晚,她對於他的肉體沒有太大的印象,現在明亮的燈光下,才發現他體格練得挺好,倒三角形的身材,寬厚的肩背,一用力,肌肉便賁起,畫麵還挺誘人的。
她擦著濕發,蹲在他前方。
“原來你有在健身。”
前幾天住在這裏時,待在樓下的她偶爾會聽到樓上傳下奇怪的聲音,說不定就是他在健身的關係。
“被迷住了?!”
纖指畫上突起的二頭肌,“說不定喔。”挑逗的舉動,語氣卻是平板。
“換我去洗澡了。”他利落躍起,大踏步走進浴室。
放下擦發的毛巾,賴泛芋從五鬥櫃內拿出吹風機。
她頭發又多又長,任揚桐都已經洗好出來了,她還沒吹幹。
任揚桐拿走她手上的吹風機,先吹幹自己的短發。
賴泛芋靜靜的等待,肘靠著桌麵,撐著下巴,昂首看著裸著上半身,頭發被熱風淩虐的他。
說不出的性感。
是任揚顯的弟弟,沒有不好看的理由,她記得國中時他就是著名的帥哥,但是因為個性太暴烈機車,對女孩子一樣不假辭色,所以壓根沒人敢接近他。
她是班長,有人沒交作業,老師就要她追,她隻好一天到晚追著任揚桐交作業。
也還好她學過柔道,任揚桐再頑劣,她也沒在怕。
他的秘密根據地被她一一搜出來,他不管躲到哪都逃不開她的法眼,就像她來紐約之後,死命纏著他一樣,逼得他一定要把作業交出來。
那一陣子,真是熱鬧極了。
他不知詛咒了她千百次,當她的麵爆了幾次粗口,她皆神色不變的毫不在意,讓他完全拿她沒轍。
當年那個討厭女生的叛逆少年,怎麼會變成一個輕浮的男人呢?
一陣熱風突地襲來,她本能閉上眼,被熱風吹得發燙的手指轉到她的頭上來,順著她的瀏海,撥動及臀長發,幫她吹幹尚濕濡的黑發。
他一定是想把一夜情發展成二夜情。
現成的女人在房裏,不用白不用,是吧?
看穿他意圖的賴泛芋已有心理準備,待他想“勾引”她時,做出反擊,絕不會像昨晚那樣笨笨的跟他上了床,隔日再來後悔不已。
頭發吹好了,任揚桐放下吹風機,果如她所料,開口就是邀約。
“要睡覺了?”
“好啊。”她虛偽的笑著,唇在線揚的弧度不太自然。
“下樓時記得關燈。”任揚桐爬上自個兒的床,大字狀趴睡,他巨大的身子將床完全占據了,根本沒有容納第二個人的空間。
因為事情發展出乎她的意料,賴泛芋傻在原處,一愣一愣。
他沒有把她當成上床的對象嗎?
“快關燈,好亮我睡不著。”把臉埋在枕頭裏的男人假意抱怨。
今晚,他是一定要忍耐的,要不上午她這樣鬱悶,晚上他若是還透露想跟她一塊兒睡的心思,難保她不會胡思亂想。
“噢。”她走向電燈開關處。
“還是你想過來跟我睡也可以的。”他故意開著她一定會拒絕的玩笑。
賴泛芋回過頭時,竟看到任揚桐以臥佛的姿勢躺在床上,大手熱情的拍著床。
“抱著你的枕頭睡吧。”她“啪”的一聲,關掉電燈。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5:21
第9章(1)
任揚桐一直沒借她車錢。
算算時間,就算是加上董事長給予的任務時間,她也該回台灣了,要不然就是無故曠職了。
既然任揚桐一直不肯借她錢,那她得自己另想辦法才行。
她父母雙亡,身為獨生女沒有其它兄弟姊妹,實在找不到人弄錢給在美國的她。
她曾想過跟董事長開口,也許他會有辦法幫忙,譬如請個在美國的親友借她點錢什麼的,但有一次跟任揚桐閑聊時,知道他根本沒親戚在美國,而是在加拿大時,她就打消這個主意了。
那男人帶她出外辦事順便觀光時,都很自動自發的把花費給付了,而她也一筆一筆記著,等著回台灣後彙款還他,但怎麼車錢她提了好幾次,就是都不肯借給她呢?
若是要個床伴,他後來倒是出乎意料地未再脫過她的衣服,頂多就嘴上吃吃豆腐而已,她猜他八成一夜情後就對她失去興趣了。
她該感到放心,但實際的心情是失望。
這樣的矛盾心思,讓她在當下有些看不起自己。
也許他是想她留在紐約替他辦雜事,直到畫展結束?
但畫展是下個月的事耶,她怎麼可能留到那麼久?
而且待得越久,心與他係得越緊,越晚離開,對她傷害越大。
“我得回台灣了。”留在美國第十一天的早晨,用早餐時她開門見山道,“我後天一定要回公司上班。”絕對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那你走啊。”聽到她決斷的語氣,任揚桐心底不爽,口氣自然也欠佳。
沒心沒肺的家夥,他這幾天都那麼克製了,不敢邀她上床,處處用行動表明他真心希望她留在紐約的希冀,結果她根本不當回事,一心隻想回台灣。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難追?
“你要借我車錢啊。”明知她沒錢走不了,還故意這樣說,有沒有這麼惡劣啊?
“哇。”任揚桐一臉不可思議,“跟人家借錢這麼理直氣壯的,要不要我跪下來把錢捧給你?”
“你根本是想把我扣在紐約替你辦雜事吧?”她說破他的企圖。
“反正你是我老爸的秘書,替董事長兒子服務也是應該的。”他吊兒郎當順著她的嘲弄開玩笑。
“等你回台灣繼承家業吧!”賴泛芋吐槽,收拾餐盤,放進洗手槽內,轉到冰箱拿出水果。
回身時,他已走上前來,手撐在她身後的冰箱門上,俊顏逼近。
“我回台灣,你會當我的秘書?”
“我是董事長秘書喔。”很久未與他如此近距離麵對麵,她的胸口無法克製的緊繃。
“調職不就得了。”
“況且你之前沒有任何經驗,不可能一開始就當總經理,大概先當個特助啥的,當個幾年,了解公司營運狀況,才有可能委以重任。”反正他也是隨口亂謅,調戲她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想回台灣。
這幾天忙他的事,才知道他在紐約其實已經小有名氣,並非籍籍無名的新人畫家。
他已在歐美等地辦過幾次個展,每幅作品售價約莫一萬美金左右,不過他是以英文名字Anthonyren作畫,所以台灣這邊的親人壓根不曉得他已經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特助不能有秘書?”
“原則上是沒有的。”
“那你不當我的秘書,當我的人可以吧?”他的語氣不改輕佻。
“隻要知道你是任家二公子,會有不少人排隊讓你挑的。”她從頭到尾都未曾想過要跟任家這豪門攀上關係。
就算她莫名的受他吸引,卻也打自內心深處排拒著,所以就算有過親密關係,她也未曾拿這事要求他給予什麼好處。
“你這是物化女性。”
“我是說明現實狀況。”秘書室的那幾位美女絕對搶著排第一的。
“你傻傻地也來排隊?”
“我負責發便當,免得排隊久了會肚子餓。”
“我直接讓你當第一個。”
“發便當的小妹比較適合我。”他要真回了台灣繼承家業,她必在第一時間辭職。
“你答應我就回去。”
“我並不想為工作犧牲我的一生。”
“你沒喜歡我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毫不考慮。
“張愛玲說,女人的陰道通往她的心。我不是已經住在你心裏了?”他改兩手撐在她身後的冰箱門上,嬌小的個子完全被他所圈。
“再換個男人通不就得了。”
“這句話我解讀為,”方唇靠近,她已經是呼吸著他的呼吸。“現在的你,是住著我的。”
“你想太……唔!”
任揚桐不跟她廢話,直接吻了下去。
既然陰道通往心,而她還要“違心”的話,那麼就多“通”幾次吧。
高超的舌技在檀口內施展,這方麵經驗沒任揚桐豐富的賴泛芋幾乎是沒一會兒就處於挨打狀態,在他的“誘引”之下毫無招架之力。
他一步步鬆掉她的理智就跟卸掉她身上的衣物一樣的速度,紮紮實實的挺進她的心底深處。
再一次自他懷中醒來,賴泛芋不再驚慌失措了。
她明白自己在數個小時前做了什麼。
這叫一回生兩回熟嗎?
苦笑的她趁任揚桐熟睡時,下了床撿起衣服套上,躡手躡腳地將她放在浴室內的一些盥洗用具收起,抱到樓下去。
她的行李箱一直處於隨時可走的狀態,她隻要稍微整理一下,便可拉起拉煉走人了。
現在,她隻缺車錢。
意識到自己的沉淪,她是非走不可了,即使是使用錯誤的手段,否則,她會害死自己的。
任揚桐回家習慣將皮夾隨意扔在餐桌上,此時,它就靜靜地躺在原木色餐桌右側。
他大概是覺得她個性正直,不會偷竊,所以就算她跟他借錢多次未果,他也未想過要把皮夾收起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在必要時刻,她還是可以蒙著良心的。
她數了夠車錢的紙鈔,留了張紙條,說明她借了多少錢走,請他將賬戶傳訊給她,待她一回台灣收到訊息,便會將這幾天的花費全數彙給他。
將皮夾壓上紙條,拉起行李拉杆,走到門口穿好鞋時,賴泛芋回頭環視了屋內裝潢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裏,不屬於她,包括屋主。
約莫兩個小時後,任揚桐才醒來。
另一邊的床上冷冷清清,未殘留屬於她的溫度。
他習慣性的豎耳聆聽樓下的動靜,多少會傳來她製造出的聲響,但他凝神了好一會兒,屋內卻是安安靜靜的,什麼雜音也沒聽見。
不祥的預感驀地浮起,他迅速跳下床衝下樓。
他第一眼便看到放在客廳角落的行李箱已經不見,而廚房餐桌上的皮夾下壓著一張紙條。
他抽出紙條,眸掃過一遍,隨即拿起皮夾檢查,裏頭的鈔票果然少了數張,他轉身衝回二樓,套上牛仔褲穿上外套,拿了車鑰匙便往外衝。
到了碼頭,渡輪二十分鍾一班,所以他沒多久就來到了曼哈頓,叫了車往機場直奔。
他怨自己睡得太熟,竟然未察覺她的意圖,也不曉得她已經走了多久了,該不會飛機已經飛上天了吧?
來到機場,一點五十五分的飛機雖慢了十分鍾,但已在二十分鍾前起飛,他除非生了翅膀否則是追不上她了。
無情的混蛋!
他惱恨的大吼了聲,厲眸狠狠瞪向窗外陰沉的灰藍天空。
將咖啡粉放入咖啡機,賴泛芋習慣性的趁空檢查了下簡訊,手機上並沒有任揚桐傳來的訊息,她發過去的詢問賬號簡訊他也不曾回過,該不會是他生氣了,還是覺得這些都是小錢,所以不放在心上?
算算日子,畫展差不多結束了,不知道成果如何,賣出了多少幅畫作呢?
不過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當初她走得那麼決絕,有那麼點壯士斷腕的凜然,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吧,所以才會在心中有過他會持續與她保持聯絡的奢想。
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她苦笑了下。
走的時候還不覺得,回到台灣才發現胸口空洞得緊,像是她人回來了,心卻是遺落在紐約了。
沒上過床就好了。
她輕歎。
那麼就不會產生不必要的執念。
望著將咖啡粉轉換成液體的咖啡機,她發起呆來。
“賴秘書,”董事長第一秘書走進茶水間,見她在發呆,拍了她的肩頭一下。
“董事長的咖啡好了沒?”
賴泛芋回過神來,低頭瞥向盛裝咖啡的杯子。
這是單杯咖啡機,她去美國的那段時間公司購買的,一次一杯,每一杯都是新鮮現煮,董事長喜愛,因此下午茶就鮮少去“雪藏”咖啡館購買了。
“好了。”賴泛芋將咖啡杯放進托盤內。
剛回國的時候,同事們不斷旁敲惻擊,或直接詢問她到底去美國執行什麼任務,她僅以董事長的私事帶過,後來公司內部並沒有任何變化,賴泛芋的職位也沒有任何調動,同事們也就不再糾纏她了。
將下午茶端進董事長辦公室,那似乎每天都在增加白發的老人抬起頭來,望著她的麵容欲言又止。
“董事長,請問有什麼事嗎?”打她回國後,董事長就常露出這樣的神色,好像有什麼事想告訴她或詢問她,卻又次次忍了下來。
將任揚桐勸回台灣的任務,她是完全失敗了,董事長並沒有任何苛責,隻是隔了十二天再看到他,他人好像又蒼老了許多,讓賴泛芋十分自責。
董事長詢問了下有關於任揚桐在紐約的事,賴泛芋誠實告訴他,二公子將開畫展,董事長很明顯地眸露驚訝。
果然連父親都瞞著的啊。
那麼,他這隻“狡兔”還另有其它“窟”,想必董事長也不曉得吧。
不過這方麵她就不用多嘴了。
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她根本無能為力,她隻是個小小秘書,還是個不小心跟二公子上了兩次床的秘書,還好這件事沒有他人知曉,要不,她可能無法全屍離開。
董事長嘴巴蠕動了下,“沒事。”
“若有什麼事要交代,再請告訴我一聲。”賴泛芋微微笑道。
董事長笑了下,算是回答,賴泛芋不再打擾,轉身離開辦公室。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6:07
第9章(2)
賴泛芋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等待著她的是濃鬱的黑森林蛋糕跟焦糖瑪奇朵。
整間辦公室大概隻有她焦糖淋畫得如篩子般躺在白色奶泡上,其它人為了保持身材,喝的幾乎是無糖或減糖拿鐵。
“賴秘書,你臉都這麼胖了,還喝那麼多焦糖。”總經理第三秘書對她的食物一向很有意見,從奶茶到咖啡,從蛋糕到零食,無一不挑剔。
“黑咖啡太苦,沒加這麼多焦糖我喝不下。”可她又喜愛咖啡的香氣,所以奶油與糖包,缺一不可。
“那就不要喝啊。”
“明天再減肥就好了。”說著,她喝了口咖啡,連奶泡跟焦糖一起,第三秘書的眼神好像她剛吞了一隻蟑螂般驚悚。
就在賴泛芋一臉愉快地享用她的下午茶時,辦公室有人大駕光臨了。
“請問這裏是秘書室嗎?”
低沉醇厚的男聲乍然出現,那就算封了她的耳朵,也無法忘記的嗓音,讓賴泛芋整個人如石化般僵住,叉子上的蛋糕耐不住地心引力,掉回盤中。
在前總經理過世之後,宛如成了小龍女長年居住的古墓般沉靜,一片死寂的秘書室,在刹那間,耀眼的陽光注入。
眼前的男子穿著連帽丁恤與牛仔褲,衣著雖隨意,但其體格高大健挺,臉龐帥氣有型,深邃的黑眸早就電翻了一掛秘書,最讓眾秘書心頭發顫的是,那與前總經理七分像的五官,在在說明兩人必有血緣關係。
難不成,董事長在外頭有私生子,因為前總經理過世,所以不得不使其認祖歸宗,繼承家業?
不管嫡子還是庶子,隻要能繼承此龐大美妝保養品王國的都是白馬王子。
眾秘書順發的順發,理衣的理衣,手上忙碌,腳也未停歇,急急忙忙的走近男子,好似誰先第一個搶到注意力,誰就贏了。
“這裏就是秘書室,請問您有什麼事嗎?”董事長第一秘書搶得頭籌,其它秘書隻得擠在後頭。
任揚桐從第一個看到最後一個,四名女子一個個細致貌美,身材玲瓏有致,雖然不知為何都穿了一身黑,但貼身的剪裁,不難看出好身材。
什麼秘書室,根本是後宮嘛。
任揚桐一雙銳利鷹目投向還待在原位一臉癡呆的賴泛芋,那一頭黑發還是那麼搶眼,與白皙似雪的膚色成了強烈的對比,而臉龐看來依然是那麼樸素,像朵路邊小花般羸弱,橫看豎猜,也絕對猜不出是個柔道二段的高手。
他怎麼回來了?
賴泛芋的黑色眼珠子一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回避向最左側去。
那個信誓旦旦說絕不回台灣的男人,是吃錯藥了,還是終於“良心”發現,肯回來幫助父親?
雖然以賴泛芋的長相,在秘書們的眼中,戰鬥力值為零,但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就是比她們長,秘書們下意識移動腳步,阻擋了他的視線。
“我是董事長秘書,”董事長第一秘書拿出名片,“敝姓……”她被強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推開了。
任揚桐筆直走向賴泛芋,心知不可能躲得掉的她隻好放下手中蛋糕叉,站起身來,態度必恭必敬。
任揚桐帶笑的烏瞳潛藏著蓄勢待發的風暴,強大的壓迫感兜頭罩下,賴泛芋膝蓋幾乎要打起顫來了。
“您是要找董事長嗎?我這就為您帶路。”她可是打死也不敢承認或表現出她認識這男人的一絲絲訊息。
裝啊!
再裝嘛!
任揚桐嘴角微笑淡揚,賴泛芋彷佛看到他背後矗立著露出獠牙的惡魔,搶在他開口之前,又道:“請往這邊走。”
她走來他身邊,停頓了下,做出請的手勢,然後領先走在他前方。
“喂。”他才沒興趣陪她演戲,他時間寶貴,沒空浪費。“賴泛芋,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要還?”
原來是討債的?
不是跟董事長有血緣關係的私生子?
眾秘書滿臉錯愕又失望。
“我有請你把賬號傳給我,不過我一直沒收到,可能是漏訊了,要不請你現在跟我去銀行一趟,我馬上領給你。”直覺告訴她,不是討錢那麼簡單。
沒必要為了幾百塊美金特地飛回台灣一趟,機票都不隻那些錢。
那麼,他想幹嘛?
“誰在乎那點小錢?”他運了下勁,將人扯來他正前方,“重點是你偷了我的錢!”
賴泛芋是小偷?
秘書們錯愕掩嘴。
這犯了罪,可就不能繼續在“美珀”待下去了。
“那是因為你一直不借我錢,不讓我回台灣啊!”她根本是被軟禁在紐約嘛。
“不借錢就可以偷,你當法律是寫好看的?”竊盜可是公訴罪。
“你打算怎麼辦?”她一語雙關地問,偷偷將顫抖的小手藏到身後。
他一來不是問董事長室,而是直接問秘書室在哪,毫不猶豫地直接走來她麵前,莫非……莫非是為她而來?
打死也不肯回台灣的他,卻是為了她回來?
她沒敢肯定,隻能在心中期待著。
“當然是帶回紐約法辦。”
“帶回紐……約?!”
“你在紐約犯的罪,當然要受紐約法庭的製裁,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背對著其它秘書的男人,嘴上說著狠話,眸中閃著輕佻。
賴泛芋一聽到他要將她帶回紐約法辦,就曉得他心底打的主意絕對不是字麵上的那樣。
她猜如果秘書室沒其它人在,沒準兒他就將她壓到牆上去了。
“我已經抓到你這個犯人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賴秘書,你怎麼會做出盜竊這種傻事呢?”老是喜歡指責她一切作為的總經理第三秘書難以置信掩嘴,“你這一生毀了呀!”
賴泛芋才沒那個心去搭理第三秘書,她隻想確定他是為何回來。
“你是回台灣來繼承家業的嗎?”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糟糕了。
果然,聽到她問題的秘書們紛紛好奇發問——
“什麼繼承家業?”
“請問你跟董事長是什麼關係?”
“你是董事長的親戚嗎?”
“怎麼了,亂哄哄的?”董事長的出現打斷了秘書們的咄咄逼人。“揚桐?”
董事長在看見兒子的時候,詫異瞪眼,嗓音發顫,“你怎麼……怎麼回來了?”
回身看到不知有多少年沒見的父親,任揚桐有些別扭的抿了抿嘴,“嗨,爸,好久不見。”
“爸?!”秘書們這聲驚呼,幾乎要震垮整棟美珀大樓。
“先跟我進來。”董事長指了指辦公室後,對賴泛芋道:“麻煩你再泡杯咖啡過來。”
“你還記得我的喜好吧?”任揚桐朝她眨了下眼。
充滿曖昧的問句,讓賴泛芋整個背脊發寒。
果然,當父子兩人消失在辦公室門後,秘書們立刻將她團團圍住,執行逼供。
“這是怎麼回事?”董事長第一秘書咄咄逼人質問。
“他跟董事長是什麼關係?私生子嗎?”總經理第二秘書最關切的是這一點。
“你為什麼認識他?”總經理第三秘書狠狠瞪著她。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一堆問號砸得賴泛芋頭暈腦脹。
“你去紐約該不會是為了董事長的兒子吧?”總經理第一秘書幾乎是尖叫出聲。
這下,賴泛芋完全被當個“背叛者”了。
“你對紐約的事守口如瓶,是不是想獨占未來的總經理?”秘書們的圈圈圍得更緊,賴泛芋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可以等一下再問嗎?”賴泛芋裝出一臉無辜提點,“董事長吩咐要泡咖啡進去呢,遲了可不好。”
“泡咖啡這種事,怎麼好讓董事長秘書去做呢,由我這個年資最淺的來吧。”
總經理第三秘書巧笑倩兮,迅速走進茶水間。
絕對不能讓第三秘書搶了先機!
秘書們的腦中同時閃過這句話。
下一瞬,茶水間門口大塞車。
順利支開秘書們的賴泛芋有些無奈地輕歎口氣,走回自個兒位子,拿起才喝了一口的焦糖瑪奇朵,以叉子稍微整理了下奶泡,便端進董事長辦公室了。
她想他不會介意她喝過一口的。
那家夥喝咖啡的喜好與她一致,在紐約時,常喝完自己的還要偷喝她的,自然是無所謂喝了她的口水。
茶水間那你擠我、我擠你,終於,總經理第二秘書搶到了咖啡機。
她興奮地在咖啡機裏倒了咖啡粉後,忽爾想起一件事——
“董事長兒子喜歡什麼口味的咖啡?”
一句話驚醒眾人,轉瞬間,茶水間空無一人,全衝回了秘書辦公室,可在那兒,早就不見賴泛芋的蹤影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7:11
第10章(1)
賴泛芋才靠近董事長辦公室就聽到裏頭傳來咆哮聲,想也知道這對脾氣一樣硬的父子忽然碰在一塊兒,絕對不會上演什麼父慈子孝的戲碼,基本上別把整間辦公室都翻了就要阿彌陀佛了。
敲了敲門,毫不意外裏頭咆哮出一句,“進來。”還是兩迭聲。
這該叫父子的默契嗎?
“你若不是要回來幫我打理公司,那你回來幹嘛?”
怒吼的是董事長,端著咖啡進去的賴泛芋見他臉色赤紅,還真怕他血壓飆高,心髒犯毛病。
任揚桐挖了挖一進辦公室就沒得清淨的耳。
“我又不是回來找你的,要不是隻有這兒才抓得到人,我連大門都不會踏進來。”
聞言,將咖啡杯放上茶幾的賴泛芋心猛地一跳,抬眸,就與他四目相對。
那雙鑲嵌在男人身上,實在是過分晶亮如寶石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不,該說是瞪著,像頭野獸般死死鎖著她,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是過往未曾見過的,害得她整個人如石頭般僵化,彎著腰,動也不動。
“抓人?”董事長是個聰明人,一下子便頓悟,視線落到賴泛芋身上。
屋子就三個人,其中兩個人就盯著她,她就像被關在籠裏的青蛙,外頭是虎視眈眈的蛇。
“呃,”她過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舌頭,“我先出去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早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事不是她有能力解決的,不僅如此,連自己都賠了上去,卻沒半分成果。
“還想去哪?”有力的大手立刻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你應該還記得你當初承諾過我,如果我回台灣你會怎樣?”
賴泛芋愣了一下霍地開朗,為難地瞟了董事長一眼。
這有老人家在,她怎麼好直接大刺刺的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好歹她在公司的形象是一整個純良恭儉,套句董事長曾說過的——適合帶回家當媳婦的那種賢淑女孩,所以她怎麼可能直接在董事長麵前說出“上床”兩字呢。
任揚桐不曉得賴泛芋是個雙麵人,在公私兩方麵的麵貌截然不同,她瞥向董事長那眼使他誤以為她在求救,因而惱怒的蹙了眉。
就算她真想找個人幫忙,也不該是他老爸!
“怎樣?”五指更為用勁。
賴泛芋吃疼的眼角抽了一下。
“那個……不是在紐約就已經兌現了嗎?”她盡量語意含蓄,別讓他人聽出真相來。
“也是。”他驀地狡黯一笑,“既然如此,我回國的獎賞就應該更好才是。”
“但那也得你回來的目的是繼承家業。”
“你明知道不可能!”他火大的一吼。
老爸不了解無所謂,但她跟在他身邊多日,幫了他畫展眾多雜事,在台灣認識的這些人中,她該是最了解他的,“繼承家業”四字她最是不該講。
“好了!”董事長上前來,像護衛小雞的母雞,手攬著賴泛芋的肩,“你放開賴秘書,別這樣抓著她。”
“我跟她的事你不要管。”任揚桐再轉對賴泛芋,“我既來了台灣,那你就得跟我回紐約。”
跟他回紐約?
賴泛芋一愕,想起他在紐約時多次要她留下,她還以為是他說笑調情的手段,所以從沒認真看待,更未往心裏去,但他都為了她回台灣了,莫非是真心的?
“為什麼?”他……喜歡她?
賴泛芋詢問的嗓微顫著不敢肯定的期待。
“我要你跟我走,陪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好問為什麼的?”他沒好氣道。
“夠了!”董事長怒而打斷,“你還想重蹈覆轍嗎?你又要強硬地把人帶走,不管她的心情、不管她的處境,你的愛情還是一樣的幼稚。”
“你最沒資格批評我!”任揚桐怒火勃然站起。“如果不是你派人來追我們,把我們逼得那麼緊,也不會發生那件事,她也不會忘了我!”
“你一個十四歲的國中生做了蠢事,我能不找你、不追你嗎?你是犯罪啊!你要我怎麼跟人家的父母交代?”
“什麼犯罪?我們隻不過是離家出走而已,是你們大人非要把事情想得那麼齷齪!”
“兩個國中生一起住在賓館的房間裏,做家長的怎可能不擔心會發生錯事?”
“如果不是你威脅我,我也不會帶著她離家出走!”
賴泛芋站在一旁,聽著兩人一來一往,一頭霧水的她完全處於狀況外。
那個“她”是誰?
為什麼覺得他們好像是在談她,但她跟任揚桐不過就國中同學而已,所以那個“她”另有其人?
但從氣氛上感覺到的,又似乎並非與她無關……
她覺得整個腦袋都變槳糊了。
她頗有耐心的聽著他們吵,試圖從兩人的怒火中推敲出一個故事、一個邏輯,但這兩人不知怎地,忽然間就收了口了,視線還齊齊往她這望來,像是猛地想起了她的存在。
她輪流回視,臉上寫著問號,任揚桐看起來有些緊張,董事長則是麵露懊惱,投在她身上的打量多是觀察,一會兒後,任揚桐先鬆了緊抿的唇。
“你幾點下班?”
“五點。”
任揚桐看了下表,“剩不到兩個小時。”他抬頭對父親道:“我要帶她早退。”
“你也先問問人家的意見啊。”他生的這老二總是這麼獨斷獨行,也不先問問人家女生要不要跟他走。
他並不想阻止,也不想妨礙任揚桐與賴泛芋在一起,但前提是賴泛芋是心甘情願。
他是不曉得兩人在紐約時發生過了什麼,從兩人對話跟態度上看來,賴泛芋似乎對兒子未上心,隱隱有閃避的意思。
看起來像是兒子單戀著人家,而賴泛芋礙著他董事長的臉麵,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任揚桐轉頭看著賴泛芋,挑了下單眉。
賴泛芋細想,不跟他走,這會兒回秘書室也是被圍剿,但是若跟他一起走了,明天來上班,一樣會被圍剿。
總而言之,這開堂審問是避不開,隻是早與晚就是。
既然如此,那便跟他走了,況且她有些困惑得從他的口中厘清。
“好,”她點頭,“董事長,我先早退可以嗎?”
董事長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去吧。”
董事長那一眼有太多的意思,複雜得難以分析。
賴泛芋納悶地想,他們一直都是很普通的老板跟下屬的關係,怎麼一個眼神可以難解成這樣?
“那你先去樓下等我。”她對任揚桐道。
若是她跟他一起走人,那明日要麵對的,不僅是被開堂審問,恐怕還將被嚴刑逼供了。
“幹嘛不一起走?”
“我還得整理一下東西,你先下去等……不,你晚兩分鍾再出來。”她這一回到辦公室一定會直接升堂,至少被困個十分鍾跑不掉,說不定得半個小時才能離開。“出來後你先在秘書室那邊等我一下,等我走後一分鍾你再下樓。”這樣就可以靠任揚桐將秘書們絆住了。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任揚桐不解,但又看她一臉認真,當下也不想浪費時間等她解釋,不置可否地答應,目送她走出董事長辦公室。
一回到秘書室,果如賴泛芋所料,眾秘書十分有默契的圍上來要她給個“交代”。
“那是董事長的兒子嗎?”大家七嘴八舌爭相發問。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你去紐約是為了他嗎?”
“董事長為什麼把這任務派給你?”
“你是不是對董事長做了什麼……”
鞋子落在木質地板的聲響從秘書室左側傳來,大夥再次有默契地同時轉頭,當發現來者是任揚桐時,不約而同快而輕的在秘書室前方站了一排,姿態得宜端莊,眸中燃著饑渴。
一瞧這陣仗,任揚桐心底便有底了。
這群女人剛鬧哄哄地圍著賴泛芋,他這一出現,她們就像突然看到香花的蜜蜂,無須口令,統統轉往他這來,一個比一個笑得還要燦爛,還要用力。
賴泛芋根本是推他去施展誘敵之計。
這小惡魔啊……
任揚桐嘴角微微一揚,剛才她交代的什麼等她走後一分鍾再下樓的叮囑,他直接扔到腦後去。
他不慌不忙排開眾人,朝賴泛芋的座位走去。
賴泛芋埋首忙著收拾東西,根本沒料到他會進來。
“芋頭,好了沒?”他直接喚她綽號,在場眾人誰也不會弄錯他是在喊誰。
“我剛叫了車了,你快點。”
賴泛芋抬頭看到任揚桐不知何時已站來她身邊,瞬間整個人從腳底一直寒上來,頸後一片雞皮疙瘩。
他這是……想害死她啊!
很快的,她全身每一顆細胞都可以感覺到從其它秘書投射過來的淩厲視線,像是恨不得刨開她的腦袋,直接看透她跟任揚桐的關係。
賴泛芋不敢再有任何耽擱,也沒那個心思將包包中的物品排整齊,拉煉沒拉就直接背上肩,椅子也未推入桌底,急忙說了聲,“我有事先早退了。”便直接往電梯方向走,等都不等任揚桐。
任揚桐幾個跨步便跟上,大手直接攬上她的腰,秘書們的驚愕抽氣聲,賴泛芋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一顆炸彈又從任揚桐口中跳了出來。
“我們直接上你家去好了,比較隱密。”
明了大勢已去,明日她鐵定成為十字架上的魔女審判的賴泛芋停步,惡狠狠的低語,“你是要害死我啊?你這樣我明天來上班會很慘耶!”
“你把我當肉骨頭丟進狼群中,還想要我客氣嗎?”不要以為他沒看穿她的伎倆。
“我隻是要你絆著她們一會兒,這樣我才能順利走人啊。”
“如果會很慘,那就別來上班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仁不義……”
“我都要你跟我回紐約了,”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這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賴泛芋充滿困惑地看著他。
“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能打你什麼主意?”他反問。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煩躁的指頭抵著太陽穴,“就覺得我們好像除了國中同學外,還有其它淵源在。”
回到沒有他的台灣,她總算能好好的思考自己是為什麼這麼快就陷入情網,在愛情方麵,她一直是個慢熱的性子,這次彷佛搭雲霄飛車般的發展,事後回想實在詭異。
國中的那一段她想得特久,不知為何似乎有種說不清楚的奇妙感覺在虛無的回憶中閃動,無奈的是那感覺怎麼也抓不住,頂多隻能說明她的記憶應該有點問題,或許是為了自我防衛而竄改了小時候的記憶,她跟他之間可能沒那麼簡單,而這點影響了她現在的情感,才會那麼快就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他。
到底,他們之間曾經發生什麼事呢?
任揚桐聞言麵色一凜。“你想到什麼了?”
她望著臉色驟變的男子,忽爾想到她第一天到紐約時,不小心從樓梯摔下去,他緊張心焦的掉了淚。
他們國中時的關係並不好,又十幾年沒見了,可說隻是比陌生人好上那麼一點點而已,他的眼淚非常的不尋常。
她覺得頭很痛,但又覺得有什麼在腦子裏晃啊晃,就是抓不到頭緒。
“我想……”
“別想!”他忽然用力將她抱緊,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幹嘛?你懷疑我為什麼想跟你在一起嗎?你覺得自己這麼沒魅力嗎?什麼路人甲,去死吧!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就算是鬥嘴、吵架、生氣,我還是很開心。我想要一直這麼開心下去,不行嗎?”
“等一下……”他一迭連串的,將她腦子裏晃動的薄弱思緒給打散了。
“不等!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我陪你回家取護照,我們搭晚上的班機回紐約。”他任性的道。
腳一踏上台北,他便觸景傷情了。
雖然十幾年的時光,台北街道改變了不少,但記憶的一部分仍然存在。
他甚至中途繞到出事的旅館,那旅館外表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隻是更老舊了些,過往如潮水翻湧,讓他的胸口發疼。
身為藝術家的他,比常人更為感性,這片僅有傷心回憶的土地,他是片刻都不想待下去。
“任揚桐!”她用力將他一把推開。
這裏還是公司耶,後麵好幾雙眼睛死瞪著她,就算她當真不做辭職了,也沒必要留段八卦給人嚼舌根啊。
不過估計這男人根本樂見其成,他那巴不得她與他一塊兒遠走高飛的態度不是虛假的,而且他焦慮著急的模樣太奇怪,讓她一點被告白的喜悅都沒有,隻有濃濃的疑惑。
“老實說,我並不覺得我們不到兩個禮拜的相處你會愛上我。”而且還為了她飛回台灣。“更別說,國中時我們的關係很不好,你應該是非常討厭我的才是。”
所以,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她可以確定自己的想法,但捉摸不到他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喜歡他,但她認定他隻是玩玩,所以除了工作關係,也是為了斷絕自己不該有的念頭,才會毅然決然寧願不告而取,也要回台灣。
她的說法讓任揚桐想到了一個借口。
“你錯了,”他笑看進她的眼瞳裏,“我從國中時就很喜歡你,非常的喜歡你。”
若論這世上有誰是真正關心他的,任揚桐以為,隻有賴泛芋一個而已。
他的成績一向不怎樣,國小時班上排名都是不上不下的二、三十名位置,與他那死霸占著第一名不放的優秀哥哥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父親還是死馬當活馬醫的運用大量金錢,硬是將他塞進了一所升學率超高的私立中學。
想當然耳,他直接淪落吊車尾的最後一名。
每次成績公布,就算是倒數第二名,總分數都足足多了他五十分,他的成績拖垮全班總成績,班級排名因他也吊了車尾。
老師對他失望,家長對他寒心,他處在於一個隻有看扁他的空間,越發叛逆。
他沒長腦子,倒是長了個子,國中時身高就有一七二,就連女生都沒他高一,加上體格健壯,一張俊俏的臉卻常布滿凶惡之氣,誰見到他都要避開三步,不敢接近。
身為班長的賴泛芋跟他原本也是沒啥交集的,直到對他的成績、操行焦頭爛額的導師將他交給她負責,開始了他地獄般的國中人生。
真人版橡皮糖,他在她身上見到了。
膚色特白皙的女孩,嬌小得連他的肩膀都不到,責任心卻是比天高。
她每天催著他交作業,不管他躲到哪,她都有辦法找出來。
發考卷時,雞婆地幫他修改訂正,還好心要指導他做題的方法,他覺得煩,跑了,她鍥而不舍追纏了上來。
為了讓討人厭的小老師離他遠點,他對她做了很多惡作劇,她生氣地衝著他吼,但仍未改初衷,持續糾纏,直到他在她的飯盒裏放了狗大便,她僵硬著麵容走到得意狂笑的他麵前,冷不防抓起他的手,就將個子高大的他直接摔落到地上去。
“我媽早上六點起來為我做便當,你怎麼可以糟蹋我媽的苦心!”她氣得都哭哭了,而他則是傻了,為那如斷線珍珠的眼淚。
從此後,她就未再對他客氣,隻要他敢惹惱她,她一定摔得他七葷八素,未曾留情。
她一邊摔一邊罵,像個老媽子一樣盯著他的作業、他的功課,甚至連他衣服穿得少了,外套沒帶,她也要念上一念。
她很煩、很惱人,但若是假日沒有她嬌細的怒吼在耳畔響著,他又覺得全身不對勁,於是,上學成了他最期待的事,看到她是最開心的事,就連她斥罵著他,他也笑得出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8:29
第10章(2)
一日,他逼著她做決定——若他排名前進一名,她就得做他的女朋友。
她當下難以置信的錯愕表情,他真恨那時沒有照相手機,否則必成他一輩子的珍寶。
從來不是省油的燈的賴泛芋,跟他討價還價,最後以進步五名定案。
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用功的時候了。
但他的基礎太差,死命用功也隻進步了兩名。
可他沒有放棄,他厚臉皮的睜眼說瞎話,硬拗他要比的是期末考成績,不是期中考,還強迫她當他的家教小老師,重新將他的基礎打好。
原本他是有家教老師的,不過來一個氣跑一個,隻有賴泛芋的指導他很乖的聽進去,勤奮的寫功課,也想盡辦法無所不用其極,在期末考之前就把人拐上手了。
私校嚴禁談戀愛,尤其兩人還僅是國中生,所以約會啥的都是趁“補習”的時期末考的前一個禮拜,東窗事發了。
他作業寫著寫著,就跟她玩鬧了起來,嗬她的癢,手指頭不斷往她腰際鑽,她笑著逃開,他追上去,在床上一把抓住纖細的人兒,唇也湊了上去,不巧,在四片唇瓣相貼之際,房門被打開了,資優生哥哥撞見了這一幕,接著,全家都誤以為他們美其名是補習,其實都在房間裏頭亂來,父親生氣的揍了他一頓,甚至還跑到賴家去指責對方家教不嚴,女兒放蕩,什麼難聽話都說盡了。
這事也傳到了學校去,眾人指指點點,模範生班長成了眾矢之的,而他本來就是個讓師長頭疼的壞學生,校方決定趁此機會讓他轉學到其它學校去。
任父因此怒不可遏,決定把兒子送到美國去,因他年紀還小,所以任母也得陪著去,任母不願,她舍不得放最疼愛的大兒子在台灣,可是任父逼著她要將家族的恥辱帶離得越遠越好,甚至還將養兒不力的罪推到她頭上來,任母隻好咬牙答應了。
在出國前的那段日子,任揚桐被禁足,不準出家門。
但他掛念賴泛芋,想辦法離開家,偷溜到學校去找她。
過往那個人緣極佳的班長早已不複存在,她成了學校最孤單的一抹影子,他詫異地詢問狀況,才知她在學校受到欺淩,還傳她懷孕的不實謠言,讓她在學校過得極其艱難。
“我媽說要幫我轉學到南部去。”說著,她難過的掉眼淚,“我們又沒怎樣,為什麼他們要把我們說得這麼難聽!”
任揚桐張著無奈的嘴,不知該說什麼。
“我……”他重重咬了下唇,“我爸要我出國。”
“我聽說了。”她淌眼抹淚,“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對不對?”
“不!”他想也不想地否定,“我不要出國,你也不要去南部,我們……我們離家出走!”
“什麼?”
“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除非他們答應不拆散我們才回來!”下定決心的他,眼瞳閃閃發光。
“可是……這樣好嗎?”她覺得不安。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賴泛芋迅速搖頭。
“我們離家出走隻是要大人們答應我們在一起,隻要他們答應了,我們就回來!”
賴泛芋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用力點了頭。
兩人的離家出走計劃,隔日早上就宣告失敗。
任父運用他的人脈關係,在一家小旅館找到了這對私奔的小情侶。
雖然他們衣著完整,什麼事也沒做,但大人們根本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一屋子罵的罵、哭的哭,任揚桐忍無可忍,拉著賴泛芋的手,逃出旅館房間。
大人緊追在後,他們舍棄了電梯,從逃生梯逃了下去。
逃到半途,跟在後麵的賴泛芋就被抓著了,任揚桐為了救她,跟大人打了起來,一個不小心,賴泛芋被推了下去,摔落在樓梯平台,動也不動,隻有觸目驚心的血,在身下如翅膀開展開來。
經過手術急救,清醒後的賴泛芋將他給忘了,正確來說,是把他們談戀愛的那一段給忘了。
當任揚桐看到她張著不解的眼,未帶任何愛戀之色,細聲謝謝他來看她時,他的心髒像被什麼給狠狠掐住了。
“一定是因為那一段記憶太痛苦,所以她才選擇把它忘掉的。”賴母掉著淚,語氣卻凶狠,“拜托你不要再接近我女兒了,你隻會讓她受委屈,你根本無法保護她!你害她受傷,害她在學校受欺負,還被你的家人侮辱,可不可以求你行行好,放過她!”
他試圖掙紮,但讓他放棄的不是大人的逼迫,而是遺忘了他們之間的賴泛芋。
他沒有辦法忍受她以普通同學的角色跟他交談,甚至當他試圖靠近她時,她還會往後退縮,眸中寫著防備與不解。
她心裏已經沒有他了。
他再掙紮再努力,也是徒然。
他捧著一顆破碎的心,搭上飛往美國的飛機,而當初拆散他們的大人,截至今日,他一個都不原諒。
他從國中就喜歡她?
賴泛芋錯愕極了。
“為什麼?”她眨著有些失措的眼。
她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沒聽過女追男隔層紗?你每天追著我跑,我隻好喜歡你了。”
“我是為了作業才追著你跑的。”她可不是在倒追他。
“那不重要!”他隻是故意逗逗她的。“我隻要知道,你要不要跟我回紐約。”
“如果答案是不呢?”
“那我隻好讓你在這間公司待不下去。”話說完,任揚桐沒給賴泛芋思考的空間,垂首便吻了上去。
抽氣聲接二連三響起。
他吻得火辣,未給她任何喘息掙紮的餘地,一雙嫩唇被他吻得都腫了,才把人放開。
“任……”
“我是為你學柔道的。”
“啊?”這天外飛來一筆從哪來的?
“一開始是怕被你看扁了,所以偷偷學著柔道。在美國時,每次我被教練摔在榻榻米上,我就會想到你,一直想著你。”想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即使她早就已經全部忘記。
吃驚的小嘴微張,難以置信他會對她用情如此深刻。
“對、對了!”賴泛芋想到他與董事長在辦公室的爭執。“你跟董事長剛在吵誰的事?”
“吵什麼?”
“你國中時離家出走之類的,還上了旅館?”
任揚桐胸口一窒,麵色微變。
“那是……我小時候的蠢事,別再提了。”
“是喔?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那好像跟我有關係,好奇怪……”
“我爸隻是借機重提舊事數落我而已。”她選擇遺忘,那他也不要她記起,他們還可以重新再來,而且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跟我走。”他可是畫展一結束,就立馬買了機票回台灣,後續事項完全交給經紀人去處理。“我需要你。”
充滿感情的低聲細語呢喃在她的內心激蕩。
“我們一起生活,”姆指溫柔的畫著嫩頰線條,“如果你無法適應,過得不開心,再回來,好不?”
她抓握摩挲著臉頰的大手,意外發現他微微地顫抖著。
他害怕她的拒絕。
“真的那麼喜歡?”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走的那天,我去機場追你了,下午一點五十五分的國泰航空,雖然延後了十分鍾起飛,但我兩點半才到,連想爬上飛機的機會都沒有。”
直視的明眸透徹,未帶任何雜質。
但離開台灣是重大決定,不能隨意下判斷。
“讓我想想。”賴泛芋不敢回頭去看其它秘書的臉色會有多可怕。“我們先走吧。”
任揚桐很久沒回台灣了,賴泛芋便帶他到九份老街逛一逛。
一路上,他毫不掩飾眼中的熱情,她像一路上都有太陽兜頭照著,臉熱得要發燙。
本就是個輕浮的,要裝出熱情如火當然不是難事……
她一再告誡自己要客觀判斷,別受他態度影響,但她也不是對他無意的,當他的手牽上她的,虎口處強而有力的扣著她時,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厲害。
晚上,任揚桐隨意挑了間飯店居住,堅持不肯回老家。
“十幾年沒回去了,也尷尬,而且我媽看到我,說不定會想著怎麼死的不是我……”小手掩住口無遮攔的嘴,輕瞪他一眼。
“你別胡思亂想,不會有這種事的。”她語氣透著嚴厲,“不想回去就別回去,但不要用這種無聊的借口。”
“是,班長。”他莞爾一笑,“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回到家後,賴泛芋坐在床上發呆,想不透這家人的心結怎麼會這麼深。
她跟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國二寒假時,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轉到了南部學校,原本將她功課盯得很緊的母親不知是不是因為南部的步調較緩慢,不僅不要求她讀私校,還要她盡力就好,不用次次考第一名,家庭成員間的聯係因此更緊密。
所以她無法理解任揚桐的心結為何會打得這麼死,而且似乎一點想解開的意願都沒有。
正煩惱著這事,董事長的電話忽然來了。
他那方開門見山,劈頭就問,“你要跟揚桐一起去紐約嗎?”
“董事長……”她還猶疑不定呢。
“如果……如果你有一點喜歡他的話,可否陪著他呢?”
“董事長?”賴泛芋咬了下唇後終忍不住好奇心,“為什麼他會這麼抗拒回台灣呢?”
看樣子,兒子還是什麼都沒說,想必是打算把這秘密藏著一輩子了,那麼,他當然也不會說出來,他並不想失去賴泛芋對他的喜愛,更不想讓兒子更恨他。
“他國中時發生了一些事,我做得太過,所以他一直很恨我。”董事長無奈懊惱的一歎。
“是把他送到美國去讀書的事嗎?”
“那算是原因之一吧。”董事長苦笑了下,誠摯道:“我也不逼你一定要跟他走,但我想他應該真的很喜歡你,要不是你,他是不可能踏上台灣一步的,可見你有多重要。他一直是個孤單的孩子,本質是好的,個性也很堅強,我相信他會好好待你的。”
依兩父子那比海溝還要深還要寬的裂痕來看,董事長打這一通電話來,必定不是受任揚桐所托,而是出自本意。
說穿了,這是一個父親繞著彎的彌補方式。
“我會好好考慮的。”
掛了電話後,門鈴忽然響了,嚇了一跳的賴泛芋從床上彈跳起來,快步走來對講機處。
“喂?請問哪位找?”她對著話筒問道。
“是我。”
她怔了怔,“你不是回飯店了?”
“你有沒有想我?”
“你耍白癡啊!”她笑罵,“我們半小時前才分的手。”
“可是我想你了,下來給我看一下。”
“但我不想你啊。”素手無意識地嬌羞卷著電話線。
“我管你想不想,我就是要看你,你不下來那我上去了,我如果上去,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喔。”
“我不開門讓你進來,你又能怎樣?”
“那我就踹門,”方唇咧開一個得意的笑,“讓你在這裏住不下去,隻好陪我回紐約。”
“你在公司來這招,現在我家又來這招?”
“我忍很久了,”任揚桐口氣忽然一改嚴肅,“要不是因為畫展的關係,你偷溜的那天,我就搭乘下一班飛機追過來了,哪還會等到現在!你讓我忍了這麼久,我怎麼可能空手而回。”
“又沒人叫你一定要來!”她嬌嗔。
“我的心叫我一定要來。”
“最好是。”她忍俊不住咯咯笑出聲。
狠心的女人,真打算放他在外頭嗎?
腦子轉了轉,嘴角尖詐揚起,任揚桐脫了外套,隨意往旁邊的摩托車上一扔,寒風襲來,“哈啾!”結結實實一個噴嚏。
“你感冒了?”嬌嗓透著濃濃關心與擔憂。
“沒穿外套出門,有點冷。”他揉了揉鼻子。
演戲扮弱這招還是跟她學的。
“你真的是……”她翻了個白眼,按了開門鍵。“快上來吧。”
當任揚桐抱著外套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發現中計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一個大步流星上前,擒住她的手,結結實實抱個滿懷,將想抗議的唇堵得密實,讓她除了嬌吟聲,吐不出任何其它聲音。
“跟我走。”薄唇摩挲軟耳,呢喃情意,“當我的秘書、當我的情人、當我的老婆……”
“老婆?”她沒聽錯吧?
“怎麼?”黑眸充滿威脅眯起,“不願意?”那口氣明擺著她若敢拒絕,他就要找兄弟來綁人了。
“太快了吧,我都還沒答應跟你去紐約呢。”這雲霄飛車都不減速的嗎?雖說他已經想到這麼遠去,還是讓人暗自竊喜就是了。
“你讓我上來不就是答應跟我回紐約了嗎?”
“我是因為你騙我所以才……唔。”他再次吻上否認的唇,直到她僅能細細喘息時才放開。
長指輕畫她秀氣的淡眉,他以勉為其難的妥協語氣道:“不然,你就先答應跟我走,老婆以後再說,好不好?”
先把人拐出去才是首要任務,至於其它的,嘿嘿嘿……來日方長。
瞧他委屈的呢。
賴泛芋真是啼笑皆非。
她兩手伸直搭上他的肩,以淘氣的口吻道:“這麼喜歡我?”
“對。”他坦率直言。“要不我幹嘛特地跑這一趟,紐約那麼多金發大胸部的美女,我直接在當地找就好了。”
賴泛芋狠瞪了他一眼,想裝出生氣的樣子,卻還是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了。
“那麼,”她早就有答案了,隻是故意吊他胃口,“你就好好表現吧。”
“好。”他二話不說接下挑戰,直接把人打橫抱起。
“你要幹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嚇了一跳。
“好好表現啊。”他曖昧一笑。
“我又不是說這個,是說你要在日常生活中對我……啊!”她被扔上了一旁的大床,健碩的身軀壓了上來。
意識到接下來的發展時,她莫名的大腿根部一陣酥麻,心頭明白她與他一樣的期待。
“好吧,這也算在表現之一。”她裝出女王的高傲,拍拍他的肩,“好好加油啊。”
任揚桐嘴角抽了抽。
他一定要整治得她唉唉求饒。
等著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6-16 09:19:08
尾聲
“盧比,撿回來,快點快點快點!”
一隻拉不拉多咬著飛盤,腳步輕盈如跳躍般回到主人身邊。
“好乖好乖。”賴泛芋伸手要拿走飛盤,盧比卻不肯放。
“盧比,快放開。”
盧比緊緊咬著,很開心的跟主人玩起來。
“盧比。”一道有威嚴的男聲響起,盧比立刻放下嘴上的飛盤,飛撲上一旁的男人。
男人被它壓倒在地,熱情的舌在他臉上一陣亂舔。
“回來啦。”賴泛芋手拿著沾滿盧比口水的飛盤,坐來他身邊。
“都談好了。”任揚桐拍拍盧比的頭,坐起身。“我捐出一幅畫給慈善基金會拍賣。”
“嗯。”賴泛芋依偎著他,頭靠上他肩頭。
盧比見狀,立刻擠來兩人中間躺著,絲毫不肯給冷落的。
中央公園的草坪上不少人在遛狗,賴泛芋靜靜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頭有著幸福的平靜。
隨他回來紐約已經兩年了,吵架、拌嘴難免有,但兩人協議過,再大的憤怒也不能冷戰到隔晨,相互忍耐包容,也走到了今天。
她低頭,找來他的手握著,意外發現他的小指上多了枚戒指。
“你什麼時候去買的戒指?”她拉高他的手好看得更仔細。
戒指精細小巧,一道一道的溝紋上鑲嵌有色寶石,明朗的顏色排列,毫無疑問是他的用色風格。
“幹嘛?你想要啊?”
“挺漂亮的。”
“要就給你囉。”
“這麼大方啊?”賴泛芋也不囉嗦的直接把戒指拔下來,套在自個兒的手指上,舉高手,夕陽的餘暉讓寶石更為閃亮。
“你自己套進去的喔。”任揚桐賊笑。
“什麼?”
“這戒指我買來求婚的,你都自己套進去了,我就省下這一道了。”是她要自投羅網,可怪不得他。
“啊?”
“我就知道你想跟我結婚想很久了對吧?”任揚桐得意的笑咧嘴,抬手揉她兩隻耳朵。
“你設計我啊?”哪有人連求婚也設計的?
“反正我們在一起兩年,不是我設計你就是你設計我,有差嗎?”他哈哈大笑。
賴泛芋瞪了得意狂笑的任揚桐一眼,隨即笑了開來。
沒錯,這是他們相處的“情趣”,為日常的生活平添了不少樂趣。
賴泛芋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兩手圈抱住任揚桐的手臂,下巴枕在他肩上,麵露愛嬌。
“那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在天氣變冷之前,”他無限寵溺的捏捏她的嫩頰。“不然你就沒法穿性感的結婚禮服了。”
“可是美國的婚紗不好看耶。”她經過婚禮公司櫥窗時都注意了一下,那禮服沒幾件漂亮的,還是台灣的婚紗公司好,選擇多又漂亮。
“你想幹嘛?”他覺得這次好像換他要被設計了。
“我要回台灣拍婚紗。”
任揚桐麵色微僵,嘴角抽搐。
“你該不會還想找長輩當主婚人吧?”譬如他父母……
“你說奶奶嗎?”她抖了抖胸部。
“你奶奶幹扁的,還敢拿出來抖。”他直接往她胸脯拍了下去。
“可以用就好了。”她朝他吐舌做鬼臉。“我們偷偷回台灣拍婚紗,還有環島當蜜月旅行,婚禮還是回美國辦吧,台灣婚禮太繁瑣,我受不了。”
聞言,任揚桐鬆了口氣。
“就依你。”
“謝謝老公。”她親親熱熱的吻上任揚桐的嘴。
“不客氣,老婆。”長臂摟過未婚妻的肩。
一旁的盧比看了不爽,伸出濕熱的舌頭,在兩人臉上掃地似的亂掃一通。
“哈哈……盧比!”兩人被鬧得開心大笑。
“盧比,快去撿!”任揚桐抓起飛盤,丟了出去,狗兒立刻如火箭般追出去了。
“這下沒人打擾了。”任揚桐輕撫未婚妻的臉頰,相視而笑,輕輕柔柔的吻了上去……
“汪!”電燈泡不識相的在重要關頭回來了。
“你先陪它玩吧。”賴泛芋笑著拉彎長腿,盤腿而坐。
“先欠著,”任揚桐站起身,“晚上還你。”
“我寫好借條了。”
任揚桐朝她拋了個媚眼,招呼狗兒一同跑到更寬闊的地點玩起飛盤來。
留在原地的賴泛芋拿出手機,點出WhatsApp,傳了訊息出去。
兩個月後,從台灣秘密環島回來的任揚桐與賴泛芋在史坦頓島的住處附近的湖畔舉行了一個小巧溫馨的婚禮。
受邀的訪客幾乎都是兩人的朋友或鄰居。
婚禮就在青綠的湖邊舉行,所有的餐點都交給本身就是廚師的鄰居瓊斯太太包辦了。
整齊排列的椅子中間通道,撒滿了白色玫瑰花瓣,牧師和藹的等著為新人主持儀式,在他的左前方,是臉上笑容洋溢的新郎。
儀式開始,伴郎與伴娘團聲勢浩大的走上前來,分站於兩側,因為賴泛芋的父母已經雙亡,年長的親戚不克前來,所以他們委請了一位鄰居老爺爺牽著她的手來到主婚台。
然而,當新娘與老爺爺一起出現在走道的另一端時,任揚桐臉色微變了。
賴泛芋臂彎挽著的,不是鄰家老爺爺,而是任揚桐的父親,美珀公司董事長,在兩人身後的是董事長夫人。
任揚桐呆愣了下後,瞬間明白——他被設計了。
偷偷回台灣拍婚紗跟環島,是為了讓他放下警戒心,賴泛芋真正的目的在婚禮。
他微眯著眼看著他心愛的女人,估量著晚上要怎麼打她的小屁股才能解氣,竟敢在這樣的場合給他來這一招,是篤定他不會翻臉走人嗎?
算他孬,行了吧!
她是他的心頭肉,她偷偷聯絡他爸媽來參加婚禮,他也隻能默默將這口鳥氣含淚吞下,等著新婚夜再好好教訓。
任家兩老興高采烈地將新娘交給新郎,還叮囑兒子要好好對待人家,如果媳婦受了丁點委屈,盡管來告狀無妨。
是他委屈好嗎?
牧師念著婚禮誓詞,兩人在偷偷咬耳朵。
“你竟然什麼都沒告訴我!”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啊。”這是讓他們一家人冰釋前嫌的最佳機會,她怎麼可能不利用呢?
“你都不怕我當場翻臉?”賭這麼大的!
“我想你一定舍不得我難過的,”她張大無辜的眼瞳,嗓音嬌軟,“對吧,老公……”
“你真的是……”讓他又愛又恨啊。
“你願意讓你爸媽這幾天住下來,陪我們嗎?”賴泛芋眨了眨眼。
“啊?”
“……是否願意這樣做?”牧師的詢問聲傳來。
“呃……啊……我願意!”任揚桐有些狼狽地點頭。
“謝謝老公。”她回以甜甜一笑。
該死的家夥,該死的女人,該死的……
“賴泛芋,你是否願意……”牧師驚呼了聲,因為新郎竟然不管婚禮程序,擅自先吻了新娘了。
任揚桐狠而火熱的吻著她的唇,其火辣程度叫賓客都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好不容易偷了個空隙,賴泛芋忙喊:“我願意我願意……”
“你還有空回應?”任揚桐笑得猙獰,再次狠狠吻上。
“嗯咳……”牧師清了清喉嚨,“等新郎吻完新娘,再請雙方戴上戒指吧。”
牧師等了約莫半分鍾,“我看我們先去用餐吧,別理他們了!”
在場眾人哄堂大笑,很有默契地一起起身離開,前往餐會場地。
以白色玫瑰編織成的十字架前,新人熱情的擁吻,不知過了多久,新郎終於饜足放開新娘,而新娘的唇也因而紅腫了。
“看,你嘴上就有兩條香腸,都不用吃了。”任揚桐捧腹譏笑。
賴泛芋一把抓下他的頭來,湊上他的臉頰狠狠吸了一口。
“看,你的臉上就有馬卡龍,也不用吃了。”
“等著瞧,我晚上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大丈夫。”任揚桐攬過新婚妻子的肩頭,一起走向餐會地點。
“你別太激烈,爸媽他們會住樓下起居室的。”
“樓下起居室又沒有床鋪,叫他們住飯店啦!”
“早上已經有送床來了。”要做當然得做全套囉。
“……”
任揚桐正要發作時,賴泛芋忽然低頭停步道:“我沒有爸媽,你有爸媽,現在因為我們結婚,所以我也有爸媽了,你不願意讓我享受天倫之樂嗎?”無辜的眼瞳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任揚桐用力咬緊後齒根。
“真的不願意嗎?”可憐度再加一倍。
任揚桐的眉頭狠狠皺起來。
“人家真的很想有爸爸媽媽可以叫。”賴泛芋微紅的眼眶眼淚都快掉了。
“你都這樣說了我能怎樣?”該死的就會抓他的弱點!
該死的今天是他的婚禮,但他的妻子卻讓他在心裏偷罵了無數句髒話。
“老公,我最愛你了。”賴泛芋親昵地拉著他的手,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
“愛啊,愛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他哀歎道。
“哈哈哈……”賴泛芋毫無形象的大笑。
任揚桐白了新婚妻子一眼後,也跟著笑了。
在不遠處,一對老夫妻牽著手,相視而笑。
“我們欠他們太多,尤其是她。”董事長輕歎了口氣。
董事長夫人握緊丈夫的手,“我們有的是時間彌補。”
當年,任揚桐滿十六歲後,任母就不用再待在無親無友的美國照顧了,所以她請了人幫忙照顧他的起居便飛回台灣。
任揚桐總曾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但人的心是偏的,她就是愛大兒子多些,加上二兒子對她越來越疏遠,約莫是他二十歲之後,她就不曾再踏上美國了。
兒子這些年的變化,他未主動提起,他們也就一直處於未知的狀態,曉得他成了畫家,還是秘書告知的。
暗中請人探聽了一下他的發展,發現前途大有可為,也就安了心。
不過這藝術創作未來總是難說,還好他們一開始在紐約曼哈頓買的那棟房子就是買在任揚桐名下,現在是租了出去,若有萬一,也不怕無米可炊。
董事長夫人相信有這媳婦在,將來必有那麼一天,他們可以打從心底成為一家人,不再隻是身分證上的文字。
董事長點點頭,這對結纏已經三十五載的夫婦心底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也許,指日可待。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