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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紅芯]別讓愛孤單(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3:27     標題: [紅芯]別讓愛孤單(全文完)



內容簡介︰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自我感覺良好?
雖然他真的長得很帥,衣著打扮也十分有型
但她只是覺得他喝咖啡的樣子很優雅,才會多看他幾眼
而且這里是她開的咖啡館,是他自己開門走進來的
他還一副認定她別有所圖的防備神態,真是莫名其妙!
像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男人,她向來是避之惟恐不及
怎知他居然強行把她帶上車,開到一個她不認識的地方
強迫她替他──煮一杯咖啡?!
她實在不想理會這莫名其妙的男人莫名其妙的要求
可他無賴的行徑說明了他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
她只能乖乖听話,替他現煮一杯拿手咖啡
然後他要求她留下來,每天專門替他煮咖啡──
嗯,她剛好有一個月的空檔,就當一下他的咖啡師好了
反正她對戀愛一向沒有憧憬,也不在意以後會變成剩女
所以他大可放心,她絕對不會對他「勾勾纏」
至于他會不會糾纏她,那就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啦……

附件: 別讓愛孤單.jpg (2016-6-17 15:13:00, 8.17 KB) / 下載次數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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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4:14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6-17 15:18 編輯

序 紅芯

大家好,希望大家沒有忘記我!

    這次相隔了好一段日子才有新書出版——不是紅芯偷懶,事實上有看我臉書的都知道我是個蠻勤奮的小小作者(打廣告︰要是沒看過的話,請多多逛紅芯的臉書,最好能按個「贊」,感謝感謝!),這次隔這麼久純粹是湊巧而已。

    第八本、第八本了……高高興興地撒花!

    之前在臉書辦了個周年慶的活動,感謝各位參加的朋友,現在回想起來,當中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整理書本、包裝書本也需要改進,再度感謝各位的支持及體諒,希望日後再次舉辦同類型活動,會較這次有所進步。

    話說,這次的新書也有贈禮活動,希望大家喜歡手工護唇膏及手工香皂。要是這次沒能抽中,可以多逛逛紅芯的臉書,因為我會不定期在臉書舉辦一些活動。之前在臉書舉辦了「滿百送好禮」,也很感謝各位的支持,謝謝喔!

    希望還會有兩百贊、三百贊等活動,那時大概會拿我用來修心養性的刺繡當禮物(笑,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好了,要回到正題了。這次是關于一個寂寞男人跟孤單女人的故事。

    因為家庭的關系,沈婉淳並不相信愛情,也對愛情沒有任何期望;同樣地,許軒讓也對愛情嗤之以鼻。這樣的兩個人本來就沒有任何交集,卻因為咖啡香而連系在一起,然後他們慢慢地找回了對愛情的憧憬……

    至于他們之間將會發生什麼事呢,還請大家翻開來看了。(笑)

    也請大家抽空看看紅芯之前的作品,喜歡暖心男的可以看《感激我遇見》,男主陶爾勤是個既可愛又深情的好男人,對女主簡直像忠犬。若是喜歡壞男人的,可以看《壞心未婚夫》,古昊書真的過分得讓人想拉他出來狠狠揍一頓。

    當然,最好大家都將紅芯的書買回家,有大家的支持,紅芯的夢想才能維持下去。

    若嫌實體書佔地方,電子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實在很方便,紅芯自己也很喜歡電子書,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也沒怎麼介紹這本書,不過我想大家應該不會介意的,對不?

    不知道大家在看了這本書後有什麼感想或意見?要是可以的話,希望大家多多在紅芯的臉書上留言,或是給我電郵,能收到大家的意見,我會很感謝的!
   
    最後,很感謝大家拿起這本《別讓愛孤單》,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再度和大家見面。

    下次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4:50

第一章

這是一家位于巷子內的小小咖啡屋。

    沒有美輪美奐的裝潢,牆壁甚至有點斑剝,貼上一些看起來有些歷史的美國舊海報,天花板垂掛一台吊扇,配上老舊的木制桌椅,淨是上個世紀的風格,加上流泄一室的七○年代音樂,透出一份古老、但極為優雅的風味。

    盡管位置不及大街上的連鎖咖啡店便利,還是有不少客人為了古舊的風情特地前來。而且這里氣氛安寧,讓前來的客人們能有片刻離開繁囂的感覺,所以即使名不經傳,在客人們的口耳相傳下,還是安穩地經營下去。

    在清風送爽的初秋午後,店內如常地飄送濃郁的咖啡香氣。

    位于吧台後方的沈婉淳捧著剛煮好的咖啡,她從中學時代起便愛在這流連,下課後在這里邊溫習功課邊喝咖啡,反正家里等待她的只是寂靜。

    父母很早以前就已不愛彼此,並各自有外遇,對于她這個獨生女更是愛理不理,不過他們都會給予她優渥的生活費。她早已過了渴求父母疼愛的年齡,反而更希望得到自由。最終他們還是離了婚,她亦選擇去外地留學,然後……他們幾乎沒有再見過面。

    听說他們都各自再婚了。听說他們生了孩子。听說……

    太多的听聞,她全部都沒有去證實。

    大學畢業回來後,她並不急著找工作。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她再度來到這里,知道老板因為移民的關系打算結束營業。也不知哪根神經被挑動了,她毅然決定接手經營咖啡屋,並且調制只有這兒才有賣的咖啡。

    她很喜歡這種悠閑寧靜。物質生活也許不及當個上班族優渥,可她要求不高,錢只要夠用就好,能愜意地過日子才是重點。

    基本上,她認為自己是個沒太多欲求的人。她喜歡目前這樣的生活,在安寧的店內煮咖啡,跟同樣喜歡寧靜的客人交談,維持著最低限度的互動,這樣能令她感到安心。反正每個人無論出生還是死亡都是孤獨上路的,所以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深交,這樣一來便不需要承受分離的難過。

    听見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沈婉淳本能地抬頭看向大門,揚起淺淺的微笑。「歡迎光臨。」

    頎長挺拔的身影瞬間躍進眼底,一身手工制西裝皮鞋,就算她對時尚沒有深入的認識,也清楚這身衣服所費不貲。

    這也令沈婉淳有一秒鐘的納悶︰像她這家老舊的小店,為什麼會吸引這樣的人到來?

    依她看,他應該是在有名的咖啡店邊享用最頂級的咖啡,邊聆听下屬的匯報,費心思要算計競爭對手的大企業老板,或是邊查看股票行情,操控著股票市場,以榨取尋常百姓血汗錢的那類人吧──她會這麼想,是因為他身上散發濃烈的唯利是圖氣息。

    而且,她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只是始終想不起來。

    「給我一杯咖啡。」許軒讓走近吧台,深邃的眸子不著痕跡地打量面前的女人,片刻之後眸光下移,落在滴漏式咖啡壺上,薄唇一直在抿緊。

    要不是他的車好死不死在附近拋錨了,他相信自己這輩子絕不會來到這破落的店里。

    因為不想在車上等待,所以他下了車,司機則在原地等待修車廠人員到來。下了車沒多久,他便聞到空氣中混雜了絲絲咖啡香氣,誘使他循著氣味走來。推門而入的瞬間,更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一道縴瘦的身影隨之躍進眼底,唇畔掛著盈盈的笑意,一下子掃去他因車子拋錨而起的悶氣。

    「唔?」察覺到對方打量自己的目光,沈婉淳感到胸口在他的注視下滑過了一絲顫意,細微的異樣感慢慢地在胸口屯積,她有半秒鐘的晃神,感到心窩緩緩地揪緊了。

    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太俊了,盡管臉上沒有絲毫笑意,抿緊的薄唇甚至透出凌厲,但他狹長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刀削般的臉龐線條,構成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男性容顏。加上他高大挺拔的體格,配合一身高級的衣履,更是使人聯想到他是很有權勢的人物。

    對于浮現心底的念頭,她有片刻不明所以,瞳心下一秒映入他勾起淺淺弧度的嘴角,她意識到自己看他看得太久了。

    許軒讓沒有重復自己的話語,只是定楮于她手中的杯子,然後自顧自地拉開高腳椅,等待她招呼自己。

    她真是的,怎麼如此失禮?沈婉淳暗地斥責自己。

    「請等一下。」察覺到他看著自己的視線,她迅速地響應,然後在他的打量下煮了咖啡,並倒入杯子之中,推至他面前。「請慢用。」

    即使沒有望向他,她全身上下仍能感受到他肆意的打量。就算隔著吧台,他的目光彷佛能看透它,將她整個人由上至下悉數看透……莫名其妙的顫意從心窩涌遍全身,使她沒能控制住顫抖,指尖都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端起了杯子,許軒讓望一眼褐色液體,陣陣濃郁的香氣竄進鼻端,他貪婪地吸了一口氣,在咖啡香氣中混雜了一絲淡香,他稍微抬眸看向她,發現她正盯著他,于是唇畔勾起一絲帶有諷意的微笑。

    女人看他看得入神的模樣他見識過不少,不過像她這樣直勾勾的盯視倒是少數,因為大多數女人都希望給他留下典雅端莊的感覺,卻不知道她們眼中過多的饑渴已出賣了她們。而眼前這女人更是半點收斂也不懂,可想而知又是一個覬覦他身分地位的勢利女人。

    沈婉淳心一凜,狼狽地別開臉。他是很帥沒錯,可是她只是覺得他喝咖啡的樣子很漂亮──他的手指很修長,全身都罩上了一層優雅的氛圍,使她禁不住看呆了。

    她很不喜歡他現在這副認定她別有所圖的神態。

    是他自己走進來她的店,怎麼擺出一副她要跟他糾纏不清的模樣?真是莫名其妙!她邊拭干剛洗好的杯盤邊想。

    啜飲著咖啡,每個味蕾都享受著濃郁香馥,許軒讓狹長的眼眸不著痕跡地望著她的側臉輪廓。豐潤的唇瓣透出水澤,白皙的臉蛋看起來相當軟潤,凝神煮著咖啡的她看起來特別美麗,散發一股獨特的氣質,使看遍了形形色色美女的他也有半秒鐘的失神。

    沈婉淳偏首看他一眼,眼見他的杯子已空,于是問︰「要不要再來一杯?」

    「不用了。」手肘撐于桌面,下巴擱于交握的兩手手背上,許軒讓幽湛的眼眸瞬也不瞬的鎖定她。

    他的凝視讓她全身顫抖起來,就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強烈的怯懦感滑過心窩,才剛壓住的畏怯情緒再度涌遍全身。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這樣子死命盯著她,是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還是咖啡不合他口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常都不會如此在意旁人的一舉一動,可是被他這樣子看著,她真的難以無動于衷,不由自主地臆測他看著她的意圖。

    也許是他長得太俊,他的眼楮太漂亮,使她不禁在意起來……

    她沒有發現自己反復地擦拭同一個杯子。

    許軒讓也為自己的舉止而愣住片刻。眼前的她並不是絕色美人──她是很好看沒錯,但也太樸素了。手指甲是天然的粉紅色,臉上不施任何脂粉,兩眼當然沒有任何加工,不似他常見那些頂著精致妝容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平凡又寬松,完全不讓人有瞧出她體態的可能,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看她看得入神。

    是這兒的氣氛使人很容易放松神經?他對音樂沒研究,可是室內流泄的應該是爵士樂吧,有點慵懶,讓人在這樣的微涼午後禁不住誘惑,想好好的放松一下緊繃的思緒,配合香濃的氣味,即使環境看起來老舊,卻不失舒適,是個容易使人流連忘返的場所。

    不過以經營的角度來看,這兒應該賺不了大錢。座位排得太松散,沒有善用店內所有空間;氣氛也太舒適,這樣會降低翻桌率……真不明白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

    做生意難道不是為了賺錢嗎?

    她呀,真浪費。

    不過這附近的大樓頗為陳舊,早晚會被建商相中,繼而進行改建。若是他,便會將這兒打造成一個商住娛樂城,這樣一定能賺大錢。

    沈婉淳偏頭看一眼微瞇眼眸的男人,總覺得他在想些很功利的事情。

    瞬間察覺到她的注視,許軒讓倏地抬頭,兩人的視線一下子接上。她澄澈的眼底沒有絲毫雜質,就像最剔透的水晶,折射出最眩目的光芒。

    如此美麗的寶石,會令人產生佔有的沖動。

    四目交接的剎那間,沈婉淳感到內心一隅掠過了一抹激蕩,不曾經歷過的悸動于心窩屯積,很快便漲滿了整個胸腔,然後迅速涌遍全身,奇異的熱力不知什麼時候將她團團地包圍著,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頰間揚起一陣火熱,她狼狽地別開臉,覺得心跳快得有點離譜。

    她扭頭的那一刻,柔順的發絲在半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一份莫名的沖動躍上心窩,使許軒讓頃刻想撫摸她的發絲,以確定是否如同想象那般的柔順。

    幸好在這個時候,鈴鐺聲響起,他及時收回懸在半空的手,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半秒鐘,然後他放下了咖啡錢,頭也不回的離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5:25

第二章

重重地吐一口氣,沈婉淳鎖好了門,並在玻璃門上張貼「暫停營業」的告示。

    抬頭看一眼黑漆漆的夜空,稀疏的星光透著一份蒼涼感,讓忙了一整天的她更感疲憊。

    真的很倒霉。她邊想邊垮下雙肩。這幢舊大樓的水管忽然出了問題,使得她的咖啡屋幾乎要被水淹沒,她昨晚得知消息便立刻趕來清理。

    盡管水已退,但本來就已老舊的桌椅這下更是全部報廢,咖啡機也因為進了水而壞掉,就連店里的咖啡豆也全都受潮,須全部丟掉。她詢問裝潢師傅的意見後,不得不作出沉重的決定──休業一個月,以便重新裝潢。

    當然,就算她想堅持營業也不可能。咖啡豆沒了,接待客人的座椅也毀了。最慘的就是好不容易賺來的微薄盈余全都得用在裝潢上。

    幸好她個性挺樂觀,錢沒了以後還可以賺回來,現在就當作是給自己一個假期好了。

    「這麼早打烊?」

    背後揚起一道男嗓,沈婉淳驀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完美的男性臉龐。修長的軀體穿著合身的手工制高級西裝,將他完美的身型襯托得更為挺拔。

    他絕對是她二十六年的生命中見過最俊美的人,所以就算只有匆匆數句交談,她還是認得他的容顏。

    就算她那天一時間想不起他是誰,現在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帝萃飲食集團的執行長,亦是財經雜志的寵兒,各家雜志都愛以他為封面人物。她當時大概是有眼無珠,才會認不出他。

    「嗯。」沈婉淳點了下頭。本來咖啡屋的打烊時間是晚上九點,所以就算沒有淹水的意外,也已經休息。

    「開門,我要喝咖啡。」許軒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手插在褲袋中,狹長的眼眸微瞇,打量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

    「小店已經打烊了。」沈婉淳換上了客套的微笑,沒有打算跟他閑扯,繞過他準備離開。

    「我說開門。」許軒讓重復著,大手同時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去。

    「許先生。」沈婉淳皺眉看著腕間那只大手。「現在已經過了營業時間,你要喝咖啡的話,大可以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咖啡店。」

    許軒讓挑眉,雙眸微瞇,眼神凌厲地鎖定她的小臉,有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來不論是工作上,或是私人事務,只要他開口,都不會有人回絕他的要求。任何規矩在他面前都不管用,因為別人都得按照他的喜好行事。

    眼見他不為所動,手腕被他握得要發燙了,沈婉淳不由得逸出輕嘆。「真的很抱歉。第一,現在已經過了營業時間;第二,就算我想煮咖啡也沒辦法。」她揮了揮空著的手,無奈地說。

    聞言,許軒讓雙眸更是瞇得只剩下一條線,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怎麼回事?」他語氣陰森地問。

    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喜歡喝咖啡,可是這一個星期,他竟然對那絲香氣念念不忘,明明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是特地騰出了時間前來,豈知竟是不得其門而入。

    哪有人像她如此做生意的!

    盡管不解他為何想知道,可她直覺他的個性執拗,要是不好好說明,他絕對會跟她耗上一晚,而她已經很累了。「大樓管線出了問題,連帶咖啡屋暫時不能營業。我真的愛莫能助。」

    「嘖。」他低啐了聲。

    除了有利可圖的事情外,他對很多事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是他生平首次對某件事如此在意,甚至還特地再度回來,只為了再嘗那令他難忘的滋味,怎知竟然期待落空。

    「真的很抱歉。」語畢,她想甩開他的手,可腕間的壓力僅減弱一秒鐘,她再度被緊緊拉住,這次甚至被拉著往巷口走去。「咦?放、放手呀!」

    「給妳一個好差事。」許軒讓邊走邊說。

    「什麼?」沈婉淳全然摸不著頭緒,下一秒鐘已被塞進在巷口等待的轎車里。

    愕然地看著他囑咐司機開車,沈婉淳迅即回首,怒不可遏地瞪視他。「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停車!」她拍打車窗,拉動門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往後退。

    他是野蠻人還是外星人嗎?還是听不懂她說的話?為什麼不明就里的將她拉上車?

    「想不到堂堂一個大集團的執行長,竟然會做出這種擄人的事情,這可是犯罪!」見他仍是不語,她忍不住出言嘲諷。

    「那麼,」許軒讓偏頭看她。「妳應該很清楚,順著我的意思,會為妳帶來好處。」說時,薄唇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痕。

    他的話換來她一聲冷哼。「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急著巴結你,我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應該不會想驚動警察吧?」只要她一通電話,明天大大小小的媒體都會以他的新聞做為頭條。

    聞言,他不怒反笑。「天真。既然知道有很多人想巴結我,妳認為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此刻的狀況?應該是一個為了向上爬的拜金女拚命想勾引有權有勢的男人吧。」

    他是想說就算警察來了,也拿他無可奈何,反而會當作是她勾引他不成,于是想反咬一口胡亂誣告?沈婉淳听出他的潛台詞。

    「我哪有!」她氣極,咬牙切齒地說︰「要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我很抱歉,請見諒!讓我下車!」錯的明明不是她,為什麼她要認錯?

    最讓她生氣的是,明知事實如此,她還是要低頭……

    沈婉淳越想越是惱怒,但最終了解到不可能逃離,于是她瞬間冷靜下來,安靜地坐著。

    她真的沒必要為此生氣,對不對?

    以為她會絮絮不休地對他提出抗議,她的靜默反而讓許軒讓有些錯愕。

    原以為她是個煩人的女人,她的反應使他難得地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而他,並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預期。

    「想不到妳還算得上聰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安靜一點。不過妳真的一點也不感到害怕?」看不過她閑適的樣子,他于是問。

    「難道你想我大吵大鬧?」已然冷靜下來的她笑著反問。「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要是你真的心懷不軌,也不見得能夠得逞。」

    因她唇畔自信的微笑,許軒讓冷哼一聲,不客氣地上下打量她。

    以她這縴細的身軀,會有多大的力氣?分明就是裝腔作勢。

    她真的以為他會害怕嗎?本來他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她的言詞刺激了他,讓他直想撕下她那刺目的笑容。

    听見他帶著諷意的哼聲,沈婉淳先一步開口。「我是不是裝腔作勢,試過不就知道了?」單純以力量來估算,她應該贏不過他,可她也不是他能任意魚肉的,至少她會讓他身上掛彩。

    許軒讓望著她淨白的瓜子臉,目光慢慢地往下移,越過秀氣的鼻子,落在豐潤的唇瓣上。她噙著淺淺的笑,看上去是多麼自信,如同寶石一般閃閃生輝,讓他真想據為己有……

    突如其來的想法令他愣住了,但他來不及深思,因為車子停了下來,他的思緒瞬間回到現實。

    「到了。」他率先下了車。「跟我來。」

    沈婉淳帶著疑惑跟在他身後,走進一家裝潢得相當典雅的餐廳,不過它似乎還未開始營業,因為座椅還沒擺放妥當。

    「進來。」走進廚房,許軒讓回首看著她道。

    「嗯?這兒……是你的餐廳?」她不明所以。

    「那邊是擺放咖啡豆的特別儲存室,隨便妳愛用哪一種豆子。」許軒讓脫下西裝外套,隨手將之放在大理石流理台上,並松開了領帶,抓了抓梳理整齊的頭發,好些發絲翹了起來,增添了一些落拓的氣息。

    此時沈婉淳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特地帶她來,就是要她煮咖啡!

    「快點好嗎?」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抬手指向她背後不遠處的儲存室,然後拉開一張高腳椅坐了下來。

    她知道他是有名集團的老板,旗下有著眾多餐廳,當中有不少更獲得米其林三星,就連在外國也有很多分店,是個龐大的飲食集團。

    但現在有求于人的明明是他,怎麼他還如此高高在上?讓她看了就有氣。

    她本來不想搭理他,可他無賴的行徑說明了他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她也只能乖乖听話。

    許軒讓瞄了她一眼,本來還想開口催促,卻在下一秒看見她不情願地走進儲存室,薄唇隨即勾起,露出不會被人瞧見的滿足神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般執意要喝她煮的咖啡,但他並沒有深究原因,反而拿過平板計算機,開始處理公務。

    拿了需要的材料後,沈婉淳回到流理台旁。白嫩的手指撫過大理石光潔的表面,石塊獨有的花紋漂亮得教她移不開視線。

    「研磨機在哪?」她詢問正在工作的他。

    「那個不就是嗎?」許軒讓抬眸,覺得她的問題很可笑。終日跟咖啡為伍的人竟然找不到研磨機?

    「沒有手動的嗎?」她續問。

    「啥?」他頓了頓。「哪有人會用那種沒效率的東西!給我用那個!」在這講求效率的時代,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不要。」沈婉淳道。「我只用手動的,不然味道會差很多。」

    「難道妳對自己的沖調技術沒有自信嗎?」許軒讓斜睨她一眼,大有看輕她的意味。

    「要是我的咖啡不合你口味,你也不會特地『請』我過來吧?」她回以一笑。「既然你要喝那樣的咖啡,當然得按我的規矩,不是嗎?」

    他不喜歡她篤定的語氣,彷佛認定他終會屈服,然而……

    「嘖!真麻煩!」許軒讓低咒一聲。她說的對,要不他怎會特地找她?「等一下。」

    沈婉淳看著他放下平板計算機,然後站起來,掏出手機,不知低語了什麼,接著他走至她身邊,低頭看著她。

    被他打量得有點發毛,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做、做什麼?」她囁嚅地開口。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7:00

第三章

「真是的,不就是一杯咖啡,犯不著定下那麼多規矩。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只能守著那麼一家殘舊的店。」許軒讓受不了她無謂的堅持。這一點也不符合經商之道。

    「許先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唯利是圖。我是因為喜歡才經營,夠糊口就行。」沈婉淳反駁,並不同意他的看法。

    「對啊,我就是向錢看。」許軒讓坦承不諱。做生意的人不貪圖利益,做什麼生意!

    「是是是。」她並沒有興趣跟他探討下去,邊說邊打起呵欠。她真的累壞了,好想念家中那柔軟的床鋪。

    她沒什麼禮貌的舉動讓他發現她的小臉上是掩不住的倦意,黑眸不著痕跡地巡過,她兩眼有點紅,看起來像一只小兔子……她意外荏弱的一面讓他的心沒由來地抽動了一下。

    忽然間掠過胸口的顫動使他擰緊眉頭,眸光一轉,他不由得思考自己對她……的咖啡念念不忘的原因。

    數次被他凝神打量,沈婉淳當然不會以為自己的容顏有何吸引他的地方,但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她感到心髒夸張地收縮,每下跳動如同拿石頭狠狠敲在地上一樣,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幸好有人及時送來手動研磨機,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避他的視線。

    「還不快點!」察覺到自己看她看得太入迷,許軒讓感到狼狽極了,于是惡狠狠地催促。

    算了,跟他計較也只是令自己更氣而已。沈婉淳暗忖著,索性不理會他,片刻後將磨好的粉末放在濾杯中,習慣性地邊輕哼著歌邊注入熱水,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正打算專注工作的許軒讓听見她的嗓音,抬眸看向她,只見她粉色的唇瓣噙著一抹笑意,接著,偌大的廚房剎那間充滿了香氣,她看起來就像是很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全身散發著恬靜,讓他都忘了手上等待處理的公事。

    雖然他的公司是飲食界的龍頭,可是他連安靜吃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出席商業宴會都是為了拓展公司的業務,或是與競爭者相互試探,不然就是邊咀嚼著什麼,邊審閱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企劃書。

    對他而言,食物能填飽肚子便可,他根本不在乎好吃與否。

    只是看著她,他緊繃的神經慢慢地放松下來。仔細地打量她的每個動作,他覺得專注的她有種懾人的魅力。

    「請慢用。」沈婉淳將杯子推至他面前。

    許軒讓不著痕跡地調回視線,盡管臉上神情依舊,深邃的眼眸卻滑過一絲狼狽。

    「你說的好差事我做完了,先走了。」沈婉淳伸了個懶腰,呵欠連連。老實說,她一點也不覺得為他煮咖啡是什麼好差事,反而受了一肚子氣。

    「等一下。」原以為滿足了口腹之欲,自己對她這個人就不會再有任何興趣,可是他的身體卻做出了有違理智的舉動,連他自己也為拉住她的行徑楞住了。

    「怎麼了?」她已懶得去計較他兩度拉住她是多麼的不妥當。「許先生,我做完了。」她提醒著。

    「你說要暫時休業是什麼意思?」對于自己阻止她離去的舉動,他認為是因為好奇她剛才拒絕讓他進店的原因。

    他滿溢的好奇心令她詫異,不過望見他瞳心的堅持,她還是簡略說明。

    「所以你的店得重新裝潢?」許軒讓問。

    「對。」沈婉淳點了點頭。方才她已坐上另一張高腳椅,甚至自顧自地倒了杯咖啡喝,也為他添了一點。

    「你早該如此做的,不是嗎?」許軒讓說著。「那種破舊的店面會很令客人卻步,重新裝潢是好事。」

    沈婉淳放下了杯子。「就是有些人喜歡尋找往日的足跡,我的店正好給予他們緬懷往昔的空間。而且那些座椅還能用呀,丟掉不是很可惜——呃,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一定認為店面裝潢得漂亮些,可以提高售價,增加毛利。」

    「是這樣沒錯。」許軒讓也不掩飾商人的本性。能賺錢的便是王道。

    「我們走的路線並不一樣,各有捧場客。」沈婉淳笑道。喜歡古舊風情的人並不少,她也沒有發大財的宏願,維持現狀也不錯。

    許軒讓瞄一眼已經空了的咖啡壺,忽然道︰「既然你接下來一個月閑著沒事,就來替我煮咖啡吧。」

    「我不要。」就算她很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

    他繼續說著︰「我會給你一筆酬金,可以用來彌補暫時休業的損失及裝潢的開支。」他輕勾嘴角,相信自己開出來的條件很優渥。

    听起來是很不錯……不不不。一連在心底默念了三個不字,她只要想到得為這不可一世的男人做事,心中就升起了不願意。

    相比起酬金,閑著沒事忙更讓她頭痛。難得有人願意聘用她一個月,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好,就一個月。」她道。

    身上是普通的碎花襯衫,兩腳裹著洗白的牛仔褲,穿著一雙帆布鞋,半長的發絲以橡皮圈隨意地束成馬尾,背著一個小鉤包,沈婉淳看著眼前這棟商業大樓大廳來去的人潮,對于人們投來的狐疑目光絲毫不覺。

    她只是來為許軒讓煮咖啡,實在不需要刻意打扮,免得被誤會她想趁機釣男人。

    昨晚他禮貌地送她回家,本來累得幾乎動彈不得的她,意識竟然清醒得很。

    既然睡不著,于是她透過網路,搜尋了一些關于他的資料。

    帝萃飲食集團是首屈一指的大企業,是餐飲業的翹楚,她實在難以相信這企業的最高領導者竟會要求她為他煮咖啡……

    她懷著滿腹疑問上床睡覺,清早醒來後便按著他給的名片來到集團總部大樓。因為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點空檔,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觀察一下來往的人們。

    手肘抵在沙發的扶手上,掌心托著腮幫子,突如其來的陰影使她抬頭看向來人。

    「嗯?」她發出疑問的音節。

    「沈小姐,請跟我來。」方志全語調平穩地說。「許先生已經在等你。」

    她安靜地跟著他走,很快便來到許軒讓的辦公室。

    這兒一如她想象的寬敞,用的都是冷色系,沒有多余的裝飾擺設,跟他的為人一樣,感覺是那麼的冷冽、不容易接近。

    「你這是什麼表情?」許軒讓走近她,俯視著。

    「什麼什麼表情?」沈婉淳收回視線,並摸了摸臉蛋,對他的話無法理解。

    「一副不想見到我的表情。」許軒讓好心地說明。不知怎地,他並不喜歡這種認知,事實上他頗介懷她對他的不以為然。

    憑恃自身的財貌,他向來都是如眾星拱月,雖說他打從心底討厭這種去到哪里都有女人圍著的情況,可是當她不將他視作一回事時,他就是不由自主地介意。

    「喔。」沈婉淳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對了,我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

    「沈婉淳,父母于高中時離異,考取了獎學金赴美完成大學學位,在學期間于當地的連鎖咖啡店當工讀生——」

    「夠了!」她幾乎要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許先生,你似乎不曉得什麼是隱私!」她怒瞪他,對于他如此徹底地調查她的過去感到憤怒,也為他僅用一晚的時間知曉她的一切驚愕不已。

    她是不是太低估他的能耐了?就算曉得他是大集團的負責人,可她沒料到他能在短短數個小時內便將她的過去調查得如此清楚……這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下。

    「我承認自己調查得太多。」有別于慣常的淡然,她白晰的臉頰因為生氣染上了嫣紅,他了解到自己逾矩了。「放心吧,我不會記住的。」

    他爽快的承認讓沈婉淳頃刻愕然,卻也為此生悶氣。她別開臉。「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只是不喜歡被人窺探過去。

    她雖說不在意,可是從她仍微鼓的腮幫子,足見她有多氣惱他命人調查她的過去。但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他竟會為此跟她說抱歉……她絕不是他第一個調查的對象,然而產生抱歉的感覺卻是首次。

    感覺到他的注視,她瞬間偏首,對上他深邃的雙眸,覺得胸口猛地顫動起來,本來梗于心窩的悶氣一下子消失無蹤,莫名的怪異感使她下意識要轉移氣氛。

    「我去煮咖啡了。」說完,她急忙拿過放在吧台上的東西,開始忙碌。

    許軒讓不發一言,只是將西裝外套掛好,然後坐在皮椅上,黑眸不時偷瞄她。

    她臉頰上的微紅並沒有褪去,反而不住地加深,看起來就像快要熟透的果子。

    他知不知道他的視線很騷擾她?沈婉淳邊倒熱水進放了濾紙的杯內邊想著,沒一會後,她將杯子放在他面前,並道︰「我想,你不會介意我在外面逛一下吧?」她真的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繼續被他盯著。

    「唔?」他看向她,發出一個單音節。「你似乎沒弄清楚,你現在是受雇于我。」

    「噢,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他拒絕她的提案,要她隨時待命。

    「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他兩手交握,面帶微笑地說。

    共識?她瞠目,不過沒打算跟他爭論,反正他也不像會听取桂人意見的男人。

    「那我能在外面看書嗎?」總之,只要不是跟他共處同一個空間,要她做什麼都無所謂。

    聞言,許軒讓換上了戲謔的語氣,「原來你怕跟我共處一室?」

    他篤定的語氣讓她為之氣結,最讓她氣惱的是,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的確對跟他共處一室有莫名的恐懼。可是這怪得了誰?是他定定地看著她,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有多強烈。

    她並不是倔強的人,但望見他了然于心的神情,她就是不想承認他的說法。

    「既然許先生都不在乎辦公室里多了我這個閑人,我有什麼好怕的?」她賭氣地回道,走至沙發坐了下來,然後拿出背包內的推理小說開始閱讀。

    這是她最近迷上的作品,她想快點知道結局……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7:37

第四章

她瞬間看得入迷,也忘了跟他共處一室,但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猛然響起,斷斷續續的聲音吵得她難以靜心看書。

    她頹然垂下手,懊惱地望向他。她不知道敲打鍵盤的聲響是如此煩人……大概是她太習慣待在安靜的店內。

    本來想開口請他注意一下,然而當他全神貫注地處理繁重的工作,他俊帥的臉容像是被一層光芒籠罩著,不時蹙眉認真思考的神態散發著特殊的魅力,令她不由自主地凝視著他……

    啪嗒。

    手中的小說驀然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響使她迅速回過神,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小臉閃過愕然。

    就算認真工作的男人真的會散發懾人的魅力,她也不該如此失禮地盯著他。

    還好她的失態沒有被發現,不然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重新看起小說,可眼眸總是不自覺地越過書本的頂端,看向仍陷入沉思的他。

    「怎麼了?」許軒讓驀地開口,放下手中的文件,眸光對上她的。

    「呃……」沒料到視線會交會,沈婉淳嚇了一跳,手中的小說再次掉在地上。

    「你這個人挺冒失的,接連掉了兩次。」許軒讓揉了揉眉心,拿起杯子呷一口咖啡。

    聞言,沈婉淳感到臉頰一陣火熱。想到自己剛才看他的舉動被知曉,她不由自主地羞赧起來。

    「呵呵……」她尷尬地笑了笑。「是啊,我有時挺冒失的。」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就在此時,秘書方志全敲門而入。

    「許先生,我來跟你確定今天的行程。」他開口。

    「說吧。」

    「這……」方志全狐疑地看向沈婉淳,猶疑著。

    「我先出去好了。」這是絕佳的機會,她迅即步出許軒讓的辦公室,以免被他看見自己臉紅的模樣。

    然而她的出現令門外的人們一下子變得安靜,她只能傻笑回應,匆匆走至無人的角落。

    她越來越覺得一時鬼迷心竅接下這「優等差事」的自己沖動得很……

    門內的許軒讓來不及喚住她,只能看著她一溜煙的沖出辦公室。

    目光看向已喝空的杯子,他正想叫她再給他一杯咖啡……

    她是怎麼了?不過是讓她煮煮咖啡,期間她想做什麼,他一概不管,怎麼她看起來一副苦惱萬分的樣子?而且還死命地盯著他。

    他沒有作聲,並不代表他沒有察覺到。當他按捺不住地想開口詢問,偏偏秘書挑這個時間進來。

    「許先生,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干涉你的私事,可是你讓一個跟公司沒半點關系的女人進辦公室,已經引起員工們的揣測。而且她來是為了替你煮咖啡……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集團旗下的咖啡師必定能做得比她更出色。」方志全說。

    「別人要怎樣想,由得他們好了。」許軒讓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于唐突,可是沈婉淳煮的咖啡香至今仍于口腔中蕩漾,還慢慢地在心窩屯積,他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利誘她待在身邊。

    既然老板都這麼說了,方志全也沒有再多加勸阻,與他確認了行程後便離開。

    當桃木大門合上後,許軒讓微微嘆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這次過于沖動了,可知道她的咖啡店要休業一段時間,他不知哪根神經出了錯,莫名的渴望剎那間涌現心頭……

    望一眼杯中殘余的褐色液體,明明不怎麼喜歡,為什麼他突然貪戀起這一點苦澀?

    他無言了。

    坐在車里舒適的真皮座椅上,沈婉淳噙著一絲淺笑,為剛才那頓美味的法式大餐回味不已。

    不愧是米其林三星大廚,每道菜肴都是那麼精致可口,簡直到達藝術品的境界……她笑咪咪地回想。

    坐在她身旁的許軒讓倒是一臉不耐煩,頻頻看手表,擱在真皮扶手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發出咚咚聲響。

    他不過是想前往視察一下業務而已,怎麼會變成吃飯?那種傳統法國用餐方式花去了他接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吃到最後,他只差沒翻桌走人。

    「早知道就多點一客馬卡龍塔……」沈婉淳呢喃,有點意猶未盡。

    難得不用花費分毫就可以享用名廚的精心杰作,她剎那間覺得自己應允許軒讓的要求實在是物超所值。

    「你還要吃?」許軒讓斜睨她一眼,都不知道縴瘦的她哪來空間容納那麼多食物。她剛才吃得不知有多盡興,他看著都覺得飽了。

    「許先生應該不會那麼吝嗇吧?而且我看廚師也很高興,難得大老板親自蒞臨,並且嘗遍他的拿手菜肴。」她笑吟吟地說。

    「你知不知道剛才浪費了我多少時間?你知道我可以審閱多少份企劃書嗎?反正能吃飽不就好了?」許軒讓沒好氣地質問。

    他本來只打算看一下營運情況就離開,誰知她對于廚師邀請試菜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而他也不知怎地,就是沒法子回絕端著一張笑臉的她,結果浪費了他三個小時。

    「錢是永遠賺不完的。」沈婉淳瞄他一眼。「你這樣可是會失去很多人生樂趣喔。」他連喝杯咖啡也像在跟誰比賽一樣,不辛苦嗎?

    當初她就是不想過汲汲營營的生活,才會經營咖啡屋,讓人生的步伐慢下來,欣賞身邊的人和事。

    「我覺得利用最少的資本賺取最大的利益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許軒讓投以冷淡的一瞥。

    「是是是,標準的商人答案。反正你一定可以追回那點時間差的,對不對?」沈婉淳笑道。「你還真是唯利是圖呢。」

    「嘖。」他咽嘴。「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他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他,怎麼听見她的評語,他會覺得呼吸有一下子的不順暢?

    大概是他不喜歡她篤定的語氣。

    「可以停車嗎?」沈婉淳若有所思,猛地叫了出來。

    「怎麼了?」雖然趕時間,他還是囑咐司機停下來。

    她沒有回應,匆匆下了車,片刻以後回來,手中多了一個漂亮的紙盒。

    望見盒上的字樣,許軒讓陡地覺得胃部不住的翻攪。她到底有多愛吃?

    「這是限時供應的巧克力奶凍蛋糕,很好吃的。」她邊說邊吃了一口,口齒不清地問︰「要試試看嗎?」

    「不,不用了。」她的胃是黑洞嗎?「這麼愛吃,平常都會自己做嗎?」當車子重新發動,他問。

    她搖頭。「我對做飯沒有多大的自信。」本來以為他會吃,所以她買了兩個。「司機先生,你吃嗎?」

    司機搖頭,專心駕車。

    「不會吧?」許軒讓不甚相信。

    「不會就是不會呀。自己吃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不怎麼能見人。」她坦白地說。

    「今時今日,要是不會做菜的話,會留不住男人的心。」他偏首看向她,懷疑她的男友會是什麼德性。

    「我沒有男朋友。」忙于解決蛋糕的她回應。

    「為什麼?」許軒讓為自己的提問驚愕不已。

    這些問題並不能為他帶來任何好處,可他管不住忽然間升起的好奇心。看著她思考著如何回應時,他一顆心不自覺地懸得高高的,似乎相當在意她的答案。

    但,為什麼?

    對于不能帶來利益的事情,他素來不屑一顧,所以他才能在接手家族生意的短短數年間,將佔領的版圖以幾何級數擴大。用最少的資源換取最大的回報是他的圭臬,他不在意被人形容為唯利是圖,反正他本來就是這樣子,他不過是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出來。

    沈婉淳對許軒讓的提問驚訝極了。他對她的事未免好奇得太過分。他們並不是朋友,彼此的關連也只會維持一個月,知道她的事並不會為他帶來利益,那他為什麼要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緣分未到。反正也不一定要交男友,現在活得快樂不就好了?」思索了片刻,她看向他,有點隱晦地回應。

    是的,她對于現下的生活很滿意,壓根兒不覺得有需要作出任何轉變。但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髒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許軒讓眸子對上她的,首次發現她有一雙美麗的眼楮,漆黑的眼珠子澄澈得很,里頭流轉著些許奇特的光芒,令他難以調開視線。

    當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膠著之際,他感到一股怪異的氛圍在車內醞釀,一抹奇特的情緒滑過胸口……

    直到手機發出嗡嗡震動,他終于收回目光,掏出手機接听。

    她是怎麼了?沈婉淳跟著別開臉。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她竟然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就算他的眸光如何深邃幽湛,她也不該迷失其中才對。剛才她連移開視線的力氣也沒有,還好他要接電話,否則她都不知道還要對望多久。

    她不該因為一頓飯而松懈,他們之間的交集根本不會長久,而他的好奇,只要視作偶一為之就行,她也不需要在意太多。

    佯裝閉目養神,她靠著椅背,不想再跟他閑聊,只是心跳始終沒法子平復下來,在一收一放之間,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挑撥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8:55

第五章

一星期後,許軒讓覺得胃快要撐破的人是他才對。

    即使他不是每天都要前往餐廳視察,可是沈婉淳都會準時提醒他用飯,飯後甜點也不曾缺少。縱然他每次都拒絕,但是看著她吃得有滋有味,他都飽得差點要吐了。

    他真的很納悶,不知道她是如何保持縴瘦的身段。不過他更該疑惑——為什麼她能夠如此優游自在?看她現在半躺在沙發上,脫下了鞋子,兩腳弓起來,邊看書邊吃著肉脯,閑適愜意得就像這兒是她家似的。

    察覺到他的視線,沈婉淳偏頭看向他。「怎麼了?」

    許軒讓一手支著下頷,微嘆一聲。「你在店里也是這樣子嗎?」她會不會優閑過了頭?

    「當然不。」她邊說邊坐好。「只是這沙發太舒服,我才不知不覺由坐變成躺。要吃嗎?」看他一直盯著她,她以為他是想吃肉脯。

    「不。」他抬手拒絕。「你自便吧。」

    「你真的很不喜歡吃東西。不吃飽的話哪來力氣工作?」原本以為他只是對吃沒太高要求,可經過一星期的相處,她發現他其實不愛吃,很多時候都是隨便吃個三明治,甚至是以能量果凍代替正餐。

    「這方面不用你操心。」他有很好的身體管理,每天都會上健身房,無時無刻都讓自己處于最佳狀態。

    「呵,健身房只能讓你的體格看起來很不錯,根本就不算是身體管理。看上去是很強壯沒錯,可是真要病倒的話,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她說。

    「我告訴你,我可是沒生過病。別說是傷風感冒,就連頭痛也不曾有過。」

    不知為何,听見她的說法,他難以不去計較。

    她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是是是。」她聳聳肩,沒興趣尋根究底。「還要不要咖啡?」她驀地站起來,並問。

    「好的。」他道︰「對了,換了咖啡豆?」今天早上他喝的時候發現味道不一樣了。

    「你有發現呀?我以為你不會留意呢。」她喜歡嘗試不同的搭配,加上無論多昂貴的咖啡豆他這兒都有提供,所以她更是隨心所欲,並要他一塊兒當白老臼鼠。

    不過他會發現味道不同,這點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以為我有味覺障礙嗎?」他瞄了她一眼。

    「呵呵。」放下了杯子,她坐回沙發上,繼續看書。

    方志全敲門而入。「許先生,該出發參加餐飲業聯會舉行的周年晚宴了。」

    「已經這麼晚了?」許軒讓看手表一眼。因為忙于處理文件,他都忘了時間。

    沈婉淳合上了小說。「既然你有事要忙,那麼我先回去了。」真好,今天不用跟著加班。

    許軒讓是個典型的工作狂,連帶她也得跟著留在這兒。還好他都會送她回家,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是悶了點。

    他歪著頭看她樂陶陶的樣子,忽地說了句,「你也一道來吧。」

    「呃?」不單是她,連秘書都張開嘴巴,好半天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于,方志全率先找回嗓音。「許先生,她並不是集團員工,也不是你的什麼人,一同出席好像不太恰當。」

    她點頭如搗蒜。「對啊。」別說笑了,她可是千萬個不願意。因為不想發生上次在車上那種凝望彼此的事情,這幾天她都佯裝累極了,上了車便睡,全然不跟他有任何互動。「還是不要比較好。」

    她開始害怕稍一不慎,會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感覺……

    可不是嗎?他長相俊美,是大企業的老板,不論是錢財還是人才,他統統齊備。除了個性看重金錢利益外,基本上他算是容易相處,對她也滿客氣,每晚都會送她回家。這種男人絕對是女人最想擄獲的類型,盡管她現在沒有感覺,並不表示以後不會有。理性上她清楚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是因為咖啡連接了彼此,一個月後他們便會各走各路,要是她傻傻地對他動了心,那以後怎麼辦?而且,以他唯利是圖的個性,和她在一起根本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和她走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們之間還是存在多一些隔閡比較好。

    所以她還是小心一點,與他保持界限。

    許軒讓微眯兩眼,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他,這教他的面子掛不住了。

    她知道他從不輕易邀請女人的嗎?他是看她那麼愛吃,才特地邀請她一同前往——今晚的宴會可是在一流的酒店舉行,餐點由有名的廚師料理。

    他也不曉得為何會開口邀她一同前往,他習慣了獨自出席這樣的場合,一是不需要有人跟在身邊,二是不想惹來任何不必要的揣測。然而當他听見她喜孜孜地要回家,這話便這麼自然地說出口。

    也許他是看不過她那急于從他身邊逃離的模樣,才會如此要求。

    「那兒有很好吃的料理。」他利誘。

    「那又怎樣?你以為我是豬嗎?」她反駁,但多少有點動搖。她對美味的食物真的沒有多大的抵抗力。

    反正他有事得忙碌,她可以大吃大喝,是很劃算。可是……她還是不太想跟他有太深入的牽扯。

    「喔,我是這麼想的,誰教你這麼會吃。」他訕笑一聲。「算了,我也不想跟別人解釋為什麼帶你出席,省得別人誤以為我們有關系。」

    他嫌麻煩的語氣教她難以釋懷,他的神情更讓她恨得牙癢癢。明明是他先行邀約,現在怎麼反過來,說得好像是她硬要跟著去?

    「誰說我不去?」話說出口的同時,她便後悔了。她是小孩子嗎?怎麼明知他是故意取笑,還傻楞楞地往陷阱里跳?

    聞言,許軒讓抿緊的薄唇微微掀動,看來很滿意她的回應。「給她準備合適的服裝。」他囑咐秘書。

    「這事要是被夫人知道的話……」方志全試圖提出某人以推翻他的要求。

    許軒讓的眉頭瞬間擰緊了。「就這樣吧。」他定定地說,全然不給秘書反駁的余地。

    方志全不發一言,隨即旋身離開。

    沈婉淳真想敲自己一下,竟然犯這種錯誤。他愛怎麼說由他,她根本沒必要計較……

    方志全說的夫人,指的是誰?許軒讓仍未婚,這麼說來是他的母親?

    不知怎地,沈婉淳有種松一口氣的感覺,但她沒有時間深思原因,便被帶往名店好好地裝扮,以配得上許軒讓。

    然後,兩人一道前往會場。

    「不習慣?」兩人並肩入內,許軒讓偏首看向她,眼瞳里閃過一絲欣賞。

    他一直只看到她穿著襯衫牛仔褲的模樣,像這樣穿著禮服,輕軟的料子覆在身軀上,雖然她的身材偏向骨感,卻稱得上是玲瓏有致,並畫上了精致的妝容,完全是料想外的美麗神態。盡管他知道她長相稱得上漂亮,可是她太隨意了,並沒有將她本來的美麗顯露出來,在彩妝師的巧手下,她儼如一顆經過雕琢的原石,逐漸地綻放應有的光芒,就連經常被女人圍繞的他,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沈婉淳搖頭。「還好。」她順手接過服務生遞上的香檳。

    這樣的場合確實讓她有頃刻的不知所措。她第一次出席這種只有在電視、小說才會出現的華麗宴會,幸好她的個性隨遇而安,很快就適應了。

    許軒讓將她的神色自若看在眼內,她唇畔淺淺的笑意教他的心髒微微抽動一下,快得來不及察覺的異樣感覺在胸口掠過。

    他驀地停下腳步,而她並沒有留意,繼續前行。眸光在看見她離開自己兩步時晃動了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將她拉回身邊——

    「許老弟,恭喜你旗下的餐廳再次獲獎。」一名年過半百的男子走向他。

    「我剛才听說這次你帶個女伴前來,人在哪?」他是听見了別人的竊竊私語,于是特意過來查看,順道打好關系。

    許軒讓頓了頓,回首看向來人。「謝謝。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客套而疏離地回應,並沒有理會他後面的疑問。

    走了數步的沈婉淳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沒入人群,很快手中已多了一個盤子。她藏身于會場寧靜的一角,邊觀察人們交談攀關系的樣子,邊吃著美味的餐點。

    在吃東西的同時,她的目光自有意識地追隨著許軒讓的身影,只見他已被一群中年人圍著,手中握著酒杯,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黑眸深處隱隱掠過一絲的不耐煩,看起來心思並不在那邊,卻又不得不應付那群人。

    他隱藏情緒的技巧是很高明的,可她就是覺得他很不耐煩。

    既然他不願前來,為什麼仍要端出笑臉示人?雖說他那副樣子談不上真心,不過以她這些天以來對他的認知,他不是什麼表情豐富的人,此刻的微笑應該是他的極限了,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企業王國根本沒有任何對手,不需要委屈自己奉承別人。還是說就算只有一公分也好,他也想擴充事業版圖?

    多可怕的企圖心。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才三十歲便坐擁千億家財——當然也是因為他生于富有家庭,加上傲人的才能,一下子便將家族生意發揚光大。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19:26

第六章

吃飽以後,她步離位于一樓的會場,走向相連的花園,看著噴水池,趁四下無人之際,索性脫下高跟鞋,並撩起裙子下擺,一腳踩進噴水池內。

    她早想這麼做一次了,當皮膚接觸到涼水時,她禁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反正沒有人留意她,于是她肆無忌憚地玩水。

    最後她坐于噴水池畔,面向水池,兩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看著反射了月光的水花在半空中劃著美麗的弧線。

    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水滴像極珍珠,她不禁伸手想抓住,當然只是讓兩手濕掉,可她還是樂此不疲。

    「喂!你在做什麼?」許軒讓語氣不耐煩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聞聲回頭。「你怎麼會出來?不是在里面忙著嗎?」他應該沒時間管她的去向。

    他望了一眼放得有點歪斜的高跟鞋,眉頭瞬間打了個死結,大步走向她,同時不禁松開了有點過緊的領結。「你是小孩子嗎?竟然玩水!知不知道這些水很髒!」

    「那又如何?」她笑咪咪地反問。「我就是想玩一次嘛。」

    「真是的,你是跟我一塊兒來的,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怎麼辦?」他低啐一聲,實在不明白她的腦袋是什麼樣的構造。

    更重要的是,他不明白自己在煩躁些什麼。

    看不見她的時候,他都阻止不了思緒的運轉,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尋她縴瘦的身影。每當察覺到自己的行徑,他都不自在地調整領結,然後繼續與別人閑聊,但沒一會兒,他再一次搜索她,使得煩躁感不斷增加,最後不經意看見室外的她,隨便跟圍在身邊的人說了句抱歉,迅速地走向她。

    他並不特別喜歡這樣的場合,眾人為了套交情、攀關系而臉帶虛偽的微笑,佯裝親切地交談,但哪怕是一丁點也好,他都想借機擴大事業版圖,所以他從不拒絕出席。

    這次不知哪根神經出了錯,他要求她一道來,明知她只是一心來吃,卻又在看不到她的時候心神不定,視線不由得于場內巡覽,誓要找到她。

    終于,他看見她了。

    看著他滿臉的煩躁,沈婉淳驀地站起來,並掏了一把涼水潑向他。

    「喂!」盡管他的反應夠快,可還是有些水珠沾濕了衣服,本來緊鎖的眉頭更是打了好幾個死結。

    她悻悻然地收手。「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就不想來,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這跟你的幼稚行為是兩碼子事!」他惱怒地說,卻也掩不住驚訝。她怎會看穿他的心思?

    「可是這樣子玩水很快樂,你小時候難道沒這麼玩過嗎?」每個小孩子都會做這種會感冒的蠢事。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許軒讓的語氣比任何一刻都還要冷冽,附贈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噢。」沈婉淳迅即明白自己踩到了地雷。「對不起。」

    「嘖!」她的歉意更教許軒讓感到狼狽。他明明是個能控制情緒的人,怎麼會因為她一兩句無心的話而流露真正的感受,甚至惱羞成怒?

    為此,他更是煩躁不已。

    「不如走吧?」沈婉淳提議,話音剛落,她便離開了噴水池,不顧兩腳濕透,套上了高跟鞋。

    「啥?」正努力調整心情的許軒讓楞住了。

    「反正你也不想跟里面的人虛與委蛇,不是嗎?」

    「該死!」他再次咒罵一聲,並以指爬梳頭發,不喜歡這種被看穿的窘態。

    「有什麼問題?你該不會是在意別人的眼光吧?」已邁出腳步的她回首斜睨他一眼,一副看扁他的樣子。

    明知這是激將法,可是意外地讓他在意不已,壓根兒沒法子反駁。

    最終,在她的慫恿下,他中途離開了宴會,與她一道離去。

    「吁……」上了車,沈婉淳重重地吐了口氣,不怎麼優雅地伸了個懶腰。

    「終于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自行駕車的許軒讓邊發動車子邊看她一眼。「我看你吃得很開心,平常很會吃的,怎麼一下子便要走?」

    「我是很喜歡吃,可是那兒令人窒息的氣氛真的很倒胃口,難道你不覺得嗎?」她望向專心駕車的他。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本來就只有你是為了吃而出席。」

    「大家不也是各懷目的?算起來,我的原因是最普通的了。」她淡淡地說︰「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明明不想去,卻又不得不出席,勉強地掩飾真正的心情,讓人看了就覺得辛苦。」

    「你懂什麼。」他啐了一聲,表面上仍是神色自若,可是內心騷動不已,他從沒想過擅于掩藏心思的自己會一下子被她看穿。

    他生活的世界並不容許他流露任何個人感受,否則定會被別人抓住了,繼而拿此攻自己,所以他必須管好自己的心思,務必做到任何時候都不會被別人發現自己真正的感受。但她竟能確定他的想法,這教他詫異極了。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沈婉淳笑了笑。「我只知道錢是永遠都賺不完的。」

    許軒讓默然了。他從小就被教導成為擁有看穿當下所做一切是否有利可圖能力的人,絕不能做多余的功夫,對他來說,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能為公司帶來利益,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行動前會盤算將要花費多少時間、人力物力,回報是否能抵銷付出,給他帶來的好處是長遠的還是短暫的……他的生活每天都是這樣的計算。一如他之前對她所說,以最少的成本達到最大的利益是他終生的課題,他向來自傲于將生意擴大至無人能比的境地,可是今天她竟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意義的神情看他?

    事實上,他做過最無意義的事,便是讓她進入他的世界。

    明明不沉迷咖啡,偏偏被那絲香氣糾纏,放任她干擾他的生活,甚至讓她質疑他現在所做的一切。

    不知怎地,胸口燃起了一點火苗,慢慢地燃燒他的理智。

    見他不作聲,她又道對你而言,數字的增長有什麼意思?」

    「夠了沒有?」他近乎惡狠地打斷她的話。「我的生活方式不勞煩你費心!你以為你有權對別人的事說三道四嗎?」

    她頓住了好一會才接腔。「對不起,我太多事了,不好意思。」他此刻的惱羞成怒意外地刺進了心坎一角,她看得出他借著怒意掩飾什麼。

    他平常冷淡的神情剎那間變成一個崩壞的面具,出現了一道、兩道裂縫,露出他一直不願被人窺見的真實姿態。

    這些蜿蜒交錯的痕跡,莫名其妙地,揪住了她的心。

    望著她了然的神情,許軒讓更是氣上心頭。他的生活可是人人稱羨,哪有不滿可言?他現在生氣純粹是因為她的自以為是。

    「我會閉嘴的。」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真的很對不起。」

    她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何況她不是決定了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嗎,怎麼她管不好自個兒的嘴巴?即使她不認同他的價值觀,但也不能隨便否定。

    許軒讓不語,對自己的情緒在她的三言兩語下如此波動感到不可思議。對于成長于必須掩飾真實情緒世界的他而言,他應該對她的話一笑置之,但他就是做不到,反而惱羞成怒地要她住口。

    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狼狽。

    車內陡地變得寂靜無聲,直至到達沈婉淳的家門前,兩人再也沒說上一句。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身典雅套裝的鍾希羽坐在沙發上,臉上是精致彩妝也掩不住的惱意。「竟然中途離開宴會!我可不知道自己教出了這麼不知分寸的兒子。」

    聞言,靠著皮椅的許軒讓不由得嘴角微微掀動。兒子?

    見他不語,鍾希羽更是遏阻不了滿腔怒火。「我都听說了,你最近讓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進來公司,昨晚甚至帶著她一同出席宴會。你是不是瘋了?竟然做這種荒唐的事,是存心要丟許家的面子嗎?」

    「媽。」許軒讓終于開口。「我沒有這麼想過。那個人的存在並不會影響公司的運作,遑論產生對許家不利的傳聞。事實上,我對公司的人事調動不是有著最終的決定權嗎?你就不要花時間費心了,還是好好地參加什麼婦女會的慈善活動吧。」

    听見他的叫喚,鍾希羽臉色一沉。每次看見他這張臉,她就會想起自己當日承受什麼樣的屈辱。「你是說我多管閑事了?你以為我真的很想管你的事嗎?」

    「那麼,」他打斷她的話,露出冷然的微笑。「請你不要管吧。這點小事真的不勞煩你費心。」

    「你!」她氣極。「好,你以後要是出了什麼紕漏,我也不會管的!」

    「還請你放心,我必定會處理好一切事情,不會讓你有機會煩惱的。」許軒讓仍舊噙著笑,可是整個人都如同被寒冰包圍了一樣。

    鍾希羽沒有多說什麼,迅速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步出偌大的辦公室。

    在厚重木門合上的剎那間,許軒讓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松開了領帶,一點也不意外昨晚的事已經傳到她耳內,接下來她大概會以此煽動公司內反對他的人,希望藉此改朝換代,就算不能成功,至少也想安插更多她的親信進來公司。

    不過會有這麼容易嗎?

    許軒讓緩緩地扯開一抹笑,準備大開殺戒。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0:29

第七章

因為許軒讓正在開會,沈婉淳獨自待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她捧著熱可可,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著馬路上長長的車龍。

    幾天前他們中途離開了宴會,他們在隔天見面時誰也沒提上一句,他就像平常那般只管專心工作。

    不過她敏感地覺得有點不一樣了,會是因為宴會隔天早上到來的那個女人嗎?

    那天早上她如常地打算走進他的辦公室,卻被方志全阻止了,沒多久便看見一名衣著高貴典雅的貴婦人步出辦公室,而對方仿佛是感覺到她的注視,迅即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滿心淨是不明所以,卻找不到可以問清原因的人。

    然後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她為他泡了一壺咖啡,一如以往的窩在沙發上看書打發時間。

    之後,她听見了別人的閑談,終于知道那名美麗的婦人是許軒讓的母親。那樣一來,她會被瞪的理由便能理解了,對方一定是誤會她跟許軒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關系。

    她不禁失笑。怎麼可能?卻同時晃了晃神,險些拿不穩馬克杯。

    他的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不是惡狠狠地說她沒資格管他的事嗎?她並不是他的誰,他的過去既與她無關,他的將來更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何況她也沒興趣。

    沒有……興趣嗎?握著杯耳的手再度頓了一下。

    為什麼她要在乎他是否真的享受此時的生活?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在壓抑自己?看見他拚命工作的神態,仿佛看到他不斷扛起石塊,被壓得快要透不過氣,尤其是他那種快要崩潰、卻仍固執的神情,讓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浮現心底的想法令她驀地煩躁不已,她以指敲打玻璃窗,發出砰咚聲響。

    她不曾如此記掛別人的事,卻對他的事在意極了,她該不會對他抱持什麼特別的情感吧?

    不,不可能的。她瞬間反駁了這個念頭。

    因為,她不認為自己對戀愛這回事有任何興趣。

    父母在她中學時代離婚,各自組織新的家庭,卻又在沒多久後離婚。听說他們結婚、離婚,再婚、又離婚,之後再次結婚……也許是父母對婚姻隨便的態度讓她對戀愛再也沒有憧憬,就算被人取笑是剩女也無所謂,與其日後離婚,還是獨自生活更理想,喜歡做什麼都可以,沒必要事事向身邊人報備,多麼的自由。

    所以,她怎麼可能對許軒讓有任何遐想呢?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調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落在整齊的辦公桌上,眼前再次出現他的容顏。

    她承認他的長相確實俊得讓人移不開眼光,但他的個性也糟得令她難有多余的想法,只要他別再露出那個表情就好。

    即使對愛情沒有太多的幻想,對婚姻生活更是零憧憬,但她的確不能對他那宛如受傷小動物的神情視若無睹。

    不知他是否知曉自己流露出那種神情?

    肯定是不知道,不然他怎可能容許她看到他那負傷動物的神態?俊顏上是驟涌的苦澀,就連平常動听的嗓音也仿佛泡在苦液中,莫名地揪住她的心。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胸坎就像被石塊壓著,呼吸一下子變得不順暢,他一個不經意的神情竟然觸動了心底某根弦線,讓她看清他並非想象中的強勢,說不定他是利用唯利是圖去掩飾最根本的渴望。

    站在窗前,沈婉淳渾然沒有留神自己的心思差不多都被他勾住了。

    听著匯報,許軒讓縱然盯著文件上的圖片及數據,可是他大部分的心思都不在這兒。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的委屈自己?

    腦海內反復地回放沈婉淳那晚的話,他不曾覺得掛著虛假面具跟別人套交情是件委屈的事,他的人生規劃從來都是圍繞著工作,他樂此不疲地為企業王國打拚,坐擁為數甚多的星級餐廳,站在業界的頂峰。

    偏偏沈婉淳的出現,令他堅定的信念首次出現了裂痕。

    她的問題不斷于腦海中回放,害他好幾次停下來,思考到底有沒有其他事比工作重要,可他想破頭也找不到,這讓習慣掌控所有事物的他煩躁不已。

    從來沒有人和事不按照他的劇本,遑論是質疑他的決定。

    最令他生氣的是,導致他面對這種局面的人是他自己,是他一手將她扯進了他的世界,壓根兒沒料到她能輕易地撩撥他的情緒,使他難得地失控。

    要是沒被她說中,他根本就不用介意什麼,他越是在乎,越是說明她說的都是事實。

    「……許先生?」方志全叫喚出神的他。

    「怎麼了?」許軒讓的焦點重新聚集在文件上,淡嗓揚起。

    「上次夫人說的事也不無道理,你中途離開了宴會,確實為集團帶來了不利的傳聞——」

    「連你也開始管我的事嗎?」合上了文件,許軒讓瞄了他一眼。「是不是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忘記了誰才是你的老板?」

    「不是的,我對許先生是絕對的忠心。」他匆忙澄清。「我只是……夫人說的有道理,讓沈小姐待在你身邊,的確有損你的名聲,更讓一直伺機拖垮集團的人有機可乘。」

    「這樣不是很好嗎?」許軒讓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就讓那些人以為這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然後我便可以將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一網打盡。」雖然他接下家族生意多年,可是不滿他處事方式的人不少,當中有好些是站在鍾希羽那邊,一直希望將他拖下台。

    「就算是這樣……」方志全想繼續勸告,卻在他抬手阻止時噤聲。

    「好了。」他重新打開文件,視線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有時間去想這些事,不如先處理好下個月舉行的法國美食巡禮。」

    明白他是听不進耳內,方志全也只能將未完的話吞下去。「我明白了,這就回去工作。」

    打發了方志全後,許軒讓放下了文件,靠著椅背微仰首,緩緩地吐一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他微眯眼眸說了句「請進」,在木門開啟的瞬間,一陣淡淡的香氣竄進鼻端,他驀地抬眸看向來人。

    他松開了領帶一點,然後接過沈婉淳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唔……給我一點糖和牛奶。」

    「咦?」雖然有疑問,她倒是乖乖地為他加了一點點糖及牛奶,當他再次要求追加時,她眉頭禁不住皺起來。

    像是要確認什麼,她倒了不少牛奶及咖啡糖,調和了以後遞給他,只見他毫不猶疑地喝了一大口。

    「怎麼了?」見她盯著自己的眼神甚是古怪,他不禁問。

    「我加了很多糖及牛奶。」她道。

    他望一眼淡棕色的液體。「嗯,我知道。」

    她微眯起眸,凝神打量他。

    打量人這回事,他經常會做,只是換成被打量的話,他一點也不樂意。

    「看夠了沒有?」他邊說邊再度拿起文件。「你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回去看一下咖啡店的裝潢進度嗎?還不快點走。」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在片刻以後又道。

    「你平常只喝黑咖啡,今天怎麼喝甜的?不舒服?」她狐疑地看著他。

    「小姐,我踫巧想試試看而已,這就代表我不舒服?那麼醫生是干什麼的?還是你想告訴我,你有醫生執照?」他冷笑。「還有,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從我有記憶以來,我不曾病過。」

    「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看來精神不太好。」他的生活習慣如何不良,她見識過了,他會病倒根本不奇怪。看他的眼楮好像有點紅。

    「沒有就是沒有。去忙你的事,不要留在這里。」他急于趕她離去。有她在的話,定會聒噪個不停。

    「好吧。」她跟裝潢師傅約好了,不能爽約。「那麼今天先失陪了。」她拿過背包,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許軒讓望著合上的門扉,剎那間覺得喉嚨深處有什麼在刮搔似的,他甩甩頭,並不承認她的說詞,重重地吐一口氣後,迅即忙于工作。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1:09

第八章

沈婉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神經出了錯,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絕大部分正常的上班族都回家休息,她怎麼還回到許軒讓的公司來?

    他是否生病與她有什麼關系?

    她見識過他工作狂的個性,搞不好他真的仍在工作,尤其是她不在的話,他不需要送她回家,更是自然地留下來加班。

    就算他真的很健康,這樣子熬夜的話,終有一天會熬壞身體。

    走至辦公室門前,不意外從門縫透出亮光,基于禮貌,她敲了敲門,但好一會兒還未有任何回應,她按捺不住自行推門而入,只見他伏于桌面上。

    走近他,看見他臉頰不自然的微紅,呼吸也較平常急喘,她伸手探向他額角,燙人的溫度令她眉頭瞬間擰緊。

    就說他是生病了,他偏偏不听。

    「喂!許軒讓,你醒醒。」她搖晃他的前臂。

    被吵醒的他脾氣並不怎麼好。「你怎麼會來?嘖!」他心情不佳,也沒有留神自己的嗓音是如何的粗嗄難听。

    听見他嘶啞的嗓子,沈婉淳心坎微微顫動,聲音不由自主地放軟。「我要是不來的話,你的病情會更嚴重!」對上他有點迷離的眸子,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涌現于胸口,揪住了她的心髒。

    「就說我沒……病了……」縱然不甘願,可是喉頭彌漫著火灼般的痛感,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像要裂開一樣,刺痛傳遍全身。「嘖!」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拚命地喘氣。

    「好了好了,別勉強說話。」他皺眉的樣子揪緊她的心髒。「你的司機在樓下待著?」

    許軒讓靜默了好一會才偏頭看向她,入目的是她擔心的小臉,澄清的眸內是毫無修飾的擔憂,微微抿緊的小嘴說明她此際是如何的憂心忡忡,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突如其來的認知挑動了心底一根幼細的弦線……

    「喂,你別嚇我!有听見我說話嗎?」見他久久未有回應,她憂心地抬手輕撫他的臉龐。

    從她掌心傳來的微涼緩和了滿身的滾燙,也讓他從她的眸光掙脫開來。

    「我讓他下班了。」他粗喘著。因為打定主意通宵工作,所以他沒有留下司機。

    她並沒有駕照,而他這個狀況是不可能開車的……望向寬敞的沙發,她握住他的臂膀。「你可以站起來嗎?過去那邊可以嗎?」

    「你不用管我!」他想揮開她的手,卻因為發燒而沒有力氣。「我還有很多文件要處理,別礙事!」

    「你在逞什麼強?你這模樣還可以工作嗎?看你連掙開我的力氣也沒有,病倒的話就給我乖乖地當病人!」她責罵著,同時死命地將他自椅子上拽起來。

    就算不情願,可是他真的沒力氣跟她反抗,頭早已痛至沒法子承受的地步。

    順著她的腳步緩慢前行,本來幾步路的距離足足走了十分鐘,他才半躺在沙發上喘氣。

    她也不見得比他好,基于兩人體格懸殊,他也因為生病而沒力氣,幾乎將四分之三的體重轉嫁她身上,害她也喘吁吁的。

    「我早就說你生病了,你偏不信。要是早點看醫生的話,也不至于這麼辛苦。」盯著他泛紅的臉龐,她抱怨他不相信她的直覺。

    「誰要你管……」他想象平常一般冷淡回應,哪知伴隨而來的是一陣猛烈咳嗽。

    「別說話了。」她邊說邊倒了杯水,將之放在沙發旁的小幾上。「你應該什麼也沒吃對不對?」

    「我真的——」唇上的壓力讓他陡地噤聲,愕然地抬眸看向她。

    從她微涼的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不知怎地令他發疼的腦袋有一刻的舒緩,不若方才的痛楚難當,也讓他的心跳更是急速。

    他……這是怎麼了?

    「好了,你好好睡一會,我很快就回來。」跟他拉扯下去只會沒完沒了,她決定先去買點吃的,以及退燒藥、感冒藥回來。

    聞言,許軒讓不似平常那般反駁她,他半躺于沙發上看著她移動的身影,心窩充斥了不知名的感覺。打從有記憶以來,他從沒病倒過,並不知道生病會是如此的難受,四肢乏力,連好好走路也不能,虛軟得只能等待別人的幫忙。

    思緒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得很,喉頭一片干澀,他真的沒有時間躺在這兒,有很多公務等著他處理,實在沒有時間讓他睡覺……然而他連伸手拿水杯的力氣也沒有,意識慢慢地飛離,他竟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父親因為家族的關系,被逼娶了不愛的女人,婚後偶然認識了母親,繼而相戀,然後他出生了。

    即使他是別人口中的私生子,那時大概是他最快樂的日子,有著母親滿滿的愛,偶爾回來與他玩耍的父親,他們的生活平凡安穩。

    可是在他十歲那年,父親家里出現了要接他回許家認祖歸宗的聲音,原因之一是他的元配沒能生下兒女,所以就算再不甘,她亦不再反對讓他回家,而母親大概是為了他的將來著想,即使沒有任何名分,也希望他能換回父親的姓氏。

    從那天起,他在人前都得叫鍾希羽「媽媽」,他成了許家唯一的繼承人。

    但這種表面的幸福很快便破滅了,母親竟然遇上了交通意外離世,而在她死後沒多久,父親也因傷心過度逝去。

    他知道鍾希羽不曾視他為兒子,她甚至恨他入骨,只因他是背叛她的男人跟別人所生的兒子。但是礙于面子,就算旁人都知道他並非她親生,她也只能笑說早已視他如己出。

    然而實際上,她無時無刻都想將他拉下馬,只是至今還沒成功。

    為了不讓她有機可乘,他努力地拓展事業版圖,奉行利益至上的生活方式,穩妥地掌握了實權。

    這些年來,他真的一次也沒有生病過,現在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的虛軟感讓他難受,卻也令心坎涌現了一份怪異的感覺……他邊喘氣邊扭頭看向緊閉的門扉,不知怎地,他不想獨自處于這個空間。明明是他的辦公室,已經數不清獨留這里工作多少次了,為什麼現在胸口會浮現這種古怪的感覺?

    他不要一個人。

    莫名的孤單感徹底地包圍他,伴隨寒意襲來,他以兩手環抱自己,卻壓制不了于胸口屯積的凜冽,剎那間的軟弱幾乎要將他擊倒!

    沈婉淳到底去哪了?她剛才不是嚷嚷著要他好好地躺著,她只是出去一會,很快便會回來……原來,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她是要開他玩笑嗎?

    虧他剛才竟有一刻的悸動,心髒不規則地跳動起來。她知不知道他是以怎麼樣的心情看著她離開的?

    腦袋淨是一片混亂,他根本沒有留意到時間不過是過了二十多分鐘而已。

    強烈的暈眩感襲來,他昏沉得根本不知曉門扉被打開了。

    沈婉淳微喘著,緊緊握著塑膠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將近深夜的時候,竟能跑得如此迅速。

    她本來是想在便利店隨便買些面包給他,可是想了想覺得他畢竟是病人,吃面包的話也太可憐了,所以在買了藥物以後,她迅速在附近搜尋仍在營業的食店,意外地被她找到一家專門賣消夜的粥店,買來了兩碗熱騰騰的廣東粥,然後便匆忙地趕回來,不想讓粥冷掉了。

    「睡了嗎?」仍是微喘著,放下了塑膠袋,她半蹲在許軒讓身前,小手探往他額角。「哇,好燙!」

    她從背包中拿出手帕,往茶水間跑去,片刻以後折返,將弄濕的手帕折好,輕輕地印去他額際的汗滴,然後拿出退熱貼,小心地撕開包裝,貼于他干淨的額頭。

    額頭冰涼的感覺一下子教許軒讓睜開眼,瞬間看見她的小臉,他瞳心滑過一絲不可置信。

    她不是走了嗎?

    「我不是說過會回來嗎?」她道。「你病得很重,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穩妥。」

    許軒讓這才發現自己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听見她的話,他勉強撐起上半身。「不用去醫院……」仿佛有千萬根利針同時扎于喉嚨,他痛得兩眉打了好幾個死結。

    「不去就不去。」不想他為了抗議勉強發聲,她順從他的意思,兩手扶著他,讓他靠著扶手半躺。「先吃點粥好不好?我知道你喉嚨痛得不想吃東西,可是多少也吃一點。」她邊說邊拿出餐具。

    額際冰涼的感覺甚是舒服,許軒讓伸手摸向額頭,想也知道這是她買回來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湯匙,他眨眨眼,完全陷入愕然的漩渦中。

    「來,啊。」她舀了一口粥遞至他唇畔。「快點吃。」她催促著。

    她輕軟的嗓音令他不由自主地听話張嘴,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只是不一會兒,他便搖了搖頭。

    「夠了。」他困難地開口。他本來就不覺得餓,只是在她的輕哄下吃了一些。

    她沒有勉強他,給他遞來藥丸及溫水。「那麼,吃藥吧。」

    「嗯。」他听話照做。「謝謝你。」他說。

    「唔?」她有點嚇到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率地向她道謝。「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只是剛好經過,所以……咦?」怕他誤會她有什麼企圖,她心急地想解釋,卻發現他已累極入睡,因而噤聲。

    自從下午離去後,她一直都忐忑不安,記掛他的情況,所以特地前來查看,在看到他伏在桌面時,更是擔心至前所未有的最高點。

    即使現在他吃過藥睡著了,她還是收不回擔心。

    凝視他依然微紅的臉龐,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微嘆了一聲。

    他現在好像小動物,是那麼的柔弱,讓人看了心里很疼,好想將他擁入懷里,好好地呵護一番……

    心坎某些地方收縮起來,衍生了許多紛擾的感覺。見他顫抖了一下,她急忙拿過自己放在這里的毛毯,小心地覆在他身上。

    「你要快點好起來。」看著他的睡臉,她輕聲地說。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1:43

第九章

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睡床狹窄得教許軒讓差點掉在地上。

    他猛地睜開眼眸,盯著有別于家里的天花板,倏地坐起來,全身酸痛得無聲地發出呻/吟,一手爬梳頭發,看著因為他坐起來而褪至腰際的毛毯,目光忽然被抓住毛毯一角的白嫩小手吸引住,順著縴細臂膀的線條往上看,入目的是沈婉淳坐在地上、靠著沙發入睡的畫面。

    他想起來了。

    他如常留下來加班,並讓司機先回去,之後他覺得有點頭暈,便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當意識慢慢地飛離身體之際,她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然後他便醒過來,首先看見的是她滿是憂心的清麗小臉。

    他知道她長得很秀麗,白晰的瓜子臉有著一雙澄清的大眼楮,秀挺的鼻尖下是粉色的嫩唇,嘴角總是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喜愛輕便的襯衫牛仔褲,突顯她那稍微單薄了些的身軀,不過宴會那晚她穿上禮服以後,他發現要將視線移離她似乎有點難度。

    面對她關懷的詢問,他的堅持很快便瓦解,心髒是莫名的悸動,在一收一放間產生了奇異的感覺,使他不由自主地听從了她的話,半躺在沙發上目送她離去,在等待她的時候,他想起了童年時的事。

    因為等待時間太漫長,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要丟下他,濃厚的孤單感襲來,再也沒法子掙脫昏眩的束縛,他慢慢地沉淪于泥濘之中……

    在意識要飛離之際,額際的冰涼使他瞬間睜眼,在看見她時,涌現心頭的既是不敢置信,也是奇特顫動。

    服藥以後,他昏沉地睡去,直到剛才因為差點翻身掉在地上,這才清醒過來。

    本來揪住發絲的手驀地移往額頭,撕下了退熱貼。因為她整夜的照顧,他已退燒,盡管喉嚨仍有不適,可是比昨天好多了。

    有多少年沒有被如此在乎過?曾經他也生活在母親濃濃的愛護中,可是為了他的將來,母親委曲求全、不求名分地住進許家,沒多久後卻遇上了意外,父親在傷心過度下也在不久後離世,他失去了所有愛他的人。

    大概是明白就算他病得要死了,鍾希羽也不會給予他任何關愛,而他也不屑向她索求什麼,所以下意識地不容許自己病倒,不容讓人看見他昨晚那樣的可憐模樣。

    一手支著額角,黑眸瞬也不瞬地看著沈婉淳酣睡的樣子,他的瞳心不自覺地染上了一絲暖意。

    這次還好有她在身邊,整夜守著他。

    她累壞了吧?當他昏睡了以後,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呢?

    認出身上的毛毯是她的東西,她為他保暖的舉動不知怎地令他胸口發燙,灼熱感慢慢地爬滿全身,融化了心窩那道無形的高牆。

    即使在睡夢中,她的嘴角還是微翹著,始終掛著一抹笑,唇瓣微微地蠕動,像是在吃些什麼似的,他的腦海剎那間浮現了「可愛」二字。

    對她愛吃的程度已經到了詫異的地步,他凝視她的睡臉,沒有發現抿緊的薄唇掛著幾不可察的笑意。她睡覺的樣子更顯稚氣,臉頰紅通通的,像極剛熟透的隻果,空氣中仿佛滲透絲絲的誘人香味,令從昨天起只吃了數口粥的他陡地感到饑腸轆轆。

    她看起來……很好吃。

    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黑眸閃過了一絲渴望,喉結上下移動,更感腹鳴如雷。

    猶在睡夢中的沈婉淳感覺到被人盯著,她緩緩地張開雙眼,目光迷離地移動,正好對上許軒讓的黑眸,本來還是飄浮不定的意識倏地飛回身體,眼眸睜大,想起自己昨晚看顧發燒的他,最後累極入睡。

    「好了點沒?」她首先開口,傾身向他,伸手探往他額頭。

    「嗯。」他沒有回避,甚至低下頭來方便她探溫,眸子盯著她白里透紅的臉蛋。因為距離變近,她身上的香氣更是徹底地包圍住他,使她看起來更惹人垂涎。

    「那就好。」她放心地吁一口氣,並沒有留意兩人之間只有十數公分的距離,掌心傳遞過來的體溫令壓于胸口的大石瞬間消失,她輕揚微笑,抬眸看他,剎那間發現兩人是多麼的接近,心髒猛地怦然跳動。

    她猛然後退了一點,隨即想站起來,可是整夜姿勢不對,她的雙腳麻痹了,根本不可能站得穩,身軀頃刻間向前栽——

    基于本能,她以兩手作支撐,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以及腰間傳來的壓力讓有點飄浮不定的意識倏地回歸腦海,瞳心是他放大了的俊美臉龐,來自他的溫暖氣息夾雜著他獨有的純男性氣息,即使容顏仍流露一絲病懨懨,可是他的鼻息吹拂過來時,不單令垂落耳畔的發絲飛揚,連她的心也仿佛跟著被吹起來。

    「對、對不起!」因為突如其來的重心不穩,她晃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慌忙的樣子令他驀地笑了起來。「沒關系。腳麻了?」

    「嗯。」所以就算她想退開也沒法子。「不好意思。」對于兩人此刻的姿勢,她不由自主地羞紅兩頰。

    他本來是坐了起來的,卻因為她突然向他僕倒,使得他被她壓回沙發上,兩手則剛好貼上他寬厚的胸膛。掌心傳來他的心跳聲,每一下跳動如同敲于她的胸口,令她頓時手足無措。

    這樣的姿勢好羞人,他剛睡醒的神態散發性感魅惑的氣息,他的體溫讓剛睡醒的她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幸而理智及時冒出來,阻止她順從本能。

    因為羞怯的關系,她不敢抬眸看他,卻感受到他的注視,她不自在地調整姿勢,怕令他感到不適。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重了?明知你是病人就不要……對不起……」眼前浮現他昨晚發燒的模樣,她胸坎一揪,陌生的疼痛迅即彌漫全身。

    但面對此際的窘態,她未能騰出多余的心思考慮理由。

    「沒事,我已經好多了。」他道︰「要你整晚守著我,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謝謝你。」只要想到她一直待在他身邊,細心地留神他的情況,心窩瞬間充滿了莫名的暖意,讓他環于她腰際的手臂緩緩地收緊了。

    她是在關心他吧?

    原來被人記掛在心頭的感覺一點也不差,正好填滿了胸坎那個忽視多年的空洞。他一直裝作對此不屑一顧,只管用金錢利益去彌補,實際上他只是害怕承受無論怎麼伸長手臂也構不著邊的徒勞無功,害怕承認這世界有某些事物是不管怎樣渴望,也絕對不可能得到,所以他從開始便否定它的存在,確信自己並不需要這些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的羈絆,徑自築起一道高牆,阻止別人、也不容自己破它。

    她的出現令這些防護產生了裂痕,不論他願不願意承認,他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間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有所起伏,冷靜的思緒被她左右,他甚至為自己心底的脆弱遭她窺見狼狽不堪!

    她輕松地看破他佯裝出來的平淡,將他埋于心底深處的隱秘一下子戳破了。

    沈婉淳聞言,早已泛紅的臉頰更是通紅一片。她搖了搖頭,想否定內心頃刻涌現的動搖。「也、也沒有什麼,我只是有點放心不下,不、不用謝了。」她結結巴巴地說。

    他是怎麼了?她以為他會像之前冷嘲熱諷,怎麼他現在如此爽快地向她道謝?這……害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也不敢看向他,總覺得要是抬頭看他的話,她的心髒會受不了。

    「要是我肯听你的話,早點去看醫生的話,你也不用坐在地上睡覺。」他倒好,可以睡在沙發上,難為她窩在冷硬的地板上,連唯一保暖的毛毯也給了他,他真的是打從心底感到抱歉。

    也,為她的舉動悸動不已。

    她的到來、她關心他的行徑,統統都出乎意料,她擔心他安危的神情像烙印一般刻在心頭,他忘不了她輕聲斥責他時的姿態,在在說明她有多在乎他。

    他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大聲指責她不要太自以為是,她並不是他的誰,根本沒有資格管他的事……盡管為自己的一時意氣而懊悔,可是他始終拉不下臉承認自己做錯,所以說,要是她心存怨慰的話,哪可能一整晚照料他?她大可以頭也不回地離去,由得他的病情惡化。

    「沒關系。」他這話听起來怎麼好像包含了一點點的歉意,以及溫柔?

    不、不、不!連續在心底否定了三遍,她猛地抬眸看他,想告訴他自己真的是一時歪打正著,踫上他昏倒。她是不忍心看他病倒辛苦的樣子,這是任誰都會做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幻想過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凝望著自己的場面,原來心跳會一下子沖破兩百,她差點以為自己心髒病發作……本能地想調開視線,卻發現他專注的目光像是強力膠,緊緊地粘住了她,怎樣也調不回眸光,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彼此。

    意識到心情上出現了些許的變化,盡管她認定這不過是同情心作祟,可是被他這般凝望之後,真的可以用「惻隱之心」概括涌上心頭的感覺嗎?

    她其實是對他……

    朦朧的認知慢慢地浮現,與他凝望之際,她的唇瓣不自覺地微微顫動,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一股奇特的熱流滑過胸口,莫名的渴望涌上心頭,即使察覺到兩人的距離正一點一滴地縮減,她也沒有任何意願去阻止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2:12

第十章

「呃……」不知怎地,沈婉淳陡地自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過來,稍微低下頭,阻止他的靠近。「你長得跟你母親不怎麼像,難道是像父親嗎?」

    聞言,許軒讓的臉色一沉。「那人才不是我母親!」

    沈婉淳被他惡狠狠的語氣嚇了一跳。「對、對不起。」她想也不想便道歉,因為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許軒讓發出咒罵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為自己未管好情緒生悶氣。「不關你的事。」

    「呃……」眼前的他,比起任何時候都要像個惡鬼。片刻以後她又道,

    「我……要是你打算說的話,我可以當聆听者。」

    「我有說過要跟你說嗎?別自作聰明好不好!」他語氣不佳的反問,「你的好奇心有那麼重嗎?」

    「是你一副很想說的樣子。」她回應。「當然,你要是不想說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勉強的。」

    許軒讓愕然了,頃刻間吁了口氣。或許她是對的,他真的想找個人聊聊。

    「你上次見到的女人,只是我名義上的母親。」終于,他開口了。

    「咦?」他的話令她詫異。這麼說來,他該不會是……

    「我是所謂的私生子。我爸的婚姻是建基于家族利益,他的婚姻生活一點也不愉快,所以他更是埋頭苦干,最後弄壞了身體,因為急性胃炎需要住院,因此認識了我媽,她是護士。他們相遇,繼而相戀,我爸本來打算離婚的,可是那女人死也不肯,同時家人亦大力反對,我媽不想他為難,于是打算放棄這段感情,我爸當然不答應,加上當時發現懷了我,于是我爸家里的反對聲音開始減少,但那女人就是死不放手。直到我十歲那年,她跟我媽說可以讓我爸媽在一起,讓我認祖歸宗,我媽為了我當然答應了,但那女人卻得寸進尺,說什麼為了維護許家的顏面,要我在人前改叫她媽。我們回到許家沒多久,我媽就因為交通意外死了,我爸傷心過度也跟著離世。從此那女人成了我名義上的母親,但我們沒有任何感情,她只是在人前裝裝樣子,暗地里想盡方法要報復我。」他語氣淡然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那個女人一直都看我不順眼,那天她來就是為了我中途離開宴會一事興師問罪。」

    驚訝于他的出身,沈婉淳曝嚅地開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還叫你……」她覺得自己連累了他。

    「沒關系。」他一笑置之。「哪有女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公跟別人生下的孩子?要不是因為她生不了孩子,根本不可能承認我的存在。」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讓她胸口揪緊。是這樣的背景,讓他變成非得事事利益至上的性格嗎?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他只能這般委屈自己。

    她的小臉忠實反映出她的心思,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絲。「一半一半吧,我從沒想過要讓那女人認同我什麼。她一直都在伺機而動,想將我拉下台,我只是打從心底不願意將我爸努力建立的家業給她奪去,僅此而已。」

    「就算你不是她親生的,可也是她愛的男人的孩子——」

    「她怎麼想,我一點也不在乎。我為什麼要去管一個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人的想法?」他笑著反問,置于她頭頂的大手享受著掌心的柔軟,指間如絲的觸感教他不由自主地逸出了微笑。

    她正好抬眸看見他的笑顏,胸口倏地狠狠收縮起來。有別于平常那些教人頭皮發麻、滿是算計的笑容,此刻他噙著笑弧的模樣令她移不開視線,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她察覺到才消散了點的旖旎氣氛一下子涌向身邊,密密麻麻地包圍著他們。

    「是、是這樣嗎?」本能地感到危險,她迅速垂下黑眸。「我的腳已經不麻了。」暗示他該放開她了。

    許軒讓听得出她的暗示,于是松開環于她腰間的手,但在她飛快地退開的剎那,胸口滑過淡淡的失落。

    同樣地,沈婉淳也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呃……」她頓了頓,關心他的話語自然而然地逸出,「你今天別太操勞,可以的話,回家好好休息吧。」

    仍舊半躺在沙發上的許軒讓搖頭,墨黑的眸子鎖定她微紅的小臉。「我現在真的很忙。放心吧,我睡了一覺,已經覺得好多了。」被人記掛著的感覺遠比想象中令人迷醉。

    「逞什麼強?要是連身體也管理不好,你怎麼能管好這麼龐大的集團?而且,你要是倒下了,不就是給予別人絕佳扳倒你的機會嗎?」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沈婉淳瞬間感到胸口揪緊。他的眸光不知怎地變得灼人,她迅速別開臉。

    「你說的對,我太習慣在人前擔任強者……」

    聞言,沈婉淳覺得胸口一陣激蕩。她從沒想過他會坦承不諱,更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討厭承認弱點的他。

    不好了。她發覺目前的情況很危險,他就像台風眼,四周仿佛成了暴風圈,要是她不小心走得太近,便會被扯進去,然後……不一會便會粉身碎骨。

    「對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要回去店里看看情況嗎,我想我得回去了。」她邊說邊往門口走去。「你好好休息。要是真的很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好。」說完,她迅速離開。

    剎那間,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許軒讓。

    莫名的孤單涌上心頭,他下意識抓緊半蓋在身上的毛毯,仿佛仍能感受到她觸踫自己的感覺,懸在半空的心莫名地變得安穩,然後,他看一眼剛才環在她腰間的手,掌心染上了她專屬的香氣,薄唇緩緩地露出一絲淺得不能再淺的微笑。

    送走裝潢師傅以後,沈婉淳清理了一下屋內,手捧著一杯咖啡,看著差不多已裝潢完成的店面,微微嘆了一聲,隨即又為自己的反應懊惱不已。

    什麼嘛,她這樣子不就像一點也不希望咖啡屋重新營業嗎?

    即使反復地提醒自己,三天前徹夜照顧許軒讓是出于惻隱之心,可是自那天以後,她比任何時刻更為留神他的狀況,深怕他不好好愛惜自己而使得病情加重。

    而他,也像是感受到她不由自主的注視,總會在埋頭苦干之際突如其來地抬眸,她每次都來不及收回視線,繼而跟他的眸光在空中交會,她發現每次的眼神接觸都會使她的心猛然地收縮,衍生出來的莫名疼痛教她好幾次想逃跑。

    是因為知道了他的身世?還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脆弱?無論是哪個,都觸動她的心,讓她越來越在意,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也益發增加……

    玻璃門開啟的聲響勾回她飄遠的思緒,她本能地掛上笑容,看向來人。

    「不好意思,目前暫時停……咦?」本以為是不知情的客人,她卻在看清對方的容貌時頓住了。

    就算只有匆匆一瞥,她也記得眼前的人是許軒讓名義上的母親。

    「請問有什麼事?」見對方只是上下打量自己,接著環視室內,沈婉淳于是出聲詢問。

    鍾希羽微微一笑。「沈小姐,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軒讓?」

    「啊?」她詫異地張嘴,好半晌才找回聲音。「許夫人是吧?你一定是搞錯了,我跟許軒……不,許先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她思索了片刻,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跟他目前的情況。

    「現在就只有我們,別拐彎抹角了。」鍾希羽壓根兒不相信。「你粘著他不放,無非也是為了錢。依我看,你這間寒酸的咖啡屋根本賺不了大錢,不過如果你以為可以借機大撈一票的話,我想你的如意算盤絕對敲不響。軒讓那孩子可是利益至上的,他怎麼可能為了你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跟家里唱反調?他可是要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的,所以你還是乖乖拿錢走人,好好守著這破落的店吧。」

    對方瞧不起的語氣使她為之氣結。「許夫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許家有什麼關系,不過我可是收了許先生的錢辦事,時間一到我自然會消失,不用你費心提醒。」

    鍾希羽聞言,美麗的容顏現出了些許扭曲,因為她回應的語氣態度跟許軒讓意外地相像。「像你這樣的女人,我可是見多了。奉勸你一句,要是你傻傻地愛上了他,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你。他絕對會舍棄你。」

    沈婉淳听了,覺得胸口好像被巨石壓著一樣,呼吸有點不順暢。「我先謝過許夫人,但對于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我想你是多慮了。」

    「哼!」鍾希羽不屑地回應,「我就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只怕不用多久,你便原形畢露,急于要嫁進許家!」

    「倘若真的是這樣,許夫人到時再煩惱也不遲。」沈婉淳笑了笑,比了個手勢。「我這地方簡陋,確實不是許夫人該來的。請回吧。」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鍾希羽冷哼一聲後旋身離去。

    待她走後,沈婉淳緩緩地吁一口氣,實在想象不來許軒讓這些年是如何跟這人相處的。面對不相干的她,許夫人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若是面對丈夫跟別人生下的孩子,怕是更不會有好臉色。

    思及此,她的心微微地擰了一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2:47

第十一章

她又以要回去盯裝潢進度為由而消失在眼前了。

    許軒讓放下手中待審閱的企劃書,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沙發上。

    本來他以為忽然間涌現心頭的微妙情愫全是源于他病倒而來的脆弱在她的照顧下有所減緩,他現在既已康復,籠罩心頭的感覺理應跟著消失無蹤,偏偏自那天起,他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在乎她,希望她無時無刻都在視線範圍內。

    所以,他變得在意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也留意到她不時盯著他。每當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她白晰的臉蛋都會染上一絲淡紅,然後,她會不自在地別開臉。

    他都不知道她有如此羞赧的一面。最初認識她時,他覺得她不識抬舉,卻欣賞她從容自在的個性,偶然流露出來的頑皮姿態也不教人討厭。不過最重要的是,她為了生病的他熬夜,而她隔天滿是關心的話語更是讓他心頭漲滿了熱潮。

    他幾乎要忘了被別人記在心頭是什麼感覺了。自從父母相繼過世後,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名義上是他母親的鍾希羽根本對他恨之入骨,就算他快要死在她面前,別說是同情他了,她就是皺眉頭也不可能。而且他也不希罕她的關愛。

    年年月月過去,他都忘了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漸漸地認為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別人進駐,只需要以無盡的利益堆砌一個堅固的堡壘,從此以後便不會有人能傷他分毫。

    然而沈婉淳悄然走進了他的世界……不,是他在香氣的引誘下一手將她拉至自己身邊。在沒有任何預兆下-他對她動了心。

    她對他的關心,化為一根根細得看不見的絲線,慢慢地纏住他,融化了他的防備,使他不由自主渴望得到更多的關愛,她甚至讓他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欲望,想確切地感受她的體溫。

    每次他按捺不住要伸手觸踫她的時候,她都逃走了。

    瞬間自皮椅站起來,許軒讓拿過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決定親自帶她回來。

    片刻後,許軒讓站在咖啡屋偌大的玻璃窗前,墨黑的眼眸盯著里頭不知正在想什麼的沈婉淳。

    只見她一會兒歪著頭,一會兒輕擰眉頭,一會兒咬了咬下唇,多變的神情讓他光是看著她,也覺得有趣。

    同時,她也催化了他心底的悸動。一陣焦躁涌上心頭,他凝視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變得火熱。

    室內的沈婉淳察覺到被打量,驀地看向窗外,正好對上許軒讓的視線,胸口猛烈地收縮了下。

    看著他入內,她下意識別開臉,不想被他看見自己此時的神情——

    她竟然為他忽然的到來感到竊喜!

    「看來裝潢快要完成了。」環視室內一眼,許軒讓的眸光最後停在她身上。

    「最近你回來的時間變多了。」

    她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兒可是我的心血。所以我想我們的約定可能得提前解除了。」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什麼?」許軒讓兩眉幾乎連成一線。他特地來接她回去,沒想到她劈頭第一句就是要跟他中止約定!

    「放心,我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我會退還多出來的款項。」她邊說邊拿出手機計算。

    「錢我多的是。」已走到她身前的他一手擋住手機螢幕,阻止她計算下去。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想接下來我應該沒有時間替你煮咖啡。如你所見,裝潢已接近完成,我真的很需要回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她微微一笑。

    「這種無聊的事情怎麼樣也無所謂吧,你只要好好地為我做事就好了。」她臉上的笑容甚為刺目,他很想一手撕碎它。

    「對你而言,這也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生意,我卻花了許多心血。」她搖搖頭,「我不可能置這里不顧。」

    這幾天她反復地思考著鍾希羽的話。也許現在她沒有為許軒讓動心的說法還站得住腳,可是將來呢?她根本沒有考慮到將來的可能性。而且……她能繼續無視胸坎的悸動嗎?

    就算她不想承認,變化卻是確切地發生了。

    「我沒有要你不管這里,可是在時間分配上,不是應該以我為主嗎?」他迅即回應。

    聞言,她的心瞬間揪住了,本能地半垂小臉,思考著要如何平撫急遽的心跳。他的話實在太惹人遐想,仿佛要爭取她全部的注意力。

    盯著她的臉蛋,看見她長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許軒讓心髒緩緩地收縮了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撫上她柔軟的臉頰。

    「啊!」頰間的壓力嚇得沈婉淳快速抬頭,驚愕于他的舉動。

    從他指尖傳遞過來的微涼感刺激她的心髒,強烈的跳動從心窩涌向四肢,她迅即避開。「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員工,只是一個月的契約而已,當然不需要事事以你為主。」她維持平靜的神情,笑著反問。

    「只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要費心照顧我一整晚?」他問。那刺進他心坎柔軟處的徹夜守候,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楞住了,片刻以後才開口︰「我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觀。就算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你的同情心有泛濫到會在半夜時分特意探望?」他急切地追問。

    「許先生,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她反問。「你應該要懷疑我是不是想藉此與你建立友好的關系,甚至讓你欠我人情債,這樣一來,我便可以在你身上榨取好處。」他帶有暗示的追問使她的心撲通跳個不停,她好不容易才維持平穩的神色,淡然地說。

    「你以為我是傻子,會看不出哪些人是抱有目的接近我,哪些人不是?」就是因為不需要別人的虛情假意,所以他在身邊劃下了防備圈,不讓他人輕易入內。

    「那麼你想我怎麼樣?」她揚起淺笑。「許夫人幾天前找過我,盡管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听她的話,可是至少她有一件事是正確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能夠配得上你的人必然是名門小姐。我只要記住這點就行了。」

    一些不該存在的感覺,就得趁它還是未破殼而出的種子時連根拔起,這樣一來,便再也不會有萌芽的機會。

    即使胸坎掠過了淡淡的惋惜,但只要生活回到原來的軌跡,一切自能回復原狀。

    許軒讓的眉頭擰得更緊。「那個女人找上你?該死的!你根本沒必要理會她!我以為你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怎麼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鍾希羽真的以為隨便幾句話便可以令他放棄看上眼的人事物?

    沈婉淳搖了搖頭。「我的確不怎麼在意她的話,但是我一點也不想介入你們的戰爭。」她如實道明自己的憂慮。

    「你以為那女人有那麼本事嗎?她最愛搞小動作,但那一點都不礙事,你不需要理會她。」

    「不是這樣的。」她說明,「我真的不想介入你許家的糾紛。或許你覺得這是很平常的事,可我只是普通人,不曉得如何應付,更不想這家咖啡屋牽涉其中。」語畢,她垂眸,不想看向他不認同的神情。

    他和鍾希羽要如何對付彼此,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所以……容她自私一點吧。

    「你是覺得我沒能力保護你?」許軒讓反問。「我只知道現在我們對彼此都有感覺,為什麼要為一個無關痛癢的人放棄?」

    「我沒有放棄。」她抬頭看他。「但也不認為有開始的必要。」

    她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們不適合對方而已。

    就算胸坎因他掀起了微微的鼓動,即使他意外流露的脆弱神態令她揪心,然而他們也不過是相處了一段很短的日子,她不應僅憑這些便對他動心。

    這……太沒道理了。

    她那平淡的神情使許軒讓某根神經斷裂了,她蠕動的唇瓣近在眼前,他猛然低下頭,精準地攫奪她微張的嫩唇。

    唇上忽然間涌現的灼熱教沈婉淳瞬間瞠目,眼前是他放大的俊顏,她本能地驚呼出聲,正好給予他絕佳的進攻機會。

    「唔?」瞳心閃過了倉皇、慌亂以及不敢置信,她的兩手在下一秒鐘終于懂得反應,拚命地推擠他的胸膛,卻阻止不了他獨有的氣息源源不絕地涌進體內。

    「嗯……」

    無論她怎樣回避,他的舌尖都穩穩纏住她的,不時滑過上顎的敏感處,莫名的搔癢從心窩席卷全身,慢慢地煽動被壓抑的情感,她終于難以按捺地發出嚶嚀聲。在氣息互換的曖昧聲音響起之時,她再也鎖不住動搖的心,慢慢地回應起他的親吻。

    一如想象,她甜美的味道混雜淡淡的咖啡獨有的苦澀,構成只屬于她的特殊滋味,誘使他不住加深這驟然的一吻,舌尖穩固地纏住她的,間或游走于細致的上顎肌理,她從喉頭深處發出的聲音鼓動了他的耳膜,撩動更深層的欲望,他渴求能更進一步地觸摸她。

    兩臂環上她腰際,將她鎖于胸懷內,她溫熱的唇舌融化了覆蓋心窩的寒冰。

    有別于過去只為宣泄欲望的躁動,他希望她能享受到親吻的快意,盡管內心渴望更貼近她,想將她揉進身體內,從此不再分離,然而他還是隱忍住欲望,只因他在意她的感受。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3:20

第十二章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了她,拇指輕輕地撫上被他吻腫的唇瓣,另一手依然環上她的腰背。

    眼前的迷霧剎那間被他抹去,沈婉淳猛地推開他,反手抹了抹唇,不想被他發現心底的動搖。「你以為我是輕浮的人,隨便你想踫便踫、想吻便吻?」

    「你以為我只要是女人都可以?」他反問,低首半眯起眼眸盯著她。

    「難道不是這樣嗎?」她垂下頭。「堂堂大集團的負責人,想也知道有很多女人想攀上你,不乏色誘等等舉動。可這不代表所有接近你的女人都是這般,至少我不是。」

    「我沒有這樣想。」他說,撫摸她兩片唇的力度微微地加重。「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我就是要你。」

    她的身影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進駐了心扉,他想擁有她全數的溫柔,要佔有她所有的甜美。

    他確定的語氣使她胸口猛地抽動,她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防備出現了裂痕。

    「我一點也不想被扯進你許家的紛爭。」她重申。鍾希羽之前的到來正好說明她已被標簽為攀龍附鳳的女人,這未免太傷人了,何況她並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使他們的關系變得更緊張。「而且對我出手,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不是嗎?」

    「你是這樣想嗎?」他附在她耳畔低語。

    他的確是這樣的人,向來只跟能為他帶來更多好處的人往來。但她說錯了,對她出手並不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沒有她在身邊,他的心仿佛懸在半空,許多等待他審閱的文件都被擱在一旁,即使他想裝出滿不在乎,但視線下意識都是在搜尋她的身影,莫名的苦澀慢慢地于胸口堆積,他瘋狂地惦記著她的所有,渴望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愛戀。

    悸動來得又快又猛,他根本無力抵擋,她關心他的舉動恰好戳中他的心,讓從不承認內心脆弱的他再也忍耐不住,想尋求她的溫柔。

    難以留神的剎那動心,等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然沉醉于她澄澈的眸光之中,再也沒有逃逸的機會。

    沈婉淳為兩人目前的姿勢不安極了,他的吐納全往她的耳窩竄進去,于心坎處產生了激蕩。她縮了縮肩頭,卻始終避不開他的包圍,他獨有的氣息堵住所有去路,他的靠近令胸坎不斷地顫動,在收放間慢慢地釋出了甜美的因子……

    「你根本就是這樣的人——啊!」每說一個字,她的心都狠狠地抽搐一下,但她最後的驚呼是因為他突然咬住了她的下唇。她猛然抬眸瞪他一眼,「痛!」

    「你說的對,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只是每個人對利益的定義不盡相同。」

    盯著她染上些許慍色的容顏,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她微張的唇瓣。「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在你身上得到利益?」

    對他來說,她的關心、溫柔是最誘人的利益,讓他就算費盡心思,也想全數得到她的注意力,將她徹底地鎖在身旁,不容任何人覬覦。

    聞言,她著實不知該如何應對。「別裝不明白好不好!」

    「我是不明白你拒絕的理由。」他道︰「請你務必要記住一點,我是個優秀的商人,所以只要是我看上的,我都會不惜一切弄到手,就算對方如何死命抵抗,我也不會輕易罷手。」

    「你……別這樣……」她兩手貼于他的胸膛,拚命想增加兩人的距離。

    被他凝望著,教她心坎的悸動都無所遁形了。

    「對了,我忘記跟你說,這幢舊大樓從今天起便是我的了。」他道。

    「你……買下了這兒?」她曝嚅著,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這里並非值得發展的商業地段。」

    他望進她的眼眸深處。「我不是說過,只要是我看上眼的,一定會弄到手嗎?」

    「我不相信愛情及婚姻。」她忽然說。「我的人生規劃從來就沒有別人的身影。」

    「很好。」他接腔。「現在開始,我們一起規劃未來的藍圖。」

    「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話?」她無奈地問。怎麼她有種自說自話的感覺?

    「你不也沒留心听?」他反駁道。「我明白你介懷什麼,可請你相信,我有能力保護你,好嗎?」

    「你這是告白?」她問。以他高傲的個性,絕不可能放下身段示好的。

    「嗯。我喜歡你。」

    沈婉淳沒想到他會直接道出心意。她以為以他別扭的個性,不會輕易承認為誰動了心;因此面對他的正面攻勢,她反而不知如何招架。

    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掌心也因為緊張而冒汗,她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籠罩,已經不知如何嘴硬了。

    「太狡猾了!」她抗議,完全想不到他會這樣直接。

    望著她紅透的臉蛋,許軒讓知道自己的坦白嚇到她了。不過比起拐彎抹角,他更喜歡正面攻,既然確定自己喜歡她,當然得挑個能得到最大優勢的表白方式,這樣子她就不能回避他了,而且他也能看見她害羞的神態,怎麼想都很劃算。

    看著他得意的神情,沈婉淳瞬間明白了這男人連告白也計較成功率。可是……面對這麼確切的表白,就算是她也沒法子抵擋。

    許軒讓不語,再度吻住她的小嘴。

    她還真好拐,為他一句簡單不過的告白,便應允了和他交往。沈婉淳邊煮咖啡邊想。

    因為許軒讓今晚得出席什麼企業的周年晚宴,她獨自回到已裝潢好的店內。

    雖說他們正在交往,但她心中還是隱隱存在不確定感,所以她拒絕了他同行的邀請。

    她進入他的世界到底是否合適?

    這問題不時在心底浮現,她明白事到如今才猶疑太不切實際,從開始便知道他的身分地位,也沒要求過什麼天長地久的愛戀,總之他們一起時快樂便好。理智上她全然明白現今男女交往應該抱著這樣的心態,可是面對他寵溺她的行徑,她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繼續保持理性。

    表面上他是唯利是圖的商人,可他卻處處流露溫柔,他疼愛她的程度完全超出預期,總是以她的想法為先。看來他是那種只要喜歡上,便會為對方付出一切的人。只是……她偶爾會想,她能回報他什麼嗎?

    正因為他付出這麼多,她反而感到怯懦,覺得自己好像糟蹋了他的心意,因為她真的沒有自信可以和他相守一輩子。

    父母的離異讓她看清男女情愛根本不會天長地久,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輕易為某人動心,可事實擺在眼前,冰封的心扉正一點一滴地融化在他動人的溫柔中。

    沈婉淳嘆了一聲,拿過自制的布袋正要步出店門之際,竟看見許軒讓就在門外。

    強烈的顫動掠過胸坎,視線頃刻間對上,在他深邃眸子的注視下,她最深處的秘密仿佛一下子便會被看穿,例如她很喜歡他緊緊地擁抱住她,還有他繾綣的親吻……

    「唉。」她為腦海冒出的想法逸出嘆息。她怎麼會如此想?

    剛推門入內的許軒讓正好听見了,眉頭迅速皺起來。「不想見到我?」他還在為她拒絕一同出席晚宴生悶氣,所以下意識認定她不想見到他。

    「你為什麼生氣?」她不解他的怒氣因何而來。因為才想起他,他便現身眼前,讓她的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害怕被窺見心底的念頭,她都不敢直視他。

    哪知她的回應更加深了他的不滿。「作為男友,我不可以來嗎?」

    他不解她忌諱公開兩人戀情的原因,虧他還想著正式跟生意上的伙伴介紹她,這可是確立她身分的重要一步,怎麼她會拒絕呢?他想破頭也不明白。

    不知有多少女人巴不得得到他的關注,偏偏她並不當作一回事,使他只能生著悶氣。

    他對她不夠好嗎?不夠溫柔體貼?還是他總是纏著她親吻的舉動惹她不高興了?她知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配合別人的步調,換作以前,他早已將對方吃干抹淨,然後分開了。

    但至今他們也不過是摟摟抱抱、親親嘴而已,難道他的步調仍是太快了?

    「當然不是,可是……宴會應該未結束才對,可以隨便離開嗎?」還沒察覺到他的臉色正一點一滴地變差,她續道,「難道你想重溫上次的情況?」

    「難道我不能因為想念你,提早離場嗎?」她的回應讓他更是氣悶。

    因為他的發言,沈婉淳兩頰陡地紅透。「你怎麼總愛說這種羞人的話?不能收斂一點嗎?」

    「哼!」許軒讓邊松開了領結,邊坐上高腳椅,然後長臂一伸,輕易地將她圈于身前。「女人不是都很喜歡男人跟她們甜言蜜語的嗎?我這麼坦白,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他真的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既想知道男人心中所想,待開口時又要他收斂,不是很矛盾嗎?

    沈婉淳想掙開他,他卻不為所動,最終她微嘆一聲。「我是很高興,可是……也很害羞。」因為被限制了行動,于是她低頭輕聲地說。

    「害羞嗎?」聞言,他終于露出微笑,看著她羞答答的模樣,笑意更是加深。「原來是這樣呀。」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戳了戳他的額角,不依地輕哼。「我哪有不想見到你?只是才想起你,你便出現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行嗎?」

    對于自己會向人撒嬌,沈婉淳暗地詫異不已。

    因為父母的感情在很早以前就已轉淡,將兩人的貌合神離看在眼里,她早已習慣不向父母撒嬌,如今……她竟然如此自然地以這種帶著嬌嗔的語氣跟他對話?

    許軒讓笑著親了親她的臉蛋。「行,是我不好,別撅嘴了。」望一眼她微噘的嫩唇,他禁不住吮上,嘗遍所有甜美。

    她柔順地靠著他,承受他溫存的親吻,滿室溫馨旖旎。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3:58

第十三章

這是周六的傍晚時分。

    平常的話,許軒讓定是留在辦公室忙個不停,可是此刻他卻倚著廚房的門框,黑眸鎖定正在忙碌做菜的沈婉淳。

    他們從早上便一直在一起,在酒店的咖啡廳享用早餐後逛了好一會,然後看了電影,接著往購物中心買咖啡杯組,及一些用以裝飾店面的掛畫。

    回到她的店內,他替她掛好了掛畫,她則忙于擺好買回來的杯組,兩人在店內閑適地待了一會後,便前往超市購買食材,跟著便來到他獨居的公寓。

    正在洗菜的沈婉淳當然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只是她羞于回頭叫他別看。

    她知道他很忙,所以對他拋下了所有工作陪伴她,甚至當挑夫替她拿東西,她心中充滿了甜蜜。也許他的個性很高傲,可是對于情人,他卻是照顧有加,讓她有被深深寵愛的感覺。

    即使廚藝不怎麼樣,她還是想盡一下女友的本分,給他做一頓飯。

    可是在他的注視下,她發現自己難以像平常那般穩穩地握著菜刀,最後終于受不了地回頭。「你看夠了沒有?快點去忙你的事,做好以後我會叫你的。」

    「怎麼了?怕你做飯時的可怕模樣被我看見了,所以急著趕我走?」清楚看見她頰上的紅暈,他對她時常羞赧感到神奇,不過他並不討厭這樣的她。

    因為,真的很可愛。

    「才不是!」她急忙回應。「我只是不習慣被人盯著……」

    「呵,知道了、知道了。」他笑著走近她。「臉蛋這麼紅,你是害羞嗎?」

    「沒、沒有!」她羞窘地別開臉。他的吐納都吹拂著臉龐,她臉頰的溫度更是持續地攀升。「哎呀,我是害羞了,不可以嗎?」受不了他靠得越來越近,她又羞又怒地說。

    「怎麼不可以?」他湊近親了親嫩頰。「這樣子很可愛。」

    「少來了!」她不滿的以手肘頂了頂他的側腹。「你這個人……就愛花言巧語,之前用這種方法騙過了多少女人?」

    許軒讓直接的表現方式總教她不自在,一方面羞怯不已,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猜想他過去跟別人交往時的情況,到底有多少人承受過他這樣溫柔的對待?

    「吃味了?」他笑咪咪地反問。

    正在調配醬料腌肉的她回首看他一眼,他臉上刺眼的笑容教她不甘承認自己為他吃醋,可是……「對呀,不可以嗎?雖然都是以前的事,但我就是沒法子不計較。」

    聞言,許軒讓難得地錯開了目光。心髒因為她的坦白不規則地跳動,本以為她會兩頰通紅地反駁,哪知事實正好相反,令他頃刻間不知如何回應。

    沒有錯過俊顏上那一閃而過的微紅,沈婉淳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一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嘻,你也會臉紅的嗎?」他經常說些令她羞怯的肉麻話語,現在算是稍微回敬他。

    不過看見他此刻的模樣,她開始明白為什麼他會樂此不疲地說肉麻話了。

    「可惡。」他懊惱地以手遮擋她兩眼。「不準看!」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因為她一句話臉紅起來。

    「呵呵……」她回避他的大手。「我才不管你準不準,你這樣子很可愛喔。」

    「沈婉淳。」他恫嚇。

    「好了好了,不玩了。」抬手輕撫他的臉,她笑吟吟地回應。「我真的要做飯,你乖一點,在外邊待著,好嗎?」

    正巧手機傳來一陣震動,許軒讓于是退出廚房接听,而他這通電話整整講了一個小時。

    當沈婉淳將最後一道菜放在餐桌上,他剛好結束通話,望向桌子,有點詫異她能做出些象樣的東西。

    「你不是說廚藝不怎麼好嗎?」他拉開椅子。

    「是啊,我只會做普通的家常菜。」她道。「這些都很普通,不是嗎?」

    「我很久沒看過這樣樸素的菜色了。」他頓了頓。「卻很有一個家的感

    覺。」

    自搬進許家以後,因為母親忌諱鍾希羽,一家人吃飯的氣氛也變得僵硬,父母死後,他更是感受不到丁點家庭溫暖。

    他的話讓沈婉淳不由得感傷起來,夾了一片肉進他的碗里。「嘗嘗吧,不過別抱太大期望啊。」她擔心的補上一句。

    她想象著一個小孩子失去父母的疼愛,獨自待在偌大的屋子里承受濃濃的孤單,瞬間為他心痛。

    知道她是為了他在難過,許軒讓看她的眼神不禁更為柔和,大手輕撫她的臉,低語沒事的,都過去了。」知道有人為自己心疼,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她觸踫他的手,微微一笑,然後催促他,「你快點嘗嘗看。」

    他依言吃了一口,溫暖的滋味在嘴里蕩漾,慢慢地在胸坎滋生一種滿足。

    「好吃。」

    望見他唇畔暖暖的笑意,沈婉淳也跟著笑了,一頓飯就在溫馨和諧的氣氛下結束。

    洗好了碗盤,她拭淨雙手,步出廚房,看見坐在單人沙發上拿著平板電腦的他。

    他真的很忙呢。她的任性是否給他添麻煩了?可她希望他能偶爾像普通人般生活,不需要將自己逼迫得太緊。

    察覺到她的注視,許軒讓抬眸。「怎麼了?」

    她搖頭,同時走近他。「很忙嗎?」

    他放下平板電腦,兩手環上她,臉頰貼上她的腰腹處,不住地磨蹭。「沒這回事,只是看一下股票行情。」

    她小手輕撫他的後腦勺。「要是我妨礙你的工作,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量不阻礙你的。」

    她已過了渴望激烈愛情的年紀,一段關系能否長久維持,在于雙方是否願意配合彼此的步調,所以她並不介意排在他的工作之後——指尖瞬間頓了頓,明明她已從他身上得到了許多,為什麼還日漸變得貪婪?仿佛想徹底掠奪他全部注意力,不容她以外的人和事佔領他漂亮的眼眸……

    「在說什麼傻話!」他看向她。「你應該向我抱怨,指責我不該忙著工作冷落了你,你怎麼不好好跟我撒嬌?」他可是都等待著呢。

    他感激她體諒的同時,不禁也埋怨她太過理智,懷疑她是否真的喜歡上他,抑或是他的男性魅力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怎麼她對他總是若即若離,始終不願意多索取他的憐愛?

    「有我這種體貼的女友不好嗎?」她撅著嘴問。「你知道我是多麼艱難才說出這種話?我可不想你通宵達旦地工作,怕你累壞了。」她當然希望與他更親近,卻怕他會為了騰出時間與她相伴而熬壞身體。

    「小傻瓜。」他伸手點了點她眉心。「要為你預留時間並不困難,若你希望我多陪伴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的。」

    他喜歡和她相處的時光,心坎充斥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的笑靨像暖意滑進心窩,他想永遠擁有她的笑容,希望一輩子握住這簡單的幸福。

    相對在爾虞我詐的商業世界巧取豪奪,成為人人稱羨的富豪,此刻的靜謐更讓他神往,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到了幸福。她意外的理性加深了他心底的疑慮,她不像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的那些女人急于奪取他全部的心思,他們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她的體貼有時教他不知如何是好,到底……他是否真的擁有了她?

    「你呀……真是的,到底要我臉紅多少次才甘心?」她以手背捂住火熱的臉頰。「下次要說這些肉麻話之前,可以給我一點提示嗎?」她總有一天會心髒病發死掉的。

    「辦不到。」他讓她坐在腿上,望見她羞紅的容顏,按捺不住地吻住她的小嘴,好一會兒才放開。

    「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去。」她喘吁吁地靠著他,小聲地說。

    他不語,兩臂仍是穩妥地環住她腰際,欺近她,不住地親她的臉頰、眉心、額角……

    如同蝶舞的親吻弄得她癢得很,咯咯笑著推擠他。「別這樣……好癢!呵呵……真的很晚了,我明天還得回店里打掃……唔——」

    他強勢地吮上她張合不已的小嘴,將她所有未完的話都吃掉。

    「嗯……」

    唇舌劇烈交纏之時,她不由自主地逸出哼聲,曖昧的聲響在偌大的室內回蕩,他大手拉高了她的上衣,直接撫上細嫩的腰側肌膚。

    冰涼的指尖觸摸自己的剎那間,沈婉淳猛地從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過來。

    「等、等一下!」她倏地推開他,並從他身上跳下。「真的不行!明天得回去店內整理,所以……」她在說話的同時不住地後退,但是在他深邃眼眸的凝視下,她的力氣頃刻消弭了不少,因此她後退的步伐並不大。

    她並非存心拒絕他,只是……她還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怕會迷失在他誘人的眸光之下,她陡地旋身,卻被他及時拽住。

    「啊!」她驚叫起來,下一秒鐘,整個人都他緊緊擁住了。「不……等一下!求求你等一——」

    「婉婉……」他在她耳畔呢喃。

    熱氣悉數注入耳窩,他親昵的叫喚一下子中了防備,兩腳再也難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她倒在他身前,任由他抱著。

    「這是犯規!」她抱怨。「太狡猾了……」他突然這樣子叫喚,要她如何反抗?

    「狡猾的人是你才對。」他吮住她圓潤的耳垂低語。「那般誘人地瞅著我,我怎麼可能抵抗得了?」

    因為被沾濕了的關系,她的耳殼涼颼颼的,同時也因為他的擁抱,灼人的熱力透過相貼的肌膚傳至心坎,慢慢地融化了本來就不怎麼堅固的防備,隨著他越來越熱燙的氣息靠近,她不由自主地仰起頭,承受他的親吻。

    「嗯……」她軟聲呢喃,小手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衣領,回應他的親吻。

    她甜膩的嬌吟聲于耳窩盤旋,誘惑著他,早已沒入上衣的大手以更煽情的方式撫摸柔嫩的肌膚,听著她漸漸急速的呼吸聲,他嘴角勾起,重重地吮住她的小舌。

    「啊……」纏人的親吻使她的力氣漸失,虛軟地窩于他身前,在背部游移的大手令她的心不斷地鼓動。

    「別……」沈婉淳倒抽一口涼氣,盡管上衣還未脫下,她卻清楚看見他的手在衣衫內移動。她畏怯地後退,卻因為他另一手環于背後而動彈不得。「啊——」尖銳的快意于胸前冒起,她猛地弓身。

    黑眸盯著她潮紅的臉蛋,薄唇欺近,舔舐她細致的頸部肌膚,留下濕潤蜿蜒的痕跡。感受到她的顫抖,他兩指驀地用力,听見她的嗚咽聲。

    不曾體會過的鋒利快|gan襲來,她渾身打顫,思緒受不了情|yu沖變得紊亂,感到陌生的浪潮在體內肆虐,兩手下意識想攀纏什麼,于是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臂膀,虛弱地任他擺布。

    ……

    這不過是漫長夜晚的開端,被欲念支配的兩個人合力譜出原始的樂章,反復地從彼此身上索求熱情,不容對方有絲毫回避,迎向一個又一個高潮顛峰。

    手頭上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許軒讓往椅背靠去,揉了揉眉心。

    身體盡管疲累,思緒卻是清晰的,且不由自主地飛向沈婉淳。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輕易地陷入情愛,對她的依戀更是始料未及的深厚。

    因為她並不願意放棄經營咖啡屋,所以就算他想她繼續待在身邊,也只好讓她回到本來的生活軌道。不過為了跟她見面,他重新安排了行程,以便騰出晚上的時間與她共處。

    以前他覺得跟女人約會是一件最愚蠢的事,反正不過是各取所需,根本沒必要花心思在意對方的感受,但這次不同,他在乎沈婉淳,他希望跟她一起直到白頭。

    和她相處時,他體會到什麼是普通的幸福,簡單如擁有一杯水,也教他心滿意足。他不再需要以拚命擴大事業版圖來填滿心坎那巨大的空洞,他貪婪的本性仿佛被遏制了一樣。

    因為有她在身邊,他覺得自己已得到了全世界。

    十歲以後,他身處的世界變得冰冷沒感情,久久未曾體會被關心的幸福,也沒有人在乎他的生死,他須將所有心思都放于爾虞我詐上,一再催眠自己只要得到利益便好,堅信能夠站于頂峰睥睨的便是勝利者,抹殺了心底最真實的渴盼。

    他冰冷的防備卻因她無意間給予的溫柔逐漸地融化,讓他的心一下子就隨她而去。

    他感激上天讓他找到了她,要不然,他們的世界無論如何也難以連接在一起。盡管他們相遇的過程並不美麗夢幻,可是他知道自己找到了這輩子唯一的伴侶。

    從此,他不用再孤單一人。

    大概是天生的商人本色吧,看中的事物絕不放過,下手必須快、狠、準,無論如何也要將之緊緊地鎖在身邊,斷絕別人覬覦的機會。

    她不像以前任何一個接近他的女人,心急地想留住他,反而堅持繼續她的事業。她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反而是他數度特意暫停會議致電給她,只為听听她的聲音,她卻因正在忙碌而匆匆掛掉他的電話。

    面對逆轉的情況,他沒半句怨言,對她的思念更是濃厚,僅是听見她的嗓音已教他心滿意足。

    他並不討厭這種被人佔據內心一隅的感覺,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想起她,更會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她臉紅羞怯的樣子教他難以忘懷,遑論她陷于激情時的美麗妖嬈……這些都使他愛不釋手,想永遠獨佔這份甜美。

    但問題是,他要怎樣才可以將她拴在身邊?

    手肘抵在皮椅的扶手上,許軒讓長指輕撫下巴,凝神思考著。

    結婚?

    腦海倏地浮現這兩個字,修長指尖驀地頓住了。

    雖然他從沒有結婚的打算,但如此他就能名正言順地以丈夫之名將她留在身邊,杜絕旁人對她的窺伺,然後他們每天都會過得快樂幸福,她會為他生兒育女,他們會一輩子相愛,即使兩人白了發,需與拐杖為伴,但他身旁始終有她……

    越是細想,他越覺得這是最佳的方案。

    可是——他驀地想起她說過不相信婚姻愛情。不過他們不是好好地交往著嗎?也就是說,有些事必須要親身體驗過才能下結論。

    要結婚的話,必須先求婚。對女人來說,求婚絕不能馬虎了事,他定會給她難忘的求婚情節,要她心甘情願地戴上他的婚戒。

    對,要買婚戒。

    「下午的會議取消吧。」他倏地拿起話筒按了內線,對方志全吩咐著。

    他得花點時間去挑選戒指……

    此刻他全部的心思已被求婚一事佔去,向來抿緊的薄唇輕揚,偌大的空間因為他腦子里的想法而彌漫著甜蜜的氛圍。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4:35

第十四章

寬敞的空間內只有翻掀紙張的聲音,夾附在文件內的照片是掩不住的甜蜜溫馨,令看的人頃刻間咬牙切齒,再也看不下去,瞬間將紙張撕個粉碎!

    她能不恨嗎?

    許軒讓可是傷她最深的男人與狐狸精生下來的野種!

    她本是富家千金,雖是奉父母之命嫁進許家,事實上她早已對老公芳心暗許,滿心以為兩人的未來會是幸福美滿的,哪知老公心中壓根兒沒有她的存在,夫妻關系也是公式化極了。她一直都催眠自己他只是忙于拓展事業,可是後來他因為生病入院,竟然跟卑微的護士搞婚外情!

    任憑她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還是無動于衷。原來他當初娶她不過是相中她家可以為許家帶來利益,也就是說換了其他女人,他也會照娶不誤。而那個護士……卻是他首次愛上的女人,他們背著她交往,沒多久他要求離婚。

    她怎麼可能答應?向來是天之驕女的她哪可能承受老公跟別人胡搞、拋棄自己的結果?于是她利用家族的壓力逼迫他。她可以容忍他有別的女人,就是死都不離婚,她永遠都要頂著「許夫人」的頭餃。

    後來他和那個狐狸精有了孩子……早已跟他分房睡的她怎麼可能生下他的孩子?于是他家里本來站在她身邊的人紛紛倒戈,不少人都暗示她識相一點。

    那個女人根本及不上她的十分一,沒有她的美貌、優越的家世,那教人反胃的溫柔不值一提,敗在那種女人手中,教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以家族利益為盾,她跟他們拖拉十年,最後她表面上是讓步了,容許那女的住進許家,但條件是許軒讓那野種必須在人前認她作母親。

    大概是想進許家想瘋了,那女人竟然答應了。

    不過連上天也看不過眼,那女人沒多久車禍死了,可老公在極度傷心下也在短時間內跟著離世。

    她知道知情者都暗地里說這是同命鴛鴦,兩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就連死也得在一起……

    哼!他們給她的屈辱,就讓他們的兒子來還,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不過真不愧是父子,同樣愛上出身卑賤的女人……

    眼神凶狠地盯著撕得破碎的紙張,看見許軒讓的微笑,鍾希羽兩手瞬間緊握成拳。

    十多年來她所受的痛苦,當然要加倍奉還。許軒讓的行事作風早已惹得公司內部的人非議,現在她手中已掌握了不少股東的授權,將他拉下來是遲早的事。

    笑?盡管笑吧,很快他便會生不如死。

    一手托著腮幫子,沈婉淳凝望著店內一角,但所思所想都是許軒讓,就連工作時也想著他。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滿心滿腦只圍繞一個人打轉的一天,想著他正在忙碌的俊帥模樣,低頭沉思的睿智姿態,還有窺伺獵物時那志在必得的神情……她發現無論睜眼閉眼,都是他的身影。

    始料未及的迷戀充斥胸口,他明明是那麼的強勢、高高在上,個性卻隱存著溫柔,待她若珍寶,將她捧于掌心呵護。

    只是……偶爾她會不由自主地揣測這種幸福能維持多久。平凡如她的父母也會見異思遷,那麼許軒讓呢?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必定多如天上繁星,比她美、比她聰穎的女人比比皆是。

    早在開始交往的時候,她已暗地警戒自己別太沉醉,至少要保有一點點理智,起碼在將來要是兩人真的得分開時,她也不致淪為瘋婦般苦苦哀求他別拋棄她。

    不過他們的步調滿合的,他們的關系應該是說斷便斷,絕不會拖泥帶水。

    說她膽小也無所謂,反正她絕對不會步父母的後塵。與其結婚生了孩子之後離婚,要孩子在單親家庭成長,還是夫婦二人佯裝恩愛,實際上各自擁有情人,無論哪一樣都會為孩子帶來不良的影響,還不如從開始便斷絕拖累下一代的可能。現在開心不就好了嗎?彼此都不用負太多的責任,真的輕松多了。

    可當他親昵地喚她「婉婉」,醇厚的嗓音竄進耳窩時,心髒便會莫名地顫栗,使她再也分不清方向,全然被他營造出來的親昵氛圍吞噬。

    她有抗議過,不喜歡被他視作小女孩,可他並沒有理會,反而喚上癮。

    「在想什麼?」

    「呀!」失焦凝視店面一角的沈婉淳驀地回過神來,愕視眼前揚了揚的大手,看著掌心的紋理,然後視線慢慢地往上移,瞳心瞬間被許軒讓俊美的容顏填滿。「你怎麼來了?」她記得他們今晚好像沒有約好見面的。

    許軒讓環上她的腰際,將她鎖在身前。「你還沒回答我。」

    「想你。」她笑說。「這樣滿意了沒?」

    「還可以。」他沒忘記正事,改為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將她拉離高腳椅。

    「來,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為她開了車門,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沒一會兒,他于一幢舊式大樓前停下了汽車。

    「到了。」他率先下了車,並替她開車門,牽著她的手走進大樓。

    沈婉淳好奇地四周張望,附近都是一幢幢舊式大樓,她記得好像有報導指這一帶已全被財團收購了,正準備重建……他為什麼帶她來這兒?

    「小心走喔。」走在前頭的他提醒著,大手穩穩地握著她的,小心地領著她走向昏暗的樓梯,並往上走。

    因為大樓已經空置,所以狹窄的樓梯只有數盞昏黃的微小燈光。心窩堆滿了疑問,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他,害怕一不小心會踏錯腳步。

    他輕拍她的手背安撫她,瞬間已來到昏暗的天台。

    「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他松開手,徑自往天台某處走去。

    數秒鐘的等待仿如數個世紀,驟然的不安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還沒好嗎?你到底在哪兒?」她倉皇地叫喚。「軒讓,別玩了好不好?我不喜歡這種玩笑!」可是叫喚沒得到回應。涼風驀地吹來,她打了個冷顫,連嗓音也顫抖起來。「我不玩了……這樣子一點也不好玩……拜托你別躲起來……」

    就在此時,頭頂猛地閃爍起來,她愕然地抬眸,看見頭頂懸掛了一排排小燈泡,它們從上到下地一個接一個發亮,看起來就像源源不絕的流星落在跟前,同時照亮了整個天台。

    她捂住了嘴,就像慢動作鏡頭一般,她看見捧著花束朝自己走來的他,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松,膝蓋都軟了,她跌坐在地上。

    「這……這算什麼呀?」在松一口氣的同時,她再也鎖不住淚水。「這樣子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她哭著向他咆哮。

    他走向她,將花束放在地上,輕輕地擁她入懷,柔聲安撫。「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知道會嚇壞你。是我不好,你別哭了好嗎?」

    她掙扎著。「你好過分!哪有什麼驚喜,這根本就是驚嚇!走開!我不要見到你!」她拚命想格開他纏人的兩臂,卻始終沒有成功。

    「原諒我好嗎?」她臉上的淚擰痛了他的心,低喃之後,他輕柔地舔去她的淚珠。

    「就這一次,以後再這樣的話,我絕不會原諒你!」頰間的搔癢使她止住了眼淚。「不是說有什麼要給我看的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容易被嚇到。他帶有哀求的語氣讓她不忍繼續生他的氣。

    「嗯。」他扶她站起來,並拿起花束。「看看那邊。」他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地面。

    因為注意力一直集中于上方以及他身上,她在他的指引下才發現前方擺放了些什麼。

    好像……是花圃?而且擺放的方式好像有點特別,該不會又是另一個整人的項目吧?

    基于角度的問題,她看不清楚,卻又不敢走近去看,狐疑的偏頭看他。

    「沒事的,走近一點看吧。」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嚇壞她了,于是他牽著她的手接近花圃。

    她怯怯地跟著他走,下一秒鐘,以玫瑰花組成的巨大花壇躍進眼簾,以粉紅色玫瑰花為基調,並以紅色玫瑰花拼湊出幾個字——

    嫁給我吧!

    她難掩驚訝,倉皇地以手捂住嘴巴,回首看著他,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5:09

第十五章

許軒讓沒有發現她的神情並非全然的喜悅,他驀地拿出口袋中的絨布盒子,並打開了它,一只白金鑽石戒指安穩地躺在其中,閃耀著銀白色的光芒,他徐徐地單膝跪下,以最真摯的語氣說︰「婉婉,嫁給我好嗎?」

    看著他的舉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然而憑著一股沖動應允以後,有誰能保證將來的事?而且他們現在也很好呀,結不結婚有什麼關系?

    「我……」她頓住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以為她還為剛才的事驚魂未定,他拿下了婚戒,握住她的小手。「婉婉,我是認真的,我想成為你的老公,讓我們的生命因為彼此變得圓滿,好不好?」他邊說邊打算將戒指套向她白嫩的手指。

    「不!」她及時抽回手,對上他帶有愕然的眼。「太……太快了,不是嗎?我們才交往沒幾個月……」

    他站起來,輕吻了她的額角一下。「小傻瓜,遇上了對的人,當然得盡快將之據為己有。我才不管是不是閃婚,反正我就是認定你了。」

    他喜歡速戰速決。數天以來,他一直在構想兩人的將來,他甚至開始幻想兩人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可愛。他渴望家庭溫暖,所以他必定將生活的重心由工作轉移至家庭,他相信自己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他們的婚姻絕對會美滿幸福的。

    听著他的一字一句,沈婉淳頓時覺得胸口好像被巨大的石塊壓住了,使她快要透不過氣。

    「我知道你愛我,當然我也很喜歡你。」她將兩手反握于背後,手指相互絞纏著。「可是……我說過我不相信婚姻,你忘了嗎?」

    她從第一天就向他說明過她的人生藍圖沒有別人的身影,他是了解之後兩人才在一起的,怎麼他忽然間求婚了?

    「那試著相信呀。」他笑說。「我也說過共同規劃屬于我們的將來,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她搖頭。「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讓愛情保存于最美麗的時期,就算將來要分開了,也會記住顧此最好的一面。」

    「你說什麼?」頓住了數秒,他開口,「你覺得我們會分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和他交往?她壓根兒不相信他們會天長地久?

    「有這樣的可能,對不對?」她坦白。「愛情並不需要用婚姻來證明,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你的父母也沒有結婚——」

    「別拿他們作借口!」他低咆。「你明明知道他們是身不由己,我們都是單身,怎能相提並論?」

    「你早已查出我的背景,應該知道我父母的事。愛情還不是經不起歲月的摧折?將來的事根本沒有人能預測得到,總之維持現狀不好嗎?」她試圖說服他體會她的心情。「我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轍,更沒有信心和你白頭偕老。」

    「難道你連少許感動也沒有嗎?」他指向自己一手拼砌出來的花壇。「我花了幾天的時間構思、準備,甚至做了一串彩排,換來僅是你一句不想結婚?女人不是都想得到男人的承諾嗎?我願意為你放棄自由,從此套上專屬于你的名牌,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為什麼所有事都得听你的?」她氣急反問。「你那麼想結婚的話,找其他女人呀,我又沒有阻止你。」

    聞言,他眯起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種見異思遷、貪新忘舊的男人?」

    他感到自己一片真心被她無情地踐踏。她怎能如此否定他的愛情?

    他也許不是優秀的男友,也許有很多時候不夠溫柔體貼,然而他愛她這點是毋庸置疑。他一心要向全世界宣告她是屬于他的,但她毫不留情地拒絕,原因是認為他將來或許會變心?

    沈婉淳知道自己的話傷害了他,急忙澄清。「不是的!但……愛情的終點,一定得是婚姻嗎?」

    她並非不愛他,反之,她就是怕自己會越來越愛他,怕要是結婚以後真的有個萬一,他們的愛情會變得不堪,怕她會像個瘋婦緊緊束縛他,寧願他們一輩子當怨偶,也絕不答允他離婚的要求。

    愛情的本質不該是這樣的,既然相愛,哪需深究它的形式?

    「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愛。」他輕聲地說。「有哪個女人不追求一輩子的愛情,不渴望得到男人真心的承諾?偏偏你不要,說明你根本不愛我,也不屑得到我的愛。」

    「不是這樣的!」她搖頭。「以情人的身分愛惜彼此,只是不結婚而已,其他跟一般夫妻沒有分別的——」

    「那麼多簽一紙結婚證書又有什麼關系?」他截斷她的話,淡然反問。「由始至終,你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不相信我的愛。既然這樣,交往下去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思?」她不確定地問。他想分手?就因為她拒絕他的求婚?為什麼他要以這種兒戲的理由否定她的想法?為什麼他就不能理解她的不安?

    「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他低語一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台。

    「等、等……」

    沈婉淳本來想開口喚住他的腳步,可是所有的話都梗于喉頭。

    凝視著他漸遠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她調回目光,重新看著花壇。

    盡管字體有些許歪斜,可是這是他親手砌成的。這麼大的面積,他一定花了很多時間。

    他是真心向她求婚的。

    這個認知驀地于心頭浮現,她為自己剛才不分輕重地拒絕他感到後悔。她應該跟他說明困擾自己的疑慮,讓他明白她的憂慮,也許他能接受她悲觀的想法,或許會配合她的步調。

    她到底該怎麼做?

    望著花壇,無處宣泄的悲傷涌現心頭,她茫然了。

    辦公桌上滿是關于不同項目的企劃書,但是許軒讓的心思並沒有放在上頭。

    他清楚沈婉淳抗拒婚姻的原因,卻也惱怒她將他跟她的父母混為一談。她根本不相信他的愛,這最教他傷心難過。

    他想名正言順地霸佔她,想永遠擁有她的最佳方法當然是讓她變成他的所有物,同樣地,他身上也會從此掛著專屬于她的印記,從今以後只專注于她,給予她全部疼寵。

    但她竟因畏怯而拒絕他,質疑他這份愛的堅定。

    她了解他有多渴望平凡而簡單的幸福嗎?或許他大多數的時間都難掩唯利是圖的本性,然而他最希冀得到的不過是普通的家庭生活,他想得到她全部的關注,同樣地也會回報她他的所有,為什麼她偏不相信他的真心?

    重重吐一口氣,許軒讓揉了揉鼻梁,正要閉目養神之際,急速的敲門聲使他回過神來。

    「什麼事?」他抬眸看向方志全。

    「剛收到以許夫人為首的股東們聯署,要求召開董事會,商討重選執行長一職的人選。」方志全氣急敗壞地說。

    許軒讓黑眸頃刻微眯。「是那個女人做的好事?」

    「經查證後得知許夫人已經得到不少股東的授權書,看來她這次出是要一即中。」他已將情況調查清楚後才向許軒讓匯報的。

    「是嗎?」他微仰首,逸出一聲輕嘆。「她想要的話,給她好了。」滿心的疲憊感讓他產生這樣的想法。

    「許先生!」方志全不敢置信地喊。「不可以這樣的,要是許夫人掌權的話,等于將集團拱手給予她的娘家。」

    「不然我該怎麼做?」他好笑地反問。「她高調地行這步棋,不正說明她胸有成竹嗎?你覺得在短時間內有反的方法?」

    遭到沈婉淳拒絕的打遠比想象中嚴重,他只想將自己藏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你一定有辦法的,不是嗎?難道你可以接受自己多年的心血一下子被搶走嗎?」方志全不曉得他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並不樂見老板換了人。

    許軒讓又嘆一聲,調回了視線,卻被文件堆中一張請柬似的東西勾住了注意力,他隨即拿過來看。「馬來西亞湯氏香料集團的邀請函。是湯老先生的八十歲壽宴?」他喃喃地問。

    「對,這是兩天前收到的,那時你順手放在一旁了。」方志全也想起這事。

    「對了,雖說是湯老先生的壽宴,可應該是湯小姐的相親宴才對。」

    聞言,許軒讓想起湯老先生老來得女,對獨生女兒自是寵溺不已,加上女兒能力優秀,在家族企業有著重要的地位,要是……要是與她結婚,對兩家企業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瞬間甩了甩頭。要是在以前,他絕對能接受企業聯姻,甚至認為是理所當然——反正就是結婚生下繼承人,找個能為事業帶來利益的女人是應當的。但現在他怎能容許自己如此做?

    為什麼不?反正沈婉淳已經拒絕了他的求婚,甚至說他要娶別人也無所謂。

    這可是他頭一次為別人奉上了真心,沒想到卻被狠狠地擲在地上。

    他要放棄沈婉淳嗎?無論怎樣,她都是他鐘愛的女人,他們只是在結婚這個課題上存在根本的分歧,撇開這點,他們其實是很能配合彼此步調的。

    可是他們都要分手了。

    方志全說的也不無道理,他真的可以眼睜睜看著許家的家業落入鍾希羽手中?想也知道她是為了報復父親,集團將來會變得如何,她絕對不可能關心。

    這些年來,他投入了多少心血在公司上,真的甘心拱手讓人?

    不——他不甘心!

    既然沈婉淳不在乎他身邊另有別人,那麼他哪需要管要娶的是個怎麼樣的人?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5:40

第十六章

頹然坐于公園一隅的長椅,沈婉淳目光呆然地看向遠方。

    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

    一星期以來,他的聲音一直在耳窩徘徊。每次想到這是他們的結局,心髒便會不斷地收縮發痛。她不願如此完結,希望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然而,她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該如何維持一段婚姻,不曉得如何讓愛情繼續保持下去,憂慮終有一天激情燃盡以後,他們還是得面對離婚的結局……這種負擔對她來說太沉重,她承擔得來一輩子的承諾嗎?

    她明白愛情不一定會因為婚姻須落,父母的陰影卻如影隨形。就算她將心中的不確定悉數道明,他能體諒她的膽怯嗎?能了解她真的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拒絕求婚嗎?

    她想和他在一起,卻恐懼婚姻,使得他誤會她對他不信任,他才會決然地說要分開一下。

    一陣嬉鬧聲扯回她的注意力,她循聲看向不遠處的小型游樂園,只見數名小孩子正互相追逐,他們臉上都掛著天真無邪的微笑。

    孩子們的笑靨使她不由自主地幻想許軒讓小時候的樣子。

    一定很漂亮。她暗忖。希望他們的孩子長得像他,他們會給孩子滿滿的愛……

    腦海浮現的念頭令她倏地頓住了。她了解他的真心,所以他才會向她求婚。

    可她的磨蹭傷透了他的心……他們其實是一樣的,同樣不知道要怎樣經營一段婚姻,她竟以此為由,無視彼此真正的心意,這樣不是本末倒置嗎?

    雖然听說過只要不曾擁有,便不會失去,沒有希望自然不會嘗到失望的滋味,可是她甘心就這樣嗎?真的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幸福白白溜走?

    不!她不要這樣!

    他們之間的問題並非不能解決,不是嗎?只要他們好好地談一談,說不定能找到折衷的方法,根本不需要分手。

    可她該如何開口?她懊惱地想著,仰首看一眼漸暗的天空,片刻後她站起來,隨及到了舊大樓的天台。

    映入眼簾的景象完全超出預期——

    許軒讓蹲在花壇前,細碎的燈光灑落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像是罩上了一層金光,加上天空黃澄澄的,更添一份旖旎。

    听見背後的足音,許軒讓倏地回首,眸光對上她的,瞳心掠過不敢置信,卻掩不住浮現其中的心痛,只因她看起來好像瘦了許多。

    「婉婉?」他不怎麼確定地開口,沒想到會跟她在這里遇上。

    本來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放棄這段感情,可是在看見她的瞬間,胸口揚起強烈的顫動……原來他愛上了就是一輩子,他根本不想和她分開。

    可現在……他半垂下眼簾,難以言喻的苦澀梗在喉頭。現在就連伸手觸踫她也變得困難。

    「花都謝了。」她走近他,修長的指尖輕撫上皺巴巴的花瓣。它們雕零的模樣仿佛在形容他倆的情況。

    「嗯。」他站起來,偏首看向她。「你怎麼會來?」

    不知怎地,听著他冷淡的語氣,沈婉淳覺得胸坎好像被狠狠捅了一刀,劇烈的疼痛涌遍四肢,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我們真的完了嗎?」她望進他漆黑的眸子,曝嚅詢問。

    聞言,許軒讓心一凜,心髒瘋狂的收縮衍生出椎心的疼痛,她微仰的小臉染上一絲絲哀求,讓他心痛不已。

    控制不了身體,兩臂隨即環上她單薄的身軀,俊顏埋首于她的頸窩處,汲取她獨有的馨香。

    他好想她!

    好想、好想……想得都要忘記了自己。

    他燙人的體溫幾乎要將她燒傷,鼻端縈繞他獨有的氣息,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覺得心髒最深處都開始鼓動。兩手揪住他的襯衫,她不容許有絲毫空隙存在于兩人之間。

    「如果……真的非結婚不可,我們——」她所有未完的話都被他吃掉了。

    「嗯唔……」

    唇舌的糾纏點燃體內的情苗,耳邊繚繞曖昧的氣息互換聲響,燒毀了所有的理智,她熾熱地回應他的親吻。

    不知過了多久,四片唇終于分開。

    他拇指撫上她柔軟的唇瓣,染上瑰麗紅霞的兩頰煽動著他的情|yu。她順從地靠著他,半張的小嘴吐出誘人的喘息,香馥的軀體緊密地貼著,淡淡的幸福感于胸坎油然而生。

    「什麼也不要說。」他阻止要開口的她。「忘了那天的事好不好?我們只要一輩子相愛就好了。」

    他的遷就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但與此同時,胸口涌現了淡淡的惆悵。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接受他的求婚,他竟反過來要她忘記?

    可她有資格抱怨嗎?是她先放棄的,而且他會這樣做,全是因為他體諒她的感受。

    所以,她不該若有所失。

    「嗯。」她點點頭。「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她真傻,怎麼可能感到不安?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緩慢地收緊臂膀,將她穩妥地鎖于懷內。「當然。你可是我這輩子的最愛。」

    他直接的示愛總教她羞怯得很,小臉含羞地半垂,但下一秒又被抬起,他帶笑的薄唇欺近,四片唇瞬間火熱地纏在一起。

    心坎掠過一份惡寒,加重了她的不安,唇舌的纏繞很快便淹沒了驟來的疑惑。

    在她沉醉于親吻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許軒讓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難過。

    偌大的會議室里,一時間寂靜得教人耳鳴。

    鍾希羽美麗的容顏全然扭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精心部署會悉數毀滅。

    「你輸了。」坐于首席的許軒讓兩手交握成拳支著下頷,語氣淡然地說。

    寬敞的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人。剛才結束的董事會,鍾希羽伙同對他有所不滿的股東們打算逼他下台,可他們萬沒料到,他成功拉攏了湯氏香料的大小姐,

    在利益之前,那些見錢眼開的股東自然倒戈,鍾希羽的如意算盤瞬間崩盤。

    「不可能!那些老頭子!」鍾希羽憤憤不平地說。「他們怎麼可能出賣我?」

    「為什麼不?」許軒讓冷笑反問。「你不也是用錢利誘他們?既然我可以為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他們為什麼要跟你連為一線?」

    「我等待了這麼多年,就是要看你失去一切,為什麼……為什麼贏的人是你?」鍾有羽越想越不甘,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他。「不可能!我不會輸的!我是鍾家大小姐,什麼事都是唾手可得,沒有事可以難倒我……」

    「那又如何?」他露出諷笑,聲音冷冽地反問。「你聰明的話就別再搞什麼小動作,否則下次我可不會輕易饒過你。我記得鍾氏企業近年好像經營得不是太好,你是打算奪去操控帝萃的實權後幫助鍾家對不對?很可惜,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望著許軒讓跟丈夫如出一轍的神態,鍾希羽想起多年前知悉丈夫有外遇的情景。而許軒讓一雙肖似生母的眼眸像極在嘲笑她此時被逼進困境的窘態,她不由得將許軒讓跟那該死的身影重迭了。

    「笑什麼?不準笑!什麼都被你贏走了,你高興了吧?你生的那個野種贏了!」統統都是這女人給她帶來的屈辱!

    鍾希羽將許軒讓看成是那個狐狸精,惡狠狠地走向他,一副要撲向他的姿態。「我不會讓你好過的!要死的話,你也得陪葬!」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就在眼前,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

    沒將鍾希羽的攻視作一回事,許軒讓輕松地制止了她,不斷掙扎的她最終昏厥過去,他叫來方志全,囑咐他送鍾希羽回家,然後請來醫生替她檢查。

    待兩人離開後,他重重坐在皮椅上。

    在這場權力的斗爭中,明明是他贏了,怎麼他一點快樂的感覺都沒有?

    即使他已跟沈婉淳和好,可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放松,反而益發沉重,因為此刻所謂的勝利,是他用婚姻換來的。

    幸好他跟湯家大小姐各有所愛,他們都明白企業聯姻會為彼此帶來多大的利益,于是在利害關系一致的情況下,他們達成了協議,利用婚姻去成就他們的目標。

    反正沈婉淳並不需要婚姻,不是嗎?只要有他的人、他的心,她應該不會有任何異議,而湯大小姐也不會干涉他的私事,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全然不會管束對方,他依舊可以與沈婉淳恩愛快樂地在一起。

    如沈婉淳之前所言,只要有愛,那一張結婚證書根本不重要,就算他另有妻子也不礙事的。

    她會明白他的苦衷,對不對?

    縱然他是這麼想,可是至今他仍沒有跟她說明,不正反映他沒有足夠的信心可獲得她的諒解?

    不是這樣的!心底一道聲音迅速反駁。他只是想找個最好的時間向她透露前因後果,以沈婉淳的個性一定能夠理解的。

    他不是不愛她,正因為太愛她,了解她不需要婚姻,而他現在需要以婚姻去鞏固他的事業,就算他跟別人結婚了,他的心仍舊屬于她,這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6:12

第十七章

這是一個寧靜的午後,沈婉淳如常地洗淨了杯子,然後拭干它們。

    許軒讓這幾天得到上海出差,因為不想打擾他工作,她都按捺著寂寞,可是她真的很想他。

    清脆的鈴聲適時響起,她的笑容卻在看見來人時僵住。

    又是鍾希羽。她這次到來有什麼目的?

    「不用那麼防備我,我知道你跟他正在交往。放心吧,我已經沒有能力阻止什麼了,因為我待會兒便會去機場,到加拿大定居。」鍾希羽拉緊身上的披肩。

    「咦?」沈婉淳愕然了。

    「很奇怪?」鍾希羽揚起苦笑。「我對那野種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讓那對狗男女死也不得安寧……」

    「夠了,別開口閉口都是野種。」她拒絕再听對方的言論。「這兒不歡迎你,請離開。」

    「呵呵……別急著要我走。」沒有理會她的逐客令,鍾希羽續道︰「我這次是被他逼走的,我本來是想拉他下台……他們真不愧是父子,所做的事情一模一樣。我輸掉了一切,他甚至以我生病為由,要我去加拿大養病。」

    難怪她的臉色看起來這麼不好。

    「去加拿大也不見得是壞事,你多多保重。」

    「哈哈……」鍾希羽忽然大笑起來。「你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真好笑!就因為有你這樣的笨女人,才會被姓許的男人玩弄了也不自知!」她幾乎笑岔了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婉淳不明所以。

    「他要跟別人結婚了。」鍾希羽幸災樂禍地宣布,看著她愕然的神情,更是興奮不已。「你真的不知道!哈哈……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是他竟然要另娶別人!呵呵……我就說愛上許家的男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沈婉淳搖頭。「你說謊。你故意這麼說,好讓我誤會。別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她分明是挑許軒讓出差之際故意前來挑撥離間,她怎麼可能相信。

    他之前都向她求婚了,是她不答應,他怎麼可能另娶別人!

    「蠢女人!」鍾希羽訕笑。「隨你信不信,反正被拋棄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想很快這消息便會公布,到時候你要嘛就是當小三,要嘛就是離開他,我就看你要選哪個。」她露出惡毒的微笑,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沈婉淳呆住了,腦子有數秒鐘停頓,全然空白。

    望著已合上的玻璃門,耳際一遍又一遍的重復鍾希羽的一字一句,心坎微微地顫動,慢慢衍生出來的疼痛傳遍全身每一處,呼吸陡地變得不順暢。

    不可能。

    好久以後,她無聲地告訴自己。許軒讓真的跟她求過婚,怎麼可能突然間改為跟別人結婚,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

    剎那間,心髒猛烈地抽搐起來,她丟下手中的毛巾及杯子,也不管玻璃碎了一地,沖出咖啡屋,跑至最近的便利商店,喘吁吁地站在雜志架前,視線快速地掃過所有雜志。

    沒有、沒有……這本也沒有……

    就說鍾希羽是嚇唬她的吧。眼見之前未能阻礙他們,于是來這招……她也真是的,怎麼會為此而動搖?

    就在她要松一口氣之際,視線正好落在剛送進便利商店的雜志封面。

    「借我看一下。」她沖上去,一把拿過店員手中的雜志。

    「小姐,等一下,要先付錢!」店員哪可能如她所願。

    拿出錢包,將鈔票塞給店員,也不管找錢了,她眸子掃過封面︰這是一對男女約會的相片,清晰可見男方對女方是多麼呵護,標題也聳動地暗示雙方已交往一段日子。

    背景是上海塔,兩人正在船上欣賞江上美景。

    瞳心布滿了不可置信,指尖顫抖著,緩緩地翻開了雜志,入目的是更多兩人親密的相片。

    多麼美麗的一對男女!這是她腦子里唯一的想法。一個是飲食集團的統帥,一個是香料王國的繼承人,兩人在一起是多麼的理所當然,合適得刺痛她的眼。

    握著雜志的手不住地顫抖,弄出一個個折痕。她很想笑著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雜志杜撰出來,她絕對不能當成一回事,可是……她的心是止不住的戰栗,她想要跟他確定,想從他口中听見一句「雜志的內容是胡說八道」。

    可是,他還在上海,她該直接打電話給他嗎?

    處于煩惱風暴中的她根本沒有留神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店里的,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是怎麼回到家。

    呆然地開啟電視,無意識的把玩著遙控器,一台接一台地轉換,直至看見一個畫面,她原本呆滯的眼神瞬間換上了難以置信。

    螢幕上是機場的入境大廳,只見一對俊男美女結伴同行,兩人縱然未挽著手,但身邊縈繞著一股旁人難以介入的甜蜜氛圍。

    「許先生,听說你跟湯小姐同游上海,有傳聞說你們已經訂婚了,現在是不是預度蜜月?」一名記者提出疑問。

    許軒讓邊護著同行女伴前行邊笑著回應,「大家想太多了。要是有好消息,我們一定會通知大家的。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放我們回去休息好不好?」

    「也就是說,傳聞都是真的,只是公布時間遲或早而已?」記者打蛇隨棍上。

    只見許軒讓笑了笑,沒有任何回應,輕扶著對方離開機場,坐上車離開。

    看著電視螢幕的沈婉淳眨了眨眼楮,僵硬的四肢好半晌終于能移動,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是真的。

    鍾希羽說的全部都是真的,他要娶別人了,那個本來屬于她的位置被別人搶走了!

    不,他怎能這樣對她?

    她要問清楚!

    不由分說出了門,她很快就來到許軒讓的住所前,久久未見他開門,于是她站在門前等待。

    沒多久,听見汽車引擎的聲響,她迅即抬眸,看著下了車的他。

    許軒讓見到她時嚇了一跳,大步上前。「婉婉,你怎麼在這兒等我?」

    「你要結婚了對不對?」她開門見山地問。

    「你知道了?」許軒讓說不出此際纏繞心頭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他很清楚這件事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然而他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間跟她說清楚。

    他和別人結婚,並不是不愛她,而是他有更重要的東西必須守護。反正她並不需要婚姻,他只是拿她不需要的東西去換取他想守護的事物,這樣有什麼問題?

    「我是要跟湯小姐結婚。」他坦承不諱。「這只是策略性婚姻。她的叔叔對繼承權虎視眈眈,所以她想借著這樁婚事確立繼承權。我則需要她幫忙鏟除公司內的異己。」

    他想不到會跟湯小姐一拍即合,他們都視這樁婚姻為交易,他們只是各取所需,確定不會干涉彼此的私事,並且定下了五年之約,只要時間一到,他們便會離婚。

    「是嗎?」沈婉淳頓住好一會才道。「那麼……恭喜了。」他爽快地承認一切,讓她連找借口的時間也沒有。

    所以說,愛情、婚姻什麼的,都是信不過的。

    他不久前才跟她求婚,轉眼間卻要另娶他人。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許軒讓上前,想將她擁入懷內,卻因她避開了而皺眉頭。「婉婉,我結婚是商業上的決定,我們的關系是不會改變的。」

    聞言,她瞠目。「什麼?你的意思是就算結了婚,我們也會繼續下去?」

    他拉住她的手。「嗯,就是這樣。我這段婚姻只會維持五年,時間一到便會離婚,然後我們便可以在一起——」

    她卻反手打掉他的手。「什麼在一起?要我這五年都當你的秘密情人?你當我是什麼?你又將婚姻當作什麼?」

    「我知道是委屈了你,可是我現在很需要她的幫忙。你放心,她早已有青梅竹馬的情人了,而我則有你。我跟她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希望你能體諒。」他急忙解釋。「不過是五年的時間,橫豎你也不想結婚,不是嗎?我們只要繼續交往就好,到時候要不要結婚再做打算。」

    他就是了解到她並不願意結婚,才會下定決心迎娶別人,絕不等于他不愛她。

    「你想說我不需要婚姻,所以現在拿我不需要的東西去換取你想要的事物?你當我是什麼?」她心痛地問。「愛情于你大概不過是件工具,只要有利可圖,就算要你出賣愛情也無所謂,對不對?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事,跟你父母當年面對的情境是一模一樣!」

    「不一樣。」他道︰「我再說一遍,這段婚姻不涉及感情,我愛的依然是你。只是五年而已,為什麼你不能等?」

    她凝視他,他的說詞令她發笑。「所以你要我當小三?不好意思,我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期待這個角色的女人。」

    原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的,可是他的愛情始終包含了計算。因為她沒有用處,因為她不需要婚姻,所以他能輕易決定跟別人結婚,無論當中是否包含愛情。她只肯定了一件事︰盡管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以最殘忍的方式背棄了她。

    他最愛的,始終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所以他一下子便能舍棄她。

    他的狠心對待讓她看清他的愛,原來他並不是真的珍惜她……既然他已經做了決定,那麼除了放手,她還能怎樣?

    沈婉淳的指控教許軒讓的心涼了半截,他陡地意識到自己這樣做等于強行要她背負小三的名號。他明明是那樣的愛她,為什麼到最後竟是他給予她最大的罪名!

    就因為他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

    「婉婉……」他想解釋,但喉頭滿是苦澀。

    「反正對你來說,我一點用處也沒有,我也不想妨礙你的鴻圖大計。祝你結婚快樂。」她拒絕聆听,丟下話便旋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許軒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6:43

第十八章

只是五年而已,時間一到,我便會離婚,我們就能在一起……

    他無情的話語總在寂靜的時候在耳窩深處盤旋,每個字都令心髒狠狠地抽痛,痛得教她掉眼淚。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才花心思向她求婚,卻在轉眼間,他決定迎娶別人。

    沈婉淳苦笑。無論他的理由如何堂皇,她絕不可能接受這麼荒唐的提議。

    如果真的愛她,他怎麼可能要她背負小三的罪名?由此可知,他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在名利面前,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利益。

    這可是貫徹了他唯利是圖的個性,不是嗎?她天真地以為自己真的擁有了他的愛情,打算鼓起勇氣為他放手一搏,結果卻換來他要她等待五年,成為他的秘密情人,看著他跟妻子在人前恩愛。

    他要她情何以堪?

    沒錯,她是不想結婚,怕婚姻會讓愛情一點一滴地消弭,但這並不是讓他無視她想法的借口,他怎麼會以為一個僅僅是不想結婚的女人,會願意成為任何男人的秘密情人?

    任誰也不可能理解他們才是相愛的那一對,他跟他的妻子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結合,她才是佔有他的心的人……

    這種仿如在懸崖上的戀愛看似精彩,實際上不過是自欺欺人,欺騙自己得到了他。事實上,就算她付出再多的愛情,也不會有任何回報。

    愛情的國度並不容許三人行,他既已下了決定,她自問沒有扭轉的本領,唯有瀟灑離去才能保住最後一點尊嚴。

    只是,當回到家中,寂靜的空間總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和他交往以來的點滴。他偶然孩子氣的一面出乎意料,潛藏心底的母性都因為他泛濫成災。她喜歡他,想保護他,想給予他所有的熱情,但他們因是否結婚出現了爭執……好不容易解決了,他卻選擇跟別人結婚。

    這些場景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一再掠過,自以為平復下來的心情轉瞬變得紊亂,一次比一次強烈的抽痛刺激眼底神經,在無人之際終于爆發出來的哀慟,讓一直強忍的眼淚再也鎖不住,相比起知悉父母各有外遇更教她難過。

    即使她自以為對愛情毫無憧憬,卻在他的寵愛下慢慢地渴求更多的疼愛。在拒絕他的求婚以後,她為此感到後悔,覺得否定他的愛情的她很不該,她想伸手抓住早在掌心內的幸福。

    哪知幸福真的會在彈指間溜走,最令她心痛的是,他竟要求她當他的秘密情人!

    如果他愛她,會讓她承受任何委屈嗎?

    有誰能預計五年之後他會否變心?或許他會跟妻子建立起不容外人介入的感情,他們甚至會生兒育女……從他決定娶別人的那刻起,她就已經成為不相干的人。

    這全是他給她安排好的角色,打著愛她的名號,硬生生要她當罪人。

    可惜的是,真正得到他所有愛情的人,並不是她。

    抬眸看一眼航班資料顯示螢幕,沈婉淳確認自己乘坐的航班已至登機時間。

    是的,她此刻身在機場。

    因為他的身分,傳媒爭相報導他的婚事,就算她打定主意不理會,那些報導還是四方八面向她襲來,她只能逃離這個地方,慢慢沉澱思緒,好讓自己能重新上路。

    幸好愛情並不是她的全部——她必須如此堅持,不這麼想的話,她也許連繼續生活下去的力量也沒有……總之,她只想盡快忘記他,過回她本來的日子。

    她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握著小型行李箱的把手,她調整著呼吸,下一秒即邁出腳步,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

    疲憊地癱于皮椅內,許軒讓松開領帶,爬梳頭發。平常整齊的發型如今凌亂得很,渾然沒有平常運籌帷幄的精明模樣。

    沈婉淳到底去了哪兒?

    那晚,他竟然沒有勇氣伸手拉住她,甚至連開口叫住她的力量也欠缺,只能呆望她離開。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他怎能在明知委屈她的情況下,還厚顏地要求她當他的秘密愛人?即使當中不涉及任何感情,他都將變成別人的丈夫,強行要她承擔小三的罪名,他怎能要她承受別人的指指點點?

    他更狠心地以她不願結婚為借口,期望她能體諒他的混帳行為,並加以配合。

    無論他的理由如何的冠冕堂皇,都不過是踐踏她的真心,將兩人的感情商品化。

    他甚至要她成為小三。

    即使他們心知肚明彼此相愛,但在不明就里的旁人眼中,她就是令人深惡痛絕的小三。而這都是他殘忍地要她扣上的帽子,他自私地無視他倆的愛情,為了保住自身的利益而牲她。

    到底,他最重視的是什麼?

    他不是渴望平凡的幸福,希望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家嗎?所以他才會向她求婚,希望與她共組家庭。她會為他生兒育女,他每天在辛勞工作後回到家中,會有美麗可人的妻子及活潑可愛的孩子迎接他,所有大大小小的節日,他們都會一起度過。他們會為孩子的未來煩惱,或許會爭吵、會冷戰,但他相信自己最終定會讓步,事事以她的意願為先……

    可是,他做了什麼?

    因為她不要婚姻,于是他將她不要的拿來作交換工具,以鞏固他不願放棄的權力、地位,然後認定她會理解他的做法,自顧自地編造兩人的未來藍圖,從沒想過這個構想一點也不美麗,他置她于最危險的懸崖邊緣。

    越想下去,他越是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是說要好好保護她嗎?她不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嗎?何以最後傷她最深的人偏偏是他?

    她說的對,他視婚姻為工具,惡劣地妄想她會理解他的立場。

    他們都清楚婚姻是美麗而神聖的,她擔憂愛情會因婚姻而慢慢轉淡,最終煙消雲散。

    在遇上她以前,他以為自己不會為誰動心,可上天讓他們遇見了。

    沒有任何預警,他忽然將她拉進他的世界。她不似別人會對他恭維諂媚,使他在不知不覺間留神她的一舉一動,一顆心從此系在她身上,他甘願被她束縛著,願意一輩子守護她。可是……他最後還是鬼迷心竅地選擇了利益。

    他竟放任愛情被利益燻染,以為這樣是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保住他們的愛情,也能粉碎鍾希羽的陰謀。可他最終得到什麼?他的自以為是令他們的愛情枯萎了。

    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他只感到心髒隨著她的離去而慢慢地靜止下來,最後動也不動,只管安靜地躺于體內。

    因為忙于處理各項計劃,他必須再度前往上海出差,回來以後才能騰出時間找她。他想向她解釋,希冀得到她的原諒,然而當他前去咖啡屋,卻發現店門張貼了結束營業的告示,她的住處亦已人去樓空,她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即使在市內瘋狂地尋找她的身影,也是遍尋不果。

    在她離去以後,他不禁細想,自己真的可以跟別人結婚嗎?雖說大家利害關系一致,然而他只想讓沈婉淳冠上他的姓,他根本不可能跟她以外的女人結婚,哪怕只是一場戲!

    他向湯大小姐說明,誰知她也同樣接受不了跟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他在一起。就算只是五年的時間,對他們而言都太長了。

    是的,別說是五年了,就是五天,對他們都太長了。

    他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

    就算失去了統領公司的位置又如何?反正他不缺錢,要另起爐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偏偏他對名利戀戀不舍,愚笨得寧願放棄她。

    要是時間能倒轉就好了,他定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他會每天向她求婚,直到她答應為止……

    但,已經太遲了。他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搜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證明自己真的、真的很愛她。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6-17 15:27:19

第十九章

再度回到這片土地,沈婉淳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離開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可是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地獄與人間反復來回了數遍。盡管人在外地,她的心卻一直留在這兒,從來沒有離開過。

    在外地的時候,她拚命按捺自己不去留意關于他的報導,她實在不想知道他跟別人的婚禮是如何的夢幻,更不想看見兩人親昵的相片,于是她只能像鴕鳥一般采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卻始終沒有辦法忘記與他一起時的片段。

    他訂婚了?還是直接舉行婚禮?正在蜜月旅行嗎?在哪兒?林林總總的問題總是將她的腦海填滿,就連睡夢中他也不放過她,不斷地糾纏,讓她一次又一次經歷那晚的心痛。

    她真的沒辦法忘記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明他認定了她會應允他荒唐的決定。倘若他真心愛她,為什麼他要她愛得如此委屈?因為他,她對婚姻的不信任一點一滴瓦解,她想獨佔他的溫柔寵愛……雖然在他求婚的那晚,她並沒有應允,可是她真的深受感動,事實上她都為自己沒有立刻答應他感到後悔。

    要是當時她答應了他的求婚,他們現在的處境會不一樣嗎?

    大概……不會吧。

    他的本性如何,她心知肚明。對他而言,工作絕對比她重要,所以他才可以未多作考慮便牲了她。

    口中說愛她,卻可以隨便放棄她,改娶別人,她能不心寒嗎?

    她要趁還有離開他的力氣時有多遠便走多遠,去沒有他的地方重新開始,在別的地方尋回她本來的平靜……她是這麼打算的。但她的心留了下來,無論她身在何地,始終惦念這兒的一切。

    于是,她回來了。

    而且她也得處理結束咖啡屋的相關事宜。

    那時她只覺得自己沒法子與他身處同一片土地,所以不顧一切地逃離。但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逃避絕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且也不會有人為她善後,她能倚靠的由始至終也只有自己。

    回到住處沒一會兒,沈婉淳便前往咖啡屋。

    指尖輕輕地撫摸店里的一桌一椅,她滿心都是不舍,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繼續經營下去。她在這里認識了許軒讓,滿以為他們的接觸時間只有一個月,沒料到她會戀上他,甚至希望跟他廝守一生,然而他最終還是舍棄了她。

    即使如此,她仍沒辦法忘記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就算不想承認,她的心還是被他緊緊地束縛住。

    「唉……」她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

    凝神環視室內一遍又一遍,直到門口傳來騷動,她驀地停下來,偏頭抬眸看向玻璃門,赫然看見一個人。

    是許軒讓!

    同樣地,許軒讓也愕然極了。

    自從她失去音訊以後,他對一切的事物都失去了興致,以前他都會樂此不疲地以最小的成本賺取最大的利益,可是如今,他只想待在無人的角落,放任奔騰的思緒,沒日沒夜地思念她。

    名利什麼的,如今還重要嗎?就算他能保得住公司,然而他始終失去了她。

    只要想到此刻這種局面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無止境的懊悔剎那間將他淹沒了,他怎會一時利欲燻心,忘記了最渴望的只是平凡的幸福?失去她,他如何能得到幸福?

    每天晚上,他都會特地駕車來這兒,幻想能重溫他們最初的相遇場景,然而空氣中不曾出現過那束縛他的香氣。直到今晚,他隱隱聞到空氣中摻雜一絲熟悉的香氣,胸口緩緩地揪緊,呼吸陡地變得急速。

    抱著不確定,他遲疑地一步步走進巷子,看著透出亮光的店面,一顆心提得高高的,他幾乎連呼吸也不敢,生怕再微小的聲響都會讓自己驚醒過來,然後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夢一場。

    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她縴細的背影瞬間躍進眼底,陌生的恐懼感充斥心頭,憂慮眼前的她只是幻象,怕要是自己妄動的話,她隨時會消失不見。

    所以,就算他好想上前擁抱她,他還是按捺下來。

    听見細碎的聲響,沈婉淳陡地回首看向門口,許軒讓挺拔的身影瞬間充斥眼底,水唇緩緩地蠕動,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跟別人結婚了嗎?

    「我好想你!」許軒讓冷不防地上前,一把將她摟進胸懷,俯身在她耳畔低喃。「好想你、好想你……」

    源自她的淡淡馨香在鼻端縈繞,她的體溫融化了他的恐懼,他禁不住深深地吸一口氣,環于她腰背的兩手收緊,大有將她揉進體內之勢。

    他燙人的體溫讓本來還陷于驚訝的她陡地回過神來,兩手迅速格開他,然而力氣及不上,結果還是穩妥地被他擁于身前。

    「放開我!」她大叫,兩手推擠著他。他獨特的氣息隨著每一次的呼吸竄進體內,她每個細胞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我好想你……好想你……」許軒讓只管將心底洶涌的情感悉數向她傾倒,兩臂越收越緊。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有不知所措的一天,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表達滿腹的懊悔,他想告訴她,他沒有跟別人結婚的打算,他的心里由始至終只有她一人。

    太多太多的話語,在見到她的時候只能化為最直接的擁抱及最簡單的文字。

    「你放開……好痛……」她被摟得連骨頭都咯咯作響。他到底有多用力,是想殺了她嗎?

    听見她的呼痛聲,他才回過神來,稍微松開了一點,她則趁機擺脫他窒人的懷抱。

    「婉婉?」

    「別叫得這麼親昵,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沒想到會這麼快踫見他,她的心因他的擁抱不規則地急遽跳動,甚至不由自主地臆測他會來是為了見她……

    不,別這麼想,他沒理由知道她回來了。他有多忙她是知道的,而且他都已經要跟別人結婚,根本就不可能再為她擠出任何心思。

    她防備的態度擰痛了他的心,想到這全是他咎由自取,也沒有資格抱怨什麼。因為一時間想偏了方向,使得幸福彈指間消散,他無論如何都要挽回她。

    「別這麼說好不好?婚約已經取消了,因為我發現自己不可能跟別人結婚。」他走上前,卻因看見她後退而停下腳步。「我知道我之前的要求很混帳,當你下定決心跟我劃清界線時,我就知道我做錯了。根本沒有任何事物比你更重要,即使失去了所有,我就是不能沒有你。」

    公司沒有了,他大可以重新來過;可是沒有她,他能活下來嗎?

    在她消失的這段日子,他終日心神不定,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滿心滿腦都是她。

    「算了吧。」她揚起淡笑。「大家好聚好散。」

    她不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而動搖。就算她真的從沒忘記過他,多次夢見和他一起時的快樂片段,可是她也沒法子忘記他那晚如何傷透她的心。

    「不會的!絕不會有下一次!」他急忙向她保證。「我不應該只管公事而忘記愛情不是拿來利用的工具。我承認我當時有點急瘋了,我想著不過是五年的時間,只要忍耐一下,我便可以跟你長相廝守。我那時真的以為你是無所謂的,既然你不想結婚,我也不想逼迫你,這五年正好可以給我們一點緩沖,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那麼抗拒。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我竟然要你當秘密情人……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原諒我的無知好不好?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她該相信他嗎?相信他並非那樣冷酷無情,他會輕言舍棄這份感情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然而,就算是這樣,她可以忘記之前他傷害她的言詞嗎?

    當她好不容易決定為他賭一次,卻換來一句他要結婚了,但對象不是她,她承受的打有多大,他能理解嗎?

    「我不要听!」她捂住雙耳,不想再嘗一次那椎心的痛。

    她寧願一個人繼續本來的生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以後得擔憂他會再一次拋棄她。

    不想跟他共處一室,她快步步出咖啡屋。

    「婉婉,原諒我!」許軒讓用盡所有力氣向她示愛。「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喊叫在寂靜的巷子里分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像石子般敲進她的胸坎,產生了一圈圈漣漪,慢慢地蕩向四肢……

    心髒像是被打了一拳,強烈地抽動起來,陌生的顫意充斥全身,沖她自以為牢固的防備。

    她真的能得到他所有的愛嗎?他的心只屬于她?

    「別走!」趁著她呆若木雞的當下,許軒讓從後頭再一次抱住她,俊顏埋于她的肩頸處,呢喃著對她的眷戀。「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婉婉,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行動證明你是我唯一的愛,就算你一輩子都不跟我結婚也好,我妻子的位置永遠都屬于你,絕不會有別的人選。」

    沒有她的世界太灰暗了,只要能換來她的原諒,無論要他付出什麼去交換,他都甘願雙手奉上。

    只因,他是多麼的深愛她。

    她大概對他直接坦白的言詞一點抵抗力也沒有,每次听見他動人的剖白,她都會感動得很,連心坎的傷痕也仿佛能于瞬間弭平。

    「那麼,公司的事已經……沒問題了嗎?」她不確定地問。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失去一切,我也無所謂。」他將臉埋于她的頸窩,輕聲地說,「求你,別讓我孤單一人,好不好?」這種感受到她體溫的實在感,讓他滿足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你舍得?再說……我也沒能給你帶來任何利益。」

    「管他呢。」他聳肩。「我只要有你就好。」失去她的滋味,他不想再嘗了。

    「我有這麼值錢嗎?」她失笑,偏頭看向他。

    「嗯,更勝一切財富。」他吻住了她的唇,以行動說明有多在乎她。

    終于,兩顆心重新連接一起,寧靜的巷子散發一股甜蜜的氛圍,訴說兩人從此不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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