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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舒格 -【合法情人(藏起來的情人之八)】《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4:11     標題: 舒格 -【合法情人(藏起來的情人之八)】《全文完》

舒格 - 合法情人【藏起來的情人之八】

搞什麼?被男友劈腿甩了又不是世界末日
了不起大哭一場,哪有人像她這麼離譜
他們只是點頭之交,她竟開口想來場一夜情
呿!她想當「嫖客」,他可不想當牛郎咧!

無奈這女人發起酒瘋來簡直「番」得可以
不但想隨便找男人上床,還硬拖著他去結婚
哪知她小姐酒醒了就來個翻臉不認帳……

她像是甜美的迷幻藥,一沾就上癮無法戒除
讓他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甘願成為她的僕人
但她害怕再受情傷,執意要玩偷偷摸摸的戲碼
他這合法丈夫硬是被打壓成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夫
不肯讓他正名就算了,她還背著他和別人約會
哼!他堂堂男子漢哪能任由她高興的搓圓捏扁
在這場愛情戰爭裡,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4:25

【第一章】

  好辣。

  從墨鏡後,藍書庭打量著前方約二十公尺處一個窈窕的身影,想著。

  細腰,翹臀,長腿。很短的裙子,很高的細跟鞋。肌膚有如牛奶一樣白嫩,及腰大
波浪鬈發迎著陽光,閃爍淡淡的酒紅色。

  她引起了無數注目。機場內不論男女,都忍不住多看這位陌生艷女幾眼。

  不過,對藍書庭來說,她可不是陌生人。

  長腿伸了伸,讓自己更舒服、更懶洋洋地癱在機場大廳的椅子上,藍書庭的目光始
終沒有離開那個火辣女子背影。

  而她,則一直遠遠望著另一對男女,根本沒注意到旁人。

  藍書庭認識她。

  她叫韋敏。全舊金山地區的華人、留學生大概都認識她。

  二十二歲,史丹佛MBA新生,韋家在舊金山住了二、三十年,大財團韋氏在海外分
公司的總部便由她父親掌舵。家境好、長得美、學歷也棒,她開著火紅色小跑車呼嘯而
過的身影,是許多人口中「到舊金山不可不看的一道風景」。

  這麼多人心中的夢中情人,一舉一動當然非常受到矚目:她歷任男友都不是秘密—
—能和韋敏交往,誰會當成秘密,當然在第一時間要昭告天下——而她此刻正癡癡遙望
著的,便是她現任男友Aaron。

  本來應該是很感人的一幅畫面,不過,在旁觀者藍書庭眼裡,怎麼看怎麼怪。

  可能是因為……她男友Aaron正摟著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還不時撥撥那女孩的頭
髮、偷親一下臉蛋,濃情蜜意盡在舉手投足間。

  啊……怎麼會這樣呢?藍書庭打了個呵欠。

  她是來「抓猴」的嗎?也不像;已經二十分鐘了,韋敏就像釘在原地的雕像一樣,
動也不動,只是遠遠地望著那對沉浸在兩人天地裡的男女。

  高跟鞋的跟那麼細、那麼高,還可以站那麼久毫不費力,藍書庭打心底佩服。

  那雙令人佩服的美腿,開始移動了。

  腳踝多麼精緻,彷彿是精心打造的藝術品,嫩白的膚色讓亮紅的高跟鞋一襯,更是
有如散發淡淡光芒一樣……往這邊走來。

  咦?往這邊走來?藍書庭墨鏡後的眼眸閃了閃。

  他這才發現,自己看美女看到傻了,居然沒注意到往登機口的通道已經開放,剛剛
大排長龍、等著過安檢的人群也消化掉了,在大廳等候的旅客紛紛起身,準備要進去。

  離他要登機的時間,還有大約半小時,不忙。

  藍書庭的眼光還是跟著火辣美女,人之常情嘛!

  只見韋敏閃到了柱子旁邊,刻意隱藏自己,不讓一手提輕便行李、一手摟著女孩走
過的「現任男友」Aaron看見。

  不過她顯然是多慮,因為Aaron根本無暇注意旁邊。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藍書庭都
能看到Aaron像和身旁女伴黏在一起似的,完全沉浸在甜蜜的兩人世界中。

  待目標走遠、消失之後,韋敏站在原地發呆。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作,彷彿連呼吸
都停了。

  機場上演的,永遠都是別離的戲碼,人來人往,有如剪影般,在他們兩人之間穿梭
,背景是機械式的廣播,說明著哪班飛機即將起飛、催促旅客趕快登機。

  藍書庭還是動也沒動。

  直到韋敏突然轉身,對著他的方向大踏步走來。

  那頭帶著紅光的長髮,在她身後翻湧起一片波浪。她也戴著墨鏡,遮去那一雙太過
燦爛的明亮大眼。挺直的鼻樑下,紅潤飽滿的櫻唇正抿著,不知道在壓抑怒氣,還是正
努力忍著不哭?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動靜,但藍書庭身上的肌肉略略繃緊,呼吸也稍稍快了
一些,好像要面對挑戰、暗暗在期待什麼似的。

  火紅美女走近,面無表情。

  墨鏡對上墨鏡,一秒鐘都沒停留,視線漠然從他身上滑過。

  然後,她突然煞住!

  居高臨下,韋敏如女王般俯視懶洋洋癱在椅子上的藍書庭。

  藍書庭也略偏頭,看著她。

  幾秒鐘之後……「藍書庭?」豐潤的紅唇輕啟,吐出不太確定的問句。

  「哈羅。」藍書庭懶懶回應。

  他們其實認識——雖然只是點頭之交。灣區就這麼大,朋友牽來牽去,總會有重疊
的,他們應該是在聚會或派對裡見過面。

  確認彼此身份之後,兩人還是保持原來姿勢,對峙。

  又是一分鐘過去……韋敏似乎沉思著,而藍書庭只是等待,兩人都沒打算寒暄。

  終於,鮮艷欲滴的紅唇又輕啟。「你要登機了嗎?」

  「還沒。」他閒閒回答。

  然後,是天外飛來一筆似的問題:「要不要去喝一杯?」

  換了平常人,大概會大吃一驚吧。

  不過藍書庭可不是平常人,他只是聳聳肩。「OK。」

  ※※※

  十分鐘後,他們在機場裡的酒吧兼餐廳裡相對而坐。

  這種地方當然沒什麼好酒,所以桌上出現的是兩罐冰凍啤酒。韋敏順手把脫下的墨
鏡一擱,抄起啤酒瓶,仰頭就是猛灌。

  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好像在喝礦泉水一樣,然後,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啤酒泡泡以及一點點辛辣直衝到她鼻腔,她忍不住皺眉。

  真難喝。她一點也不喜歡喝酒。

  面前的年輕男人看著她豪放的舉動,毫無反應,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正好,省得解釋。

  小酒吧裡燈光幽暗,身後的電視播送著即時新聞。旅人們三兩成群,聊著天氣、節
日、最近的球賽。韋敏的視線掠過這一切,一股茫然蒙上心頭。

  她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到底從哪兒來,又該往哪兒去?

  剛剛看到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的「男友」和另一個女孩……那親密的模樣,
根本沒有懷疑的空間——兩人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問題是,韋敏才應該是被摟在臂彎
裡、親親熱熱一起上飛機的人啊!

  「……怎麼樣?」對面藍書庭的問話,她只來得及聽見最後幾個字。

  「什麼?」韋敏眨眨眼,把流散的思緒努力拉回來。

  藍書庭挑了挑好看的濃眉,「我是問,你覺得辣雞翅怎麼樣?」

  韋敏傻眼。這是什麼問題?

  不過,隔壁桌的客人點的辣雞翅上桌了,又酸又辣的香味飄過來,果然十分誘人。
韋敏順著藍書庭的眼光看過去,忍不住也有點心動。

  「剛剛……」

  她的耳朵接收到那慵懶低沉的問句:心頭立刻一凜。

  那一幕,藍書庭一定看到了,他本來就認識Aaron,怎麼可能沒看見、沒注意?

  韋敏週身像是張起無形的防禦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住眼前的年輕男人。

  「你剛剛看到的是Aaron沒錯。」她知道自己的嗓音有點太大,不過沒辦法控制自
己,語句就像流水一樣從嘴裡跑出來。「你一定想問我剛剛那個女的是誰?告訴你,不
管她是誰,都不關你的事!」

  辟哩咱拉說完,連旁邊的客人都忍不住詫異地多看她兩眼,想知道這美艷動人的東
方女孩到底在發什麼飆?

  那張水波不興、風平浪靜的俊臉終於有了些波動,他挑了挑眉。

  「我是說,剛剛小姐來過,我已經點了。」藍書庭慢條斯理說。面對火爆佳人,他
一點都沒有動氣。

  「啊,呃……」蓄勢待發的怒氣突然悶住,韋敏的臉漲得通紅,尷尬到說不出話來


  一時情急,她抓過桌上的啤酒罐,又是很豪邁地仰頭猛灌。

  「咳咳……」毫無意外地,她嗆到了。喝得那麼猛又那麼急,不嗆到才怪。

  這種時候,體貼的男人應該要好聲詢問或勸慰才是,不過藍書庭不是普通男人,他
只是略帶興味地望著美女出糗。

  待她咳得差不多,氣也緩過來了,藍書庭這才開口。「要不要再來一罐啤酒?」

  她埋怨地瞪他一眼。大眼睛黑白分明,彷彿寶石一樣閃爍。

  然後,紅唇輕啟……「好,再來一罐。」

  辣雞翅和啤酒一起上桌。又香又燙的辣雞翅,配上冰涼的啤酒,真是人間美味。優
閒的下午,有美女相陪,藍書庭可是非常愜意。

  愜意到連時間都不太在乎了。他根本沒有看表。

  很少看見有人吃那醬汁淋漓的雞翅還那麼優雅的,不過,這兩人都有著極佳的用餐
儀態。他們沉默地各自埋頭努力,沒多久就把一大盤的辣雞翅吃完。

  吃完了,再來一瓶啤酒解膩……等到藍書庭領悟過來,面前的小姐已經喝掉了三罐
啤酒,正往第四罐邁進,而他自己面前那一罐,只喝了一半。

  「你不會喝醉吧?」他決定還是詢問一下。

  「只是啤酒而已,怎麼可能暍醉。」韋敏有點意興闌珊,用手撐著額頭,悶悶回答


  話雖這樣說,待他們結了帳走出酒吧時,韋敏還是踉蹌了一下。看似懶洋洋的藍書
庭,此刻動作很俐落地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跌倒。

  「小心。」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她耳邊叮嚀。「你怎麼回去?」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我的車在停車場。」韋敏勉強笑笑。「謝謝你陪我,你
該準備登機了吧?」

  啊……藍書庭這才想到登機這件事。

  大約在十分鐘前,他的班機已經起飛了。

  「沒關係,還有下一班。」他淡淡說。

  「你以為搭飛機是在坐計程車嗎?」韋敏失笑。被酒精薰染出的淡淡紅暈隱約透出
,襯得她的皮膚更有如鮮奶般白膩,一雙明眸又瞟了他一眼。

  被這樣活色生香的美人嬌嗔兩句,尋常男子大概已經頭暈心跳,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藍書庭不是尋常男子,他輕握住她手臂的手還是穩穩的,沒有
放開。

  不是乘機吃豆腐,而是照她這個樣子,他怕自己一放手,韋敏就會跌倒或扭到腳,
畢竟她腳上那雙細跟鞋,可是需要高度技巧和集中力才能好好駕馭的。

  就像她那輛性能卓越的小跑車。

  「你剛剛說,你的車在停車場?」他濃眉略皺。「你的意思是,要自己開車回去?


  韋敏點頭。

  藍書庭的濃眉皺得更緊。「不行。」

  他突如其來的堅決反對,讓韋敏有點困惑,也有點不高興,好像自己的能力被質疑
了。

  線條優美的下巴一抬,她質問:「不然我要怎麼辦?」

  這話換來深思的注視。幾秒鐘後,藍書庭作了決定。

  ※※※

  二十分鐘後,韋敏火紅的跑車奔馳在離開機場的高速公路上。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所以此刻掌握方向盤的,不是略有酒意的韋敏,而是非
常清醒的藍書庭。

  他還算上道,除了堅持不讓她開車之外,倒是不多囉唆。正好,韋敏自己也不想多
講話。

  酒精沒辦法麻痺她的神經,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喝得不夠多,心口一陣陣尖銳的抽
痛還是沒有減緩的趨勢。

  其實,也沒有什麼啊,不過就是男友劈腿而已,古今中外多少人遇過這樣的情況,
何況也不能說很意外,頂多是長久以來的懷疑得到再一次證實罷了。

  可是,為什麼刺痛感還是那麼清晰?痛得喘不過氣,又是怎麼回事?

  灣區潮濕厚重的空氣迎面而來,就算是白天,還是有點霧氣,其實不是很適合開快
車。但她一向喜歡聽風在耳邊呼嘯,喜歡把車子開得像在飛一樣,享受速度的快感,覺
得很愉快、很刺激。

  不過今天情況不太一樣,身旁這位懶洋洋的大少爺開起車來,也是一貫懶洋洋,速
度中等,也不搶道,把囂張跋扈的跑車當中規中矩的房車開。

  韋敏不想管他,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不想跟人講話、不想回答問題、不想面對令
人難堪痛心的一切……可是她知道她必須面對什麼。和Aaron分手的話,朋友一定都會
問,甚至會安慰她;光想到那些憐憫的眼光,韋敏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爸爸、媽媽則是會擔心,順便訓她幾句,反正他們都覺得一定是她太愛玩、太不羈
,定性不夠,才會分手。天知道她已經跟Aaron在一起三年了,這樣還能說是定性不夠
、太愛玩嗎?

  她弟弟則一定又是那冷冰冰的死樣子,搞不好會說她活該!

  這世界上,大概只剩她親如姊妹的死黨小雙會安慰她了。可是這一次,她也沒辦法
從小雙那兒得到鼓勵與支持,因為小雙在一個多月前,她們大學畢業之際,飄然離去,
兩人已經不再是朝夕相處、放假也要黏在一起的室友——好吧,說真的,即使小雙現在
還在身邊,韋敏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對她說出一切,因為面對溫柔可愛的小雙,只會再
度提醒韋敏自己有多不溫柔、不可愛!

  就算不溫柔不可愛……難道,就得被這樣對待嗎?

  就算囂張、跋扈、愛玩,誰又能說她不是真心真意在對待男友?

  晚了好久的眼淚突然決堤。真的是突如其來,連韋敏自己都嚇了一跳。

  身旁的人應該不會注意吧,他看起來很專心在開車……淚眼中,韋敏偷偷瞄了他一
下。

  結果,看到藍書庭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已經探到前面面紙盒,幫她抽了兩張,
遞過來。

  「你家是不是從這個出口下?」對於她的眼淚,他完全沒有詢問或安慰,給她全然
的自由,只是淡淡地問她路要怎麼走。

  「還、還不用下去。」她哽咽著說。

  藍書庭當然知道韋家住在哪兒,他也去過在韋家舉行的派對,但還是沒有反駁或質
疑。韋敏要他繼續開,他就繼續開。

  韋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風聲陣陣,跑車引擎聲很大,所以她不用壓抑,哭得上
氣不接下氣,只差沒有槌胸吶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了。

  為什麼啊……情事總是傷人……他們在五號公路上奔馳,眼淚在她臉上奔瀉而下。

  四個半小時之後,他們到了洛杉磯。

  中間其實有停下來加油、休息過。當時她哭得聲嘶力竭,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頭
髮糾結混亂,狼狽不堪。在加油站的小洗手間裡,看到鏡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又悲從
中來。

  她哪是什麼美女?!明明就是個瘋婆子!

  「嗚……」一面嗚咽,一面猛用水潑臉,要狼狽就更狼狽一點吧。

  反正藍書庭也不太在意的樣子。看她濕答答的出來,他老大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要回頭了嗎?」他倚在車邊,喝著剛剛買的冰涼可樂,抬頭望了望已然昏暗的天
色,隨口問。

  韋敏想了想,用力搖搖頭。

  濕濕的眼睛,濕濕的臉蛋,濕濕的劉海……她簡直像是掉到池塘裡的小狗一樣,可
憐兮兮。

  藍書庭歎了一口氣。

  「那上車吧,想去哪裡?」

  「隨便。」韋敏啞著嗓子回答,沒精打彩的。「往前開就對了。」

  她是真的不關心要往哪裡去,就算藍書庭要殺人棄屍、把她丟在公路邊也沒關係。
是不是耽擱了藍書庭、她自己又有沒有事要做……她都不想思考了。

  隨便吧,隨便怎樣都好。

  待重新上了高速公路之後,好久好久了,韋敏才發現,她身上多了一件藍書庭的薄
外套,手邊的杯架裡有一罐可樂,旁邊還有麵包、餅乾,車內還正播放著輕快的爵士樂


  窗外夜色已濃,公路無窮無盡地延伸,好像沒有盡頭。

  身邊男子一直很沉默,不過,好像也很自在;他嫻熟地掌握著方向盤,不急著去哪
兒,也不打算開口多問,好像目的地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

  「我們要去哪裡?」韋敏忍不住問。她的聲音還是好沙啞,簡直像鴨子叫。

  「你不是說隨便嗎?」藍書庭偏頭看她一眼,好整以暇,還扯起嘴角,慵懶笑了笑
,「反正我就是往前開,照你的指示。」

  「喔。」韋敏漫應了一聲,卻忍不住盯著司機的側面看。

  因為她突然發現,藍書庭微笑的時候,有酒窩!

  她是不是瘋了?在這種時候,居然還去注意到別人的酒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慵懶、閒適的微笑,好像有種奇異的力量,彷彿世界上
沒有難題能困擾他,也不用煩惱任何事情似的。

  如果她也能像他這樣,該有多好……「有什麼不對嗎?」藍書庭當然知道她在瞪著
他看。

  「沒、沒有。」韋敏轉正了,有點心虛地回答。「我只是覺得……嗯……藍書庭,
其實你長得滿帥的。」

  那個酒窩又出現了,藍書庭笑了笑。「謝謝。」

  「還有,你是個好人。」

  「我知道。」

  沉默了幾分鐘,只有引擎的低低咆哮迴盪著。

  「那……」小姐的玉指輕輕點在紅潤唇辦中間,有些紅腫的明媚大眼眨了眨,「你
要不要跟我一夜情?」

  藍書庭沒有大驚失色,他連姿勢都沒變,還是穩穩開著車,只是看她一眼。

  「你有錢嗎?」他問。

  大吃一驚的是韋敏。「你要錢?你是牛郎?」

  「那你是嫖客嗎?」他尖銳反問。

  韋敏這才聽出他語氣中的一絲不悅。當下,她緊閉上嘴,把目光轉向外面無邊無際
的黑夜。

  藍書庭的悍然拒絕,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男人,去死吧!

  她發誓,她永遠永遠不要再跟男人有任何牽扯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4:40

【第二章】

  拉斯維加斯,又稱賭城,距離洛杉磯約三小時半的車程。

  韋敏不是沒有到過賭城,只是以前都是搭飛機來,像現在這樣開長途車累得全身酸
痛,眼睛都快睜不開的狼狽境況,可真的沒嘗試過。

  「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啊?」車子在豪華飯店停車場停妥,她終於可以下車,
伸了個老婆婆式的懶腰,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抗議,韋敏忍不住低聲咕噥。

  「你不是要找牛郎上床嗎?賭城應該很多。」藍書庭也下車了,他倒是沒什麼異狀
,好像開了十個小時的車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他的語氣有著惱意。

  「已經好幾個小時前講的話,你能不能把它忘記?」韋敏無奈地說。

  一路上,她真是受夠了少爺他的冷面,早知道隨口問的問題會讓他變成這樣,韋敏
打死也不會問出口。

  藍書庭沒回答,只是對她做個手勢,要她跟上。

  兩人走進了富麗堂皇的飯店。夜已深,卻還是熱鬧非凡,賭客、遊客到處穿梭、各
式賭博機器發出嘈雜聲響與音樂,燈光閃爍絢麗,完全是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飯店大廳還有著不少等待要Check-in的客人,藍書庭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裡,閒閒的
踱到熱鬧的櫃檯前。

  韋敏的目光忍不住跟隨著那修長的背影。

  他的身材真是好,寬肩,長腿,肌肉線條結實漂亮,渾身上下看不見一絲贅肉。從
她這邊看過去,可以看見他的側臉。挺直的鼻樑,總是帶著淡淡淺笑的嘴角……還有那
該死的酒窩!

  似乎遠遠感應到她的注視,藍書庭突然轉頭,炯炯的視線對上她的,讓韋敏猛然一
驚,趕快低頭,裝作在掏口袋找零錢、準備玩吃角子老虎的樣子。

  好像做小偷被抓到似的,她的心跳得又快又猛,一直不敢抬起頭。

  結果還真的讓她在口袋裡找到零錢,隨便找了台沒人的機器,她開始試手氣。

  要五毛,給一塊……兩塊……三塊……不信邪,這台不合作,換一台機器總可以吧


  又是一塊……兩塊美金……五塊……十塊……到藍書庭慢慢晃回她身邊時,她已經
殺紅了眼,身上的零錢大鈔幾乎都用光了。投資了六十幾塊美金,回收則是零。

  「不要攔我!」韋敏看到他靠近,立刻宣佈道:「我覺得我快要贏了!真的!」

  看她眼睛直瞪著那發出各種噪音、多彩多姿又嘩啦啦轉著滾輪的機器,一臉決然,
不輸光不服氣的可愛模樣……藍書庭扯起嘴角,懶懶微笑。

  「你把信用卡跟駕照給我,其他隨便你。」現在科技多進步,連吃角子老虎都收信
用卡。小賭怡情,但搞得傾家蕩產就不用了。

  韋敏沒空跟他多說,眼睛繼續盯著前面花花綠綠的螢幕,隨手一掏,把證件、信用
卡都塞給他。

  五分鐘後……「你有錢嗎?」風水輪流轉,輸光光的韋敏低聲下氣詢問他。

  藍書庭好整以暇在一旁等候,等她一問,聳了聳肩,回答道:「沒有。」

  「真的?」明媚大眼瞇了起來,很不相信的樣子。

  藍書庭濃眉一挑,「不信?你來搜啊。」

  他雙手盤胸,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真是氣死人,可是韋敏仍試圖做最後掙扎,「
我只要借五塊……不,十塊錢好了。我真的覺得要贏了。賭博的時候,感覺很重要,我
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的直覺,值得相信嗎?」藍書庭反問。

  問句彷彿利箭穿心而過,韋敏當場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藍書庭只把房間鑰匙卡片對著她揚了揚,「輸了就該收手,先上去休息吧。」

  是呀,輸了就該收手。她已經在Aaron身上輸得一塌糊塗,早就該收手了。到底為
什麼還要這樣歹戲拖棚,直拖到最後,目睹殘酷如斯的結局?

  安靜地跟著藍書庭穿過越夜越美麗的賭場,來到金碧輝煌的電梯前,他們無言地搭
電梯上樓,然後到了房間門口。

  房間自然是豪華舒適,不在話下。還有大片窗戶可以往外看,夜景燦爛,飯店前面
的水景在燈光投射下,更是美麗。

  床有兩張,都很大,不用擔心誰的貞操會受到威脅。

  韋敏默默的先去洗了澡,換上厚厚的毛巾浴袍。這次她連鏡子都不想看了,反正絕
對好看不到哪裡去。她已經累到沒精神面對自己了。

  不過,在藍書庭眼中,她還是很辣。

  長長睫毛低垂,她根本不想抬眼看他,也好,這樣他便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

  那紅潤的引人遐思的嫩唇正抿著,剛洗完澡,粉嫩的臉頰暈著淡淡的紅,長鬈發還
濕濕的,披散在背後,肌膚像是美玉一般散發淡淡的光澤,包裹在雪白浴袍裡的曲線,
凹凸有致,窈窕動人……她靜靜坐在床沿,好像在發呆。整個人沐浴在暈黃的光線下,
彷彿最精工雕成的玉像,美得讓人屏息。

  洗澡、洗澡。藍書庭提醒自己,冷靜一下,不要想太多。

  他把水溫調得有點太冷,衝過澡之後,自覺已經能冷靜面對了,才從浴室出來。

  然後,就看到小姐她坐在床前地毯上。

  身旁有一個紅酒瓶、兩個啤酒罐,還有幾個小小的威士忌酒瓶。

  「你……這些是哪裡來的?」藍書庭大跨步來到她面前,蹲下。

  「咭……」韋敏掩著嘴,壓抑像泡泡一樣冒上來的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瞟向左邊—
—那被她徹底清查過的冰箱。

  藍書庭呻吟一聲,怎麼會讓她找到?!

  房間太高級,替客人準備的東西太多,光酒就有好幾種選擇;這位小姐完全善用這
一切,短短時間內,就品嚐了好幾種不同的酒。

  「你不會發酒瘋吧?」藍書庭警覺地問。問完,才發現這問題有多蠢。

  問一個已經有醉意的人會不會發酒瘋?簡直像是去玩吃角子老虎,還一面猜自己會
不會輸錢一樣。

  答案就是,十有八九都會!

  他伸手握住韋敏的肩,「你喝了多少?喂,回答我!」

  「沒有很多。」韋敏仰起臉,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還沒有喝到輕飄飄、很想唱歌
、很開心的程度。」

  「那就好。」藍書庭鬆了一口氣。「不要再喝了,上床睡覺吧。」

  「可是我也沒有想睡覺。」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繼續說:「我想去賭錢。剛剛我
有贏了一點點喔,可是、可是後來又輸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種問題,除了賭場老闆之外,沒有人能回答吧。

  「你已經醉了。」藍書庭當機立斷,用力握了握她的香肩,「去睡覺了。嗯?」

  「不要,我要去賭!」她的嗓門突然大起來,「我、我的運氣不會那麼爛,對不對
?輸了男人又怎樣?我不可能連錢都贏不了!」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男人跟贏錢又有什麼關係?

  「韋敏……」

  「我才不信我會這麼倒楣!」她嬌脆的嗓音斬釘截鐵說著:「我不信!就算男人都
拋棄我、不喜歡我……」

  「誰說的?沒有人不喜歡你。」

  「有!明明就有!」美女指控。「你就不要我!Aaron也不要我!」

  「Aaron沒有不要你,他只是……只是……」藍書庭也辭窮了。眼看她的大眼睛又
漸漸紅起來,就算辭窮也得硬擠出安慰的話,「我想他只是一時迷惑吧,他心裡應該還
是很愛你的。」

  「一時迷惑?可是他已經迷惑了兩三年了。」韋敏說出了驚人的實情:「從跟我交
往以來,他就一直在劈腿,一直都有別的交往對像……我只是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又不
願意面對現實而已。」

  一向不太容易被影響的藍書庭,此刻也深深的震驚了。

  原來外人眼中的一對璧人、郎才女貌,竟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有韋敏這樣的女友,誰不會心滿意足?還去劈腿、找別人?

  看著那張俊臉上詫異至極的表情,韋敏的眼淚就這樣滾落臉頰。

  「你也覺得我很可憐吧?」她哽咽著問:「男人是不是都這樣?覺得我很隨便、很
開放,所以就追來玩玩?追到了之後,轉頭就去找別人?」

  「沒有這種事。」

  「他不跟我談未來,一直說還年輕、談這些都太早……」她哽咽得更厲害,淚珠掉
得更凶,「可是我聽他跟別人說過,說我、我不是好對象,不可能會是賢妻良母……他
不想娶我這種老婆……」

  「不要聽他胡說,想娶你的人很多。」

  「在哪裡?」韋敏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問,隨即又繼續掉眼淚,「我不信,你根本
是在敷衍我!你連跟我一夜情都不要!」

  「小姐,你真的喝醉了。」藍書庭歎氣,俊逸的臉上滿滿都是無奈。「還有,不要
把一夜情這種事情掛在嘴邊,這樣會被誤會是不檢點的女孩。」

  「你也覺得我不檢點?」糟了,水庫洩洪。「嗚,我就知道……」

  「我沒有覺得你不檢點。」他捺著性子安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美女。

  「真的?」她可憐兮兮地問。「那……你會想跟我結婚嗎?」

  「當然會。」不要跟醉鬼計較、不要跟醉鬼計較……藍書庭不斷提醒自己。

  「那……你要不要借我錢?」她得寸進尺。

  藍書庭雖然沒喝酒,卻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不行。」

  「為什麼?」她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滿期待看著他。「不然,你把我的信用卡
還給我,拿我自己的錢去賭,這總可以了吧?」

  咦,居然還能想起自己的信用卡?看樣子是沒有完全醉。藍書庭伸手輕輕幫她拭去
淚水。「也不行,你乖乖待在這兒,哪裡都不能去。」

  又是安撫又是恐嚇,哀求加威脅,連哄帶騙的,到頭來藍書庭還是用啤酒、紅酒、
威士忌,以及客房服務的香檳哄住她的。

  反正把她灌醉了,總能得到一點平靜吧?!藍書庭很絕望地這樣想。

  為了哄她,他只好陪著她喝。

  先是一口兩口,然後是一罐兩罐,到最後……

    ※※※

  其實喝醉酒的人,十有八九,是裝瘋。

  韋敏知道昨晚自己講了亂七八糟的話,做了亂七八糟的事。又哭又笑、吵了一晚上
,壓抑多時的情緒終於得到出口,她態意放縱了那個直率真實的自己。

  醉歸醉,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失憶、沒有裸奔、沒有抓著人亂親、沒有唱歌——呃,
也許有唱幾句,可能還唱了英文童謠。

  應該不算太誇張才對呀。

  但……那痛得像是要裂開的頭,以及她面前那張結婚證書,是怎麼回事?

  結婚證書?!

  她瞪著面前那張薄薄的紙,說不出話。

  窗簾已經拉開,早晨的陽光透過大片觀景玻璃窗,灑落正盤腿坐在床上的韋敏身上
。如果她不是那麼呆若木雞的話,這個情景會更悅目。

  陽光雖溫暖,但韋敏卻覺得全身發冷。感覺就像小時候打破媽媽心愛的水晶香水瓶
,或是看著一張超爛的成績單時,那種大禍臨頭的恐懼。

  她居然結婚了!

  而且還不能抵賴,證書上面清清楚楚有著「克拉克郡,內華達州」等花體英文字樣
,有編號,有日期,有地點,甚至有她的英文姓名,社安號碼,賴都賴不掉!

  可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給過這些資料呀?

  啊,駕照!駕照上面有所有資料,而昨夜在吃角子老虎機旁邊,她的駕照跟信用卡
都被藍書庭要去保管了。

  死盯著證書上面藍書庭的名字,韋敏終於忍不住,一把抄起證書,想把它撕個粉碎


  「不要撕比較好。」慵懶低沉的嗓音響起。「不過你真的很想撕也沒關係,婚姻註
冊處還有紀錄。」

  「我什麼時候去了註冊處?!」韋敏不敢置信。

  「早上你吵著要吃早餐的時候,我們順路去了一下。」藍書庭正躺在房間的另一張
床上,舒舒服服的伸展他修長的四肢,非常愜意。

  昨天開了超過十小時的車,加上一夜沒睡,他卻沒有任何憔悴的樣子,下巴的胡碴
以及亂亂的短髮,只更增添他帶點頹廢的男人味。

  「為什麼……這麼早就……」

  「註冊處早上八點開門,飯店附設的教堂二十四小時都開。」藍書庭輕鬆說著,完
全知道一臉震驚的小姐在困惑什麼。

  韋敏把結婚證書揉成一團、往他身上一丟洩憤。「我只是隨便說說,你為什麼真的
就……就佔人家便宜?!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一個喝醉酒的人?」

  藍書庭聳聳肩,「你講不聽嘛。鬧了一整夜,你不累我都累了,不敷衍你一下,還
真的沒完沒了。」

  「那也不用敷衍得這麼逼真啊!」她狠瞪著他,簡直像是要撲過去掐死他一樣。

  「你就算是學到一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喝酒、想隨便找男人上床、結婚。
」藍書庭翻了個身,埋進軟綿綿的枕頭裡。「先睡覺吧,睡起來我們該準備回舊金山了
,藍太太。」

  「啊——不要那樣叫我!」韋敏崩潰地尖叫起來。

  藍書庭才不理她,自顧自補眠去。

  韋敏狠狠猛槌枕頭,一面咒罵,她這樣到底算不算失身?

  實際上沒有,但理論上她……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而這位別人,正在旁邊的大床上,睡得正舒服,放她一個人又火大又懊惱,簡直快
要爆炸了。

  車鑰匙、信用卡、駕照都在藍書庭手上,韋敏就算想要趁他睡覺時偷跑,也沒那麼
簡單。何況,藍書庭好歹也開了大老遠的車到這裡,連聲累都沒喊,就待在心情超爛的
她身邊一天一夜……她不可能丟下他自己回去呀。

  想出氣也沒對象,一個人生悶氣實在很內傷,不如……韋敏的眼光又慢慢移到精緻
小冰箱上。

  沒記錯的話,裡面還有剩下幾罐啤酒,和小瓶威士忌……一面想,她一面像是著了
魔一樣,開始移動……「不准喝酒。」藍書庭好像後腦勺有眼睛似的,睡意濃重的警告
從枕頭間飄出來。「這次再喝,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韋敏已經要跨下床的腿,硬生生又收了回來。她就是怕惡人。

  雖然這位惡人表面上一點都不惡,好像總是懶洋洋的,沒什麼攻擊性,什麼都不在
乎……但,還是令人恨得牙癢癢!

  可恨!太可恨了!

  生悶氣生了好一會兒,咒罵藍書庭、Aaron,以及天下所有男人不知多少次之後,
她終於還是被疲倦打敗,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待嘰哩咕嚕的自言自語聲消失,呼吸轉為均勻舒緩,確定她已經睡著了之後,藍書
庭便睜開了眼睛。

  安靜無聲地翻身坐起,他凝視著那張嬌艷如花的粉臉。

  她的表情好多,好直接,好清楚。不管是傷心、是憤怒、是迷惑、還是興奮……想
到她在賭場吃角子老虎機前面,雙眼發亮、專注投入的可愛模樣,藍書庭的嘴角就忍不
住上揚。

  為了貪看她的各種動人風情,他居然像是著了魔似的,一路充當司機,來到了賭城


  他本來應該在昨夜就回到紐約家裡,舒舒服服度個假的,現在跟原本的計畫差了十
萬八千里。

  起身來到她床邊,藍書庭的目光完全沒辦法移開,只能一直凝視著床上人兒。

  她現在看起來,像個小孩。

  她的個性就像小孩。亮麗、搶眼、時尚只是外表,她的內在其實單純又熱情。

  而且,很好騙。

  斜眼瞄了瞄被揉成一團、掉落床腳的結婚證書,藍書庭無聲地笑了。

  也只有韋敏才會上這種當,被唬得團團轉。

  不過……在床沿坐下,藍書庭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識,已經伸了出去,輕輕撫上她
如雲般流瀉在枕上的柔軟髮絲。

  然後,是她花辦般的粉頰,觸感如此細嫩,讓人流連眷戀,不忍離開。

  「嗯……」睡眠遭到打擾的韋敏,在夢中皺起眉,發出細微的抗議鼻音。

  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

  藍書庭當然沒有咬她,只是俯下身,品嚐了那讓他幻想了一整天——不,可能比那
更久——的櫻唇。

  她的唇好軟、好甜,她身上、秀髮散發的淡淡馨香令人迷醉。藍書庭輕輕嘗著嗅著
,就像在品好酒一樣享受。

  突然,長長彎彎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徐徐揚起。

  他抬頭,望進一雙黑白分明,此刻卻有些迷惘的大眼睛。

  「你……剛剛親我?」她迷迷糊糊地問。

  「你在作夢嗎?」藍書庭不答反問,嗓音略略沙啞,慵懶而性感。

  她思考了幾秒鐘,「好像是。」

  小扇子般的睫毛又低垂了,她重新閉上眼。

  既然是作夢,那就……隨便怎樣都可以了,不是嗎?

  雪臂舒展,纏上了他的頸,她的唇找到了他的、接續疑似夢中的吻。

  她在他的誘哄下輕啟唇辦,迎入他靈活又有些霸道的舌,頓時,她覺得自己快窒息
了。

  昨天喝的酒,好像全部在此刻開始發揮作用,韋敏只覺得頭暈,整個世界像是在旋
轉一樣,她漂浮在半空中,越漂越高,越漂越高……之後,就是墜落,沉淪……她緊緊
攀著他,好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

  但沉淪是必然,他只能和她一起沉入夢境般的深淵。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4:53

【第三章】

  艷陽高照。

  五月是離別的季節,校園裡,到處都是參加畢業典禮的家長和學生,三兩成群,笑
語喧嘩。

  「小敏!」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與暱稱,在行色匆匆的韋敏身後響起。

  韋敏聽了,只是微微一愣,卻沒有停下,只是繼續大步往前。

  她穿著畢業生的黑色長袍,卻不像其他人一樣扣得好好的,只是披著,露出底下火
紅的緊身短洋裝,以及雪白長腿,在陽光下對比強烈。

  長髮如雲般披散,襯出她一張精緻艷麗的臉蛋,額上已經有了薄汗。

  她剛和教授、同學們拍完照,接下來要到約好的地點跟家人會合。

  今天父母都來參加她研究所的畢業典禮。她和弟弟韋捷雖然相差三歲,卻因為怪胎
弟弟跳級的關係,兩人一起畢業。韋家的爸爸媽媽對出色的一對兒女非常驕傲,早就在
學校附近的高級餐廳訂好位,準備要在典禮之後一起慶祝。

  天知道她交遊廣闊,人緣超好,是繫上的名人,想把握最後機會和韋敏拍照的人非
常多,差點要排隊掛號。

  她被閃光燈、耀眼的陽光照得眼睛快睜不開,卻還是一一和師長、同學、朋友們合
照。典雅的校園內,系館、禮堂、鐘樓……處處可見她青春耀眼的身影。

  而現在,她得要穿過寬闊的校園,走到約好的餐廳。韋捷那個沒義氣又冷血的傢伙
,根本不等她,帶著父母逕自先到餐廳去了,還把車開走。

  「小敏!」身後的呼喚聲還在,聲音的主人跟了上來。「為什麼走這麼快?等我一
下行不行?」

  韋敏完全不想回頭,她雖然足蹬三寸高跟鞋,但訓練有素,走起路來依然飛快。

  她當然認得出那嗓音,知道叫她的人是誰。

  Aaron。機場一別,至今與她分手即將滿兩年的前男友。或者該說是「劈腿後還想
吃回頭草的天字第一號爛男人」。

  兩年前,大學畢業的那個暑假,她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焦躁與困惑,跑去Aaron住
處樓下等他,想要和行蹤成謎、言辭閃爍敷衍的男友好好談一談。

  她承認那段時間她的情緒很煩悶,剛剛從待了四年的大學畢業離開,最要好的朋友
小雙又突然離去,一連串的分別讓一向愛熱鬧、怕寂寞的韋敏蕩到了人生的谷底,情緒
一直很低落,而男友Aaron卻完全沒有體恤她,反而很不耐煩,常常藉故不見人影。

  說去修車,修了一整天;說去打高爾夫球,從清晨就出門,到深夜還沒回家,也沒
回電話。韋敏稍微詢問,就換來一張臭臉,屢試不爽。

  折磨到最後,終於,韋敏受不了了。她挑了個清晨來到Aaron住處樓下停車場,一
直等,等到日上三竿,Aaron拎著小行李袋,步履輕快地走出來,開車離去。

  韋敏的車就跟在他後面,一路跟到了機場。

  然後,看到Aaron迎向一個相貌平凡、也帶著旅行袋的女孩,兩人親密地摟在一起
,分明是要去度假。

  而他對韋敏說,這個禮拜很忙,沒空陪她,她該自己找點事情做,畢竟他在工作了
,不像韋敏家裡有錢,又還是學生,時間那麼自由。

  看到那一幕,看到總是那麼不耐煩的男友如此溫柔甜蜜地對待另一個女人,韋敏總
算死心——她在自欺欺人,Aaron早就不愛她了。

  之後,心死的她不再主動找Aaron。Aaron本來偷偷高興著,以為神經很粗的韋敏只
是在鬧脾氣,更可能是找到新娛樂——誰知道是迷上新的化妝品還是衣服品牌,這些千
金小姐還不就是那樣。

  韋敏真是少根筋,之前他都跟新歡出雙入對快半年了,她還傻傻的以為他是真的忙


  直到沉醉在溫柔鄉里的Aaron有整整三個月不曾接到韋敏查勤的電話時,他才慢慢
領悟到,韋敏是玩真的,不是在耍大小姐脾氣。

  當時和新女友正打得火熱,Aaron只懊悔了幾分鐘,便把一切拋在腦後,順水推舟
地完成了非常和平的女友交接。

  畢竟韋敏雖火辣美艷,但其實個性不太溫柔婉約,加上家世好、條件好帶來的一絲
驕氣,Aaron其實比較喜歡願意迎合他、崇拜他的小女人。

  他不想當提分手的人,畢竟還是有點留戀「韋敏的男友」這個頭銜給他的虛榮感,
而且韋敏的脾氣那麼驕縱,爆炸起來一定很恐怖,所以他採取了最不負責任的逃避態度
,背著她發展新戀情。

  但兩年後的今日,望著陽光下美艷依舊的韋敏,Aaron的心情惆悵而複雜。她真是
個大美女,他交往過的女友中,還是以韋敏最美,帶出去最有面子。

  「小敏,小敏!」Aaron伸手拉住她。「今天你研究所畢業,順利拿到MBA了,我特
別來恭喜你,你怎麼都不理我呢?我剛剛一直在叫你!」

  韋敏很俐落地掙脫,轉身,盯著那個曾經很熟悉,現在很陌生的男人。

  他變了,或者該說,在她眼中,他變了。

  頭髮有點長,眼神有點閃爍,衣服稍嫌花稍,口氣有點油腔滑調……奇怪,以前她
為什麼會接受他的猛烈追求,覺得他又帥又幽默?

  還為了他,和爸爸媽媽起過很多次爭執——韋家的爸媽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喜歡
Aaron,雖然不到強烈反對的地步,但也從來沒給過Aaron什麼好臉色看。

  當初那麼堅持要跟他在一起,到後來被劈腿時,韋敏也沒臉回去哭訴,一切的委屈
都硬吞到肚子裡,甚至父母問起時,她也推說Aaron工作忙,沒有告訴爸媽其實兩人已
經分手的事實。

  這一瞞,居然就瞞了近兩年。

  本來以為她這輩子不用再看到這個人了,沒想到,最近Aaron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
,狂打電話找她之外,居然還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她的畢業典禮上。

  「你有什麼事嗎?」美艷的臉上毫無笑意,她冷冷望著他,「我還有約,沒事的話
,我要先走了。」

  「我知道你還有約,跟家人對不對?」Aaron笑容滿面。「我昨天打電話找不到你
,有打去你家,伯母還邀我今天一起吃飯,慶祝你畢業。」

  「你打去我家?」韋敏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兩句不太淑女的粗話。躲他電話躲這麼久
,百密還是一疏,她萬萬沒想到Aaron還有臉打電話到韋家去。

  她母親很顯然是愛屋及烏,不過,搞不清狀況也不是她媽媽的錯。

  「抱歉,我媽應該只是客氣講一下,你不用放在心上。」韋敏說完,又打算走人,
「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再見。」

  沒想到Aaron還是跟著她。「別這樣嘛!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麼
,對不對?你媽媽有告訴我是哪家餐廳,我陪你過去。」

  韋敏簡直不敢置信,倒不是為了Aaron,而是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的眼光有這麼差勁
,居然會喜歡上這樣的男人。

  「我想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她拒絕。

  「唉,小敏,我知道你生我的氣。」Aaron還有臉歎氣。「可是你也知道,男人嘛
,應酬什麼的總是免不了,逢場作戲罷了,別氣這麼久。反正,我也聽說你一直都沒有
再交別的男友……」

  那語氣、那表情……言下之意非常清楚,Aaron以為韋敏還沒有忘記他,只是耍小
姐脾氣,拉不下臉而已。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皮的男人?!

  而居然會有蠢蛋如她,會被他追上!當時,真是年輕不懂事!

  「對,我是沒有交新男友。」只不過兩年前就結了婚而已,韋敏很壞心地想著。「
不過這與你無關。我家人要一起吃飯,更與你無關。你要怎樣逢場作戲、交際應酬,對
不起,我一點都不關心。現在,請你讓開,不要擋著我的路!」

  清脆罵完,她索性推開還想攔她的Aaron,毫不客氣地踩過所有障礙物。

  她腳上那雙SergioRossi的細跟鞋簡直可以當凶器,被踩到的Aaron立刻慘叫一聲,
忙不迭地跳開。

  擋我者死!韋敏像女王一樣,氣勢凌人,昂首闊步,很帥氣地離開。

  韋敏一肚子火地來到約定的餐廳,進了事先預定的貴賓室,她爸媽很詫異地問:「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事,肚子餓而已。」她輕描淡寫帶過,根本不想提起Aaron。

  但她母親哪壺不開提哪壺,「Aaron呢?你沒跟他一起?」

  見鬼!她又忍不住咒罵一聲。這次不小心罵出口了,因為韋母正用譴責的眼光看著
她。

  「媽,我跟他……」韋敏打算把話講清楚。

  「……又吵架了?我就知道。」韋母立刻接口,「人家特別抽空來參加你的畢業典
禮,你還跟他吵架?你的個性要是不改一改,男朋友都會被你嚇跑。交往就好好交往,
不要一天到晚發脾氣、給人家臉色看,聽到沒有?」

  「我哪有啊?我才不是在鬧脾氣……」

  「不是鬧脾氣,是什麼?」

  母女一來一往地吵了起來,嗓門不相上下。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弟弟韋捷在一旁,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小聲一點。」韋父拍拍兒子的肩,男人的共識在父子倆之間交流。

  幸好法國菜的精緻美味引開了母女倆的注意力,也治癒了韋敏的壞心情。四人就座
,開始點酒、看菜單之際,韋敏已經成功地把Aaron拋到腦後。

  爛男人都去死吧!她早就發誓要看開了!

  結果,噩運還是不肯放過她。

  一束鮮花出現在貴賓室門口,一臉諂媚笑意的Aaron捧著花,「只是來打個招呼。


  不知內情的韋母對女兒使了個警告的眼色,然後邀請他一起用餐。

  韋敏都快嘔死了,簡直想要離席抗議。「媽,不用請他啦,我跟他已經……」

  「是我不好,工作太忙了,忽略了小敏,才讓她這麼不開心。」Aaron搶著說,做
出懊悔而內疚的表情。「如果可能的話,我願意好好彌補她。」

  「說謊!」韋敏忍不住脫口而出,「誰要你彌補!」

  「大庭廣眾的吵架,像什麼話?」韋家的家教不容許這樣的行為,韋父看了面紅耳
赤的女兒一眼,「先坐下來,好好吃頓飯再說。」

  這頓飯吃得悶死了,韋敏努力壓抑著怒火,才沒有在眾人面前爆炸。看著Aaron跟
她父母談笑風生的樣子,她數度想要拿起旁邊的水杯砸過去。

  但說到底,還是自己咎由自取,男友是她交過的,怪得了誰?

  人真的不能犯錯,要是運氣不好一點,就會像這樣,骨牌效應似的,一張接著一張
,兵敗如山倒。

  好不容易吃完飯,以為這荒謬的一切終於結束了,沒想到還有更糟的。

  「時間不早了,伯父伯母就先回去休息吧。」Aaron口很體貼地提議,「我送小敏
。」

  剛剛席間有聊到,韋敏因為之前太忙,根本沒時間處理雜事,所以雖然畢業了,這
幾天都還是得回位於學校附近的住處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家。

  「不用,韋捷可以送我。」她立刻回絕Aaron的提議。

  「誰要送你?」韋捷冷淡地說,落井下石,「我要載爸媽回家,你自己想辦法。」

  「可是……」

  抗議無效,韋家父母和韋捷上車離去,留下極度不爽的韋敏,獨自面對極力想要表
現紳士風度的Aaron。

  可不就是骨牌效應。到最後,骨牌統統都倒了,最慘的是,全部都倒在她身上,她
被活埋了!

  ※※※

  是夜。

  鮮花的香氣瀰漫公寓,客廳裡,除了打包到一半的箱子、書本之外,到處都是花束
、氣球,是親朋好友的祝賀,恭喜韋敏畢業了,順利拿到MBA學位。

  而這些禮物、祝賀的主角,根本還無暇去一一拆看大家的心意,她……有別的事要
忙。

  「啊……」性感的呻吟,在小客廳裡迴盪。

  畢業生穿的長袍被丟在地板上,旁邊還有無袖紅色緊身洋裝,以及粉色的蕾絲內褲
,同色系的胸罩則是掉落在沙發的扶手上,被深色牛皮一映襯,對比非常強烈。

  而沙發上正糾纏的軀體,對比也一樣強烈。

  男人的肌肉堅硬如石,全身上下是經過陽光徹底洗禮的健康黝黑膚色,他懷裡擁著
的嬌軀,則是雪白粉嫩到不可思議,此刻還泛著淺淺的粉紅。

  她正跨在他腿上,姿勢大膽放蕩。纖腰被男人的大掌握住,上身往後弓起,紅通通
的臉蛋仰著,如雲秀髮隨著上上下下的擺動,翻飛出迷人波浪。

  那高聳的雪乳,也隨著節奏震盪,嬌艷的蓓蕾是誘惑的櫻紅色,引得男人忍不住俯
頭捕捉,含入嘴裡重重吮吻。

  「啊!」韋敏叫了出來。「藍、藍書庭,你輕、輕一點……」

  「不行。」藍書庭悶聲回答,嗓音緊繃,滿滿都是慾望。

  他可沒辦法太溫柔,畢竟距離上次擁她入懷,已經整整過了三個月。

  分離的日子裡,夜夜都被想要她的慾望折磨,只有像此刻這樣,深深埋在她火熱緊
窒的體內,那種磨人的焦灼渴望才得到紆解。

  他的大掌往下滑,捧住她的俏臀,引導著,加重了接觸的強度。

  韋敏咬住紅唇,大眼睛盈滿蕩漾春情,顧盼之間,嬌媚得能讓最堅強的男人心甘情
願投降。

  他含笑的唇吻住她,挺腰往上,一連串又急又重的深入,將兩人逼近了頂峰。

  然後,快感就像融化的熱蠟一樣,瀰漫散開,讓他全身酥麻到骨子裡……「啊……
」她的呻吟像痛苦又像舒服,被他全數吻盡嘴裡。

  嬌喘細細,她像是布娃娃一樣癱軟在他懷裡,趴在他汗濕的胸口,韋敏還不由自主
地顫抖著,在高潮的餘韻中暈眩沉浮。

  藍書庭則是愛憐地吻著她的發心,性格的俊臉上,有著疼寵又滿足的神情。

  快兩年了。

  從那個荒謬的賭城之旅到現在,他深刻體認到毒癮犯的心情。

  韋敏像是甜美的迷幻藥,一沾就上癮,無法戒除。

  「呵……」埋在他寬厚的胸膛,韋敏的笑聲悶悶飄出來。

  被她逗得也彎起嘴角,藍書庭低聲問:「笑什麼?」

  「我們……好像很飢渴,每次都這樣,一見面就……就……」就忍不住要親吻糾纏
,衣服總是在最短時間內就脫離身上。

  「沒辦法,我忍不住。」藍書庭乾脆地承認。

  今天是她的研究所畢業典禮,藍書庭特地從紐約飛過來,不過,她不准他參加典禮
,也不准他在她家人面前出現。

  百忙之中也要排開工作,來這一趟的藍書庭,還得在小公寓裡充當幾小時的管家,
幫她整理堆積如山的禮物和鮮花,等她和家人聚餐慶祝完畢之後,才輪到他。

  一等,就等到晚上十點多。

  這些都還好,藍書庭雖然不悅,但還可以忍受,他真正發火,是在看到Aaron送她
回來的時候。

  那個該死的Aaron,還敢親她!什麼狗屁紳士禮儀,他壓根不信!看Aaron盯著韋敏
的眼神,赤裸裸的就是雄性慾望,清清楚楚,一覽無疑!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藍書庭還算理解Aaron,畢竟只要是男人,都不可能抵擋得住
韋敏的魅力。

  韋敏的五官本來就美得狂野、艷媚,而這段期間以來,在他的「調教」之下,出落
得更加艷麗性感,如玫瑰盛開,散發出甜蜜誘人的氣息,足以迷倒所有的雄性生物。

  就像藍書庭,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撫摸著情人線條優美的裸背,享受纏綿之後的親密依偎。

  「為什麼讓Aaron送你回來?」好半晌,兩人的狂野心跳都慢慢恢復正常之後,藍
書庭才悠悠開口質問。「你晚上不是跟家人聚餐嗎?」

  破壞情調。韋敏皺眉。

  「你就不知道他有多討厭!」不說還好,一說韋敏就火大。「他居然跑去學校,又
跟著我到餐廳,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怕,最後還硬要開車送我回來!我下次一定要跟
韋捷算帳,他把車開走了,說要送我爸媽回去,就這樣把我丟給Aaron,沒義氣的傢伙!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藍書庭淡淡說。

  「對啊,可是……」韋敏不太自在地扭了扭,想要掙脫,卻被鐵鑄般的手臂給牢牢
圈住,根本逃脫不了。「因為我爸媽都在……Aaron那麼厚臉皮……反正,就只是一起
吃個飯而已。」

  「一起吃個飯而已?」藍書庭的嗓音開始降溫,不,應該說,開始降到了令人忍不
住有點發抖的低溫。他低下頭。

  「啊!」韋敏驚呼,「你怎麼咬我啦!」

  她圓潤的香肩被咬了一口,力道不輕不重,雪嫩的肌膚留下淺淺的齒痕,彷彿專屬
的印記。

  「你聽好。」他捧住她的臉蛋,凝視那雙明媚有神的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不要再讓他以男朋友身份出現。」

  「我沒有!他很清楚我們早就分手了,是他最近不知道怎樣,突然又開始死皮賴臉
的……」

  「沒關係,我去跟他談一談。」他說得那麼平靜,可是語氣讓人猛然一凜,全身發
冷。

  「不要啦!」她連忙抱住他,緊緊的。「你不能去!」

  他就這麼見不得人嗎?藍書庭就算個性再無所謂,也無法不生氣。

  「為什麼要這樣遮遮掩掩的?」他質問:「已經多久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家
人你們已經分手的事實?」

  「我有說啊!只是,我媽他們不相信,老是覺得我只是在耍脾氣,不是認真的。」
小姐懊惱地說。

  「你可以告訴他們,你有新對象了。」而且貨真價實,可不是曖昧階段而已,兩人
都已經親密成這樣了。

  「我……我不想讓我媽他們覺得……覺得我一直在換男友。」韋敏咕噥,總算講到
了重點。

  兩個男友之間,還幾乎沒有時間差,銜接得也太順利了一點。

  Aaron的背叛,她到賭城的瘋狂行徑……這些能說嗎?

  她完全可以預測到爸媽不贊同,甚至有點譴責的表情。

  「你沒有一直換男友,而且我不是你的男友。」他提醒她。「我是你的丈夫!」

  「哇!」每次講到這件事時,她的反應都很一致——掩住耳朵,尖叫!「不要說了
!不要再說了!」

  「藍太太,你逃避現實也沒用。」藍書庭威脅她,「要上法庭見嗎?別忘了,我可
以要求你履行婚姻的義務。」

  「我……哪裡沒有盡義務了?」韋敏怨瞪他一眼,臉蛋不爭氣地慢慢又紅了。

  是呀,怎能說她沒有盡義務?她是個最投入、最熱情的伴侶,現在還一絲不掛地貼
在他身上。

  「既然這樣,何必偷偷摸摸?」他冷聲質問。

  「你幹嘛這麼凶?」韋敏吻著他的唇角,纖腰輕擺,赤裸的嬌軀大膽磨蹭著他,接
觸之處,彷彿有微弱電流通過一樣,讓他全身繃緊、僵硬。

  藍書庭懊惱地歎口氣。他當然知道這小妞在使美人計,想要引開他的注意力,不要
繼續繞著這個愚蠢的問題。

  而可恨的是,他的身體背叛了他的意志,只要她稍微撩撥,便立刻起了反應。

  「你不是只能來兩天嗎?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面呢?」她在他耳邊呢
喃誘惑,「抱我去床上,好不好?」

  別說是抱到床上了,就算現在她要他抱她去金門大橋來回跑三趟,藍書庭都會點頭
答應。

  男人,是最無用的生物,不管學位再高、職位再重要、年收入幾位數、手底下管轄
多少人,遇上了韋敏這樣的尤物,都得俯首稱臣,甘心屈服。

  「藍……」她用甜得像蜜一樣的嗓音喚他。「我們去床上嘛……」

  最後一絲理智都被蜜給黏住了。他抱著她起身,大步往臥室走去。

  不一會兒,喘息聲又再度出現,嬌軟的,粗獷的,交織成夏夜最旖旎的樂曲。

  所有難解的問題,都暫時被拋在腦後。下次要再相見,不知道又是幾個月後的事情
了。

  良宵苦短呀……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5:06

【第四章】

  清晨,韋敏在堅硬而溫暖的懷抱裡醒來。

  昨夜,他們激烈地纏綿了整晚。藍書庭一次又一次地要她、愛她,到後來,已經數
不清多少次了,她沉浸在純肉體的歡愉中,被情慾滅頂。

  外人絕對無法想像,藍書庭那總是懶洋洋、凡事不在乎的外表下,有著怎樣無窮無
盡的慾望和體力,在床上,他是個最熱情、最霸道的情人。

  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不常見面的關係吧,只要一有機會相聚,便是火熱狂野的抵死糾
纏,兩人都沒辦法克制慾望的力量。

  韋敏其實很害怕這樣的自己。

  她終於知道,一個人可以多麼渴望另一個人,甚至到了喪失理智,不計一切代價的
程度。

  一年多以來,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一起。

  藍家在紐約事業做得極大,是美國東岸數一數二的銀行財團。藍書庭從史丹佛畢業
之後,理所當然回去工作,掌管投資信貸部門,每天忙得天昏地暗。

  而韋敏則是被名校嚴苛的要求壓得喘不過氣,讀書之餘,有假期還要到父親公司實
習,累積工作經驗。

  兩人一東一西,相隔甚遠,又各自有極為忙碌的生活,但是藍書庭只要一有空檔,
就飛到西岸來看她,即使只能來一兩天,甚至短短幾個小時也好。

  韋敏忍不住伸手輕撫他寬厚的胸膛,她好喜歡他的身體,像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每
一寸肌肉、每一個線條都充滿力與美。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好多年前,人聲嘈雜、爭奇鬥艷的派對裡,他那閒散適意的
慵懶氣質如此出眾,吸引住無數目光。

  他的臉英俊如雕像,五官深刻粗獷,眼眸又深又黑,嘴角總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意,極端耐人尋味,令所有女人都想探索,想知道他那看似不精心的笑意之下,有著怎
樣的秘密I而今,他的秘密是她。

  她的手游移在他精壯的身上,胸口,腰際,一路漫無目的地往下,待她撫上他已然
開始勃發的慾望之際,藍書庭緩緩轉醒。

  慵懶的眼眸還帶著睡意,以及幾分甦醒的慾念,他盯著她。

  「早。」她給了他一個甜蜜的笑。

  「怎麼這麼早起來?不多睡一下?」他的嗓音瘖啞。

  「就是醒了嘛。」韋敏皺皺鼻子。「大概因為肚子餓了,餓醒的。」

  藍書庭在家養尊處優,就連以前到加州讀書,都有管家隨行,但大少爺到了韋敏跟
前,倒成了她的管家,早餐都是他負責幫她準備的。

  「要吃什麼?」

  「炒蛋,煎培根,果汁,熱的可頌麵包……」

  菜還沒點完,藍書庭已經起身準備去料理,不過,隨即就被雪白的手臂給勾了回來
。他帶點胡碴的性感下巴,被印上一吻。

  「先跟你說謝謝。」

  養眼裸男坐在床沿,望著裹在薄被裡的她,不說話。

  才剛睡醒沒多久,她粉頰透著淡淡紅暈,眼睛亮亮的,豐滿紅唇彎成笑弧,長鬈發
披散在枕上,姿態、語調、神情,都在在顯示這是個被徹底寵愛過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藍書庭有種錯覺,蜷臥在被子裡的艷女,是意氣風發的女王;而他
,就是被女王欽點進宮來服侍的——沒錯,男寵!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該怎麼說,犯賤?

  他身邊不是沒有別的女人示好,事實是,他從來不用積極討好誰,更別說是委屈自
己去伺候女人的臉色,乃至於生活起居。

  當然,藍書庭也不是那種躺著當大爺的個性,他一向走無為而治路線,合則來、不
合則散,大家輕鬆開心最重要,不用費力去勉強什麼。

  但是像這樣一趟趟地東、西岸兩地飛,怎麼說都不算輕鬆呀!

  而他,已經這樣過了快兩年。

  二十六歲,學歷高、收入高、身高也高,加上他的家世與長相,為什麼還要這樣辛
苦?

  面前這個女子,到底有什麼過人的魅力?

  他真的想不通。

  「怎麼了?」見他好久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韋敏忍不住又伸手去摸他。雪白玉
手在他黝黑的肌膚上滑動,從手臂,到肩膀,到胸膛……韋敏瞇起眼,好嬌媚好滿足的
樣子。

  光是這樣看著她,就讓他覺得胸口熱熱的,或者該說,全身都開始熱。

  自己一定是中蠱了。藍書庭搖搖頭,不想再多費腦筋。

  他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拉到唇際吻了一下,「要喝什麼果汁?」

  「柳橙……啊,家裡好像沒有了。最近忙得要死,忘記要去買……」說著,韋敏也
坐了起來,一面揉著眼睛,準備下床。「我去買好了,你想……」

  結果她被藍書庭的大掌壓回床上。「我去,你可以再睡一下。」

  看她一臉睡意猶存的模樣,就知道她沒睡飽,也難怪,昨晚他幾乎沒讓她怎麼安睡
,纏了她一整夜。

  「嗯……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韋敏打個好大的呵欠,乖乖由他幫自己重新拉上
被子,在她裸肩上印了一吻,自顧自的闔眼補眠去。

  ※※※

  簡單衝過澡之後,藍書庭一身輕便地出門。

  時間還早,他盤算著。幫她料理一頓豐盛早餐,先餵飽她,然後說不定可以哄小姐
陪他出門走走。天氣不錯,加上他回東岸的飛機在傍晚,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就算不出門,優閒在家聊聊天也好,他很享受韋敏黏著他撒嬌的感覺。而且兩人成
長背景、工作所學都類似,還是同校同系的學長學妹,話題不少,什麼都能聊。

  韋敏完全不是安靜內向的女孩,即使慵懶如他,也根本不必怕冷場,逗小姐講話就
夠了。

  何況,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好好談談。

  工作的事情。

  怎麼說紐約都是金融中心,不只在美國是這樣,放眼世界也是。韋敏拿的是商管碩
士,聰明能幹如她,絕對不會願意一畢業就到父親公司當特助;總想要出去磨鏈磨鏈,
試試自己的能力。

  那來紐約不是正好嗎?一石兩鳥,一箭雙鵰。

  想到可以天天見面,擁著嬌美人兒入睡,在她身邊醒來,一起迎接晨光……藍書庭
的心情跟腳步一樣,都輕快了起來。

  買好了小姐要喝的柳橙汁,又順便買了自己的煙,藍書庭往回走的路上,步調還是
一樣不疾不徐,看似漫不經心,不過腦子裡一直在沙盤推演,不斷設想各種說法和理論


  要哄得小姐肯和他到紐約,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韋敏在舊金山長大,離家最遠
就是大學那四年,也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外。在家裡是標準掌上明珠,寵得要命,
噓寒問暖不說,吃的用的都被張羅得好好。這樣一朵嬌養的玫瑰,要移植到冬季冰天雪
地的地方……但藍書庭有自信,可以養好這一株嬌貴的美麗花兒。

  回到公寓,還沒上樓,藍書庭便察覺不對。

  韋敏的車子旁邊,停放著另一輛跑車,是她弟弟韋捷的。

  韋捷來了?

  他沒有立刻上樓,而是先找出手機,打電話上去。

  「沒啦,我弟來幫我整理東西,我媽派他來的。」韋敏很快接了,口氣是刻意裝出
來的輕鬆疏遠。「不好意思,我們在忙,先不跟你說了,晚一點再打給你喔!」

  他當然聽得出言下之意——稍安勿躁,先不要上去。

  本來一開始藍書庭還無所謂,信步走到公寓後面、另一側停車場,找個花台邊的台
階坐下,優閒地抽了一根煙,等著。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半小時。煙抽了五根,柳橙汁被他喝掉半罐了,韋敏還是沒打
電話來通知他上樓。

  耐性再好的人都會抓狂吧!藍書庭又打電話上去。

  「快好了……東西好多喔。」韋敏說著,不過,已經清楚感覺到對方帶著惱怒的沉
默,她壓低聲音,不讓弟弟韋捷聽到對話,「你在哪裡?我弟已經要走了。」

  「小花園。」他冷冷說。「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必須這樣躲你弟弟?他對我
有什麼意見嗎?」

  「不、不是啦……韋捷,你說什麼?要幫忙搬,好啦,我就過去。」韋敏突然提高
嗓音回應弟弟,然後,匆匆想結束通話,「我先把我弟搞定,再五分鐘就好!」

  五分鐘後,解禁的電話沒有來,而是韋敏自己跑了下來。

  「我弟終於走了,他幫我先把一些東西載回去。」她一臉無辜,「抱歉,我也不知
道他會一早突然跑來,是我媽叫他來的,真的,很對不起。」

  藍書庭依然坐在台階上,沒有回應,臉色如常。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他一雙俊眸
中,有一股令人生畏的怒氣。

  「你生氣了?」韋敏在他面前蹲下來,明亮大眼睛著急地在他臉上搜尋,「我真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來……」

  「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他淡淡開口。「你都二十四歲、研究所畢業了,還怕爸
媽罵?如果你以後到紐約跟我住,是不是也要騙爸媽說沒有這回事?」

  女孩子家臉皮有多薄,該怎麼解釋,男生才會懂?何況,像韋敏這樣的外型、個性
,誰也不會相信她會尷尬害羞,有什麼事情會無法啟齒。

  偏偏她就是會。

  韋敏瞪大了眼,「我要去紐約?誰說的?」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但既然已經出口,藍書庭索性繼續往下說:「
你已經畢業了,再來,不就是準備到紐約工作嗎?我記得我們已經討論過。」

  韋敏瞪著他,「我們是討論過,可是我不記得我有答應。」

  「你想就這樣繼續下去?沒有打算改變?」藍書庭瞇起眼,危險的光芒在眸中閃爍


  韋敏沒有回答。她調開了視線,有點心虛。

  藍書庭領悟到了無聲的答案,他只覺得一腔熱情都被冰水澆熄了。

  站起身,他也不再多說,準備上樓。

  也急忙站起來的韋敏從後抱住他,溫軟窈窕的身子緊貼著他僵硬的身軀。

  「不要生氣……」她把臉埋在他背後,悶悶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嘛……」

  「我已經給了你一年多的時間。」藍書庭的語氣冰冷,轉身推開她的糾纏。

  雖然他個性懶散,但到了重要關頭,可從來就不是個好講話的角色。

  他隨便收拾一下,十五分鐘後,機票已經改妥,他叫的計程車在樓下等候,準備送
他到機場,提早回紐約。

  「等你想清楚了,再打電話給我。」臨去前,他淡淡留下一句。

  不歡而散。

  ※※※

  一個月後,車水馬龍的紐約曼哈頓街頭。

  高聳入雲的大樓,讓人仰望久了,會頭暈。韋敏雖然不是第一次到紐約,不過,還
是忍不住抬頭,望著一幢幢雄偉的建築,感受回異於西岸的氣勢。

  她在藍氏銀行總部大樓的樓下對街,好像觀光客一樣晃來晃去,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六月底太陽火辣辣的,曬在她只穿著細肩帶小背心、短裙的身上,像會咬人一樣。
雪白的肌膚已經曬出了淡淡的玫瑰色,她還是不以為意,因為她被別的事情佔據了心思


  幹嘛?紐約人都不吃中飯的喔?她火大地想著。

  不過,轉念想到之前,藍書庭被迫在她公寓外面的小花園裡枯坐了一個多小時,她
就沒辦法繼續火大了。

  在家被罪惡感煎熬了一個月,終於,韋敏決定她受夠了。

  不是不能打通電話道歉,可是她極不甘願地承認,她想見他。

  想念他的親吻與擁抱,想念他堅硬有力的手臂、身體,想念他那個懶洋洋的微笑,
想念他想念他想念他……反正,就是想他。

  所以她來了。跟家裡說趁正式上班前和朋友去玩,父母也沒有起疑。

  已經一點多了,熱鬧的曼哈頓中城區,有衣著輕便的觀光客,也有一身筆挺,表情
嚴肅的上班族。她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藍書庭。

  好吧,也許人家在忙,在辦公室隨便吃,或是出去開會應酬……總之,是她自己沒
考慮清楚就衝動跑來了,怪不了別人。

  她懊惱地調整一下墨鏡,準備走人。也許找個飯店先住下,洗個澡睡個午覺之後,
晚上再打算吧。

  才正要開步走,又硬生生地停住。

  對面,從挑高寬敞、霸氣十足的門廳,走出來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在最後面的
,是一個修長瀟灑,韋敏眼熟至極的身影。

  藍書庭一出來就看見對街的她了。老實說,和他一起走著的所有人,包括同事及部
屬,只要是男的,眼光立刻都像雷達似的搜尋到她,然後,黏住不能動。

  她一身清涼打扮,裸露出美腿、香肩,包裹在白色綴紅點的俏麗洋裝裡,是魔鬼般
的誘人身材。加上那一張鮮艷欲滴的櫻唇,墨鏡架在挺直的鼻上……簡直像是夏日裡最
美味的冰淇淋,令人垂涎渴望。

  「你們先走吧。」藍書庭表面上毫無任何異樣,只是淡淡對同伴們說。他的眼光盯
住在對街的艷女,就像黏住了,無法動彈。

  「嘩!」同伴們一陣嘩然,「那是你認識的人?為什麼不介紹一下?」

  藍書庭不回答,只是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氣勢絕非隨口說說,只是涼涼一望,眾人都只能摸摸鼻子離開。

  不過,大家只是走遠了些,並沒有真的離開——不分中外,熱鬧誰不想看?何況是
藍書庭的熱鬧!這個好像天塌下來也不緊張,從沒看過他特別注意哪個女人的藍副總。

  所以,等著看好戲的,包括高階主管在內,都在一旁興致勃勃等候。

  兩人隔著車水馬龍,遙遙相對。都看到對方了,卻沒有往前走,只待在原地等著。

  你過來,我等你心甘情願走到我這裡。

  你過來呀,我都從加州來了,你就不能走這最後幾步路,到我面前嗎?

  無聲的交流彷彿挑戰,在艷陽下傳遞。

  時間緩緩的過去……最後,藍書庭歎了一口氣。他先投降了,緩緩地走向嘴角得意
揚起,笑得好甜好燦爛的美艷佳人。

  「唉……」在一旁看戲的幾位同伴也忍不住一起歎氣。

  可以理解啊,這樣的美人關,就是蓋世英雄,也跨不過去吧。

  美女如她,勾勾小指,就有成千上萬的男人想撲過去呀。

  氣還沒歎完,看熱鬧的人又狠狠倒抽一口涼氣。

  走到對街的藍書庭,在光天化日、車水馬龍的曼哈頓街道邊,收到了一個火辣辣的
熱吻當作獎勵。

  雪臂勾住他的頸,把他拉低了,櫻唇迎了上去,一點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賞了他
一個長吻。

  藍書庭也毫不客氣地低頭享受他應得的獎賞。輾轉纏綿,深深探入,兩人的舌性感
糾纏共舞著,好久,才帶喘地結束這火辣的吻。

  「魔女。」藍書庭的嗓音沙啞,抵著她的額說。

  韋敏還是笑,笑得眼睛瞇瞇的,又得意又甜蜜。她知道自己贏了剛剛的對峙。

  但是輸贏如何判定?她可是飛了好幾個小時,來到這裡等他呢。

  這一場拉鋸戰到底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吃過飯了沒?」藍書庭略略鬆開她,低頭問。「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沒有太多時
間,不過吃頓飯還是可以的。」

  韋敏偷眼望了望對街看到傻眼的幾位菁英人士,皺皺鼻子,不太有興趣,「不用了
,還有人在等你呢。你們吃飯一定繼續談公事,我不要跟你們一起。」

  「那你想做什麼?」藍書庭審視著那張嬌艷容顏。

  「我想……沖個澡,吹冷氣,睡午覺。」韋敏笑得好甜,好狡猾,「聽說有人住的
地方可以俯瞰中央公園,景色好極了,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能參觀」

  「你對風景有興趣?」藍書庭低頭找出名片、在上面寫地址和保全密碼。他把鑰匙
交給她,又很快在她唇上偷了個吻,「等我回去,陪你一起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5:21

【第五章】

  從五十層樓高俯瞰夜裡的中央公園,只見大片大片的樹蔭溶入濃濃的黑。燈火閃爍
點綴其中,像是無數的星光,遼闊如銀河。

  在觀景窗邊的韋敏,面對這樣的美景,卻沒辦法專心欣賞。

  從身後被一雙剛硬的手臂緊緊抱住,細肩帶扯掉了,背心硬被褪到腰間,豐滿的雪
峰暴露在清涼空氣中,隨即被火熱的大掌包握住。男人極度迷戀的愛撫玩賞,勾引出她
聲聲嬌媚無助的呻吟。

  短裙也被拉到她水蛇般的腰際,裸露出雪嫩挺翹的臀,底褲早就被脫掉了,男性健
朗的長腿硬是切進她光裸的腿間,強悍撐開。

  然後,不規炬的大手游移到她的秘密禁地,開始尋找著動情的證據……「嗯……」
她弓起身子,半瞇著眼,又是難過又是享受著男人的揉弄、輕薄。

  「想我嗎?」藍書庭低沉魔魅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堅持要答案,「說,想不想
我?」

  「想你……」韋敏才不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她呢喃著回答。

  藍書庭要的也不多,這樣就夠了。他不再逼問,專心親吻著她可愛的耳垂、耳後,
乃至於玉頸、肩膀……抱著她,所有的思考能力都會暫時飄離,每一個弧度都是上帝的
傑作,讓藍書庭忘記了過去、現在與未來,只剩下尖銳鮮活的慾望,必須被滿足、宣洩


  連好好脫掉她剩餘衣物都等不及,連回到身後臥室床上也嫌太遠,他就在大窗前旋
過她的身,將火辣嬌軀壓上冰涼的玻璃,玉腿掛在他肘彎被曲起,然後毫不猶豫地,進
入她濕滑甜蜜的禁地——「啊……」她弓起身子,承受著堅硬灼熱的入侵。

  待深深沒入之際,他喘息著、重重吻住她,舌頭蠻橫地頂開她嫩紅的小嘴。

  她整個人都被他填滿,飽脹得幾乎要爆炸了;此刻,她是被征服的女王,放棄一切
榮耀與禮儀,只用身體去接納、體會一個男人的渴望……就這樣,她被壓在大大的玻璃
窗前,背後是整片中央公園的夜景,激烈纏綿著。一個月來的猜忌、相思與焦躁,都在
強勁抽送間,得到紆解與釋放。

  他懲罰著她,在她的嬌喘加劇、呻吟楚楚可憐時,更加凶悍狂野,不讓她有喘口氣
的機會,一波波的攻勢直逼著她,推她到頂峰,在她最敏感的時刻,絲毫不憐香惜玉,
只是重重進擊——她的尖叫宣告著極致的到來,而晶瑩珠淚則是因為承受不住太多的激
情而滾落。這不是溫柔甜蜜的纏綿,而是像是獵豹在攻擊獵物一樣,撕咬吞噬,拆吃落
腹才罷休。

  陣陣緊縮顫抖中,她感受著他最後幾下強硬衝撞,然後,他堅實的身軀猛然繃緊,
低啞嘶吼中,悍然釋放了一切……韋敏軟綿綿地,全身無力,只能攀在藍書庭身上。而
藍書庭也好不到哪去,他大口喘息著,一手按撐在冰涼玻璃上,支撐著都出了一身薄汗
的兩人。

  多少輾轉孤獨的獨眠,今夜不用重演。他從骨頭深處透出一股絕對的滿足與愉悅,
都因為懷裡嬌軟甜蜜,熱情又大膽的她。

  「夜景好看嗎?」她埋在他頸側,呼吸著他清爽中帶著性感氣息的男人味,氣息還
不太穩地咕噥,「我都沒怎麼看到……才看沒幾分鐘,就、就……」

  就被他狼吞虎嚥、吞到肚子裡,連骨頭都不剩了。

  「很美。」他低頭,吻了吻她蕩漾春情的眉眼。

  「那,夜景好看,還是我好看?」她拿他堅硬的肩頭磨牙,一面嬌聲問。

  「嗯……」濃眉皺了皺,很難決定的樣子。

  韋敏咬了他一口,換來慵懶的笑聲。

  他的笑聲低低的,很性感,讓韋敏忍不住微微顫抖,足趾都蜷了起來。

  「說嘛,到底哪個好看?」被抱到浴室的一路上,韋敏還是膩著他問,非得和中央
公園的夜景分出個高下似的。

  唇際一直掛著微笑的藍書庭沒有回答,他享受著她的嬌蠻。

  答案很清楚,當然是有她的夜景才最美。藍書庭深深地體認到了這一點。

  他也深深體認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凡事不勉強,開心輕鬆最重要的藍大少
爺了。

  那些所謂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千金名媛,或溫柔甜美,或典雅端莊……此刻想起
來,都沒有了顏色。

  他要這朵冶艷芬芳的火紅玫瑰。

  她的熱情與他勢均力敵,兩人投入、享受的程度是相仿的,簡單來說,是乾柴烈火
,只要一碰到,便熊熊燃燒。

  在寬敞透亮的浴室,氤氳的霧氣中,韋敏享受著強勁熱水水柱的淋浴沖刷,以及男
人有力卻溫柔的大手按摩。她的腰腿都開始微微酸痛,沒辦法,這個慵懶貴公子只有在
床上才會變身,如出柙的猛獸。

  好吧,也不一定是在床上,剛剛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沾到床呀。

  想到之前那種迫不及待的急切難耐,韋敏忍不住彎起紅唇,偷偷笑了。

  在他懷裡,身為女人的虛榮感完全被滿足。當然,被滿足的可不只是虛榮感。

  「笑什麼?」正抽過厚厚浴巾幫女王擦乾頭髮、身體的藍書庭低聲問。

  「沒有啦。」她乖乖套上他遞過來的寬大T恤,大眼睛轉啊轉的,試圖掩飾自己的
得意,轉移話題的問:「你的浴室這麼大,居然沒有浴缸?你都不泡澡的嗎?」

  總覺得像他這種外型跟個性,好像是很會享受生活的,韋敏想像著他手持一杯淡酒
,結實有力的古銅色身軀,懶洋洋在浴缸裡泡著,一雙眼眸似笑非笑……真是太、太、
太煽情了!

  「泡澡是女生做的事。」他拉著她回臥室,有點詫異地看看她,「只是在講浴缸,
你為什麼笑得那麼古怪?」

  「哪有?」韋敏抗議。「誰說浴缸只有女生會用?泡澡是很舒服、很放鬆的,我才
不相信你都沒試過!」

  藍書庭瞇著眼望她。她一面說著,一面自動爬到大床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窩著,
抱著枕頭開始找遙控器要看電視了,一切都自然而然,好像她不是第一次來,而是住在
這兒很久了,完全融入他純男性的,陽剛的環境,非常自在。

  而藍書庭也有些訝異地發現,一向一個人獨住,非常注重隱私舒適度的他,絲毫沒
有私人空間被闖入、打擾的古怪感。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老夫老妻嗎?他們「結婚」也兩年多了——雖然實際相處的時
間,加起來不到兩個月。

  這次,換成韋敏困惑發問:「那你笑什麼?」

  他搖搖頭,覺得荒謬。

  上床休息,才剛躺好,散發清新香氣的嬌軀很自然地靠了過來。奇怪,他的沐浴乳
、洗髮精到了她身上,怎麼聞起來就是不一樣?

  埋進還有些濕濕的秀髮中,藍書庭深呼吸著,汲取那清甜的氣息。而她就像討人憐
愛的貓,鑽進他的懷抱裡磨蹭著,雪白赤裸的美腿跨上他的,兩人的身體緊緊相依偎,
契合得剛剛好。

  好像磁力強勁的磁鐵,只要一靠近,就立刻牢牢吸住,分也分不開。

  「要再來一次嗎?嗯?」低低的問句充滿性感的勾誘,貼著她的耳際發出邀請,他
的大手也沒閒著,撩起了長T恤的下擺,開始在她光滑挺俏的臀上揉撫著。

  一使力,讓她更貼近,他的堅硬灼熱清楚宣示著慾望。

  「不要。」明明已經氣息微亂,眼神迷濛的小姐卻不依。她推拒著壓著她的寬闊胸
膛,「我只想要……像這樣抱著就好。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求歡被拒,脾氣再好的男人都會不爽。

  「而且你已經……已經一次了。」看他濃眉一挑,一副「一次?你太小看我了」的
表情,韋敏暈紅了臉,似笑非笑嬌睨他一眼。「讓你想怎樣就怎樣……你一下就會膩了
。」

  膩?

  她在說哪國的笑話?稍微撩撥一下,他的「狀況」便如此「緊急」,她難道看不出
來?

  一手撐住他溫熱堅硬的胸膛,另一隻玉手則輕撫上他繃得緊緊的下巴,他的臉色已
經黑到可以跟包青天比美,小姐她還不怕死地湊過來,印上一個安慰的輕吻。

  「魔女。」咬牙切齒實在太不像藍書庭的風格了。不過,別說是區區一個藍書庭,
就算聖人也會被她逼瘋。

  「你不會強迫我的,對不對?」她不知到底是天真還是邪惡,笑吟吟地說著,眼眸
閃過一絲挑戰神色。

  藍書庭當然接招。

  她有本事硬生生喊停,藍書庭也不見得就那麼放不開,沒自制力,看誰比較能撐吧


  寬大舒適的雙人床上,甜蜜攻防,再度宣戰。

  在沉靜了六個小時之後……翌日,微煦晨光中,迷迷糊糊的嬌吟還帶著濃濃睡意,
韋敏被偷襲了。

  「你怎麼……這樣啦……嗯……討厭……」只有一件薄薄T恤,當然早就被脫掉了
,一絲不掛的韋敏被壓住,被佔領時,她輕喘著,柔媚抱怨。

  雖是抱怨,但她緊緊攀著他強健的肩膀,玉腿纏住他的的勁腰,大膽迎合他的攻勢
,她的濕潤滑膩也偷偷說明了延宕了一整晚的期待。

  「噓,乖乖的。」低沉誘哄的嗓音沙啞性感,讓韋敏本來就不太清明的神智,更加
模糊迷茫。

  到底誰輸了?誰又贏了?

  越來越急的喘息呻吟中,已經沒有人在乎。

  ※※※

  「你又趁人不備!」

  藍氏大樓附近的餐廳裡,有燭光,有好酒,要不是面前美人氣呼呼地控訴著,此情
此景會更浪漫。

  藍書庭舉了舉杯,杯中蕩漾的酒液閃爍琥珀色光芒,他的薄唇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
笑。

  早晨享受過一場盡情盡興的纏綿之後,藍書庭精神抖擻的去上班,而韋敏則是冒著
火逛遍紐約第五大道,大肆採買之後,到傍晚和他碰面吃飯時,還是氣鼓鼓的。

  瞧她眼睛瞪得大大,臉頰紅撲撲的模樣,就算在發火,也那麼俏麗可人,要不是礙
著大庭廣眾,藍書庭真想把她一把拖到腿上按坐,然後狠狠親吻那紅潤的小嘴,讓她再
也沒辦法抱怨。

  「你不要用那種肉麻的眼光看我。」韋敏當然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他的那雙勾
魂眼,說有多壞就有多壞。「你太可惡了!每次都這樣,趁人之危!」

  「小姐,你等於什麼都沒穿的躺在我懷裡,還期望我真的忍著不碰你?」他淡淡的
說:「如果我真的能不碰你,你才該開始擔心下半輩子的婚姻幸福……」

  「住口!」她真想放聲尖叫,不過餐廳裡人實在不少,引來太多注目絕非好事,她
只能用最凶狠的眼光死瞪著眼前氣定神閒的男人,咬牙切齒的說:「那我今天晚上睡客
房,可以了吧!」

  「免談。」簡簡單單,兩個字回絕。「別忘了,我是你合法配偶,我有權利要求你
執行義務。」

  「啊——不要再說了!」她崩潰地趴在桌上。這個夢魘到底何時才能消失?喝醉酒
的代價,難道一輩子也還不完嗎?

  「反正你只是提前習慣而已,難道以後我們住在一起了,你還要排時間表,什麼時
候能抱你,什麼時候不行嗎?」

  「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在餐廳討論這種事?」韋敏面紅耳赤,惡狠狠瞪他。「誰說
我要跟你住了?」

  藍書庭怔住了,「你不是作了決定,要搬來紐約?」

  「我哪有?」

  「那你為什麼……」會來這一趟?

  「我只是想你呀。」用手撐著香腮,她理所當然地說:「而且再來我要開始工作,
就沒辦法說度假就度假了,所以要把握機會來玩幾天羅。」

  「開始工作?」藍書庭放下酒杯,神色和語氣都開始轉冷,「你的意思是,沒有打
算到紐約來找工作?」

  「沒有。」她聳聳肩,「我為什麼要來?」

  很好,為什麼要來?這種話她問得出口?

  藍書庭深呼吸幾口,壓抑自己難得的怒氣。「之前,我不是說得很清楚嗎?等你想
通了,再跟我聯絡。」

  「我是想通了。」她伸手想接過他的酒杯,不過藍書庭拿開了,不讓她喝。韋敏皺
皺鼻子,不以為意地繼續說:「我承認我很想你,所以決定不要再跟你冷戰了,跑來找
你,這樣是想通了沒錯呀。」

  這樣叫想通了?顯然和藍書庭想的方向差很遠。

  他的臉色不算太難看,不過,清清楚楚告訴韋敏,他不喜歡她的答案。

  「你不會還想跟我繞那個搬到紐約的問題吧?」仔細觀察那張性格俊臉之後,韋敏
奇怪地問:「你也沒打算辭掉這邊的工作,到加州去跟我在一起,不是嗎?」

  「我……」藍書庭語塞。

  「所以羅,我沒有打算過來,這樣很奇怪嗎?只不過是想法跟你差不多而已。」韋
敏聳聳肩,端起水杯,優雅地啜了一口。

  「你要我辭職、過去加州找工作?」他反問。

  韋敏搖搖頭,「我沒有這樣說。我不要求你,你也不用要求我,這樣很公平。」

  那,他們這樣算什麼?

  嘴角微微扯起一個冷笑,藍書庭淡淡說:「公平?也許吧。不過,我沒看過哪對夫
妻是像這樣相處的。」

  韋敏這次沒有尖叫,她只是瞪大了眼。

  「你明知道,我們『結婚』只是一時瘋狂……」她不敢置信地說。「你不是認真的
吧?」

  還沒來得及作答,他們的小桌旁,出現了不速之客,打斷了兩人的僵持。

  「藍,有這麼美麗的女伴,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來人是一對氣質出眾的華裔中
年夫婦。

  輕便低調卻很有質感的衣著,加上溫文有禮的態度,出現在這精緻溫馨的法國餐廳
裡,非常相襯。中年男士正微笑望著兩人。

  藍書庭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沉吟著。

  「嗨,我叫韋敏,是他的朋友。」韋敏先聲奪人,指指對面的男人,露出麗若春曉
的微笑,即使在餐廳幽暗的燈光下,還是燦爛耀目。

  「你好。」中年紳士點點頭,和藹地開口,「我是……」

  「我的上司。」藍書庭冷冷說。

  「是,我是他老闆,這位是我內人。」紳士很有風度地接口。

  內人?韋敏還真沒聽過誰這樣稱呼自己的太太,好復古呀,她笑得更甜了。

  「喜歡這兒的菜嗎?」那位夫人又親切又和氣,「我和我先生每隔一陣子就要來這
家餐廳……從結婚前就開始了,到現在還吃不膩呢。」

  「啊,我知道了。」韋敏笑說:「這是兩位常來約會的地方,對不對?」

  中年夫婦一起微笑,「是呀,跟你們一樣。」

  「不不不,我是第一次來。」韋敏趕快撇清,瞥了一眼如石像般動也不動,更沒有
打算開口的藍書庭,她繼續解釋道:「我住在加州,這次只是過來玩幾天。」

  「哦?」中年紳士似乎有點詫異,不過迅速恢復正常,很有風度地說:「那就祝你
玩得愉快。我們不打擾兩位了。」

  和藍書庭點頭打過招呼,中年紳士帶著太太離去。

  「你跟你老闆處得不好?怎麼都不講話?」韋敏用手托著腮,大眼睛研究似地望著
那張有些冷淡的俊臉。「他還特地過來打招呼……人不錯呀。」

  「不要轉移話題。」他盯著她,「我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我才沒有要轉移話題,是剛剛被打斷而已。何況,沒有什麼事情要解決。」她聳
聳肩,「你我都不是喜歡被綁住的人。所以,為什麼不放輕鬆呢?你去做你想做的,我
做我想做的。如果能見面就見面,不能就別勉強,這樣不是很好嗎?」

  藍書庭只覺得一口濁氣上湧,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內心裡已經像火山爆炸。

  原來「無所謂」的感覺這麼糟糕。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親身體會到。

  當晚,精美的菜色都同嚼蠟,藍書庭在餐廳悶到想吐血,回住處的路上也悶著不說
話,直到夜深,兩人準備休息了,還是悶。

  熄燈上床,軟玉溫香又很自動地投入懷中。

  他僵直著身子,不願被美色所迷惑、打敗,他輕輕推開她嬌軟的身軀。

  他知道,如果他現在抱了她,那麼一切的問題都不會得到解答,他們又會被慾望給
淹沒,喪失所有思考的能力。

  就是因為不想只抱這一次,為了以後還能繼續看到她、抱著她,他現在不能放縱自
己……就在這一刻,像是電光石火般,他突然領悟了——她不是不想要,而是像他一樣
,太想要了!

  他們在某些方面,思考模式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他翻過身,用肘撐起自己,俯視那張宜嗔宜笑的粉臉,「你怕承諾
,怕太過認真的關係,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韋敏詫異地望著悶了一整晚,突然開始講話的男人。

  「你因為在前一段感情裡受傷,被背叛了,所以你現在堅決不要任何承諾,因為不
想再回到那樣的弱勢處境,對不對?」

  粉臉突然血色褪盡,妖媚性感神情收得乾乾淨淨,只剩下赤裸裸的驚惶。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像是最深最黑暗的秘密被暴露在太陽下,韋敏的唇微微顫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沒辦法解釋,更不能反駁。

  「他真的傷你那麼重嗎?我以為你不在乎。」溫暖大手撫上她柔嫩的臉蛋,藍書庭
的嗓音低沉而柔軟,一點也不像之前那個冷硬肅殺的男人。

  是呀,大家都以為她應該是最帥氣灑脫的天之驕女,條件又這麼好,像Aaron這種
貨色,她隨手抓就是一把,要甩掉更是簡單,根本不用多費心思——但她的傷心,貨真
價實。

  「你這麼漂亮,這麼年輕,何必為了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難過?」藍書庭簡直有點
不可置信。

  韋敏偏過頭,潔白的齒咬住下唇,沒有回答。

  「何況你現在有我,如果你們沒有分手,又怎麼會跟我在一起呢?」說起來,藍書
庭還要感謝Aaron呢,他低頭輕吻她倔強的唇角。

  「現在有你,所以呢?」她還是不肯看他,也沒有回應他的吻。「誰知道我們會在
一起多久?誰知道是不是我一認真了,你就煩了膩了,也想要追求新鮮的感覺?」

  藍書庭怔住了。她語氣裡深深的落寞,和她亮麗的外表,一點也不相襯。

  「你不相信我?」他低聲問。

  韋敏終於轉頭,正眼看他。

  「你有哪一點……比Aaron更值得相信?」

  論身材長相,論學歷家世,論個性……不管論什麼,確實,藍書庭都比Aaron強,
換句話說,更危險。

  藍書庭注視著她。兩人保持著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吸,體溫的貼身距離,卻只是盯著
對方,什麼話都沒有說。

  終於,藍書庭打破了森冷的沉默。

  「我知道了。」他還是那淡淡的,無所謂的語調。而當他翻身離開,下了床之後,
韋敏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沒有了他的溫度,她覺得好冷。

  她沒有忽略他平靜的俊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受傷表情。

  可是,在自己的傷都還沒復原之際,她又能怎麼樣呢?

  那一夜,他們雖然睡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各自孤獨而冷清地入夢。

  少掉他的溫暖,夜好長,好冷。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5:33

【第六章】

  十一月的舊金山,好冷。

  氣溫已經不高了,加上沒有太陽,終日所見都是濃濃的霧,偶爾還下一場惱人的雨
,令人怎樣也開朗不起來。

  深秋季節,踩著遍地的落葉,即使身旁有著總是笑咪咪的愛犬「蛋糕」陪伴,韋敏
漫步在離家不遠的公園裡,還是一臉寂寥。

  她該很開心的呀。工作五個多月來,一切都很順利;她父親讓她先在企畫部磨煉,
得到很多接觸實務的機會,她很喜歡這樣的挑戰。

  搬回家住之後,她什麼都不用煩心,生活起居有人照顧得好好的,週末有空就陪爸
爸去打高爾夫球,和弟弟鬥嘴,當然,最常陪媽媽逛街。母女倆吵得不亦樂乎,也買得
不亦樂乎。母親有女兒陪在身邊,明顯地有精神許多,不像之前她和弟弟都不住在家裡
時,媽媽天天找爸爸的麻煩,標準空巢期婦女症狀。

  一切都很好、很好。雖然工作忙碌,偶爾還是有約會,而且都是很輕鬆的看看電影
、吃頓飯那樣的約會,沒有太多責任與包袱,更不用煩心誰會背叛。韋敏對自己現在的
狀態很滿意。

  不過……如果真的那麼滿意,為什麼在人前精神奕奕的她,到了只剩自己一個人的
時刻,就會連微笑都覺得好累?

  她漫無目的走著。週末下午,天氣不太好,遛狗的只有她;可愛的大狗蛋糕很盡職
地陪著主人散步,偶爾用鼻尖翻翻落葉,或是仔細嗅嗅大大小小的步道卵石或木屑,試
圖找點有趣的東西讓姊姊看,可惜除了石頭和泥土,它一無所獲。

  走到樹林深處,韋敏隨便找了一張木製野餐桌坐下。曲起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韋
敏蜷縮著,試圖抵禦深秋的寒意。

  蛋糕坐在旁邊地上,烏亮的眼睛專注看著她。

  「我只是累了,在這邊坐一下就好。」韋敏對它解釋。

  「汪!」蛋糕的回應。它轉頭看看來時路,又看看她。

  她把臉埋在膝蓋上,歎了一口氣。

  承認吧,她明明很想念某人。

  本來以為時間過去,很快會淡忘,但是她沒有辦法忘記。

  他的聲音,氣息,笑聲,甚至是挑眉的小動作,似笑非笑的慵懶表情,以及那偶爾
才出現的迷人酒窩……奇怪,想一個人居然會全身發痛,這倒新鮮。

  「唉……」韋敏又歎氣。

  沙沙的聲響,讓蛋糕警覺地站了起來,還吠了兩聲。

  有人踏著潮濕的落葉往這邊走來。

  一雙長腿。牛仔褲。皮外套。酒窩。深邃的眼。好熟悉的一張臉。

  怎麼……怎麼會是他?

  難道,她不但晚上會夢到他,現在連白日夢都會跟他有關了?!

  他好像壯了一點,肌肉更結實了,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存在感。偌大的公園只有疏疏
落落幾位遊人,相當寬敞開闊,韋敏卻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他站在約十公尺之外,沒有走近,也沒有離開。只是那樣懶懶的看著她,好像他在
這兒出現是天經地義。

  「汪!」打破僵持的,是在一旁乾瞪眼的蛋糕。它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跑過
來嗅嗅這個陌生人。

  「嗨。」藍書庭拍拍蛋糕的頭。

  蛋糕開心地舔著藍書庭的手,藍書庭笑了。

  那笑容……該怎麼說呢?好看得讓韋敏胸口一緊,幾乎透不過氣。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一定要說話,不然可能會窒息。

  藍書庭抬頭,看她一眼。「我來加州開會,順便來看看你。」

  說得那麼雲淡風清,好像沒什麼大不了,只是來看一下普通朋友似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在你家門口,剛好看到你帶狗出門。」就跟著來了。

  至於「剛好看到」之前,藍書庭的車停在韋家門口多久,他又在車裡待了多久,這
就不用說了。

  「喔。」韋敏把下巴又支在膝蓋上,悶悶回答。

  紐約一別之後,五個多月了,她比記憶中的影像更可愛。活色生香的她在眼前,藍
書庭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大步向前,一把扯起她擁入懷中,重重熱吻她紅潤櫻唇
的衝動。

  「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藍書庭閒閒的問。「我最後一班飛機回紐約。」

  韋敏偏頭,思考了幾秒鐘。

  「OK。」

  ※※※

  床上散著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衣櫥門開著,也是一片混亂。梳妝台上一字攤開各色
眼影、腮紅、唇蜜、香水……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對鏡認真描繪,其專注的程度
,簡直像在寫年度投資專案報告似的。

  一旁地毯上,狗狗蛋糕端正坐著,也很認真的看著韋敏化妝。

  韋母一進女兒房間,看到一人一狗這麼肅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蛋糕,來!」她對愛犬說:「姊姊要出門,你不要吵她!」

  「汪!」

  「她要去約會,不會帶你去的,你不用等了。」

  韋敏聞言,放下手上的唇線筆,轉頭看著母親,「我只是……跟朋友吃個飯,很快
就回來。」

  韋母笑吟吟看著女兒。

  下午帶蛋糕出去散步之前,女兒一直就是那個悶悶的樣子。近來,只要韋敏一個人
靜下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以為做娘的看不出來?

  韋敏是個直腸子,有什麼情緒,藏也藏不住。

  結果散步回來之後,馬上洗澡洗頭髮,把一套又一套的衣服翻出來,好半天都沒辦
法決定要穿什麼,還花了大把時間化妝,那麼緊張的模樣,若說不是去約會,難道是要
去面試嗎?

  如果是要去面試,不可能會有那眉梢眼角流露出來的柔媚期待與慌亂。

  韋母非常樂觀其成。畢竟從幾年前的Aaron之後,韋敏一直都沒有正式交往新的對
象。要說她對Aaron舊情難忘,又不像,每次Aaron打電話來約她,韋敏都是忙不迭的推
掉。

  像她女兒這樣一個美人兒,怎麼可能沒約會?

  「媽,你幹嘛笑得這麼奇怪?」韋敏疑惑地問。

  「沒事,沒事。玩得開心點,晚點回來也沒關係,我跟你爸爸也有應酬。」韋母笑
咪咪說。

  「不會啦!」人家還要坐飛機回紐約呢。韋敏想著。她隨即很緊張地問:「媽,你
看我這樣穿會不會很奇怪?我覺得配這雙鞋不太對耶……」

  她的長髮盤了上去,只落下幾繒不聽話的彎曲髮絲:一襲黑色繞頸削肩短洋裝,大
方展露她的裸背和香肩,牛奶般的雪膚非常誘人。鞋子是雙黑色細跟鞋,很優雅,卻有
點太平淡。韋母從上到下仔細觀察過,下了結論。

  「鞋子確實有點普通,你換那雙金色的好了,正好配我上次買的米索尼金色編織披
肩。你們要去哪吃飯?有人來接嗎?要不要搭個外套?」

  「呃,我自己開車。」韋敏依言換鞋,一面說。

  「什麼?約我女兒居然還不接送?」韋母有點詫異,「你還盛裝打扮去赴他的約?
是誰這麼大牌?」

  「沒有啦!真的只是跟朋友吃飯而已。」韋敏有點臉紅,不敢直視母親,只是低頭
嘟囔著。

  「你說朋友就朋友羅。」是朋友才怪,就沒看過韋敏跟哪個朋友出去吃飯還這麼慎
重的。「有空帶『朋友』回來吃個飯。」

  「媽!」女兒抗議。

  「好啦!我也只是講一講。你們姊弟真是奇怪,我也沒反對過你們交男女朋友呀,
為什麼你跟小捷一樣,問都不能問?」韋母有點不高興,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你自己
想想看,以前你跟Aaron來往,爸爸媽媽反對過什麼沒有?你就算要回去跟他在一起,
只要你自己喜歡,媽媽也不會有意見啊!」

  「我不是要跟Aaron出去啦!」韋敏懊惱地說。「媽,就跟你說是朋友……別再問
了嘛!」

  「我知道。你跟Aaron出去,哪次曾經這麼認真打扮過?而且,你現在跟朋友或同
事聚會,根本不會打扮得這麼女性化,穿洋裝、高跟鞋!」確實,已經是OL的韋敏,在
穿著上也成熟理性了許多,今天是很明顯的例外。

  韋母在一堆混亂中,翻找出金線織成的披肩,丟給女兒。「隨便你啦,我才不管!


  每個媽媽都會賭氣講這種話,當然,也都不是認真的。

  韋母帶著本來期待姊姊畫完妝要帶它出去玩的蛋糕下樓去了。韋敏轉回鏡前,望著
鏡中的自己,發愣。

  她的慎重……連媽媽都看出來了。

  精心打扮,細細梳妝,充滿著期待和不敢言說的喜悅,鏡中映出的是一張微微泛紅
的桃花臉,眼波流轉,說不出的嬌媚甜蜜。

  他來找她了。五個月的寂寞與思念,在此刻全都累積成了卜通卜通的心跳。光想到
等一下可以見到他,韋敏的心,就不由自主越跳越快。

  拿起小包包,她旋風似地下樓,駕車出了門。

  眼看女兒窈窕美麗的身影經過,在起居室翻看雜誌的韋母,彎腰拍拍伏在腳邊的蛋
糕,好像對狗狗說話,又像自言自語地說:「明明是交男朋友了,為什麼不讓媽媽知道
呢?」

  「汪?」蛋糕烏亮的眼睛盯著她。

  「姊姊有秘密了呢……」韋母微微笑著。這個神經超粗、超沒心眼的女兒,終於也
有了戀愛中女人的嬌羞了。

  ※※※

  晚餐在客氣而有禮,帶點生疏的氣氛中進行。

  他們享受著美味精緻的餐點,閒適交談著,聊工作、聊共同認識的朋友,甚至聊蛋
糕、聊天氣、聊舊金山的交通…….

  看起來相談甚歡,兩人卻都心知肚明,他們在繞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的工作……怎麼樣?」

  「很不錯,我很喜歡。」她坦白地說。

  也就是說,她沒有換工作的打算。藍書庭點點頭。

  「那你呢?還是一樣忙?」韋敏舉起白酒杯,輕啜了一口。

  「嗯,最近可能會有變動,不過還在評估中。」藍書庭輕描淡寫說,灼灼的目光盯
著她豐潤的唇,以及唇際的酒杯。「別喝太多。」

  「不會啦,白酒我喝不醉,而且這還滿淡的……」本來還要解釋,不過看到藍書庭
不贊同的眼光,韋敏放下了酒杯。「不喝就不喝。」

  萬一喝醉了,又給自己搞出個「丈夫」,那怎麼辦?

  從那之後,她可是非常節制的。

  目光相接,兩人明白對方都想到了相同的事;藍書庭的嘴角微微扯起,露出很有深
意的微笑。而韋敏則知道自己臉紅了,燙燙的。

  直到用完了甜點,兩人的話越來越少,視線留在對方身上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他
專注而火熱的注視,讓韋敏覺得身體發熱,心跳又不由自主加速。

  她在偷偷期待著什麼嗎?他明明等一下就要去機場搭機了。

  離開餐廳之際,藍書庭紳士地幫她圍上披肩。他的大手觸及她肩頭滑膩的肌膚,忍
不住輕輕摩挲,流連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那接觸好像烙鐵壓在皮膚,令韋敏微微顫抖。

  兩人相偕走到停車場,路燈下,霧氣依然迷濛。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都忍不住多看
他們這對俊男美女兩眼。尤其是艷麗動人的韋敏,吸引了無數驚艷的目光。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機場嗎?」韋敏一面掏車鑰匙,一面問。

  看著藍書庭沉默搖頭,她停了停,準備開車門。

  「嗯,那就……再見了。」

  「就這樣嗎?」低沉的嗓音響起。「不給我一個吻道別?」

  「啊?」大眼睛拾起,韋敏困惑望著面前俊魅的男人。

  叮!她的手一抖,鑰匙落地。

  下一秒鐘,她的唇被佔領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道別的吻,而是等了一整晚、等了五個月之後,困獸出柙的狂野索
求。

  不是道別,而是另一個開始。

  她被緊壓在車門上,背後冰涼的感覺,讓她恍惚之中想起他的住處,俯瞰中央公園
的大窗戶。

  那時,她也被男人健壯的身體壓制住,任他輕薄疼愛……激情的記憶,好像液態的
火焰,在她血管裡奔流;她幾乎要融化了,被他的吻給融化。

  她不知道是怎麼進到車子裡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繞在頸後的繫帶被解開,裙
子被撩到腰際;待她略略清醒之際,她已經跨騎在他身上,任由他的大手愛撫她雪白的
大腿,他飢渴的唇從她臉蛋下滑到頸子,然後是她豐盈的胸「嗯……」當他咬住她柔嫩
的蓓蕾時,韋敏的嬌吟從緊咬的唇齒間洩漏。

  「今晚不要回去,可以嗎?」因為慾望而緊繃沙啞的嗓音,貼在她雪白的裸胸,幽
幽傳來。

  「可是……可是……」她的聲音怎會如此無力,如此楚楚可憐?她從來不是楚楚可
憐型的女生呀!「可是,你的飛機……」

  「沒關係,還有下一班。」

  就算沒有下一班,此刻藍書庭也不在乎了。

  他一靠近,或者該說一看到她,就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堅持,已經全部付諸流水


  他沒辦法不渴望她。

  那是已經深入骨肉的慾念,無法消除,根本沒有減弱,時間與距離都不是任何問題
,鮮活強勁得令他幾乎透不過氣。

  所以,又是他開車,一路上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回到他原來住的飯店
,重新要了房間,牽著她柔軟的小手,一路帶領她,一步步走向未知,或該說是兩人都
已經隱約知道的結果。

  這其間,她有太多可以回頭、可以改變心意的機會,可是,她沒有。

  他懷裡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其他的,她暫時想不了那麼多了。

  離不開呵……從一進房間,兩人就難分難捨,在門邊忍不住熱吻,好久好久,吻得
兩人呼吸不穩,喘息粗重。

  她的小洋裝被他略嫌粗魯地褪掉,他的襯衫也好不到哪兒去,被她拉扯得扣子掉了
兩顆,長褲落地,旁邊是她歪倒的高跟鞋。

  「你笑什麼……」她感覺到印在她肌膚的火熱薄唇,一直彎著微笑的弧度,忍不住
輕喘著問。

  「你沒有穿內衣。」他低聲說,得意而滿足,「是不是幫我省事,讓我不用脫那麼
多件?」

  他脫女人的衣服可是非常熟練,根本不用幫他省什麼事,韋敏打他一下。「胡說!
這件衣服本來就……就沒辦法穿內衣……」

  沒有胸罩支撐,她的雪乳還是豐盈堅挺,美得令藍書庭暈眩。他低頭,一個又一個
愛憐的吻落在她赤裸的胸。「還是這麼美……」

  「嗯……」

  等到連最後的蕾絲小褲都被勾掉,她全身一絲不掛地被男人黝黑精壯的身體壓住時
,那種奇妙的歸屬感……讓她輕輕歎息。

  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人……五個多月的分離與思念,在此刻終結。

  「啊!」當他略嫌急躁地衝進她甜蜜禁地時,韋敏皺起秀眉,難受地輕叫出聲。

  「抱歉。」藍書庭喘息著,在她耳邊輕吻,低語:「已經太久了……我可能……忍
耐不住,等一下……再補償你。」

  這表示在分別的幾個月來,他……都沒有別人嗎?

  明知不應該,但一股私密的甜蜜洶湧淹沒她。她不要跟別人分享這個慵懶而性感的
男人,她不要……雪臂緊緊抱著他,在一開始的些微不適過去後,韋敏輕擺著水蛇般的
腰,迎合男人重重的進佔。她大膽而熱情地跟隨著節奏,一下一下,都深深吸引住為她
瘋狂激動的男人。

  好深……好重……好熱……絲絲酸軟開始蔓延,她的呻吟聲嬌柔誘人。藍書庭的身
體繃緊了,在低吼聲中,粗喘中,重重顫抖。

  之後,就是長長的沉默,只有喘息聲交織著。

  輕撫他汗濕的健背,韋敏咬著他的肩。濃情蜜意,說都說不出口,只想這樣黏在一
起,有他深深埋在自己體內,糾纏擁抱,永遠不要分開。

  她一點都不想分開……良久,良久……「睡著了?」他的低語在耳際響起,一面開
始舔吻她可愛的耳垂。「我還沒打算放過你呢。」

  「那你……想怎樣嘛?」愛嬌而柔軟的嗔語,是催情利器。

  藍書庭根本不需要催情,他已然情動,早已迷失。

  「我想要抱你,吻你,撫摸你……」他貼在她耳際,把他所有想對她做的,在一個
個孤寂的暗夜陪伴他的狂野綺麗幻想,露骨而毫不保留地說給她聽,讓韋敏已然暈紅的
臉蛋,更是火燒一樣熱辣辣。

  眼看她全身雪膚都泛著迷人的薔薇色,藍書庭開始以唇舌、以指掌膜拜每一寸。

  遇到柔嫩的地方,他壞壞地揉弄按摩,不讓她躲開;逗引勾誘著,勒索她所有激情
而忘我的反應。

  「嗯……不要……」她好敏感,奸難受,扭著身子想要逃離最邪惡的挑逗,卻又在
下一秒鐘忍不住迎上去,乞討更多更多……待她被逗弄得幾乎昏眩,已經要哭出來的時
候,藍書庭這才重新慢條斯理進入她,一寸一寸,好整以暇地,重新開始愛她的節奏。

  這一次,一點也不急躁。他像是存心要折磨她,讓她在高潮的邊緣徘徊,卻不肯給
她。

  「藍……」她喚著他,那麼婉轉,那麼嬌媚。

  「想要嗎?」藍書庭惡劣地逼問著,還是維持那可恨的穩定、緩慢節奏,無視於她
越來越激烈的扭動與迎合。「說,想不想要?」

  「討厭……」她咬住唇,潮濕的大眼恨恨地望著那笑得好惡劣的俊臉。

  「說你會來。」他提出了要求。「說你下個月……耶誕節會來紐約陪我。」

  「嗚……」她好難受好難受,全身像是被螞蟻咬著,又繃得好緊好緊,她從靈魂深
處渴求那甜蜜的解放,可是,可是……「快說。」他頂入她,卻停在那兒不動,逼得她
簡直崩潰。「說你會來。」

  「我會……」她已經無法思考了,什麼都好,只要給她……「乖。」得到了想要的
承諾,藍書庭滿意地吻住她,吞沒了她所有的尖叫。

  激情節奏再起,火熱性感的糾纏繼續,她無助地被他重重侵佔著,被他推上了情慾
的頂峰,在令人骨軟筋酥的浪潮中,滅頂。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5:46

【第七章】

  一個月後

    紐約大床溫暖舒適,羽毛被輕輕環繞,讓人好像躺在雲裡似的。

  伏在堅硬寬闊的胸膛上,靜聽沉穩的心跳聲,韋敏覺得某部分的自己,在緊繃了好
幾個月之後,終於放鬆了。

  窗外天空,堆積著鉛灰色的雲,天色陰暗,根據氣象報告,今天應該會下雪。

  纖柔玉手按在古銅色的男人胸膛,形成強烈的對比。她望著自己的手貼在他的心口
,久久都沒有說話。

  男人的大手則適意地在她光滑的裸背上游移,享受那絕佳的絲緞般質感。

  「在想什麼?」嗓音懶懶的,低低的,親暱而私密。

  「耶誕節,你不用跟家人過嗎?」

  「不用。」藍書庭簡短回答,吻了吻她的頭頂心。「何況,你都說要來了,我當然
會跟你一起過節。」

  「你還說!還不是……還不是你硬要我來……」

  想到一個月前,她如何被軟硬兼施、逼迫著答應來過節時的情景,韋敏忍不住又臉
紅。

  惡劣的男人……藍書庭朗朗笑了,酒窩出現在俊臉上,韋敏伸手輕觸,然後撐起身
子,吻了吻他的臉頰。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又好像有什麼不同了。

  「那你爸媽知道你是跟……跟我……」

  「跟你在一起廝混?當然知道啊。」兒子耶誕佳節沒回家,當然是另有節目,難道
會是在加班嗎?「晚上我家有聚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剛好認識一下。」

  他父母,或者該說他們家的人長年都忙,聚首的機會不太多,過節是一個大家都會
到的時候。吃一頓飯就大家都認識了,畢其功於一役,很省事。

  這是他哄她來紐約的目的。

  「我不要!」韋敏反射般地回應,隨即大驚失色的問:「你……你……你爸媽……
你該不會對他們說了……」

  藍書庭看她一眼,笑意慢慢收斂。「我確實告訴過他們,我有女朋友。這很奇怪嗎
?既然你來了,又是過節,一起吃個飯,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太、太突然了,這樣、好像不太好。」慌亂之中,韋敏只能想出這樣的回絕。「
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在我還沒準備好以前……」

  「是的,我們已經討論過太多次了,你始終沒有準備好。」他仔細盯著她,一個字
一個字,清清楚楚的問:「你到哪一天才會真的準備好?」

  韋敏不肯回答。

  「那你爸媽呢?他們知道嗎?」他沒有打算放過她。「你這次出來,該不會又是隨
便找個借口欺騙他們吧?」

  「他們回台灣了。」她依然閃避他的目光與問題。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拉住想躲開的人兒,堅持得到答案。「你有沒有跟你爸媽
說,是要來紐約見我?」

  她爸媽連藍書庭的存在都不知道啊。

  「我們一定要說這些嗎?」她又來這一招,俯身,紅唇找到他的,獻上甜甜的吻,
想要封住他提問的嘴。飽滿的豐乳在他光裸的胸膛磨蹭,擦出性感的火花。

  「你是個膽小鬼。」藍書庭已經能抵禦這樣的伎倆了——雖然,他漲紅的臉和不穩
的氣息,證明了這抵禦是有付出代價的。

  他任著她撒嬌,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有回應,然後,輕輕推開她。「不要老想著用這
種方式解決問題。你根本不是解決,是逃避!我不是你的男寵,存在價值也不是只有跟
你上床!」

  「你不是才怪!」韋敏拉過他的手臂,恨恨皎了一口。「每次一見面就要抱我的人
,是誰?」

  「你還是沒搞懂。」藍書庭捺著性子說著,也沒有把手抽回來,任由她磨牙。「我
承認我渴望你,無時無刻會想抱你。可是,我要的是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讓大家都
知道。像這樣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別人是因為家庭反對或有什麼不可告人因素,我們
呢?正常交往,為什麼不能公開?只因為你膽小!」

  韋敏不肯聽了,她轉身用羽毛被把自己蒙住,逃避現實。

  為什麼不能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感覺,沒有任何外界的干擾和關心?

  本來以為這個凡事無所謂的公子哥兒,應該很花心,也不可能太認真,他們在一起
一段時間就會和平分手,船過水無痕,可是……一糾纏,就是好幾年。

  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

  藍書庭也沒有繼續,他沉默地起身離去,留下韋敏一個人在大床上。

  幾乎是他一離開她身邊,韋敏就後悔了。後悔中,還帶有絲絲的嗔怒。

  氣他,也氣自己。氣他清楚她的軟弱和膽小,氣自己則是因為太沒意志力,想分手
分不開,迷戀他的身體,擁抱,呵護……氣自己如此膽小,為什麼始終沒有辦法勇敢去
面對另一次可能的失敗?

  討厭討厭討厭……「呀!」她突然叫了起來,因為一雙有力的手臂突然扯掉被子,
然後抱起她。

  他的臉色不太友善,她也還在生悶氣,兩人都不肯看對方,只是擁抱的姿勢如此自
然,她也習慣性的圈住他的頸,兩人的身體契合得剛剛好。

  藍書庭沉默地把嬌嫩人兒抱進浴室,熱氣縈繞,嶄新的大理石按摩浴缸裡,嘩啦啦
的放著熱水,也加了她最喜歡的泡泡浴,正冒著誘人的香氣與泡泡。

  看到這個浴缸,韋敏本來緊抿的紅唇,忍不住微微上彎了。

  他為了她,改建了浴室,加了一個他從來不用,根本就是她專屬的浴缸。

  除了父母,還有誰會這樣疼愛她、呵護她?而父母的愛還要分一半給弟弟。在他這
裡,她得到的是全心全意。

  即使只是暫時的,有一天會改變,也已經極為珍貴。

  「藍,你真是好人。」她主動吻了吻他堅毅的嘴角。「我好愛你。」

  「甜言蜜語的騙子。你愛的是浴缸吧?」而且是個美麗誘人的騙子,讓他暈頭轉向
,還陪著她玩這偷偷摸摸的戲碼。

  不過雖然在抱怨,他總算放鬆了一些,偏頭讓她的吻印上自己的唇。

  他從來不強迫她,即使不開心,也只會一遍逼和她溝通。好幾次分開了,卻又沒辦
法克制想要她、想見她的衝動,一次次回到她身邊。

  這個男人呵……她虧欠他,真的。

  可是,她不要再嘗被虧欠的感覺了,她不要再被男人傷心。還沒完全痊癒的傷口,
她絕不要再暴露出來,讓它再受一次傷。

  泡進熱水裡,她軟軟地伏在冰涼大理石的浴缸邊,迷濛望著那健朗修長的身影。

  他正對鏡刮鬍子。

  女人看著男人刮鬍子,是很私密、親暱的,兩人的關係根本不用多說,已經清清楚
楚。

  「……大概就是最近了。」

  「嗯?」她只顧著欣賞,根本沒有注意聽,此時大眼睛眨了眨,茫然望著從鏡中看
著她的男人。

  就是在美艷開朗的外表下,偶爾表露出的一絲單純直率,讓藍書庭捨不下,放不開
,光看著她,心口就微微發疼。

  一開始,誰又曾想到天長地久?但是時至今日,好幾年過去了,他始終沒辦法真正
離開、放下這個可惡的女人。

  他認真了。一向滿不在乎,凡事懶洋洋的他,認真了。

  隨興開放的關係,已經不再能滿足他,他要和她在一起,朝朝暮暮,光明正大,要
她從名到實,從早到晚都屬於她。

  溝通無效,他只能下最後一著險棋。

  「我要回台灣去了。之前跟你提過的工作變動,就是這個。」他轉身,靠著洗手台
,雙手抱胸,淡淡地宣佈道:「公司在台灣的幾個大型投資案,需要有人回去主掌,董
事會決定的人選是我。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最近會起程。」

  韋敏怔住了,連眨眼都忘了,只是定定注視著藍書庭。「你要走了?」

  雖說兩人一在東一在西,但總歸都是在美國,而現在,他要走了……「我希望你跟
我一起去。」他舉起手,阻止開口欲言的韋敏。「你聽我說。我們這樣下去不會有任何
突破,你不想改變,不要有壓力,我也沒辦法強迫你。所以我想換個環境,也許會有轉
機。舊金山有你爸媽,紐約有我的家人,那麼在台灣呢?會不會比較可能讓你放下心防
,去嘗試穩定的、朝夕相處的關係?」

  他有把握能給她足夠的信心,繼續一起走下去。

  只要她願意試試看,真正貼身感受他,確認兩人之間的火花與愛戀是可以持續的,
不是一時瘋狂。

  他沒有要她立刻大轉變,只要一個機會,讓她自己走出恐懼,願意嘗試的機會。

  「我、我的工作怎麼辦?」

  「我相信你找得到,就算不行,我也能幫你找。」藍書庭笑笑。「何況就算你不工
作,待在家裡好好跟我培養感情,我們的生活也絕對不成問題。」

  韋敏沉默了。她盯著姿勢慵懶的他,但那張俊臉上的堅定神情,一點都沒有隨便說
說的味道。

  「我可以找時間去看你……」

  「抱歉,那樣不夠。」他客氣地堵掉她垂死的掙扎。「我想要的不是那樣。」

  「如果我說不呢?我們會變成怎樣?」

  「我不知道。」藍書庭坦白地說。

  「這算是最後通牒?」韋敏揚起眉,反問。

  藍書庭聳聳肩,不置可否。

  也許不是最後通牒,但是個賭注。

  韋敏也不說話了。偏過頭,有點賭氣地不肯看他。

  他歎了一口氣,走過來在浴缸前蹲下,俯頭輕吻一下她緊鎖的秀眉。「我從來不想
跟你爭什麼,也不在乎輸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沒有要馬上進展到見家長的程度,只
是要你試試看、努力看看,這樣都太過分嗎?」

  不對呀……這不是她想要的……真的不是嗎?還是她太膽小,不敢承認自己到底要
什麼?

  「我會把行程、到台灣之後的聯絡方式都傳給你。」他捧著她的臉,輕吻一下。「
我在台灣等你。」

  ※※※

  對藍書庭來說,從美國到台灣,就像從一個辦公室換到另一個辦公室,如此而已。
反正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面對電腦螢幕、電話、傳真機、秘書……感覺並沒有太大
的差別。

  千頭萬緒的工作、兩地職場文化的差異、投資環境的異同,藍書庭忙得幾乎沒有任
何私人的時間,也沒有心思去想任何與工作不相關的事情。

  當然,只是「幾乎」而已。瘋狂忙碌中,他還是清清楚楚算計著日子。

  一周……兩周……三周……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她沒有來。

  有時,遇到對他示好的異性,藍書庭也忍不住感慨。他不是沒有選擇權利呀。回到
台灣後,遇過不少年輕又漂亮、工作能力也強、個性又溫婉大方、百依百順的女子,讓
他這種在歐美長大、習慣女性向來不走婉約路線的男人受寵若驚。

  但受寵若驚、欣賞讚歎是一回事。藍書庭很清楚,他一直還在等待那一朵專屬於他
的艷麗玫瑰。

  真正很在乎很在乎一個人,就不可能外遇或劈腿,光想到她委屈難受的模樣,甚至
會掉眼淚……最嚴重的是,她可能再也不理他,再也不會賴在他懷裡撒嬌了,藍書庭沒
辦法想像那樣的日子。

  為什麼他會愛上這麼難纏的她啊?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在深夜累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盯著電話發呆,期待
它響起。或是偶爾望著手機,以為自己聽到了鈴聲。

  他甚至很多次都已經要訂機票了,準備再度輸給自己的思念,回到她身邊;偷偷摸
摸就算了,沒有全部的她也沒關係,至少有一部分。

  可是,為什麼要愛得這麼沒有尊嚴?寵她,不見得是要百依百順,何況這絕非長遠
之計,他們總不能就這樣躲躲藏藏一輩子吧?

  是的,一輩子。

  如果只是激情、只想在一起一段時間,之後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話,那他根本不
用這麼辛苦了。

  他對她的用心,她到底懂不懂呢?

  週末,當他在辦公室埋頭工作時,偶爾也會覺得孤獨和疲倦。他渴望言笑晏晏的人
兒就在身邊,嬌艷甜蜜的她、熱情大膽的她、坦率與不坦率的她……不管是怎樣的面貌
,都深深觸動他的心弦。

  啊,泥足深陷,就是這樣。

  黃金單身漢,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週末居然在加班中度過。

  傍晚,他的手機響了。

  「藍!」那嬌軟的嗓音,讓藍書庭心頭猛然一震。「週末還加班?拜託,堂堂副總
一名,別這麼認真,出來玩吧!」

  不是她,不是心心唸唸想著的她。

  「請問,是哪一位?」他是真的想不起來這熟稔的語氣屬於誰。

  「我是Tina啦!你真是大忙人,忙到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Tina抱怨著,「每次
約都約不到,很傷我的心耶!大家都懷疑我真的跟你認識。喂,出來玩好不好?」

  T1na是藍書庭在美國史丹佛時的華人同學之一,畢業後在跨國銀行工作,沒多久就
被派回台灣任職。

  他知道有一群背景類似的同伴,常常邀約一起出去玩——畢竟在台灣,他們不算土
生土長,總是跟比較類似的人氣味相投,容易親近。

  藍書庭和這群人出去過幾次,卻總是吃吃飯而已,精采的夜生活他並不熱中。不過
,對他有興趣、想多認識他一點的人實在不少,所以三天兩頭就會接到類似的電話。

  「好嘛……出來嘛……」Tina撒嬌道:「我有幾個朋友都等著想看看你,連老同學
面子都不給嗎?藍,我記得你不是這麼無趣的人啊!」

  是啊,以前的他雖算不上夜夜笙歌,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玩樂都提不起勁,
滿心只想著那個活色生香,宜嗔宜笑的美人兒。

  她為什麼不在身邊……如果他可以帶著她一起參加這樣的聚會,該有多好?

  他確定他們會玩得很愉快,韋敏活潑開朗的個性,會讓旁人飛蛾撲火似的都走向她
,她會是全場笑得最開心、最耀眼的明星。

  他崇拜她、愛戀她、毫無辦法的深深被她吸引,他也是撲火的飛蛾之一,也許還是
最蠢、最笨的一隻。

  「來嘛……」Tina還在纏。

  「好,我等一下過去。」不管怎樣,總是要吃飯的,不是嗎?

  到達週六晚上的夜店,果然已經是人滿為患;他才到場,就被T1na拉進了眾多朋友
聚集的包廂內。

  因為週末,所以他的穿著很輕便。但在簡單合身T恤牛仔褲下,卻是漂亮精壯的身
材,加上他慵懶而不多話的氣質,俊美的五官……果然如Tina所說,盯著他看、甚至大
方過來自我介紹的朋友,還真不少。

  眩目的燈光,重金屬路線的音樂,熱鬧的氣氛……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的舊金山,
韋家辦的派對上。

  也是這樣的笑語喧嘩,中文英文夾雜的場合,他被一個艷麗如火的身影,吸引住了
目光。

  「那是誰?」他記得自己輕描淡寫地問著身旁的朋友。

  「你不認識她?」同行的朋友大驚失色,「韋敏,這麼有名的大美女,你居然不認
識?!」

  是呀,他也覺得詫異。

  如果當時的他知道後來有這許多牽扯糾纏,可能會嚇死吧。

  「你好像不太愛講話?」一個打扮得火辣時髦的女子輕靠過來,「還是,是在等人
開口?我叫Jessie,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很高興認識你。」藍書庭客套著,淡淡說。

  「你常來這邊嗎?」Jessie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攀談。「我在灣區就聽過你的大名,
後來也到紐約工作,只是好像都沒遇過你。聽說後來你都不太去Party了……」

  因為後來他有「家累」了啊。藍書庭笑了笑。

  「Jessie,你不用這麼努力,在場單身雌性生物大概都試過了,他還是一副沒興趣
的樣子,工作狂喔!」遠遠的,他的舊日同學Tina喊過來。

  「哦?你不太去Party,不然,都去哪兒玩?」另一位皮膚曬得黑黑、走健康性感
路線的辣妞也忍不住插進來,問這個神態慵懶的大帥哥。「喜歡潛水嗎?或是玩風帆?
我們有幾個固定朋友一起去,你要不要……」

  藍書庭還是微笑,不置可否。

  望著一室爭奇鬥艷,男男女女都年輕漂亮、相談甚歡的場景,心中渴望的,居然是
在熱氣蒸騰的浴室,陪一個美人魚般的女王泡澡。幫她打果汁,男寵似的獻上,看她喝
得心滿意足,眼睛都瞇起來的甜蜜模樣……自己真是犯賤啊……氣氛熱鬧,煙味瀰漫,
藍書庭自己也燃起一根煙,冷眼旁觀。

  等抽完這根煙,還是回去吧。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合,再也沒辦法讓他放鬆或愉
悅。

  然後,一抹鮮艷的紅,就這樣掠過他眼前!

  他猛然坐直,把旁邊正在開心聊天的朋友嚇了一大跳。「怎麼了?怎麼了?」

  像被勾住魂一樣,藍書庭站起來,拔腿跟了過去。敏捷而迅速的動作,和他一貫的
慵懶放鬆實在差太遠了,讓大家都目瞪口呆。

  他不會認錯!那火辣的身材、那長長的鬈發、那雙又高又細的高跟鞋……經過重重
人群,藍書庭終於追上了。

  他的手按上紅衣女郎的肩……回頭,一雙明媚閃亮如寶石般的大眼,灼灼瞪著他。

  藍書庭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猛,好像快要破胸而出了。

  「你……」

  「做什麼?認錯人了嗎?」她還是美得那麼囂張,那麼挑釁。

  深呼吸幾口,總算找回了說話的能力,藍書庭沉聲反問:「認錯人?我會認錯自己
的老婆?」

  旁邊有人倒抽一口冷氣,「小敏,你……你們……」

  「別理他,哪有人到夜店隨便認人當老婆的。」韋敏精緻的下巴一揚,掙脫他烙鐵
般的掌握,和身旁朋友說:「走,我們去跳舞。」

  藍書庭往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臂,眼睛直盯著那張帶著薄怒的俏臉,他平穩地
對她身旁的友人說:「我和韋小姐有點家務事要解決,抱歉了。」

  「喂……」

  不管朋友還在驚叫,藍書庭堅定而霸道地把艷麗人兒拖了出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5:59

【第八章】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夜店後門出去,是僻靜的巷子,連接過去到停車場。站在
路燈下,藍書庭瞪著面前的她,冷冷問。

  韋敏則是輕撥了撥長髮,紅唇倔強地抿著,不肯回答。

  「為什麼不跟我說?」藍書庭繼續逼問。「你明知道我在等你。」

  「因為,我不喜歡被威脅!」她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要回來,
是因為我想回來,而不是因為你逼我!」

  嘴好硬。藍書庭忍不住在心裡歎氣,明明人都在眼前了,還不肯示弱。

  他們又浪費了四個多月。要到哪一天,他才能真正讓她放下心防,願意承認自己完
完全全屬於他呢?

  到底是怎樣的傷害,讓她多年之後,心裡的陰影還一直存在?

  如果男人知道自己一時意亂情迷,會帶給身邊伴侶多大的疼痛、影響會有多深遠,
以後會不會更小心、更謹慎一些?

  愛一個人,是不是就像把武器交到了對方手中,隨時可能受傷?

  藍書庭現在深深體認到了這一點。韋敏手中,便掌握了能傷害他的有利武器。

  「沒事了嗎?那我可以進去了沒?」對沉默對峙有些不耐,韋敏準備離開。經過他
身邊,瞟了他一眼,有些挑釁地說:「我看你也快點進去吧,你玩得也挺高興的樣子。
滿適應的,嗯?」

  藍書庭聽出了她話中的一絲酸味,像反射一樣,雙臂探出,圈抱住那個像是為了他
打造的火辣嬌軀。

  小姐不依,掙扎著想逃開,藍書庭則是堅持地抱緊她,俊臉埋進她如雲的秀髮中,
深深呼吸,在她熟悉而甜蜜的氣息裡,歎了一口氣。

  韋敏氣惱地跺腳,雙手撐住他堅硬的胸膛,猛推——「你都不想我嗎?」他在她耳
邊,低低地,誘哄地輕問。「我們已經四個多月沒見面了,你是不是有別人?要不然,
怎麼一點都不想看到我的樣子?」

  「有別人的是你吧。」她掙扎的力道輕了,不過,還是不太甘願,不肯乖乖依偎在
他懷裡。

  「誰說的?」藍書庭像是無法克制自己,他開始輕吻她耳際柔嫩的肌膚。「我一直
只有你,你很清楚。」

  「才怪!」小姐又火大了,她用力槌了兩下他堅硬如石的胸膛。「剛剛在裡面,你
身邊有多少女生,你自己說!來夜店搞得像在酒店一樣,你……」

  「我只有你。」他堅定地、不容質疑地說,然後吮含住她可愛的耳垂。「跟我回家
,我會證明給你看。」

  那語氣……讓韋敏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當然知道藍書庭會用什麼「方法」證
明給她看。

  「不要。」她雖然已經雙膝發軟,還是嘟著嘴推拒著他性感的攻勢。「我們……每
次都這樣,上床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你都在這裡了,還有什麼問題?」他所有問題的解答,就在懷中人兒身上。

  「反正我不要!」她掙脫了溫柔擁抱。「我有別的地方住。」

  「哪裡?」藍書庭緊跟著她。

  「不告訴你。」

  「很好,那我去問你朋友。剛剛那是你朋友吧?」藍書庭又拉住她的手,緊握著不
肯放開。「她好像很訝異,我想她應該不知道你已經結婚、有丈夫了?」

  又威脅她!韋敏咬牙切齒,回頭瞪他,「藍書庭,你敢!」

  他揚了揚眉,無聲地回答了這個「敢」或「不敢」的問題。

  「每次都用這一招……」她氣得臉蛋紅通通的樣子,真是可愛;藍書庭還是不肯放
手,等著。

  最後,韋敏終於氣呼呼地放棄,「好啦,我現在暫時先跟朋友一起住,就是你剛看
到的,淨涵,她是以前研究所的同學。」

  「到我那裡去住,我的地方夠大。」

  「才不要。」小姐立刻拒絕。「我自己的地方也快弄好了,下個月就可以搬過去。


  「那,告訴我你在哪裡工作。」

  「我……」

  「你最好老實說。」藍書庭閒閒提起,「你以前在學校就很有名,我相信剛剛聚會
裡面有不少人認識你,也知道你在哪兒工作。你想他們會不會願意讓你『老公』知道關
於你的一些事情?」

  冷靜……冷靜……百般不甘願中,韋敏悻悻然說出一個財團的名稱和自己的職銜。
董事長特助。而這位董事長,應該就是韋敏的大伯。

  「我本來就會聯絡你啊,又沒打算瞞著你什麼。」她最後這樣說。

  「哦?你打算何時告訴我?」藍書庭尖銳地問:「是等到有一天突然想起來了,還
是像這樣被我逮到,不得不說?」

  「我還沒準備好嘛!」又是這個老借口。

  掙脫他的牽制,韋敏踩著堅定的步伐離去。那火辣的身段,性感輕扭著的優美腰臀
,修長的玉腿……看得藍書庭眼睛冒火。

  全身上下像是在沉睡了幾個月之後,突然甦醒,充滿了期待與莫名的興奮。

  她……又回到他身邊了!

  ※※※

  午夜,韋敏一手提著公事包,另一手拖著小登機箱,高跟鞋喀喀喀地,獨自走在寂
靜的小巷道內。

  出差四天,她忙得連睡覺都快要沒有時間。會議、視察、加班、回到飯店還要繼續
開會、討論……誰說在自己家族財團上班輕鬆的?所有人都用最嚴苛標準看待他們這些
所謂的第二代、第三代,老覺得長輩打下來的江山,等閒就會被他們敗光似的。

  讀好學校是錢買的,高職位是靠關係,不管再怎麼努力,他們永遠被歸類在愛玩愛
花錢、不知人間疾苦的一群,好像被怎樣惡意攻訐都是他們活該,誰教他們出生在有錢
人家。

  公平嗎?韋敏已經很久不去想這樣的問題,她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不敢隨便亂抱
怨。

  回到台灣這段時間以來,她根本連休息都沒得休息,立刻投入另一波工作上的挑戰
。要熟悉整個財團的狀況,要認識所有的高階主管,要搞清楚近程中程遠程的各項計畫
與目標,甚至要研讀過去的歷史、投資成敗……問題是,很多報告用中文寫,她一開始
看,很吃力呀……好吧,也只能怪她自己以前不夠認真,週末去上中文學校時沒好好學
,書到用時方恨少。

  想到公事包裡還有一疊厚厚的出差報告要看、要寫,明天早上十點開會就要用,她
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好累……回到自己的公寓,開門進去,迎接她的不是一室黑暗,而是客廳茶几上一
盞小小的燈,散放著溫暖的暈黃。

  有人等她回來,不管多晚。

  那個人聽見了開門聲響,正從書房走出來。他裸著上身,只套了一件運動褲,修長
精壯身材大方展露著。

  韋敏的公事包拋在沙發上,登機箱就留在門邊,她毫不猶豫地投進為了她張開的堅
強雙臂中。

  「呼……」吐出一口放鬆的長氣,她把臉貼在男人光滑的肌膚上。「你還沒睡?」

  「在看盤。」低沉嗓音簡單地說。不過他們都知道那不是真的,他是在等她。「出
差怎麼樣?」

  「累死了。」她抱怨。「回來還有好多東西要看,還要寫報告。英文的部分我都弄
好了,就是中文……」

  「我等一下幫你,你先去洗個澡。」男人吻了吻她的發心。

  韋敏還是不動,賴著那溫柔的懷抱,不肯走。

  「怎麼了?」

  「藍,你對我真好。」她有感而發道:「如果我是你,我都已經不想理我自己了。


  文法怪怪的,不過藍書庭聽懂了。他微微笑,「你才知道。」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韋敏仰起臉,雙臂抱住他的脖子,撒嬌似地問:「你
不會覺得我很可惡嗎?」

  「會,常常。」他低頭吻了一下那紅潤的小嘴。

  「真的嗎?」小嘴嘟了起來。

  真的,可惡得要命,卻又可愛得要命。藍書庭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氣她永遠氣不
過一天,只要望見她生氣蓬勃的臉蛋、亮晶晶的眼睛……再怎麼氣,都會立刻煙消雲散


  沒出息!男人就是沒出息!被魔女這樣玩弄於指掌間!

  兩人便這樣擁抱著,沐浴在暈黃燈光下。他逗著她講話,輕吻著她,哄她去洗澡,
之後便陪她一起整理報告,幫她潤飾,看她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樣子,便收拾一下,熄燈
,抱著她上床。

  一躺下,她便習慣性地蜷縮進他懷中,找到屬於她的位置,舒舒服服入睡。

  黑暗中,藍書庭輕輕撫摸著她的肩、她柔軟髮絲,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只覺得胸
口滿滿的,漲漲的,甚至有一點點發疼。

  明明他們如此相屬,為什麼她始終不肯面對?

  從舊金山、紐約到台北,不管是誰先行、誰追來,他們還是會繞回對方身邊。偏偏
哄她她不聽,威脅她不理,他又捨不得罵她,更不敢冒著風險真的說分手……所以,一
次又一次地,回到原點。

  現在再去追究為什麼,已經不會得到答案。這一刻,她乖乖依偎在他懷裡,他便動
也不敢動地,深怕驚擾美人睡眠,怕她一醒,就又要逃離。

  睡吧!只要醒來她還會在懷裡,這就是他要的。

  不過隔天醒來,她不是在他懷裡,而是趴在他身上。

  一絲不掛的嬌軀在他身上磨蹭,含笑的唇輕吻著他有胡碴的下巴,柔軟小手輕撫過
他高挺的鼻、他的唇、頸子、赤裸的胸膛……比春夢還甜美,藍書庭閉著眼,享受著清
晨的纏綿廝磨。

  他的大掌握住那細細的纖腰,將她的身子往下移,讓她嬌嫩濕潤的禁地,可以直接
接觸他已然高昂的堅硬亢奮。幾下磨蹭,逼出了她無助的嬌吟聲。

  「好硬……」她的抗議甜得可以膩死人。

  「你一早就這麼誘人,怎麼能怪我?」他低低笑說。

  輕輕抬起她的粉臀,然後一使勁,他的腰往上一頂,精準地進入她的濕潤緊窒。

  兩人都忍不住呻吟出聲。她貼在他臉畔,細細嬌喘。

  濛濛亮的晨光中,已然泛著薄紅的雪軀起伏著,追逐甜蜜的解放。好幾天沒有在一
起了,對彼此的渴求好強烈、好敏銳,她很快便在浪潮中痙攣、緊縮,讓電流般的酥麻
貫穿全身。

  「這麼快就來了?」他輕笑著,問著好羞人的問題。「我還沒呢。」

  「討厭!」韋敏紅著臉,瞪他。

  他當然還沒打算放過她,大手溫柔撐起她的身子,她則是用手撩著發,咬著唇,乖
乖挺腰坐起來。

  美麗的雪峰挺立,腰線優美,男人的大手如被蠱惑一般,愛撫禮讚著。

  她知道他極迷戀她的身體,望著他沉迷專注的眼神、萬般愛戀的撫觸,一種純女性
的、私密的驕傲與甜蜜湧上心頭。

  起伏中,速度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重。她在他的掌握中柔順迎合,卻也一面享
受著他。

  「噢……」被突如其來的浪潮再度淹沒,她撐住他的胸膛,無助地甩頭,任一陣陣
強烈的收縮感受著他的亢奮。

  眼看嬌艷美人被自己調教得敏感至極,他的得意難以抑遏。衝撞間,濃濃情意奔流
氾濫,他的喘息低吼在晨光中迴盪。

  每一次纏綿都如此盡興完美,他不相信自己還能找到更契合的伴侶。

  出了一層薄汗的嬌軀,無力地重新癱回他懷裡。她貼在他胸口,暈眩中傾聽彼此急
促的喘息,和他瘋狂的心跳。閉上眼,長長睫毛輕顫,她在全身充滿甜蜜滿足中,睡意
又漸漸襲來……不識相的電話鈴聲,選擇在此刻響起,迷迷糊糊的韋敏還沒反應過來,
藍書庭已經反射性地接了起來。「喂?」

  對方窒了窒,然後一個清脆女聲試探性地問:「韋小姐嗎?」

  韋敏也聽見了,她立刻嚇醒。

  這是她大伯的秘書,也是她的同事,應該是要交代今天早上開會的事情。

  迅速搶過電話,她嚇得心臟怦怦跳。「喂,蔣小姐?我是……嗯,我已經整理好了
……好的,我會提早到,謝謝你通知我……啊?什麼男人?沒有呀,可能、可能是收訊
有問題吧……」

  因為緊張,她全身緊繃,還留在她體內的男性被緊緊包握,藍書庭忍不住呻吟。

  韋敏嚇死了,她左手迅速伸出,用力蒙住他的嘴。

  「真的,還是我剛剛起床,聲音比較沙啞……」擺明了是差勁的謊言。藍書庭又選
擇在此刻開始舔吻她柔嫩掌心,大手也重新撫上她傲人的雪峰,揉捻著可愛敏感的蓓蕾
;韋敏急得滿臉通紅,頻頻咬住唇,忍耐即將出口的嬌吟。

  好不容易敷衍過好奇的同事,她掛了手機,拋到床上。「你……你可惡!」

  「是嗎?」帶著她翻過身,他壓住掙扎的美人兒,勁腰挺動,重重地懲罰了她。「
可惡的是誰?嗯?」

  「啊、啊……輕、輕一點……」已然兩次高潮,加上剛剛的驚嚇,她的身體極度敏
感,在男人瘋狂的肆虐中,無肋地顫抖、迎合。

  願意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他,給他最私密的滿足,卻不好意思讓外人知道他這個
男人的存在。藍書庭帶著一點怒氣,俯頭重重吮咬她的唇、她雪嫩的頸、她飽滿的乳、
頂端嬌嫩的蓓蕾。

  「啊……」在凶悍的激情「懲罰」中,她又融化了。

  那一日,雖然天氣炎熱,韋敏還是穿著高領上衣去上班,好像家暴受害者似的。

  只不過,她艷麗臉蛋上的一絲嬌羞春意,如畫眉目間說不出的甜蜜,讓有心留意的
人,全都看在眼裡。

  「小敏越來越漂亮了。」韋敏的大伯,也就是集團董事長,在開完會之後,讚許她
的表現之際,若有所思地這樣說。

  「交男朋友了吧?」擔任執行部總監的大堂哥也在,笑嘻嘻說:「小敏,嬸嬸打電
話來問過好幾次了,怕你在這邊一個人太孤單,我可以告訴她不用擔心了嗎?」

  「啊?呃?」韋敏正在收拾開會用的資料,突然被這樣一問,立刻臉紅。「我、我
沒有呀。」

  男朋友是沒有,只不過有老公而已……她確實是被照顧得好好的,哪是一個人太孤
單?

  長輩們多麼火眼金睛,哪可能看不出這嬌羞慌亂的樣子,擺明了是承認,何況韋敏
從小就是直腸子,有什麼事,根本瞞不了人。

  「你大伯母還在念說要幫你介紹呢,看來是不用了。」大伯很有威嚴地說:「找時
間帶回來吃個飯,我們監定一下。你爸媽不在身邊,沒關係,大伯幫你定奪。」

  「沒有啦!」韋敏尷尬得快要爆炸。「我、我沒有……」

  「沒有?爸,那就讓媽媽幫小敏介紹好了。」堂哥絕對是故意的,落井下石,虧他
們小時候還玩在一起,堂兄妹感情不錯。「我也有好幾個朋友說過,想要認識我堂妹。
小敏,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幾個羅?」

  「不用!」讓藍書庭知道了,她還有命嗎?韋敏忙不迭推卻,「真的不用,我、我
現在工作比較重要。」

  大伯和堂哥都大笑起來。「男人的借口,你怎麼也學會了?」

  「董事長,接下來的行程……」秘書蔣小姐進來提醒行程。看見滿臉通紅,尷尬莫
名的韋敏,眼睛立刻一亮。「韋小姐,今天早上……」

  「我先出去了,報、報告整理完,再送、送過來給大家。」她根本不敢面對蔣秘書
,抓起文件夾,落荒而逃。

  「小敏明明就是很大方的孩子,這是怎麼回事?」大伯詫異地看著侄女逃難似的背
影。

  「今天早上有發生什麼事嗎?」堂哥詢問滿臉詭異笑容的蔣小姐。

  蔣秘書沉吟片刻,實在不好意思在老闆、上司面前說太多,最後她只是笑容可掬地
說:「韋小姐應該是交男朋友了。」

  「哦?」兩個男人立刻露出有興趣的表情。「怎麼說?」

  蔣秘書還是笑,沒有多說。

  那個性感慵懶的嗓音……屬於怎樣的男人呢?

  韋小姐這麼漂亮,條件又這麼好,交往的對象,真令人好奇呀……出了大會議室,
韋敏一路逃命似的逃回自己辦公室。她此刻正跟這位令人好奇的幸運兒通電話。

  「沒事,我大伯他們問了一下,不過應該還好。」她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按著心
口,壓抑住跳得好快的心。「你以後不要接我的電話啦!嚇死我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射動作而已。」對方口氣淡淡的。

  她當然聽得出藍書庭的不悅,想到他俊臉上冷冷的神色,她心口不禁一緊。

  「我知道嘛,只是……你生氣了?」她膩聲撒著嬌,安撫不高興的男人,「不要生
氣嘛,今天是週末,我可以早點走喔,你呢?」

  「你不怕我又不小心接你電話?」藍書庭還是淡淡說,不過,語氣已經有點解凍。

  「怕呀。」韋敏坦白的承認,低聲偷笑。「我是想,下班就過去你那邊……」

  「你是想來泡澡吧?」他冷冷問道。

  這話換來她甜甜的笑聲當回答。

  當初找房子時,他直覺地選了有大浴室、豪華浴缸的房子,其他都還好,為的就是
小姐她。

  果然,韋敏一看到那豪華寬大的浴缸、加上泡澡時還可以看山景的大浴室,就深深
迷上了。也只有用這個誘因,才能順利哄她過來留宿,要不然……「我晚上會晚一點,
你先過去。」最後,藍書庭讓步了,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安撫了不開心的情人,訂好甜蜜約會,韋敏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

  嘴角那一抹笑意,始終縈繞不去,水汪汪的明眸下意識地瞄了瞄門口的方向,她吐
吐舌。

  大伯、堂哥、伯母,對不起了,她真的不用別人幫忙介紹男友呀。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6:11

【第九章】

  他們的生活,落入了規律,幾乎就像正常的小夫妻。

  兩人工作都忙,所以非常珍惜能在一起的時間。吵嘴還是難免,卻總在韋敏所向無
敵的撒嬌中軟化、和好,標準的床頭吵床尾和。

  她在他的逐步引誘中,慢慢的,習慣了這一切。

  他的住處多了她的牙刷,然後是保養品、衣櫃裡多了她的衣物、鞋櫃裡多了她的高
跟鞋……蠶食鯨吞似的,一步步把嬌艷人兒收服,讓她離不開他。

  藍書庭不是不能採取強硬手段,但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韋敏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
別看她撒嬌時甜蜜蜜的樣子,逼得太緊,她會乾脆翻臉走人!

  想到那些漫長等待的煎熬,孤寂獨眠的夜……藍書庭絕對不要再冒險了。

  而韋敏這個傻大姊,也真的慢慢陷入了層層密網。

  她習慣在他懷裡入睡,沒有他,就睡不好;尤其他出差的時候,或者偶爾她必須回
自己住處時,她總是翻來覆去,好久才入睡。跟有他在身邊時,總是閉上眼就沉入夢鄉
,相差十萬八千里——當然,和她睡前總是被疼愛得精疲力盡也有關係。

  她習慣窩在他身旁,把大小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他,聽著他低沉的笑聲或回應,纏
著他說以前的事情,說工作,說這個說那個……說什麼都好。

  她喜歡逛街買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給他看;喜歡他慵懶而欣賞的眼光流連在自己
身上,然後,享受衣服被他一件件脫去的甜蜜。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照顧她的家人、更是迷戀寵愛她的情人。共同生活在一起,
非但沒有沖淡磨損,反而在激情中,建立了默契和習慣,更加難分難捨。

  彼此的氣息、個性、小動作、喜好……都已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藍書庭非常確定
,他已經不可能放開她,再接納另一個女人了。

  而她呢……她是怎麼想的?

  週末,照例去處理公事的藍書庭到晚餐時間過了才入門,幫傭的孫太太正要離開。
笑咪咪的中年太太告訴他,晚餐剛弄好在保溫,他正好可以吃。

  「小姐呢?」藍書庭有點詫異。通常他晚回來,都會要韋敏先吃,不用等他的。

  「啊,小姐不在。」孫太太說。

  不在?藍書庭更詫異了。他沒聽她說呀。

  早上出門前,賴床的她窩在他懷裡撒嬌,他保證會陪她一起晚餐,還附上幾個安撫
的吻,才哄得她回去睡覺,他出門加班。

  結果他回來了,她卻不在?

  皺著眉,他走到窗邊,打手機找人。

  窗外,城市的光亮讓夜空並不闐靜,藍書庭只覺得一股難言的焦躁襲來。

  只要她不在身邊,就會油然而生的焦躁。

  「我在我大伯家啦!伯母突然找我來吃飯……」電話接通了,韋敏抱歉地解釋,聲
音壓得低低的,顯然是有所顧忌。

  旁邊,有音樂、有談笑聲,最重要的,是有男人的高談闊論,藍書庭的耳朵立刻尖
了,全身都被喚醒,進入備戰狀態。「你旁邊有誰?」

  「我大伯,大伯母,堂哥,還有……」她開始吞吞吐吐,「就是朋友……」

  藍書庭當然猜得到是怎麼一回事。「他們要幫你介紹?」

  「是、是我堂哥的朋友,說想認識我……」這一點也不值得意外,想認識韋敏的男
人,可是多如過江之鯽。

  「你就乖乖去讓人認識?」他冷冷問。

  「沒辦法啊,我只是來應酬一下……晚一點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

  「不行!」她大驚。「我、我自己會回去!」

  這情景多像幾年前,他被排除在外的情景,不管是她家人聚餐,她弟弟來幫忙搬家
,藍書庭總是見不得光。

  這一次,他沒有多說,逕自掛了電話。

  然後,轉身離開窗前,拿起車鑰,大踏步出門。

  他受夠了!

  風馳電掣越過大半個台北市,來到位於天母的韋敏大伯家附近,藍書庭直接把車開
到門口。黑暗中,含著怒意的眼眸緊盯著被柏樹掩藏的紅色大門。

  躲她家人,可以,但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去認識別的男人……免談!

  夜色漸濃,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看著幾輛名車離開,最後,韋敏在一個高大男子
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她和身旁男伴似乎相談甚歡,兩人都笑著,韋敏還挽著男人的手,親親熱熱。他們
等著司機把車開過來。

  藍書庭下車,大步走了過去。

  「咦?耶?!」韋敏大吃一驚,水亮大眼睜得大大,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來接你。」藍書庭簡單地說,充滿敵意地望著那個高大男人。

  對方倒是很快搞清楚狀況。他笑了,對藍書庭伸出手。「你好,是小敏的男朋友吧
?我是小敏的堂哥。」

  啊……原來是堂哥。藍書庭緊繃的下巴略略放鬆了,伸手與他交握。

  「富林的藍副總,是吧?」堂哥熟稔地說:「我父親和令尊是舊識。藍董好嗎?」

  「他很好,謝謝。」

  「你們……你們認識?」韋敏震驚莫名。

  「當然,之前我們在香港的第高一樓建案,合資的銀行團裡面,藍家的富林銀行是
大金主呢。」堂哥還是笑咪咪的,「聽說藍副總有個美艷絕倫的女友,沒想到……就是
我美艷絕倫的堂妹。」

  沒想到才怪!看她堂哥那氣定神閒、毫不驚訝的樣子,韋敏敢用人頭打賭,他們一
定知道很久了!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她還在大伯、堂哥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從不承認有男友……她
就想慘叫一聲,化作清煙消失。

  這些狐狸……眼看堂妹已經尷尬到快要爆炸,當堂哥的很貼心,把韋敏往藍書庭那
兒一推,「你們快走吧,等一下讓我媽看見,她一定會問到你們耳朵長繭!」

  「可是……」被人攬住腰往車子走去的韋敏,還回頭很不放心地想說什麼。

  笑咪咪揮手的堂哥很上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乖乖繼續幫我們公司賣命,堂哥
什麼都不會說,下個月的股東報告,就交給你了。」

  「噢,不會吧……」韋敏無力地呻吟。

  「上車,我們回家再說。」藍書庭打開車門,讓她坐了進去。他冷冷的語調與表情
,都清楚說明了,回家之後,這筆帳還有得算!

  ※※※

  沒想到回家後,先發制人的,是韋敏。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沒有權利這樣做!」她的臉氣得紅通通的。「你是不是還跟
別人說我們的事?要不然,我堂哥怎麼會知道?」

  他們倆都已經出雙入對、住在一起了,要讓人完全不知道,可能性也太小了吧。何
況,藍書庭和韋敏都是很多人注目的焦點……「我沒有。」藍書庭冷聲反問:「不過我
倒想請問你,為什麼不行?你說我沒有權利,我哪裡沒有?我是你合法的配偶!要不要
把結婚證書拿出來給你看看?」

  「不要每次都用這個借口!」韋敏挫折得想尖叫。

  「那你就不要每次都質疑我的權利!我該死的有權利!」藍書庭罕見地提高了嗓音
,「我可以忍耐你的不安全感、你的膽小,我願意花時間慢慢建立你的信心,但是我不
准你去認識新的男人!免談!就是這樣!」

  「我才沒有!我到了那邊才知道,這樣也要怪我?你莫名其妙!」韋敏才不是被凶
著玩的,她也罵回去。

  她像是壞脾氣的小孩一樣,跺著腳,氣呼呼地走進房間。冷著臉的藍書庭也尾隨進
去。

  他們還沒吵完,她別想逃避。

  「你老實告訴我,你跟前男友已經分手好幾年了,到底是不是還舊情難忘?」憤怒
與挫敗感,讓藍書庭豁出去了,他今天要跟她講清楚。

  韋敏跳躍著怒火的大眼睛瞪過來。「舊情難忘?!你在胡說什麼!」

  「那為什麼到今天你還走不出來?為什麼他能公開當你的男友,我就不行?」

  「因為我當時年紀小、笨得要死,才會跟那種爛人在一起!可以了吧?」她也豁出
去了,把從櫃子裡拿出來的登機箱丟在床上,轉身憤怒的大叫:「我看男人的眼光就是
這麼爛、這麼失敗!我膽小、沒用,害怕再嘗一次那樣的痛苦!這些我都承認,這樣你
高興了嗎?」

  藍書庭靜了下來,沉默地望著氣得滿臉通紅,氣質禮儀完全不顧的火樣佳人。

  堅強能幹、亮麗大方的外表下,她始終是個單純的小女孩。被小心呵護著長大、卻
在男友的恣意傷害下,深深受傷,縮到了角落裡。

  「你……」

  「對,那個人很爛,很不值得,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在當時並不知道呀。」

  不知道為什麼,韋敏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一樣,話語自動流出來,一句又一句。「也
許我不夠努力,不夠溫柔,不夠乖……所以他才劈腿。我甚至哭著問過他為什麼,像神
經病一樣偷聽他的電話、查他的行蹤,我甚至還想自殺過……」

  她永遠記得好幾年前,那個幽暗的,充滿濃霧的下午。她因為身體心情都不適,蹺
了一堂課,想回住處休息,結果經過就在附近的Aaron住處,她看到Aaron擁著一個長相
、身材都不如她的女孩,親親熱熱走進去。

  她在車裡坐了四個小時,身體的不適已經不算什麼。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就像一
寸一寸地死掉。

  下午到傍晚,再到深夜……韋敏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已經昏昏沉沉。

  她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故意,但是她吃了過量的感冒藥。凌晨,在高燒中醒來,
全身發冷,痛苦地嘔吐,倒在浴室地板上。

  那樣的痛苦,除非親身經歷,有誰能說那不算什麼、不需要這麼難過嗎?

  回憶起最不願回憶的一段黑暗,韋敏全身都在顫抖,這是她第一次在藍書庭面前說
出來。

  不,應該是她第一次在任何人面前說出來。

  直到他抱住她時,韋敏才發現自己正在簌簌發抖。直到他的唇輕觸她的頰,韋敏才
發現她在哭。

  「沒事了,沒事了。」他抱緊她,吻著她淚濕的臉蛋,顫抖的唇。輕輕的,好像怕
碰傷她一樣,溫柔哄著她。「他只是愛上別人而已,不是你不好……」

  而她確實覺得非常脆弱,把自己最深的傷口在另一個人面前毫無掩飾地暴露出來,
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對韋敏這樣一個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而言。

  眼淚為什麼止也止不住?她不是愛哭的人呀……「我跟你……一開始是我找你去喝
酒,是我要你陪我去賭城,一切都是我主動、由我開始,你……好像都是被我逼的……
」韋敏哭得抽噎。「我好怕你也走掉,可是,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恐懼、矛盾、不安全感有這麼深。已經這麼親密,她的不確定感
還是深植在心裡,無法動搖。

  「我們怎麼開始的,是過去的事情,我怎麼能改變?」他撫著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背
脊,溫柔勸哄,「可是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對你難道不夠認真?也許我不是很積極的人
,沒有追得你透不過氣,但是當時你才剛跟Aaron分手,根本還沒準備好重新開始。這
幾年,對你都沒有任何意義嗎?我從來沒有多看過別的女人一眼。」

  「沒有外遇……我該感謝你嗎?」她哭著反問:「我也沒有跟別的男人有過任何牽
扯,我何嘗沒有去紐約找你,甚至你要我來台灣,我不是也來了?真的要比,難道我的
付出又少過了?」

  藍書庭沉默了,只是安靜擁著她。

  韋敏埋首在他懷中,慢慢地,不哭了。她只覺得頭暈腦脹,好累好累。

  愛情,不管怎麼樣,都要這麼累嗎?

  待平靜了些之後,她輕輕掙脫他,回到床前,她開始把衣服放進剛才拖出來的登機
箱內。

  「你要去哪裡?」藍書庭緊盯著她的動作,沉聲問。

  「我弟弟也回台灣了,過一陣子,我爸媽也要回來看我們。」她的嗓音伴隨著濃濃
鼻音,努力壓抑,試圖要平靜。「我搬回去自己那邊住,會比較方便。這段時間……我
們先不要見面。」

  「小敏,你不能每次都這樣把我排除在外,我跟你是……」

  他很少這樣直接喚她的名,卻是每次叫都蕩氣迴腸。

  韋敏咬住唇,忍耐自己又欲淚的衝動,打斷他的話。

  「不要再跟我講什麼婚姻,你明知道這個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荒謬的笑話,我沒有
當真過。我也不可能告訴別人我才跟Aaron分手,就跟你『結婚』了。」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良久——「我知道。」藍書庭不再看她,淡然的語調與眼神,卻有著一絲寂寥。「
認真的,從來都只有我。」

  ※※※

  這是第一次,他們知道彼此就在咫尺,在同一個城市,卻沒有見面。

  藍書庭每天照常上班,工作,加班,回家。他常常想著幾年前韋敏受到情傷的時候
,無助而孤獨地疼痛著的模樣。

  他現在也是呀。所以,可以模擬想像她所經過的一切。

  想到她曾經那麼在乎過另一個男人,藍書庭真的非常非常不是滋味。

  但想到她黏著他撒嬌的樣子,在他身下喘息呻吟,雪白修長四肢卻緊緊纏住他,大
膽熱情迎合的媚態……那種特殊的,又酸又甜的滋味,又淹沒他。

  韋敏是愛他的。所以,他還是沒能體會到被愛情背叛的痛。

  但分離如此苦澀……她在做什麼呢?開會、加班?皺著秀眉,跟不拿手的語言搏鬥
?流暢專注地對著電腦螢幕打著字?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睡飽、有沒有泡她最愛的
薰衣草泡泡浴?早晨起床後、晚上睡覺前,她都要黏著他撒嬌,要人哄半天才肯乖乖起
床或睡覺。現在呢?

  他的玫瑰。尖尖的刺彷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刺入他心口,緊緊纏繞。只要想起她
開朗甜笑的模樣,她嬌嗔的模樣,她嘟著嘴抱怨的模樣……那刺彷彿就扎得更深,帶來
絲絲難以忍受的疼痛。

  當然,真的想她想到透不過氣時,他會駕車到韋敏住處附近,渴望能看她一眼,就
一眼,他便滿足了。

  好久之後的某一個深夜,他等到她了,或者該說,被她逮到。

  送她回來的,應該是她弟弟韋捷。多年不見,已經長成一個俊美瀟灑的男人了。韋
捷也看見了他,只是兩個男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隔著遙遠距離,交換一個男人之間
的眼神。

  韋敏好像很累了,一段時間不見,她明顯消瘦了一些。揮別了弟弟,她轉身準備走
進花園大廈的門口……藍書庭屏息看著那嬌艷人影走過。突然,像是有什麼感應似的,
她突然停住。

  然後,對著他大步走過來!

  不管事隔幾年,在什麼地方,他的反應還是像當年在舊金山機場,望著火辣美女對
自己走過來時,那樣緊張、興奮、充滿了期待。

  誰知道從那之後,就糾纏到現在……當年,她戴著墨鏡,而今,她明眸中清清楚楚
,赤裸裸的都是思念。

  「你在等我?」她幾乎不敢相信,輕輕地問。

  「我一直在等你。」

  在她逃掉了那麼多次之後,他始終沒有離去。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準備好……」紅唇顫抖著,吐出細如蚊鳴的
語句。

  藍書庭扯起嘴角,苦澀地笑笑。

  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6:26

【第十章】

  深夜,迷濛月光透窗而來。雪白的嬌軀一絲不掛,此刻,往後縮了縮。

  「會冷?」男人的大手撫上腰肢,讓懷中人兒又是陣陣顫抖。

  體貼地拉上薄被,蓋住泛著薔薇色的身子,抱緊。

  韋敏並沒有睡著,她枕著堅硬有力的手臂,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安靜。乖乖依偎在
男人懷抱裡,像小貓一樣,惹人憐愛。

  「在想什麼?」他吻她的耳垂、後頸。「擔心你弟弟和葉正雙的事?」

  「也不是,他們沒什麼問題了……」有點難以啟齒,她欲言又止。「我下個月要休
假,回舊金山。」

  「嗯。」他應了一聲,沒多問。

  韋敏在他懷抱裡轉身,仰頭仔細望著他高深莫測的臉。

  「韋捷要帶小雙回去,我媽希望我也在,呃……全家聚一聚。」韋敏艱難地說著,
說完,咬住了唇。

  她弟弟苦戀多年,堅持到底,終於修成正果,抱得美人歸;而她,卻連把男友帶回
家的勇氣都沒有。

  她真痛恨自己的懦弱。跟她優秀到幾乎零缺點的弟弟比起來,她永遠是個失敗者,
連在愛情上,都比不上弟弟那般果決與成熟。

  藍書庭還是沒講話,他只是笑笑。

  要說什麼呢?他始終是個局外人。韋敏也不可能突然邀請他一起到舊金山見父母,
而他,已經不想再逼迫她了。

  「我……不知道要去多久。」她小小聲說。「你……」

  「趕快睡覺吧,你明天早上有跨部晨會,不是要很早起嗎?」藍書庭親她一下,沒
讓她繼續說下去。

  韋敏臉蛋貼著他的胸膛,聽著熟悉的心跳聲,被熟悉的氣息包圍,感覺很安全,卻
有一絲絲惆悵和失落。

  私心裡,她是不是在期待藍書庭更強硬一些?

  從上次的爆發以來,他們表面上好像又回到了原狀,不過,還是有很細微的不同了


  藍書庭不再多說什麼,也不再用他慣常的溫和方式催促她,希望能改變。

  他好像真的接受了現況。

  他累了嗎?倦了嗎?

  他要離開她了嗎?

  再來,他們要分開一段時間,他都不覺得怎麼樣嗎?她光想到睡覺時沒有他的懷抱
,就開始預測難以入眠的夜了。

  但這又能怪誰,一切,不都是順著她的意思在走嗎?

  她也不知道。

  當然,藍書庭不可能「不覺得怎麼樣」,他其實很悶,悶到快爆炸了。

  晚上,當她去和舊日好友聚餐時,藍書庭一個人回到家裡,只覺得好冷清,偌大的
室內,充滿她的氣息,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記號。

  落在沙發上的絲巾、散在餐桌上的文件,旁邊還有一個她喝咖啡用的馬克杯;她喜
歡的零嘴,她鍾愛的玫瑰花,她堅持要買的泡澡用品,更是擺滿浴室。

  才一個晚上,他就這麼想她,等她回去舊金山了,藍書庭真難想像,那段日子要怎
麼捱過。

  悶悶地衝過澡,燃起一根煙,藍書庭正準備進書房,打開手提電腦工作時,電鈴突
然響了。

  他有客人?晚上九點?

  來的人非常出乎他意料之外。

  修長優雅,一身白襯衫、灰色長褲,堪稱玉樹臨風的年輕男人,有著和韋敏非常相
似的挺直鼻樑,菱形的嘴。

  是韋捷。

  「我老姊的皮包。」他舉了舉手上提著的精緻菱格紋小羊皮包。那還是藍書庭送的
,韋敏很喜歡,用了很多年。「她留在我車上。裡面有皮夾、駕照、信用卡、手機,我
想她應該很需要。」

  藍書庭忍不住搖頭。這位小姐實在神經太大條了。

  接過了皮包,藍書庭輕描淡寫的問:「要不要進來坐?今天你老婆不是跟你姊去吃
飯了?」

  韋捷笑了笑,同意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其實問題是,怎麼知道到這裡找韋敏?

  「她的萬用記事本裡,寫的聯絡地址,是寫這裡。」韋捷接過藍書庭遞過來的冰涼
啤酒,在沙發上坐下。

  他好奇地觀察了一下這裝潢簡單卻貴氣的室內,然後,嘴角笑意更深了。

  他姊姊……分明是住在這裡呀。桌上的零嘴,花瓶裡的花,都是韋敏喜歡的。看樣
子,眼前這位慵懶帥哥,把他姊姊照顧得很好。

  藍書庭手持一罐啤酒,在韋捷對面坐下。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和韋捷並不算認識,頂多是見過面,現在身份有些敏感,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寒暄。

  兩個氣質相異,年齡也有差距,卻一樣俊挺耀目的男人,便這樣安靜相對飲酒,久
久。

  「聽說你們要回舊金山探親?」藍書庭閒閒提起。「你老婆現在怎麼樣?」

  「還不錯,托福。」說到懷孕的心上人,韋捷的俊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滿足與得
意。「害喜已經好很多了,體重也有增加。」

  「恭喜。」藍書庭由衷地說。

  「謝謝。」韋捷放下啤酒罐,注意到咖啡桌上的國外時尚雜誌——都是他姊慣常翻
閱的。

  看看日期,這些分明都是一出版便空運到台灣。

  面前這個凡事都像漫不經心的男人……其實,真的對自己姊姊很用心。這很清楚,
不難看出來。

  當然,他眉宇間的一絲落寞,也不是那麼難分辨。

  韋捷決定了。

  「藍大哥,你知道我姊的問題是什麼嗎?」他開門見山,不再繞圈子。

  「問題?」藍書庭挑了挑眉。

  「是,她的問題就是……」韋捷微微一笑,笑容裡有幾分狡詐。「她很笨。」

  藍書庭不是個容易吃驚的人,不過今晚,他必須承認,是充滿驚奇的一夜。

  「韋敏笨?怎麼說?」

  好歹她也是個史丹佛MBA,要說笨,還真是有些令人無法接受。

  「她真的不聰明,跟我家的狗一樣。我家有一隻黃金獵犬,叫『蛋糕』,你應該知
道吧?」看到藍書庭點頭,韋捷繼續說:「基本上,我姊的腦容量,根據我的瞭解,應
該跟蛋糕差不多。」

  藍書庭皺眉,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你知道狗要怎麼教嗎?就是在它犯錯的當下要馬上教訓,要不然,它根本不會記
得。之後要是認定那樣是對的,就很難改過來了。」韋捷攤攤手,「你跟我老姊呢,一
開始她就認定是某個模式,你沒有在當下改正,之後就很難了,因為她很蠢,就是這樣
。」

  藍書庭沒有兄弟姊妹,所以不知道像這樣詆毀親姊姊是不是正常的,不過韋捷是公
認的天才,還提早三年讀完大學,應該不會亂說才是。

  「我跟你姊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過,大部分可以猜得到。」韋捷說。「我可以幫你一點。」

  藍書庭坐直了,上身微微前傾,深邃的眼眸緊盯著韋捷,彷彿溺水的人看見浮木一
樣。

  「多虧我姊,我老婆才下定決心跟我在一起。」韋捷笑說:「這也算是我的回報吧
!看一個笨蛋卡在牛角尖裡,真是……滿好笑的,看不下去了。」

  「你是在笑我?」藍書庭揚起眉。

  韋捷趕快收斂笑意。「不敢。」

  這應該是他未來的姊夫,要過他老爸、老媽那關,就夠辛苦的了,他這個小舅子,
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

  密談了一陣子,聲音都壓得低低的,除了他們倆,沒人知道到底商議了什麼,又決
定了什麼。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如果還不行,那我必須很客觀的說,也許你們注定沒辦
法在一起。」

  「不。」藍書庭露出今晚第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我非常確
定。」

  ※※※

  舊金山這是韋敏自小成長的地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回來,她有種格格不入
的感覺。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

  爸爸、媽媽快當祖父祖母了,很開心;韋捷、小雙這對稱得上苦戀多年的情人,正
在歡喜期待第一個寶寶出生,更是開心得不得了。處在他們中間,韋敏覺得自己好寂寞


  她好思念那個專屬於她的懷抱、微笑,只為她一個人的寵愛與呵護。

  看著自己的父母,看著韋捷和小雙,她清楚看見,愛裡不是只有激情或亟欲被滿足
的慾望,還包含了陪伴、責任、包容,以及願意為了對方冒險的勇氣。

  回來舊金山一個禮拜了,她只在第一天抵達時,和藍書庭通過越洋電話,接下來都
找不到適合的時間通話,或是打過去他沒有接。

  好想他,好想他……一開始,她真的不以為他們能長久。悲觀也好,沒信心也好,
她就是沒辦法相信,像藍書庭這樣的男人,會願意一直待在她身邊。

  Aaron嫌棄過她的那些話,像是無形的毒藥,已經侵蝕了她曾經單純信任的心,而
副作用,卻全部是由藍書庭來承擔。

  她真是壞人……家裡氣氛實在太和樂,大家興奮的聊著要出生的寶寶。韋敏雖然也
很高興,但是相較之下,自己的落寞越來越難以忍受。

  強烈的落單、局外人感,逼得她快要窒息,只好帶著蛋糕出去散步,透透氣。

  「家裡雙雙對對,我只能跟你配一對羅,蛋糕。」閒閒走著,她彎腰拍拍大狗的頭
,喟歎著。

  「汪!」蛋糕吐舌,很開心的樣子,無視於韋敏的苦悶。

  「你會一直最喜歡姊姊,對不對?」她認真地問。蛋糕則是熱情地舔舔她的手,表
示忠誠。

  家附近寧靜的小公園裡,濃綠的樹蔭在這炎熱暑日提供了可喜的涼意,她帶著蛋糕
閒晃了好久,才慢慢的散步回家,準備吃晚飯。

  家裡,只有她老弟在起居室看電視,修長的腿架在小茶几上,懶洋洋的姿態,讓她
想到另一個男人……甩甩頭,讓自己定了定神。「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小雙去休息,老爸在書房,老媽呢,正在廚房監督她的補湯大業。」韋捷還是那
副冷冰冰的死樣子,只有在講到老婆和即將出生的寶貝時,才會露出比較有溫度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下巴對電話的方向一揚,「剛剛有電話找你,是藍書庭。」

  聽到他的名字,韋敏的心馬上失序,猛地急跳好幾下。

  「哦?他……有什麼事?」心情雖然七上八下,還是要強自鎮定問。

  「奸像沒什麼事。」韋捷又回去看電視,伸手拍拍已經竄到他身邊的大狗。「蛋糕
該洗澡了……他回紐約了。」

  「蛋糕回紐約?」韋敏一頭霧水。

  「不是。」韋捷露出「你真笨」的表情,「是藍書庭,他回紐約了。」

  她一定露出了目瞪口呆的震驚表情,因為她弟弟歎了一口氣。

  韋捷真討厭,明明年紀小她快三歲,卻這麼老成穩重,可惡!

  「他回紐約幹什麼?」一定是太困惑了,韋敏脫口而出。

  「你有家人,他也有啊。你要回家探親,他也需要吧。」韋捷舒舒服服伸著長腿,
閒閒說:「人家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爸媽也會想念他、也會想催他趕快結婚生子。你
看我們爸媽一知道有孫子,就高興成那樣,藍大哥還是獨生子……」

  如果韋敏不是這麼單純,應該可以察覺她一向話不多的弟弟,今天破例講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這些話彼此沒有什麼邏輯上的關聯,根本是模糊其詞。

  不過,韋敏此刻只是傻住,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超混亂。根本沒辦法思考。

  結婚?生子?跟別人?

  難道,藍家在紐約已經幫他安排了?

  看著姊姊一副如遭雷擊的傻樣,韋捷必須努力按捺,才壓制住想要大笑的衝動。

  「他說會在紐約待一個禮拜……」

  韋敏轉身就走。她沒辦法繼續聽下去,必須要找一個沒人的角落,讓她躲起來,好
好平復一下心情。

  他的溫柔呵護都要不見了嗎?他會放棄她,放棄這多年來沒有結果的辛苦糾纏,去
跟別人在一起?

  她曾經失去過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這一次,她也要眼睜睜的看著藍書庭跟別人攜
手,看著曾經專屬於她的手臂,去擁抱別的女人嗎?

  他不要她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光想像,就讓她快要窒息了!

  失去Aaron,帶來的是可怕的失敗感與自我懷疑:但是失去藍書庭,她不確定自己
還能不能呼吸。

  如果沒有共同生活過,她不會知道朝夕相處的甜蜜與穩定,有多麼重要;如果不是
一次又一次的分離又重聚,她不會瞭解,在彼此心中,對方有多麼難以割捨。

  一路走來,她的心和身體早已確定,藍書庭就是她的另一半。只是她的腦袋,她的
蠢腦袋、豬腦袋,要到現在才搞清楚!

  在自己房間裡走來走去了好久,韋敏突然站住。

  她要賭這一次!雖然手還在顫抖、雖然心跳得好快,她還是決定要賭。

  心念已決,她撲過去,拿起電話——十分鐘後,一個輕巧纖細的身影,悄悄走進起
居室,在韋捷身旁坐下。

  韋捷的手臂立刻圈住心上人,低頭輕吻一下她的粉頰。「怎麼樣?」

  「小敏訂了明天下午飛紐約的機票。」葉正雙柔聲報告著。她清麗臉蛋如此無辜,
根本不像是個會假裝在休息,其實躲在隔壁臥室偷聽的孕婦。

  「她沒發現你在偷聽吧?」

  「完全沒有。」葉正雙把頭靠在韋捷肩上,微笑道:「小敏連門都沒關。我想她根
本沒空注意到身邊其他事物了。」

  說完,兩人雙雙歎了一口氣。

  「你不是該打電話給……」葉正雙溫聲提醒。

  「我知道。」韋捷伸手拿起已經在旁邊待命很久的手機,撥出號碼。「藍大哥……
嗯,已經確定了,明天下午……」

  ※※※

  隔天,多虧韋捷賢伉儷,拖著母親出門逛街買東西,韋敏才得以順利溜出門。

  一路上風馳電掣,她把小跑車開得像風火輪一般,來到了舊金山機場。

  走過寬敞透亮的機場大廳,她忍不住感慨:多年前,她在這裡送走了一段悲慘的過
去,也開始了一段本來以為不會持續,卻一直走到現在的愛戀。

  處理好了電子機票,韋敏不急著立刻登機,卻從人群裡穿過,走向那個熟悉的角落
——她就是在這裡,遇到了藍書庭,問他要不要去喝一杯……回憶點點滴滴,都在心頭
。找到大致的位置,她在椅子上坐下。

  那時的他,看著自己走過來,是怎樣的心情?

  又為什麼會答應去喝一杯,幫她開車,甚至錯過了回紐約的飛機?

  為什麼會願意照顧她、呵護她?甚至容忍她的膽小,願意等待她慢慢復原?

  這些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可是她一直都不願意,或說不敢相信。

  「小敏。」

  在機場廣播、旁邊旅人的交談噪音中,她聽見一個低沉的嗓音,親暱地喚著她的名


  啊,聽錯了吧。她笑笑,低下頭檢查著自己的機票,確定登機時間。

  再抬起頭,她就看見了。那個高大的,修長的身影,寬寬的肩,長長的腿,慵懶的
姿勢,慵懶的微笑。

  韋敏呆掉了,完全呆掉,眼睛瞪得大大,嘴巴也微啟。

  「嗨。」藍書庭走近,一雙眼眸帶著笑。「要登機了嗎?」

  「還……還沒。」她終於回神,「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了給你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皺皺的,折得小小的紙,遞給她。

  她展開一看,是那張在拉斯維加斯登記的結婚證書。

  「把它撕掉吧。」他平靜地說。「我們並沒有完成真正登記的流程。這張證書,就
像你講的,只是個笑話,我當時只是要嚇嚇你。」

  握著那張紙,韋敏的手開始發抖。

  她不要撕……她不要它只是笑話……她要當他的合法情人、妻子、朋友……藍書庭
看出了她的猶豫,在她面前蹲下,溫柔但堅定地伸手接過,緩緩撕掉那張折爛的證書。

  韋敏只能瞪著他手中慢慢變出的碎片,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同時撕碎了。

  「好了。」藍書庭把紙片放在旁邊。

  他怎麼能在做了如此殘酷的事情之後,還那麼溫柔地看著她?

  「撕掉了,你看見羅。」他還重新確定一次。

  韋敏只能點點頭。

  「好,那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看清楚喔。」

  單膝跪地,俊美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寶藍色絲絨盒子,打開盒蓋,裡面是晶光燦爛
的六爪鑽戒,不大,但是色澤極美。沒有人會誤認這個鑽戒的用途。

  「這要做什麼?」

  好吧,還是有人沒搞清楚狀況。

  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心上人,他認了。

  「要求婚用的。韋敏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求婚?!你要求婚?!」韋敏突然大吃一驚。「你在這裡求婚?你、你為什麼會
知道我要搭這班飛機?是誰……啊!是小捷對不對?他為什麼會知道……」

  「嘿。」藍書庭直起身子,大掌捧住了她的臉蛋。「深呼吸,深呼吸。來,吸氣…
…吐氣……」

  然後他吻了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

  「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甜蜜的吻之後,他靠著她的額,低低詢問:「這一次
是我追到舊金山,我正式向你求婚,我非常確定自己要跟你在一起。這樣夠清楚了嗎?


  韋敏只能猛點頭,她的喉嚨緊緊的,眼眶熱熱的。

  「那我……」她一開口,嗓音居然在發抖,「我要……我要帶你回我家,介紹你…
…給大家認識。」

  知道對她來說,這是多大的一步,藍書庭又低頭輕吻她的紅唇、她的鼻尖、她的彎
彎秀眉。

  嘴角,一直含笑。

  「不用麻煩了。」他輕聲說。「你看看旁邊。」

  旁邊?有什麼?韋敏困惑的轉頭。

  有她弟弟,牽著小雙;有她爸爸、媽媽。韋家父母的表情都很高深莫測,完全看不
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另一邊則站著一對笑咪咪的中年夫婦,非常有氣質,非常和氣,非常……眼熟。

  「那不是你老闆跟夫人嗎?」韋敏大驚,「他們怎麼也在舊金山?」

  「來看媳婦,順便拜訪親家。」藍書庭忍笑說:「我老闆,剛好也是我爸。」

  韋敏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瞪著眼前笑得好賊的男人,完全傻住,「嫁給我吧,我們
都試婚過了。」藍書庭把鑽戒從小盒裡拿出來,套上她雪白的纖指,「以後,你要乖乖
的當藍太太,不要再逃避了,嗯?」

  韋敏點點頭,然後攀住他的脖子,以吻為證。

  火辣辣的熱吻,在機場大廳上演。俊男美女緊緊相擁,如電影畫面一般。週遭響起
的,是旅人給予這一對情人的熱烈掌聲。

  這是他們第N次復合,第二次婚姻,也是他第一次求婚。

  這一次,她應該是賭贏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6:38

【聲尾&後記】

尾聲

    年底,韋氏宣佈與香港財團合資,進軍亞洲電訊市場的簽約儀式之後,緊接著便是
記者會。

  此項合作研發投資案規模很大,牽扯甚廣,連股市都受到影響,實在算得上是大新
聞。不過,記者會上,相關發言人致詞時,所有的相機、攝影機,都有志一同對準旁邊
婚後首次亮相的紅衣美女猛拍,到了答詢時間更是明顯,問題都繞著韋氏董事長特助打
轉。

  「韋小姐,結婚了,感想如何?」

  「請問有人說你和富林的藍先生是商業聯煙,真的嗎?」

  「兩位認識多久了?怎麼認識的?為什麼閃電結婚?」

  問題和閃光燈此起彼落,如潮水般湧來,韋敏站在一旁,只用燦爛無敵的美艷微笑
回答一切。

  心裡,卻直冒冷汗。

  這些問題是怎麼回事?商業聯姻?閃電結婚?差得十萬八千里!

  還有更誇張的——「韋小姐,是不是已經有好消息了?」

  問法之曖昧,讓韋敏差點昏過去,這個不澄清不行了。

  「不不,有好消息的是我弟弟。」眼看已經被記者包圍,脫身不易了,她只好硬著
頭皮回答,「上個禮拜,我弟媳已經順利生下男娃娃,母子均安,謝謝大家的關、心…
…」

  「那韋小姐你自己呢?藍先生是獨生子,公婆有沒有施壓,想要趕快抱孫子?」

  她真想翻白眼。這種事可以這麼大刺剌的問嗎?何況朋友私下聊天就算了,現在這
兒滿室的記者,各家媒體……他們真的以為她會回答?!

  「韋小姐……」

  夠了!她又不是藝人,不過就是結個婚,又不是第一次!

  眼看韋敏已經被問得目露凶光,公關室的小姐趕快過來解圍。

  「各位,我們總經理在這邊恭候,還有其他關於簽約的問題嗎?」

  好不容易把方向又導回主題,韋敏在眾人的掩護下脫身。紅色洋裝包裹著窈窕身材
,水蛇般的腰肢,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怎麼看都還沒有「孕」味,依然是個火辣辣的
性感尤物。就算是背影,也吸引了全場男人的眼光以及攝影鏡頭。

  不過,一個禮拜後……午夜的電話總是不受歡迎的,尤其此時此刻。

  「啊,啊……」柔媚刻骨的呻吟,迴盪在寬敞的浴室內。「電話……在響……」

  「不要管它。」男人嗓音緊繃沙啞,充滿慾望。

  幾個蠟燭點亮浪漫氣氛,舒緩的薰衣草泡泡浴顯然沒能讓誰舒緩,動作還是又猛又
重。

  雪白嬌軀趴伏在大理石浴缸邊,水蛇腰被摟抱著,男人從後深深侵入她,一隻黝黑
大掌還迷戀地罩住飽滿震盪著的豐盈,揉得頂端可愛蓓蕾又紅又硬。

  男人的喘息貼在她耳邊,是渴求的動人旋律。她偏頭,嬌喘著輕吟,像討人憐愛的
貓咪,讓男人更加亢奮,吻咬住那美麗的紅唇,分享長長的熱吻——「唔……別……別
這樣……」她全身無法克制的僵直痙攣,宣告著激情的極致;藍書庭自然瞭解懷中人兒
的反應,他非但沒有緩下來,反而更加快抽送速度,甚至,大膽又邪惡地按揉她的慾望
核心……尖叫聲迴盪在浴室內,伴著水聲和粗喘,別有一種特殊的銷魂蝕骨風情。

  太、太過分了!韋敏的粉臉紅撲撲的,喘得幾乎沒辦法說話:一雙寶光燦爛大眼睛
此刻蕩漾的全是盈盈春情,她斜斜瞪了丈夫一眼。

  「怎麼了?」藍書庭吻著她,嘴角壞壞的笑意,清清楚楚顯示著,他非常知道她怎
麼了。

  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越來越壞!

  「你還問!」芙蓉臉的紅暈越深,藍書庭就笑得越壞。看她又羞又惱的模樣,藍書
庭忍不住又要吻她,疼她。

  不過就是好好泡個澡放鬆一下,他就來鬧!說要一起泡,根本泡不到五分鐘,就捉
住她壓到浴缸邊上,就這樣……就這樣……他們的纏綿之激烈,實在不像是已經在一起
多年……「我們是新婚嘛。」藍書庭總是大言不慚地這麼說。

  新婚這麼多年,也真是夠了!

  此刻他們分享的吻,確實還像新婚燕爾。韋敏翻過身,抱住他精壯結實的身子,在
熱吻中,軟軟抱怨道:「討厭,浴缸很硬耶!」

  藍書庭非常認命的擔任男傭,抱起嬌滴滴的她,抽過大浴巾擦乾水滴,然後回臥室
到床上。

  正當小姐還要繼續抱怨時,電話又響了。

  心知肚明的她,嬌艷臉上立刻露出幸災樂禍表情,「你去接!」

  藍書庭只能歎氣,這世界不公平。

  他爸媽非常喜歡韋敏,根本是毫無困難地接受了這個美艷如花,個性又直爽可愛的
媳婦。

  沒辦法,看一向凡事無所謂的兒子,如此神魂顛倒的迷戀韋敏,藍家的爸媽除了嘖
嘖稱奇外,也不可能不喜歡上兒子視若珍寶的這位小姐。

  不過,韋家的爸媽可就沒有那麼容易搞定了,尤其是看似和藹可親,但是超難討好
的老丈人。

  「你不要那個表情,我爸人最好了!」光裸如嬰兒的她蜷縮在床上,舒舒服服抱著
枕頭,紅撲撲的臉蛋看起來又無辜又嬌艷;藍書庭望著她,眼眸又深又黑。

  「快點接呀!」小姐發嬌嗔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想報剛剛被「欺負」的仇。知道這個時間應該是舊金山家裡打來
的越洋電話,才一定要他接。

  硬著頭皮,藍書庭接起電話。

  「藍先生。」語氣彬彬有禮,卻很冷,讓藍書庭脊背發涼。

  這位老丈人一直不肯跟女婿親近,寶貝女兒被拐走了,而且還瞞了這麼久,當爸爸
的捨不得怪女兒,所有的悶氣,當然就都算到女婿頭上了。

  藍書庭恭敬地寒暄之後,棘手的就來了。

  「我今天看到週刊報導,說繼我媳婦生產之後,我女兒也有喜了?」語帶責怪,好
像韋敏懷孕都是他的錯似的。

  呃……要怪他也沒錯,他確實很努力……不對不對,明明沒有這回事呀!剛剛在他
身下婉轉嬌吟的人兒,可是百分之百沒有懷孕,否則,他哪敢如此激烈放肆的疼愛她?

  「沒有,小敏還沒懷孕,只是八卦週刊捕風捉影而已。」藍書庭小心作答。

  「是嗎?」那邊,韋家爸爸哼了一聲。「該不會連這個也要瞞我們吧?」

  「保證絕對不會。」是不敢才對。瞞著他們和韋敏在一起,都已經被記恨到現在了
,要是韋敏懷孕了還敢瞞著老人家,他不敢保證他能不能順利活著看到自己的寶寶出生


  「保證?哼。」又是冷哼。

  然後,電話被丈母娘接過去。「書庭啊,什麼時候再過來?有沒有假?帶小敏回來
走走嘛,結了婚以後就不見人影……唉,小敏結婚前就已經不見人影了,有了你就不要
爸爸媽媽了……」

  藍書庭不知道哪一種比較可怕,是韋父的冰冷,還是韋母的哀怨?反正不管哪一種
,都足夠讓他如坐針氈,什麼都答應。

  「有假就回去,嗯,下個月看看……好,我一定去喬……」天知道他已經忙到連婚
假都只能請四天了。

  好不容易掛了這通令他全身冷汗直冒的越洋電話,一轉頭,便望見嬌艷人兒在床上
笑咪咪地看著他。

  太幸災樂禍了!夫妻不是同林鳥嗎?

  上了床,他洩憤似的摟她入懷,開始啃咬她雪白光滑的玉頸,癢得她咯咯直笑,閃
躲著。

  「什麼啦!爸爸、媽媽跟你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叫我們更努力一點,趕快生外孫。」他埋首軟玉溫香,舔著吻著,
品嚐最甜蜜的滋味,語音模糊的說。

  「怎麼可能!我們還能怎樣『更』努力……啊……別,別咬……」

  喘息再起,浪漫旖旎春光中,證明了一件事——他們,確實可以再更努力一點。

  愛戀糾纏,難捨難分,永遠也不倦。

  【全書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3 00:46:48

後記

    愛情,是很奇妙的東西。

  可以讓最軟弱的人膽子變大,也可以讓最堅強的人膽怯。可以讓複雜的事情變簡單
,也可以讓最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常常在聽別人的故事時,滿心困惑:明明這樣那樣就可以解決,為什麼不呢?明明
下定決心就能離開,為什麼還是回到原來的他身邊?

  因為愛情與習慣。

  一見鍾情的強度,還要加上相處的厚度,才足夠兩人攜手走到永遠。要在乎曾經擁
有,更要在乎天長地久。

  寫這個故事,對我來說,彷彿是翻開一本舊日記,重新走過那一段令別人不懂,也
令我自己也不瞭解的歲月。那些被恣意傷害、不願讓人知道的脆弱與眼淚、莫名的恐懼
和自棄,以及有人安靜的,耐心的陪伴……都是青春裡的一頁頁記憶。

  在當時,我以為傷害就是永遠,也以為靜靜的陪伴不會消失。

  如今,傷害早已痊癒,當時的陪伴卻也已經離開。我還在這裡,編織愛情的美夢。

  不管你懂不懂,是不是經歷過,希望看到最後,可以得到跟我一樣的結論把握該把
握的,其他,就讓它塵封在日記本裡吧。

  或者偶爾,想找人說一說的時候,sugar510O@hotmail.com

    永遠等著你……等你喲……

    (為什麼努力想裝感性,到最後還是破功?)

    (……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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