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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瑪奇朵】金家香火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4:54     標題: 【瑪奇朵】金家香火 (全書完)



【書名】:金家香火

【作者】:瑪奇朵

【內容簡介】:

身為金家唯一血脈,他既承受著傳宗接代的壓力,

也因先人之過背負著若娶錯人則三十而亡的詛咒,

不想誤人,從軍的他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想拿婚姻當賭注,

但顯然薑還是老的辣,一知他將回京,

爹娘立刻請人合婚,替他定下個好八字的女人,

說真的,若非皇上也有意賜婚,他實在不想順了爹娘之意。

不過就算是不得不娶一個交差,

他也不打算與這個不幸嫁給他的女人有過多的感情羈絆,

如此一來,萬一他真的早逝,至少她不會太難過吧?

可惜他錯估這女孩的死心眼,她認定他就是她的夫、她的天,

不僅親自下廚討好他,甚至夜夜用著燙人的熱水為他的傷腳熱敷也從不以為苦,

人非草木,他如何能不動搖?豈料就當他決定放開顧忌時,

卻爆出她出生時遭人掉包,她根本不是可以解他詛咒的真命天女,

而為了護他平安,她竟選擇退讓,成全他和那個真正的命定之人……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5:46

楔子

    銀白月光冷冷地灑在地上,富麗堂皇的大宅後不斷地傳出隱約的痛呼聲,大宅裡的人不少,但卻奇怪的沒幾個人過去關心。

    有些是不想,有些則是怕惹麻煩,總之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夜裡,向來絲竹聲不斷的金氏府邸卻靜得可怕,所有人都約好似的緊閉房門不出,點燈聽著主院傳來的聲音輾轉難眠。

    而在主院中,丫鬟嬤嬤們一臉緊張地跑來跑去,從房中端出來的是一盆盆血水,讓人看得頭皮發麻,怵目驚心。

    一個面容姣好長髮披散的女子正躺在大床上喘氣呼疼,白玉般的手死命揪緊了身下的被褥。

    即使疼得幾乎無法開口說話,她仍硬擠出一絲力氣,再次詢問床旁穿著象牙白衣裳的貼身丫鬟,「杏兒……杏兒……老爺呢……老爺在哪裡……」

    被問話的丫頭臉上閃過一絲紛紛之色,但還是安慰著主子,「老爺很快就回來了,夫人你放寬心啊!」

    女子沒有被安慰後的釋然,反而倒是冷冷地一笑,忍著劇痛而緊咬著唇瓣慢慢地滲出血絲。

    那就是她所要選擇的男人,那個她以為可以依靠終身的男人……

    閉上眼,她身心交瘁地回想往事。

    一年多前桃花林的相遇,後來非他不嫁的堅決,婚後她一個又一個的小妾迎進門,以及他流連青樓;樂不思蜀的種種……她忍不住流下悔恨的淚水。

    猛地睜開眼睛,她拼盡全力,感受到身下的疼痛加大,然後是響亮的嬰啼,女子開始意識渙散,全身虛軟得像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

    一旁的穩婆忍不住驚聲尖叫,「哎喲!夫人大出血啦!快!快去找大夫……」

    杏兒揮手讓一旁嚇得發抖的小丫頭連忙出去,然後跪在床邊,握著主子的手驚惶地說著,「夫人……夫人…醒醒啊……老爺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一聲老爺讓本來已經陷入半昏迷的女人睜開了眼,眼裡有著疲憊恨意和不甘。

    她知道自己撐不久了,而她的丈夫卻還在青樓裡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床上。

    她條地緊緊抓住貼身丫鬟的收,那力道像是用盡她全身最後的力氣,喘著氣,她咬著牙慢慢地說,「杏兒……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個男人騙了我……我為了他不惜違背爹娘替我訂下的親事……那個男人……他就這樣回報我的一片真心……」

    杏兒被她眼中的決絕還有恨意給嚇了一大跳,突然愣住不知該說些什麼,淚珠不停地滾滾落下。

    她陪了十來年的小姐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她同樣也有不捨還有恨。

    女子眼神迷離,視線似乎無法專注在一個點上,甚至唇上還有她咬出的血痕,但她還是字句分明地繼續說著,「我恨……我恨這金家的男人……」

    「夫人……」

    女子望向屋外罩著冷冷月色的夜幕,像是低喃卻又無比堅決地說,「他這般糟蹋我,我要他金氏滿門男子以後不得納妾,若娶錯人,不得真心人相伴,則三十而歿,不得子嗣……我願用我的血與魂起咒,金氏男子如有違背,暴斃而忙……」

    說完,她忍不住猛咳,在咳出一口血後,人突然脫力往後一躺,雙眼未閉便斷了氣息。

    杏兒抖著手伸過去探她的鼻息,接著淒厲地高喊了聲,幾乎要昏厥過去。

    「夫人……」

    冷月輝映,床邊蔓延的血紅染上不詳的詛咒,只是這時候還沒有人知道,女子那最後的不甘咒誓已如一片烏雲籠罩上這深深大宅。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6:19

第1章(1)

    屋外天氣晴朗,春光正暖,金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氣當中,但本最高興的金老爺夫婦卻一個皺眉、一個擔憂。

    端坐在兩人之上的金老婦人看著兒子媳婦這種臉色,忍不住微怒地低斥,「這是做什麼?爾凡從邊關打了勝仗回來,靠自己的力量封侯拜將,你們為人父母的不歡喜也就罷了,擺這什麼臉色?」

    金老夫人見兒子吞吞吐吐的,轉頭又看向媳婦,惱怒地命令,「慧娘,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金夫人先是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又一臉躊躇地望著丈夫。

    金老夫人被他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好啊!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你們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只是要你們說個話也遮遮掩掩的,老太婆我還活著幹嗎?乾脆死了稱了你們的意!」

    金老爺只差沒馬上跪在地上,一臉惶恐地彎腰討饒,「娘請息怒,兒子和媳婦萬萬不敢有這種想法!」

    金老夫人冷哼著,「不敢?你們有什麼不敢的?連我問話都敢不答了。」

    「不是這樣的,實在是這件事……」金老爺說時看看四周的下人們。

    金老夫人馬上意會地揮退下人。

    「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金老夫人臉上恢復了平靜。

    「昨個兒退朝時,皇上獨獨留了兒子下來說話,聽起來皇上似乎有要為爾凡指婚的意思,不過皇上說得隱晦,兒子就沒多問,這兩天爾凡回來了,怕是皇上還會提起這件事來……」

    指婚之於別人家來說可能是無上的榮寵,但是對他們金家來說,是禍的可能遠大於那些榮寵。

    金老夫人一聽也是一臉的苦惱,歎了口氣,她無奈地說:「這都是孽……」

    金老爺夫婦同時低下了頭,不敢多說一個字。畢竟這是先人種下的因,也算是家醜,娘親能夠說,他們卻說不得。

    金老夫人萬般感概地喃喃說著,「要不是當年爹那樣傷了娘的心,我們金家又豈會落得今日的凋零,人丁不茂也就罷了,不能納妾也不能娶錯人,違者當真全應驗了那詛咒,活不過三十,唉……」

    自從當年她娘親死前的詛咒傳了出去,先不說後來娶了媳婦的那些堂兄弟大都活不過三十,一些通房納妾樣樣來的叔伯也都活不過一年,就是她爹也難逃詛咒,沒留下半個兒子就莫名其妙的病死,最後只留下她一個嫡女招婿來傳金家的香火。

    不過她也就生下一個兒子而已,對於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香火凋零是衰敗的開始啊!

    金夫人畢竟還是心疼兒子,忍不住問道:「娘,媳婦早有疑問,難道這事就沒有破解的方法嗎?」

    金家的詛咒她也是嫁過來後才明瞭一二,畢竟這算是家醜,哪有傳得沸沸揚揚的道理,只是對自己來說,丈夫永遠不會納妾是好事,可是輪到自己的兒子,怕娶錯人活不過三十時,她身為人母就不禁要擔憂了。

    「破解?談何容易。」金老夫人苦笑了下。

    金家家大業大,可以說得上是有權有錢,難道都沒人想過去找破解的方法?但若真有破解之法,又豈會淪落到她一個孤女當家,又豈會讓金家人丁凋零至此?

    金老爺也是知道這情況的,按下妻子的手叫她別急躁,「娘,兒子也知道這事不好辦,但是皇上既然露了口風,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等著皇上指婚,若是對的人也就罷了,若是錯了,我們金家三代可是只有爾凡一個孩子啊……」

    金老夫人也知道其中的嚴重性,看了看他,「有什麼想法說出來無妨。」

    「兒子和慧娘當初是由玄明大師合婚的,兒子也平安度過而立之年,是以兒子想,是不是再請玄明大師替爾凡算八字排命盤,就算不能直接知道要上哪提親,起碼也有個方向找尋。」金老爺說出他昨天琢磨了一晚想出的主意。

    金老夫人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只不過……

    「算八字排命盤倒是無妨,只是還有兩個問題,一是符合八字的女子不一定是名門之後,二是爾凡怕是對這娶來的女子不喜……」


孫子性烈不若兒子溫和,在兒子身上適用的方法,他不見得接受。

    金老爺像是早已想到這些問題,連忙回答:「娘莫忘了要阻止詛咒應驗,關鍵除了我金氏一族男丁不得納妾外,便是得娶一個真心相待的伴侶,所以品行良好、遵從三從四德的女子反倒是我們該優先考慮的,再說,我金家時至今日,還求什麼?不就求子孫平安承歡膝下嗎?是不是名門之後一點也不重要,至於爾凡……自古兒女婚事誰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上戰場拖延這許多年,現下哪還有他挑三揀四的道理。」

    金老夫人見他想得周全,便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只是這件事還要捉緊去辦,而且要隱密,不然真等皇上下旨賜婚就麻煩了。」

    「娘說得是,等等兒子馬上親自去拜訪玄明大師。」

    微微頷首,金老夫人又多叮嚀了句,「對了皇上封爾凡武定侯的詔書已下,家裡不能再掛著金府的匾額了,要改制的地方還有新的匾額都要趕緊換上。」

    「兒子明白,一定馬上吩咐下去。」金老爺點了點頭,看向妻子,兩人眼中的憂慮總算少了點。

    一路從邊關策馬回京,金爾凡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大軍裡,軍醫黎彥儒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說你啊!我們現在是凱旋回朝,又不是戰敗,你板著一張臉活像要哭喪一樣,真是太不吉利了。」

    金爾凡斜睨他一眼,對於這個向來瘋癲又樂觀過頭的好友的評語不予置評,淡淡地反擊,「是嗎?卸下軍醫的職務,你這個御醫又要回宮當值了,想必能夠見到不少每人才會樂成這樣吧?」

    一提到回宮,李彥儒的臉頓時僵了僵,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說:「算你狠!」

    京裡誰不知道他這個御醫的頭銜是他家老頭硬是要他繼承衣缽弄來的,老頭自己當御醫當上癮,覺得很光榮,便要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繼承光宗耀祖。真要他說,他才不稀罕當御醫,他寧可窩在自己家的藥堂裡,要給人看病就去,懶了就在家裡休息或四處溜躂,總比掛著那個頭銜,三不五時就要被傳召來得好。

    「不過我再怎麼說也只是個隨軍御醫,你可不一樣了,同樣回京,你這個前武狀元,如今的領兵大元帥,不論哪個名號都足以讓你成為那些小姑娘追逐的對象,而且就我所得到的小道消息,連皇上都有意把公主指給你……」黎彥儒促狹地說。

    他爹即使已經從御醫的位置上退休,但還是會定期被皇太后召進宮請脈,一些消息便是這麼傳進他耳裡的。

    金爾凡一聽不由得又皺起眉,「別亂說!皇家公主那樣的金枝玉葉哪裡是我們可以拿來說嘴的。」更何況家裡還有那種傳言在,如果皇上真有那個意思,爹不可能不提醒皇上這事的嚴重性,畢竟萬一他有個意外,不說金家可能斷後,還會害公主守寡。

    金家那個有關納妾娶妻的詛咒他打小就知道了,許是娘親的殷殷告誡,加上他一心習武,他一直自律甚嚴,從不涉足煙花之地,後來才考取功名又遇上外族入侵,他馬上從戎出征,以至於現在都二十出頭,許多同齡好友已經兒女成群了,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我不講,這事也是這樣。」黎彥儒特別喜歡逗自己這個剛正不阿的好友,見他反應冷淡,刻意歎了口氣,「真不知道哪個倒霉的姑娘要跟你這樣一塊石頭過一輩子喔!」

    「囉嗦!」金爾凡瞥了他一眼,策馬往前奔去。

    迎著風,他緊皺的眉頭也稍稍放鬆了些,只是想到沒幾天就將抵達家門,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對他來說,帶兵打仗比成婚容易應付得多了,之前還有家裡那個傳言擋在前,現在有了皇上指婚的壓力,怕是一回到家,他就得披上喜服準備成親了。

    「怎麼說我囉嗦呢,我只是在哀歎不知道哪朵鮮花要插在你這塊臭石頭上。」黎彥儒拍馬一追,嘴裡還大聲嚷著。

    被他這麼一調侃,金爾凡覺得自己剛剛的鬱悶消散不少,只不過取而代之的是惱怒就是了。

    「黎彥儒……」他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話。

    可惜換來的是某人奸計得逞的大笑。

    就在金爾凡煩惱著回京後是否會被家人押著拜堂時,武定侯府的金總管正心急如焚地守在山門外,等著玄明大師將適合與少爺配對的女子八字寫出來。

    玄明大師雖然看在與金家早年有交情的份上答應破例一算,但並沒有親自接見他們,而是排算之後,交代守在山門外的小沙彌寫下再交給武定侯府總管。

    「嗯……東南方,甲午年……卯時……一刻?咦?剛剛大師是咳嗽了還是說一刻?」小沙彌忽然有些疑惑,只是還想再問時大師已經進去石洞閉關,沒有獲准,他是不能進去的。

    頂著光頭的小沙彌苦惱地撓撓耳,最後還是多寫可一刻,然後自我安慰著,「不過就是差了一刻而已,應該五所謂吧……」

    將紙遞給在山門外苦苦等候的金總管,他敷衍兩句就連忙關上大門,而金總管也沒有多問,知道府中幾位主子都翹首期盼他手上的這張紙,也就匆匆離開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6:52

第1章(2)

    回到府裡,金總管趕緊將那張關係著金家未來的紙張送到主子面前。

    金老爺看了看,沉吟了會。雖然沒有十分詳細的指示,不過八字都出來了,憑著金家的實力哪會有找不到的人?

    吩咐了幾個心腹要他們暗中去找,且勢必得趕在大軍回城前尋到後,他終於鬆了口氣,展露這段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娘,現在我們就等找到人去提親便成了。」

    金老夫人臉上也是一掃憂愁,輕吁了口氣,「是啊!總算讓我稍稍鬆了口氣,不過雖然這八字已經合了,但又怕找到的姑娘品行不好、唉……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自從生了兒子後,金氏一族的變故她看得更多,對那詛咒更深信不疑,也更好惶恐他們金家唯一的血脈會因所娶非人而斷了。

    金夫人也附和地點點頭,但隨即又連忙抬起頭勸解著,「娘不用擔心,玄明大師知道我們金家的情況,他親自排的八字命盤想必不會有問題,娘當初請人上慧娘家說媒時,難道不也是抱持這種想法,還是說娘對慧娘這個媳婦其實也不滿意?」

    金老夫人被她這番勸說給逗笑了,「你就會逗我老太婆開心……」

    王家村鎮上一棟大宅裡,一個穿著粉色寬袖襦裙的女孩,約莫十七八歲年紀,一張鵝蛋臉上帶著薄汗,正守在廚房的一個小灶上。

    「桃媽,你說我煮這個冰糖銀耳給娘吃,她會開心嗎?」她的小臉蛋因為灶火而烘得紅通通的,黑亮的大眼裡閃動著緊張期待的情緒。

    廚娘姚媽含笑看著她,心中一酸,卻還是扯著笑安撫,「夫人知道這事大小姐親手煮的,自然會會高興的。」

    「真的?」

    「當然了,姚媽怎麼會騙小姐呢!」

    王幼昕笑得眉眼彎彎,兩頰上還露出淺淺的梨渦來,小手輕撫上胸口拍了拍,「嗯,如果娘真的能夠高興,那就太好了!」

    姚媽看著因為這樣簡單一句話就高興的大小姐,心中又是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卻是強忍著,「大小姐,最後就是慢火熬煮的過程,由我守著就行了,你還是趕緊回房去換件衣服,然後到前廳去吧!聽說今天今天好像有貴人來訪呢!」

    「可是……」王幼昕看著那鍋還在灶火上煮著的甜湯,臉上帶著猶豫不決。

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姚媽哪裡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別擔心,這裡讓姚媽幫你守著,等等讓小桃端過去就行了。」

    王幼昕還想說什麼,姚媽馬上端出微怒的姿態道:「小姐這是信不過姚媽的本事嗎,非得要親自守著爐子不成?」

    王幼昕聽她這麼說,趕忙擺著手,小臉上帶著慌張,「沒有的事,姚媽,我會做的每一道菜都是你教的,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呢!我聽你的,這就回房換衣服。」

    姚媽點點頭,然後看著她邁著小步離開廚房,許久後,她才收起眼底不捨的情緒回到廚房裡。

    有些事既然已經做錯了,那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那些苦果都讓她一個人嘗就夠了。

    王幼昕一向不喜歡繁複的裝扮,所以只淡施薄粉,重新換了套衣裳,又把頭髮梳好就急忙到前廳去。

    不過才剛走到門前,便看見娘親身邊的嬤嬤站在外面,她小心地放緩腳步,輕聲問著,「徐嬤嬤,貴客在裡面?」

    徐嬤嬤點點頭,小聲地提醒,「夫人和老爺都在裡面,小姐趕緊進去問安吧。」

    王幼昕深吸了口氣,走進廳裡,瞄了眼來人,是個看起來約莫半百的安人,穿著一身深藍袍子,料子不差但樣式老,說是貴人,更像貴人家的下人。

    不過也就快速地掃一眼,王幼昕連忙收回視線,規規矩矩地低頭請安,然後站在原地等著爹娘介紹來人。

    「幼昕,見過金總管,他是武定侯的大管家,不可怠慢了。」王夫人看著女兒,眼神淡淡地吩咐。

    「金總管好。」王幼昕得體地行了一個禮,讓本來就對她第一印象不差的金總管看了更未滿意。

    他今天這一趟過來主要是確認這家女孩的八字是不是和他們大聽到的一樣,另外就是趁機看看這女孩的品行還有外貌。

    平心而論。這女孩的外貌乍看之下不怎麼起眼,不過那眉眼柔和,加上打扮雖不華麗卻整齊得體,一看就是守本分的孩子,進來後只一開始看了他一眼就有禮地請安問好,不急不躁,更可看出家教良好。

    金總管從頭評腳,只除了她年紀稍大了點以外,還真沒什麼好挑剔的。

    不過玄明大師給的就是這個八字,而且他們家少爺也已二十來歲,配個年紀大的姑娘更會體貼丈夫、操持家務,其實也不錯。

    想了想,金總管在心中已經給王幼昕打了滿分,確定這就是未來的少夫人,看她又要行禮,便連忙阻止。「小姐萬萬不可,我不過是個下人,哪裡受得了如此大禮。」

    但王幼昕卻沒聽他的阻攔,堅持要把禮數做到周全,然後淺淺一笑,「金總管不說身份,就是年紀也是幼昕的長輩,行這個禮也是應該的。」

    金總管聽了一愣,暗中又點了點頭。這樣乖巧懂事的姑娘老夫人他們想必一定滿意吧。

    一想到主子們還急著等他的消息,他就有點坐不住了,又啜了口茶便起身告辭,「王員外、王夫人,剛剛所說之事還請兩位好好考慮,回府後,我會將今日拿的東西呈上給我們家老夫人過目,加入沒有問題,這幾日我們會再派人上門。

    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事情畢竟還沒確定,即使他已經看過,也要等主子他們定奪。

    王員外夫婦倆也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親自送他出去後才又回到前廳看著還摸不著頭緒的女兒。

    王員外笑呵呵地看著她,「幼昕啊,說不定你就要求得一個好姻緣了。」

    「好姻緣?」王幼昕臉一紅,有點無措地看著爹娘。

    「你爹說的沒錯,今日金總管是來確認你的八字,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過幾日侯府就會過來提親了。」王夫人輕啜了口茶,淡淡地解釋著。

    「啊?我……我……我還小……」王幼昕聽有些換亂的眼望著娘親。她雖然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嫁人,但是她總專注於修補好與娘親的母女關係,所以突然之間被告知自己要嫁人了,她其實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哪裡小了?若不是前幾年你爹經常出外行商,早把你的親事給訂下來了,不說別的,就是小你一歲的彤芸前年也早嫁了。」

    她實在不喜歡女兒的性子,她性格溫吞,做事不夠積極,相較之下,她還覺得妹妹的女兒彤芸可親得多,至少兩人都喜歡珠寶華服,可以一起上珍寶樓和雲織坊逛逛,不像這個女兒只喜歡窩在廚房……

    王幼昕被這樣一番數落,也知道自己這門親事看來是勢在必行了,連忙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裡。

    她隨後又抬起頭,眨著晶亮眼眸望著娘親,「娘,我剛剛在廚房煮了一鍋冰糖銀耳,讓人端上來給你和爹嘗嘗可好?」

    常年在外經商的王員外雖然和這個女兒不是很親,但是看到她有這份孝心還是很高興的,笑瞇瞇的回著,「好,你的孝心爹收到了……」

    王夫人卻打斷丈夫的話,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皺眉望著她,「我說過幾次了,你身為王家的大小姐,不要老去那種地方,要吃什麼吩咐下人去做就好,成天窩在那種地方成何體統!」

    王員外看著女兒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勸著,「算了,總歸是孩子的孝心……」

    王員外說是行商但卻不是開舖子做生意的,而是四處遊走,在原產地低價買進,轉運到其他地方高價賣出賺取差額,這行業一開始起頭難,所以王員外早些年都幾乎待在外頭,在家裡的時候少。

    他雖然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而且除了原配所生的小孩,還有許多妾室所生的庶子,但就算不能給予太多關注,對孩子們的一視同仁還是做得到的,態度基本上還算和善。

    「老爺,我這事在教她,以免以後嫁出去丟了我們家的臉。」

    妻子一頓義正辭嚴的說法,讓王員外無法再多說什麼。

    畢竟男主外,這後院裡的事還有女兒的教導,他還是得尊重夫人,他長年在外做生意已經冷落了她,每回出遠門又大都帶了小妾和孩子回來,即便她嘴上不說,他也知道她其實頗為怨懟,心底有愧,讓她並不願為小事與她起爭執。

    王幼昕忍著想哭的衝動,重新行了禮,「是女兒做錯了。」

    看著這幅軟弱的樣子,又瞄到她只淡掃蛾眉,不施脂粉,頭上又不見珠寶釵環,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大家小姐,反而像個丫鬟,王夫人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厭惡。、

    都說了不知道多少次,她還是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要她怎麼發自內心地疼她?

    一想到這,王夫人看也不看她,神情淡漠地道:「知道錯了就下去吧,回房間好好想想順便開始準備繡嫁妝,即使時間倉促,能做多少是多少。」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7:28

第2章(1)

    好不容易等到大軍回城,武定侯府上下忙碌不已,幾個長輩更是在大廳裡翹首盼望,從天亮等到日落,終於盼回長年在外的遊子。

    金爾凡踏進大廳時,金夫人忍不住激動地站起來,眼眶含淚,死死地拉著兒子的手不放。

    「狠心的孩子,就這樣丟下家裡,一去邊關這麼多年,若不是打了勝仗回來,是不是都忘記這家裡還有奶奶和父母了?」她一邊拭淚,一邊斥罵著。

    金爾凡臉上閃過一絲的愧疚,低啞的聲音帶著歉意,「都是兒子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罷了,罷了,回來就好。」金夫人擦了擦眼淚,轉頭向金老夫人致歉,「讓娘見笑了……」

    「無妨,母子連心,就是我也想要這樣罵罵他了,不過是你先替我罵了而已。」她對於媳婦這般的表現倒是可以體諒,爾凡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家中幾個長輩擔心,寄回來的家屬屈指可數,許多消息他們還都是從傳來京城的捷報才知道的,就這樣罵幾句還算便宜這個小子了。


金夫人聽到婆婆說的話,忍不住又瞪了兒子一眼,「你瞧瞧你這幾年讓我們多掛心,連最疼你的奶奶都想罵你。」

    「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金爾凡臉上帶著點愧疚保證。

    當年憑著一片赤膽忠心,一心只想保家衛國名揚天下,因此辭去禁衛軍副統領的職務自動請纓出征,卻沒多想家中有長輩需要他侍奉左右,時隔多年,才發覺自己雖滿足了心願,卻忽略了最重要的家人。

    金爾凡輕歎了口氣後安慰自己,以後不會了,這次出征回來,他是不太可能再上戰場了。

    畢竟他的腳……他在心中苦笑。

    不過才剛想到這,金夫人馬上著急地追問:「爾凡,你這次回來應該不會過不久又要離開了吧?」

    金老夫人也同樣帶著期望地看他,像是只要他說一聲「是」,那麼久準備大鬧一場一樣。

    金爾凡頓了頓,才緩緩回答,「不會了,這次回來應該就在京城領職,不會再到邊關去了。」

    金老爺知道兒子報效國家的抱負,況且他在戰場的傑出表現他亦時有耳聞,未來要不要在赴戰場可不是他們做臣子的說了算,而是看省上如何裁奪,細想之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在敷衍他們,另外就是他有什麼原因無法再上戰場,而皇上也已經知情了。

    他臉一沉,少了笑容,大喝一聲,「你受了傷是不是?」

    金爾凡臉上一僵,沒想到自己想隱瞞的事這麼快就被拆穿,還想辯解,但眼中一閃而逝的猶豫卻被金老夫人眼尖注意到了,也擔心地追問。

    「還想說謊騙我們是不是?你是不是就像你爹說的受了重傷,才會做出剛剛那種保證來?」

    金夫人一聽到寶貝兒子受傷,眼眶不禁又紅了,臉上更是焦急,「哪裡受傷了?傷得重不重?有沒有請大夫好好看過了?」

    金爾凡歎了口氣,安撫著母親,「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

    金老爺沉不住氣地瞪他,「還想騙我們!若不是重傷,皇上可能同意你以後不再上戰場嗎?」

    他也是在官場上走動的人,邊關動亂可不是一兩年就能夠解決的事,這回敗北的蠻夷,難保過幾年不會又捲土重來。

    一聽到丈夫這麼說,金夫人更是慌張起來,抓著兒子的衣袖不放,「爾凡,爾凡你到底是哪裡受了傷?跟娘說,娘馬上讓人去找黎老御醫來幫你看看。」

    黎老御醫已經退休了,開的藥湯就位在京城東市,平常人家要請他出診可能不容易,不過憑兩家交情,相信他會願意走這一趟。

    金爾凡先是苦笑,然後放緩聲音安撫,「不用這麼麻煩了,娘忘了彥儒那小子可是隨軍御醫,就跟在我身邊的。」

    「那……」金夫人還想再問,卻被金爾凡給打斷。

    「爹、娘,你們先坐下吧,我慢慢說就是了。」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金爾凡才開始娓娓道來,「前陣子我遭到敵軍暗算收箭傷,傷口不大,不過箭頭淬了毒,彥儒雖然及時幫我做了處理,卻還是留下一點後遺症,平時走路騎馬沒大問題,就是處理或者是快跑時腳會使不上力氣,雖然不是什麼大毛病,但是行軍大戰時一點小差錯都能要人命,更何況我這種情況也只是拖累其他人,所以彥儒已經將我的情況回稟皇上,皇上也說他自會定奪。」

    金老爺看而在像是毫不在意地說著這些話,心中卻有些惻然,明白受傷的狀況絕對不如他所說的那般輕描淡寫,但是既然兒子想要隱瞞,他也無意揭穿,以免母親和妻子擔心。

    「既然你已經確定不會再上戰場,那正好,也是時候定下來了……」

    金爾凡眉頭一皺,心想著果不其然,才想開口反對,馬上就被一個斜眼瞪過來。

    「別說你還不想娶,當年要替你訂親,你就說要先求功名,會耽誤人家,現在功名有了,以後也不會再離開了,就該好好地娶個媳婦才是。」

    進而反見母親一臉打定主意的樣子,知道這件事大概已成定局,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做最後的掙扎,「兒子才剛回來……」

    金夫人掩著嘴笑了笑,「不用擔心早收到你要回京的消息,我們就讓人出去打聽了,還特地請玄明大師幫你合了八字,確定這真是門好親事才幫你訂下的。」

    金爾凡雙眉一蹙,看著父親,沉聲問:「這會不會倉促了點?」

    不過是一兩個月時間久已找人合八字,訂下親事,又得準備成婚要用的東西,照道理來說,這事匆促得過分了。

    金老爺示意下人都退下,才一臉嚴肅地看著兒子道:「你也知道我們金家這幾十年來香火不盛是怎麼一回事,你又是金家三代唯一血脈,這親事我們也不敢大意,只是在收到捷報沒多久,就得知皇上有意將公主嫁給你,為免事情真的演變成那種地步,我們只好趕忙幫你訂下這門親事。

    他們都清楚,到時候萬一真出了什麼問題,不只他們金家有可能斷後,還會連累公主當了寡婦,而這事一旦傳到皇上那裡,本就人丁凋零的金家還能不覆滅嗎?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向皇上坦誠此事,奈何除了考慮到家醜不可外揚,也怕皇上認為這是推托之詞。

    金爾凡點了點頭,知道自己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心中還是有點鬱悶和憤懣。

    先是受了傷不得不從戰場上退下來,回到家裡又馬上被塞了個據說只是八字不錯的女人,即使他忍耐力再高也被逼到極限了。

    只是現在無論說什麼或做什麼都於事無補。金爾凡神色複雜地看著已經熱烈地討論起婚禮事宜的奶奶還有母親,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身旁多了個不能使喚的丫鬟好了!

    至於夫妻間的情分,他想,那就是隨緣了。

    相較於金爾凡的鬱悶,王幼昕則是帶著緊張還有期待準備著自己的嫁妝。

    武定侯府那邊催得急,確定了金家少爺回京的日子後就急著下聘定日子,讓她整日幾乎都關在房間裡,從早到晚忙著量身刺繡還有婚禮的瑣碎事項。

    王夫人雖然與這個女兒不親,但王幼昕畢竟是王家的長女,還是嫁給鼎鼎有名的武定侯,她有心替她辦得風風光光,誰知當將要才買嫁妝清單拿給女兒看時,卻小家子氣地要她不要如此浪費,只要依照古禮將該採買的東西備好即可。

    王幼昕知道自己的態度掃了母親的興,但她真的覺得不必如此鋪張,畢竟她底下還有許多弟妹,就算她是正室所出也不該因為她一個人出嫁耗費如此多的錢財,然而娘一句「別連這件事都要跟我作對」便堵住她的嘴。

    所以她在緊張著即將到來的婚事時,又多了一抹遺憾,為她和母親未能修補反而更加惡化的關係。

    但即使金爾凡合王幼昕對於這件婚事各懷不同心思,日子還是如白駒過隙般快速溜過,很快地就到了兩人成親的當天。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8:46

第2章(2)

    王家張燈結綵好不熱鬧的同時,王夫人穿著一身喜氣來到王幼昕的房裡。

    正在梳頭的王幼昕看著母親臉上依舊到這微微不豫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情怯,她垂著頭,低低地喊了聲,「娘。」

    王夫人坐到一邊的軟榻上,看著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兒,神情複雜。

    她是她的孩子,但不知怎的就是跟她親近不起來,即便到了她出嫁的時候,她心中也沒有為人母應有的悲傷情緒。

    比起這個親生女兒,反倒是那些庶子庶女跟她的關係比較融洽。起碼在她的教養下,個個看起來都像大家閨秀和名門公子,而不是整天不施脂粉還老愛在下人堆瞎混。

明明她這個做娘的此時該叮嚀她一些出嫁後該以夫為天、孝順公婆的話語,但頓了頓,她終究什麼也沒說。

    房裡一片沉默,與屋外的忙碌嘈雜形成強烈的對比,也讓王幼昕更加的不安。

    最後王夫人垂下眼眸,淡淡地開了口,「嫁了人更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別讓夫家與娘家丟了面子。」

    說完,沒有母女倆淚眼相望的場景,王夫人起身就往外走,這房裡滿眼的紅讓他有有種煩躁感。

    王幼昕怔住了。沒想到在她這最重要的日子裡,娘也只是說了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她忍不住喚了聲,「娘!」

    王夫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還有什麼事?」

    遲疑了下,她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娘,可以給我你平時戴的那支翠玉簪嗎?」

    那支簪子不是最名貴的,造型也不華麗,但是偶爾會看到娘戴著它,雖然娘待她始終冷淡,可是她還是希望出嫁後有件東西可以讓她看著素年娘,比起那堆豐厚冷冰冰的嫁妝,她寧願留一兩樣娘用過的東西。

    王夫人頓了下,然後淡淡地丟下一句,「晚了,你三妹前兩天說缺了支素淨的簪子,跟我討了它,我就給她了。」

    「啊?可是……」王幼昕呆愣了下,還想說下什麼,王夫人卻已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她難掩傷心失望地垂下眼,低低問著站在身邊替她整理東西的姚媽,「我是不是很不好,所以娘在這麼不喜歡我,連支簪子都不願意給我……」

    其實想要那支簪子的話在之前她就說過了,剛剛她看首飾盒裡沒有那支簪子才特地出聲討要,沒想到的是娘給了不是親生的妹妹……

    萬般失落讓她忍不住回想過往母女倆相處的情形。

    從小時娘就很少抱她,也很少對她笑,平常沒事更是連話都說不上幾句,讓她甚至懷疑自己不是娘親生的。

    娘是大家閨秀出身,重規矩,也講究排場,她則喜歡安靜,做點繡活,或者是在廚房裡鑽研菜譜,也不重打扮,她想過迎合娘討她歡心的,但卻發現她永遠達不到娘的要求,只是換來她更多的斥責,久了她也放棄了,試著從拿手的事情取得娘親的認同。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原本她以為自己出嫁的這日母女倆至少可以說一點體己話,誰知得到的也只是這樣簡短的訓斥而已。

    王幼昕越想眼眶越紅,身上的大紅喜衣對她來說更是刺目到不行。

    姚媽心疼看著她小臉上的落寞,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拿起帕子輕輕地在她的眼角壓了壓,安慰地說:「今天可是大小姐的大喜日子,出大門前可是不能哭的。」

    「姚媽……我只是……」王幼昕眼眶含淚,卻不知該怎麼訴說自己心中的委屈。

    姚媽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勸著,「大小姐,夫人雖說不常親熱地待你,但是冬天夏日什麼好東西也沒有缺了大小姐的份,大家還說大小姐很幸福,我們鎮上哪個姑娘出嫁嫁妝有你一半的豐厚,如今你要出嫁了,夫人說不定心底難過,才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小姐可千萬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哭紅了眼,不說會讓人給笑話,這大喜日子哭成這樣也是不吉利的。」

    知道姚媽是在安慰她,她們都心知肚明王夫人是出於愛面子才替她籌辦如此豐厚的嫁妝,但王幼昕還是配合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眼神中帶著一點釋然。

    是啊,比起世上許多困苦的人,她衣食無缺,生活無憂,娘待她雖冷淡了些,但也沒有打罵過她,她有什麼好抱怨的?

    想通了這點,心中的失落總算消退了些,反而是出嫁前的緊張又佔據了心房。

    不知道她的夫君是怎樣的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待她好?

    不知道公婆是否好伺候?

    太多的擔心又讓她的小臉皺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回頭看著姚媽。「姚媽,我好緊張。」

    姚媽可藹地看著她拿起梳妝台上的鳳釵輕輕幫她插上,「大小姐別擔心,為人妻該會的事你都學得差不多了,武定候府人丁簡單又沒有小姑妯娌,更不用擔心未來要勾心鬥角地過日子,更何況小姐這樣惹人疼愛,到了武定候府裡必定也會順順利利白。」

    姚媽溫柔的聲音安撫了她出嫁在即的緊張心情,比起自個娘親,王幼昕許多時候這個看著她長大的廚娘待她更親、更好。

    姚媽還想說些什麼來寬她的心,但是屋外突然響起的炮竹聲卻提醒著她們吉時已到,迎親的人已經到了大門外了。

    姚媽眼神一黯,匆匆又補上一句,「大小姐,我不知道夫人有沒有幫你準備壓箱底的東西,就擅自幫你備了一份,放在箱子裡的檀木盒中,等到沒人時,你再拿出來看。」

    說完,姚媽即使不捨也得離開了,畢竟今天這種日子府裡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她這個廚娘不得回去張羅糕點菜餚。

    王幼昕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紅蓋頭已經兜頭罩下,隨著嘈雜的人聲逐漸接近,她揪緊手中的帕子,忐忑地坐在椅子上。

    「請新娘出門……」喜娘拔高的聲音在房門外嚷著。

    王幼昕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像是踩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而行。

    走出門口,炙熱而刺眼的陽光穿透了紅蓋頭,只剩不一片炫目的紅光在她眼前閃現。

    她輕閉上眼,然後又睜開,眼底的緊張全化為一種堅定。

    總之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好好地過接下來的日子。

    當火紅的轎子被抬出王府時,一個身姿綽約、面容艷麗的女子隱身在門後,揪著帕孑,死死地看著那頂轎子遠去。

    「總有一天,我也能坐在那樣的轎子裡……」她喃喃地說著,揉碎了手裡紅色的鳳仙花。

    手空,汁液染紅了手掌和地上。

    迎親拜堂等一連串儀式之後,一群人就跟著喜娘簇擁著新卜往新房走,不只金爾凡想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長得什麼模樣,就是幾個親朋好友也興致勃勃。

    本來金爾凡就是家中有女兒的人特別關注的對象,本來想說等他回京後就上門打聽消息,誰知他剛一回京,就跟著收到金家派人送來的喜帖。

    而且婚期也挺匆促的,金爾凡回京還不到一個月就準備拜堂,讓一大群人都莫名所以,還有好事者暗自猜測會不會是他對人家姑娘一見傾心,所以趕著把人給娶回家。

    這眾多猜測和流言讓黎彥儒這個喜歡湊熱鬧的專程搜集來,一一說給好友聽,順便取笑了他一番。

    金爾凡對於現下這個坐在喜床上的女子除了好奇,其實還有些不以為然。照理夫家收到豐厚奢華的嫁妝應該心喜,但對他這個長年在邊關貧瘠之地帶兵作戰的人而言,只覺得王家財大氣粗,對於在那種環境長大的王幼昕也難有好感。

    他接過喜娘遞來的喜秤,隨手一挑,紅蓋頭就這樣落了地,所有人全都專注地看著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含羞帶怯地抬起頭。

    王幼昕在紅蓋頭挑開的瞬間,稍微瞇了下眼來適應終於不是血紅一片的視野,然後才注意到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即使她沒見過幾個男人,但光是那第一眼,她就可以肯定地說,她的丈夫是個勇敢無畏的男人,不愧是個縱橫沙場的大將軍。

    高壯挺拔的身姿巍然屹立,剛毅的臉孔顯得剛正不阿,黝黑的眼裡不知在想什麼,卻讓她難以自遏的臉紅心跳,緊抿的唇看起來更是帶著幾分威嚴,有種號令千軍的霸氣。


即使他現在穿著一身喜氣的紅蟒袍,依然無法遮掩他一身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剽悍氣質。

    在打量完他後,她的心猛地一抽,因為她注意到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喜色,只有敷衍和不耐煩。

    當他那種審視的眼神望向她時,王幼昕忍不住咬著唇垂下頭,不是害羞,而是看到他明顯不願意親近的眼神,令她有些退卻。

    沒人注意到這對新婚夫妻眼神交流後不尋常的表現,除了眼尖心細的黎彥儒,但在某人眼神的威脅下,他也只摸了摸鼻子沒有說什麼。

    然後金爾凡再度被簇擁出去敬酒,王幼昕聽著外面的吵鬧聲和房裡其它女眷的祝賀聲,只覺得喉嚨裡像梗了什麼東西,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等應酬完所有人,她再次坐在喜床上發愣。

    王幼昕,不過是一記冷眼難道就嚇退你了嗎?

    說起來,娘從小到大的冷臉似乎更可怕傷人,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畏懼擔心的?

    一邊寬慰著自己,她的神色也逐漸放鬆開來,小手在袖裡握成拳,堅定自己的意志。

    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她要依靠一輩子的夫君了。

    她就不信他能擺一輩子的臉色給她看!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8:59:22

第3章(1)

    夜逐漸深了,王幼昕換下拜堂的喜服,改穿上紅色常服端坐在床上,心中又是一陣忐忑不安。

    只是到了月上枝頭,喜房裡還是靜悄悄的,只有燭火偶而跳竄的聲音傳來。

    王幼昕因為緊張,所以即使忙了一天也不太感到累,但是她的陪嫁丫鬟們都有點受不住地頻繁了點頭。

    「小桃,你帶著其它人先下去睡吧,我來等他就好。」王幼昕體貼地交代著。

    小桃猛地一震,臉上帶著不安,「怎麼可以?姑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說不定等一下還要人服侍……」

    「好了,哪那麼多事你們去做,等等也不過就是寬衣洗漱之類的小事而已,這個我做得來。」

    「小姐……」小桃還是有點猶豫地看著她。

    王幼昕溫和地笑了笑,「先去睡吧,明天我還要跟公婆請安呢,早起時仍有得忙,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精神不濟想打瞌睡,不是讓我更沒面子嗎?」

    小桃很單純,聽她這麼一說覺得有道理,更何況是真的擋不住睡意,就點了點頭準備退下去。「那姐我們就先下去了。」

    「嗯。」

    王幼昕頷首,著她們出房門,然後看銅鏡裡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悵然。

    她看得出夫君不是很喜歡她,但是這新婚之夜若他連新房都不願意進,那以後在武定候府她又該如何自處?

    正當她看著鏡裡的自己發愣時,新房的門被悄悄地打開,她回頭一望,就見金爾凡帶著滿身的酒氣,腳步蹣跚地被攙進來。

    攙扶他的是黎彥儒和他的貼身小廝,兩人合力將他抬進房丟上床,讓醉酒的他靠著床邊。

    黎彥儒抱歉地看著站在床邊的王幼昕,「嫂子,真是抱歉了,今天來了不少軍中弟兄,大家都想敬爾凡幾杯,就拖得這麼晚。」

    唉,他也不想說慌騙她,但是不管怎麼說,總比跟新娘說,其實她的新婚夫婿是不想進洞房所以拉著他在書房喝悶酒來得好吧!

    不過不管他們是不是願娶願嫁,堂都拜了,這洞房夜還是得待在一起,人他是幫忙送過來了,接下來他們就是要拆房子他也不管了。

    王幼昕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他還是回房了,她總算可以安下心,起碼明天起來之後,她不會成為武定候府裡的笑話。

    一想到這,她一臉感激地看著黎彥儒,「這位公子,真的非常感謝你,接下來相公我會照顧的。」

    黎彥儒看著她帶著感激的純真眼神,忽然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乾笑幾聲「好,阿行你先跟我出去,爾凡的藥快用完了,我拿新的給你。」說完三步並作兩步就出了房門,順便把阿行拉了出去。

    房裡頓時只剩下一對新人,金爾凡靠在床邊,眉頭微蹙,王幼昕忙從旁邊的溫水盆中取出面巾擰乾幫他擦臉。

    小手撫過他的五官,挺直的鼻樑,豐薄適中的雙唇,因為閉上眼而顯得稍微柔和的臉部線條……王幼昕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就是她未來要相處一輩子的男人了。

    還沒等她感歎完,阿行又在門外喚著,「少夫人,小的進來了。」

    「嗯。」雖然不知道他這時候還進來做什麼,不過她剛嫁進來還有很多地方都不清楚,就先讓他進來再說。

    得到允許,阿行抬著一大桶熱水進來,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隻小水桶,把熱水倒了進去,再拿起一隻瓷瓶,往裡頭倒了幾滴,最後把水端到床下,接著開始脫起金爾凡的鞋襪來。

    王幼昕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問著,「這是要做什麼呢?還有這水這麼燙,不用加點冷水嗎?」

    阿行憨憨地笑著,解釋道,「少爺的腳受了點傷,黎少爺說要每天晚上用剛好會燙手的熱水泡腳按摩,才會好得快。」

    「相公腳受傷了?」王幼昕驚呼了聲。「怎麼都沒聽說過呢?」

    「不是什麼大傷,就是後來的照料和調養麻煩了些而已。」說著,阿行已脫下金爾凡的鞋襪,將他的腳放進熱水中,手就準備伸了進去。

    「等等……」

    阿行疑惑地回頭,就連靠在床邊的金爾凡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少夫人?」

    也察覺到剛剛自己的口氣太沖了,她害羞地笑了笑,「我來吧,你在旁邊幫我看看我做得對不對就好。」

    雖然他不喜歡她,但服侍他卻是她應該做的,更何況她也想從生活裡一點一滴地瞭解她的丈夫。

    其實她從小就這麼想著,如果她嫁了人,希望能夠事必躬親地照料丈夫的起居,如果有了孩子,也希望能夠多陪陪他們,甚至帶著他們玩耍學習。

    只不過如今嫁進武定候府,許多事她都不可能做了,但至少在自己的房間裡,自己能夠做的事她還是不希望假他人之手。

    阿行愣了下,連忙擺手,「少夫人這絕對不行,那水桶裡的可都是滾燙的熱水,怎麼可以讓您弄這個,會燙著手的。」

    王幼昕看了看桶裡還冒著白煙的熱水,自然知道阿行沒有誇張,但是她心意已決,也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她笑了笑,眼中卻閃過堅毅的神色,「沒事的,我來吧,」

    說著她便蹲了下來,稍微撩開袖子,一點猶豫都沒有的手就探入熱水裡。

    「嘶……」一碰到那熱水,王幼昕便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氣,發出一聲低呼。

    一旁站著的阿行一臉的著急,「少夫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些熱水都是才剛從灶上端下來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水有多熱,少爺回來這些天都是他做這份工作的,每次手都被燙紅了,少爺也因為這樣要總管免了他其它的工作。

    「沒、沒事……」她勉強地笑了笑,旋即又開了口道,「像平常洗腳一替相公按按就好了嗎?」

    王幼昕一臉認真地問著,手依舊放在熱水中,她垂著頭,所以沒注意到坐在床上的金爾凡早已睜開眼,眼神複雜地望著她。

    他是醉了,但並沒有醉得那麼嚴重,早在他們送他進房時就醒了,後來她拿著面巾幫他擦臉也都是知道的。

    畢竟身為一個習武之人,若連這點警覺心都沒有,這幾年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只不過他想都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一臉柔弱,沒什麼主見又害羞的女人竟然會搶了阿行的工作,甚至當真地被熱水燙著時也沒多說一句抱怨。


他的心有點被觸動,本來計劃好明天開始要怎麼冷落她的打算,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動搖了。

    阿行一臉苦惱,見她堅持,手又一直泡在熱水裡,也不敢再囉嗦,連忙開始解釋該怎麼做。

    氤氳的熱氣凝結成水滴附在她的額頭上,手上被熱水泡得又紅又腫,但她還是專心地聽著阿行的指示,小手不放鬆地幫著他的腳按摩。

    好不容易在水慢慢降溫時,阿行終於說可以了,她抽出燙得麻痛的手,可她沒有先去處理自己的手,而是拿出一條乾淨的巾帕替他擦好腳,然後讓阿行扶著他睡下。

    接下來這些事她雖然也想自己來,但不說她力道小得根本推不動他,現在她的手又麻痛到幾乎使不上力,若是在搬動他時把他弄醒那就不好了。

    阿行幫他脫衣再扶著他躺好也就一會兒的時間,王幼昕忍著痛拿出一個荷包賞給他,「今天麻煩你了,下去休息吧。」

    阿行點了點頭,沒有推卻,直接收了荷包就離開。今天少夫人剛進門,對下個都是要打賞的,按理他收了就是。

    「謝少夫人賞,那奴才就先下去了。」阿行將荷包往懷裡一塞,就收拾起那些東西往外走。

    王幼昕微微頷首沒說什麼,將自己紅腫得可怕的手浸在銅鏡旁那盆已經涼了的水中。

    好半晌,覺得手沒那麼痛了,才又拿出清涼的藥膏抹在自己的手上,等全都弄好了,她才發覺自己也早就疲憊不堪,顧不得羞澀還有緊張,就往床邊一坐,打算坐在床頭睡一晚,畢竟要她就這樣和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共睡一床,她還是有點尷尬。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沉沉睡去之後,躺在另一側的金爾凡緩緩地睜開眼,凝視著她久久。

    看著眼前純淨白皙的小臉,金爾凡心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迎親時,王家奢華的排場還有那炫耀成分居高的嫁妝讓他不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即將娶進門的妻子也是個奢侈無度的千金大小姐,心中反感。

    後來他岳父王員外又暗示他,希望他以武定候的名號替王家的生意護航,更讓他打從心底認為王家根本就是打算利用女兒來攀他這根高枝,以達到他們的目的,對這門親事的不滿更是達到最高點。

    只是沒想到他酒醉入房,她不只沒生氣,甚至還搶了阿行的工作,就算被燙得小手發紅也沒喊一聲苦。

    她的這些作為的確讓他有些修改了對她的印象,也更好奇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是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或者是偽裝呢?

    他扶著她在床上躺好,拉來被子替她蓋上,就當是回報她剛剛盡心盡力的服侍。在心中如是告訴自己,金爾凡也重新躺好睡下。

    紅燭夜,就在兩人各有所夢的情況下無事到天亮。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0:05

第3章(2)

    第二天,小桃她們一大早就起了床,站在門外等著進去服侍自家小姐姑爺,只是等了半天都沒有聽見傳喚,也只能焦急地在外面候著。

    王幼昕早上起床時只覺得全身舒暢,她好久不曾睡得如此沉。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看見一道男人背影站在站床前,頓時清醒過來,整個人猛地坐起,結結巴巴地喊著,「夫君?」

    「嗯。」金爾凡沒有轉身,只是輕輕地應了句,然後說道,「差不多可以起來了,你的丫鬟在外面等了有些時候了。」

    王幼昕一聽,連忙手忙腳亂地下床,一臉困窘地望著他的側臉,「是,我馬上整理……」

    「整理好就到中廳去。」

    金爾凡沒有多說什麼,叮嚀一聲就逕自離開,順便開了門讓那些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的丫鬟進去。

    王幼昕這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旋即一臉困惑地看著床上凌亂的被褥。

    「我昨天怎麼睡到床上去了?」她喃喃自問著,卻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她多想,小桃已經帶了人捧著熱水盆還有幾樣點心走進來,看到主子還在看著床發呆,不由得出聲提醒,「小姐,等等還要跟老爺夫人他們請安呢!」

    王幼昕回過神,連忙讓她們幫著換衣梳妝,等打理得差不多正打算往外走時,她才忽然記起,「對了,少爺呢?」

    這新人過門的第一天請安,是要夫妻倆一起過去的,現下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去,公婆肯定會疑惑,她又該如何回答?

    等在門口的阿行聽到她的問話,搶在其他人面前回答,「少夫人,少爺平常都有晨練的習慣,他要您直接過去中廳就好,他收拾好就會過去。」

    王幼昕聽完臉色刷白。他明明知道今天夫妻一起出現的重要性,卻還這般對她……

    雖然昨天已經可以感受到他並不喜歡她,但卻沒有想到他排斥她到這種程度,連在人前替她留點面子也不願意。

    她忍住了,小桃可忍不住,不滿地嘟囔道,「姑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就不能往後挪挪時間,非得要挑這時間……」

    王幼昕回過神來,連忙阻止貼身丫鬟的抱怨,「好了,別說了,我們走吧。」

    既然知道他的想法,她就更應該堅強起來才對,否則連這點委屈都忍受不住,那麼她以後要怎麼在這裡生活下去?

    說完,她抬頭挺胸地跟著阿行往前而去。

    來到了中廳拜見了三位長輩,王幼昕表現得體,金老爺夫婦相視而笑,覺得這個媳婦目前看起來還是不錯的,各自賞了一個大紅包給她。

    「以後要跟爾凡兩人互敬互愛,多多努力替金家開去散葉。」金老夫人還更是直接,把心中最大願望說出來。

    金家人口實在是太少了,以往熱鬧的府邸現在大多時候都冷冷清清的,她也有許多年沒有聽到新生嬰兒的啼哭聲了。

    王幼昕被她直言不諱的叮嚀給嚇了一跳,害羞地垂下頭,暈紅漫上她的臉,低聲道,「老夫人……」

    「好了,金家沒那麼多規矩,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在家裡不用那麼拘謹,你帶來的幾個丫鬟也先讓她們下去吧,我有話要跟你說。」金老夫人也見過世面的人,自然明白這個新進門的孫媳婦有口難言的無奈。

    不過見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表現任何不愉快,證明這個孩子的心性還是不錯的。

    金老夫人一想到今天早上她派去的人回報的事,就忍不住想歎氣。

    爾凡昨夜拉著彥儒那孩子在書房裡喝悶酒,喝得醒醺醺回房,早點起來又跑去練功房練功,完全不把新婚妻子放在眼裡,幸虧這孫媳婦脾氣好才能這樣忍他,若是其他有點脾氣的女娃,大概今天早上就會擺臉色鬧起來了。

    他不給人家面子,府裡難免會有些沒眼色的下個給她氣受,也只能由她這地老骨頭!多給她一點支持了。

    等小桃她們退下,金老夫人才開口,「若家裡有人欺負你可別忍著,儘管來跟奶奶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受了什麼委屈千萬要跟奶奶提。」她和藹地望著她,還不忘拍拍她的手。

    王幼昕一聽這話,眼眶頓時泛紅,「老夫人……」

    從小因為娘的冷淡態度,讓她對親情一直極為渴望,但是爹長年不在家,她和同從異母的弟妹又不親近,所以有時候看著人家家裡那種和樂融融的情景,她就忍不住羨慕。

    沒想到她渴望又羨慕的那種親情卻在出嫁後得到了。

    金老夫人望著她,笑著說,「還喊什麼老夫人,剛剛都敬了茶了,以後就喊奶奶吧!」

    金老夫人看婆婆對這個孫媳婦滿意,也湊上來打趣道:「娘可不能只讓媳婦膩在你身邊,也讓她認認我們兩個爹娘吧!」


金老夫人器笑不得地看著她,「都是當婆婆的人了,難不成還要跟媳婦爭寵嗎?」

    她說完,所有人都笑了。

    金夫人雖然被調侃得有點害羞,也是拿著帕子掩嘴笑了起來。

    就在氣氛一片歡欣時,一個男聲突然響起。「怎麼今天早上大家都這麼開心?」

    金爾凡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但他還是按照自己平日的作息去晨練,又回房收拾了下才過來中廳。

    卻不料平日頗為嚴肅的奶奶和父母都笑聲連連,他還以為今早他沒陪著新婚妻子請安,會讓家中三位長輩不快呢。

    視線接著掃向旁邊站著的小女人,她是做了什麼或是說了什麼讓所有人不怒反笑?

    金爾凡往她望去只見她臉色微紅,卻沒有不開心的神色,反而帶著笑容,看起來不像是剛告完狀的樣子。

    不是告狀,那她到底說了什麼?

    金老夫人見到孫子進來,也沒譴責他,而是等他坐下才開口。「爾凡,從今天開始你就已為人夫,以後做事要多想想,可不能老是依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像今天著這樣的日子,你就應該先陪著幼昕過來請安,要練武什麼的等等去做也不遲,明白嗎?」她點到即止,「好了,等下帶幼昕回去你們自己屋裡吃飯,昨天大家都忙了一天,今天就都在自己屋子裡好好休息。」好特別強調了「自己屋子」這幾個字,要他別又像昨天一樣冷落妻子。

    「是,奶奶。」金爾凡自然聽得出來祖母的意思,面無表情地應了。

    金老夫人和金老爺夫婦看到他又擺出這個表情,心中都忍不住想歎氣。

    當初要他娶親時就是這種樣子,心裡頭不高興也不說,若不是昨天他們特別叮嚀過彥儒,這小子還不知道打算在書房折騰到什麼時候。

    唉,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總之媳婦是替他娶進門了,只要他不要做得太過份,他們也不會多管什麼。

    只是可能要委屈那個看起來乖巧的媳婦了。金老爺夫妻相視而望,心中不約而同地想著。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0:56

第4章(1)

    王幼昕跟著金爾凡的腳步往外走,一路上她的心煩躁不已,因為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的地就被他冷落,也不想兩人就像陌生人一樣住在一起。

    想了半天,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小臉對走在前面的金爾凡道,「請等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即使拚命安撫自己,那種莫名其妙被人討厭的難受還是難以平復,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讓新婚夫婿在洞房花燭夜喝得酩酊大醉不肯回房,第二天又不顧禮俗地丟下她一個人前去向長輩請安,他的排斥是如此的明顯,讓她想不在意都難!

    停下腳步,他蹙著眉轉過頭來,「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王幼昕被他凌厲的眼神一掃,頓時有點結巴,但還是鼓起勇氣,「你沒有,但是我有。」

    他眉頭蹙得更緊,抿了抿唇,看著她明明一臉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說話的堅定小臉,口氣不佳地道,「那就麻煩你長話短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王幼昕先是看了看周圍,確實灑掃院子的那些下人距離夠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她才吸了口氣,大膽地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地問他這個,微微一怔之後,低哼了聲,一臉不悅地瞪著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談可喜歡?」他平板地回答,「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

    王幼昕要的不是這個答案,若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是,但他的態度分明帶著成見,看著他臉上的不耐神色,她竟衝動地上前拉著他的衣袖。

    「不是,我想說的是,就算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們畢竟已經成親了……」說著,她硬虎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那又如何?」

    「我是想說……我是想說……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像一對普通的夫妻一樣地過日子……」

    不用像《上邪》裡「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那種轟轟烈烈,也不需要「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那種承諾,只要他不要把她當陌生人視而不見就可以了。

    這樣一點小要求,難道他都無法做到嗎?

    普通夫妻……金爾凡低下頭看著眼神帶著希冀,紅唇緊抿的王幼昕。

    看來這個女人果真不可以第一印象來衡量她。

    迎親時安安靜靜的,只能從身上那華麗的嫁衣感覺她是個奢華又重排場的大小姐,昨天晚上卻溫柔賢淑,剛剛請安時看起來又像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結果現在卻大膽地要他站住聽她說話。

    從昨天到現在,他第一次正眼望著這個女人。

    她不高,約莫只到他肩頭處,鵝蛋臉,眼睛圓圓的像杏子,鼻子小巧,算不上美人,頂多可以用小家碧玉來形容,但為什麼卻出乎意料地有活力和朝氣……還有勇氣?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知道自己被娶進門的真正原因,是不是還會像現在一樣,要他與她做一對普通的夫妻。

    他往前走一步,臉上平淡無波,語氣卻顯得咄咄逼人,「你知道武定候府為什麼會挑上你嗎?」

    王幼昕連連退了兩步,手捂著胸平緩自己急促的心跳,臉上帶著一點蒼白,隱隱有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不會想聽。

    不過金爾凡打定主意要說的話,又豈容她不聽?

    「既然你已經嫁進金家,那麼金家的秘密你自然有權知道。金家男人不能娶妾,因為如娶二妻,必將暴斃而亡。你可別不信邪,我許多堂兄弟就是不信,最後導致詛咒應驗,而且也不是只娶一妻就沒事了,如果娶錯人,那不但無法生下子嗣,男子剛活不過而立之年。」看著她益發蒼白的臉色,他冷冷地問道,「如何?還想要跟我做什麼普通夫妻嗎?」

    「我會娶你,是因為玄明大師說你八字與我相合,說不定可以避掉那個詛咒,這麼匆忙地舉辦婚禮,則是為了躲避皇上的賜婚,從頭到尾,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應該說,如果不是皇上來這麼一招,他根本就不想娶妻,當初毅然決然地請纓隨大軍出征,一部分是想實踐報效國家的理想,另一部分也是不想拿婚姻去賭,害人亦害己,與其要那樣,他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王幼昕撫著胸口,虛弱地道,「就算是因為八字,我們既然成親了難道就不能……」好好地過日子嗎?剩下的話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能。」他一口否定,「別怪我狠心,或許以後你當了寡婦時,還會慶幸我今日這樣做,起碼我們兩人之間沒什麼感情,以後就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太傷心。」話是無情了些,但卻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她聽得進最好,聽不進去也無所謂,反正他話都說清楚了,以後兩人「相敬如冰」即可,他不想讓她有不必要的期待。

    至於昨晚她親自為他熱敷時他心中產生的那份騷動,應該只是一時錯覺。

    王幼昕快速地收斂心神,垂下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金爾凡想她大概受到的打擊太大,才會是這種反應,畢竟被當成一個防咒的工具娶進來,倚靠一輩子的丈夫還可能是個短命鬼,任誰知道了大概都無法接受吧。

    他扭頭離開,突然有點不忍心看她的表情。

    坦白說,聽了那些話,她真的幾乎快哭出來了,但不是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而是為他身上背負的枷鎖難過……

    難怪堂堂的武定候迄今才娶妻,難怪會挑中她這個商賈之女……


然而不管他是何想法,總之她已經嫁進來了,就是他金爾凡的妻,與他禍福與共,他想要無視她,她是不可能一聲不吭的。

    看他越走越遠,她顧不得禮數地大吼,「金爾凡,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你別想把我當隱形人!」

    沒有聽到預期的哭聲反而是大膽的宣言,金樂凡忍不住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頭。

    有了開始。王幼昕發覺接下來的話也沒有那麼難以啟口。

    她深吸了繼續喊道,「雖然你不願望娶,但我既然嫁給了你就會做好我分內的事,我會努力,讓你把我當成你的娘子。」

    金爾凡還是沒有回頭,想嗤之以鼻,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點弧度。

    她……或許有點意思……

    王幼昕覺得把心裡的話大聲喊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只是那種不顧顏面的大吼,讓她最後還是忍不住羞澀地快速躲回自己房裡。

    小桃正在張羅早膳,將碗筷湯匙擺放好,卻見主子一個人衝回屋裡,還是沒有看到姑爺,讓她微有不滿,但也不想當著主子的面說什麼,就怕惹她不開心。

    「小姐,剛才金總管照老夫人的吩咐要人把早膳送來,小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一早就去中廳拜見幾位長輩,應該早餓乜,趕快坐下來用膳吧!」

    「小桃,謝謝你。」

    「小姐,你又來了,小桃是下人,服侍你是應該的,以前在家時夫人就最不喜歡你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如今嫁進武定候府,一定要講求規矩,雖然老夫人剛剛要你別太拘謹,但還是要小心。」她家小姐人好心地又善良,人家不地她們這些奴才當人看,她卻待她們後親人,她雖然感動,不過為了小姐好,她還是得提醒她一此。

    小桃愛操心的個性讓她一開口便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王幼昕聽得既感動又好笑。

    「好的,桃嬤嬤,你說的我都謹記在心了。」小桃的個性有時候就像個老媽子一樣,其實她說的她又何嘗不知但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小桃聽了忍不住跳腳。「小姐,人家在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麼還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提到正經事,我倒想要你替我想想我有什麼長處?」從發下那樣的豪語後她就一直想著,該怎樣取得丈夫還有夫家人的歡心?

    琴棋書畫?不行,她頂多就是識得字而已,要說文采什麼的那可是差遠了。

    拉弓射獵?也不行,她平常連我殺雞宰鵝都會怕,更不用說打獵了,更何況她連弓長得什麼模樣都沒看過!

    想來想去,她竟然找不到可以突顯自己優點的東西。

    「啊?長處嗎?小姐繡工挺好的,廚藝也不差,不過……」小桃話還沒說完就因為主子過度明亮的雙眼頓住,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然!

    王幼昕粲笑地站了起來,抓著她的手搖晃,「小桃,你真是我的智多星,我終於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小桃被晃得莫名其妙,心中的不安也更盛,「小姐,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王幼昕笑瞇了眼,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揮了揮,「呵呵,本小姐要用我最得意的工夫讓金爾凡知道,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小桃愣愣地看著一臉神采飛揚的主子。

    小姐還是沒告訴她,她到底要做什麼啊!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1:34

第4章(2)

    小桃很快就知道了自家小姐的打算了,但是那結果卻讓她不由得哀歎自己的多嘴。

    她一臉哀怨地看著挽起袖子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的主子。

    小姐啊!剛剛才叮嚀你大戶人家的規矩多,你卻用完早膳就馬上跑到廚房這種地方來。

    不過她也知道,小姐不但打定主意,便是十匹馬都拉不動。

    「小姐,有沒有要幫忙的?」小桃在旁邊哀怨了半天之後,終於認命地捲起袖子準備幫忙。

    王幻昕揮了揮手,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一臉專注,「不用,你幫我把房裡那個檀木箱裡的調料給拿來,我等一下要用。」

    那個檀木箱裡裝的是她之前在家時自己調配的一些佐料,在外面可是買不到的。

    「檀木箱嗎?」小桃想了想就知道是哪個箱子。她之前塞在最下面那個嘛!也只有小姐會不愛金銀珠寶,卻把那些調料當寶,特別吩咐她要帶過來武定候府。

    「嗯。」王幼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自己手中的食材。

    有羊肉,可以做羊肉湯,還有百合球,可以炒盤素妙百合三鮮,最後再切一盤白玉筍和白切肉拼盤,搭上她特調的醬料就成了。

    想好要做什麼之後,她就拿起亮晃晃的菜刀,刀起刀落,工整又粗細的蘿蔔絲就出現在砧板上,讓廚房裡的其他人都看傻了眼。

    王幼昕是一專注在一件事上便會忘了其他性子,尤其是在她最喜歡的做菜這件事上,所以她不管周圍人的眼光,開心地又煮又炒。

    很快地她菜色都弄得差不多了,小桃也早已拿著那個檀木盒進來廚房,並且準備好幾個盤子等著替她盛菜。

    雖然她進來不過一天,不過已經打聽好這一府裡的一些情形。

    老夫人用餐的時間較早,而公公還有她夫君因為常有事要忙會吃得較晚,所以通常都是各吃各的。

    她燒的這幾道菜也不全是做給夫君一人吃的,她分成幾等份,打算等一下讓人送到幾個長輩的屋子去。

    想把她當作空氣?金爾凡,我要你從現在開始,一天一點地認識我、熟悉我。

    我相信不用多久,我會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八字好的女人,還是個會讓你滿意的妻子。

    坐在書房裡,金爾凡頭疼地看著桌上的文書,然後看著對面的好兄弟,苦惱地問:「真的快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了嗎?」

    黎彥儒一改平日的嘻皮笑臉,臉上也是帶著無奈,「你都沒辦法了,我哪有什麼辦法?我家的藥堂和你們金家名下雖然有些鏢局驛站和酒樓,但這些地方能夠安排的入手實在有限,只限安插一些生活過的比較困苦的人進去,其他的……目前只能給些銀子讓她們過活,再看怎麼過活了。」

    金爾凡看著文書上一堆名字,心跳忍不住鬱悶不己。

    這些都是跟他一起上過戰場的士兵,只是有些傷了手腳沒辦法再上戰場,卻又找不到活幹,有些則是丟了性命,留下家中老少需要人接濟。

    朝廷自然有發給一些撫恤金,但是一場場戰爭下來,死傷的兵員那麼多,僧多粥少,一開始他也給予銀兩上的幫助,最後才發現這根本是治標不治本,那些銀兩是可以讓他們過上幾個月,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那些都是在戰場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能夠過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缺衣少食,全家人三餐無以為繼。

    然而現實是即使他有心為他們安排出路,但那些身上殘缺的弟兄可以做的工作大為有限,至那些老弱婦孺該怎麼安排,更是他和彥儒最為頭疼的問題了。

    「這幾天再想想辦法吧,之前給的銀子應該還能撐上一些時間……」金爾凡剛硬的臉上帶著幾許無奈。

    當兩人愁容相對時,守在書房外的阿行卻通報著,「少爺,夫人來了。」

    正苦惱的金爾凡眉頭一皺,口氣有些不好地問:「她來做什麼?」

    阿行也聽得出主子不悅,連忙回答,「少夫人提了食籃過來,說是要送午膳給少爺用。」

    「家裡沒下人了?讓她提食籃過來?」

    黎彥儒聽到這不解風情的話忍不住數落他,「新婚第二天,嫂子拿點吃的過來看你還不好啊!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沒心沒肺的。」


金爾凡沒說什麼,只是抿緊唇,不打算理會。即使他對她稍有改觀,但那還不足以讓他改變想法。

    黎彥儒才懶得理他的彆扭情緒,反正肚子也餓了,乾脆代表主人發話,「阿行,請少夫人進來。」

    沒過多久,王幼昕就提著食籃進來了,小桃手上的檀木盒則讓阿行跟著捧了進來。

    書房重地,讓她進來已是破例,小桃一個小丫頭也只能在外面候著。

    「夫君,黎公子。」王幼昕帶著淺笑,不管金爾凡的臭臉就先打了招呼。

    黎彥儒看著坐在書桌後面無表情的好友,即使很想調侃他,還是忍了下來,轉向王幼昕。

    他抽抽鼻子,一臉驚喜地說:「嗯……這味道真香啊!今天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

    阿行一邊接過王幼昕手中的食籃

    一邊笑著回答,「黎少爺,今天這幾樣菜可都是我們少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您今天算是有口福了。」他特別強調了那兩個字,希望讓少爺注意到少夫人的用心。

    「喔?真的?」黎彥儒意外極了。

    金爾凡也有點詫異,因為印象中那些廚具都挺重的,她這樣一個小不點能夠甩得動鍋,握得緊菜刀?

    王幼昕抿嘴笑了笑,臉上帶著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不知道你們的口味,我就先按照自己的口味去做,吃不慣的話,我下次再改。」

    說著,她遞了雙筷子給金爾凡,然後開始逐樣介紹著桌上的菜色,「這是百合炒三鮮,這個是白玉筍和白切肉,最後是羊肉湯。」介紹完,突然想到調料還沒拿出來,連忙轉身向阿行伸手。「那個箱子給我吧,裡頭有我準備的調料。」

    黎彥儒平日喜歡吃喝玩樂,對於吃也甚是講究,看到她還特地用個箱子裝調料,就直接從阿行手中接過,準備打開,「讓我瞧瞧是什麼調料寶貝得要用箱子裝著。」

    金爾凡就坐在一邊,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頭去看,箱子一打開,本以為會看見瓶瓶罐罐的調料,結果卻只有兩本看起來老舊的書冊。

    「書?」黎彥儒一臉的錯愕,看向王幼昕,卻發現她也是一臉的怔愕。

    怎麼會是書呢?

    金爾凡趁兩人發愣時,從箱子拿了本書出來,才翻開兩頁,一張俊顏立刻浮現尷尬神色,看著王幼昕的目光也有些怪異。

    黎彥儒注意到了,便抓了另一本打算翻來看,卻被金爾凡快手搶了過去,他不由得大聲嚷著,「幹什麼呀,裡頭到底是寫了什麼?你怎麼這樣神秘兮兮的?」

    書冊……檀木箱……王幼昕想了半天,腦中突然閃過出嫁那天姚媽說得話。

    天啊,是壓箱底,也就是俗稱的……春宮圖?

    瞬間,她俏臉上佈滿紅暈,趕忙伸出手,要去搶他手上的那兩本書,聲音小得宛如蚊蚋,「快還給我,是小桃拿錯箱子了……」

    看著她後知後覺的羞澀,金爾凡終於忍不住地笑了開來,一掃剛剛的擔憂,眼角含笑地看著她,「不用了,這個"調料"我就收著了,果真是有滋有味!」

    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是她真的是那種單純到讓人覺得傻氣的女人。

    金爾凡向來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所以覺得會直接叫住他,說出想要做一對普通夫妻的王幼昕,只有可能是後者。

    自從長輩們打定主意要替他娶一房媳婦,他雖然覺得要誰都無所謂,卻從沒想過會娶到一個這麼寶的女人。

    把春宮圖當成調料遞來讓人配飯,也幸好是他先看了,否則她豈不是要羞得去撞牆?

    一天之內,她就讓他覺得有趣和可愛,他甚至開始覺得,或許有這樣一個妻子,似乎也不錯……

    他有些粗啞的嗓音說起這種調笑的話來,令王幼昕忍不住垂下頭去,心跳得飛快。

    他的態度似乎比早上……好了那麼一點?

    這是不是代表,其實她已經更靠近了他些,要讓他接受她,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2:33

第5章(1)

    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對王幼昕來說就是一個莫大的鼓勵。

    雖然金爾凡平常還是對她冷冷淡淡的,雖然她在武定侯府的地位依然沒有什麼提高,雖然府裡有關「少奶奶不得歡心」的謠言已有壓不住的態勢……

    王幼昕低頭在房裡想著今日的菜譜,小桃則是在她耳邊說著她這幾天在府裡聽到的消息,然後氣急敗壞地說著,「小姐,你要趕緊想些辦法啊!」

    「什麼辦法?」王幼昕語氣帶著無奈。

    她的辦法也就是用水磨的工夫,看能不能讓夫君慢慢地接受她而已,要她想其他的辦法,她擔心會弄巧成拙。

    「小姐,你再補想想辦法,以後再這府裡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畢竟沒有少爺的支持,其他的那些下人都會認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她當婢女多年,自然明白這些下人的心理,大家都是見風使陀的,哪個主人脾氣好又受寵,就會趕著去巴結討好,哪個主子不受寵在府裡說話沒份量,就算脾氣再好,大家也是連看都不看,甚至沒良心一點的踩到主子頭上也是有的。

    「小桃,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還是有人讓你受委屈了?」王幼昕擔心地問著。

    從小因為她不特別受爹娘喜愛,連帶伺候她的小桃有時候在外面替她跑腿也會受委屈,只是沒想到現在她都已出嫁了,還是讓小桃遇到這種事。

    她放下手中的食譜,眼底有著愧疚,「小桃,真是對不起,我這個主子太沒用了,讓你走到哪都受到欺負……」

    她可以不怪娘親對她冷淡,可以體諒丈夫對她疏離,但是連累到一直維護她的小桃,她就無法不心生愧疚。

    小桃一見到主子低落的神色,連忙慌張地說著,「小姐,我沒事啦,我小桃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受委屈?就是看不慣那些牆頭草在背後說小姐的壞話。」

    若是背地裡說說也就算了,可現在她走出去,幾乎人人都用那種輕蔑的眼神看她,還指指點點的,讓她忍不住替小姐抱屈。

    最令人不齒的是,因為上頭有老夫人壓著,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好像都很守規矩,但是事實上她要拿個什麼東西都要七催八趕的,也會受到嘲笑,說是主子天天當廚娘討好少爺,怎麼婢女卻連宵夜都不會煮這樣的話。

    當初可是金家自己上門說媒,有不是她們攀求富貴巴上來的,結果把她家小姐當擺設晾著也就算了,現在就連下人間的謠言都傳成這樣,怎麼不讓人生氣?

    「別生氣了,那些下人要說什麼就由他們說吧。」起碼現在她還有奶奶撐腰,他們也不敢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來。

    「小姐!」小桃有點不贊同地望著她。

    「好了,就這樣吧。」她也知道小桃是想幫她出氣,但是說得人這麼多,而且本來就有幾分事實在,光憑她們兩人怎麼可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小桃氣惱地看著主子確實不打算計較得神情,最後還是乖乖地站在一邊幫她磨墨讓她寫菜譜,然後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麼,有些遲疑地開口,「小姐,老爺又讓人送信過來了……」

    王幼昕一聽馬上就歎了口氣,「把信收起來吧,爹想要仗著夫君的權勢去拓展生意這件事,不說我現在做不到,就是能,我也不會提的。」

    「小姐,這不是你提不提的問題,老爺當初什麼都沒講距跟姑爺說這事,知情的就罷了,不知情的還以為老爺就是要讓姑爺幫忙才嫁了女兒過來……」她想想就冤枉,老爺自己確定親事後就想靠女兒的關係請姑爺關照生意,卻沒想到小姐的處境,她這麼做只會讓府裡的流言越傳約難聽。


主僕間的對話就在王幼昕的制止下告一段落,房裡又恢復了寂靜,只是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門外站了個穿著玄衣的男人,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漏,他咋原地沉吟了下,最後才靜悄悄地離開。

    回到書房,金爾凡坐在椅子上沉思著,眉頭輕蹙。

    這些日子以來,他知道她很賣力地討好他,他則因為覺得她還挺有趣的,也就由著她忙得不亦樂乎,原以為她的討好亦有幾分是想借此要他幫她父親,卻不料是他錯怪了她。

    真是或許自己真的太疏忽她,所以不知道因為他的態度,竟讓她在背地裡受了委屈。

    他剛剛還特地到廚房看了看,才發現身為武定侯夫人,金家的少夫人用的飯菜卻只比下人好上那麼一點。

    沒有大魚大肉不提,幾樣菜甚至看得出來不是用什麼新鮮食材做的。

    若不是她性子溫婉,怎能忍受三餐吃那樣的飯菜而沒有怨言?怕是早招商他爹娘或奶奶告狀了。

    而她也真是的,不僅沒有半分的怒氣,還這樣一聲不吭地忍下來。

    若是近日按他沒有路經她房間聽到她們主僕的對話,那她打算忍到什麼時候才說?還是根本不打算跟他說了?

    他、一想到這,許多她被欺負又不敢說得畫面就不由得浮現腦海中,那竟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阿行,進來。」

    比起不常在府裡的他,他相信阿行更清楚這府裡上上下下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被叫進書房,阿行有些忐忑,一進去就連忙低下頭,靜待主子的問話。

    「最近府裡有什麼事嗎?」

    「沒有,沒什麼大事。」阿行斟酌了下後謹慎地回答。

    「沒什麼大事?」金爾凡眼神銳利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問著,「沒什麼大事,那就是代表有小事你沒說了?」

    阿行聽得出主子話裡的怒氣,忍不住將頭垂得更低,卻是不敢再接半句話。

    「難道聽不懂我的話嗎?」

    阿行苦著臉,反覆在腦子裡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直到突然想到一件事,冷汗就流了下來,「呃……小的是有些關於少夫人的小事沒稟告……」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大事小事可以讓你隨便處理了。」金爾凡冷聲說著。

    阿行打了個冷顫,心底叫苦不迭,因為他也是以為少夫人不受少爺的重視,所以沒把那事放在心上,回報事情時自然就沒有特別提起。「少爺息怒……是小的疏忽了。」

    見他主動認錯,金爾凡也不是嚴苛的人,眼神稍微回溫了點,表情又恢復原先的平淡,「說吧,把有關少夫人的事說一遍,另外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就當做懲罰扣了。」

    「是,少爺。」能夠從向來懲罰人不手軟的少爺手中的刀罰月例銀這樣輕微的懲罰,阿行已經覺得萬幸了。

    根據傳聞,在軍中誰要違逆了少爺下達的軍令,不管出身如何,軍棍軍鞭都是毫不手軟地打了再說。

    擦了擦冷汗,阿行開始說起自己所知道的情形。

    「一開始也就是幾個伺候的下人說少夫人……不得少爺的喜愛……」他看主子沒什麼表情,也就大著膽子說下去,「後來因為少爺和少夫人分房睡,沒過幾天,這個謠言就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雖然老夫人對少夫人還不錯,管事們也不敢真的讓少夫人短少了什麼,只不過會故意遲些時候才送去,有時東西了也攙了些劣等貨,過陣子少夫人親自下廚的風聲也傳開了,聽說幾次小桃去廚房裡拿飯時,還會被廚房的人取笑說怎麼不讓少夫人自己過去煮……」

    當時他聽到這些話也忍不住皺了眉,但既然沒打算告訴少爺,他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金爾凡越聽臉約黑,臉上流露出些許怒氣,「豈有此理,現在這府裡的下人也分不清誰是主子了嗎?不管我對少夫人如何,她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麼可以讓那些下人這樣瞧不起?還有呢?那些人還做了說了哪些事?」

    如果聽到這裡還不知道少爺是打算替少夫人出氣的話,就枉費他阿行待在這府裡這麼多年了。

    背後冷汗涔涔,阿行不敢有半點隱瞞,把所有知道的事全部說了出來,然後看著主子越來越鐵青的臉,心中忍不住替平日就愛饒舌還自以為少夫人不受寵的那些人捏把冷汗。

    因為這次不只他誤會了,大概這府裡所有人都誤判了情勢。

    少爺不是對少夫人沒有興趣,而是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心意啊!

    晚上,王幼昕吃完飯打算在園裡逛逛散心,順便幫助消化,走到花園前卻看見一些路過的丫鬟對她指指點點,她臉上忍不住露出苦笑,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著。

    幸好沒讓小桃跟來,否則她又要為她這個沒用的主子又氣又難過了。

    這府邸經過多代的修繕保護,府中的花園即便不能說是巧奪天工,也能說上別有一番韻味。

    白日可見青蔥的翠綠生機,還有陣陣清幽花香,晚上一彎明月,襯著路邊點起的盞盞石燈,更顯清雅。

    她坐到池塘邊的石椅上,盯著池裡悠遊自在的魚兒,心情為之一鬆。

    突然她興頭一起,看了看左右沒人,快速地從地上拔起一片細長葉子,稍稍用裙子擦了擦,便抿在唇邊,悠然吹起一曲民間小調。

    月光下,池塘邊,百花幽香,一個穿著高雅大方的女子抿著一片翠綠,閉著眼,徜徉在自己吹奏的小調中。

    金爾凡路過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沒有打擾她,二世靠在樹後,聽著悠揚輕快的小調。

    他靜靜地看著,心中卻止不住地騷動。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呢?

    不奢華也不想靠著他得到什麼,對不公的對待不抱怨,對那些說她閒話的小人也不生氣,性子單純,卻又敢要他停下,向他宣告總有一天要他正視她的存在、把她當成他的娘子。

    她……真的是越來越讓他搞不懂了。

    心神一鬆,他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枯枝,發出細微的聲響。

    「誰?」王幼昕一驚,快速回頭。

    雖說這戒備森嚴的武定侯府裡不可能有什麼歹人躲在暗處,但若是被人看見她像個野丫頭一樣拿著葉子吹小調,那她已經夠差的名聲大概又會變得更糟了吧!

    「是我。」金爾凡走出樹邊的陰影。

    王幼昕詫異地站了起來,「夫君……怎麼會是你……」

    說著,她臉上帶著無措的嫣紅,手指絞著帕子,尷尬羞澀的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才好。

    「不用緊張,我只是聽到了聲音過來看看。」看著她緊張的模樣,金爾凡突然露出一絲溫柔的神色,招呼著她跟他一起坐下。

    見他似乎不以為意,她這才放鬆一點,抬頭怯怯地笑著,「是我拿著小玩意消遣了下,吵到夫君了?」

    「沒有,很有趣。」

    「真的?」她驚訝地望著他。她還以為他會說這樣不成體統,沒有半分少夫人該有的樣子呢!

    「真的。」他隨手也拔來一片葉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教我怎麼吹這個。」

    被他一反平常冷淡態度給哄暈的王幼昕連連點頭,「這個很簡單的,夫君如此聰明一定學了就會。」

    她先接過他手中的葉子,在自己的裙上擦了擦,再輕放到唇前,「輕輕含著這裡,然後吐氣,就行了。」

    他接過葉子,手卻不小心碰到她的唇,那片濕潤讓他心中為之一蕩,手指情難自禁地磨挲著她的唇。

    王幼昕因他這樣親密的舉止早就忍不住紅了臉,在一旁石燈的映照下,更襯得她的膚白如玉,臉上紅暈如霞。


他恍然一怔,不自覺開了口,「你……是心甘情願地嫁給我嗎?」

    王幼昕剛剛被他逗弄得一陣臉紅心跳,聽到這話後,人條地清醒過來,用力地推開他,「夫君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別有居心嗎?」

    「不是,只是奇怪你怎麼願意嫁給我這種可能隨時為國捐軀的武將。」

    他不再上戰場的事只有皇上、家中長輩以及軍中幾個過命兄弟知道,就算她現在可能已經聽說這件事,當初爹娘派人去說媒時,連他們都不知情,何況是她。況且不提他金家的詛咒,光是他武將的這個身份,要知道一旦大戰爆發,嫁給他的人要麼守活寡要麼真守寡,足以令許多女子卻步了。

    王幼昕凝望著他,肯定堅決地說:「我沒有想過要嫁給什麼人,但在嫁了夫君之後就只認定你一人了,不論你是販夫走卒,或是威名赫赫的武定侯。」

    「即使我背負著可能早逝的詛咒?」

    「即使如此,我也只有一句心甘情願。」燈光下,她堅決的神色清晰可見,小臉上彷彿綻放出一種神聖的光彩。

    那光落在他心中,狠狠地劃破他設下的心防。

    他其實所求不多,只求那句「心甘情願。」

    家族詛咒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不想娶妻,最主要便是怕耽誤了一個女子的青春,會惹來怨懟。

    但他無法否認對王幼昕早已心動,而她的一句心甘情願,讓他更是願意放下一切,將她視為自己的妻子。

    或許他也不必太悲觀,如果她是真心待他,而他亦知她惜她,那詛咒可能根本威脅不到他們……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4:05

第5章(2)

    王幼昕一早起來就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因為她那個看起來像冰塊又像根木頭的丈夫竟然躺在她的身邊。

    然後在她揉著惺忪睡眼想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時,她就聽到水盆摔在地上,還有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啊……」

    小桃一早端水進來準備伺候主子梳洗,卻意外看到床上多了個男人,驚慌之餘不但整盆水失手落在地上,還忍不住失聲尖叫。

    直到看到男人一臉不悅地拉開床帳,冷眼瞪向她時,她才像被扼住喉嚨一樣地止住聲音,怔然地喊著,「姑……姑爺?」

    金爾凡也不理睬她的驚愕,而是轉頭看著已經坐起身,一臉嚇傻的妻子。

    「怎麼是這種反應?」她不是還放話要和他做對普通的夫妻嗎?怎麼現在不過躺在一張床上就被嚇傻了?

    王幼昕連忙回過神來,捏了捏自己的粉頰,感到一絲的疼痛後,才確定不是自己在做夢,這是真的。

    她傻愣愣地看向外頭,忍不住猜想,今天該不是下紅雨了吧?

    「犯什麼傻?」她可愛的舉動取悅了被吵醒而不悅的金爾凡。

    說吵醒也不太正確,事實上他早在她起身時就醒了。只是貪看她迷濛半醒的樣子才未起身,豈料卻被那個咋咋呼呼的丫頭給打斷了。

    王幼昕終於徹底回過神,問出心底的疑惑,「你……你怎麼會在我房裡……不對,是我床上?」

    他中衣半敞,露出黝黑接受的胸膛,平常凌厲威嚴的眼神此時帶著一種曖昧的深沉。「這是我的房間,也是我的床,我怎麼不能進來了?」

    昨天晚上兩人聊了許久,後來她不小心睡著了,是他抱她回來的。

    王幼昕啞口無言,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個人睡慣了,早已忘記這房間本是他的,是他不願與她做對有名有實的夫妻,才讓她鳩佔鵲巢。

    「你之前不是睡在這裡的。」她紅著臉望著他,吶吶地說道。

    「那是以前,以後我都會睡在這裡了。」說著他翻身下床,回頭看向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王幼昕,「快點起了,今天有事要讓你做。」

    「有事?」她一臉的茫然。

    她這個少夫人平常除了寫寫菜譜以及替他準備一些吃食以外,還有什麼事好做?

    他背過身去著衣,然後聲音有些發冷地回道:「沒錯,有事。」

    敢欺負主子?他會讓那些下人嘗到後果。

    武定侯府的花廳裡,幾個管事全部一臉疑惑地站著,花廳外還站著一群下人,同樣是議論不斷,但卻都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突然被叫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等了約莫一刻鐘,看到少爺一臉凜然地帶著手足無措的少夫人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是一臉錯愕,不明白這對據說感情不睦的夫妻怎會一大清早的一起出現。

    金爾凡逕自走到上位,接著看向王幼昕示意她坐到他旁邊。

    他向來不喜拐彎抹角,冷冷地掃過下面還有外面的人群,劈頭就問:「你們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直接了當的問話除了本身心虛的人聽得懂意思外,其他人還是一頭霧水。

    於是下面的人有人垂首跪下,有人不明所以地站著,看向旁邊跪下的人。

    金爾凡冷哼了聲,銳利的實現掃過那些還一臉茫然的染,「敢再背後說主子的閒話卻不敢承認?敢毒主子指桑罵槐,還以次充好,甚至推托不做事?嗯,全部吃了雄心豹子膽是不是?」

    隨著他把罪名一個個地點出來,就連原本站著的人也全都跪下了,蒼白著臉渾身發抖。

    「以為少夫人不受寵就以下犯上,看她脾氣好就變本加厲?」金爾凡並不打算這麼簡單就放過這群膽敢欺主的刁奴,繼續冷著聲問:「要是我不過問,是不是以後連少夫人要喝杯茶都要自己去打水燒水?」

    他剛說完,下面的人連忙說不敢。

    「你們還有什麼不敢的?」蘇、說著,他磚頭看向還處於錯愕中的王幼昕,「我替你把這些人叫來了,最後該真麼處罰讓你來決定吧!」

    王幼昕只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了。

    昨天小桃還在為她不平,接過隔了一晚,她的丈夫不但就睡在她身邊,陪著她用早膳,還幫她教訓了這些不將她放在眼裡的下人。

    看著下面跪成一排的人,她很想就這麼放過他們,但是她也明白他是在給她機會立威,若是她手一揮就讓他們離開,那麼不只以後她在這個府裡無法立足,也辜負了他一番好意。

    一想到這,她馬上端正小臉,垂著眼不去看那些眼帶乞求望著她的管事和下人。「照府裡的規矩,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夫君。」

    金爾凡滿意地笑了笑,很高興她懂得賞罰分明的道理。

    王幼昕本來還打算聽聽他的意見,誰知一抬頭就撞上他帶著讚賞的目光,心漏跳了一拍,她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連忙低下頭,一抹嫣紅染上她的雙頰。

    看著她嬌羞的模樣,金爾凡心中一動,他暗暗吸了口氣,穩下心緒後,轉向跪了一地的那些人沉聲道:「阿行,帶著這些人去找總管領罰,並把我的話傳下去,在這府裡,主子就是主子,要是有人再膽敢有所不敬,不論是言語上還是態度上的,一律逐出武定侯府,一生永不錄用!」

    「是。」下面傳來齊聲的回答。

    阿行帶著那一大群人下去之後,花廳裡只剩下她和他兩人,王幼昕突然舉得空氣似乎比剛才還稀薄了些,也越來越不自在,忍不住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正色地問:「你當真不怕當寡婦?」

    王幼昕瞄了他一眼,低低地回答著,「不怕……玄明大師不是合過八字了嗎?而且都嫁了你了,我生是金家人,死是金家鬼,就是當了寡婦,這裡也還是我的家,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說這些話時,她既羞澀又愉悅,但是語氣中的鑒定卻清楚得令人動容。


金爾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開口問這話,然而聽到她的回答,他感覺長期以來盤旋在他心底的陰影被驅散了。

    是啊!就算他不在了,金家也還是能夠為她遮風擋雨,何況她只是外表看來柔弱,他不是早領教了她骨子裡有多固執?她頑強的一直韌性十足,不是會輕易被現實擊潰的弱女子。

    而且他早就被她給打動了,不只是那每天準時送來的熱騰騰飯菜,還有她每天晚上忍著燙人熱水幫他按摩傷腳的溫情,加上她從不抱怨自己的處境,只是默默忍耐努力的那種剛毅,對看過太多死亡的他來說,她就像是沙漠中的綠洲一般,象徵著希望,令他開始嚮往從前想也不敢想得人生。

    這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已經擄獲他的心,他還記得大婚第二天她攔住他說得那些話。

    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像一對普通夫妻一樣的過日子……

    這些天來,一個人獨處或者是夜闌人靜時,她的話就會一次次地響起,然後她可愛的笑靨、那光是觸摸就令人流連的紅唇,就會一一地浮上心頭。

    一直被他壓抑住的騷動,再也無法平息。

    他放緩臉色,聲音也放輕幾許,「你可還記得大婚的第二天你對我說過什麼?」

    想到當時說得話,她忍不住羞紅了臉,但還是點了點頭,「記得」

    「現在換我問你,當初我心有不甘娶了你,但你的做法的確改變了我的想法,如今我想和你好好相處,做對普通夫妻,你可願意?」

    王幼昕驚愕地抬頭,他的眼裡沒有半分的玩笑,只有一片真摯,平常銳利的眼眸此刻權勢溫柔深情。

    沉醉在那抹深邃中,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手上的厚繭緊貼她手上熱水造成的燙傷。

    「願意。」王幼昕霎時紅了眼,唇角卻勾起一抹彎彎的笑。

    她如何不願意?她盼的始終就是這句話而已。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當晚,金爾凡便讓阿行帶人將他的東西都搬回原本的房間去,王幼昕站在一邊,看著他的東西一一填滿房裡空下來的地方,心中有著甜蜜也有羞澀。

    晚上她沒有再下廚做飯,而是泡了個香噴噴的澡,又敷了香膏,穿上一襲鑲金絲繡圓菊的鵝黃襦裙,頭髮挽了最流行的墜馬髻,又在髻上別了一支雛菊流蘇簪,一朵菊花綻放在烏黑的髮髻上,走動時,流蘇隨步伐前後晃動,讓她原本清秀的外表多了絲娉婷的風情。

    她緊張地站在桌前,雖然桌上滿滿的豐盛佳餚,但她卻因為想著今天可能是她真正的洞房花燭夜而緊張得一點胃口都沒有。

    聽見開門聲,她轉過頭去,剎那間,金黃色裙擺彷彿是朵金燦燦的菊花在地上綻開。

    金爾凡推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讓他還以為秋色提早降臨,剛正的表情愣了愣,接著緊緊地盯著她無法轉移視線。

    望著他炙熱而專注的眼神,王幼昕心臟忍不住急速地跳動起來,頭低垂,不敢再看他。

    曖昧的氣氛瀰漫了房裡,小桃識相地退了出去,輕輕替兩人帶上門。

    他緩步向前,蕭然無聲,但她卻感覺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擂鼓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她心中。

    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仰頭看著他,一身錦緞長衫令他有種文人的爾雅氣質,但頎長又結實的身材又說明可他是個十足的練家子。

    「夫君……」

    金爾凡覺得她的低喃像是江南的三月風,輕輕柔柔,卻輕易地吹皺一池春水,在他心湖撩起圈圈的漣漪。

    他粗糙的大掌撫過她細緻的頰,順沿而下在紅唇上徘徊,然後滑過她敏感的頸項,引得她陣陣顫抖。

    「怕了?不是說心甘情願嗎?」

    王幼昕幽怨地睨了他一眼,心裡,這個跟那個怎麼會一樣?

    她瑟瑟顫抖的模樣像朵在風中搖曳的小菊花,讓他眸色轉深,身體因為某種衝動而一陣發熱,他手滑至她的背,條地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忍不住輕呼。

    金黃色裙擺隨著他的走動在堵上輕輕地拖曳著,髻上的流蘇簪更是隨著他的步伐搖晃生輝。

    她咬著唇,身體貼著他的,他的體溫讓她想靠近卻又害怕,手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火灼傷過一樣,讓她輕碰下就急急地縮回。

    他將她放到床上,手攬住了她的腰,用著幾乎要勒疼她的力道,狠狠地擁著她,吻上她的唇。

    「相公……嗚……」她有些害怕地低吟,卻馬上被他用唇封住,只剩下低低的嚶嚀。

    他扯開她的腰帶,隨著手掌所過之處,秋香色的罩衣,鵝黃色的襦裙,口酒紅色的肚兜被一一扔出,在地板上疊成了一座小山,最後他扯下床邊的薄紗帳子,掩蓋住兩人的身影和聲音。

    今夜,芙蓉帳暖度春宵。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4:58

第6章(1)

    暖暖的日頭下,王幼昕一臉甜笑地帶著小桃準備出門。

    過幾日她打算回娘家一趟,雖說回去要送的禮可以讓管事去採買,但有些東西她還是想親自去選。

    當然,讓她的甜笑不已的原因,不只是因為能回娘家這件事,而是這趟逛街之行,夫君許諾了要陪她一起去。

    早上他知道她今天要出門,要她乾脆讓人送她到金家在京城裡最大的鏢局,等他一起出門。

    一想到早上起來時他溫柔的樣子,王幼昕就忍不住露出甜笑,臉上也帶著幸福的神情。

    兩人未圓房前,她還以為他是個古板木訥的男人呢,誰知竟是她看走了眼。

    一早起來,他雖然還是會按時到練功房練身,但因為他起得早,偶爾回來時她才剛起身,他不是纏著她重溫熱情,就是在她梳妝時把玩著她的發,不讓小桃為她把頭髮給整理好,甚至有時候還會說些讓她臉紅心跳的情話來。

    一想到那些情話,再聯想到他說那些花時一臉正經的樣子,她就是想惱都惱不起來。

    真是的,圓房後,兩人關係是加溫不少,但是他似乎也變得很愛在言行上逗弄她了。

    小桃進到武定侯府這麼久,今天也是第一次出門,看著主子一下臉紅一下淺笑的表情,知道是與姑爺關係日益甜蜜的緣故,所欲她也同樣喜滋滋地跟在後頭。

    坐在馬車上,兩人聊著天打發時間,小桃一改從前對金爾凡的厭惡,一臉羨慕地感歎著,「小姐,以前我還覺得姑爺不好,現在想來我眼光果然還是比不得小姐。」

    王幼昕笑了笑,旋即疑惑地看著她問:「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小姐,雖然阿行說姑爺叫我不要把這些事說出來,但是我覺得不說出來,怎麼能讓你瞭解到姑爺的苦心呢,所以我還是覺得告訴你。」小桃一臉鄭重地說著。

    「哦?到底是什麼事?」聽她這麼一說,王幼昕聽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自從那天之後,兩人的關係的確改善不少,看起來就像對平凡夫妻。

    她幫他縫衣補鞋,早上親自服侍他穿衣用膳,因為學者幫忙管理家務,她近來比較少親自替他料理三餐,不過還是天天按著時間替他燉了一盅補湯或者是涼湯。

    但是除了關起房門來時,他對她的態度倒也稱不上熱情,頂多只能說變得和善,像是不再禁止她出入書房,與她說話時也和顏悅色許多。

    這些改變應該還不至於讓人稱奇道妙吧?

    「上次你不是說要找一種不常見的調味香料嗎?」小桃看著認真回望她的主子,開起了個頭。

    王幼昕想了想,「嗯,沒錯,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種香料南方深山裡才有產,北方很少見,她也是在一次機遇下才得到一點,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了。




「那時候姑爺聽你說了不是也沒什麼反應嗎?」

    「嗯。」應該說,她平常說什麼,他都沒什麼反應吧!

    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通暢幾時她說他聽,偶爾如有反過來,大概就是她被訓話的時候了。

    小桃不見她主動追問,有些激動地說著,「小姐,重點是你知道姑爺後來做了什麼嗎?他交代阿行讓底下的鏢局都去打聽那種香料的下落,並不限金額地採購,聽說那種香料珍貴得堪比黃金呢!」

    王幼昕這才恍然大悟,「啊!難怪,我還在想說那種香料明明應該用完了,怎麼好像一瓶用也用不完的樣子。」

    她心中滑過一道暖流,想著那人默默地把她說過的話給記在心上,在她不知道時悄悄滴滿足了她的需要,臉上就忍不住綻放著甜蜜幸福的笑容。

    小桃想讓她知道更多姑爺的偉大事跡,滔滔不絕地又說了下去,「還有還有,上次小姐手不是被熱鍋裡噴出的油給燙到了嗎?黎公子提到說宮裡有種玉雪霜對這種燒燙傷最管用,姑爺馬上進宮想皇上求了一瓶回來給小姐擦呢!這些事要不是阿行偷偷告訴我,我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姑爺原來對小姐這麼用心。」

    總之,以前什麼都讓她看不順眼的姑爺,現在是樣樣好。

    一想到那瓶藥膏竟是他去宮裡求來的,王幼昕心中暖意更盛,不由得嬌嗔地說:「他又何必瑞大費周章,不過就是一點小燙傷……"

    小桃阿妹地衝著她笑了笑,」這還不是姑爺心疼小姐嘛!「

    王幼昕紅了臉,忍不住想打她,」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說這些也不害臊。「

    兩人笑鬧間,馬車也已停了下來,小桃攙扶著她下了馬車,卻在鏢局門口看到不算少的排隊人潮。

    車伕見狀,臉上立刻露出無奈的苦笑,「唉,這日子又到了。」

    王幼昕仔細觀察了排隊的人,大都是老弱婦孺,有些男子則是身有殘疾,不是缺條腿便是短了胳臂,心中不禁疑惑。

    最近沒聽說有大災發生,也沒聽說有流民進城,更何況這裡是鏢局又不是官府辦的救濟所,怎會有這麼一堆人等在這裡?

    她瞄了眼貼身丫鬟。

    會意的小桃連忙向那車伕詢問,「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這裡不是金家鏢局嗎?怎麼排了這麼多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來托鏢的?」

    車伕搖搖頭,解釋道:「這說起來也是少爺一番好心,不忍那些過去跟著他的士兵因為受傷或者是戰死而讓家裡無以為生,隔一段日子就會發放有些銀兩給那些士兵或者是士兵的家人。」

    小桃又問了幾句,才把這些話轉述給王幼昕聽,兩人頓時覺得金爾凡不只是個好丈夫,還是個大善人。

    只是她們才剛被領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通報,就聽到金爾凡和黎彥儒兩人長吁短歎的聲音。

    「夫君?」王幼昕推門而入,一臉疑惑地看著向來剛硬的丈夫此刻臉上帶著明顯的愁容。

    這是怎麼了?到底是什麼天大的難事,竟能難倒一個大將軍還有一盒御醫?

    「你來了,稍等我一下,我事情處理完就陪你出門。」

    「嗯,夫君慢慢來無所謂,我可以等的。」王幼昕體貼地表示,然後臉上露出有點猶豫,「夫君,鏢局外面的那些人……」

    「那些是我在戰場上受傷的部下或者是戰死部下的家人。」他眼神凌厲地望著她,唯恐她說出帶有厭惡排斥的話來。

    王幼昕當然沒那個意思,反倒是帶著擔心地說道:「夫君,雖然你們一段日子距補助他們有些銀兩,但那些人過得好像並不是很好?」

    黎彥儒重重地歎了口氣,接過話來,「是啊,嫂子,這正是我們煩了許久的問題。銀子給得少了,就像現在這樣甚至更慘,給得多了,我們也不是金山銀山,沒辦法撐起這數百戶的生活。」

    王幼昕疑惑地問著,「那怎麼不替他們謀差事?」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樣淺顯的道理她都想得出來,沒道理他們想不到啊?

    金爾凡皺了皺眉,頭痛地道:「我們也想過這個辦法,但是金家的產業大都是驛站、鏢局,這些招的多是壯年男子,就是偶爾招幾個婦人進去當廚娘或者是洗衣婆,能夠幫助的人也不多。」

    說完,頓時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王幼昕一想到剛剛外頭那些婦人有的還抱著稚齡的孩子,有的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便覺得可憐。

    「夫君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她想了想,腦中有個主意形成。

    「你說。」

    「我是想,那些婦人或是受了傷的男人其實還是可以做些簡單的工作,那不如開間調料作坊,任用他們當差。」

    「調料作坊?」金爾凡眼睛一亮,感覺她開啟了一條新的出路,「你繼續說。」

    「不管是做醬料還是醃製品,只要味道好,便可以賣給酒樓、客棧或是一般百姓,這樣不僅可以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而且自食其力裁數根本之道,拿著自己賺的銀子,他們也不會有那種靠人救濟的感覺。」

    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她眼帶期待地看著兩個大男人。

    這把醬料或是醃製品當作生財工具的想法,她是覺得蠻可行的。

    以前她就聽小桃說過外邊的東西吃來吃去都是那幾種味道,還是她煮的東西變化多,口味也獨特,雖然小丫頭也有可能是哄她的,但看她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或許也不完全是騙人的,反正夫君他們現在正一籌莫展,她就把這主意說出來,讓他們參考看看。

    「醃製品?」黎彥儒想起上次去金家吃午膳時吃到的小菜,「嫂子,就是那些醃薑片?還有豆腐乳之類的東西嗎?」

    一想起來,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怎麼也想不通,不過即使加點調料醃製過,那些平常嘗起來普通的東西怎麼就變美味了?

    就說那薑片吧,在平常菜色裡,姜絲吃起來不是沒什麼味道就是一個嗆味,但是上次出、了她特製的醃薑片,他才知道原來那東西吃起來還別有風味。

    酸酸甜甜的,配上新鮮魚膾,吃起來味道就是特別不同。

    一想到這,他連忙磚頭向金爾凡說:「這個主意可行。」

    金爾凡想了想,謹慎地提出問題,「那些調料的成本呢?假使太高,作坊戶不會虧損而無法長久經營下去?」

    王幼昕想了想才回答,「其實除非是真的很特殊的香料,否則許多佐味的香料是可以被相互取代的,也只有舌頭特別刁的人才嘗的出其中的不同,所以我們可以進一些平價的材料,秘方保密,讓他們可以安心做事,不必怕有其他作坊來爭利,若是有人想到其他地方做這種小生意也是可以。」

    金爾凡和黎彥儒互看一眼,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王幼昕聽見自己似乎幫上了忙,也嘴角含笑。

    黎彥儒忍不住感歎著,「唉,看來玄明大師幫人算姻緣還挺準的,我看我也請大師幫我算算吧!娶妻如此,你真是不知走了什麼好運啊。」

    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金爾凡臉上表情柔和許多,也有了和他開玩笑的心情,「先解決了宮裡的那位再說吧,否則她或許會追到玄明大師那裡,硬跟你的八字成雙。」

    「……你別淨往我的痛腳踩!」黎彥儒咬牙切齒地說。

    全京城do知道六公主誓要他當她的駙馬,兩人天天你追我跑已不是新聞了,但是天知道他到底是哪點讓那位公主給看上。

    不管好友氣到跳腳的表情,金爾凡走到妻子身邊,牽起她的手,溫柔地笑了笑。


的確,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呢?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5:49

第6章(2)

    王家村離武定侯府不算近,要先走一天半的陸路,再乘船大約半個月,當初就是考慮到這樣來回太過浪費時間,所以早在提親時說好,等金爾凡有空時再正式帶王幼昕回門。

    王幼昕回門的這一天,王家雖然不像大婚那天的大肆鋪張,但也是從裡到外整理得煥然一新,就連幾個待客的丫鬟們也都做了一套新衣在當天穿。

    王夫人雖然對這個女兒不是很疼愛,但卻是極重面子的人,加上王員外很看重身為武定侯的金爾凡,所以早早就吩咐下去,這回門一定要辦得熱鬧又喜氣。

    知道從小看到大的王幼昕要回門了,姚媽心裡也忍不住高興,幾天前就開始盤算要做些什麼菜色給她吃,順便讓她帶回去。

    一個容貌艷麗,穿著一身大紅衣裳,頭上插了支銀簪的女子一臉不甘地坐在姚媽對面,抱怨著,「真是氣死人了。」

    姚媽皺了皺眉,帶著關心問:「怎麼了?怎麼氣成這樣?」

    姚璇歡嘟著嘴,不滿地道:「這次大小姐回門,那些負責招待外廳的丫頭都做了一套新衣,我早就跟爹提過,把我也安排進那些負責端茶倒水的丫頭裡,誰知爹最後還是讓我去後面收著茶爐!」

    「去外面端茶倒水的有什麼好,除了那套新衣外,這樣跑來跑去可不是輕鬆活,你爹也是心疼你,才把守茶爐這樣的好差事……」

    「我呸!那是什麼好差事?」姚璇歡怒極地摔著茶杯,「要真想安排好差事給我,就該讓我去外廳給人端茶倒水,我長得又不比大小姐差,說不定姑爺見了我,還會想把我討過去當小妾。」

    姚媽一臉的驚愕,「你說什麼?你想去外廳就是因為想攀上姑爺?」

    「哼!我本來沒那個想法,只是想著來的人能夠坐在廳裡的,總該都是些有錢人,如果能夠被其中一人看中娶回去當小妾,也比在這王家做名丫鬟要強,是後來看到像大小姐這種長相不如我,在家裡也不是挺受寵的人都能被姑爺迎娶過門做正妻,那我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們家裡是少了你吃了還是少了你穿了嗎?」姚媽氣得手頻頻顫抖,眼中有著失望。

    「是沒少我吃少我穿,但是你們能讓我像大小姐出嫁時一樣,風風光光地讓八人大轎抬走嗎?能讓我每天穿著綾羅綢緞嗎?能讓我每天高興要吃什麼就吃什麼嗎?」姚璇歡越說越大聲,還厭惡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得粗布衣裳。

    「你……」姚媽氣得說不出話來。

    姚璇歡轉過頭,看見父親一臉陰霾地站在眼前,她楞了下,但還是掛著張狂的表情,無所謂地笑了笑,「總之,我話就說到這裡,那天我決不會守著茶爐的,就算不能到外廳端茶送水,我也會想法子讓姑爺看見我,把我討了去的。」

    姚管事對於她的發言不置一詞,只是陰沉地看著她從面前走開。

    良久,姚媽忍不住哭了起來,「老頭子,你說我們這是不是自作孽呀!當年那麼純真的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門外暮色漸沉,將姚管事的樣子拉得老長,他低低地歎息了聲,「唉,由著她去吧……」

    王幼昕決定回娘家後,東西都準備好大半,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讓金家人全都高興得喜上眉梢,金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金老爺和金夫人也是每天笑呵呵地等著孫兒出生,就是金爾凡也在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後馬上換了一臉的喜氣。

    只不過剛有了身孕,現下還適合會娘家嗎?王幼昕看著房裡已經打包好的東西,不禁有些苦惱。

    此時小桃喜滋滋地從門外進來,幫她起身穿衣,然後攙著她往花廳走去,說是老夫人他們有事要找。

    剛來到花廳,金老夫人馬上迭生吩咐著,「怎麼只有一個人攙扶著少夫人?春分春曉還不趕緊也去幫忙?」

    王幼昕受寵若驚,幾時從昨天知道她有身孕之後,府裡上下就活脫脫把她當神明似的供著,如今再見到金老夫人如臨大敵的謹慎模樣,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奶奶,不用的,我也不過就是有身孕而已……」

    金老夫人一臉嗔怪地看著她,「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難道不知道我們金家這些年來子嗣不豐,你懷孕了可說是府內頭等大事,要我說再怎麼慎重都不為過。」

    金老爺夫婦連連點頭附和,王幼昕也只好讓自己像個幼兒一樣,一人一首攙著,一個在後頭看著,幾乎重重保衛地走過短短幾步路,然後坐在早已鋪好墊子的椅子上。

    金老夫人見她坐好了,才開口說出他們剛剛商量好的事。「本來過幾天就要讓你回門的,但是你才剛有身孕,實在不適合這樣舟車勞頓,但是現在不回門,等到孩子生下來,又起碼有一兩年走不開,所以我們剛剛找彥儒問過了,先讓你把胎給養好,等過了比較不穩定的三個月後,再讓爾凡陪你回門,你看這樣可好?」

    這法子是他們斟酌了半天才想好的,喚她過來是想確定她的意思。

    雖然依他們的想法是最好不要回門了,但是這樣對親家那邊也說不過去。

    王幼昕一聽,欣喜地站了起來,「謝謝奶奶、娘……」

    她話還沒說完,金老夫人和金夫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

    「哎喲,我的小祖宗慢慢來,小心身子。」金老夫人只差沒站起來親自把她按著坐好。

    金夫人也驚恐地拍了拍胸口,「不用謝、不用謝,好好的把身體養好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感謝和孝心了。」

    王幼昕尷尬地笑了笑,慢慢地坐回去,讓其他人終於鬆了口氣。

    金爾凡從剛剛就一直保持沉默,這時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好了,好、奶奶、娘,我先帶她回房休息了。」

    「嗯嗯,趕緊回房休息去,好好地養身子。」

    小兩口在長輩們的催促下走出花廳,路上,王幼昕想到剛剛站起來時奶奶和婆婆那擔憂又緊張的神色,忍不住低低笑著,輕扯著他的衣袖問:「夫君,我這樣算是母憑子貴嗎?」

    金爾凡捏了捏她的臉,臉上帶著寵溺和一點好笑,「是啊,母憑子貴了,連我在奶奶心中的位置都要往後退了。」

    王幼昕笑了笑,突然害羞地垂下頭,低聲道:「夫君在我心底永遠在最前面的位置。」

    金爾凡一愣,半晌後抬腿往前繼續走去,像是沒有半分的響應,只有他嘴角的笑容顯示了他的好心情。

    王幼昕回門當天,姚管事站在大門口親自迎客,王員外則在大廳裡有些坐立難安地等著女婿前來拜見。

    王幼昕一回到家門,看見的就是熱熱鬧鬧等著迎接他們的大陣仗。

    「姚叔!」王幼昕剛下馬車就看見姚管事等在門口,親熱地喊著。

    過往在家裡就數姚叔和姚媽對她最好,她也對他們最為親近。

    姚管事看著王幼昕氣色紅潤,雙頰也豐腴了點,滿意地笑著點點頭,「大小姐,快點進門吧,今天你姚媽特地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就等著你回來了。」

    「真的,那我等一下一定要好好地品嚐。」王幼昕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臉上露出懷念的樣子。

    金爾凡忍不住淡笑地看著她一幅小饞貓的模樣,「好了,局勢再想嘗,也得走慢一點,現在你的身子可不比從前。」

    一旁的小桃也是一臉緊張地附和,「就是,小姐,你現在可不能有半點差池啊!」


姚管事看著兩人緊張兮兮地講王幼昕給圍在中間,然後看著她笑得羞澀的模樣,臉上也跟著露出欣喜的表情,「哎呀!莫非是……這真是大喜事啊!得趕快讓人進去通報老爺夫人這個好消息才是。」他說著馬上喚來一個丫鬟,要她把這個好消息給傳了進去。

    王幼昕害羞地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就在其他人的護衛下慢慢往裡走去。

    一進到大廳,王員外馬上站了起來,「一路可還順利?」

    金爾凡作了個揖,恭敬地回答,「是的,一路上都很順利。」

    「那就好,等一下先讓人領你們去休息一下,然後晚上開家宴。」

    王員外坐了下來,和妻子一起受了他們的拜禮,然後讓人領著他們離開,到替他們準備的廂房去。

    一路上,金爾凡剛硬的外表肅然嚇跑不少丫鬟,卻也吸引了不少丫鬟芳心暗許。

    而躲在一邊的迴廊中,姚璇歡更是星峰地揪緊手中的帕子,遠遠地看著那道挺拔的身影,臉上露出興奮的紅暈。

    「真是天助我也,大小姐有了身孕,兩人自然要分房睡,到時候……」就是她的機會了!

    平常人妻子有了身孕,身為丈夫的大都會睡到其他房間去,一來怕傷著孩子,二來是懷孕的妻子也無法服侍丈夫了,自然得替丈夫安排其他的去處。

    雖然姑爺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但是男人嘛,哪個不貪戀美色,況且妻子都不能服侍他了,哪有不偷吃的道理。

    直到金爾凡和王幼昕的身影消失在花園裡,姚璇歡才從迴廊裡走出。

    現在時間還早,她要回去好好打扮打扮,到時候那個男人必定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她姚璇歡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6:40

第7章(1)

    晚上的家宴頗為熱鬧,但是王幼昕剛懷了身孕,容易疲倦,所以早早便退席打算先回房休息。

    金爾凡本來也要跟著離開,但因為妻子勸他留下,他才耐著性子又多坐了一會。

    王幼昕帶著小桃慢慢地走回房間,途中經過花園時,迎面吹來的涼風拂去一個晚上下來累積的煩躁和疲憊。

    她坐到池塘邊的石頭上,揮了揮手,要小桃也一起坐下來,「剛剛在裡頭又悶又熱,剛好這裡又涼爽又安靜,我們歇歇。」

    小桃剛剛一直站著服侍,比起氣悶,腳早就酸了,也沒多推辭,找了塊乾淨的石頭便坐下來。

    石頭旁是一大片假山造景,遠看似山,近看如巖,王幼昕兩人挑的位置算隱密,只要不出聲,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主僕倆才剛坐下,就聽到有兩道腳步聲靠近,他們本來以為不過是路過的下人,也就沒有出聲,打算等他們離開後再說。

    但是那兩道腳步聲卻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她們坐的另一邊,其中一個女人哭泣著低喊,「你說說我們當初怎麼會想到那樣的主意……弄得現在親生的女兒不能相認,不是自己的孩子養了十多年卻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男人低聲哄著,語氣也有一些無奈,「好餓啦,別說了,今天是大小姐回門的日子呢……」

    「那不是大小姐,是我的女兒,是我的親生女兒!」女人突然激動地大喊。

    「好好好,別喊了,你怕別人沒聽見啊!」

    一男一女停止了對話,接著男人又安慰了女人幾句,他們才離開花園,留下王幼昕和小桃一臉震驚地望著彼此。

    「小姐……剛剛那兩人好像……」小桃突然結巴起來。

    「不是好像,就是姚叔和姚媽。」跟他們感情那麼好,她一開始就聽出來了。

    「小姐,」小桃怯怯地抬頭望她,「我們是不是聽到什麼樂不得的秘密了?」

    王幼昕現在心中也是亂成一片,但是她拚命逃自己冷靜下來。

    畢竟他們不過是聽到幾句話,還需要好好查證才知道事實到底是不是他們所以為的那樣子。

    她一臉嚴肅地看著貼身丫鬟,慎重地交代著,「小桃,答應我,今天這件事你先別聲張,然後找個機會幫我好好打聽一下,好嗎?」

    小桃也知道事關重大,認真地回答,「知道了,小姐。」

    「我們走吧……天涼了……」王幼昕站起身,臉一半藏在陰影中,恰恰掩去她複雜難辨的神情。

    活了近二十年,忽然聽到原來父不是父、母不是母,她的心情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她仰頭看著還差幾日就滿月的月亮,被不知何時飄過來的烏雲遮住大半,心中不由得沉甸甸的。

    即使她嘴上說要查證之後再說,但心中已信上七八分了吧……

    金爾凡向來就不是喜歡應酬的人,即使坐在旁邊的是自己的丈人也一樣,所以在妻子離席後沒多久,他也找了個理由離開,依照印象在王家的花園裡穿梭著。

    在繞過迴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盯著前方冷聲道:「誰在那裡鬼鬼祟祟的,出來!」

    躲在迴廊後的姚璇歡本來是打算等他經過面前時來個無預期的相撞,沒想到他人都還沒靠近,就已經察覺到她的存在。

    「還不出來?要我自己過去抓人嗎?」他聲音更沉。

    姚璇歡一聽連忙走了出來,一臉的驚惶失措,垂著頭柔聲說:「姑爺……是奴婢在這裡等著姑爺……」

    「嗯。」金爾凡看只是個普通下人,點了點頭就要繞過她往前走。

    姚璇歡方才故意把話說一半,就是想讓他開口問她,誰知他連看都不看她就打算離開。

    「姑爺。」她想也不想地喚住他。

    她距不信了,還真的讓她遇見一個柳下惠不成?

    「做什麼?」金爾凡停下腳步,卻連回頭都懶。

    習武之人本來眼力就較常人好,加上王家今天晚上幾乎幾個重要通道都點上燈籠,那女子的矯揉做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還想聽她到底要說什麼,他甚至連腳步都不會停下。

    「姑爺可是走錯了方向?」姚璇歡抬起頭,試圖讓他注意到自己特意描繪過的妝容,「老爺幫姑爺準備的房間在另……」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和你們小姐住同一間房。」

    這些不管她錯愕後的連連呼喊,金爾凡沒再停下腳步,讓姚璇歡一臉錯愕,隨之而來的是滿心的氣惱和怨妒不平。

    「王幼昕!你到底哪裡好?憑什麼可以獨佔這樣的男人……」她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的背影,恨恨地說。「除了你王家大小姐的身份外,我沒一點輸你……哼!」

    直到金爾凡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她才不甘地轉身回了自己的屋裡。

    沒關係,來日方長。金爾凡,我打定主意跟你耗上了!你躲得了我一次,日後還能次次都對我視若無睹嗎?

    自那天之後,王幼昕便讓小桃偷偷地去找當年她出生那天的幾個相關人士,並囑咐她要小心地打探消息,別讓人察覺不對而起了疑心。

    小桃問了穩婆為兩個孩子接生時的情況以及各自的情況以及各自的特徵等等,越問越是心驚。

    當年王家住的還不是如今這棟大宅,主子還有奴僕住的地方其實也就是前後的差別而已,那一天王夫人和姚媽一前一後開始陣痛,王員外不再,家裡一群女人除了兩三個做粗活的婆子外都是些年輕丫鬟,所以簡直是亂成一團。

    後來穩婆來了,幫著兩邊接生,姚媽先生,後來那女娃被穩婆抱著到王夫人那準備用熱水洗過,剛好王夫人也生了,兩個女娃放在一起,穩婆大概也是搞錯了,將兩個女娃清洗乾淨後各自抱給她們的母親。

    「我問那個穩婆兩個孩子身上有什麼特徵,她是說那天情況混亂,她也沒有特別注意,假如姚媽說的是真的,那就是她知道自己的號子身上有什麼特徵,後來穩婆抱了孩子過去,她發現抱錯,但卻隱瞞下來,將錯就錯地讓自己的孩子成為王家大小姐……也就是小姐你……」小桃低聲把打聽拉的消息加上自己的猜測說出,然後有些不安地看著一臉沉靜的主子,「小姐,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事穩婆自己也記不清了,所以到底有幾分真是還很難說……」


「小桃,」王幼昕歎了口氣,臉上帶著失落的神色,「我很想相信這不是真的,但是……唉……」

    過去這十多年,姚媽對她宛如親女般的照顧,還有娘和她一直都不是很親,這讓她一開始就對這件事信了幾分。

    加上就連當年接生的穩婆都不見得清楚得事,他們卻能說得那般肯定,這又說明了什麼?

    她也很想自欺欺人不去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想到娘對她始終冷淡疏離,責備多於關愛,又想到姚媽這幾年來不但教她廚藝,還時時真心地對她噓寒問暖,真是她記得小時候曾童言童語地說「希望姚媽是她真正的娘親」,卻惹來姚媽不斷落淚,需索事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只是比起明白自己有可能不是王家的大小姐的事,有另一件事更讓她擔心。

    那局勢金家的詛咒。

    兩人的婚姻是因玄明大師合的八字,假如她不是正牌的王家大小姐,那是不是代表姚媽的女兒,也就是整整的王家大小姐才是和他八字相合之人?

    嫁進武定侯府已經有些日子,對那個詛咒為金家帶來的影響她也瞭解得清清楚楚,包括玄明大師所合的八字對爾凡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她還記得,若是娶錯人,就會在而立之年錢暴斃而亡。

    忽然,她全身打了個冷顫。

    假如真的如此,那會不會就是她害了他?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7:17

第7章(2)

    山中一座寨子裡,一群作惡多端的山賊全部橫躺在外頭的廣場上,有的重傷,有的已經一命嗚呼,一群穿著墨衣的男人站在廣場中央,冷冷地看守著四方。

    寨裡的大堂中,作者三四個同樣穿著墨衣的男人,只是身份明線高於外面的守衛。

    「搶下這座山寨倒是不費什麼工夫,只是我們這次來應該不是為了做這種事吧?」一個臉上帶著悍色卻不甚精明的男人疑惑地說著。

    「能夠要到我們要的人自然是最好,但是別忘了我們還有另外一個任務,一舉殺了金爾凡那小子!」

    其他幾人聽完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齊齊地看向剛剛說話的男子。

    塞勒,也是這群人裡的統領和軍師,淡淡地開了口,「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金爾凡雖然現在已經卸下兵權,但是身邊還是有十來個身手不錯的護衛,那些都是他從戰場上帶下來的心腹,我們這回人也帶得不多,想要一舉將他拿下,必定要有人去引開他的那些護衛才行,外面的那些山賊雖然不濟,但是當肉靶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其他幾人聽了他詳細的說明,當下明吧他的計劃,紛紛笑了出聲。

    只是隨著大笑聲,他們所有人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的笑意,有的只有凜然的殺意。

    金爾凡,你破我們的大軍,擄走我們的世子,此仇不報,我們所有人就是死了都不瞑目!

    還沒等她想清楚有關於這個問題的結論時,金爾凡就收到密報,有一幫逆賊夥同山賊在鄰縣為惡,於是連忙抽調一些當地的兵力和自家的護衛就離開王家,到鄰縣剿匪。

    王幼昕因此也就暫時在王家住下來,每天她都不停地祈禱,希望他能夠早日平安歸來。

    七日後,金爾凡順利地完成剿匪回到王家,帶著一身的塵土,若不是那凜然的氣質還有臉孔騙不了人,差點就讓門房以為是哪裡來的江洋大盜準備打劫呢!

    七天沒有見到妻子,金爾凡心中帶著焦急,喲中想要趕快看見她的衝動。

    他的迫切心急似乎清晰可見,因為一些將領都忍不住取笑他被自己的妻子給套牢了,才幾日沒見就犯了相思病。

    相思?在他甚至還不懂社麼膠座相思時,才赫然發現原來心中早已牽掛著一個小女人,還有他們的孩子。

    一身風塵僕僕地走進她房間,他讓驚醒過來的小桃去幫自己弄點熱水來,然後一臉溫柔地坐到床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甜美可愛的睡顏。

    燈火輝映下,她的臉半埋在枕裡,黑髮常常地披散在枕上,紅唇微噘,眉頭有些皺起,似乎在擔心寫什麼而睡不安穩。

    突然間,她像是感覺到什麼,緩慢地睜開眼,當看到坐在床邊的身影時,原本迷濛的眼睛條地發亮,她坐起身,一臉歡喜地望著他。「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王幼昕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一臉擔心地問:「還好吧?有沒有……啊……你受傷了?怎麼了?嚴不嚴重?」

    「無妨,不是什麼打傷。」看了看手錶上還滲著血跡的布條,他不以為意地回答。

    穿著中衣的她連忙想下床檢查,「哪裡不嚴重,都包成這樣了!」

    他擔心地用手環著她,嘴上忍不住低斥,「怎麼這樣慌慌張張的?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我是緊張你……」她還想辯解,卻讓金爾凡沉下來的目光給逼得嚥回去。

    「我說了,不是什麼大傷。」他放開她扶著她重新坐好。

    見他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她不禁有些氣惱地瞪著他,「都滲出血了,說什麼沒事,還是讓我幫你重新上藥包紮吧?對了,有看過大夫嗎?要不要我現在差人去請大夫來……」說著,她又想起身下床。

    金爾凡可不打算讓她這樣上上下下折騰個不停,乾脆按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臉上帶著無奈的退讓。

    「別,不用折騰了。」他拿她沒轍地搖頭,「剛剛進門時,我已讓小桃去幫我弄些熱水來,等等我稍微泡過身再重新上藥就好。」

    「嗯。」王幼昕聽到他自有主張,也就不再堅持。

    「好了,你繼續睡吧!」

    「不,我要等你。」

    他不贊同地皺起眉,眼中還有一絲厲色。如果是以前,她或許還會因為這樣而瑟瑟發抖,但是當她知道無論他會傷害誰,就是不會傷害她時,這樣的衍生對她來說根本一點恫嚇作用都沒有了。

    兩人固執地相望,最後他明白自己無法說服她,只能歎氣著退讓。

    他發覺自從兩人真正做了夫妻後,許多事似乎都變成是他退讓比較多。

    幸好小桃很快地就領了人將熱水給送進來,往浴桶中倒好熱水之後,她便非常識相地退出房間。

    他裙下沾滿風塵的外袍,扯下綁在手臂上的布條,然後迅速地洗淨自己,裸著上身,打算自己重新包紮上藥時,手臂卻讓她的小手給拽住。

    「我來吧!」她眼眶微紅,輕聲說著。

    剛剛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時,她差點就要驚呼出聲。

    一條刀痕就從他的肩膀劃至手腕,或許是險險擦過,看起來並不深,沒有傷及筋骨的樣子,但是即使如此,那怵目驚心的傷痕還是讓她紅了眼眶,差點就落下淚來。

    他用另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別哭,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你不把這樣的傷當做一回事,但是我看到了還是忍不住難過。」她小心翼翼地將藥膏一點點地抹上,再拿起新布條一圈圈地捆上綁好。

    她就這樣收碰著他沒受傷的地方,默默垂淚,讓他只好又抱她上床,將她摟緊海裡輕聲安慰。

    「好了,別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愛哭了。」她抽抽噎噎地說著,「是不是因為又了孩子的關係?」

    金爾凡也在想該不會是因為孩子的關係,否則她以前看起來也不像個淚娃娃,怎麼現在動不動小掉眼淚?

    「沒事了……」只可惜他的嘴巴除了拿來命令和訓人外,安慰的話換來換去就是那幾句,租後只能無奈地將她緊緊摟著,任由她哭個痛快。


幸好這不過是王幼昕一時的情緒而已,哭過了就會慢慢停下來。

    然而躺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手上的傷,她心中忍不住惴惴不安。

    難道此事正式證明了她的八字沒好得可以庇佑他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三十歲時,會不會像那個詛咒說得一樣……一想到那種後果,她渾身僵硬,連守信都微微發冷。

    金爾凡躺著躺著,身邊睡著最想見的人,加上泡過熱水舒緩了連日來的緊繃神經,令他不一會便沉沉睡去,沒注意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

    王幼昕用手在空中描繪著他的臉部線條,從他的發、他的眼到他的唇,每畫一筆,她的心就更堅定一分。

    假如非要那個八字與他相合的人才能保他平安,那麼她寧願自請下堂,讓另一個女人站在他身邊也沒有怨言。

    在金爾凡回來的這晚,像王幼昕一樣睡不著的還有其他人。

    姚管事和姚媽坐在房裡的椅子上,臉上都帶著苦澀。

    「怎麼辦?我那天碰見小桃去問穩婆當年的事了。」姚媽緊張地說著。

    「然後呢?穩婆年紀大了,事情又過了那麼久,她也已記不太清楚了,只是小桃會去問,是不是表示幼昕已經開始起疑了?我就說母女連心,當年抱錯孩子時就應該去跟夫人說……」

    一個隱在窗外的黑影頓下腳步,迎著微涼的夜風,靜靜地站在外頭聽著兩人的對話。

    「我們不該那麼自私,就算一開始是穩婆抱錯,也不該這樣將錯就錯……嗚……」想到多年來明明就是親母女卻得裝成外人,姚媽悲從中來。

    「好了,別哭了,不管是誰的女兒,都已經嫁出去也就是別人家的人了,現在還是想想另外一個吧!」

    「唉,好說歹說她都聽不進去,還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就讓她這樣一直想攀高枝吧,不說別的,別人不知道老爺你還不清楚嗎,稍有姿色的都想採了,更何況是有幾分姿色有整天在他面前晃的?別人也就罷了,她可是他的女……唉,真要讓老爺看上,還不是作孽啊!」

    隨著姚管事的聲音慢慢變小,兩人也熄了燭火到床上去了,隱在屋外的人影這才緩緩移動著有些僵硬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間走。

    回到房裡,姚璇歡一臉憤恨地喃喃自語。「可惡!我就知道我不該只是這樣的命,都是那兩個不要臉的賤人用自己的女兒換走了穩婆本來該有的生活……那原本都是屬於我的!是我的!」

    就連那個看起來對她不屑一顧的男人都該是她的丈夫,現在卻讓他們給偷了!

    一想到這,她恨恨地捶了桌子幾下。

    不行!她一定要想些辦法才行。

    她要把一開始屬於她的全部拿回來,不只是身份,還有那個假千金王幼昕現在所有的一切!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7:54

第8章(1)

    第二天,金爾凡起床後便跟妻子商量著準備回京的打算。

    不是他不想讓妻子在娘家多留一會,只是這次剿匪擅自抽調地方的兵力這件事還需要回京面聖解釋,所以實在沒有時間可以讓他們多耽擱了。

    王幼昕一早起來沒什麼精神,點了點頭也沒表示意見,只是在他即將出門時問了句:「夫君,可以多帶一個人回京嗎?」

    金爾凡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這並不算什麼大事,想著或許她只是要帶個以前伺候得她習慣的下人而已,便點了點頭同意。

    金爾凡不明就裡,小桃可是猜到了。

    「小姐,你該不會是要帶……」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王幼昕低聲道:「小桃,忘了那些事,有些事既然都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而且爹娘不知情,姚叔姚媽那邊想來也沒把真相揭穿的意思,那麼我們又何必生事,破壞這個家的平靜?至於她,我另有打算。」

    即使他們不能相認,但是過去十多年來,養父養母沒有給予的關心疼愛,他們都給了她。

    她還記得小時候姚叔每次出門都會帶根冰糖葫蘆回來給她,也記得每次生病時姚媽總是會多熬一盅甜湯,讓她吃藥時喝。

    他們或許一開始做錯了,隱瞞了抱錯孩子的事,但是他們後來給予的關心並不假,所以如果他們認她,她不會說什麼,同樣的,如果他們不想認,她也會把這件事就這樣埋藏在心底。

    小桃一邊幫她梳著髻一邊念著,「小姐,你可不能心軟地決定要把所有的東西都還她啊!」

    「怎麼還?」她好笑地看著鏡裡一臉不平的貼身丫鬟,「有些東西不是說還就還的。」而有些東西也不是代替得了的,否則她也不會做出這種決定來。

    「誰知道呢,小姐你的心思也是會讓人猜不透的時候。」

    「好了,快梳頭吧,相公去爹那裡了,我們也得去娘那裡拜別,都要走了,總得先說一聲,就是要討人也要先問過娘一聲才行。」

    「知道了。」

    小桃利落地替她挽髮盤髻,不再多說話,讓王幼昕可以安靜地看著鏡裡的自己發愣。

    有些事如果永遠都不知道的話該有多好……

    一早起來,姚璇歡還在想該怎麼拆穿當年的事,卻聽到有人來喚她,說是夫人找她有事,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趕緊將自己打理好,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王夫人的院落去。

    看著開口向她提出要求的王幼昕,王夫人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輕吹著手中的熱茶,她若有所思地觀察著這個和自己向來不親的女兒。

    「你說,你想要一個丫鬟?」

    「是的。」王幼昕認真地點點頭。

    「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太多人服侍你?」即使相處間透著疏離,她多少還是瞭解這個女兒的。

    「女兒要這個丫鬟不是要服侍自己的。」

    「喔?」王夫人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種打算。

    「女兒現在懷著身孕,不方便照顧相公,若非小桃平常還要照料我的生活起居,要不然她就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女兒想來想去還是趁這次回來時跟娘討個人,比我自己隨便挑個人來服侍相公好得多。」

    王夫人臉色微沉地問:「只是女婿要你說得?」

    王幼昕搖搖頭,「不是得,相公他不知道這事,我只是跟他說了想多帶一個人回京而已。」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王夫人放下茶盅,「難道你也認為主動幫丈夫找小妾是種賢惠的表現,所以想要倣傚?」

    王幼昕低下頭,將自己的表情都隱在陰影之下。「不是得,女兒……只是想好好地照顧相公……」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王夫人厲聲打斷,「若非如此,為何如此愚昧?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男人就是喜歡偷腥的貓,一旦遊客開始便隨時會想偷腥,像你這樣主動在他身邊放人,日後若遭到冷落,甚至他到外頭拈花惹草,你是連一句怨言也不能有的。」

    王幼昕有口難言,只能低下頭默默無語。

    王夫人以為自己這麼說了之後,女兒或許就會改變決定,卻只見她頭垂得更低,卻滅幼半分要改變主意的意思,忍不住多問了句。「還是女婿他看中家裡的丫頭才要你跟我討人的?」

    王幼昕搖了搖頭,「不是相公的意思,要人的事是我……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娘說得她何嘗不懂,但問題是為了庇護爾凡的平安,她又有什麼其他選擇?即使最後要讓她讓出正妻之位,一面害他違背娶二妻的詛咒,她也認了。

    王夫人久經世事,自然發覺她的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見她始終不肯;老實說,皺了皺眉,決定不再理會,將心裡的那一點狐疑略過不提。


「行了,我准了,等一下人來了就讓你領回去吧!」女兒跟她不親,要她們像普通母女那樣談心是不可能的。

    也罷,她都嫁人了,想必什麼該做,什麼不應該做,自己也心中有數,既然她都已做出決定,她也就不必多嘴地說那些話了。

    王幼昕咬了咬唇,忍住泛紅的眼眶,起身福了福,「謝謝娘……」

    「不比謝,」王夫人看著外頭影影綽綽的人影,冷聲道:「人帶來了?讓她進來。」

    掀開簾子,姚璇歡緩緩地走了進來,沒有半分的卑微之色,背脊挺得筆直,偶爾看向王幼昕時眼中還閃過一點憤恨和睥睨。

    只不過這些小動作她掩飾得很巧妙,並沒有讓人發現。

    王夫人坐在上位,看著她,感覺有幾分面熟,照理說該有幾分的親切感,但是不知怎的,這丫頭給她的感覺就像丈夫後院裡的那些女人一樣,看似柔弱,卻有數不完的心機。

    「等一下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一收,明天跟著大小姐一起回京。」王夫人不浪費口水地交代著。

    姚璇歡瞪大眼睛,「夫人……」

    她不敢相信這種好事竟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就在她正計劃著該怎麼認回親生父母、奪回自己該有的東西時,她就已被安排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本來她還在煩惱若是他們回京之後,她就沒辦法繼續勾引金爾凡,這下可好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怎麼,不願意?」

    正中下懷,姚璇歡哪裡會說不願意,她臉上帶著笑,「哪會不願意,夫人讓我往哪去,璇歡沒有二話就往那去的。」

    更何況是去武定侯府,過得只會比現在好,不會比現在差,傻子才不去!

    姚媽躲在門外皺眉偷聽著,忍不住憂心神神。幼昕這次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

    璇歡這孩子的心機可是比她厲害多了,況且她又一心想飛上枝頭,選了這樣一個人陪在姑爺身邊,只怕……

    姚媽又別過頭看了看王幼昕的表情,只見她連頭也不抬,手中不發一語,她也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歎氣了。

    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金爾凡最近有點煩躁,因為妻子上次回娘家時帶回來的那個丫頭似乎總有意地在他面前出現。

    他雖然不耐煩,但看在那是妻子帶回來的人份上,也就沒多加追究,不過也不打算理睬她。

    不想讓妻子不開心,他直接找上娘親,請她想辦法處理一下那個大麻煩。

    金夫人也是礙於媳婦的面子,無法用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理姚璇歡,只是給了兒子承諾,若她犯了錯,保證會嚴厲地依照家規把她給逐出府。

    其實早在媳婦把人給帶回來,那女人又不安分地直想往兒子身邊湊時候,她和婆婆就暗自留意了,畢竟金家的詛咒可不是開玩笑的!

    也幸好兒子是個定力超棒的人,不用擔心他會被那種不入流的狐媚女子給勾走,所以他們也就在一旁靜觀其變。

    只是這一等,等到王幼昕肚子都已經八個月大了,卻只等到姚璇歡的氣焰益發的囂張。

    王幼昕依著習慣,煲了一盅湯打算端到書房去給金爾凡,卻在書房外的迴廊碰到穿著一身桃紅薄紗罩衫的姚璇歡,只見她大片手臂若隱若現,頭上插的是純金的檀花簪,腰上綁了條雲柳腰帶,看起來不像個丫鬟,倒像是個小姐。

    王幼昕把她帶來武定侯府,本來就是要幫她創造機會接近金爾凡,因此無論吃穿用度都比照主子的規格,這可樂壞了愛慕虛榮的姚璇歡,只是誰知幾個月過去了,爾凡卻沒有任何親近她的想法,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這人,幾次讓她進房端茶倒水,爾凡更是看也不看她。

    有時候王幼昕都忍不住想,會不會她的八字也是錯的?要不然怎麼沒有像玄明大師排的八字那般相合呢?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8:32

第8章(2)

    「喔,是小姐啊!」姚璇歡嬌笑地走到她身邊,一臉的睥睨神態。

    哼!本來長得就不怎麼樣,現在還懷了孩子,更是腫的跟顆球差不多。

    小桃手提著食籃,一臉不悅地怒斥,「還有沒有規矩了?見了主子還不老老實實地請安?」

    姚璇歡不怕王幼昕,卻怕小桃,因為小桃早就聽了王幼昕的吩咐把當初查到的事當做不知情。

    既然不知情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不守規矩的丫頭,她自然可以隨意地教她規矩。

    姚璇歡被教訓了幾次,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最後在小桃面前總算老實不少。

    只不過那是單獨面對小桃時,現在還有個王幼昕在,她還要顧著那個奪她身份的女人和她肚裡的孩子,可不能像平常那樣教訓她了。

    姚璇歡笑瞇瞇地應著,眼尾一勾,稍微福了下身,嬌聲說著,「姐姐好,妹妹這是跟你請安了。」

    小桃聽她這麼說,便氣得想甩她一巴掌。

    「誰跟你姐姐妹妹的!你憑什麼做我們小姐的妹妹?連自己姓什麼都不清楚了是吧?」

    姚璇歡意有所指地看著一臉蒼白的王幼昕,「妹妹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姓啥名啥,就怕姐姐還不知道呢!」

    小桃也聽出她話中有話,正想衝上去質問是什麼意思,卻被網遊戲呢拉住。

    王幼昕定定地看了看姚璇歡,聲調平板地開口,「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若是想要讓我喊你一聲妹妹,你還是對相公多多用心,要不然誰說了都不算。」

    說完,她像是耗去所有的力氣一樣,扶著腰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在走出院子前她停下腳步,「小桃,這盅湯既然做了就不要浪費,等一下斷區給阿行,看相公是否還用得下。」

    「是。」小桃答應下來,小心攙扶著她,臨去之前還不忘恨恨地瞪了姚璇歡一眼。

    哼!就算真的是夫人親生的又怎麼樣?看看那副隨時都要勾引人的狐媚樣子,就算說是青樓裡的頭牌,恐怕也沒人會懷疑。真不知道姚叔姚媽那樣的好人怎會教出這樣的孩子!

    姚璇歡可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或者是抱歉,對她來說,她不過是說出真話罷了。

    撇了撇嘴,她一臉不屑地轉頭。

    有什麼好假清高的,若不是她那下賤的爹娘把抱錯孩子的事給慢了下來,今天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呢!

    哼!今天她就要讓她們知道,少爺不是不想收她入房,而是等著機會呢!改明兒個等她當了姨太太,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教訓小桃那個死丫頭,看她還敢不敢在她面前囂張!

    懷抱著興奮的期望,她早已忘了書房是武定侯府禁地的事,興高采烈地端著從廚房裡拿來的湯品走近。

    輕輕地推開門,她萬般妖嬈地走進去,臉上柔弱的神情哪還有半分剛才威脅王幼昕時的強悍。

    金爾凡方才隱約聽到妻子的聲音,所以沒仔細注意那腳步聲是否就是她,當門被推開的瞬間,那做作的聲音傳來,他才寒著臉抬起頭來。

    一看到金爾凡正定定地看著她,姚璇歡一臉嬌羞地低下頭,還以為是自己今天的打扮終於吸引了他的目光。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金爾凡起身站到她身邊只是眨眼間的事而已,他的手已毫不憐惜玉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姚璇歡嚇得手上的碗盤碎了一地,整個人瑟瑟發抖,顫著聲音看著他。「少、少爺……」

    「說?誰讓你進來的?」

    「我……少爺。…放開我吧……」到了這種時候,姚璇歡還是不放棄想要勾引他的念頭。

    只可惜她打的如意算盤又再一次破局。

    他寒著臉,加重手中的力道,一字一句地逼問:「說?難道沒人告訴你,擅闖我的書房以謀逆奸細論罪嗎?」


「我……」被勒住頸項,她開始呼吸困難,臉色發紅地喊著,「以前少夫人不也進來了……咳……」

    「你敢跟她比?她是什麼身份?你有事什麼身份?」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不屑激怒了姚璇歡,她拚命掙扎著,一邊尖叫著大吼。「她是什麼身份?她不過是我們家下人的女兒!我才是王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都是那對卑鄙的夫妻,偷偷把王幼昕那個賤人跟我調換了,要不然我才是武定侯府的少夫人……」

    金爾凡對她爆出的這消息沒有半分的驚愕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他唇角微勾,字字清晰地說著,「我不在乎娶的是誰家的女兒,她是王幼昕也好,不是王幼昕也罷,她叫什麼名字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她這個人,至於你,我已經忍受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夠久了,現在……你給我滾!」

    姚璇歡一臉驚恐地看著他第一次對她露出的微笑表情,卻發現自己害怕得全身發抖。

    跌坐在地上,手碰著滿地的碎瓷,血染滿手,她卻不敢呼痛。

    「來人,請夫人過來,看看這個擅闖我書房的下人該怎麼處理。」

    剛剛到後頭去巡視的阿喘著氣跑過來,看著地上神色狼狽的女人,壓下心中的鄙夷,粗魯地將她拉起來往外走。

    姚璇歡不知道接下來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不停地回頭看著金爾凡,哭著大喊,「我不去、我不去……我才應該是武定侯府的少夫人……我才是……我才是正怕的王家大小姐,我才是……」

    「阿行,堵住她的嘴,順便多加她一條造謠生事的罪名。」

    金爾凡冷冷的聲音從書房中傳來,隨後砰地一聲,書房門再度關上,也關住姚璇歡能夠看見他的最後機會。

    見她死命賴在地上不肯走,阿行索性拖著她往前,嘴裡還不屑地嘟囔著。「就這種瘋婆子的模樣也想當我們武定侯府的少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

    一邊跟著的小廝也忍不住插嘴道:「就是,還說自己是王家的大小姐,少夫人可是都回過門了,是不是自己女兒人家王夫人還會不知道?看來這女的真的瘋了,難怪少爺要人堵住她的嘴呢!」

    當阿行將人拖到金夫人平常理事的花廳前時,姚璇歡身上得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頭髮也凌亂不堪,發上的金簪也東倒西歪的,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已。

    金夫人眼中好無溫度地看著她,「擅闖少爺的書房照理該用謀逆罪來處置的,就算不送官府也得要杖斃才行,不過看在你是少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人,也不是很懂府裡的規矩,就杖責三十,逐出府去就好。來人,用刑。」

    說完就轉回花廳繼續理事,不管外頭的棍棒大災肉體上的聲音一下下的傳來。

    終於姚璇歡嘴裡的髒布沒有人想到姚拿走,因為阿行剛剛來時就說了,這女人滿嘴胡話,怕她亂吵擾了夫人的情靜,所以自動的被所有人忽視了。

    姚璇歡被按在長板凳上,棍棒一下下地打在她的臀上,她痛得想哀號卻又發不出聲,只能不斷地流淚,手指幾乎劃破掌心。

    等到行刑完畢,她被丟出武定侯府的後門,在暈倒之前,她恨恨地看著那扇大門,在心中將那些人以最惡毒的話詛咒一遍。

    王幼昕,金爾凡,還有武定侯府的所有人,包括王家的那對賤人,我金壇有如此下場全拜你們所賜!

    你們給我等著,我若是不整死你們,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正當姚璇歡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出武定侯府時,幾個穿著墨衣並帶著刀的男人正躲在暗處探頭探腦,看到被丟在路邊的姚璇歡本來想直接忽略,其中一個男人卻沉吟了下。

    「這個女人穿著不錯,說不定是武定侯府的哪個姨太太伙食得寵的丫頭犯了錯被趕出來,若我們救了她,再從她口中打聽侯府裡的消息,不是更省事?」

    「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就是救這個女人麻煩了些。」

    「有什麼關係,等到她沒了用處,再看是要賣了還是乾脆帶回去當你的第七個小妾。」

    「嘖!就這個樣子的女人還是賣了吧!」

    提議的男人見其他人都沒異議,便吩咐另一個人把姚璇歡給扛起帶走,幾人悄悄消失在大街上。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9:10

第9章(1)

    當王幼昕知道姚璇歡被打了三十大板趕出府去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小桃一臉高興地說著聽來的消息,「聽說昨兒個她是被阿行給拖到夫人面前,那時候她衣裳都亂了,頭髮也亂七八糟的,還有啊……」最討厭的人走了,她眉飛色舞說著。

    王幼昕愣愣地看著遠方,心亂如麻。

    他把璇歡趕出去了?這怎麼可以?

    她費盡心思忍著把丈夫拱手讓人的痛,就是為了讓他免於英年早逝的危機,接過現在卻……

    王幼昕想了想,決定還是坦白這件事,讓丈夫明白姚璇歡對他的重要性,然後趕緊把人給找回來。

    她一個弱女子,又被打成重傷,就算身上有點銀兩也應該跑不遠,憑著武定侯府的勢力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

    一想到這,她也坐不住了,「小桃,快點,我們去找相公。」

    小桃才剛講到興頭上,突然看他一臉著急地站了起來,不解地問:「小姐,怎麼了?怎麼這麼急著要找姑爺?有事的話叫人去跟姑爺說就好啦!」

    「不行,一定要我親自去說才行,這件事很重要。」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她怕現在跟小桃說,她是要勸相公把璇歡給找回來,小桃肯定不答應。

    小桃見問不出來,也就不再堅持,連忙幫她打理起來,然後拿了件披風跟在她的身後就準備出門,幾個守在門外的丫鬟看到少夫人要出去,也連忙跟了出來。

    要知道少夫人現在可是武定侯府最最寶貝的人了,就是掉了一根頭髮,她們也是擔待不起的。

    因為是臨時決定出門,所以等她們走到後門時,馬車還沒套好,他們只好站在後門邊等車伕駕著馬車過來。

    「小姐,風大,要不先把披風給穿上吧……」

    小桃話才剛說完,突然冒出的兩個大男人便一縱一躍地將王幼昕給擄走,他們跳上一邊的圍牆,眨眼間,人影就消失無蹤。

    小桃先是一臉茫然的反應不過來,接著慢慢露出驚恐的神色,後面一排的丫鬟也都頓時失了聲音,臉上沒了血色。

    天啊!少夫人竟然就在她們眼前被人給擄走了!

    顧不得手上的披風,小桃散步並作兩步地往府內跑去,一邊哭著大喊,「快!快去找少爺!少夫人被人給綁走了!」

    王幼昕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破廟裡,外面有幾個男人大聲談話,口音聽起來就不像京城人氏。

    目光往旁一掃,她驚訝地微瞠明眸,「是你?」

    趴在一邊的姚璇歡一臉冷笑地望著她,「怎麼?看到我很驚訝?是不是好奇我怎麼還沒死?」

    王幼昕搖了搖頭,「不是得。真是好奇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記得在後門被擄走時,沒過多久她就被他們用沾了迷香的布巾迷昏,當時並沒有看見她。

    「我怎麼會在這裡?」姚璇歡忍不住哈哈大笑,抹著胭脂的唇紅得可怕,「這還不是要拜你所賜!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也是拜我所賜!」

    王幼昕不是蠢蛋,一聽她這話就猜出大概,不禁瞪大了眼,「你……是你指使那些人……」

    「哼!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指使他們去擄你來。」她冷哼了聲,旋即一臉邪惡地笑著,「不過我告訴他們,金爾凡最寶貝你這個妻子,只要把你擄過來,一定可以引得他出面,到時候他們要怎麼對付他就不干我的事了。只不過沒想到我們的運氣還挺好的,昨天他們才救了我,今天帶他們去認路時就碰上你要出門,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

王幼昕一臉震驚,「你瘋了?你竟然幫著那些外族人去害相公?」

    那些人的口音細聽之下非常的古怪,偶爾還會摻雜著一些外族人說得土話,他們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外族人又怎麼了,」她嘲諷地望著她,「就是這些外族人救了我,要不然我現在可能早死在武定侯府外了。」

    「不管怎麼說,去年邊境才剛打完仗,雙方情勢正緊張,你這樣做……」

    「我這樣做怎麼了?「姚璇歡眼神帶著可笑地望著她,」怕我連累了誰?哈!對了,那對姓姚的賤夫妻可是你的親生父母媽,還有武定侯府上下……哼!這些人要是真的被連累死一死也好。」

    「你……那畢竟是養你長大的長輩吧!」王幼昕聽到她說得話,先是意外她竟然也知道這個秘密,但更無法接受的是姚璇歡的態度。

    沒錯,姚叔姚媽在這件事上是做錯了。可就她所知,他們並沒有虧待璇歡,她這樣詛咒他們未免也太令人傷心了。

    「哼,賤蹄子你果然也知道這件事,不過現在你還是擔心自己吧!到時候金爾凡萬一被他們殺了,你覺得自己的下場會好到哪去?」

    王幼昕心中一凜,頓時無言。

    姚璇歡看她像是被嚇到般不敢說話,忍不住有嘲笑兩聲,才轉過頭去不理她。

    王幼昕看著渾身透著敵意與憤恨的姚璇歡,心情複雜。

    輕觸著自己的肚皮,她喃喃說著,「孩子,你爹會不會來救我們呢?」

    王幼昕的這個問題如果讓金爾凡聽見,必定會說她又犯了傻氣。

    他們是他的妻、他的子,他怎麼可能不去救?

    王幼昕被擄走的消息一再武定侯府傳開,馬上就驚動了金老夫人和金夫人,她們連忙派人去找回金爾凡。

    就在等待的時候,玄明大師那裡突然送了封信來,金老夫人看了信,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就要暈眩過去。

    「快!快去將少爺找回來啊!」

    妻子被擄,金爾凡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武定侯府,只是沒想到一進廳裡,家中長輩面上除了擔憂,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多於擔憂和怒氣。

    「爾凡,你看看這信,這是玄明大師讓人送來的,你……唉……」金老夫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竟然娶了八字不對的女子!難道他們金家又要面臨男丁早逝的悲劇嗎?

    「這事我還沒讓你爹知道,你看看現在這事情要怎麼辦吧?」

    竟然差了一刻,這錯的八字還能破除詛咒嗎?

    金爾凡看完,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只是把信扔在一旁,眼神帶著焦急地望著祖母。「不怎麼辦,奶奶,我的妻子現在被賊人給擄走了,生死未卜,她的肚裡還有我的孩子,我只想趕緊把她救回來,其他的我現在什麼都無法想。」

    「比起他們的安危,難道你就不擔心自己嗎?那可是八字不對的女人,可能會讓你暗示歲就早逝的!」

    金爾凡語氣強硬地回復,「奶奶,昂出我也想到這點才不願娶妻,但既然人我已經娶了,也對她動了心,幼昕就是我認定的唯一妻子,不管我是不是會早逝!」

    金老夫人氣得全身發抖,「你這不孝的孩子……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難道你沒有想過金家的未來?沒想過我們這些長輩嗎?」

    金爾凡頓時跪了下來,雙眼帶著堅定還有執拗,「奶奶,幼昕她已經有了我的骨肉,即使她的八字不對,但這不也算是破了那詛咒嗎?」

    「所以別再提這件事了,就算是錯了,孫兒也心甘情願承受任何後果,就如同當初我問過她的,哪怕我早逝,她是不是也願意和我當一對普通夫妻時,她回答我的那句心甘情願一樣,奶奶,請您原諒孫兒的決定!」

    說完,他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飛快地起身離開,留下金老夫人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滿嘴苦澀。

    「唉,這是緣……還是孽啊……」

    金爾凡才剛踏出府,門外馬上有人遞了一封信來,信上寫著若要他妻兒平安回來,他就得聽從他們的指示。

    金爾凡眉頭微蹙,馬上策馬離開。

    他剛毅的臉上帶著肅殺之氣,就連聽到消息趕來的黎彥儒也不敢在這時候招惹他,靜靜地緊隨著他策馬狂奔。

    他們飛奔至守京中的大軍營區口,金爾凡速馬都未下,直接丟下一枚隨身令牌,居高臨下地命令著。

    「我以武定侯的名義抽調三百精兵,平定京中外族奸細!」

    那肅殺的語調,剛毅的臉龐,渾然天成的霸氣,讓守門士兵不敢怠慢,拿著令牌就進去請命調兵。

    風起,他手上的那張紙條隨風飛去,隱約可見上面寫了一行字……

    子時,城外十里坡。

    十里坡說是十里,其實離城根本不止十里,墨衣人選在這裡約見金爾凡,除了此地地市易守難攻外,最重要的是有一望無際的芒草,方便他們設陷阱和埋伏。

    不到子時,他們就已將人質移往十里坡,並設好陷阱。

    明明是個秋涼的天氣,王幼昕卻渾身冒冷汗,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任何東西和喝水了。

    或許是他們一開始就不打算留她活口,所以也不想浪費食物和水在她身上。

    不管如何,她不說話,也不做任何事,只等著晚上他們約定的時間到來。

    在子時之前,她心緒複雜得難以形容,她一方面希望他來營救他們母子,另一方面卻不希望他涉嫌,心中矛盾不已,但當子時前一刻,見到他穿著一身白衣從官道上走下來時,她心裡卻像是慢慢平靜的湖水一樣,不起把嫩漣漪。

    她的眼裡只有他,只有他剛毅的臉龐還有他投注過來的溫柔眼神。

    姚璇歡忍著痛勉強站起來,當看到金額飯真的一個人前來赴約時,嚴重的惱怒更盛,恨得幾乎咬破她的唇。

    她恨,恨那個連看都不看她的男人卻這樣深情地看著另一個女人。

    那樣的深情、那樣的不悔,都應該是她的才對!憑什麼要讓一個搶了她所有東西的女人得到?

    她憤怒地想大吼,卻知道現在不是她可以說話的時候,那些外族人一臉兇惡地站在她們兩邊,前面還站了一排人,擺明就不是來談判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09:49

第9章(2)

    「我來了。」他沉聲說道,清冷的聲音在這朗朗月色下顯得格外的飄渺。

    那些外族人清一色蓄了落腮鬍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見當中最為高大的一個走向前。

    「金將軍,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之前那枝毒箭感覺如何?」塞勒陰著臉,冷冷地笑道。

    金爾凡連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地看著他,「塞勒,若是要敘舊,就恕我不奉陪了,直接說正事吧!」

    那個高大男人被掃了面子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金將軍,說來我們也挺有緣分的,我們在邊關時打過仗,上次你帶妻子回娘家時又碰過一次面,現下又碰到了,這算不算應了你們中原人說得『相逢子時有緣』啊?」

    金爾凡這次連話都懶得回,任由他自說自話。

    「好吧,既然金將軍不想跟我們話話家常,那我們就將來意直說了。」塞勒一改方才輕鬆的語氣,嚴肅地導入正題。「我們只有兩個條件,一是把我們世子給放回來,另一個則是要你的命來抵。」

    金爾凡眼神清冷地望著他,輕輕地從嘴裡吐出一句,「恕難從命。」

    塞勒粗魯地抓過王幼昕,「若是再加上你妻子的命呢?她肚裡還有你的孩子吧?你就忍心讓他們跟著你一起死?」

    金爾凡先是看了看她,才橫下心看向塞勒,「既然成為我金家人,就該知道有國才有家,即使今日他們犧牲了,那也是我們金家的命。」他不會讓他們母子孤獨地赴黃泉,他會一起去的。


「金將軍話倒是說得硬氣,但就不知道你妻子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女人是怎麼想的了?」他將刀子抵上她的脖子,她嬌嫩的肌膚馬上滲出一絲血痕。

    她忍不住痛呼出聲,旋即咬著唇,不再多說話。

    在看見她頸項滲出血時,金爾凡用力要緊牙關,雙手的指甲陷進掌心中。

    王幼昕平靜地朝他笑了笑,像是架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鋒利的刀,而是一束沒有殺傷力的芒草。

    「說話!」塞勒不耐煩地催促著她。

    她只是看著丈夫,與他用眼神交流著。

    他說得對,既然嫁進金家,成為他武定侯的妻子,她的個人生死便在國家安危之下,她不能受武力的脅迫而退縮,令他為難。

    兩人都不說話,塞勒忍不住動了氣,「金將軍,只要你放了我們世子,大家什麼都好商量,要不然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你廢話太多了!」他舉起手中的劍,閃閃的寒光在月色下更顯駭人。

    塞勒將王幼昕推給負責看守的人,然後吹起口哨,一群人立刻攻上,金爾凡不畏不懼,大步一跨,與他們展開廝殺。

    不斷有鮮血在眼前飛濺,還有手上的哀號,卻沒有後退的聲音,他和他們都只能前進。

    突然草原裡傳來一陣火燒的乾焦味,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距離他們約一丈外的芒草如同圓陣一樣,由外往內延燒。

    塞勒瞬間變了臉色,「你竟然敢用火攻。」

    手上滴著血,金爾凡淡淡地看著他,像是他問了一個無趣的問題,「那又如何?」

    「你瘋了?」塞勒幾乎快發狂。

    不知是他們太小看敵人,還是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像是瘋了一樣的男人。

    草原一旦點火,會以極快的速度形成燎原之勢,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虧他想得出來。

    就在他們談話時,那火已經逼近到離他們不到三尺遠,火勢的熱度以及在火中紛飛的火苗都近得似在眼前。

    塞勒見狀咬著牙,手一揮,大喊,「退!」

    所有人紛紛縱身而起,就要往外退去。

    金爾凡冷冷一笑,打了個暗號,頓時黑夜火圈外飛來密密麻麻的箭雨,走得快的幾乎人人都中箭了,有些落在地上,但絕大多人落在火裡,被火紋身痛苦地哀號翻滾。

    事情到此似乎已經進入尾聲,雖然王幼昕想著在這樣的火場中他們該怎麼脫身,但是有他在,這問題似乎不需要她太粗心。

    沒了那些男人的鉗制,她小跑著往他而去,才跑沒兩步,他就已來到她眼前。

    「沒事吧?」

    兩人同時問出彼此的關懷,然後她露出美麗的笑靨,搖了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

    一旁因為疼痛而站不住的姚璇歡看著他們甜蜜恩愛的互動,嚴重恨意加深。

    憑什麼?憑什麼在被大火圍繞,可能命在旦夕的時候,這個女人還在向她炫耀她從她身上搶走的幸福?

    姚璇歡紅了眼,從靴子裡拔出塞勒給她的匕首握在手裡,她慢慢地靠近,然後趁著他們轉身時猛地衝上前一刺。

    「去死吧……」

    尖銳的刀尖劃過肉體的聲音傳來,卻沒有聽見王幼昕的痛呼,姚璇歡不解地抬頭,卻在下一瞬間被一掌打飛出去,重重地飛跌在地上後,她忍不住直咳血。

    她硬撐著一口氣抬起頭,看見那把匕首落在地上,而金爾凡一臉冰冷地看著她,他的手上則多了一條細長血痕,分明局勢那把匕首劃出的傷痕。

    唇邊沾滿血漬,她趴在地上大聲泣吼,「憑什麼?憑什麼啊?是她搶走了我的幸福?搶走了我的富貴?搶走了我的人生……咳咳……」

    像是杜鵑泣血前最後的愛體,她的每字每句都顯得無比哀戚,讓王幼昕想摀住耳朵,不忍多聽。

    金爾凡則是冷哼了聲,沉聲說著,「沒有人欠了你,怪得了誰?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貪心不知足。」

    幾乎滿臉都是血的姚璇歡瘋了一般聽不進他說的話,邊咳邊說:「我不貪!那些本來就是我的,是她哈有那對夫妻搶走的,是他們欠我的……咳咳……」

    金爾凡抱起妻子轉過身去,在離開火場的瞬間,王幼昕在他懷中閉上眼自省。

    「是我欠了她……」

    「不,是她自己種下的因。」

    就算身世之事是真,他也向她強調過他要的始終都是王幼昕這個人,無關她的身份。

    是她執迷不悟,一心求著不屬於她的東西而入了魔。

    那份貪,就是她的魔障,所以她誰也不能怪。

    金爾凡抱著她,幾個起落便擺脫了火海的包圍,但在講她放在地上站好之後,他卻踉蹌了幾步,口中噴出一口黑血。

    「噗……」血濺上她的臉,王幼昕一臉惶恐地看著他。

    然後在她的眼前,他就這樣緩慢地倒下,接著,周圍傳來的驚呼她再也聽不見了,只感覺到他倒下的瞬間,她的狐疑一窒。

    疼痛驟起……

    她摀住肚子蹲了下來,眼中泛淚地抓住他的手,輕輕地喚著,「爾凡……爾凡……」

    黎彥儒從其他起火點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向來好脾氣的她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急急地跳下馬,他一首抓過她的手號脈,旋即臉色一變,「快!將金少夫人送上車,她要生了!快!」

    看完一個,他又抓住金爾凡的手,臉色再度大變,「該死的,他中毒了!快!兩人都要送回城,動作快!」

    黎彥儒臉色蒼白地在心中喊著,金爾凡!你給我振作一點,不要到時候我救活你妻兒,結果你卻掛了,到時候我這個神醫的招牌看你怎麼賠我!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10:26

第10章(1)

    三百精兵當下快馬加鞭護送他們夫妻回城,那車上黎彥儒滿頭大汗的一下扎針,一下放血,忙到城門口時,王幼昕醒了過來,但因為早產情況危急,而金爾凡則徹底地陷入昏迷中。

    武定侯府的人早就收消息,派了人在城門接應,看到自家少爺昏迷不醒,少夫人抱著肚子哀號,全都不敢大意,一邊讓人回去稟報消息,一邊快馬將人給送回府裡。

    頓時真個股武定侯府忙亂成一團,尤其是金爾凡的院子裡更是忙得人仰馬翻,夫妻倆同事被送進房,一頭黎彥儒忙著解毒放血,另一頭則是穩婆忙得團團轉,底下的丫鬟小廝都忙著燒熱水,準備干布,花廳裡,金老爺、金夫人和金老夫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派人進去打聽情況又怕造成干擾。

    聽到兒子目前中毒生死不明,媳婦因為受驚而早產,金夫人險些暈闕過去,金老夫人雖好一點卻也是慌了手腳,唯一鎮定的只有金老爺,雖然緊張得臉色蒼白,卻還是拚命安慰著妻子和母親,然後差人再去請兩位大夫進府候著。

    所有人都在祈禱,希望金爾凡夫婦沒事,金老夫人更是閉上眼,拿著佛珠不斷地念著佛號。

    這小兩口無論是誰都不能出事啊!

    若是都保不住……

    她老太婆拿什麼臉去面對列祖列宗!

    當夜,武定侯府麼有人熄燈睡覺,知道天明時分,王幼昕的房裡傳出一陣響亮的嬰蹄,擔心了一整晚的武定侯府眾人才稍微放下一半的心。

    金老夫人甚至等不及穩婆出來,便走到房門口,等著穩婆把孩子抱出來。

    忙了一晚,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終於將孩子順利接生,穩婆自己也鬆了口氣。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老爺,少夫人喜得貴子啊!」

    穩婆說著吉祥話時,金老夫人忍不住將孩子接抱過去,瞧著懷裡的孩子除了瘦弱點之外,看起來健健康康的,她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金夫人見婆婆紅了眼眶,自己也是差點哭了出來,只有金老爺還保持著冷靜。

    「我媳婦怎麼樣了?」方纔那一盆盆的血水實在是怵目驚心,他不禁開口問著。

    穩婆笑著點了點頭,「畢竟是早產,少夫人折騰了一晚也累了,剛才看了一眼孩子後就睡了,請金老爺放心,母子均安。」

    一句母子均安讓眾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小桃,因為是未嫁的姑娘不能進去,終於放鬆下來後抽噎起來。

    金夫人拭了拭淚,讓人把孩子抱進去,以免在外吹風,又給穩婆包了個大紅包。

    「幸好……幸好……」金老夫人喘了口氣,又喝了杯熱茶壓驚,坐在椅子上等著另一邊的消息。

    「幸虧當時去找玄明大師合了八字,否則今日要如何逢凶化吉……」金夫人有感而發。

    金老夫人聽到這句話,想到昨日的爭執,並未說話,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金老爺點頭附和,本來的擔憂也少了一點,畢竟有個會化險為夷的信念在,讓他們也多了點信心。

    不久,黎彥儒一臉疲憊地走出來,他的身上有著一灘一灘的黑血,是在幫金額飯放血排毒時沾染上的。

    「老夫人,伯父、伯母。」他簡單地作了個揖。

    「免禮了,現在爾凡怎麼樣了?」金夫人急急追問。

    黎彥儒抹了抹臉,一臉的頹喪,「這毒不好解,比上次他腿上中的那支箭上的毒更麻煩,而且解毒的許多要次啊得進宮去要,我現在也只能讓他就先這樣昏迷著,暫時壓住毒性不蔓延開來。」

    金夫人一個踉蹌,滿臉蒼白,「怎麼會……」

    金老爺咬了咬牙,沉聲道:「藥材只有宮裡有?那我去求皇上賜藥!」

    黎彥儒搖了搖頭,「伯父,宮裡的要還是其次,重點是要解這毒害需要兩味藥引,意識無根水,另一個則是純陰之女的血引,這無根水還好找,但純陰之女的血引卻難尋啊!」

    金老夫人見幾個小輩全部都束手無策,忍不住提醒他們,「實在不行的話,我們距上玄明大師那裡吧,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而且,她也要向玄明大師問清楚,娶了八字不對的人,該用什麼方法來彌補。

    黎彥儒見最難尋的藥引有了尋找方法,也就起身準備告辭,「那我就先入宮求藥,到時再過來看那些藥引尋得怎麼樣了。」

    「嗯,那就萬事拜託了。」金老爺誠心地說道。

    黎彥儒一臉愧煞的表情,「伯父,千萬別這麼說,中毒的又不是別人,而是我兄弟,做這些是我應該的。」

    不再浪費時間,黎彥儒匆忙上馬離開,只是看著眼前巍峨的皇宮,他卻有種像是要賣身的錯覺。

    兄弟啊,這回我為了你好得去求那位公主幫我弄到大內秘藥,你醒了可要好好地感激我啊!

    要金總管去找尋無根水後,金老夫人和金老爺夫婦便搭著轎往一座遠離塵囂的古剎而去,向來緊閉的山門此刻大開,金老夫人頓時喜出望外,心想,玄明大師這個世外高人莫非早就算到他們的到來?當下催促抬轎的下人加快腳步。

    來到玄明大師閉關的石洞前金老夫人直接說出來意。

    「要純陰之女的下落?」玄明大師乾啞的聲音呢緩緩傳出。

    「是的,還請大師指點。」

    「比起純陰之女,金家的詛咒可解了嗎?」

    金老夫人以前就曾問過金家的詛咒是否有解,但得到的都是讓人失望的答案,卻不知道今天為什麼玄明大慧寺會主動提起這事。

    「自然還沒。」金老夫人只能疑惑地回著,「大師,你送來的信明明就說了……」

    玄明大師歎了口氣,打算她的話,笑道:「恨本由愛生,怨也該由情解,這代的金家人出了個多情生似無情的人,這金家詛咒早該解了。」

    金老夫人和金老爺夫婦面面向覦,最後還是金老爺開口問道:「大師此話不知何解?」

    「問問後頭那個小姑娘吧!她家主子的八字為何她應該很清楚,你們聽了就會明白我現在所說的話了。」

    金老夫人和金老爺夫婦回頭一看,站立後頭的,正是受命於主子跟著來打探純陰之女下落的小桃,她臉色突然一白,跪到地上。

    金夫人嚴肅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主子的八字不是卯時一刻嗎?」

    金老夫人早已知道孫媳婦的八字不對,也就沒有親自追問,而是歎了口氣,由著媳婦處理。

    金夫人的嚴厲小桃是見識過的,更何況她本來就心虛,現在一被追問,馬上眼眶盈淚,「不是我們家老爺夫人和小姐要欺騙人的,我們小姐也是前陣子才知道這事的。」

    「到底是什麼事還不趕快說!」金老爺也板起臉問。

    小桃損失老老實實地把當初兩個女嬰如何抱錯,最後姚叔姚媽兩人暗自瞞下這事一一說清道明白。

    金老爺夫婦聽完氣得差點暈厥,但是轉念一想似乎有不太對。

    「大師……但是金家詛咒裡說娶到錯誤之人,活不過三十,也不會留下子嗣,但是今天早上,爾凡的妻子已經生下孩子,還是個男嬰……」

    「所以這代表著金家詛咒已經破解了。」玄明大師娓娓道來,「其實當日金總管帶八字來合時,守在門外的小沙彌筆誤,本該是卯時正,他卻多寫了一刻,若不是後來怕我責罵主動坦承,我也不知道有如此誤會,只是那時候你們已經辦完喜事,我算過新娘竟正式那個有緣人,也就不再多嘴,知道武定侯後來明知娶了八字不對之人,卻故作不知,依舊與妻恩愛如昔,才以多情破了無情之咒。」

    這番話點破金爾凡早就知道娶錯人的事,也說明了這樁親事是有心撞上無心,讓他們娶對人。

    金老爺夫婦和金老夫人同時一愣,臉上卻顯得有些忐忑。

    「這是說……雖然娶錯人,但是家裡的那個媳婦才是真正八字正確的命定之人?」

    金老夫人沉吟了下,說了自己的推斷。

    「沒錯。」

    就是錯的,爾凡那孩子也打算認了,這事也不過是讓我們心裡好過一點而已,金老夫人在心中暗忖著。

    畢竟那日孫子對她磕的那三個響頭,還有那句「心甘情願」,她可還是記憶猶新。

    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連番錯著,竟讓兩人結了連理,又破了詛咒!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11:03

第10章(2)

    金老夫人想通之後,忽然記起今天來訪的目的,連忙開口,「不過大師,老身今天來主要是要求純陰之女的……」

    「武定侯府的有緣人就是純陰之女,你們為何不往家裡求,卻來問我呢?」玄明大師淡淡道。

    金老夫人和金老爺夫婦再次怔然,隨旋才後知後覺地想到。

    難道……

    「我那孫媳婦就是純陰之女?」金老夫人不可置信的問道,然後一臉狂喜。

    沒想到娶錯的人,不但是良緣,竟然還是他命中的貴人!

    金夫人更是顧不得禮數,連忙差人準備回去,跟來的下人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金老夫人感激地行了個大禮,「感謝玄明大師的指點。」

    玄明大師淡定地回著,「不必多禮,佛度有緣人。」

    若是無緣,即使命中該有也終虛無。

    若是有緣,即使相隔千里也來相會。

    他不過就是推了一把,讓那對注定來破咒的有緣人少了許多的波折而已。

    黎彥儒才從宮中奔回武定候府,就馬上接到消息說是找到兩味藥引,他又驚又喜。

    找到無根水他不意外,但這玄明大師也太神通廣大了吧?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幫金家找到了人?



提著一堆藥材往裡奔,看著本該躺在房裡坐月子的王幼昕卻一臉蒼白地坐在外間,他不禁呆愣了下。

    「嫂子,你不是應該在坐月子嗎?怎麼會……」

    「你不是要我的血做藥引嗎?我在房裡如何取血給你?」她淺淺地笑了笑。

    「好了,既然藥引藥材都到了,那就準備解毒吧!」看黎彥儒還在發愣,金老爺連忙催促著。

    爾凡躺在床上一天,他們就一天不能安心。

    「沒錯,那我們現在開始煎藥,等等要餵他時再放入藥引。」黎彥儒一臉自信地說著,「大家不必太擔心,這幅藥雖然不是神丹,但對這種毒卻是再有效不過,只要一貼下去就能清醒。」

    金老爺喃喃地說著,「希望如此……」

    王幼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相公躺著的房間,心中也默默祈禱。

    願天上神佛能保佑他清醒過來,這乃信女唯一的願望,她願折十年壽換他多活十年。

    沒多久,黎彥儒便出來喚他們進去,說是金爾凡已經清醒,金老夫人先是攔下兒子和媳婦,逕自帶著王幼昕進入房裡。

    金爾凡一臉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到祖母牽著妻子走了進來,嚴重閃過一抹的緊張和不安。

    他那天雖然已經向奶奶表明了心意,卻還是擔心她不肯答應,硬要他將八字正確的女子娶回來。

    金老夫人見她那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好了,別緊張,奶奶自然不是要拆散你們的。」

    見兩人一臉的疑惑,她便把在玄明大師那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王幼昕聽完臉色發白,金爾凡則是帶著慶幸。

    王幼昕沒想到自己差點害了丈夫,雖然高興自己才是那個命定之人,但是心中還是免不了害怕。

    金爾凡摟了摟妻子,看著她產後虛弱蒼白的臉色,還有嚴重驚惶的神情,忍不住在她耳邊輕哄,「好了,別怕,我沒事,你沒事,我們的孩子也沒事就好了。」

    「是啊,你們都沒事就是我們這些長輩最大的安慰了。」說完,金老夫人突然正色地看向他們,「爾凡、幼昕。」

    金爾凡和王幼昕交握著手,也一臉嚴肅地回望著她。

    「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年……」

    「奶奶!」

    兩人異口同聲地喚道。

    金老夫人淡淡笑了笑,拍了拍他們的手,才繼續說:「好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總是有那麼一天的,只要別帶著遺憾離開便是圓滿。如今金家錢財有了,權勢也有了,卻獨獨因為那詛咒導致家宅不興,所以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能夠一輩子相親相愛,替金家開枝散葉,子孫滿堂。怎麼樣?能答應奶奶嗎?」

    金爾凡和王幼昕互望一眼,同事認真地回答,「奶奶,我們自然會做到的。」

    見兩人這般有默契,金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好、好!有了這一句承諾那就好,接下來也就讓你們爹娘進來看看,幼昕你也可以回房繼續坐月子了!」

    沒等他們回答,金老夫人就起身往外走,除了招呼兒子媳婦以外,還吩咐小桃她們進去把王幼昕給攙回房裡。

    至於她則是看著躺在搖籃裡的曾孫,滿足地笑著。

    呵呵,或許她應該好好地養養身子,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重新看到這個沉寂已久的大宅注入生機,恢復活力。

    就像她最大的心願一樣,見到金家子孫滿堂的盛況。

    許多年後

    金爾凡和王幼昕坐在大堂之上,看著滿堂的子子孫孫,即使是向來不苟言笑的金爾凡也忍不住綻開笑靨。

    「兒子祝父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子金順達領著小蘿蔔頭跪在地上齊聲祝壽。

    接著是他們的次子金平朝。

    「兒子祝父親天賜遐齡,日月長明。」

    「兒子祝父親如松柏茂,至德延年。」

    「兒子祝父親圖開福壽,壽比松齡。」

    「兒子祝父親蓬萊春滿,蓬島春風。」

    每次都由一個壯男男子領頭賀壽,然後後面跟著的是一群小蘿蔔頭們奶聲奶氣地附和。

    「好好……」金爾凡開懷地笑著,畢竟看著兒子們領著一群孫子來拜壽,可以算是為人父最高興得事了。

    一邊幾個少婦看到父親那麼高興,也忍不住上前湊趣,「爹,你怎麼可以光聽哥哥弟弟們的祝壽就忘了我們姐妹幾個。」

    「好了,都嫁人生子了還這樣愛撒嬌,羞也不羞。」王幼昕看著幾個女兒,忍不住笑道。

    「好好!你們也來吧!」金爾凡慈愛地點了點頭。

    幾個少婦連忙領著丈夫孩子一一跪在父親跟前拜壽。

    「祝爹日日順心,年年享福!」說完,少婦們還不忘提點孩子們上前來給外公拜壽。

    「祝外公壽比南山不不倒松!」

    「祝外公歲歲有今朝!」

    「祝外公福如東海!」

    「哎,這個人家說過了,快點換點別的。」

    各種賀壽祝詞不斷響起,金爾凡卻只想握著老妻的手,向她說聲謝謝。

    當年奶奶最大的願望就是子孫滿堂,假如她泉下有知,見到如今這樣的場面,應該會感到大為欣慰吧!

    王幼昕和他結縭多年,怎麼會不懂他的心思,在他耳邊輕聲說著。

    「我們終於做到當年奶奶對我們的期許。」

    「是啊!」金爾凡笑望著她。

    兩人十指相扣,彼此凝視相望,唇裡都默念著他們不曾或忘的話……

    一輩子相親相愛,替金家開枝散葉,子孫滿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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