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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綺綺】我的愛情不打烊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3:48     標題: 【綺綺】我的愛情不打烊 (全書完)



【書名】:我的愛情不打烊

【作者】:綺綺

【內容簡介】:


十六歲的花樣少女嫁給帥帥的飯店業小開   

  令人稱羨的幸福卻維持不了多久即告終結  
  
  這六年來,為了淡忘那男人帶給她的傷痛   

  她周旋於男人之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讓自己變成愛情遊戲中的女王!   

  身為「把男界」的翹楚,她當然沒有把不到的男人   

  沒想到今晚被她看上的面具男電力竟然這麼強   

  害她熊熊給他把持不住地沉淪下去……   

  就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那一刻   

  一聲熟悉的叫喚卻令她當場變成木頭人──   

  這面具男竟然是她最不想招惹的「前夫」  
  
  而且他們正準備再度「履行夫妻義務」!  
  
  歐買尬──這下她可真是玩火自焚啊!  
  
  最扯的是,他竟說兩人當年的離婚並未生效   

  而既然她還是他的妻,當然就該任他「蹂躪」…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4:49

楔子

    春風輕拂,櫻花初綻,一片片粉嫩花辦隨風無邊無際飄落,在空中輕盈飛舞,似夢似幻,映襯著一旁的高聳日式建築更顯古樸典雅。

    屋內,一扇滿月形的窗旁另辟了一方小茶室,室內中央安置著一座炭爐,爐上勾懸著一隻盛滿滾水的精緻釜鍋,鍋內蒸氣騰騰,白霧迷濛浮動,給人一股安祥的寧靜感。

    俄爾,一名身穿紫藕色和服的年輕女子,從屏風後款款步出……

    女子美目微垂,儀態端莊,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腦後梳了一個豐碩的高髻,髮色如緞,膚如凝脂,將一張稚氣未脫、白裡透紅的粉臉兒增添了幾分嬌媚。

    雖說年紀尚幼,但女子所流露出的氣質,卻不同於一般年齡少女,其一舉手、一投足都隱含著一份嫻靜淡雅、端莊秀麗

    只見嬌容上一對梨窩乍現,向在座賓客們——盈盈為禮後即從容入座。

    甫坐定,女子即優雅地將身旁一隻鑲著銀邊的梨花紫檀木匣開啟,然後分三次將裡頭擱放的水指、茶碗、茶筅、茶杓、柄杓、蓋置等茶道用具一一從木匣內拿出,並輕輕放置於席前。

    待就緒,她遵循日本傳統茶道中一定的方式摺疊袱紗,象徵式地抹拭茶器及茶杓,以示淨化。

    爾後,她左手持柄杓、右手打開釜蓋,不疾不徐地杓起一泓熱水,緩緩注於膝前碗內,續而將茶筅放入攪動,細細清洗茶筅及將茶碗弄暖,隨後俐落地將廢水倒去,再用茶巾拭乾茶碗。

    當儀式進行到這裡,一對清幽的眸微微一揚,恭敬地向賓客們再一次致意後,即開始著手沏茶。

    沏茶的當兒,一對隱藏在穗般長睫下的瞳眸,不時用餘光打量坐在正主位上那名安坐如塔、氣度恢宏的俊偉男子。

    就是他嗎?

    那個在不久的將來,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早在懂事起,她就依稀明白,當她還是個未滿足月的小小嬰孩時,家族裡的長輩們就已經為她物色了一名未婚夫婿了。

    雖是萬般無奈,她卻也能夠理解,身為一位豪門千金,儘管集千般寵愛於一身,有些事兒……未必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好比——她的婚姻。

    在豪門企業之間,往往為了豐厚利益、為了保固長存,聯姻通常是作為保障彼此長期而良好的合作關係所額外附加的企業政策之一。

    所幸,他長得還不錯。

    實際上,他擁有一張俊朗而鮮明的深邃五官,身材挺拔、氣質出眾,尤其是那抹始終懸掛在他性感唇畔的淡淡微笑,更教人觀之怦然!

    她從來就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長得那麼好看!

    出於女性本能,顏靜繪更加好奇地窺視著眼前的俊容,卻意外發現對方也正以一對熾熱的雙眸搜索著她,幽深如潭的黑眸銀光閃動,其中包含著一絲戲謔傭懶的神態。

    「呃!」赫然被逮個正著,一張勻淨小臉霎時飛起朵朵紅霞,急忙低頭斂眸,這才收懾住心魂。

    豈知,對方彷彿要令她更加尷尬似的,竟發出一陣低沉淺笑,教她再度羞紅了雙頰……

    呀!真是後悔死了,早知道會讓自己陷入一片窘境中,一開始她就該專心沏茶,不該去偷看他的。

    對於這段小小插曲,顏靜繪選擇假裝不在意,仍是氣定神閒、儀態優雅地為賓客們繼續沏茶。

    須臾,一抹帶點苦澀氣味的茶香淡淡地飄散在空氣之中,令人聞之心曠神恰、暫忘煩憂……

    輕輕轉動兩下沏好的熱茶,她將茶碗上印有花紋的圖騰面對第一位主客。

    「請。」柔軟的女嗓充滿嬌嫩,悄悄洩漏了她花樣般的稚齡……

    而回以這一份嬌柔的,是一道沉穩而極富磁性的成熟嗓音。

    「那麼,我受用了。」說話的是台灣飯店業界龍頭——齊氏集團最年輕的新任總經理齊仲凱。

    同時,他也是美國CNN這一期名人專訪的封面人物。

    只見他恭敬地接過茶碗,左手輕托碗底、右手淺扶碗身,亦轉動茶碗兩次,將碗麵花紋再轉向主人,並高舉至額,以示還禮。

    爾後,他遵循茶道精神,以三口半喝完碗內的茶,並禮貌性抹拭一下茶口,象徵性監賞了一下茶碗,隨即雙手奉還。

    用茶完畢後,依照傳統,身為正主客的齊仲凱得向主人提出監賞茶道具的要求,而身為主人家的顏靜繪也欣然允諾,並一一為其解說。

    在日本成長,受過一連串嚴格淑媛教養的顏靜繪,舉止優雅、語調輕柔,令在座每一位賓客都仿若深深沭浴在春風中,有著極佳的視覺與聽覺享受。

    待她逐一介紹完畢,整場茶會也暫告一段落……

    「多謝小姐今日盛情款待,齊某受益了。」

    齊仲凱柔柔一笑,此刻無論是眸底或腦海裡,皆已經將她的美麗與無瑕深深烙印了下來。

    「哪裡。」怯柔地躲去凝視中的笑眸,顏靜繪雙頰微紅,低眉頷首地細語道:「這是小女子的榮幸。」

    猶記初見佳人,是在她剛滿月的那一天,那張可愛的圓圓睡臉始終刻印在他心頭,令他久久難以忘懷。

    多年以後再見佳人,他那顆飄浮多年的心,彷彿在這一刻著了地、落了根……

    她很美,無論是樣貌、氣質,都給人一種美而不艷、嬌而不俗的感覺,只可惜身子骨纖弱得有些單薄,彷彿只要風一吹,就會將她整個人吹跑似的,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擁在懷中,好好呵護一番!

    驀然,一股陌生的情愫向他席捲而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位女子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一個非好好守護她不可的念頭。她是第一個,他相信她也會是最後一個。況且,得此美眷,他夫復何求?

    齊仲凱苦澀地在心中低語,縱然這是一場非自由情感為基礎而建立的婚姻,但他堅信眼前的女孩至少會是最溫柔的妻子——他的妻子。

    轉念於此,他將一隻包裝精緻的小盒緩緩推置她面前,語氣簡潔,卻不失誠懇地開口。

    「這是回禮,希望小姐能夠收下。」小盒內靜躺著的是一隻價值不菲的銀製手鏈,手鏈尾端的吊飾由許多晶燦碎鑽鑲嵌而成,那是一記象徵齊氏集團的家族徽記。

    同時,它也代表了這樁婚約之中最重要的信物。

    羞澀瞬間佔據了顏靜繪心中的每一個角落,雖然深知不久的未來,她與眼前的男子將有一場勢在必行的婚禮,但她的心依然為此而感到惶然不知所措。

    心思縝密的齊仲凱似乎讀出她睜底對於茫茫未知的將來感到無助與不安,於是,他再度柔聲啟口,像是安撫也像是承諾。

    「別怕,女孩。」他輕聲呢喃,眼光柔和而朦朧,嘴角彎成一抹淺笑。「從今而後,我將視你如同我的生命一般,給你滿滿的呵護與寵愛,我保證。」

    聽得如此重諾,顏靜繪心中一蕩,所有擔憂與無措竟如同輕煙般頓然消逝、了無蹤影,留存於心頭的只有滿載的幸福與暖意……

    無語凝覷著眼前挺拔俊偉的齊仲凱,顏靜繪在心中羞澀地低語:也罷!反正橫豎都得嫁,那就嫁他,又何妨呢?

    心思底定,顏靜繪眼底不再有猶豫,依言收下那一份謝禮,一個屬於她未來幸福與否的愛情信物……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5:20

第1章(1)

    什麼愛情信物?

    都是屁!一隻纖纖柔荑在精緻的化妝台前翻找著瓶瓶罐罐的保養液,當不經意挖掘到一隻絲絨小盒後,小巧的鼻先是皺了皺,然後極其厭惡地丟回抽屜最內層,接著像是遷怒般,重重將抽屜台上,砰地發出一陣刺耳聲響!

須臾,像是附和她的余慍般,房門外跟著也發出一陣索命連環敲,砰砰砰砰砰砰……

    毫不客氣地掄起拳頭猛力擊打眼前金碧輝煌的雕花大門,王茉希沉著一張臭臉,不耐煩地對著緊掩的門扉扯嗓大吼:「喂!臭八婆,你要的禮服我送回來了,還不開門?」

    霍地,房門被開啟了,猶然佈滿氤氳水氣的室內緩緩出現一朵千嬌百媚的出水芙蓉。

    「茉希,辛苦你了,進來吧!」顏靜繪以甜膩傭懶的嗓音邀請她最火爆的好友入內。

    雖然聽慣了,但迎面而來的娃娃音,還是讓王茉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喂,你可不可以讓我拜託一下,下一回跟我說話的時候,別再用你那專門勾引男人、嗲聲嗲氣又令人渾身不自在的音調,你惡不惡爛啊?」害她每回總是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一陣惡寒襲身。

    仿若沒聽見好友的諷刺般,顏靜繪兀自旋身踏入房內,優雅地撩掀起蕾絲睡衣裙擺,大方露出一雙白玉軟足嬌嗔道:「你別老杵在門邊對我說教,還不趕緊將門關上,不怕我春光外洩呀?人家還得抹上一層瘦身霜呢!」

    一向注重保養的她,可不想錯過沐浴之後的黃金保養程序。

    「嘖!你都敢露了,還怕洩不洩?」這個有恃無恐的狐狸精!「對了,你養的那隻小狼狗咧?」

    王茉希搜尋的目光迅速在偌大的總統套房內兜轉一圈,遍尋不著小狼狗的蹤跡後,不禁打趣一問。

    「該不會又讓你給『放生』了吧?」這一回的借口是什麼?個性不合?習慣不同?還是Size不對?

    「算是吧!」顏靜繪一雙纖纖小手在梳妝台上挑揀了一陣,最後選中一瓶混合著淡淡茉莉花香的乳液,微彎著身子,與小腿肚上的贅肉展開廝殺,「三天前我和那男人就協議分手了。」啪啪啪啪……

    「分了?」不會吧?那個有始以來被這惡女「恩寵」得最久、也獲得最多青睞與好評的優質男耶?」我著實好奇,你怎麼捨得了?」「無所謂捨不捨得。」顏靜繪嫵媚一笑,理所當然地又道:「再可口的美食,只要吃久了,總會覺得膩。」

    「所以?」王茉希抬了抬眉毛,總覺小惡女似乎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只見那粉唇兒一掀,喜形於色地又說了:「今晚我決定應邀參加一場角色扮演的時尚派對!」說到這兒,一對美眸笑瞇了起來,粉雕玉琢的精緻小臉上泛著雀躍嫣紅。

    「聽說這場派對特地邀請許多年輕又帥氣的實業家,說不定能讓我邂逅幾位優質型男,進而發展一段浪漫戀情呢!」顏靜繪一臉興奮地說。

    「嘖嘖……」王茉希雙臂環胸,擺出一副不敢苟同的嫌惡表情:『這麼說來,你又想去『獵艷』,以平撫剛剛失戀的創傷羅?」

    她還真懷疑,這個總把男人當成家俱擺設、流行配件,用過即丟的浪蕩女,真有所謂的「失戀創傷期」嗎?

    凝覷著眼前不斷穿梭在華麗首飾與掛滿絢麗晚宴服更衣間內的花蝴蝶,王茉希不禁心忖,難道這便是所謂的物極必反?

    猶記以前,她所認識的顏靜繪,可是個心性拘謹、溫婉嫻靜的大家閨秀,雖說同樣嫵媚可人,但怎麼也無法與現在的顏大千金相提並論!

    也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女人完全政變原本保守內斂的性情,若她沒記錯的話,這樣急遽的轉變,似乎是在六年前,她親手結束第一段婚姻之後開始的吧?

    在那之後,放浪形駭、以媚示人,儼然成為顏靜繪的另一個代名詞,她放蕩態肆,鎮日沉溺於情愛的追逐遊戲,還為此樂此不疲。最令人頭痛的是,她總是無謂蜚短流長,常常與不同的男人廝混在一起,在她眼底,男人不過是季節性的裝飾品以及用來解悶的工具,有時比一張衛生紙還不如,一旦沒了新鮮感,往往被她毫不留戀地丟棄。

    只是,說來也奇怪,明明知道這個小蕩女一向惡名昭彰、身邊的男人一個換過一個,但男人們一見到她,依然像是蜂兒見了花蜜似的,個個前仆後繼,總要親口聽到她一聲拒絕,才肯死心罷休。

    隨著時間一長,這樣沉淪於醉生夢死、遊戲人間的靡爛生活,讓她們這一群真正關心她的好友們漸感憂心,忍不住猜想,難道這個小女人真是受到那一場失敗婚姻的影響,導致性情大變、判若兩人?

    「別將我形容得這樣不堪,事實上,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顏靜繪已換穿上一襲合身的低胸禮服,對著化妝鏡攏了攏及腰的波浪長髮,一舉手、一投足都透出自信的嫵媚。

    「對我而言,戀愛可是有保存期限的,時間愈久,它的新鮮度就愈差,何不趁彼此還有好感的時候做個完美的結束?往後見了面,或許雙方還能保有幾分情面也不一定呢!」

    更何況,她只是享受戀愛、享受追逐的刺激,以及被男人寵溺在掌心的幸福滋味,這又有什麼錯?

    「是嗎?」瞧這小妖女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也不怕閃了舌頭?將一切看在眼底的王茉希,對於顏靜繪所說的一切不予置評,僅是冷覦了她一眼,飄揚著一抹嘲諷的笑,冷不防丟下一句:「你確定你這樣玩弄男人,遊戲人間的態度,真的不是受到六年前離婚的刺激所致?」

    她太瞭解她了!如果齊仲凱對她真的沒有半點影響,她不會在與他簽字離婚之後,像是逃避又像是療傷般,短短不到一日的光景就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結果,她那荒謬的第二次婚姻,更是短暫得可憐,僅僅維持不到三天,就宣佈壽終正寢了!王茉希簡簡單單的一席話,讓顏靜繪原本塗著艷麗蔻丹的白皙小手陡然怔愣了下,一對晶亮的眸也瞬間黯淡了下來……

    無法抑制地,原本早該丟棄的記憶,這時如同狂濤巨浪般再次深深席捲了她!沒有人會瞭解,在那一場被深愛的男人所背叛的婚姻裡,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在那之後,她看透了男人,也看透了虛偽不實的愛情,認為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情愛是可以夭長地久的。

    就算有,也只是不切實際的可笑神話!

    所以她選擇相信自己,也唯有相信自己,她才可以完全避免不必要的傷害,她這是在保護自己!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5:52

第1章(2)

    思及此,顏靜繪扯開一抹不自然的甜笑,極力穩住情緒,讓自己又恢復平常的嫻雅寧靜,巧笑嫣然地反問:「茉希,你會不會也想太多了?你看我會是那種對過去念念不忘的女人嗎?」她可不這麼認為!

    「難道你不是嗎?」王茉希就不信齊仲凱真的從她心中被剔除了。「當然不是。」顏靜繪脫口而出,幾乎完全沒有思考。

    「最好不是。」王茉希悶哼了聲,將顏靜繪每一個強掩的表情都默默看在眼底,「如果是的話,你就太為難自己了!」

    這一次,顏靜繪沒有回嘴。因為她的喉嚨抽緊了,兩頰也頓時失去了血色,不得不承認,王茉希的一番話又再次擊中她的心緒。

    那是一段深藏在她心中長達六年的秘密,一直以來她都隱藏得很好,其間她更以艷色誘人、處處留情的浪蕩舉止,來讓自己逐漸淡忘那個人、那場失敗的婚姻、那場痛苦的背叛,並試圖在一場又一場荒謬而短暫的情愛遊戲裡,漸漸撫乎心中那段曾經帶給她無比痛楚的記憶。不料,這樣的「用心良苦」,最後還是教王茉希給一眼看穿了……

無語凝覷倒映在鏡中那張妖艷灼人的絕美容顏,顏靜繪牽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若隱若現的苦澀淺笑。

    此刻,她除了厭惡這樣的自己,還有深深的痛恨……

    踏進大廳,顏靜繪一身艷光照人的絕美裝扮,讓宴會上每雙瞠大的眼睛都紛紛投以驚艷的目光!

    一群儀表堂堂,卻個個淌著口水、只只如狼似虎般的男人們,如影隨形地簇擁著她、尾隨著她,為了贏得美人兒的注意,有的硬是搶去服務生的工作,為她取下大衣、為她親切斟酒、為她拉椅調桌、為她大獻慇勤!

    然而,大多數的傢伙,都是用著極盡誇張的華麗言詞,盛讚她今日的穿著是如何地高雅出眾,精緻的粉妝是如何地亮眼時尚,氣質又是如何地與眾不同,每每逗惹著美人兒頻頻發出悅耳的銀鈴笑語。如此魅惑笑靨,霎時迷倒眾生!

    為了取悅她,男人們硬是讓宴會上半數的女性同胞呆坐冷板凳,一個個杏眸圓瞪,對著那群狂蜂浪蝶死命地乾瞪眼,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殊不知,此刻一對深幽如謎的眸光,正不動聲色地緊隨那縷柔媚身影,已有好些時候了……

    六年了!這個小女人從他身邊逃開,整整有六年了!然而她的美,卻依舊令他屏息、心中為之震盪不已!

    此刻她一頭秀髮是放下來的,它的顏色就像記憶中那般璀璨耀人,猶如一塊閃亮的黑絲綢,在水晶吊燈的照耀之下,閃爍著火焰般的光澤。

    而那一身性感的曲線,依然如此妖嬈惑人,一襲輕柔的絲緞禮服,將她窈窕的身段表露得淋漓盡致!

    她的雙峰遠比過去更加飽滿渾圓,而她的肌膚看起來就像奶油色的緞料般嫩滑,雪肌映襯著火光,鍍出了一圈圈耀眼的光輝……

    鷹隼般的眸,遠遠跳望著這一切,其間盛滿了妒意的火餡,屬於她的美好印記就像快門一樣,一幕幕從男子的腦海中飛掠而過!六年的時間不算短暫,這些年來,他總是刻意追尋著有關她的一切消息——即便是負面消息;好似現在,他身邊就圍繞了一群善妒的女人,正嘰嘰喳喳、尖酸刻薄地對著他眼中的女神評頭論足了起來……

    「嘖!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那姓顏的小風騷!瞧她那一副騷浪樣,我猜被她玩弄過的男人沒有上千,肯定也有上百!」

    其中一名身穿黑色小洋裝的女子不屑地冷哼了聲,毒舌地又批判道:「說穿了,她簡直就是咱們名媛之恥!」

    「就是!就是!」另一名曾經慘遭顏靜繪橫刀奪愛的怨女藉機大發牢騷:「我上一任法籍男友,就是硬生生被那個小賤貨給勾走的!」這時有個打扮俗麗的包打聽,也興致勃勃加入了「批顏大會」,並且貢獻了一項驚人八卦。「喂喂,你們知道嗎?咱們這位顏大小姐,其實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哦!」

    「是什麼?」黑色小洋裝女子問道。

    「就是齊氏集團少東——齊仲凱的下堂妻啊!」

    「咦?這個我聽說過哦!」被顏靜繪慘奪男友的小怨女接續地道:「雖然這件新聞當年被刻意壓了下來,但那女人可沒把離婚當成是秘密!」

    小怨女輕啜了一口雞尾酒,才又喳呼道:「天知道,在她離婚之後,不但大把大把用銀子狠砸牛郎夜店,還故意大刺刺地在齊仲凱所經營的飯店裡包養一群年輕俊俏的小白臉呢!聽飯店裡的人說,她在大白天就大搞3P,真是淫亂至極……」她邊說邊瞇起眼,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嘻嘻……」先前的黑色小洋裝淑暖掩唇篾笑了會兒,曖昧說道:「看樣子,除了床上的事,她大概都不感興趣吧?」

    真是夠淫亂的了!那種毫無羞恥的女人,早就該被上流社會所除名。

    「聽說她上個月又甩掉一個企業小開,那個小開呀……」

    聽到這裡,一旁的俊眸微瞇,大皺其眉,再也聽不下去。

    本來聽女人講話就從來不是他的習慣,尤其是這樣血淋淋的批鬥大會,只會讓他對這一群稱之為「名媛淑女」的庸脂俗粉更加倒盡胃口!

    但……那些蜚短流長,會都是真的嗎?

    雖然極不願相信,一顆心卻深深被謠言所盤踞的男子,邁開佇足已久的步伐,決定上前會一會他那久違的、性感的、迷人的——

    前妻。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6:26

第2章(1)

    她知道他在看她。

    打從一開始,他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她身上,即便那對魔魅般的眸子始終被一副神秘的黑面具所覆蓋,但女性的強烈直覺告訴她,那傢伙自始至終都在不遠處默默地打量著她,仔細而徹底!

    顏靜繪忍不住又偷瞄了佇立於樓窗旁的男子一眼,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身上有股不尋常的迷人魅力,深深吸引著她。

    但詭異的是,那股魅力並非完全基於他英俊的外貌或偉岸的體格,而是來自於一種內蘊的、不知名的熟悉感……

    現在,他展開行動了——

    男子步伐優雅,恍若林中黑豹,渾身散發著一股致命的力量,無聲無息地橫過舞池中央,一步步向她走來。

    他就像一個專業的男模,舉止優雅而頗富詩意,一襲仿造歐洲十七世紀的公爵裝扮,讓他高挺俊偉的身形更具男性魅力。

    他當然很帥,即使她早已看膩了男色,但他專注而深沉的凝視,卻仍教她不由得一陣怦然,頓時亂了氣息!

    隨著魁偉高頎的身形逐漸逼近,她這才發現,他不但高大得可以,更有一副掩藏於純白寬鬆襯衫下的健美身材。

    她失神地看著那叫結突起的胸肌好半晌,直到他停駐於她面前,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隨著一抹醇厚、極富磁性的男嗓揚起時,這才令她為之一顫,勇氣盡失……

    「請問,在下可有榮幸邀請這位美麗的精靈公主共舞一曲呢?」

    男子的聲音極為溫柔,沙啞低緩的腔調令人聞之神魂顛倒.,尤其是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杯溫熱的清酒,暖得醉人。

    她不由得心神恍惚了起來,沉醉在他淺噙於唇邊的性厭微笑中,優雅地遞出一隻纖纖柔荑。「我的榮幸,公爵大人。」

    隨著周圍揚起一陣此起彼落的歎息聲,她任由他領著,一步步走向絢麗的舞池中央。

    她無法不去注意,當他緊握著她的手時,那厚實有力的大掌是多麼具有佔有慾。

    不一會兒,悠揚的舞曲緩緩傾洩而出,他紳士地擁攬著她,並用他強壯的左臂承接她身子大部分的重量,讓她可以輕盈而毫不費力地隨著他流暢的步伐,在偌大的舞池裡盡情旋轉、滑行、舞動……隨著腳下律動漸強,她整個人彷彿就快要飛起來一般!

    在他俐落而不失優雅的舞步中,浪漫的舞曲一支接著一支,教她忘情地在舞池中央飛舞、旋繞,讓世界在四周瘋狂地旋轉,讓兩人的眸光只有彼此。

    這真是太完美了!這個男人不但長相俊俏,活脫脫還是個「舞林高手」呢!光是這樣,就已經符合她心儀對像三分之一的要求了,只是,在社交圈裡,她似乎從沒見過他這一號人物……

    當顏靜繪的小腦袋瓜子裡開始不斷臆測對方究竟是哪家企業董事、集團總裁,抑或哪個新興崛起的實業家、時尚名流時,一個悠悠的、帶著幾分傭懶的嗓音揚起,中斷了她飄散在空中的思緒。

    「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

    「咦?」聞言,顏靜繪揚眸一覷,恰巧與他眸光相遇。

    「我猜整個宴會上,至少有半數以上的眼睛正覬覦地猛盯著你瞧,難道你都沒發現嗎?」


男子俯下頭,在她柔軟的粉唇上低語,話裡故意帶點挑逗的味道,湛亮的黑眸則不斷對著眼前的小羔羊閃爍著濃烈慾望。

    「這令你厭到不悅嗎?」她唇角泛起一個笑,嫣然反問。

    男子挑了挑眉,目光徐徐蕩過她細緻光滑的臉頰,然後滑落充滿光澤的甜唇上,坦承說道:「我是有那麼一點嫉妒。」

    他的回答,令她不禁厭到有些莞爾……

    「那真是怪了!」豐潤的唇微噘,故意提醒了一句:「你不也與大多數的男人一樣,對我好奇得很?」

    這一句話說得辛辣!

    但她挑釁般的言語。卻令男子不由得發出一陣低沉淺笑,「的確,你的美麗足以令所有男人驚艷,就連我也捨不得將目光離開你一秒鐘。」

    「你很會說話,先生。」她為他那短暫而性厭十足的笑聲悄悄酡紅了一張花顏。「這不是恭維。」倏地,他以拇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後臉龐緩緩低下,在她香馥軟嫩的唇辦上低喃:「我不過是說出了肺腑之言。」

    語落,他忽然吻住了她,以舌尖分開她的唇,緩慢而堅定地探人,並且暗施巧勁,讓她柔軟的身軀柔若無骨地偎向他。

    瞬間,一股陽剛的男性氣息偷走了她所有感官,在那調情似的熱吻之下,她徹底降服,任由他灼熱的唇一次次地侵略、蹂躪。

    事實上,她並不保守、也不迂腐,更不認為與一個認識不到一晚,甚至彼此都還算陌生的男人親吻,算是一件驚世駭俗、罪該萬死的事兒,但這一記看似乎常的吻,開始有了劇烈的變化……

    一股危險的、濃烈的情慾在她體內迅速瀰漫開來,幾乎讓她猝不及防!但男子並沒有因此停止煽風點火的舉動,而是在這一吻即將面臨失控的瞬間,才任由她心慌地在他嘴裡發出一聲嗚咽,拚命扭動著纖軀,防禦性地將雙肘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硬是將兩人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

    「先生,你逾矩了。」顏靜繪嬌怒地警告,心卻戰慄著,感覺自己像是懸在半空中,幾乎被灼傷!

    蒼天可證,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足以令人沉迷的力量,稍有不慎即會迷亂了本性,糊里糊塗地任由他一路放肆下去。

    輕喘調息之後,顏靜繪此刻心中對於眼前男子的種種禁忌幻想,在男子下一秒的回應裡瞬間灰飛煙滅!

    「別再言不由衷了,你應該很『習慣』讓男人這麼對你。」男子唇角略掀,目光邪佞,語氣裡充斥著嘲弄的口吻:「況且,剛剛你的表情明明就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她被他每一個羞辱性的無禮字眼氣得渾身發抖,「你見鬼的看我怎麼享受了?」

    倘若一開始就知道這傢伙是個絕世大色魔,她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接近她的機會!

    至此,顏靜繪原本參與時尚派對的興致全無,只想早早離開這烏煙瘴氣的鬼地方!

    但他不許,硬是將她緊緊攬抱在懷。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他柔聲地建議,摟抱她的雙臂依然沒有放開的打算。

    「你竟敢明目張膽地限制我的自由?」好個膽大包天的登徒子!「難道你不怕我大叫非禮嗎?」

    只要經她這麼一叫喚,現場所有巴不得英雄救美的男人們,一定會義憤填膺地一起蜂擁而上,替她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無禮的傢伙!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7:20

第2章(2)

    「別惱,我只是好心提醒。」他忽地靠近她的臉,壞壞說道:「除非你想讓所有人看見你淫亂的模樣!」

    經他一提醒,顏靜繪這才陡然驚覺,不知何時,她已經被男子巧妙拉到幽暗的角落,並藏身在一片及地的厚重窗帷之內,不但成功避開眾人耳目,整個過程還荒謬地神不知、鬼不覺。

    最惡劣的是,他還故意旁若無人地拉開她一直延伸到臀部的禮服拉鏈,讓她上半身的布料就這麼鬆垮垮地垂掛在身上,胸前一對高聳的粉嫩雪ru更是若隱若現、呼之欲出!

    「混……混蛋!」緊抓著被褪去的衣服掩在胸前,顏靜繪既是羞怒又是驚駭,企圖躲避那雙閃爍著魔鬼光澤的黑眸,同時兩頰也被他的粗野氣得通紅。

    好個寡廉鮮恥的大色胚!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憤怒地揚起螓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面對她怒不可遏的質問,他嘴角依然掛著傲慢的微笑,似乎很樂見她成為他手中的俘虜。

    「做什麼?」他邪邪地笑了,揶揄的微笑浮現在嘴角。「這還用得著問嗎?這樣曖昧的姿勢,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淫穢的曖昧字句像是利劍,穿透了她心中的懼意。

    「你敢?」她兩眼泛著怒火,立刻還以顏色:「只要你膽敢再碰我一根寒毛,信不信我把全世界的人都喊來?」

    她抬起下顎,好讓他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哦?」他斟酌她所說的話,眉毛也狐疑地蹙了起來。「我不相信你真的想放棄我們難得的獨處機會。」

    男子嘴角飄著一抹難解的笑意,黑眸微瞇,彷彿被她發怒的模樣給逗得很樂。「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大情聖嗎?「就算再怎麼不堪,我顏靜繪也不會去倒貼一個無恥之徒!」

    「是嗎?」男子唇角略掀,嘲蔑的言語就像一盆冷水般潑下。「但據我所知,你這位顏大小姐偏偏獨愛這種調調,尤其是像我這樣神秘又深具危險性的男人,最符合你的胃口了,不是嗎?」

    他邊說邊故意將大半個身軀緊挨著半裸的她,將眼前妖嬈的性感香軀包裡在他與窗台之間,話裡儘是挑逗的淫穢言詞。

    「別怕,我的小美人,接下來的時間,我絕對會讓你很舒服、很享受,並且保證你將會情不自禁地一再想要我。」

    如預料中一般,他的保證換來一連串的咒罵,非但如此,字字句句皆惡毒得令人幾乎招架不住……

    「放你的狗臭屁!你根本就是一枚人渣、敗類、陰溝裡的臭蛆蟲,路邊一坨讓人見了就倒盡胃口的爛狗屎!你見鬼的有哪一點具有神秘感與危險特質啊?少在那裡自拾身價了,不要臉的大色魔!」

    「呵呵……」男子淺淺發出一陣低沉輕笑,像是激賞,又像是回味般笑歎道:「你嘴上罵人的功夫還是那麼流暢有力,相較於以往依然毫不遜色。」

    著實令他想念的緊呀!

    「你……你說什麼?」奇怪,對方口吻聽起來彷彿與她挺熟稔的,尤其是那聲調,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我說,我就是一頭不要臉的大色魔,就是要在這裡、這個時候,壞壞地將你吃干抹盡,如果你真想將我倆恩愛的過程『實況轉播』的話,那你就叫吧!

    宣示完畢,他唇微微一彎,立即奪去她所有的發言權,並取代稍早的那記柔吻,這一吻變得熱辣而濃烈,其中更是盛滿了濃濃的情!

    他肆無忌憚地品嚐著她,品嚐她的唇,並趁她輕喘的時候,將舌頭溜進與她糾纏、誘哄著,當她生澀回應時,他從喉間發出粗啞的吟,將她抱得更緊。

    「不!」顏靜繪低呼了聲,按住欲再進犯的大掌,啞著嗓子懇求道:「不要這樣……我不要在這裡……」

    「有何不可?你不是一向最愛追求刺激的嗎?」他邪魅地問。

    「你就別再抗拒了,我不過是迎合你的「性趣』,藉以取悅你……」雖然他吐出的字字句句是如此邪佞、動作是如此不溫柔,但卻荒謬地讓她更有感覺!

    第一次,顏靜繪被自己這樣放浪形駭的情所震撼住了!

她不禁懷疑,眼前這放肆無禮的男子,或許是哪個曾經被她無情拋棄的情人,這會兒不幸被逮個正著,想必是為了報復而來。

    思及此,為求脫身,她只有暫且虛與委蛇,待他鬆懈防守之際再乘機脫逃!「與其在這兒,我寧可在舒適的大床上。」她媚誘著他,「說吧!到你那兒,還是我住處?隨你挑!」

    只可惜,她迂迴的伎倆早巳被他一眼看穿,故意露出一抹性感的笑,堅持地道:「就在這裡,甜心,我等不了那麼久……」

    「在這裡會讓人發現的!」這個粗鄙的大色鬼!

    「那就克制一點,別喊過頭了。」他噓了一聲回應她,溫和的聲音中藏著冷酷。「你這個該死的惡棍!」

    「呵呵……那正好是我的綽號之一,我的小精靈。」

    她的怒氣溫暖了他,甚至誘惑著他,擁抱著她曼妙的身子對,彷彿也擁抱了她的火氣。然而,就算此刻她雙眼冒著騰騰怒火,也絲毫無損於她的美麗,以及今晚他對她誓在必得的決心。

    「甜心,感覺到我隱隱作痛的熱情了嗎?」她迷人的香澤令他失神,一抹淡淡的玫瑰香氣飄浮在他們之間。「我發誓,今晚若不弄壞你,我是不會罷手的!」

    ……

    他著實好奇,這一刻她心中是否充滿了怒火與恨意?

    她是否會在最後關頭抗拒他,或者乾脆將心思一橫,選擇玉石俱焚地將他推出簾帳之外,好讓所有人撞見他們衣不蔽體的荒唐一幕?但事實上,除了她那張小嘴仍是迭聲詛咒個不停外,她對他並沒有多加反抗,只是鄙視地盯著他,一對漂亮的眸子綻著怒火,好似要將他碎屍萬段、拆卸入腹一般。

    他不禁用指尖輕輕勾勒著她因慍怒而緊抿的唇兒,忘情地低語:「顏顏,經過這許多年,你依然是我最深愛的那朵帶刺的玫瑰,即便早已被你扎得遍體鱗傷,我卻寧可選擇再愛你一回……」

    乍聞他句首對於自己親暱的稱呼,她的背脊就像被閃電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僵直了。顏顏?他竟然喊她顏顏?!

    顏靜繪驚愕地半張著口,卻吐不出一個字,天底下會這麼稱呼她的就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那個人……

    突然之間,她被他扳住了下巴,只見他嘴角噙著一抹詭譎的笑,深幽的眸子像兩簇火焰般灼進她的眼,邪魅地在她唇上低語。「告訴我,你是如何地感覺我?而我……取悅你了嗎?」

    ……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7:57

第3章(1)

    淡雅的玫瑰花香混合著些許果橘的香甜氣味,淡淡瀰漫在四周的空氣裡,那是沉澱在記憶中的味道,有著令她心碎與懷念的味道……

    昏黃的燈光下,如穗般的長睫緩緩眨動,一抹揮之不去的昏眩感,依然如夢魘般侵擾著長睫的主人,令睡夢中的人兒不住輕顰黛眉,小嘴輕吐,淺逸出一抹不適的呻吟……

    須臾,她被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所包圍,不僅為泛涼的身子帶來陣陣暖意,也將先前所有的不適逐一掃盡。

    「嗯……」星眸微闔,她以鼻尖摩擦了一下熱源,吸了一口清爽又具有男性氣息的氣味後,輕揚的小嘴不禁發出一聲滿足輕歎。「真好……」

    約莫過了一分鐘,終於察覺周圍氛圍不太對勁的顏靜繪,這才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緩緩甦醒過來……

    迷濛的視線,先是往床頭櫃上的精緻檯燈凝覷了一會兒,一束束淡雅的金色光圈,在水晶流蘇的折射之下,閃爍著璀璨而惑人的絢麗光芒。

    嗯……很熟悉……

    眸光調移,轉向一旁落地窗的粉藕色透明舞蝶紗幔,隨著晚風輕拂,紗幔上的舞蝶也仿若栩栩如生一般,搖曳生姿,翩翩起舞。

    咦?也很熟悉……

    接著再揚眸一覦,天花板上那盞金光燦燦、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名家水晶吊燈,著實又令她無語凝視了片刻。

    然而,熟悉歸熟悉,她唯一能確定的重點是——此時此地,絕非她那間一向住慣了的總統套房。

    只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滿滿的疑惑,直到一雙大掌無聲無息襲上腰側,才驚動了沉思中的她,令她不禁低頭一覷,將那始終緊挨著她腰際的「發熱物體」端詳個仔細。

    結果不看還好,當赫然撞見那所謂「發熱物體」的驚人真面目後,她有好幾秒鐘都無法思考、說話或呼吸,僅是感覺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心臟,只差沒再度昏死過去!

    好……好個不要臉的該死男人!

    驚駭過後,她氣憤地推開腰間魔爪,瞪著眼前那張俊美天儔卻又令人火大的熟悉臉龐,只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該死!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也使得出來?實在太卑鄙、太沒有格調了!

    顏靜繪氣得漲紅了臉,眸光四處搜尋,想要找樣凶器投向那狡猾的傢伙,但她什麼都找不到,甚至連張折凳也沒有,索性隨手掄起枕頭,劈頭蓋腦就往那張俊逸非凡的睡臉展開一連串猛烈攻擊!

    「睡?你還睡!你乾脆睡死好了!」

    顏靜繪珠連炮似地高聲咒罵,手中的羽毛枕每一下都是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巴不得手中緊握的是一支狼牙棒,好教她能當場擊飛那張教人見了就生厭的俊臉。

    驀地慘遭襲擊,男子很快從夢中驚醒,並閃電出手地奪去小野貓手中的「凶器」。

    只見他一個俐落翻身,一來一往之際,便已將撒野中的小貓一把擒下,並且壓抵在他壯碩的身軀之下。

    「這是見鬼的怎麼一回事?」齊仲凱一頭亂髮,狂怒地瞪著被壓制在他身下的花顏,如子夜般的黑眸中佈滿因睡眠不足的血絲,不耐地咬著牙質問道:「臭丫頭,你想謀殺親夫嗎?」

    顏靜繪艱難地呼吸著,在他有力的鉗制之下,她只能低喘著氣,徒勞無功地掙扎嘶吼:「齊仲凱,你喪失記憶了嗎?我們早就離婚了!」

    對於她的指控,齊仲凱僅是回以淡淡一笑。

    「離是離了,只可惜……」他低頭湊近她羞怒的嬌顏,淺笑低語:「六年前我們所簽定的離婚協議,根本不具合法性。」

    不合法?

    「這怎麼可能?」他得了老人癡呆,她可沒有!顏靜繪據理力爭,「當年我明明還請了律師見證……」

    高揚的爭辯言詞尚未落盡,即見到他開始大搖其頭,一副「不是證人的問題」的表情。

    「那……」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就算今天要將她賜死,也該有個「罪名」,好讓她死個明白、死個清楚吧?

    一向自視優雅冷靜,就算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改顏色的她,此刻臉上難得出現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這讓他覺得很是生動,若不是欲向她解釋現下兩人的情勢,他還真想拿一支筆補捉住這一刻她錯綜複雜的有趣表情。

    事實上,當他得知兩人的婚姻關係還有死灰復燃的可能時,他心中即充滿暖洋洋的憧憬……

    他渴望與眼前的小女人再組一個美滿家庭,然後擁有一對可愛兒女,讓他們的婚姻圓圓滿滿,再也沒有任何缺憾。

    一想到這兒,一股強烈的希望便在齊仲凱心中湧起,令他聲音變得沙啞而充滿情感。

    「當初我們的確進了教堂,完成了婚禮,但卻忘了最重要的步驟。」也因為如此,今日他才得以藉著這一份「幸運的失誤」再次挑戰,贏回她的心。

    「什麼步驟?」顏靜繪混亂的小腦袋裡完全想不出八百年前,她不幸地與這傢伙締結姻緣時,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正確解答公佈!

「我們忘記到戶政事務所補辦結婚登記。」

    「咦?」

    「因此我們依然是夫妻。」

    「咦?!」

    由於第二聲的「咦」顯得太過驚慌與錯愕,加上她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令齊仲凱不禁有點小受傷,輕擰著眉不悅地問:「怎麼,這個消息聽起來讓你那麼不舒坦嗎?」瞧那一張臉,苦得跟什麼似的,都可以搾出一紅苦瓜汁了!

    「不然,我該感到慶幸嗎?」拜託哦!聽到這種消息,她簡直是晴天霹靂、痛不欲生,哪裡還舒坦得起來呀?

    「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先補辦結婚登記,然後再……」

    「辦離婚?」齊仲凱接續她未盡的話。

    「怎麼樣?」』柔嗓微微地揚高,語音裡儘是期待。

    「什麼怎麼樣?」齊仲凱大打迷糊仗。

    「離婚啊!」甜柔軟嗓忽變河東獅吼,嬌怒地提醒他。「別以為我會乖乖地繼續當你的妻子。」下輩子吧!

    然而,早就看透她心中盤算的齊仲凱,不慍反笑,更以無情的目光拒絕了她。「我不離婚。」

    她當他這麼傻嗎?好不容易將她「逮捕歸案」,他豈有再放過的道理?

    「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她可沒有興趣與他繼續藕斷絲連、大玩你追我跑的曖昧遊戲。

    天知道,打從兩人協議分手的那一天起,這種無聊的追逐遊戲就沒有一天停止,足足鬧了六年,他不覺得膩,她都嫌煩了!

    「清醒一點吧!我們都已經分手了,你還想怎麼樣?況且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就算你鎖困著我一輩子也沒用,只會徒增彼此困擾,浪費時間罷了!」

    困擾?他愛了她整整八年,包括等待她長大的十數年漫長守候,最後換來的……竟只是她一句困擾?

    至此,對於兩人未來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的齊仲凱,不禁將臉一沉,腦海中所有的憧憬全部灰飛煙滅,心中徒留一片死灰。

    深深吸人一口氣,齊仲凱將眸光從那張美麗卻不帶一絲情感的芙顏上扭開,並氣悶地將身子往床面一拋,一手掩臉,將此刻撕裂在胸口的痛楚壓抑下來。

    一分鐘過去了……

    緊接著,五分鐘也過去了,苦等不到下文的顏靜繪,不禁有些急躁起來,忍不住像只張牙舞爪的貓兒對著敵人抗議低咆!

    「喂!別給我裝死,你倒是說句話啊?好歹告訴我,你現在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了將所有失誤都糾正過來,她連跟他迂迴的興致都沒有了。卻一點也沒察覺到,他的惱怒已全數在緊鎖的眉心表露無遺。

    「你就不能判我緩刑嗎?」她刻意傷人的話激怒了他,但他聲音卻控制得異常沉穩。「你剛剛要求我抱你、吻你的時候,可是巴不得我一輩子都黏在你身上;現在你滿足了、達到目的了,就想將我一腳踢開?」

    這未免也太現實了吧!

    「住……住嘴,我才沒要求你咧!」她羞怒地瞪著他,反駁地道:「一開始就是你計劃好,故意勾引我的!」

    「天地良心,我又怎麼勾引你了?」

    「還裝傻,難道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刻意安排好的?」她鄙視地盯著他,兩眼綻著怒火。「包括那一場時尚派對,想必也是你一手精心策劃,誘騙我自投羅網的華麗陷阱吧?」

    聞言,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出於贊同和欣賞。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你真卑鄙!」果然是他幹的好事,她早該猜到的!

    「那又如何?」他以指托起她的下顎,穩住她的視線,並略施巧勁將她倨傲的下巴壓低一些,「為了你,就算更卑鄙的事,我也做得出來。」

    儘管他表情看來是如此溫和、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無害,但真正的齊仲凱絕對不是一顆軟柿子——他是魔鬼,名副其實的。

    「那敢情好,就算我已表明不再愛你了,你也無所謂?」這一回她說得簡簡單單,卻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他的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雖然視線仍然停留在她臉上,卻已經失去了焦距。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這就是他傾以真心、深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太可悲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即便她如此冷情待他,他依舊愛她愛得毫無道理,情願年復一年只為她一人忘了情、空了心,癡情地以為有朝一日她總會倦鳥知返。

    於是,他放任自己在情感世界裡一片荒蕪,只為守候她一人;豈料,回以他這一片真心的,依然是她的決絕與無情……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8:34

第3章(2)

    他心中一冷,輕輕鬆開了她,語調輕柔,但字裡行間仍可嗅出濃濃的報復意味。

    「對,無所謂。」他口氣轉冷,原本沉靜的眸光閃出怒意。「即便我們從來就不曾真正相愛過,也無損於我們一開始就如同交易般的婚姻關係。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的話就像一記熱辣的摑掌,重重甩落在她面頰上,令她的心不禁瑟縮了一下!

    那是真的嗎?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愛過她?

    這個認知,讓原本出言跋扈、咄咄逼人的顏靜繪徹底靜默了,就連稍早那副刁鑽傲慢的態度也已不復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比的失落感,深深攫奪了她的心……

    為什麼她還會有心痛的感覺?為什麼事到如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還能夠輕易牽動她一絲一毫的心緒?為什麼明明該感到萬分慶幸,卻還會因為他的冷言寡語而感到心碎莫名?

    不該是這樣的!經過六年刻意的沉澱與遺忘,她早該將他自心中永遠剔除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教他幾句話就攪亂一池平靜心湖,讓她的心再起漣漪。

    為了擺脫心中那抹詭異的悸動,她顫顫開口,退而求其次地要求道:「既然如此,那我要求分居!」只要不再見他,她有把握一定可以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不行。」齊仲凱微抿著唇,卻為方纔的口不擇言感到有些懊惱,不禁放柔了語氣:「至少,現在還不行。」

    她為他的蠻橫再度升起騰騰怒氣。「不行?」這簡直是世紀大笑話!

    「台灣是有人權的國家,你以為咱們的政府會賦予一個丈夫去軟禁妻子嗎?更何況,就如同你所說的,我們彼此之間根本就已經……」

    『奶奶就要回國了。」不等她把傷人的話再重複一遍,他打斷了她,心平氣和地續道:「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

    語畢,前一秒鐘還嘰哩呱啦炮轟個不停的顏靜繪,下一秒鐘整個人都被這一件噩耗所嚇傻!

    冷冷打了個寒顫,顏靜繪用著毫無血色的雙唇機械式地問:「你的意思是……那個老太婆要回國了?」

    當他丟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後,一股恐懼的陰影立即由她心房擴散至冰冷四肢。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簡直不敢想像,兩人私辦離婚一事一旦東窗事發了,那一向陰沉的老太婆將會有什麼反應?

    震怒是必然的,而且她有預感,當初主導這場婚姻的奶奶,絕對不會輕易原諒她這個擅作主張並故意施予巧計誘逼齊仲凱簽下離婚協議書的孫女。

    至於眼前這個集奶奶寵愛於一身的賢孫婿,在這一場可預見的浩劫裡,自然如往昔一般,毋需承擔半點責任就能夠全身而退。

    反觀她這個准炮灰,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快快快,幫我叫部車,我現在要去機場。」顏靜繪難得失去平常的優雅,扯著嬌嗓,一個勁兒地直跺腳。

    「做什麼?」齊仲凱微蹙著眉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深夜十二點就去接機未免也太早了吧?」


「接機?」顏靜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回道:「我吃飽撐著嗎?」乾脆建議她帶香檳、紅地毯外加禮炮去放算了。

    「那你三更半夜去機場做什麼?」齊仲凱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難不成你又想逃難?」

    被說中了心中盤算,顏靜繪不禁俏臉一紅,抿著唇,萬分羞怒地死命瞪著他好一會兒,才又威嚇道:「聽著,基於道義,你絕不能讓奶奶逮住我。」

    接著,他便看著她一副言之鑿鑿地長篇大論了起來。

    「齊仲凱,好歹我們也曾經夫妻一場,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萬一讓奶奶知道我們的婚姻早在六年前就結束了,你以為她會坐視不管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別怪我沒警告過你,那個冷血專制的老太婆才沒有你想像中那般慈眉善目呢!」事實上,那老婆子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見她既是恐懼又是膽怯的可愛表情,齊仲凱不禁感到有些莞爾,輕笑了起來!

    「天呀!奶奶真的那麼令你感到害怕嗎?」他薄唇略掀,磁柔的笑聲飄散在空中。「我倒覺得她老人家其實還挺可愛的。」

    「少說風涼話了!我就不相信,當面對奶奶的指責時,你還能夠像現在這樣有恃無恐地說話?」未了,她大小姐還免費奉送了一記冷哼!

    「放心吧!」笑凝著她,他臉上懸掛著一絲戲謔的傭懶神態。「離婚一事我始終隱瞞得很好,至少在奶奶那兒,所有的消息都是封鎖的。」

    六年前,他們那段看似鬧得滿城風雨的離婚事件,早在事發的第二天就因他動用了在企業界的影響力,成功地強壓了下來。

    除了少部分深知內情的人,一般人只是猜測,或者將之視為一條酒足飯飽後用來閒嗑牙的企業花邊新聞,鮮少人知道真正的內幕究竟如何?

    只是對於這件事,許多年來,他始終都沒說破……

    聽聞他的保證,顏靜繪彷彿從地獄裡得到了特赦,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昭然若揭。

    「真教人意外。」這傢伙竟然沒有將離婚一事向平日對他疼愛有加的奶奶全盤托出?「我還以為你會去告狀。」

    若換作是她,早就搬來有力靠山為她主持公道了。

    「只有笨蛋才會蠢得去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故意模仿她方才說話的語調:「我又不是吃飽撐著!」

    「那……」他如此費盡心機,又有何目的呢?

    小臉上藏不住疑惑,教人一眼就看穿,不待她開口詢問,他旋即輕歎口氣,無奈地道:「我知道不管過去還是現在,在你心底從來就不曾認真地看待過這一段婚姻,尤其是我。」

    她微噘著小嘴,對於他的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你無法否認一點,我們都是愛奶奶的。」他試著繼續動之以情、說之以理。「身為一個孫女,你也不想見她老人家在有生之年,還得承受另一次失望的打擊吧?」

    齊仲凱的一席話,不由得救她憶起與他這段婚姻的起源……

    其實,最初該嫁入齊家的,應是她的母親——佐籐彩子。

    但母親卻在婚禮前夕毅然決然放棄了所有,選擇與相戀多年的情人逃婚,最後還不顧一切生下了她。

    為此,奶奶曾經有好幾年都不跟母親說話,也不承認她這個「血統不正」的外孫女兒。

    直到父親為了討奶奶歡心,答應讓尚未滿月的女兒與齊氏集團再續前緣,訂下一生鴛盟。

    說穿了,這根本就是母債女還,一點也不公平!

    「那你想怎麼著?假裝我還是你的妻子,好讓奶奶安心?」

    「用不著假裝。」他提醒她:「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現在的你依然是我齊仲凱名正言順的妻子。」

    「暫時。」她強調:「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又不是頭殼壞去了,她才不會笨得又讓自己掉進萬劫不復的婚姻墳墓裡咧!

    「你這樣百般逃離我,是因為『那件事』……還牽絆著你嗎?」

    隨著她臉上答案的顯現,他不禁苦澀地閉上雙眼,再次為自己辯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就不曾真正背叛過你。」

    「我不想談這個。」她逃避地說。

    「都經過了這麼多年,我的證明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的人格?」他追問。

    「彼此彼此。」她挑釁地盯著他,語氣裡包含著嘲弄,「直到現在,你不也認定我是個紅杏出牆的壞女人?」

    那是一場血淋淋的背叛,無論是誰先挑起的戰爭,在她心中,他早巳被判了死刑。

    若真要怪,只怪當初他被嫉妒蒙蔽了雙眼,當事件發生後,不曾冷靜下來去抽絲剝繭,為何原本一向溫婉嫻靜的妻子,竟會有如此激烈的挑釁行為?

    只知道她為了報復他,寧願無所不用其極,就連自己的身子也可以作踐出賣,竟當著他的面,荒唐地與一個陌生男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當時他簡直氣瘋了!發狂的他,傾盡一切最惡毒的字眼來批判她,更羞辱她根本就是個人盡可夫的高級娼妓!

    那時候的他,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妒夫!

    「也許……你說的對。」搖頭苦笑了下,他的眼神飄渺,像是去捕捉一個遙遠的記憶。「對於感情過分執著的我,的確太不理性了。」

    他的話在她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你的意思是?」

    「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他不再堅持。「在不久的將來。」他保證。

    「真的?」她故意問道:「包括我要你再簽下一張離婚協議書?」

    久久,他才震顫地深深吸入一口氣,點點頭,回以一抹苦澀的笑。

    「包括你要我再簽下一張離婚協議書。」老實說,他從不認為她會輕易地放過他。

    「雖然你現在這麼說,但誰知道哪一天你不會突然反悔,又企圖將我捆綁在身邊?」她很小人地說。

    「是啊,如果我還有那能力的話。」他也不避諱,坦言以道:「我真的很想就這樣把你永遠捆綁在身邊,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哪怕是一分鐘也好、一秒鐘也罷,他多麼渴望在她的心三,他偶爾也能佔有一席之地。

    「你這是恐嚇嗎?」她眼眸半瞇,不解風情地小嘴緊抿。

    「不……」他輕聲笑了,但笑聲中依然充滿苦澀。「儘管你是我生命中最難以磨滅的一段記憶,但不久的將來,我會還給你想要的自由,並將有關於你的一切,永遠摒除在我記憶之外。」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39:31

第4章(1)

    雖然齊仲凱這麼說,不知為何,顏靜繪就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一對杏眸含怒帶怨,瞪著眼前頎長俊挺的偉岸背影,從一個鐘頭以前,這個畫面就一直沒變過。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耳邊只是不斷聽著那背影的主人輕揚著醇厚的磁柔嗓音,不厭其煩地對著緊緊跟隨的飯店經理交代東、交代西,一下需注意這個、一下又必須留意那個,飯店內外的每一處角落,幾乎都逃不過他最嚴格的審查。

    「就這樣,都明白了嗎?」

    「是的,總經理。我都明白了,我將盡快處理您所交辦的一切事宜。」

    「嗯!」

    待飯店經理街命而去後,她這才款款走近他這個大忙人的身旁。

    「你都忙完了?」她臉上明顯露出因長久等候而略顯不同的神情。

    「你累了?」

    這豈不是廢話嗎?

    「我從來就沒有那麼早起過。」微噘的小嘴抱怨著,「真是不懂你,才凌晨六點,就把我從被窩裡挖起來幹嘛?」頭痛死了,人家還沒睡飽啦!

    更氣人的是,他還一路拉著她到公司旗下的飯店裡進行例行巡視,拖著她逐一檢視飯店每一層的樓面狀況,也不管她吃不吃得消,當她體能很好就是了啦!


「早上空氣好,有益身心健康,比你以前日夜顛倒的糜爛生活強上太多了。」他可是為她好吶!

    「是哦?」顏靜繪翻眼向天,嫵媚的小臉上多了一分冷凝、兩分不耐、三分厭煩。一大清早的,她才沒興致聽他精神訓話咧!

    「那麼,偉大的齊總經理,倘若您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可否容小女子到盥洗室補妝一下?」她笑得很壓抑,凝視充滿了挑釁。

    「補妝?」他挑高一眉,彷彿聽見什麼令人驚訝的事。

    「是啊,拜您所賜,我臉上的蜜粉都快掉光了。」她埋怨,順手取出提包內的蜜粉盒,左看看、右瞧瞧,怎麼看就是不滿意。

    「怎麼,你這盒蜜粉的品質不太好嗎?」才一個早上,她就已經足足補妝了三次,平均一次花費一小時又二十五分鐘,他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該換化妝品了?

    「哼!你用不著挖苦我,若不是你一大早就拉著我跑百米,我又何苦跟著你像只無頭蒼蠅般,在佔地千坪的飯店裡東奔西跑?」可憐她一雙纖纖小足,都快磨出一層水泡了!

    這還不打緊,偏偏她又是天生嬌養、不耐勞動的體質,沒走幾步路就已是氣喘吁吁、筋疲力竭了,哪裡還可以像他這咩,巡視了一整個早上還如此精神抖擻、健步如飛?

    「身體力行是身為飯店管理者的必經之路。」他微笑建議:「同樣身為繼承人之一的你,盡快進入狀況,對你只有益處沒有害處。」

    拜託哦!又是這一句,她聽都聽膩了……

    「嘖!我才管不了這麼許多呢!」

    顏靜繪小臉一皺,隨意挑張沙發坐下來,再也顧不得所謂淑女風範、名媛儀態,慍怒地將腳下一雙名牌高跟鞋踢開來,微彎著身子,不住搓揉著酸軟發麻的小腿肚,大發牢騷。

    「對於企業管理我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如果你膽敢統統放手丟給我管,我就敢統統變賣掉,省得我還得勞心勞力去管理……」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擺明就是整人嘛!

    看著她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齊仲凱輕歎口氣,認命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工作。

    就這樣,他一身西裝筆挺、紆尊降貴地跪在她面前,無視飯店大廳內往來好奇的目光,細細為她按揉起酸疼的小腿,最後還揀來被她胡亂踢到一旁的高跟鞋,紳士地為她套上穿妥。

    這樣溫柔的舉動,令顏靜繪的小臉驀地漲紅,不禁微扁著小嘴,不領情地嘟嚷道:「你用不著對我這般好,我不會因為這樣就心軟。」

    「我知道。」他頭也不抬,淡淡回應。

    「也不會繼續與你維繫婚姻關係,即便是讓奶奶看出了破綻,我還是會堅持到底。」她又強調了一遍。

    「我知道。」

    「那你……」幹嘛還對她這麼好啊?

    像她這樣一個軟硬不吃又難搞的前妻,他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儘是為她做些吃力又不討好的苦差事,不但得不到她萬分之一的感激,還被嫌棄得一無是處,碰得一鼻子灰……

    「只要你一天還是我齊仲凱的妻子,我就不會漠視你的痛苦。」他看向她,將她的視線鎖在自己的目光裡,「這一向是我的原則。」

    「很高尚的原則。」只可惜她是唯一跟他離過婚的女人,否則她會很樂意跟他下一任妻子推薦他這項優點。

    「你還可以走嗎?」他扶起她站起身來,但她表情仍略顯痛苦。

    「不行,如果你想我下午兩點出現在機場的話,現在就給我一間房間,我要好好休息。」她堅定地看著他,不容他反對。

    看著她失去了平日高雅的氣質,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他還敢出聲拒絕嗎?

    「我知道了。」他微微頷首,無奈地在她的缺點欄裡加了一條——驕縱成性。「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我高貴的妻子。」

    「前妻。」她總是不忘再三強調。

    「即將,但還不是。」對於這一點,他也相當堅持。

    「隨便你!」她冷哼了聲,頑固地婉拒了他的攙扶,逕自走到櫃檯旁,以齊氏股東而非總經理夫人的名義要了一間套房。

    看著她如此鐵石心腸,他忍不住心想,兩人之間原本看似美滿的幸福婚姻,為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難以收拾的田地?

    是六年前那場令他百口莫辯的外遇事件嗎?還是另一個極可能教他永遠選擇埋葬唯一幸福的秘密?

    他,好為難啊……

    ******

    傍晚時分,齊仲凱接獲一通特地由日本打來的電話,說明顏老夫人因心律不整,故而延宕一日歸國,顏靜繪即在前夫……嗯,算是「半個前夫」的建議之下,提著簡單的行李,從一向住慣了的飯店套房搬回離婚之前一同居住的豪華大宅。

    這是權宜之計——齊仲凱是這麼說的,為了不在長輩面前拆穿兩人早已離異的事實,這一出恩愛夫妻的戲碼,怎麼也要演足了戲分才行。

    對於這一項建議,顏靜繪雖沒舉雙手贊成,卻也沒有多表意見,並認同居住在一個屋簷下,才算是一對夫妻該有的正常生活。

    於是,她難得放棄原先的堅持,暫且鳴金收兵,決定與帥帥的前夫聯手一同對抗「外侮」。

    踏進熟悉的大宅,彷彿也踏進了記憶裡的長廊,這裡的一景一物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一如六年前,她揮別這裡的那天之後……

    像是受到牽引般,顏靜繪轉身踏上精美的木雕迴旋樓梯,來到位於二樓主屋的一扇雕花房門前。

    她佇足了好半晌,最後才鼓起勇氣,輕輕推開眼前的阻隔……

    門扇緩緩往兩旁滑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溫馨的紫羅蘭色調臥房——曾是她最愛的顏色。

    落地窗外植滿嫩白色的鈴蘭,枝身隨風搖曳,可愛討喜,那同時也是她最愛的花卉。

    放眼望去,房內所有格局與擺設依然還保留著當初她離開的模樣,就連衣櫥內她當年來不及帶走的衣裳,也一一被完整保存了下來。

    身子一鬆,在鋪著氣味乾爽的床單的床上落坐後,她的視線很快又被床幾上兩瓶排列整齊的透明飲品所吸引,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欣慰的笑……

    他記得她所有的習慣。

    以前的她,總會在半夜裡起床找水喝,又絕對不碰一般毫無口感的白開水,所以體貼的他,總是會在她伸手可及之處.特地放上兩瓶氣泡式礦泉水,供她隨時補充水分。

    這一份溫柔,令她不禁想起王茉希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其實齊仲凱待你不錯,若不走你當初使詐,他會氣瘋了頭,答應跟你離婚嗎?

    只是,當記憶跌回六年前,經歷那場幾乎擊潰她的背叛後,對於他的體貼與溫柔,也轉為憎惡與痛恨,所有的感動全部化為烏有,半點也不剩!

    因為,就算記憶燒成了灰、化成了一灘泥,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她特地為他準備了午餐,滿心歡喜想給他一個驚喜,卻在踏進他辦公室的那一剎那,巧遇他與貼身秘書的曖昧私情……

    當時,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就像個失去理智的妒婦,不發一語地撲上前去,狠狠揪扯著破壞她婚姻的第三者的頭髮,在那壞女人身上發了狂似地傾洩自己憤怒的情緒。

    原以為目睹這失控的一幕,他會慌亂地急於向她解釋、認錯,並請求她的原諒,但他沒有。

    他僅是面無表情地攫住她發狂的雙掌,阻止她再對他的女人動粗,並且冷冷地告訴她,那個女人的肚子裡早已懷有齊家的血脈。

那時候,他看著她的目光是如此冷凝,對那女子又是如此愛憐,她將一切看在眼底,直到她的心就像燃盡的余灰,冰冷而毫無知覺。

    直到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無論如何的情深意重,一旦有了二心,男人也會變得像女人一樣善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強抑住心中的悲傷,面對他的坦白,她毅然地扭開臉承受,卻不讓淚水自眸中拋灑而出。

    也從那一刻起,她便將他自她的生命中永遠地驅逐出境……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0:08

第4章(2)

    憶起往事,她心中不免一陣隱隱抽痛,對一個妻子而言,丈夫外遇已經夠教人心碎的了,他竟還厚顏地要求她去承受這一切醜行?

    這樣的要求太過荒唐、太過殘忍、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事實上,她對婚姻沒有潔癖,但要她接受一個屬於他、卻完全不屬於她的孩子,這樣的考驗對她實在太難,她無法接受,於是斷然求去。

    爾後,她穿梭在許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渴望尋找真愛,卻又不曾讓自己真正地愛過誰,因為她心底明白,儘管讓恨意佔滿了心扉,他的影子依然緊緊盤踞在她胸口,始終未曾離開……

    扭開浴室的水籠頭,簡單做個蒸浴之後,顏靜繪換穿上一襲舒適的真絲睡衣。

    沐浴過後,一向注重睡眠時間的她。原本想早早上床睡個美容覺,但這幾日煩心的事太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索性披起一件罩衫,溜下床去,打算到他書房裡借本書來看。

    幸運的是,當她踏近書房的時候,發現書房的門並未完全闔上,從門縫間還可以看見齊仲凱傾靠在書案旁的碩長身影。

    而他,似乎正透過一台電腦主機,與螢幕上的人視訊……

    「告訴我,現在你的情況有多糟?」一道陌生的男嗓簡潔有力地由螢幕裡揚出,其中還摻雜著一絲焦慮。

    「我不確定……」齊仲凱單手支額,雙眸微合,面露一絲疲態,「有時很清楚,有時幾乎是一片模糊。」

    「那麼平時有頭疼的症狀嗎?」男嗓又關切地問。

    「有的,大多數都發生在清晨的時候。」他像是個聽話的病人,對於詢問一一據實以告。

    螢幕襄的男嗓中斷了半晌,最後才又沉吟地道:「同學,我不想欺瞞你,依你目前狀況來看,非常的不理想!如果短期之內這樣的情況還是不見好轉的話,我必須建議你盡早動手術。」

    「動手術?」齊仲凱略顯驚訝地從掌心裡抬起頭來,「我的情況有那麼糟嗎?」

    「相信我,你的視力已經開始退化了,若不及時加以控制的話,我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一回,男嗓中帶了點急促,雖然教人無法細聽他們交談的內容,然而那股抑揚頓挫的優雅男聲,卻讓站於房外傾聽的顏靜繪覺得有幾分熟悉,像是在哪兒聽過似的……

    須臾,當她回神過來,齊仲凱也準備結束視訊了,於是她輕敲了兩下門板,禮貌牲地示意後即旋身邁入書房。

    「這麼晚還辦公?」

    嬌嫩的嗓音突由身俊揚起,令齊仲凱措手不及,連忙轉過身來,用身體阻擋她不經意凝向螢幕的視線。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他背過身,一手關掉電腦螢幕,一臉錯愕地瞪著她。

    「剛剛。」由於他過於慌張的神態,讓她不禁蹙起了眉。「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驚駭過後,他艱澀地吞嚥了一口唾沫,找了個借口,「我剛剛在開會。」

    他聲音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但她卻神經大條到以為他緊繃的神情是因為剛才的會議進行得不順利。

    「是公司出了什麼狀況嗎?」瞧他一臉愁色,大概是碰上什麼重大的棘手案子了吧?

    「沒什麼,就是一些併購案的事……」他從她詢問的面龐上收回目光,倦極地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回道:「你不會有興趣聽的。」

    併購案?

    那就等於是男人和男人在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老實說,她的確沒有多大興致去探究。她眉兒微皺,現下,連繼續發問的好奇心都沒了。

    「我可以向你借幾本書嗎?我睡不著。」她繞過他,逕自在書櫃上挑揀幾本用來打發時間的書。

    看著她在書櫃前專注地挑書,齊仲凱猜測自己方才與呂醫師的視訊談話內容,她應該沒有聽得很清楚。

    這個可能性,讓齊仲凱緊繃的面頰緩和了不少……

    抹了抹臉,他輕踏著步伐靠近嬌柔的身軀,將她手中環抱的書統統放回書櫃內,建議地道:「還是別熬夜看書了,我幫你泡杯牛奶吧!喝些熱牛奶,你會好睡一些的。」

    也好,熬夜嘛,原本就是美容的大敵,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因此讓自己熬出一對熊貓眼!

    於是,她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那就麻煩你羅!」

    ***

    結果,顏靜繪居然喝到一杯鹹牛奶。

    「你是不是把糖跟鹽巴搞錯啦?」

    聞言,齊仲凱怔仲了下,接過她手中的熱牛奶淺嘗了一口,一股鹹澀的滋味在舌尖迅速蔓延……

    「我再去泡一杯。」

    「不用了。」擺擺手,她婉謝了他的美意。「你看起來很累,我還不至於沒良心到去使喚一個快累垮的男人。」

    「應該還住得慣吧?」屋裡的一切大多都沒改變,大部分都保留了她以前的習慣……

    一抹微紅爬上粉艷的雙頰,說她全然不為他的細心與體貼所感動,那是騙人的!

    事實上,她很感激他還保留了這間屋子原來的模樣。

    「謝謝,它幾乎一點也沒改變。」

    沒改變,是因為他刻意的保留。

    沒改變,是因為他的死心眼。

    沒改變,是因為他忘不了這個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

    唉!天底下,就是有他這種人,明明被狠狠地拋棄,卻因為想挽留最後一絲屬於她的記憶,硬是將屋內所有一切都停留在她離開的那一秒!

    不管是窗簾的顏色、梳妝台上保養品的擺放、遺留在衣櫃裡來不及帶走的衣裳,都成了他思念她時的慰藉。

    每當他因繁忙時工作而累得精疲力竭的時候,他總會拖著一身倦體回家,平躺在兩人曾經度過無數甜蜜夜晚的大床上,然後肆無忌憚地想念她、感覺她,想像她依然還依偎在他懷裡,用著她迷人的柔嗓,在他耳畔述說著甜甜情話,為他驅趕一天的疲憊……

    以前的她,總是埋怨他的愛給得很吝嗇,非得要她苦苦企盼,他才願意施捨一點點。

    但她又怎會明瞭,當他在聖潔的教堂內對她許下一生的承諾後,他對她的愛就一天比一天還要堅定、還要執著?

    即便到了後來,她為了一場他永遠也無法解釋的誤會,毅然提出離婚的要求,他整顆心都碎了。雖然在最後的權衡之下,他成全了她,給了她夢寐以求的自由,卻也判了自己永遠的死刑。

    從那一天起,他的心仿若被扯破了一個大洞,再也沒有任何情感可以填補這份缺口,只能任由它不時隱隱作痛,在每當他想起她的時候……

    「你能習慣就好。」點點頭,齊仲凱站了起來,原本想結束對話,但一陣暈眩襲擊了他,令他幾乎站不穩步伐。

    「仲凱!」一旁的顏靜繪見狀驚訝地低呼了聲,在他頹然倒地之前展臂環抱住了他。

    突然癱軟的龐大身子,整個頹然依附在她身上,沉甸甸的重量,顯示了他意識淺薄,幾近昏厥。

    「天!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你聽見我說話嗎?仲凱?仲凱?」

她慌亂地在他耳畔低喚,但他氣息粗重喘促,雙眸始終痛苦地緊閉著,層層汗水不斷由他額間滲出,臉色蒼白如紙,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一般。

    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雙膝一軟,重心不穩地環抱著已呈現半昏迷狀態的他,一同跌向大床上!

    當她撞見他俊容上那抹駭人的蒼白時,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看起來好憔悴,深邃的眼眶下有著淡淡黑影,不經意貼上他胸前的雙掌,也可以從掌心裡的觸感,感覺他不如以往的挺拔厚實,他變得單薄、削瘦,整個人形同枯槁。

    「我沒事……沒事。」他喉中逸出一句呻吟,嘴裡不斷呢喃,像是要取信於她,又像是要說服自己。

    「說謊!你看起來根本不像沒事。」

    他聽到她瀰漫恐懼的嗓音,不覺苦澀地淺歎了聲。

    當暈眩過後,他緩緩睜開雙眸,靜靜地看向她,眼底閃過一抹痛苦神色,卻在她尚未察覺之前,又很快地消逝。

    「只要我還能感覺你、看見你……就沒事。」他耳語般的、淺淺的、低低的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喃道。

    「你到底怎麼了?」只見他嘴巴一直在動,她卻連一個字也聽不清!

    「我累了。」他勉強支撐起壓覆在她身上的重量,輕喘調息,「我想休息了,你也休息吧!」

    語落,他幾乎是用逃的,逃離了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0:44

第5章(1)

    折騰了近六個小時,天微微地亮了。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一夜未合的酸澀眼皮上,讓顏靜繪看起來不但精神極差,也充滿了倦容。

    她又失眠了!

    如果記得沒錯,昨晚是她繼向眾家姊妹宣佈與齊仲凱正式離異之後,第二次的失眠。

    失眠的原因,依然為他。

    傭懶地坐在鏡台前,顏靜繪眉尖有著淡淡的愁緒,心中卻有更多的疑惑與憂懼。

    此刻在她腦海中縈繞的,是昨夜他一臉憔悴的灰白俊容,還有他那突如其來的暈眩,再再都令她感到惶恐莫名心慌不已!

    難道……他病了?

    這個可能性,教顏靜繪心中一懼,內心逐漸被心痛的感覺所緊攫,幾乎令她透不過氣來!

    如此惴惴不安的心緒,直到他朝氣蓬勃地出現在房門口,並用著一貫俊朗有力的嗓音親切地邀她一同下樓用餐時,才稍稍平復了下來……

    「你體力的恢復迅速得驚人。」完全看不出幾個小時前,他還是一副病佩撅的垂死模樣。

    聞言,齊仲凱僅是微微一笑,對於她的讚佩沒有多表意見,僅是紳士地領護她下樓,並為她拉開椅子,讓她在餐桌前落坐後,才將一杯溫熱的鮮奶輕輕擱置在她面前。

    「吃吧,我知道你草餐只吃蔬果沙拉外加一杯脫脂鮮奶。」

    然後,他轉身走向自己的位子,在椅背上取來搭配西裝的領帶,俐落地打好了領帶。

    一面輕啜著香甜純濃的鮮奶,顏靜繪一對滴溜溜的亮眸無語地靜凝著他打理著自己,其動作是一貫的優雅,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一股專屬於男性的迷人特質。

    她從不否認,齊仲凱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個十足性感的男人!就算沒有那副挺拔偉岸的身材,光是憑他的長相,就足以引來許多女人覬覦與垂涎的傾戀目光。

    顏靜繪暗暗心語,她究竟有多少年沒見他沐浴在朝陽下的俊挺模樣了?

    猶記往昔,她總是迷戀著清晨時候的他,清爽、迷人、有朝氣,看著他如黑玉一般的髮色在晨曦裡閃爍著炫目而惑人的無數小火光……那曾是她的最愛。

    像是享受著一場視覺饗宴般,她一直盯著他,看他的脖子從潔白的襯衫領口處冒出來,那是一道長而高雅的性感弧線,由於他肩膀寬闊、體型俊美,一襲筆挺的西裝更能展現他完美的男性體魄。

    習慣性地將目光下移,她看見的是一片乎坦結實的腹部小肌,以及他窄小的性感臀部,而西裝褲前部凸起的部分,則充分地表明他絕對是個「甦醒中」的真正男人。

    顫顫抽了一口氣,靦著他修長的大腿間好一會兒,最後顏靜繪為自己心裡所想的事感到十分羞窘。

    「對、對了……」清了清嗓子,她試著與他談論別的話題,並努力將視線調回自己的餐盤上。「昨晚你怎麼一回事?」

    「昨晚?」

    她拿著叉子,無心地攪動著餐盤上的沙拉,傭懶地提醒:「你昏過去了。」

    「哦……」齊仲凱聲音隱沒人空氣中好一會兒,接著勉強扯了個理由。「可能是最近公司事務太繁忙,有好一段時間都沒能好好休息,大概有些體力透支了吧!」

    「可是……」會是這樣嗎?記得以前,他為了能在事業上全面衝刺,三天兩頭徹夜不眠是常有的事,卻不曾見他如此憔悴過。

    滿滿的疑惑深深盤踞著顏靜繪的思維,正打算繼續盤問下去,他卻搶先一步打斷了她。

    「別那麼多話,趕緊填飽你的肚子,別忘了今天奶奶會從日本搭一早的班機回國,她會希望我們一同出現在機場迎接她的。」

    說著,他正想為自己取來西裝外套穿上,她卻柔聲喊住了他。

    「等等。」優雅地擱下手中刀叉,顏靜繪跟著站起身來。

    「怎麼了?」他轉身看她,俊眉微蹙。

    「你一定很期待奶奶回國吧?」她眸兒微瞇,促狹地反問。

    「怎麼說?」他挑高一層,不解她話中語意。

    「瞧你。」她眸光淡掃了他領帶一眼,碎念道:「就連領帶打反了都不知道。」

    隨著她的提醒,他伸手一摸,很快地發現自己的失誤,不禁苦笑了下,順手解下領帶,打算再重打一遍,她卻在這個時候傾身上前,接下他手邊的工作。

    這般不經意的溫柔,令他眸中有著一抹受寵若驚的訝然,她卻渾然不覺,一張小嘴叨叨絮絮地輕責著他的粗心,恍惚之間,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一份他曾經體會並渴望再度擁有的幸福……

    只是,那一段美好的日子,還會再有重現的契機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奢望,只想好好珍惜現在還能看見她、感覺她的每一天,這對他而言,就已是奢求了……

    「謝謝。」

    當她完成一切,他輕輕在她粉額上留下一個啄吻,沒有任何越鉅的曖昧,也沒有任何情慾的味道,僅僅表達他的謝意,別無其他。

    「哪裡,舉手之勞罷了。」感覺額心淡淡的吻觸,輕得就像一道微風吹過,連一點溫度也沒有留下,卻意外將她整顆心都熨燙了起來!

    這才發現,他今天的表現就像個紳士一樣。

    迷人的黑眸裡,少了前一晚的濃烈激情,交談到現在,也沒有說出任何挑逗的言語,有的只是合宜的舉止,謹守分際的談話,以及一份令她無法細說的疏離感……

    ******

    舒適寬敞的賓士房車內,氣味清新乾爽,一如往昔,沒有任何不適的怪味。

    「真好,是甜橘的味道。」一股酸甜香氣沁人脾肺,讓顏靜繪的嗓音也變甜了些。「你在車子裡放了甜橘嗎?我要吃!」

    「別逗了。」齊仲凱柔聲一笑,回道:「那是汽車香水,不能吃的。」

    「還是那個品牌的汽車香水?」顏靜繪挑眉一問。

    「嗯,用慣了,就懶得換了。」

    其實,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味道,她曾經告訴過他,如果有一天她會死於毒氣室,那麼她希望毒氣的味道會是甜橘的果香味。

    當時她把他新購的藍保基尼車內的嶄新皮革味形容得像是悶在毒氣室裡,最後在她的要求下,他另外添購了一系列汽車果香芳香劑,只為她那詭怪的「毛病」。


沒想到離了婚之後,這一股淡淡的甜橘香氣,卻成了他思念她的味道,捨不得換下,只為在每天早晨駕車抵達公司的這一段路程裡,還能感覺她不曾離去的存在感。

    倏地,齊仲凱隱隱感受到一旁無語的凝視,不待顏靜繪開口,即識相地問:「怎麼了,這味道讓你覺得不對?」

    「不是味道。」顏靜繪搖搖頭,目光還是鎖著他。

    「不是味道,那是什麼?」齊仲凱微蹙著眉,頭依然沒抬,很是專注地批閱著手中文件。

    「是你。」

    「是我?」齊仲凱的注意力不覺轉移到她身上,眉毛也詢問地蹙在一起。

    「我記得以前無論去任何地方,你總是習慣自己開車的,今天怎麼……」怎麼突然想開了,不再事事躬親,願意當一回真正的飯店大亨,讓司機載著跑?

    對於她的疑問,齊仲凱僅是搖了搖手中一疊厚厚的卷宗露出一臉苦情上族的嘴臉。「你沒瞧見嗎?我手邊還有許多公文得批,況且去機場路上的風景我早就看膩了,不如將這時間拿來辦公。」

    他哪有她那麼好命喲!茶來伸乎、飯來張口,明明身為兩大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她卻什麼事也不管,每天吃好、穿好、睡好,閒來無事開開派對,簡直是標準米蟲一枚。

    「不是我愛說,你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從以前就是。

    「是啊!」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將她一軍。「若我這個工作狂一天不二十四小時拚命工作,怎麼應付你這些年來筆筆驚人的消費?」

    「喂,有必要動用到『驚人』二字嗎?」攏了攏及腰的波浪長髮,顏靜繪小嘴微噘,嘟嚷地說:「不過就是拿了你幾千萬。」

    「一年兩百萬。」他無奈地歎口氣:「往往不到半年你就會花個精光。」

    她聽了更羞,急言道:「拜託,吃喝不用花錢嗎?」

    「一年吃掉四百萬?」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1:17

第5章(2)

    離婚之後,她為了要氣他,故意挑選昂貴的頂級飯店長住,其中不但聘請了私人管家、傭人、司機,就連三餐皆是由知名法籍主廚一手包辦。

    除此之外,她還有所謂的置裝費,一年四季每一件衣裳不是由歐洲空運來台,就是請國內知名設計師親手量身訂作。

    其餘的,就別說她有多揮霍了!

    打從離婚那一天起,經由她名義所舉辦的奢華名人派對,就夯不啷當數百場了,每每帳單由她那兒送達他手中籤收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會被上頭那一排駭人的數字給弄得哭笑不得……

    雖然,他每一次都買單。

    「聽著,顏顏。」思及此,他語重心長地道:「你必須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人連吃飯都成問題,而生活從不虞匱乏的你,更應該要懂得惜福,而不是永無止盡的揮霍。」

    「別向我說教。」她嬌嗔了聲:「我吃垮你了嗎?」

    「沒有。」他搖頭,再問:「那你想吃垮我嗎?」

    「當然。」那正是她的目的之一。

    面對她的誠實,他在淺歎一聲之後結束了對話。

    俄爾,他又將所有注意力調回公司的卷宗上,全神貫注閱覽手中文案,再三確認之後,才在文件右下角謹慎地簽上名字。

    原本對於公司的營運狀況,她向來有三不政策——不理會、不干涉、不過問,加上也沒有多大興趣與天分,索性乖乖閉上嘴巴,不再打擾他辦公。

    只是,當她不經意瞥見他那怪異的簽名方式後,還是忍不住發出一點點小小的質疑。

    「你習慣在簽名欄下簽字嗎?」她指出了心中的疑惑。「看,你都把名字給簽在欄下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話甫落下,顏靜繪即明顯感到齊仲凱整個人僵硬了下,隨即「咕」地一聲在她面前匆匆合上手中文件,並將眸光調向窗外,神情看起來很壓抑,唇角微抿,似乎生怕被她看透些什麼。

    「你……怎麼了?」她總覺得他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累了。」故意避開她追問的眸光,他將身子往後一仰,躺靠在鬆軟舒適的皮革座位上,雙眼微闔地假寐。「抵達機場之前,我想先休息一下。」

    「搞什麼嘛……」她為他突如其來的冷淡態度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氣悶地輕哼了聲:「怪人!才懶得理你!」

    她賭氣地將目光轉向窗外景色,不再多看他一眼。

    這時,齊仲凱微微睜開假寐的雙眸,在一片朦朧的視線中,看見一旁的她一天比一天更模糊的美麗身影,俊眉微皺了下,才又輕輕闔上雙眼,直到抵達目的地之前,他都沒有再與她說上一句話。

    ******

    一道嚴厲的冷峻眸光,先是掃過齊仲凱俊朗如煦的燦顏後,然後不悅地落在顏靜繪平坦得可以一手折斷的纖細小蠻腰上。

    緊接著,一個熟悉且明顯被激怒的聲音響起——

    「我真不敢相信,結婚了八年,你居然連一個子兒也沒給我蹦出來!」

    好個死丫頭片子,敢情把她當初的耳提面命全當成耳邊風啦?瞧那副瘦不拉嘰的身子骨,看了就有氣!

    「說說,你這丫頭究竟打算什麼候才願意給我這個老太婆生出一個曾孫兒來?難不成,要等你年華老去、七老八十。再也生不出個渣耔兒來的時候?還是等到我駕鶴歸西的時候?」

    眼見顏老夫人連「駕鶴歸西」都說出口了,一旁的齊仲凱連忙緩頰,笑語打著圓場。

    「奶奶,顏顏還年輕,況且我們還不急著有孩子。」他唇邊鑲著一抹溫和笑容,體貼地攙扶著顏老夫人從座車內踏出,三言兩語便乎息了顏老夫人大部分的怒火。

    「你不急,可我急呀!難不成等我鑽進了棺材,你們才如我所願?」

    「但顏顏今年才二十四歲……」平常人家中,這年紀的女孩或許還是父母眼中任性的孩子呢!

    「而你已經三十四了。」顏老夫人帶著不滿的腔調,阻斷了齊仲凱一再為她那沒「出息」的孫女兒告饒,峻聲苛責:「一般男人到了三十四歲,孩子都成群了,有哪對夫妻像你們這樣,一點也不懂得體諒長輩的期望?」

    顏老夫人的固執是出了名的,一旦認真起來,任憑天皇老子也沒辦法讓她消停!然而,最好的壓制辦法,就是趁她尚未真正發飄之前,將一切都平息下來。

    而乖乖聽話通常是討好老人家最好也最直接的方法。

    「是,奶奶教訓得極是,往後我與顏顏會努力的。」齊仲凱神色恭敬,一奉正經,不似說笑。

    「嗯!」顏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又建言道:「最好生個六胎,這樣剛剛好。」

    什麼剛剛好?我又不是母豬!

    走在後頭的顏靜繪一聽,小臉當場垮掉一半……

    「是,就生六個。」

    結果,面對這樣無禮的要求,那傢伙還是一臉認真地搭腔,惹來她一陣白眼。

    有沒有搞錯啊?六個?!這……這是要組籃球隊還是排球隊啊?他幹嘛不乾脆跟老太婆承諾要跟她生一打孩子算了!

    被甩在後頭的顏靜繪忍無可忍,高高舉起小腿,冷不防就朝開仲凱狠狠踢了一腳!

    當他吃痛地蹙眉轉身瞪向她時,正好接收到她一臉「要生你自己生,我才不奉陪咧!」的嬌怒眼神。

    這個死丫頭,他是在救她耶!居然還恩將仇報,不知好人心,真是太過分了!

    此刻走在前頭的顏老夫人完全感受不到身後一觸即發的緊張關係,又兀自說了起來。

    「如果可以,六個統統生男孩,男孩值錢。」男孩養大了,可以管理兩大家族的龐大產業,往後娶了媳婦兒,還可以開枝散葉,壯大家族聲勢。


「臭老太婆,我才不會生孩子咧!」顏靜繪噘著嘴,悄聲嘀咕了一句。

    豈料,她嘟嚷的話才說完,前頭顏老夫人的腳步隨即一頓,停了下來。

    「你這個死丫頭,剛剛說了些什麼?」顏老夫人冷冷回眸,貢問了句。

    「沒呀!我說了什麼嗎?」

    剛剛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別說站在她身旁的齊仲凱了,就連她自己也聽得模模糊糊的,就不相信那個遠在六步開外約死老太婆耳力真的那麼好,能聽見她說了些什麼?

    「臭老太婆,我才不會生孩子咧!」顏老夫人一字不漏,原原本本重現顏靜繪剛剛所說的話,就只差沒模仿她的聲音說出來,令顏靜繪當場燒灼了臉。

    「哼!我人老了,耳朵可不聾。」別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身後嚼舌根,她可聽得清楚的很!

    好個老太婆,既然都把話說開了,她也甭跟她客氣,殺殺她的銳氣先!

    「那好,孫女兒不妨告訴您,事實上我和仲凱……」她接下來的話全被齊仲凱突然伸來的大掌堵回咽喉裡去,只能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正有生育的打算。」他微笑地替她接續了未完的話,「只是顏顏臉皮薄,不愛人家催促她這檔事兒。」

    「唔……唔……」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傢伙,根本沒這回事!

    「她太害羞了,即使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她還是像個小女孩似的……」

    「唔……」你去死啦!好傢伙,連這種不實的謊言也說得出口?

    無視於顏靜繪殺人的目光,齊仲凱持續扯著漫天大謊,為了證實他所言不假,還故意微傾著挺拔身子,將下巴親暱地貼上她的耳際,說著甜死人不償命的情話。

    「我想,順利的話,我和顏顏之間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他露出一抹堅定的燦爛微笑,迷惑了眾人的目光。

    當然,也包括一向對他疼愛有加的顏老奶奶……

    「很好,我會很期待的。」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1:49

第6章(1)

    「你瘋了嗎?」

    一抹壓低的女嗓,在靜謐的空間裡迭聲詛咒個不停!

    「一開始你怎麼跟我說的?你說只要我配合你瞞騙過奶奶,你會找機會跟奶奶解釋有關於我們早在八百年前就離婚約事!現在倒好,你居然還承諾她生孩子的事真?」

    說到這裡,顏靜繪杏眼怒睜、小嘴緊抿,怒不可遏地又道:「很抱歉,我可不配合你生孩子。」

    「用不著緊張,這只是緩兵之計,下個月奶奶就要回日本了。」齊仲凱說得無害極了,顏靜繪卻聽得膽戰心驚。

    「哼,別傻了,你以為那個狡猾的老太婆今年才三歲嗎?她哪有那麼好唬弄?她會這樣放過我們嗎?」才不咧!她太瞭解奶奶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性了。

    想當初,她的婚姻就是在那老太婆一手獨攬專權下的產品,為了穩固兩大家族之間的利益關係,在她年滿十六歲那一天,硬是將她嫁進了齊家。

    現在倒好了,就連她要不要生養孩子,她也硬要來湊一腳,這……這還讓不讓人有好日子過啊?

    「注意你的措詞。」什麼叫狡猾的老太婆?「這樣太沒禮貌了!」

    「你還糾正我?」顏靜繪上前一步,兩眼綻著怒火。「我就快變成你齊家的生產工具了,我還管個屁禮節啊?」

    她狠狠瞪著他,巴不得能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搖晃出他的愧疚感——如果他還有的話。

    「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他不置可否,覺得她太過杞人憂天了。

    拜託!她不激動行嗎?一旦想到那個鬼老太婆竟要她連生六胎,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凍結了。

    「我不管!」顏靜繪忿忿地威脅道:「如果你沒那膽子坦承一切,那就由我去!我現在就去告訴那個老太婆,我們早就分居了,要她別再癡心妄想!」

    她氣沖沖地橫過他,大步向書房門口走去,正想扭開房鎖,卻發現他始終沒攔阻她,還將身子隨意傾靠在書案邊,兀自點燃了一根煙,並優雅地吞吐了起來,表明了無意干涉。

    「你不阻止我嗎?」她望著他,眼光熱辣辣的。

    聞言,他抬了抬眉毛,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我為什麼要?」他才懶得瞠這淌渾水。

    「難道你不怕我將一切抖了出來,讓那老太婆氣得爆血管?」她咬著牙冷聲威脅。

    原以為她的恐嚇或多或少會令他有所顧忌,不料這幾句嗆聲,卻惹來他一陣輕笑……

    「你都不在乎了,身為『前孫女婿』的我,又何必太掛心?況且,事情總要有個起頭,我很樂見你這樣身先士卒的表現。」

    意思就是先讓她去當炮灰,了不起,他多費點心思善後就好了。「算了。」她氣悶地走了回來,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用力坐了下來。「我才沒那麼笨,傻得去當箭靶。」

    看她一臉氣呼呼的表情,他長歎了口氣,其中摻雜著深深的無奈。「就一個月,要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你就是裝裝樣子,討她老人家歡心也好。」更何況,那還是她親奶奶。

    「我就是裝不來!」也不想想,今日她會落入這般兩難窘境,究竟是誰惹的禍啊?

    聽著她一再排斥與透著厭惡的口吻,他捺著性子聆聽,僵硬著肩膀,嘴唇緊抿著,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冰寒極地,只差沒被凍成冰雕。

    「難道愛我真的有這麼困難嗎?」他眼睛遇著她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彆扭地延展著。

    直到她不自然地別開眼,躲去他的逼視,並將臉上答案顯現後,他眼底不自覺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是繼六年前,他與她簽字離婚後,再度嘗到絕望的滋味

    他茫然地看著她,任由悲傷爬滿俊逸的臉龐,爾後短促一笑,打破了兩人之間令人揪心的沉默。

    「好吧,就三天。」他倍受挫折地捏熄了手中的煙,並胡亂爬梳微亂的發,將心碎的眸光從她臉上扭開。

    這樣也好,他安慰著自己,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將她強留在身邊,所以兩人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結束婚姻關係,對他而言根本沒影響。於是,他大大縮短了她的刑期。

    「三天後,我會還給你自由,並且以人格擔保,那絕對會是白紙黑字的自由。」

    「仲凱,我……」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他別開了頭,拒絕承接她投射而來的歉疚目光。「我還有文件要看,今晚大概都會待在書房裡。」

    遠遠望著他,她默然半晌,囁嚅說了句:『那麼……我先去睡了。」

    「去吧!」爾後,他用沉默驅趕她,直到她的身影消逝在門廊轉角處,他始終都沒有再抬頭看她一眼。

    ******

    公雞啼,小鳥叫,太陽出來了。

    難得起個大早的顏靜繪,心情極佳地踏著優雅步伐,嘴裡輕哼著小曲,準備移駕餐廳享用一頓豐盛的早餐。

    豈料,尚未踏進餐廳,遠遠就聽見一陣炮聲隆隆!

    「徐嫂都告訴我了,昨晚你徹夜都待在書房裡,壓根就沒與那丫頭同床共枕過,敢請你們夫妻這些年來時生活都是這麼過的?」

    就說嘛!哪裡有那麼古怪的事兒?明明兩夫妻都是身強體健的,怎可能一拖拖了八年還蹦不出個胖娃娃來?

    這兩個年輕人,明擺著就是不打算生育嘛!

    思及此,憂心抱曾孫恐沒著落的顏老夫人神情一凜,寒著臉又說:「可別到這節骨眼了才告訴我,從頭到尾你們根本就沒打算生孩子,奶奶我可不允許!」

    不待齊仲凱解釋,翩然踏進廳內的顏靜繪小嘴一抿,立刻四兩撥千斤地頂了回去。「誰說沒睡在一起,就不能生孩子?」



這個死老太婆,背地裡偷偷使喚下人打探他們的閨房隱私不打緊,一大清早的居然就開始嚴刑逼供,簡直是無法無天嘛!最教人火大的是,面對老妖婆無禮的要求,齊仲凱卻還是一副必恭必敬、不敢違抗的戒懼模樣,教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孫小姐……」見著顏靜繪,徐嫂立即欠身請安。

    而回以她的,是一聲不屑的冷哼。

    好個與奶奶一丘之貉的老東西,就不要有把柄落在她手裡,否則看她怎麼整治這個老傢伙!

    面對顏靜繪嚴厲的瞪視,徐嫂惶恐地蠕動了一下嘴唇,自知理虧,一臉慚色地低下頭。

    繞過徐嫂,顏靜繪一臉笑意盈盈,舞動著飄逸的裙擺,婀娜多姿、萬分嫵媚地走向齊仲凱。

    此刻她眉在笑、嘴在笑,但一對美眸卻隱含著騰騰怒焰!只有天曉得,她早已受夠老妖婆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臉了。

    為了讓老妖婆永遠閉上嘴巴,她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出其不意地將身子一矮,大刺刺地坐到齊仲凱的懷裡,熱情如火地將一對藕臂勾攬在他性感的鎖骨間,嬌媚地抗議。

    「若不是昨天還得應付奶奶的『大駕光臨』,我與仲凱或許現下還在床上膩著呢!你說是吧?親愛的。」示威完畢,她回眸看他,卻意外撞見他俊臉上泛起一絲暗紅。

    真的假的,他居然還會臉紅?!他甚至像個初嫁的新婦般,羞窘地躲開她干嬌百媚的凝視,直教她著實看傻了眼!

    「別鬧了……」他清清喉嚨,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跑了幾百公里般,氣息紊亂得可以。「餓了吧?該吃早餐了。」

    他騰出一隻臂膀環抱住她的腰,想將她放下來,但她不依,反將他脖子攬得更緊。

    「我現在的確很餓,但我想吃的……是你。」嫵媚的眸角不斷暗示著,既然是演戲何不演得逼真些?她可是在幫他呀!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2:26

第6章(2)

    只可惜,一來他既沒學過讀心術,二來她的舉止實在太過反常了,就算是以前,她也從未如此大膽地撩撥他,尤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

    齊仲凱挺著身體,極力控制她的靠近所帶來的生理影響,忍不住將俊臉一沉,壓低著嗓子質問:「該死的,你究竟在玩什麼……」

    「把戲」兩字尚未由喉間滾出,他的唇旋即被一堵溫熱觸感所襲擊,硬生生將他的質問又塞回他艱澀的咽喉裡。

    她竟強吻了他?!齊仲凱措手不及,只能呆愣當場。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大膽舉動,他顯得有些無措,直到這一吻就像春天的微風輕撫,亦像夏日的艷陽般熨燙著他的嘴,為他帶來一絲絲幸福暖意後,他才放鬆了僵硬的身子,任憑她對自己為所欲為。不一會兒,耳邊即聽見「受害者」傳來一聲聲壓抑的喘息,那就像是聽覺上的性感愛撫,讓「加害人」更加渾然忘我,不知不覺加重這即將擦槍走火的一吻。

    「噯,這……這……」一旁的徐嫂看得滿臉通紅,尷尬地欲出聲阻止。「孫小姐、齊先生……」

    「別!」顏老夫人舉手阻止長年跟隨身側的徐嫂,細聲囑咐:「就這樣,別打擾他們。」

    「太夫人,這……這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吧?」在徐嫂守舊的觀念裡,這幾乎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呵呵……不打緊。」體統算個什麼東西?只要她抱孫有望,就算兩個年輕人直接在她面前上演「妖精打架」的戲碼,她額頭都不會皺一下!

    須臾,兩位年近八十的老婦悄悄退場,讓出一整個私密空間,讓濃情蜜意的小倆口盡情發揮。

    這一頭,吻到難分難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兩人,沒有注意到四周已經靜默了許久,直到意猶未盡地結束這一吻……

    「老天……」齊仲凱顫巍巍地長吁了一口氣,微溫的氣息撫上她仍顯得濕亮紅腫的嫩唇,性感地問:「是什麼讓你變得如此大膽?」

    他拖長的聲音讓她心跳加速,教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卻禁不住心頭小鹿一陣亂跳……

    「我看不慣奶奶老是對你頤指氣使的。」她將兩隻小手抵靠在他堅挺平滑的胸前,垂著長長眼睫,嬌艷的模樣緊緊誘惑著他的視線。「就這樣,別無其他?」俊層輕攏,她的回答破壞了他眸底片刻的感動。

    「我……」其實她想告訴他,她很後悔昨天夜裡對他所說的那些話,幾乎是一離開就後悔了!

    但她卻無法向他解釋,當她轉身離去後,自己隨即被一抹酸澀的失落感所侵襲的感覺!

    一整夜,悶痛的心緒就像夢魘般,沉甸甸地擠壓著她的胸口,每當想起他悵然的表情時,那種感覺又會再加劇一些,彷彿……她又快要失去他一樣。

    而她還不想被他推開,至少……現在還不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他以指托起她的下顎,用拇指輕撫她的唇辦;柔聲在上頭低語:「而我喜歡那個吻。」聞言,她眼睫一掀,甜甜的笑了。「真的?」

    「真的。」他繼續用拇指輕揉著她的唇,全部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這緩慢的動作上,「這種事沒必要說謊。」

    「那你想再體驗一次嗎?」她盯著他微彎的性感薄唇,躍躍欲試。「不。」他嚴詞拒絕了她。

    「為什麼?」小臉驀地一垮,眉宇間寫著不解。

    「你還看不出來嗎?」他指尖輕輕滑過她胸前高高鼓起的優美曲線,從性感的鎖骨一直蔓延至引人遐思的乳溝上,喃喃低語:「我怕我會失去控制,當場就在這裡要了你。」

    聞言,她粉頰頓時飛紅,倔強地反駁:「哼,別說大話了!究竟是誰要了誰還說不准呢!」

    「要試試嗎?」他眸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他能感覺她氣息喘促,心臟也鼓動得厲害,而那嬌媚的小臉上一抹顯而易見的澎湃情慾,則讓他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

    她聽到他短促的、輕輕的呼吸就吹撫在她的面頰上,目光熱辣辣的,閃爍不定,低啞的醇厚嗓音則充滿了性的渴望。

    他眼睛緊緊盯著她的,將她的臉托得更高,她心臟戰慄著,加速狂跳。在清晨靜謐的空間裡,她的心跳聲顯得那麼鼓噪、吵鬧,甚至震耳欲聾!

    驟然,一股禁忌的興奮竄起,像火焰般自她體內點燃,在他充滿柔情的眸光注視之下,她漸漸迷失了自己,輕輕合上長睫,獻出了她的唇。

    須臾,一股醉人的滋味即在她唇間暈化開來!

    他們忘情地再次品嚐愛情的美妙滋味,藉著熱吻表達言詞所無法描繪的隋滅,在這寂靜的私密空間裡,他倆的愛情再度甦醒過來,如同天邊一顆閃亮的流星,擦過了渾沌的天際。

    在他的縱容與邀請之下,她盡情探索、品嚐他的溫度、觸覺,以及專屬於他的醉人滋味,讓這一刻宛如永恆,再也沒有時間與空間的存在,也沒有現實與未來的羈絆。

    他像是呵護著心愛的珍寶般,輕輕抱擁著她,補捉那兩辦如櫻花般的嫩唇,先是迂迴地啄吻著,同時也在她圓熟的嬌軀上態意流連、愛撫與探索。

    他溫柔的撫觸為她帶來另一股銷魂的震顫,她在他唇上歎息,眸底的情慾漸濃,不斷在他身上調整坐姿,絲毫不覺這般不經意的舉動已經徹底折磨了他。

    只可惜,正當他拎起刀叉準備開始享用大餐之際,她大小姐卻很是殺風景地喊了一聲暫停。

    「仲凱……」她羞赧地用小手摀住他一再進犯的嘴,怯柔地道:「我們不能在這裡。」

驀然被拒,齊仲凱喉間逸出一聲壓抑的低吟,很不情願地將理智又從遠處收了回來,沒好氣地瞪著她:「那就不要在我身上點火!」

    一大清早的,尋他開心嗎?有力的手驀地一揚,只是輕輕一帶,就將她抱離寬闊的胸膛,讓她懸晃在半空中已久的蓮足再次落了地。

    打發了小火焰,他站起身來,順手抽走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準備出門上班,卻瞥見她緊緊尾隨在後。「你今天也要陪我進公司?」

    「想得美咧!」她當場又澆了他一盆冷水:「我才沒那興致陪你在飯店跑百米,折磨自個兒的腿。」

    「那你……」死命跟著他做什麼?

    「你不是說我們還沒辦結婚登記嗎?」她提醒他:「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感覺她應該還有話尚未說完。果不其然……

    「你想想,如果我們不趕緊補辦結婚登記,屆時怎麼辦離婚登記?」這點法律常識她還是懂的。

    「還以為你有多念舊呢!」他嘴角抽動了下,飽滿的唇陰鬱地抿成一線。「原來你還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想擺脫我?」他真的有那麼令人厭惡嗎?

    顏靜繪原本就是個激不得的小女人,見他口氣回得酸,也不甘示弱了起來。「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之間還有個未完的約定。」她回得理直氣壯,然而目光卻是避開他的。不知為何,她就是見不得他一臉失望的表情。

    「你知道嗎?」齊仲凱嘲諷的語調裡有一抹苦澀的怒意。「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殘忍得近乎可怕!」

    顏靜繪因他的話再次扭緊了心扉,但她故意把心一橫,不去理會他語氣中的譏諷,冷聲質問:「難道你想破壞約定?」

    「放心,我會履行與你約定的每一件事。只是……」他的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她昨夜刻意傷害他的那些話又從腦海深處翻騰出來,然後猛烈地激盪著他。「下一次別吻了我之後,才又告訴我,你有多麼想離開我,那對一個男人而言,就跟凌遲沒什麼不同!」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3:01

第7章(1)

    齊仲凱一向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如顏靜繪所願的,他在百忙之中特地抽空偕同她前往戶政事物所補辦足足遲了八年的結婚登記。

    因此,從今天起,他們才算是名正言順的真正夫妻,而今晚更是他們真正的新婚之夜。

    只可惜,她這個「新娘子」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躺在床上已經超過一個半小時仍是翻來覆去,保持著睡前的清醒,怎麼也無法安然入眠。

    此刻她腦海裡不斷想著今早齊仲凱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別吻了我之後,才又告訴我,你有多麼想離開我,那對一個男人而言,就跟凌遲沒什麼不同!

    她傷害他了嗎?

    她不懂,在分手多年以後,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還可以那樣真誠、那樣深情款款、那樣充滿了眷戀?

    最初先背叛這場婚姻的人,不就是他嗎?為什麼他還可以對她露出那樣心碎的目光,彷彿她隨意一句話,都能輕易將他擊垮似的?

    滿滿的問號,教顏靜繪再也無心於睡眠,著實好奇,她對於他究竟還擁有多少影響力?

    黑暗中,門鎖突地被扭了開來,一道頎長身影背著光線緩緩走了進來,中斷了她飄散在半空中的思緒……

    「怎麼還沒睡?」

    瞥了跟半臥於床頭的她,頂著一頭微濕亂髮的齊仲凱打趣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美容覺時間已經超過很久了。」

    「我知道。」她紅著臉,沒想到他還記得她一向的睡眠習慣。「可我睡不著。」

    「哦?」伸手隨意把半干的髮梳往腦後,他凝視著她,漫不經心地問:「是因為從今晚起我們將同榻而眠嗎?」

    身受奶奶之命,徐嫂這幾日對他幾乎算是緊迫盯人了,每當下班回到家,怎麼也不讓他有借口在書房逗留超過一小時。

    「放心。」他在床旁鬆軟的躺椅上坐落,身子朝後一仰,疲倦地閉上眼,「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碰你的。」

    語畢,他兀自閉目養神,沒有再多說話。

    「可是,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成為他的妻子。

    他咕噥了聲,雙眸依然微合。

    不知怎地,今晚光是看著他,她的一顆心就像是擂鼓般悸然跳個不停,心中像是揣了只小兔,撲騰亂跳,全沒一刻安寧。

    難道是方纔的思維在她心中發了酵,迷惑了她?

    「你不認為今晚……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嗎?」她囁嚅地問。

    黑暗中,齊仲凱睜開了雙眸,卻沒有將目光調向她。

    「想想你在說什麼。」他的聲音緊緊的。「你在引誘我嗎?」

    他的語氣相當緩和,語意卻略顯諷刺,原以為臉皮薄的她會為此而惱羞成怒,開始責備他的狂妄與自大,然後聽見一連串詆毀他的粗劣字眼和叫囂。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沒有,卻說出了一輩子都不可能對他說的話來……

    「如果我說我是呢?」粉紅色的臉頰映著火光,散發著掩不住的怯意,渾然不覺自己正在開口「邀請」一個男人。

    一個四肢健全,對她的yu\望指數高達百分之兩百,只要一聲令下,輕易就可以將她啃得連一根骨頭都不剩的男人!

    只是,被唬弄多了,讓齊仲凱再也不將她的話當作一回事,僅是翻了個身,再度將眸子合上。

    最多,意思意思丟下一句警告,以聊表心意。「不要隨便戲弄男人,這樣很危險。」

    「那又怎麼樣?」她故意刺激著他。「難道你這樣一個大男人,就連我這樣一個小女子也應付不了?」

    話落,空氣中靜默了一會兒,須臾,他緩緩啟口,「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

    他聲音平板,也透著澈骨寒意,皮質沙發隨著他的動作嘎吱作響,他緩緩轉過身來,靠著椅背凝視著她,她無法閃躲,被他的目光牢牢攫住。

    「如果你心裡已經沒有我,就不要再給我任何機會,讓我像個傻子一樣,以為還可以對你有所期待。」

    他聲調輕緩,不帶任何感情,但目光卻銳利得可怕,野蠻的怒意筆直灼燒她的心口,令她有一瞬間的怔然!

    「聽著,我成天要忙的事已經夠多了,不想在被疲勞轟炸了一天之後,還得被你耍得團團轉!」怒氣開始慢慢擴散到他的聲音裡,聲音裡的火藥味,足夠讓他的小妻子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你知道嗎?我寧可你給我一個痛快,也不要再繼續承受這樣的折磨,我已經為你受傷太多次了,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不要再做出令我更加痛恨你的事!」他真是受夠了!

    只是脾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齊仲凱,一旦冷靜過後,煩躁的心緒也逐漸淡去,他輕輕歎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我失控了……」他困難地站了起來,疲憊地丟下了一句:「今晚我到書房睡。」

    「不。」她阻止了他,赤裸著一雙纖足奔至他面前。

    他轉身直視她,眉頭詢問地蹙了起來。「還有事?」

    此刻,她的凝視充滿了挑釁,一抹他難以解釋的堅決在她眸底打轉,他眨著眼睛,心底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一股防衛之心。

    看見他一副設防的表情,她微微地笑了。

    「你不是要我給你一個痛快?」她問著,聲音輕柔而剛毅。

    齊仲凱一頭霧水,猜不透眼前的小女人那顆小腦袋瓜子裡又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無預警地,在他的注視之下,她揚手放下一頭如雲秀髮,並在他面前脫去睡袍,展露一身如白壁般無瑕的粉嫩胴體。

現下,齊仲凱的表情就像被雷擊中了般!

    「你做什麼?!」他寒著臉,大皺其眉。

    「我要你抱我。」她摟著他的脖子,用一絲絲柔情纏住了他。「以一個丈夫的身份。」

    齊仲凱下顎微微一抽,平靜的表情立刻像鏡子般裂開!

    「你還沒玩夠嗎?」蒼天可證,就算他有著鋼鐵般的冷靜意志,也無法繼續忍受她的刁蠻了。

    「我是認真的!」她反駁:「對你,我絕不是一時衝動。」

    好吧,她承認,眼前這個決定是來得有些急促、有些教人摸不著頭緒、甚至還有些些兒戲,但此時此刻,她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異常冷靜——

    她要他,也要這一場婚姻。

    這個決定清晰而鮮明地在她腦海中翻騰著,儘管她還沒來得及向他分享這項突如其來的「瞭解」。

    但他愈是抵制她、愈是想將她推開,反而更加激發她戰勝他的決心!

    他還能堅持多久?而她,是不是該適時地用一些小策略來突破他最後的防線呢?

    「你最好不是。」他有點冒火地瞪視著她,並以森冷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警告,「否則我會很樂意親自動手將你那可愛的小脖子給扭斷!」

    他俊秀的臉孔扭曲成一團,聲音低沉、克制又充滿怒氣!

    但她無所懼怕,反而向他逼近了一步。「如果,我們之間真的只存在著彼此利用的合作關係,無關乎於愛情,那麼……」

    她伸手溫柔地拂開他額上的發,令他上臂顫動,而她暖暖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則刺激著他的耳朵和神經。「你的心緒,為何總是那麼容易受我所左右?」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3:40

第7章(2)

    「我……」

    她不讓他思考,柔聲打斷了他:「因為你愛我;而且,從不曾改變……」

    此話一出,寬敞的主臥房瞬間變得緊繃、狹隘不已!

    加上他猛地扭開視線,這個動作告訴她,她的話已經正中他的下懷。她看得出來,他極力迴避著不去看她,所以她更有信心地一步步靠近他、誘惑他。

    當她的柔軟觸及他胸口的那一剎那,他呻吟了聲,忿忿地心忖著:好一個該死的鬼丫頭!

    她明明知道他多麼渴望她、需要她,還故意這樣肆無忌憚地勾引他、迷惑他,讓他心智渾沌、神魂顛倒,幾乎把持不住控制力。

    他不懂,這一回她又想做什麼?心中又有何盤算?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兩人的關係就如同兩塊相斥的磁鐵,總是一個跑、一個追,絕不可能發生主動投懷送抱這類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受過太多次虧的齊仲凱深知,從這個小女人身上太容易得到的溫柔,絕對是非奸即詐,斷然不可盡信!

    如此極盡能事地媚誘著他,想教他因此而卸下心防,在對她無所防備之際,再一次將他趕盡殺絕嗎?

    不,沒那麼容易!齊仲凱暗暗警惕自己,這一次,他絕對不再愚蠢地掉進她充滿瑰麗顏色的陷阱裡去了。

    「你真的要我?」他按捺住火氣,既然她想玩,那麼他就奉陪到底。

    她什麼也沒說,僅是朝他微微一笑,那紅潤的、微微彎曲的粉唇,在迷人的微笑中更具誘惑力。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他灼燙的氣息逗惹著她敏感的耳殼,一陣酥麻快感讓她有點不能控制自己,好似他這般的溫柔,是一種她不曾注意過、被巧妙隱藏起來的秘密武器。

    他的大掌徐徐熨燙過她泛涼的背脊,他的愛撫緩慢且極為細緻,似乎要將她嬌媚的身形一一刻印在他記憶裡。

    「記住了,這是你要的,就算中途反悔了,哭喊著要我停,我也停不下來哦!」他目光閃爍,用指關節摩挲著她美好的下巴曲線,專注的神情似乎正在衡量些什麼。

    「我絕不會後悔。」她享受般地半瞇著眸,像溫馴的貓兒般沉醉在主人溫柔的撫觸之下。

    「很好……」他目光顯示熱切凝視著她微闔的眸,蕩過她嫣紅的雙頰,爾後是她水嫩的唇。

    他幾乎有些猶豫不決地緩緩俯下頭,用嘴封住那兩片柔唇,並趁它微啟之際,讓他的舌尖衝進去,品嚐其間的溫潤與甘美。

    如預期中一般,他醉人的吻再次深深擄掠了她,令她忘情地跌人他懷抱之中,彷彿也融人了他軀殼之內。

    ……

    「為什麼要我?」他粗啞地質問著。

    「回答我!」他命令,「難道你對每個男人都如此熱情嗎?」

    「不……我只想要你。」一股撩人的淡淡香氣,在她吐納之際瀰漫開來,令人迷戀而沉醉不已。

    「如果這是謊言,也真是夠美的了。」他盯著她,唇角逸出一抹諷刺的笑,儘管她此刻嫵媚惑人,渾身盛滿了甜美的激情,並且不斷撩撥著他,但一旦想起她心底打算的鬼主意,又令他感到一陣刺骨冰寒。

    「我沒有說謊……」她柳眉微蹙,嬌聲反駁:「你不信我?」

    他愛撫的手倏然停止了,她能感覺到他身子一陣緊繃。

    「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還存在著一場未完成的交易,卻還不斷引誘我、挑逗我……這,又是何居心?」他慢慢地、幾近殘忍地推開了她,完全無視於她濕潤的唇辦,依然呢喃著熱情的shen\吟。

    「我不是笨蛋。」突然,他往後退一步,好似他必須與她保持距離,不然就會完全失去控制。他瞪著她,深深吸人一口氣,恨聲說道:「不要再拿我當玩具,我可不是你在外頭豢養的男寵,如果你真的那麼『需要』,我沒有栓著你,你大可去找那些願意奉承你、願意受你擺弄又不會令你感到困擾的新歡們,而不是我!」

    言畢,他生硬地移開視線,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徒留下一身狼狽的她怔怔呆立原地,任由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拋灑,淚溢不止……

    ******

    由於一連幾日表現得相當出色,讓顏老夫人真的以為小倆口確實有心增產報國、努力「做人」。

    於是,某天午後,顏老夫人忽然意外地宣佈提早離台,決定回日本繼續安養天年去了。

    雖說專制的西太后離台是喜事一樁,可自從那晚兩人不歡而散後,他對她的態度變得愈加疏遠及冷淡,兩人之間更是出現了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

    在奶奶面前,他依然扮演著好好先生、好好丈夫的模樣,但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立即換上一張冷漠的臉龐,始終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就好比現在……

    「你還要擺著那張臭臉多久?」一陣微怒繃緊了顏靜繪的嘴角。

    「不會太久的。」齊仲凱全然漠視她的歇斯底里,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手錶淡道:「再一個半小時你就可以解脫了,而且……」

    他略一停頓,轉過頭來面對她,薄唇略掀對著她微微一笑,但那笑是陰鬱的,目光則似冬天的寒雪。

    「你永遠都不用再看見我這張臭臉了。這真是個好消息,是不?」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諷刺極了!

    「你一定要跟我這樣說話嗎?」如果是她哪裡得罪了他,他有嘴巴,可以對她說呀!老實說,她寧願他對她大發一頓脾氣,也不願繼續面對他漠不關心的對待。

    面對她的指責,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咀嚼著這一份痛苦。

    對於這一段婚姻,他何嘗不願能再乘雲布雨,挽救沉淪?但想著有關她的一切,每一份記憶都在他心上刻畫下一道傷痕,如此的苦澀與悲傷,讓他愛她卻也恨她!

    見他沒給下文,一向耐性極差的顏靜繪正想揚聲,耳邊卻傳來一陣輕脆的敲門聲……

「齊先生、孫小姐,您們準備好了嗎?老夫人已經在大廳候著了。」是徐嫂的聲音。

    「好的,我們馬上出去。」當他回應門外的聲音時,臉上的表情恰顏悅色多了。

    但也就那麼一瞬,待徐嫂離去的腳步聲走遠後,他又恢復先前冷凝的神情,講話時甚至懶得費神看她。

    「現在,我們必須一同送奶奶到機場去,至於我們的事……」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不帶一絲溫度地道:「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交代?怎麼樣的一個交代?一張離婚協議書嗎?

    她看著他,憤怒的淚水刺痛了眼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滿是徬徨與無助,心中不禁暗想:多麼諷刺啊!她好不容易坦承了自己的情感,換來的竟是他的冷嘲熱諷與不屑!

    她該怎麼辦?是該繼續讓自己沉淪下去,還是努力掙脫這場禁錮她多年的情感枷鎖?或者……簽下那張要命的離婚協議書?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4:15

第8章(1)

    齊仲凱沒想到顏靜繪竟會臨陣脫逃!

    「難道齊太太對這一份協議書的內容不滿意嗎?」

    不滿意?微蹙的眸光由律師臉上移開,緩緩調向桌面上一式兩份的合約,那是一紙上億資產轉移的證明,只要簽了字,她至少可以從他身上挖走一半財產。

    而這一份可觀的財富,足夠讓她衣食無虞地揮霍好幾輩子了,她究竟還有什麼不滿?

    「手機還是沒接通嗎?」眉頭微擰,他沉聲詢問一旁的秘書。

    「夫人好像關機了。」

    該死!那個小女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一開始是她自己百般排斥這一場婚姻的,現在他如她所願了,她卻大搞失蹤的把戲?她想怎麼樣?惡整他嗎?

    齊仲凱唇角一抿,腦海中不斷盤算著那從不按牌理出牌、一向任性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可能的去處……

    日本的娘家?不可能,精明如她,絕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挑在這節骨眼回日本,絕對會讓剛返日的奶奶起疑心的。

    歐洲的別莊?

    也不可能,上個月她才在那兒差點被他逮個正著,絕不可能笨得又躲到那裡去。難道……她還在台灣?

    ******

    事實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從上午從機場借口離開之後,顏靜繪直接就在機場外攔了一部計程車,大刺刺地返家了。

    不但沒有搞失蹤,也沒有選擇刻意迴避,經過一夜未眠,她想了許久,哪怕前方荊棘遍佈,她仍執意與他延續這場未盡的婚姻。

    這不但為了自己,也為了一圓空了六年的遺憾。

    她要試著讓那個男人知道,她這樣的決心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況且,她真的很想知道,經過這些年的分離,他心中是否依然還有她的存在?

    若有,她願意與他再次攜手共老;若沒有,她也絕不勉強。

    只是心中疑慮尚未釐清之前,她絕不能就這樣被他不明不白地休離,儘管這一次,他是心甘情願放手……

    返家後,決定稍稍梳洗一番的顏靜繪,換上一襲雪紡洋裝後,便手捧著幾天前向齊仲凱借來打發時間的書本,打算送回他書房裡去。

    踏進飄散著原木香氣的書房,她繞到厚重的書櫃面前,由於眼前的書櫃又高又厚實,為了將書本安全送達它們原本放置的位置,她必須取來一架階梯,好讓她的手可以構著書櫃最上頭的那一排。

    嘿咻!嘿咻!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顏靜繪踮著腳尖,努力想將一本本原文書放回櫃上。

    「討厭啦,沒事訂製那麼高的書櫃幹嘛呀!」又不是給巨人用的。

    她嬌嗔地埋怨著,卻沒注意腳下已然踩空,一個不留神,整個人便由階梯上摔跌了下來!

    「砰!」地一聲,這一跌,不但跌散她捧抱在胸口的書,連帶也扯下書櫃上一排厚重的檔案夾。

    午後的微風透過窗欞,撫開了白紗窗帷吹送了進來,散落一地的文件資料也隨著微風的輕撫一頁一頁在她眼前吹開。

    霍地,一張親暱的情侶照映人她眼簾……

    是她?!

    照片裡笑得甜美的女子,是顏靜繪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人。那女子曾是他公司的秘書,同時也是導致她婚姻破裂的第三者。

    然而最令她感到震愕的是,原本該站在女子身後親暱摟擁著她的男人卻不是齊仲凱,儘管那男子的模樣與齊仲凱有幾分神似,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們絕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因為,遠在六年前,在她與齊仲凱隆重的婚禮上,那個人還曾為她的婚姻做了完美的見證……

    ******

    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在重新踏人齊家大門的那一刻起,顏靜繪就十分懷疑,難道齊仲凱不擔憂他那個小情婦會吃醋、會發火、會責怪他又藕斷絲連,又將前妻請進家門與她對壘嗎?

    結果,她在屋裡不但遍尋不著一絲有關於她以外的女子聽留下的足跡,就連一根頭髮也不見!

    真不知道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真如她所見,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就像從未有過第二任女主人進駐的樣子,一如她當初離開的模樣。

    除了這一張數人心生疑竇的照片……

    循著照片後的地址,顏靜繪獨自一人駕著車,來到一處鄉村小鎮,鎮上距離市區稍遠,卻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兒到處洋溢著寧靜的農家氣氛,三三兩兩的孩童們在田埂邊追逐玩耍,大人們則是揮汗忙著農務。

    繞過一片田寮,她驅車駛進一座僻靜的住宅區裡,那是一片傳統式的公寓建築,樓高不過四層,加上住戶不多,她很快便找到照片上的地址。

    停妥了車子,顏靜繪仰覷眼前一座座因年代久遠,粉牆外觀已經開始斑駁的公寓,不禁微蹙著眉,狐疑地暗付:這會是一個飯店大亨的情婦該待的地方嗎?

    這……這未免也太簡陋了吧?

    雖是這樣想著,顏靜繪還是舉手按下了電鈴,很快的,門內有了動靜,應門的是一抹記憶中的熟悉女嗓……

    「是誰?」

    一名模樣清麗的少婦,懷中抱著一名莫約五、六歲左右的男孩,隔著一扇鐵門揚眸覦向門外出落得艷麗嫵媚的顏靜繪。

    少婦先是怔了怔,半晌才喁喁輕道:「小繪?我……我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

    「相信我,我也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再來找你的一天。」顏靜繪對著眼前少婦微微一笑,眸中早已沒了往昔對她的深濃恨意。

    「不請我進去坐嗎?」她眨了眨眼,突又笑問。

    「哦!當然……請進!」少婦拉開大門,親切地招呼貴客入門。

    甫坐定後,顏靜繪細細環視周圍的環境,雖不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卻能夠肯定,居住在這樣一棟寬敞、舒適、視野景觀良好的屋子裡,其生活絕對不虞匱乏。

    「看來,他將你們母子照料得很好。」顏靜繪點點頭,輕柔地笑笑,語氣中絕對沒有諷刺的意味。

    只可惜,少婦還是誤解了她……

    「你別誤會。」少婦漲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我從沒想過要破壞你與仲凱之間的婚姻。」

    「你不用緊張,今天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顏靜繪澀然一笑,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年發生在三人之間的風暴,緩緩將目光調向一旁兀自玩耍的可愛男孩,笑問:「這是你的孩子嗎?」

    「嗯!」輕輕點了點頭,少婦微揚著一抹笑容,輕聲道:「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根本不想再繼續活下去。」


「是因為身為第三者身份的關係嗎?」儘管顏靜繪問得很直接,但口吻輕柔,沒有印象中的咄咄逼人。

    「小繪……」當她們還是無所不談的朋友時,她總是這樣喚著顏靜繪。

    「雅琪,我今天真的不是來翻舊帳的,事實上,截至目前為止,我和仲凱仍保有婚姻關係。」

    幾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少婦才又緩緩重拾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你與仲凱根本沒離婚?」

    「不。」顏靜繪否認,「離是離了,但沒成功。」

    「咦?」少婦一臉困惑。

    對於那荒謬的原因,顏靜繪一點也不想多費唇舌解釋。

    「總之,這不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她優雅地打開手提包,從裡頭抽出一張照片,輕輕擱在桌面上,緩緩推向少婦,「這個,才是我想要得知的答案。」

    當少婦看清迎面而來的相片後,頓時嚇得面無血色,眸底盛滿驚訝與恐懼,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你、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她聲音宛如卡在喉嚨中。

    「先別管我從何得到這張照片,我只想要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跟仲凱的父親在一起?」

    少婦的反應像一隻嚇壞的小白兔,血色自她臉上完全褪去,內心不斷交戰,最後才以認命的語氣回道:「你都知道了,是嗎?」

    乍聞少婦坦然的語氣,顏靜繪心中一緊,微傾著身子急問道:「難道,那孩子真的不是你與仲凱的?」

    「對。」少婦極力穩住情緒,「你猜的都對,小威……的確不是仲凱的孩子。」

    「但他們仍然有血緣關係。」顏靜繪壓迫著心中激盪的情緒,勉強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一字一句地問:「因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因為那個孩子……是仲凱的父親與你的私生子?」

    當迎接她的是一片永無止盡的死寂時,她才驟然領悟到一個事實——她是真的錯怪了他、錯怪了那個用心愛了她一輩子的男人。

    為了保護家族名譽、掩飾父親的醜聞,他被殘忍地逼迫在愛情與親情之間選擇,而當他忍痛選擇了後者,獨自一人承擔父親對於婚姻的不忠時,卻也讓自己成了背叛婚姻的罪人。

    記憶彷彿一塊燒紅的鐵,不斷灼燙著顏靜繪的心房,一想到當初兩人簽字離婚時,他看著她的眸光是那樣地無助、那樣地痛不欲生,她心頭便感到一陣絞痛。

    曾經,她是這樣狠狠撕裂了一個男人的心……

    「你好自私,為了成就自己的愛情,你情願犧牲別人的婚姻,讓一向最重視你的上司、同時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背負了對婚姻不忠的罪名。曾雅琪,你就是這麼對待曾經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對你伸出援手的朋友嗎?」

    怨懟地瞪著眼前一臉愧色的女人,顏靜繪任憑憤怒的淚水刺痛了眼眶。

    這個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為了她那份不容於檯面上的愛情,害得她白白犧牲六年幸福的婚姻生活,教她只能天天在痛楚與憎恨中煎熬度日。

    她倒自在,壞了人家的美好姻緣後,啥也沒解釋,拍拍屁股便帶著孩子浪跡天涯,渾然不覺外頭的世界早已被她搞得烏煙瘴氣、天下大亂了!

    「真的很抱歉……」少婦的嗓音裡有著深深的悔恨,語氣忽然變得好落寞蕭索。「但這些年來,我也為我錯誤的選擇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

    雖同是父子,但齊霆鈞卻不像兒子齊仲凱那般專情,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情感就可以看得出來,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個安於室的人。

    除了她之外,齊霆鈞還分別擁有三個情婦,其中一個才二十歲,還是某知名大學的學生。

    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直到她獨自在醫院產下兒子時,才輾轉由他人口中得知,當她忍著劇烈的陣痛,耗盡心力產下嬰孩時,齊霆鈞還假借應酬之名,大大方方地在酒店裡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

    這時她才恍然,原來心中所謂的情郎、永遠的情人,根本就是個爛人一枚!

    錯誤已經造成,再也無法挽回,看著曾經令她痛恨如廝的第三者,神色如此落寞、語氣如此蕭索,一時之間,原本氣忿難平的顏靜繪也無言了。

    輕輕別開怨懟的眸光,顏靜繪冷聲說道:「你放心吧,這個秘密我會讓它仍然是個秘密,但……」

    她頓了頓,揚起眸來,用著最嚴厲的口吻向對方尋求保證,「我要你答應我,永遠不能公開這個孩子的身世,你應該明白,一旦孩子身份曝光,將會為齊氏集團帶來相當嚴重的傷害。」

    「這些我都明白。」所以她才會帶著孩子隱姓埋名躲到這兒來,為的就是遠遠避開所有是是非非,讓孩子在最單純、最自然的環境下成長,不讓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侵擾了孩子幼小的心靈。

    「我答應你,我永遠都不會讓這個孩子成為齊家的負擔。」

    「對不起,原諒我必須這樣要求你,雖然這樣的要求近乎殘忍……」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5:11

第8章(2)

    「不。」曾雅琪搖搖頭,淡聲以回:「即便沒有這樣的要求、我依然會做這樣的安排。」這對她與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

    點點頭,顏靜繪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繼而又問:「孩子的父親……」她那個沒有擔當的花心公公。「他常來看孩子嗎?」

    「孩子的父親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曾雅琪眸中露出一抹鬱抑的笑,「他始終只當自己多了一個孫子。」

    「看來齊仲凱將一切醜聞掩飾得相當徹底!」他就是這樣一個愛將一切麻煩往自己身上扛的笨男人。

    「我是這麼要求他的。」曾雅琪歉疚的眸光轉向顏靜繪,苦澀地說:「仲凱也認為唯有如此,才能將一切傷害降至最低。」

    也對,集團少東外遇,頂多被渲染成對媒妁婚姻不滿,故而轉向外頭尋求發展、尋求藉慰:但堂堂一個集團董座——一個在商業界享有愛家好形象的半百男人,一旦爆發了與自家公司秘書有染,不但名譽不保,也會大大重創優良企業的完美形象。

    因此,僅僅犧牲剛進門不久的新媳婦,卻能保住集團長久的優良形象,怎麼說都划得來!

    「他還真是聰明伶俐。」幫他那個風流老爸收拾爛攤子已經夠離譜的了,他還做到如此盡善盡美,不但口風緊、防堵嚴實,就連她這個妻子也成功地被蒙騙過去。

    「這些事打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當初仲凱原本想找機會跟你解釋,只可惜你怎麼也聽不進去,後來……」

    後采急恐攻心的顏靜繪,撞見自己丈夫出軌後,什麼理智都沒了,滿腦子除了報復還是報復!沒幾天也弄來一個赤裸裸的男人躺在身邊,妄想以齊人之道還治齊人之身,逼負心漢簽下一紙離婚協議書。

    往事已不堪回首,眼前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挽回一顆一再被她誤解、也一再被她深深傷害的男人心?

    所幸,她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失去過他……

    顏靜繪漂亮的眉尖有著深深的釋然,彷彿解開心中長久的結,整個人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想不到跌跌撞撞繞了這麼一大圈,到頭來,他依舊是我唯一的真命天子。」顏靜繪臉上終於出現一抹久違的璀璨笑容,但曾雅琪的眉宇間卻仍懸掛著一抹淡淡愁思。

    很快的,顏靜繪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禁微蹙著眉問道:「怎麼了?難道你不這樣覺得?」

    「不不……」曾雅琪連忙否認,「我當然樂見你與仲凱重歸舊好、恩愛如昔,但……」她欲言又止,似乎斟酌著該怎麼將未盡的話語說出口。


「但是什麼?」忽見曾雅琪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顏靜繪下意識便覺得接下來對方即將說出口的話,必定不是什麼讓人太過欣喜的事。

    果然,當曾雅琪面帶一絲猶豫,向她親口證實另一樁不為人知的秘密時,她整個人如同遭受雷擊一般,直到過了許久許久,仍然無法從一片震愕中間神過來……

    ******

    視神經萎縮症?!

    回家途中,顏靜繪整個人仍然深陷一片恍惚之中,腦海中不斷咀嚼著方纔所聽見的噩耗,並將之消化……

    「剩餘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視力?」這是什麼意思?這表示他快瞎了嗎?難道你沒有發現,他最近的習慣都改變了嗎?

    腦海裡忽又響起臨離去前,曾雅琪對她提醒的那幾句話,教她勻淨的小臉上又多添了幾絲慘白。

    「改變習慣?」驀地,她想起他怪異的簽名方式、中斷了多年自行駕車的好習慣以及容易疲憊的精神,加上好幾次暈眩的症狀……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視力……就快不行了嗎?

    晚餐時間,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即使面對滿桌的豐盛菜色,她的眸光仍像是釘死了一般,緊緊黏著對面端坐如塔的齊仲凱。

    她細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的動作是一貫的優雅與慢條斯理,怎麼也看不出是個損失將近百分之七十視力的人。

    終於,察覺有異的齊仲凱抬眸看向顏靜繪,「怎麼,我臉上沾到飯粒了嗎?」

    「呃?沒……沒有。」

    「那……是菜色不合你口味?」

    「也……也不是。」顏靜繪搖頭否認。

    「但你一口都沒有吃,而且從剛才就一直猛盯著我瞧。」最可疑的是,那眸光還不是普通的怪,彷彿他身上長了三頭六臂似的。「我哪有一直,你『看見』了嗎?」說完,她連忙用手摀住嘴,心中大聲譴責自己太過心直口快,將話說得太急的結果,自然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現在,即使她低垂著螓首,也可以感覺到他正凝神思索看著她,從他臉上微僵的表情看來,她剛才說的話已經擊中了他的要害。

    氣氛像是被凍結住似的,對於她的失言,他沒有馬上予以回應,反而靜默地等待著,讓她的視線與他再度相連。

    沉默在他們之間無限地延伸著,而他那對搜索的雙眸,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任何此刻寫在她臉上的表情。

    天啊!他感覺出來了嗎?

    顏靜繪在心中無言地吶喊,早知道就應該再冷靜一點,無論如何也不該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倉皇無措的模樣,他是那樣一個心思縝密的男人,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看穿她心中的恐懼。於是,她試著壓抑驚慌,下唇卻開始顫抖起來,她不禁用牙齒咬住下唇,讓自己保持冷靜。

    須臾,齊仲凱先打破沉默,眉頭也詢問地蹙了起來:「你今天為什麼沒有來?」

    他忽然想起幾個小時之前,他被她惡意放鴿子的經過。

    「我以為你會很期待今天的簽字。」為了這一項承諾,都不曉得她忍受了與他在同一個屋簷下有多久了?

    「說真的,你毋需擔心我會反悔,你應該知道,我從不賴帳的。」他平靜地說:「事實上,只要你準備好,我隨時都可以簽字。」

    他看起來也許鎮靜如常,但心中那層薄冰般的偽裝正在瓦解,他的痛苦顯而易見,就像一頭負傷的雄獅,悲傷的心緒難以隱藏,一一清楚地被攤在她的面前。

    「對不起,今天我突然有事。」顏靜繪緊咬著下唇,故意不去看他一臉憔悴的神情。

    「哦?我著實好奇,究竟是什麼要緊的事,足以令你暫緩擺脫這場令你憎恨已久的婚姻?」

    就是你!

    顏靜繪在心中怒喊,但齊仲凱聽不見,也猜不透此刻她腦海裡盤旋的思緒,仍繼續嘴邊的嘲諷。

    「如果你已迫不及待向眾多追求者宣佈你這項驚人的『好消息』,是不是該在那之前,好好確定一下,自已是否已經恢復單身的身份,以避免下一段婚姻有重婚之嫌呢?」

    好傢伙,他分明是在嘲諷她那有如兒戲般的第二次婚姻,但她並非泥塑雕的娃娃,任憑他左嘲右諷卻絲毫不反擊,這可不是她一貫的作風。

    靈光一閃,她忽生一計,遂而順著他的話說道:「多謝你的提醒,既然你都如此建議了,我也不想再繼續彼此『耽誤』下去。」她一語雙關地又道:「擇日不如撞日,那麼就明天,可以嗎?」

    聞言,所有挫敗的感覺再也壓抑不住冷靜的情緒,全部顯露在齊仲凱那張蒼白的俊容上。

    活該!沒理由總是讓她一個人啞巴吃黃蓮吧?偶爾也該讓那言不由衷的傢伙吃吃苦頭才行!

    顏靜繪氣呼呼地又道:「明天簽字,我一定會到。」

    「很好。」該來的,總算還是來了!齊仲凱困難地嚥下梗塞在喉頭的苦澀,啞聲回了一句:「明天,我恭候著你大駕光臨。」

    ******

    雖說如此,但當齊仲凱知道顏靜繪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一個鐘頭抵達律師事務所的時候,他的臉當場就綠了一半。

    「我沒想到你那麼急。」看來,她巴不得能立刻甩掉他。

    「該解決的總是要解決,不是嗎?」

    她說得愜意極了,彷彿他們今天討論的不是離婚協議,而是天氣的好壞與否。

    齊仲凱沒有說話,僅在她對面緩緩坐了下來。

    這時,一抹低沉的男嗓揚起,字正腔圓地清楚說道:「齊先生、齊太太,如果你們雙方對於這項契約所附加的財產分配沒有任何異議的話,請在協議書上頭簽字吧!」

    爾後,她看見他很快地在上頭簽了字,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這令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不敢相信幾天前,他還那麼渴望她能留在他身邊。

    心有不甘的她,沉聲問了一句:「這是我們第二次離婚,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你還想從我嘴裡聽見什麼呢?」他機械式地抬起頭來,臉色顯得蒼白且壓抑,所有屬於男人的驕傲與自信全在他俊朗的臉龐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載的失落與痛苦。

    「還想聽見我低聲下氣地請求你不要離開我嗎?不……」他搖頭苦笑了下,低啞地說:『相信我,我不會再那麼自討沒趣了。」

    相反的,如果能夠讓他忘了她,他情願付出所有,哪怕是一生的記憶,他也不要再讓自己深陷情感的泥沼了。

    「恭喜你,這一次你真的自由了。」語落,他起身離開了她。

    待他的腳步聲遠離,她這才將澀澀的目光緩緩移向桌面那張寫滿密密麻麻的條文、卻非離婚協議書的文件。

    靜靜盯凝著他蒼勁而充滿慍怒的字跡,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令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什麼都已經看不見了!

    「齊太太,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顫巍巍地輕歎了一口氣,她語氣中摻雜著許多無奈與痛苦。「我必須這麼做。」

    這是她唯一可以再挽回婚姻、挽回他的辦法,即便這樣的手段顯得太過極端……』

    「但這是欺瞞的行為。」律師清清喉嚨,嚴肅地提醒。

    「這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她柔聲辯駁:「況且離婚這件事就算我不主動提起,依他那性子,在得知自己即將失明的事實之後,他也會這麼做的。」

    她太瞭解那個男人的心性了,說不定為了成全她,他會讓自己從此消失在她面前,讓她永遠也找不到他。

    她絕不要這樣!

她寧可讓他恨她、埋怨她無情,也不要他像是染了瘟疫一般躲著她,她受不了這樣!

    所幸,在所有可預見的悲慘遭遇之前,她已經成功打了一支預防針,手中這一份非離婚協議書、卻經過律師見證的文件,可是將來穩固她婚姻的最佳利器。

    一想到她即將展開的計劃,一絲微笑不禁掠過她的臉,放柔了原本鬱抑的神情。

    「事實上,我很感激你,翟律師。」她輕柔地笑笑:「因為剛剛……你已經挽救了我的婚姻。」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5:51

第9章(1)

    瞪著眼前的女人,王茉希臉上表情明顯鬆了一口氣,卻依然沒好氣地質問:「說吧!這一陣子你究竟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在人間蒸發了咧!」

    王茉希語氣明顯一頓,原本她心裡想的,是這女人太過濫情,一次劈數男的結果,不小心東窗事發了,結果讓惱羞成怒的男友們謀殺街頭,不知給棄屍在哪個不知名的山坳裡了。

    「我回到齊仲凱身邊去了。」覷了多日不見的好友一眼,顏靜繪朱唇輕啟,中斷了王茉希血淋淋的幻想。

    王茉希用力掏了掏耳朵,很是認真的問:「對不起,剛剛你說……你回到誰的身邊去了?」

    「齊仲凱。」顏靜繪又重複了一遞。

    這一次,王茉希乾脆直接將大半身子往窗外伸,仰著頭。不斷對著天空猛瞧。「你在幹嘛?」「看看外頭下紅雨了沒呀?」搞不好,明天的太陽還會打西邊出來咧!

    「別鬧了,我不是開玩笑的。」顏靜繪柳眉微攏,一本正經不似玩笑的神情令王茉希不得不收斂了些。

    「你確定?」王茉希難得換上一臉嚴肅的表情,緩緩在顏靜繪身邊坐下,以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可別告訴我,你這個浪蕩女這一回真的打算「從良」啦?」

    這個女人!打從一開口,就沒一句話中聽的!

    「你乾脆說我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留戀『草叢』算了!」顏靜繪皮笑肉不笑地說。

    結果她這一句無心玩笑,卻意外引起王茉希的全神貫注。只見她眉頭深擰,內心交戰了許久,最後才臉色凝重地問:「你就老實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齊仲凱手上了?」

    「沒有啊!」柳眉又是一皺,感覺自己與王茉希的對話著實牛頭不對馬嘴極了!難道戀愛中的女人,真的都會變笨、變遲鈍嗎?「沒有了』王茉希冷哼了聲,「那就真是活見鬼了!」

    若什麼都沒有,這個小惡女會蠢得放棄一整座森林,就只為了一個男人?這種話騙騙三歲的小孩還行,想騙她?門兒都沒有!拜託,這個小惡女是誰?她可是顏靜繪耶!

    是那種男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的把男界第一翹楚、女王中的女_王吶!

    而這樣意氣風發的她,真的會只為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曾經慘遭她拋棄的前夫,進而放棄眼前源源不絕的眾多追求者,心甘情願地從一而終嗎?

    誰信啊?!「你就坦率地承認吧!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嚴重的打擊,才讓你轉了性,又嗑起回頭草來了?」

    王茉希眼眸微瞇,不待顏靜繪啟口,又兀自臆測道:「不然,就是你平日穿得太單薄、太暴露,著了涼,所以腦袋給燒壞了!」否則這一切就太不合理了!

    認真地想一想,若要將眼前一向以「博愛」聞名的浪蕩女與忠貞女子畫上等號,等於是逼她相信占書裡的潘金蓮是個忠於婚姻的貞潔烈女一般,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那是因為我調查了一些事。」不理會王茉希的天馬行空,顏靜繪面無表情地說道:「是有關於六年前仲凱那樁外遇事件的所有始末……」

    顏靜繪勻淨的小臉上露出鮮少出現的沉靜表情,令一旁的王茉希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當個百分之百的好聽眾;

    「就如同當初他所辯解的,他的外遇事件確實是被有心人所利用,至於那個私生子……」

    「不是他的?」王茉希猜測地問。

    顏靜繪先是緩緩地點點頭,半晌,又淡淡地搖搖頭。「就算不是他的,那孩子身上流的血液,也是齊家的。」

    「你在繞口令嗎?」王茉希聽得一頭霧水。

    「總之,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經過多少年,現在的我,依然是齊仲凱唯一的合法妻子。」

    「那麼……我該跟你說一聲恭喜嗎?」王茉希愣了好久,最後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不,現在還不到時候。」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我剛剛又跟仲凱簽字離婚了。」

    「你……什麼?!」王茉希苦著一張俏臉,不斷消化眼前的小惡女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總而言之,茉希,我希望你能幫我!」又是沒頭沒腦的一句!

    「怎樣幫?」王茉希睨著眼前的小女人,「把你腦子弄得更正常些?」「我想知道一些有關於視神經萎縮症方面的醫學資料,愈仔細愈好!」『視神經萎縮症?」身為醫學系的高材生,王茉希不用查閱,即可為好友解惑一番。「那是相當嚴重的眼疾,一般人只要病發,視力通常會在短短的半年或一年之內接近全盲的程度。」

    「全盲?」「就是慢慢的什麼都看不見了。」王茉希又強調一句。「那……已經失去的視力,還有補救的可能嗎?」

    『那得經過專業醫師的評估。」論及醫學,王茉希難得換上嚴肅的表情,「若是先天的視障者,要恢復視力幾乎不可能;但若是後天的視力減退,則端看引起的病因為何?但最後的結果,失去的視力想要恢復過來,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說到這兒,王茉希將眸光調向眼前的嬌嬌女,恰巧撞見她一臉蒼白的表情,不禁探問了聲:「別告訴我,你剛剛發現自己得了視神經萎縮症,那會很嚇人的。」

    「不是我……」突然,顏靜繪小臉一皺,嚶嚶低泣了起來。「是……是仲凱,而且我能感覺……他就快看不見我了。」

    接著,便是一陣崩潰的痛哭。「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失去他,我還想彌補他……彌補這些年來我對他的虧欠,我不要他看不見我!」

    「你先冷靜一下,不要太過驚慌。」王茉希冷靜地分析道:告訴我,根據你判斷,目前齊仲凱的情況如何?他開始使用視脹者的輔助工具了嗎?好比枴杖之類的?」

    「沒有。」她仰起一張哭得梨花帶淚的小臉,將一張簽有齊仲凱名字的文件攤在王茉希面前。「瞧,這是今早他簽給我的離婚協議書,我親眼看見他一個人走進律師事務所,然後在沒有人攙扶之下,親自簽下這一紙協議書。」

    王茉希好奇地瞥了一眼桌上所謂離婚協議書、卻從頭到尾不見「離婚」二字的文件,疑惑地反問:「喂!你拿錯了吧?這一張好像不是離婚協議書。」看起來還比較像愛妻守則,還足足有一百條!

    聽完,顏靜繪又是一陣莫名的號跳大哭。「對,你知道不是,我也知道不是,但……但他不知道。那時我謊稱這是一紙離婚協議書,要他在上頭簽字,他居然看都不看就在上頭簽字了。」「難道他都沒發現?」

    「如果有,我會像現在那麼難過嗎?」她寧可他休了她,也不要他變成盲人,一輩子都活在黑暗之中。

    「如此看來,齊仲凱或許還保留了些許模糊的視力?」王茉希判斷道:「就像個近視千度的半個瞎子一般。」

    「那我該怎麼幫助他?」


「視力的損失,應該是可預見的了,除了要他持續配合診療醫師的追蹤病況之外,你也可以在一旁幫助他,讓他漸漸習慣視障的生活。」沉吟了一會兒,王茉希又道:「這樣吧,今晚以前,我會將如何輔助視障者的資訊整理成冊,然後再交給你。」

    「嗯,謝謝你。」顏靜繪站起身,狀似欲要離開。

    「你還有事?」王茉希微微揚眉,難得看見一向優閒自適的小女人顯露出一副匆促忙亂的模樣。

    「嗯,我決定去應徵。」「你是說……你要找工作了?」這樣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嬌嬌女,她能做什麼大事業啊?「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大小姐你踏入社會第一份工作的內容是……」

    只見顏靜繪頭也不回,匆匆忙忙地旋身離去,隱約飄散在空氣中的,只有一句——「特助!」

    ******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6:08

第9章(2)

    他可能是全天下最失敗的男人吧?無論他付出了多少,她依然堅決離開他,那麼決絕、那麼無情、那麼殘忍……

    但,這樣也好,他就快瞎了,距離不能視物的日子愈來愈近,他卻無法力挽狂瀾,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的離開,反而符合了他的期待,如果不能擁有,他願意放手讓她自由……只是,他的心依然隱隱作痛。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無預警地響了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表現像個弱者,離婚之後,齊仲凱依然一如往常地進公司上班,完全沒有露出一絲異狀。只見他身手俐落準確地按下通話鍵——

    「總經理,您要面試的特助已經來了。」

    「特助?」

    「是啊,是一位小姐,她說她跟您約好了今天下午的面試。」

    「我今天根本……」陡地,他心弦一震,驀地將舌尖否認的話語嚥下,吩咐道:「好,你先讓她進來吧!」

    事實上,他從不親自面試新人,尤其是特別助理這個職位,在十項全能的他看來等於是個閒職,可有可無;不過真正令他感到好奇的是,究竟是哪個小天才,連程序都不懂就大刺刺跑進一家公司直接挑明應徵總經理特助?

    須臾,辦公室的門被開啟了,齊仲凱端坐在沙發皮椅上,側耳聆聽,一陣由遠至近的高跟鞋聲清脆而有力地接近,直到他辦公桌前才停頓下來。

    「聽說,小姐是來應徵特助的?」

    『是的。」女子捂著遮掩了大半清秀臉龐的口罩,模模糊糊地擠出一個名字來。「您好,我……我姓林,林美綺。」

    齊仲凱蹙緊了眉,將眸光調向眼前模糊的身影,「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如此熟悉?

    「我有一點重感冒,您不會介意吧?」

    齊仲凱點點頭,體貼地為她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有沙發,請坐!」

    女子點點頭,依言在距離他稍遠的沙發椅上落坐。然而,事實上,這一名捂臉蓋面的女子,正是顏靜繪所假扮的!

    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汗顏?雖然是自家企業,但從不插手管事、又鮮少進公司巡視,加上離開多年,這一回踏進總公司裡,裡頭的職員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她這位堂堂的總經理夫人!

    不過,為了以防身份暴露,她還是在踏進總經理辦公室前戴上一層厚厚的口罩。所幸,截至目前為止,他依然沒將她認出來,她心痛得幾乎可以確定——他真的已經失去視力了。

    偌大的總經理辦公室裡,兩人各據一方,氣氛顯得有些緊張、詭譎,直到齊仲凱沉聲開口,正式切入了主題。

    「抱歉,可否容我先詢問一下,林小姐為何會來本公司應徵特助一職呢?」他從容卻相當緩慢地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微笑地道:「據我所知,本公司尚未有特助的職缺……」

    「噗!」由於長時間帶著口罩太過悶熱,藉機取下口罩想喝口水解渴的顏靜繪,乍聞齊仲凱的問話後,口中含的熱茶竟很不淑女地全噴了出來!

    「咳咳……」嗆咳不已的她,雙眸直瞅著端坐斜對面的齊仲凱,害怕露餡地又將口罩給戴了回去。

    「我……我是久仰齊總經理的處事風格,想在您身邊學習如何經營與管理。」說完,她不禁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哦?」湛黑的眸笑瞇了起來,又問道:「這麼說來,你對飯店的經營很有興趣羅?」

    「是啊,我一直夢想能夠擁有一家飯店。」

    「很好。」只見齊仲凱點點頭,似乎也相信了她的話。「挺有抱負的,很不錯。」身為飯店經營者,就是要比別人多一份野心。

    「對了,你說你叫……」

    「美綺,劉美綺。」她脫口而出,幾乎沒有思考。

    「劉?」齊仲凱微蹙眉尖,不確定地問:「我一直以為你姓林。」

    糟了!她記錯姓氏了。

    「那是因為……呃……因為我冠雙姓!」她隨口胡歌:「一個是爸爸的姓、一個是媽媽的,兩大家族就生我一個女孩,所以都希望我能同時繼承兩家產業。」

    「原來如此。」他恍然地點點頭,「那麼,你一定感到很辛苦吧?」

    「還好啦!我一點也不覺得苦……」她吐了吐舌尖,暗暗心忖又逃過了一劫。

    「真難得,你是我見過最上進的女孩。」他由衷讚歎,「看來,我若是不錄取你的話,倒是折損了一位未來飯店界的管理人才。」

    「那齊總經理的意思是……」她眸兒一亮,心中雀躍不已!

    『恭喜你,你錄取了。就從明天……」

    「我可以從今天就開始上班嗎?」她想早一點在他身邊照顧他。

    他挑高一眉,「我從沒見過一個新人對於工作像你這般有熱忱。」

    「那您已經見識到第一個了。」她笑得很無力。

    「當然,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沒有意見。」他聳聳肩,並不排斥新進人員積極的工作態度。

    結果,直到晚間結束了所有工作,他這才發現,這位天外飛來的小特助的確幫了他不少大忙。

    有她分分秒秒緊隨在側,他終於不用戰戰兢兢地一再確認公文內容,因為她總是主動地整理過後,再仔細朗讀一遍給他聽,然後再讓他裁決。

    之後,大至舉凡洽商、開會、巡視,小至批文、用餐、喝水,無一不經由她在一旁細心輔助,才得以讓他輕輕鬆鬆、毫無後顧之憂地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雖然這一切過程裡,她的聲音聽起來永遠是那麼的怪……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7:03

第10章(1)

    「你的意思是……你無家可歸?」

    揚起濃密的睫毛,齊仲凱和顏靜繪視線相遇,眸底閃爍著一絲冱異,「那你昨天住哪裡?」賓館?旅店?公園?還是街頭啊?

    「別把我說得那麼可憐,我只是尚未在台北找到住所,希望總經理可以收留我一晚而已。」

    其實這只是個借口,待他讓她住下之後,她絕對會找出一百個理由,讓他答應永遠將她留下。

    只可惜他臉色有異,她只好識相地問了句:「怎麼,不方便?」

    他也不矯情,直接回了她一句:「確實有一點。」

    「可是我是女孩子耶!」況且現在外頭還下著大雷雨,他怎麼捨得將她拒於門外?

    對於一點,齊仲凱確實無法狠下心來,同時他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婉拒一個巧妙解決他因漸漸模糊的視力而諸多不便的好幫手。

    但他心底更清楚,一旦答應收留她,要不了多久,她肯定會察覺他那極力隱藏的天大秘密。

    而他現在就可以開始想像,一旦秘密東窗事發,他將可預見,他一定會被迫提早退休,然後在漸漸模糊的世界裡,一個人獨自品嚐孤寂。不!他絕對不讓自己變成那樣子,那種辱沒對他而言就跟死沒什麼不同!

「你看起來似乎真的很為難。」她明知故問:「難道是因為尊夫人的關係?」

    「事實上,今天早上我才剛離婚。」他坦然,卻有些硬澀地說道:「這還是個秘密,你必須向我保證,你會替我保管好這個秘密。」她聳聳肩回道:「我不是個大嘴巴。」

    「很好。」他俐落地闔啟了大門,她卻搶先一步鑽了進去,令他怔愣了一下。「你怎麼……」

    只聽見她皮皮地回道:「既然這間屋子尚無女主人,總經理應該不會介意我搬進來吧?我會付房租的!」

    這簡直是霸王硬上弓!齊仲凱輕巧地關上了身後的大門,沒好氣地回道:「得了,我不要你的房租。」

    「那就是免費羅?」

    「我的意思不是……」這丫頭簡直是得寸進尺!

    「那就謝啦!就知道總經理您最有愛心了。」在她一陣搶白之下,他連回絕的機會都沒有。

    唉!算了,為了隱瞞他罹患嚴重眼疾的秘密,今早他才剛剛這散了一批傭人,整個家裡空蕩蕩的,忽然來個下屬兼心腹,老實說也挺不錯的!至少面對突發狀況的時候,他身邊還有個人可以照應。

    只是他才正這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尖叫.最教他疑惑的是,那股聲音似乎跟某個人還挺相似的……

    「哎呀?」

    「該死,你怎麼了……」話未落盡,一抹軟玉溫香已經撲上身,非但一點也不避諱,還緊緊摟著他,怎麼也不肯放手。

    「發生什麼事了?」他感覺她在發抖。

    「好像停電了。」她抖著嗓音說:「怎麼辦?」

    「可能是保險絲燒壞了。」聞言,他挽起袖子,說道:「我去修理吧!」

    就這樣,他領著她,雖然腳步略顯緩慢,卻毫無障凝地繞過黑漆一片的客廳,來到長廊牆角的轉角處,在他打開變電箱前,他無奈地低頭看向死命拽著他袖角不放的膽小鬼。

    「你還要抓著我多久?」

    「我怕黑。」

    「那就讓我盡快把電路修好,別一直抓著我。」

    「拜託!現下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一片,哪裡還有辦法修什麼鬼東西啊?」她建議道:「我們應該先找到一支手電筒才對!」

    「那種東西對我毫無用處。」

    「怎麼會毫無用處?難道……你是看不見的?」

    她感覺攬抱在懷的手臂驀地一緊!

    「有那麼明顯嗎?」他冷冷一笑。

    「沒有一個視力正常的人,在突然面對黑暗的時候,幾乎不用適應,還可以暢行無阻繞行整個屋裡大半圈的。」她強調地說:「就算是一個長期待在屋內的人,也絕不可能對屋內的種種擺設、距離熟悉到這般程度。」

    他是個工作狂,當然不會經常待在家中,除非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足以令他適應生活周圍中的一切,否則他不會撐到現在,讓身邊的人對他已經失明的事實都未看出破綻。

    「沒想到你的觀察力還挺敏銳的。」

    「你……真的是看不見的?」

    「還不到百分之百。」他看向她,深邃的眸有些失去焦距,坦承道:「不過說穿了,現在的我,跟個瞎子也沒什麼不同。」

    「但你看起來就像正常人一樣。」

    今天她在公司裡觀察了他一整天,除了閱讀與使用電腦的時候看起來還挺吃力的,但其他時候他仍與一般人無異。

    「我真的很好奇,失去視力之後,你如何讓自己還像個正常人一樣?」「適應,還有摸索。」他喃喃低語:「其實對我而言,這些還不算太難。」

    「但一天之內,總會發生一些突發狀況不是嗎?倘若不在你預期之內,發生了棘手的事,你通常會怎麼進行危機處理呢?」

    「嗯,這個問題問得很好。」他勾動唇角,挑高一眉,語氣緩和卻略顯諷刺,「通常我會選擇置之不理,或者……一把『她』帶回家。」

    ******

    他居然暗示她是個麻煩?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

    嘴裡雖是這樣碎念著,但瞧瞧她手裡在做什麼?她居然還主動弄晚餐給他吃,這若是讓王茉希知道了,肯定又要大肆糗她了!話雖如此,這一頓晚餐卻是顏靜繪有史以來吃得最安靜的一餐!為了避免真實身份曝光,若非必要,她總是盡量不與他多加交談。

    「你好像很瞭解屋內的一切?」他突然問道。

    「咦?」她停下手中的進食動作,不解地望向他。

    「好比物品的擺放位置。」他點出一個事實。『你似乎都瞭若指掌?」「你……『看見』啦?」

    「我沒聾。」他將目光調向她聲音來源的方向:「我還聽得到。」「哦……」聽說視障者的聽覺比正常人還要靈敏,看來此言不假!

    「你害怕嗎?」雖然不是完全的失明,但處在一片模糊的世界中,一定會感到相當不安吧?

    「怎麼,現在我們打算進入感性的話題了嗎?」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你不讓身邊的人知道你的病情……」她心虛地避開他投射而來的眸光,低頭假裝喝著湯,一邊又問道:「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都是一個人這麼過的?」

    『你似乎很關心我。」揶揄的微笑浮現在他嘴角。『為什麼?」

    「這……」她總不能回答他,她是為了贖罪而來吧?

    她斂著眉,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才脫口說道:「這是人之常情,你對我這麼好,給我工作、又肯收留我,我總得表示一下吧?」

    「你倒很懂得人情世故,但……」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因為早在五分鐘之前,掌中緊握的銀製手鏈,已經偷偷向他坦承了她的身份!

    為了親自下廚,她怕銀鏈沾了水,特意取了下來,還「習慣性」地擱放在餐廳一角那尊平日用來裝飾的人偶瓷器上,清脆的金屬與瓷器的碰撞聲,剎那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她多年以前的習慣,而那條銀鏈就算化成了灰,他也知道長得什麼模樣,因為,那正是他最初贈送給她,作為兩人立下婚約誓言的訂情證物。

    「除了人之常情以外,你對我這個剛失婚的男人,真的沒有其他想法?」

    雖然不知她為何而來,但早上才與他簽字離婚,下午又追著他回到家裡來,想必沒有什麼令人太期待的好事。

    「想法?」她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你是指哪一方面?」

    「譬如,你喜歡欲擒故縱的感覺?或者,你想知道你對一個男人的影響力有多少?再不然,就是你病態地想看見一個男人在你面前如何地崩潰,嗯?」

    他對她微笑,但那抹微笑是陰鬱的,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流露著剛硬的痕跡。「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她企圖裝傻,但他充滿敵意的眼神卻像一盆冷水般潑向她。

    「別再演戲了,靜繪,你並不是個好演員。」他早就將她看穿了。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不是這條手鏈,我恐怕還被你蒙在鼓裡,像個傻瓜一樣,被你要得團團轉。」他以一種繃得緊緊的聲音說道。

    這時她才驟然想起,自己方才遺忘在人偶上的銀鏈。

    「還我!」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隱瞞,伸出手欲取回私人物品,也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都已經離婚了,你還留著這一堆廢鐵做什麼?」他眸中混合著複雜的感情——挫敗與痛苦、憤怒與懷疑。「用來證明你曾經狠狠打擊一個男人兩次的戰利品?」

    「今天我們根本沒有離婚。」她不理會他語氣裡的譏諷,丟給他一個事實,「今天我們簽下的……不是離婚協議書。」


「天!」聞言,他苦澀地狂笑著,「你居然還戲弄了我!」

    「我只是想確定……」

    「確定我成為一個廢人了沒有?」他冷冷打斷了她,聲音裡有著苦澀的怒意。「現在你看見了,也證實了,你可以離開了。」

    「我只是想幫助你。」

    「很好。」他平淡的聲調朝她潑去一盆冷水。「那就離開,走得遠遠的,別再令我感到難堪!」

    接著,兩人之間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一直瞪著他,不敢相信他一直想將她推開!

    「我不會離開。」久久,她打破了沉默,像是賭氣般任性地說:「只要我一天還是你的妻子,我就要待在你身邊,你擺脫不了我的!」

    ******

    顏靜繪是說真的,她的確沒有離開的打算。

    非但如此,她所有的行為舉止,也有愈加乖張放肆之勢……

    「請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靜謐的密閉式空間裡,齊仲凱獨特的磁柔嗓音更顯醇旱低沉,輕緩地繚繞在充滿氤氳的霧氣中,讓人聽了不禁心醉神弛,充滿了催情作用。只可惜,此刻他臉上的慍怒表情,卻和性感迷人的嗓音成了強烈反比。

    「我都說了,這一輩子我是賴定你了,就算你想攆我走,我也不會乖乖聽話的。」所以,認命吧!」

    之後,她威脅他說,他那隱藏多年的秘密,她都已經——知曉,既然知道當年他的背叛是無心的,那她就勉為其難判他一條無罪開釋。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要他一輩子都得乖乖聽她的舌,好好愛她、疼她,與她一同分享快樂與悲傷,還強迫他得跟她分享他心中的秘密,不讓他再一個人悶著受苦。

    聽完,齊仲凱幾乎不敢相信,今天早上自己明明還是那麼絕望、那麼抑鬱,任誰也猜想不到,到了夜晚時分,他的心情卻有了這般莫大的轉折!

    若不是他心臟夠強,任誰也抵擋不了這個小惡女折磨人的手段,尤其這些年來,她刁蠻的性情又練得更加爐火純青了!

    「好,既然你堅持,我也不想再囉唆,但……」他一手緊拉著腰際臨時抓來遮羞的浴巾,一手撫額,聲音裡充滿了咬牙的不耐。「你也用不著一路跟著我到浴室裡來吧?」

    還有,把門上鎖是什麼意思?

    「地板濕,人家怕你會滑倒嘛!」都不知道她有多賢淑哩!還這樣不知好歹,真氣人!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溫柔體貼了?」他勾動嘴角,神態不再那麼嚴厲,性感的嘴角甚至還有些上揚。

    「我從以前就是,只是你都沒發現。」她噘著小嘴,又頂了回去:「那時候你只顧著拚事業,哪裡顧及家裡原來還有一個妻子存在啊?」

    當時她這個如花似玉的新婚嬌妻,對這個永遠將事業擺第一、十足十的工作狂人而言,不過是家中某個會自由走動的漂亮家俱罷了。這一次,他沒有反駁。因為以前的他,確實如她所言,是個不懂得何謂珍惜的大蠢蛋。

    總是以為,身為妻子的她,本就應該配合丈夫的腳步,所以自私地要她日復一日地獨守著空蕩蕩的屋子,卻忘了問她快不快樂?

    總是以為,她離不開他,所以任意揮霍了她的信任,卻夜夜帶著一身應酬後的酒氣回家。

    總是以為,她深愛著他,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在事業上衝鋒陷陣,卻忘了再怎麼嬌艷的花朵,一旦失去了愛的灌溉,總有一天也會慢慢地枯竭、萎靡而死。

    他深愛著她,卻醒悟得太晚,當她開口要求離婚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婚姻早已陷入了泥沼,再也挽回不了。

    「是我不對。」想起過去的荒唐,他的嘴唇扭成一抹苦笑。「那時的我……簡直是個混蛋。」

    「可不是?」她輕哼了聲,順手抓來一塊香皂,輕輕搓揉起泡後,便往他光裸微濕的身上抹。

    「你……你做什麼?」光裸的胸膛忽被一股滑潤的觸感所侵襲,他嚇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幫你抹肥皂啊!」有必要反應那麼大嗎?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他只是看不見,又不是行動不便的糟老頭。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8:11

第10章(2)

    「你用不著害羞,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裸體的模樣!」若不是這幾年因誤會而分開,依她與他長達八年的婚姻關係,說不定最大的孩子都已經上小學羅!

    拗不過她的雞婆,他只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被她呼來喝去,直到她拉著他坐進浴缸裡,任溫熱的水掩蓋他赤裸的身體,他才稍稍釋懷了些。

    「好了,你可以……」「出去」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從他嘴裡吐出來,耳邊立即又聽見她甜甜地丟來一個命令。

    「轉過來吧!我幫你刷背。」她一手握著鬆軟的海綿,一手搭在他結實的胸肌上,眸光卻相當不老實地緊瞅著他光裸性感的上半身。

    以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而言,他的裸體是相當養眼的!說胸是胸、說腰是腰,小腹平坦,雙腿長而有力,雖然他從頭到尾都堅持不把腰間那塊礙眼的浴巾取下,不過光是這樣,就已經夠教她臉紅耳熱了。

    尤其是,當他那雙迷人的黑眸若有似無地望著她時,她可以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正無聲無息地吞噬著她的身體,就連髮梢似乎也要燒灼起來。

    她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急促,洗滌的動作也顯得有些僵硬,汗水自她鎖骨間流下,空氣突然變得沉悶,像蒙了一層絲絨似的!

    倏地,她感到他的掌心正隔著一層濕透的布料,輕輕擁攬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際,她微顫著嗓音,假裝不去注意他火熱的觸碰,但此刻他灼熱的目光,卻像兩把小火焰般,將她雙頰燒得發熱、發燙!

    「仲……仲凱?」在他沉默無語的注視之下,她羞澀得滿臉通紅,用力想掙脫,他卻在這時低頭吻住了她。

    他濕軟的唇輕刷著她的唇辦,一次、兩次、三次,儘管她矯情地閃躲著,火花卻還是被刷出來了!她掙扎的動作愈來愈小,小小的身體也開始發熱、發燙,最後回憶起數天前在他懷裡的甜蜜,整個人幾乎融化在他懷裡。

    一吻結束,她的視線迎上他,那對深邃的眸子裡依然燃著尚未平息的火焰,儘管它們看不見,但她卻能感覺他銳利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唇上。她用指尖輕觸著那才熱烈吻過她的薄唇,忘情地在上頭低語,「我愛你。」

    語落,她感覺他龐大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對她充滿情意的傾吐有些意外,過了好半晌,才淡淡回應。

    「我以為在強吻你之後,你會考慮再跟我談分手的事?」他輕描淡寫地說,語氣中多少帶點嘲弄的意味。

    她聽出來了。「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攆我走?」面對他的冷漠,令她愕然莫名,雙手不覺地緊握成拳。

    難道,她對他而言,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難道,現在她在他的心目中,只不過是個大麻煩?

    難道,兩人過去的種種遺憾,他都打算在未來讓她一個人去承受嗎?

    憤怒與失望霎時充滿她的腦袋,感覺她的心像是罩上一層厚霜,變成了冰,如果他可以這麼無情,那麼她也可以!

    「好,我走!」她賭氣地站起身,臨走前還示威地撂下一句:「你最好不要後悔,因為這一次我離開後,就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永遠不會!」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很快的,他的沉默激起了她的騰騰怒氣,她咬著牙,急得一個紉地瞇腳,」那我走羅?真的走羅?」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死寂。

    她被擊潰了,內心充滿了無助與絕望,不敢相信曾經那麼渴望著她的他,居然會對她冷漠至此。

    「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她語帶嗚咽,失望地佇足原地,茫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因為我曾經誤解過你、傷害過你,所以你想藉機懲罰我、令我難堪,你……不愛我了嗎?」她的語氣變得好落寞。

    終於,她孤寂的嗓音惹來他一聲長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將眸光調向她所佇足的方向,啞聲回答:「別向我尋求任何保證。」他的聲音顯得低沉而疲倦,「……我什麼也沒有。」

    現在的他,連基本生活都出現了重大障礙,還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若是他還私心地想將她鎖困在身邊,那麼要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承受不了種種壓力,再度向他開口要求離開。與其教他終日惶惶然地等待那一天的來臨,他寧可現在就放手,也好過再被她殘忍地撕裂一次又一次。

    她漸漸回過神來,仔細揣摩他所說的語意後,一個念頭猛地閃過她腦際——他害怕失去她!就是因為害怕,所以他寧願不相信她心底依然還有他的存在。

    就是因為害怕,所以他急著想將她自身邊一把推開。

    就是因為害怕,所以他再也不敢愛她、要她……

    因為他害怕……再度失去?

    她靜默了,早先的自憐自艾在她粉嫩的臉上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冷靜與一股油然而生的決心——她要再次征服這個男人。

    無論是用任何一種方法。

    齊仲凱真不敢相信,顏靜繪就這樣離開了?

    走得之灑脫,就連他也望塵莫及……

    他無聲地、苦澀地笑了笑,將大半身子沉人溫熱水裡,藉以躲避她甩門而去的巨大聲響,也讓自己混亂的思緒隨著平靜無波的溫水漸漸沉澱、平息下來。

    但這一片寧靜很快被追中斷,莫約過了半響,一道用力開門、關門的聲音重重地驚動了他!

    一臉錯愕的齊仲凱尚未意會過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立即在他正前方響起,並隨著浴缸內的熱水誇張地左右搖動、震盪!

    就這樣,本該是他一人獨享的水澤,卻意外遭受到「外物」野蠻的入侵。

    「誰?」猛一抬頭,一隻柔唇便覆了上來,讓他防備不及,硬是被偷走一個吻。

    隨即一抹暖暖的、略帶沙啞的笑聲在他耳邊柔柔揚起,刺激著他的耳朵和神經。

    「除了你可愛的妻子,還會有誰?」她邊說,一雙小手還不忘邊在他光裸的性感胸肌上下其手,猛吃豆腐。

    「顏顏?」

    「你……你又想做什麼?」因為壓抑,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荒腔走板。

    『做什麼?還用問嗎?這種姿勢還能做什麼?」她順勢將雙臂圈上他的脖子,將他鎖困在自己香馥柔軟的懷抱裡。

    「你又想拿我當玩具?我可是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他極力抗拒她顯而易見的引誘。

    「誰說我跟你是鬧著玩的?今晚我對你說的每一個字,可都是真真切切,出自肺腑……」她一邊用指尖纏繞把玩著他黑亮濕潤的發,一邊千嬌百媚地偎在他頸窩邊柔聲低喃,突然話峰一轉,媚聲說道:「猜猜我剛剛上哪去了?」

    他坐在那裡,沉默著,一動也不動。

    於足,她再度傭懶地開口,「我打了一通電話給日本的奶奶,告訴她老人家有關我們夫妻的『秘密』。」

    聞言,他俊眉一皺,臉上的表情寫著震驚與不信,「你告訴她我們離婚的事?」

    「拜託,我沒事跟她扯這些於嘛?」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皮在癢了!」

    「那你說了什麼?」除了這一件事,他著實好奇,他與她之間會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我只是告訴她,我有了。」她輕聲說道,眼中帶了一絲淘氣。

    有了?他不解地問:「有什麼?」

    「當然是肚子裡已經有寶寶了啊!」不然還會有什麼?

    她說得理所當然極了,而他卻聽得一身冷汗。「你不該向長輩撒這個謊。」這實在是太荒謬了,根本是無中生有。

    「我沒撒謊,我只是預告一下。況且……」

    她逗著他,在他耳邊吹著氣提醒,「你真能肯定此時此刻,我肚皮底下……真的沒有藏著你的骨肉?」

    記得不久前,他們曾在燈光好、氣氛佳的情況下,情不自禁發生過親密關係,認真地屈指一算,她這個月的生理期似乎已經晚了幾天……

    「難道你沒有動過大腦認真想過嗎?繼續跟我在一起,對你而言將會是個沉重的負擔。」

    他試著將理智敲進她那顆頑固的小腦袋裡,「更遑論一旦我們之間有了孩子,那麼你將會……」

    「我將會義無反顧地愛他、照顧他,不離不棄,就像我現在對你一樣。」她截斷他的話,語氣裡透著堅定。

    「你推開不了我的!」

    「別將話說得太滿。」他無力地笑了笑,音調中出現一絲痛楚。「這樣心血來潮的關係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那就試試看,我們能維持多久!」她仰首奉送了一記熱情纏綿的吻,誘惑似地輕咬舔吻著他的唇,趁他輕喘的時候,香舌溜進去與他糾纏。

    須臾,她就成功挑起他最強烈的熱情,他就像繃斷的琴弦,從喉間發出一聲粗啞的吟後,忘情地將她攬抱得更緊。

    ……

    ******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7-7 09:48:55

一年後

    「那麼,齊先生,我現在就要為您拆線了!」

    「好的,麻煩您了。」

    「一開始可能會有畏光的情況,您要慢慢睜開眼睛,千萬不要急。」

    「是,我知道了。」

    「那麼,現在請慢慢睜開眼睛,然後告訴我,你看見什麼?」

    齊仲凱慢慢睜開被紗布整整纏繞了一個星期的眼簾,四周仍是一片霧茫茫的模糊,不一會兒,所有模糊的物體漸漸開始變得清晰、有色彩了起來!

    經過漫長的等待,加上一連串冗長、嚴謹的醫療控制,雖然只有一邊視力的恢復,他已是心存感激!

    須臾,他聽見一聲虛弱中帶點焦急的柔聲呼喚,伴隨著那聲悅耳的女嗓,是一陣小小嬰兒的啼哭。

    於是,他把視線調向那幾乎令他視為天籟的來源方向,映人睜底的是,他心愛的妻子虛弱地傾靠在床頭,懷中抱著一名甫出生的嬰孩,用著充滿期待的目光溫柔地看著他。

    「仲凱,你看見我了嗎?」

    他只是微笑,什麼也沒說,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然後毫無阻礙地筆直走到她面前,彎下腰來,正確尋找到她因訝異而微張的唇,在上頭烙下一個吻。

    「久違了,親愛的……」

    「你看見我了?」

    「還有我們的孩子。」他逗著妻子懷抱中的嬰孩,看著可愛的小天使一邊吸著母奶,一邊好奇地抓握他修長的食指。

   
尾聲



「她真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聞言,顏靜繪噗哧一笑,糾正丈夫道:「你女兒躺在你身後那張嬰兒床上,這一隻是你兒子。」

    是的,為了此生最摯愛的男人,她不顧產後身材變形、皮膚下垂、體脂肪爆增的危險,努力產下了一對龍鳳胎。

    雖然生產過程歷盡千辛萬苦,在漫長數月的懷孕期裡也差一點累垮了她,但此時此刻親眼看見心愛男人臉上那深情而充滿感激的眼神,她便再也不覺得辛苦了。

    「她好軟,像塊棉花糖似的。」

    甫為人父的齊仲凱小心翼翼地將小女兒抱在懷裡,眼裡、心底都充滿了深深的感動。

    「謝謝你,雖然遲了兩天,但我還是想對你說,辛苦你了,還有……」他將唇親暱地抵靠在她耳際,啞著聲低語:「我愛你,一生一世。」


此生,他與她的圓已臻至完美,往後有心愛的妻子與寶貝孩子們的陪伴,縱然沒了一半視力又何妨?他再也無所求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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