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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金晶 -【金主賢夫】《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5:37     標題: 金晶 -【金主賢夫】《全文完》

金晶 - 金主賢夫

男人的床榻,女人爬得上,卻不一定走得了;
女人的香閨,男人走不進,卻能爬窗撲上床。


邱府曾是書香門弟的大世家,邱嫣然身為邱府大小姐,
上門提親說媒的人自不在少數,卻被長輩許配給了嗜錢商戶。
她的夫家聽說是一等一的大家商戶,而據說她的夫君,
相親相了整整五年,從大家閨秀相到低戶女子,
從窈窕淑女相到一介村女,誰也入不了他的眼。
這一挑剔就挑了五年,還一個都不中,有人說他好男風,
還有傳言他有不能說的隱疾,為了邢家門風,
邢母心一狠,決定耍一回手段逼兒子成親。
邱嫣然明白,邢厲是她的金主夫君,
她只是他暖床生子的妻子,後院她會幫他找女子回來養著。
結果他卻冷聲道,他只跟她同床,生完頭一胎她得再繼續生,
生到她七老八十走不動為止,都別想攆他去找女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5:58

第一章

邱府。

今日萬里晴空,一掃冬日的沉悶,邱嫣然命丫鬟將書箱搬到院子裡去,又小心翼翼地將一本一本的書籍拿出來,一股霉味在空氣中飄蕩著,不一會就在陽光之下被暖風吹散了。

「大小姐,你去休息吧,這裡奴婢會看著的。」暖玉擔憂地看著邱嫣然,今日雖不是烈陽,可邱嫣然白皙的小臉被曬得紅通通的。

「無妨。」邱嫣然堅持地搖搖頭,墨綠長裙隨著她的走動隨風輕飄,如山間的溪水般靈動靜好。

兩個時辰之後她才將所有的書都擺好,接著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喝茶休息,一旁的暖玉一邊伺候著,一邊不滿地說:「大小姐,這些事情交給奴婢做就好,你又何必親力親為呢。」

邱嫣然輕笑,「你一個人哪裡來得及呢。」

暖玉一聽,鼻子微酸,邱府曾經是書香門第的大世家,只可惜近幾十年來出不了一個秀才,漸漸地落敗。

邱嫣然十歲那年,邱府發生了巨變,本來住的府邸也賣掉了,轉而搬到了東南的一個小府邸,府中的僕人最起碼也減少了一半以上。暖玉也是從小伺候在邱嫣然身邊的,邱嫣然以前有兩個丫鬟和一個嬤嬤伺候,如今只剩下一個暖玉了。

暖玉心中感歎不已,她年紀要比邱嫣然大上一歲,去年已經訂親,明年成婚之後就不能待在邱嫣然身邊伺候了。而邱嫣然如今十六,卻還未訂下親事,只因貴人瞧不上落魄的邱府,有些則是一個個懷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思來求親,邱父自然是不肯的。

暖玉的目光落在容色極佳的邱嫣然身上,邱嫣然長得水靈,渾然天成的大家之氣,那股韻味當真是少有,也難怪那些紈褲子弟想趁機佔便宜求娶回去。

想到此,暖玉心疼地說:「大小姐,奴婢聽到了一些事情。」

本閉眼休憩的邱嫣然睜開眼,輕聲道:「何事?」

「奴婢前些日子聽說夫人有意要將你許配給商戶。」暖玉愁眉不展地說。

「哦,如此甚好。」邱嫣然不在乎地說。

「大小姐。」暖玉驚呼:「這哪裡好了!」

「你瞧瞧我們的院子,可是好了?」邱嫣然反問,見暖玉噤口,她緩緩地道:「嫁給商戶又有何不好呢,你想想,起碼日子便過得順暢了。」

暖玉撇嘴,「可……」

「暖玉,我在你眼中是千般的好,可我在別人眼中可不是這麼好。」邱嫣然微微一笑,「你可聽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暖玉垂頭,「大小姐何必如此,夫人、少爺也不用大小姐如此犧牲。」

邱嫣然輕笑,「你啊,想左了。」

邱府曾是大戶,所以也免不了一些大戶的惡習,為了多子多福,邱嫣然的二伯便納過二房妾侍,近年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這孩子倒是如糖葫蘆似的一個接一個不停地生,偏偏邱老夫人喜得不得了。

和邱二伯不同,邱父並未納妾,無關風花雪月,只因邱父是一個古板的人,邱父的整顆心都在讀書上,娶了邱母之後,便有了邱嫣然和邱書懷,既然已經有了子嗣,也能對祖宗有了交代,他自然不從,也不想在讀書以外的事情上分心。

是以,邱府的落敗邱父也全然不當一回事,能吃能喝,有地方睡就好,最重要的是有書可讀,而邱嫣然喜書的習性便是從邱父那學來的。

暖玉自然不懂邱嫣然話語的意思,其實邱嫣然早已想通,女子的終生與娘家息息相關,娘家好,她才會好,更何況她對自己的弟弟很有自信,一定能博來一個進士之名,她以後在夫家也好挺直腰板。

其他人她一點也不在乎,可她的爹娘和弟弟她無法不在乎,特別是邱母,這幾年為邱府操心,卻不得一點好,幸好邱父開口要分家,這一兩年來日子也好過多了。

「大小姐,聽說昨日二老爺又進府了,奴婢怕二老爺在這樁婚事上……指手畫腳。」暖玉的聲音很輕。

邱嫣然聽出了門道,歎了一口氣,「聽說三堂姊下個月就要出嫁了?」

「是。」暖玉想了想,「大小姐是否想要出了一份禮?」

「我?」邱嫣然嬌媚一笑,「還是算了吧,免得他們以為我耀武揚威。」

二伯父有二子,其餘皆是姑娘,二伯父渾身上下沒一個讀書人的樣子,竟起了壞心思,將女兒一個個地嫁出去,謀了不少的聘禮,這日子過得比大房好多了。

邱嫣然心中不屑,可如今她也有了這等心思,不同的是,堂姊、堂妹們嫁得不甘不願,她卻是心甘情願,今年她已經十六了,又能單純多久呢。

望著邱嫣然臉上滄桑的笑容,暖玉眼眶微熱,「大小姐,夫人肯定不會允諾那婚事的。」

「暖玉。」

「奴婢在。」

「我已經允了。」微風之中,暖玉臉上一片震驚,而邱嫣然怡然自得地閉上眼,享受著僅剩的愜意。

另一頭,邢府書房裡傳來一聲,「少爺。」

邢厲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涼涼地瞥了隨從一眼,「大驚小怪,什麼事情?」

隨從福德一臉的苦笑,「夫人身邊的嬤嬤讓小的轉告少爺一句話。」

「什麼話?」邢厲端起一旁的龍井,以蓋拂開茶葉,優雅地端起喝了一口。

「夫人說……」福德吞了吞口水,「少爺四月初十迎娶少夫人進門。」

邢厲慢悠悠地將茶放下,好笑地看著他,「福德,我倒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訂親了。」

邢厲,揚州出名的米商,邢家米店可謂是開遍了江南,只是邢家當家人邢厲很低調,可要是說起邢厲的親事,那就很豐富了,聽說邢厲與姑娘相看,沒有一個中,這就算了,邢厲整整看了五年,也沒相中一個女子。

據說被相的女子從大家閨秀到低戶女子,從窈窕淑女到一介村女,沒有一個能入他的眼,邢夫人急得不行,之前還能端著模樣說兒子條件好,愛挑剔,可這一挑剔就挑了五年還一個都不中,外面早已流言蜚語滿天飛了。

有人說邢厲好男風,還有人邢厲有不能說的隱疾,諸如此類的傳言進了邢夫人的耳朵裡別提多難受了,邢夫人不得不耍一回霸道的手段。

「夫人說,這回是她給定下了,少爺得聽。」福德額上冒汗,聲音顫抖地說。

「哦?」

一顆汗珠從福德的額頭上流了下來,「夫人還說,就這一回,若是少爺不從,她、她……」

「如何?」

「便搬進佛堂,好、好圖個清靜。」福德困難地將話說完。

邢厲一笑,黑眸冰冷地看著福德,「都作好決定了,還跟我說這些幹什麼。」福德在邢厲身邊待了很多年,一聽就知道邢厲氣到了極點,連忙閉嘴不敢多言,抖著身子。

「是什麼人?」

福德愣了一會,立刻明白了邢厲的話,「是一位書香門第的小姐,年方十六,容貌什麼的,小的也只是聽過,不過聽說長得嬌美可人。」

「哦,那倒是我艷福不淺了。」他冷笑地揮揮手,要福德下去。

福德擦了擦額頭的汗,不得不硬著頭皮問:「少爺,你這是……」

「帶話給夫人,我知道了。」聽到這話,福德安心了,少爺性格乖戾,夫人又固執,還好少爺吃夫人這一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但同一招只能用一次,福德心中祈禱,希望未進門的少夫人讓少爺滿意,不然……可是這麼多年少爺都沒有相中姑娘,未來少夫人也不一定就……哎,只能求天求地了。

邢家少爺終於要大婚了,不少人等著看熱鬧,邱府的門都快要被踩爛了,一抬一抬的聘禮不停地往裡搬,可見邢府也相當重視這門親事。

成親當天,邱府也不打腫臉充胖子,得體地置辦了該備下的嫁妝,跟著新娘子的花轎到了邢府,那天不少人都看到了,邢家少爺臉色有多冷,不少人開始揣度邢家少爺被逼婚了。

在揚州百姓的眼中,邢家少爺什麼都好,長得好,家財也多,可惜就是個奇怪的人,多美的人他不喜歡,才貌雙全的他也不喜歡,反正頂好的人他就是不喜歡,所以有人揣著投巧的心事將俗不可耐的村姑送去相看,而那邢家少爺也是沒看上,這樣的邢家少爺如今要娶妻了,真的是一件大事。

從邱府到邢府的路上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直至夜黑了,人群才散去,可這婚事仍舊被不少人津津樂道。

入夜的邢府卻沒有他人所想的那麼熱鬧,邢厲的清豐院裡安靜得彷彿沒有人氣一般,福德快速地走到清豐院裡,對一名大丫鬟招招手,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大丫鬟臉色怪異地點點頭,回去了新房,福德一邊擦著汗一邊快步地離開了。

新房裡,一對紅燭正默默地燃燒著,大丫鬟青禾在外頭低聲道:「少夫人。」

「少夫人讓你進來。」出聲的是暖玉,暖玉正在床邊,守著鳳冠霞帔,小臉埋在紅蓋頭之下的邱嫣然。

「是。」青禾踩著小碎步走了進來,臉色仍舊怪異。

「什麼事情?」紅蓋頭下,邱嫣然緩緩地開口,放在裙上的手扭了扭,有些緊張。

「回少夫人,少爺說讓少夫人早點歇息。」青禾的聲音越發輕,說到最後她都不敢抬頭了。

青禾心裡有些怕,少爺的性格怪,做的事情也怪,就算再不滿這樁婚事,大不了就不成婚唄,偏偏人都娶進來了又不進房,完全沒把新進門的少夫人當一回事,這也就算了,還讓她來傳話,若是少夫人一個不爽,她便沒法活了。

紅蓋頭下的邱嫣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隨即苦笑,她是被未謀面的夫君嫌棄了?可她一點也不沮喪,昨日夜

裡,邱母塞了一本避火圖給她,她看了以後就一直心神不定,越發地不安。

現在聽到夫君不來了,她心喜,可一想到明天早上,她又苦惱了,才剛嫁進來就被夫君嫌棄,她該如何做人呢。

「你下去吧。」青禾如獲大赦,連忙下去了。

一旁的暖玉一臉的慼慼然,「大小姐……」啪地一下,邱嫣然扯下了紅蓋頭,一張秀色小臉出現在紅光之下,雪膚清蓮般染著淡淡的胭脂,美得令暖玉忘記要說什麼。

邱嫣然緩緩一笑,「是傻了不成,還不快快幫我把這個重得不行的鳳冠拿下來。」

暖玉猛地回神,「使不得、使不得,大小姐,呃,不是,是少夫人,這不行啊,你怎麼自己將紅蓋頭拿下來了,這可不吉利啊。」

邱嫣然嬌嗔地瞪了她一眼,「難道要我戴著坐一夜?」

暖玉忽然安靜了,邱嫣然瞄了她一眼,自然曉得她在想什麼,「暖玉啊,既然別人讓我不好受,我總得讓我自己好受點,難道要順著別人的意思讓自己難受?」暖玉抿著唇不說話,可手卻靈活地替邱嫣然拿下了鳳冠,「奴婢給你打一些熱水來。」

「嗯。」邱嫣然站了起來,脫掉了一身的霞帔,刺眼的紅色如針一樣紮著她的眼,她將衣服踢到了一邊去。

邱嫣然沒想過她剛嫁過來就吃了一記鐵砂掌,她只以為嫁過來最多面對一個肥耳大臉的夫君罷了,沒想到新

婚之夜就被冷落了,還想著從夫君身上多拗一些錢財的計劃也被打破了。

沒錯,她就是一個壞女人,想著的主意便是嫁過來,偷偷地藏一些錢財,好幫助家人,雖說邢家的聘禮很豐盛,可邱母並沒有全部留下,反而選了幾樣最精緻的給她壓箱底用了。

而且邢家的聘禮看似豐盛,卻藏了一個心眼,送來的聘禮上都烙了邢家的標記,這要是拿出去抵押什麼的,豈不是被人知曉了嗎,也太丟臉了,除了真金白銀沒烙印,其他的可都是有邢家的標記。

正想著,暖玉端著熱水走了進來,臉上掛著不服氣的神情,邱嫣然一瞧,便知暖玉受了委屈,也是,她嫁過來不受寵,擅長看人臉色的下人哪裡還會給她的丫鬟好臉色呢。

可暖玉沒有說話,邱嫣然也不問,暖玉靜靜地服侍邱嫣然洗了臉,「奴婢想讓人抬一桶熱水過來,可是那燒水的婆子已經歇下了,只有這些熱水了,少夫人勉強用一用吧。」

邱嫣然點點頭,坐在窗邊,就著少許的水泡腳,閉著眼想如何有一個出路。突然聽到一聲哽咽的聲音,她連忙睜開眼,只見暖玉低著頭,「暖玉……」這個傻丫頭。

「大小姐……」這一會暖玉又喊她大小姐了,「這院子裡沒幾個是好的,那青禾看著不錯,可你也別全信了,多留個心眼……」

聽著暖玉的嘮叨,邱嫣然的心也暖了不少,「你今天莫非是吃錯藥了?講得這裡是狼穴一般。」

暖玉低低地笑了,「奴婢是擔心大小姐,等奴婢嫁人了,就不好服侍大小姐了。」

本來暖玉明年要嫁人了,邱嫣然不想讓暖玉跟過來,可她已經用慣了暖玉,暫時先用著,新買的丫鬟還在邱母那調教,等調教好了再送過來,主要是邢家定下的成親日子太短了,只能倉促地行事。

「暖玉,你抬頭看我。」見傻丫頭抬頭了,邱嫣然溫柔地說:「我可有一絲不開心?」

暖玉認真地看了看,隨即搖頭,「沒有。」

「那便是了。」邱嫣然捂嘴輕笑,「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暖玉不解邱嫣然的心思,這放在別的女子身上都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為何她一點也不在意呢?暖玉想不通,可她沒有不開心,那便是再好不過的。

「暖玉,你去煮一碗麵給我吃,順便打探一下這府裡的消息。」

暖玉點點頭,替邱嫣然擦乾了腳便端著水出去了。邱嫣然拿起一旁的白玉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烏黑的長髮。

不一會,暖玉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回來了,在邱嫣然的示意下,放在了一旁的梨花圓桌上,暖玉搖了搖頭,邱嫣然明白暖玉沒有打聽出什麼,這也自然,初來乍到,誰會掏心掏肺地說這些事情呢。

暖玉壓低聲音,「奴婢雖然沒有問出些什麼,可奴婢剛走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兩個丫鬟在說話。」

「說什麼?」邱嫣然揚眉。

暖玉學著之前那幾個丫鬟的話,「少爺相姑娘相了五年也沒相中一個,怎麼突然要成親呢?咳咳……」又換了一種語氣道:「對呢,而且娶了新娘子又不洞房,難道少爺真的是斷袖嗎?」

說完之後,暖玉便一臉關切地看著邱嫣然,邱嫣然挑眉,她足不出戶,自然不知道邢家少爺的大名鼎鼎,要是知道,她是決計不會嫁過來吃苦的,便是嫁給別的商戶之家,新郎官也斷斷不會落了她的臉,更何況,她的夫君竟是斷袖!

她真的是沒想到她會嫁到這樣的商戶家中,她只聽媒婆說得天花亂墜,說邢厲是揚州大戶,邢家米店就跟路邊野花似的開遍了大江南北。怪不得年紀長了她許多的邢厲還未成親,這明擺著有陷阱,她竟往裡跳。

可那又如何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便是嫁給了斷袖男子,她也得自己承受,她歎了一口氣,對暖玉輕道:「也罷,各取所需。」只願邢厲能看在她注定要獨守空房一輩子的分上能助她娘家一把,她便謝天謝地了。

暖玉忍不住哭了,「大小姐……」

「晦氣,不准哭。」邱嫣然瞪了她一眼,「這又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且給我安生一點。」

暖玉這才收了聲,乖乖地不語,邱嫣然沒有吃麵的胃口,要暖玉撤下,忙碌了一天,她早已疲憊,上了床榻邊睡著了。

暖玉看著床榻上的人,輕歎了一口氣,還好大小姐是一個心寬的人,否則這事真的是誰遇上了誰哭。

翌日,邱嫣然在暖玉的輕喊下醒了過來,「少夫人。」

暖玉一夜都沒睡好,眼睛發紅,一臉的擔憂,「夫人那裡派了嬤嬤過來。」

邱嫣然的眼睛轉了一圈,抓住了重點,她緩緩爬了起來,「嗯,我知道了。」嬤嬤過來是要拿元帕的,可昨夜邢厲根本沒來,這個消息只怕邢夫人那裡早已聽聞。

可為什麼還要嬤嬤來呢?邱嫣然洗漱之後,穿戴整齊,看著銅鏡中的俏麗佳人,微微一歎,她似乎睡得太好了些,怎麼也該忐忑不安才好。

她抹掉了臉上的胭脂,自己動手多擦了一些粉,臉色看上去格外的白,一旁的暖玉連忙搖頭,「少夫人……」

「噓。」邱嫣然對著暖玉眨眨眼,便站了起來,由暖玉扶著走了出去,外頭早有幾個人等著了。

雖然是商戶,可邢府的作風倒是像官宦作風,她垂著眼沒有去打量,安靜得像一個小媳婦一樣,邢夫人旁邊的黃嬤嬤見了,笑著說:「少夫人早。」

「這位嬤嬤好。」說完,邱嫣然便沒話了。

黃嬤嬤尷尬地笑了笑,還真是一個姑娘家,一點心思也藏不住,怕是對昨夜的事情很不滿也很不安吧,看那粉擦得多厚,可惜也遮不住憔悴,哎,也是一個可憐的嬌人。

「夫人命老奴領少夫人去源鑫園認一認人。」黃嬤嬤越看邱嫣然越覺得她可憐,哪一個女子新婚之後不是由夫君領著去認人的。

「有勞嬤嬤了。」邱嫣然輕聲說。

「少夫人隨老奴來。」黃嬤嬤欠了一個身,領著邱嫣然往源鑫園走去。

一路上小橋流水,玲瓏閣樓,幽幽遊廊,山石點綴,不多時便到了源鑫園。整個院落當真是富麗堂皇、花團錦簇,順著玉石小路而上,邁向白石台階。

「少夫人來了。」不知是哪一個小丫鬟喊了一聲。

在邱嫣然眼前不遠處的檀木門被拉開了,她看到幾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婦人端坐在一旁,另一邊則是幾個氣質沉穩的男人,正中央坐的是一對夫妻,應該便是她的公公和婆婆了。

暖玉被留在了門口,邱嫣然邁著繡花鞋走了進去,得體地行禮,卻沒有開口,她還不想莽撞地喊人,免得喊錯了人。

「來來來,到娘這邊來。」正中央的婦人開口了。

邱嫣然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了,邢夫人握著她的手,一臉的心疼,「真是委屈你了。」

「可不是,這邢厲做事越來越沒規矩了。」其中一位婦人不悅地說。

「別嚇壞了我的兒媳婦。」邢夫人溫柔地說。

邱嫣然一雙水眸四處瞟了一眼,卻沒有看到年輕的男子,想必她那夫君並不在這裡。

她巧目盼兮的模樣落在他人的眼中卻有了別的解讀,邢夫人朝黃嬤嬤使了一個眼色,黃嬤嬤立刻讓人上茶,笑道:「少夫人,先敬茶吧。」就她一個人敬茶?這是不是於禮不合呢?邱嫣然蹙眉想著,邢夫人其實早早喊了邢厲過來,可邢厲過不過來,邢夫人摸不準,看了一眼邢老爺,邢老爺對她搖搖頭,顯然也是不知道邢厲心裡打什麼計算。

少了邢厲,邱嫣然跟在黃嬤嬤身邊朝長輩敬了茶,收了禮,最後黃嬤嬤又請出了小輩,有些年齡跟她差不多,有些則是比她小,個個嘴甜地喊她堂嫂,她連忙喊暖玉過來,笑著給了禮。

認了人之後便一起吃早膳,邱嫣然沒有立刻坐下,她恭敬地站在邢夫人身邊伺候邢夫人用膳,旁邊幾房的人看了直說邢厲娶了一個好媳婦。

邱嫣然自然不把這話放在心裡,他們嘴上不過是安慰她罷了,半天下來,她沿著原來的路往回走,見過了邢家人,發現他們其實並不難相處,讓她更加好奇的是,邢厲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明明讓其他人都很不滿,可他們又很佩服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6:12

第二章

邱嫣然走著走著,在一個轉彎處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結實的牆,她輕呼一聲,身後的暖玉連忙扶住了她,她還沒說什麼,前面便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沒長眼?」那聲音的確很好聽,好似雨珠落玉盤般清脆動聽,可這語調則顯得冰冷不已了,幾乎將她凍成了冰。她眼球一轉,心想自己怎麼也是一府的少夫人,似乎不該任由人喝斥。

她猛地抬頭,剎那間她微微失神,眼前的男子長得極為俊俏,眼黑如墨,髮絲全數紮起,頭上戴著一頂玉冠,薄唇正生氣地抿著。稍一愣神,她連忙收回了目光,心道,人面獸心,看著人模人樣,對人卻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她欠了他不少銀子似的。

「我沒長眼?這位公子走路不看路,冒冒失失,撞了人還惡人先告狀。」她冷淡地說。

邢厲微愣,忽然邪笑,朝著一旁的福德說:「好一個小丫頭,你找人將這丫鬟打發出去。」福德額上的汗一顆一顆地流了下來,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遇到這一回事了。

暖玉氣得臉頰鼓鼓,連忙拉著邱嫣然的手,附耳道:「少夫人,我喊人去。」邱嫣然眼一眨,趕緊拉住了暖玉,她剛來就鬧事,只怕公婆都不會喜歡,她低聲道:「我自己解決,你不要說話。」暖玉只好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邱嫣然冷笑地看著男子,「不知閣下是誰,有能力打發我?」邢厲卻不想再說了,轉身就走,不忘囑咐福德,「打發遠一點。」福德不知所措,嚇得直接跪了下來,「少爺,這位……小的不敢啊,她是……」他猛地吞了口水,「是少夫人啊。」邱嫣然瞠目結舌,什麼!

邢厲的腳步停了下來,高大的背影直挺挺地僵硬在那,邱嫣然暗暗罵晦氣,真的是想什麼便來什麼,她的夫

君原來長這副模樣,雖然英俊威武,可脾氣怎麼這般的壞,剛才還要打發她來著。

邱嫣然可不會傻得以為打發是打發到其他的院子裡去,這打發十有八九是要把她給賣了,要她真的是一個丫鬟,她就真的只能自認倒霉了,可眼前動不動就要賣人的人是她的夫君。

「呵……」他清冷一笑,「書香門第,還真的是出自書香門第。」嘲弄的話使邱嫣然回神了,她冷下臉,「夫君。」她困難地說出這兩個字,「不知夫君是什麼意思?」

「哦?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恥地與男人見面,也不知迴避,真的當得起書香門第四個字?」邢厲冷酷地說。

「是,嫣然方才不知羞恥地一個人去了源鑫園,見了爹娘、見了眾人,當真是當不起書香門第四個字。」她反應極快地諷刺回去。

福德的背脊都濕透了,他真的沒想到書香門第的小姐脾氣這麼壞,通常聽了這話不是該哭著跑回去嗎,怎麼這麼有精神地跟少爺吵架呢,但很難得啊,很難得看到少爺說不出話來,這真的很詭異。

邢厲緩緩轉過身,第一次正眼打量著他娶進來的新娘子,和他印象中的大家閨秀很不一樣,她的眼睛特別亮、特別閃,彷彿有一團火在她的眼睛裡燃燒似的。

薄唇微微上揚,邢厲清揚的嗓音響起,「你是在抱怨?」這種調情似的話語聽得她的耳根子微紅,她可沒有在抱怨,他不來才好,她一點也不介意,這樣的人她應付不來,她微微屈膝,「夫君慢行,嫣然先回院子了。」當真是可笑了,嫁給了邢厲,卻不知道邢厲長什麼模樣,鬧了一場笑話,只怕沒多久就要傳開了,邱嫣然不想剛進府就太招人眼。

「慢著,既然碰到了,便一起用膳吧。」邢厲丟下一句話,長腿邁開往清豐院走。

邱嫣然呶了一下嘴,便也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邱嫣然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不斷歎氣,這個夫君的脾氣很不好啊,看起來難以相處。

不多時,清豐院便到了,邢厲直接走進了屋子裡,邱嫣然慢吞吞地跟在後面進屋。腳剛邁進屋子裡,她微微轉頭吩咐暖玉,「讓人準備午膳。」

「是。」暖玉領命離開。

邢厲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邱嫣然跟著他一舉一動,安靜地坐在一邊,一旁青禾不緊不慢地給他們斟茶倒水。

邱嫣然跟他無話可說,便慢條斯理地品茶,濃郁的茶香充斥著唇齒,令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既然嫁入了邢府,規矩要守著,不要做錯了。」邢厲等了一會,見她不欲言語,便先開口了。

邱嫣然小心翼翼地道:「什麼規矩?」心中暗道,一個商戶卻這般講究,可一想到這一路看到的情形,這個邢厲確實有幾把刷子。

邢厲邪邪一笑,「很簡單。」她抬頭看他,他緩緩地吐出,「我便是規矩。」瞬間邱嫣然默默地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邢厲說他是規矩,那不就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如果他要她去死,她是不是也要去死。

邢厲微笑,「我可是說錯了?我是你的天、你的地,難道我說的話不是規矩?」這是哪一門規矩,只聽說新婦剛入門要聽婆婆的規矩,怎麼到了她這裡就成了要聽夫君的規矩,邱嫣然硬著頭皮說:「夫君有理。」

邢厲輕笑,方纔還張牙舞爪的,如今成了小可憐,無視她眼中倔強的抗議,他氣定神閒地繼續喝茶。

邱嫣然全然沒有心思,垂著頭不說話,過了一會,青禾過來,「少爺、少夫人,午膳已經布好了。」

「嗯。」邢厲揮揮手,起身移位到飯桌,邱嫣然繼續當跟屁蟲跟在他的身後,他坐下之後,她也跟著坐下,這時她才發現桌邊沒丫鬟伺候。

而邢厲已經拿起筷子吃飯了,邱嫣然一愣之後也跟著拿起筷子吃飯,其實在邱府沒有吃飯伺候的規矩,也許以前會講究,可現在不會這樣。

但邢厲剛剛說完規矩,現在卻沒有規矩地吃飯,她有些糊塗了,不明白到底什麼是邢厲的規矩,真是一個麻煩的男人。

不過沒有人伺候吃飯,她也不用太拘謹,盡情地敞開吃飯,桌上的菜餚很合她的胃口,有四喜丸子、清蒸鯉魚、瑤柱百合羹,以及一道糕點,桂花糕。

她早膳並沒有吃很多,只吃了一碗粥,現在早就餓了,快速地吃了起來,雖然動作快,但她吃得很文雅。

邢厲吃得比她稍快,吃完之後就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他淡淡地說。

邱嫣然沒有理他,繼續吃,他一個大男人吃得比她還少,雖然她知道她該停下了,可她一碗飯還沒吃完呢。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你沒聽說過,夫放下筷子了,妻也要隨著嗎?」邱嫣然瞪他,他依舊笑嘻嘻地看著她,她吞了吞口水,邢厲正要說話,她眼睛一抬,快速地挾起一塊桂花糕直接塞進了邢厲的嘴裡。邱嫣然隨即低頭不看他,繼續快速地吃飯,絲毫不管面前的男人瞬間黑了的臉。

邢厲瞪大黑眸,沒想到這個嬌小的女子居然這麼大膽。

他面無表情地將嘴裡的桂花糕咀嚼完,正好看到她心滿意足地用完膳,拿著絲帕擦著嘴,他冷聲問:「很好吃?」

「嗯,府裡的廚子手藝很好。」她輕笑地點頭。

「哦。」他冷笑,「難道邱府的廚子手藝不好?」

「夫君,嫣然喜愛吃食,所以愛吃了一點,你別見怪,再說邱府的廚子,呵呵,等明日回門你就知道如何了。」她輕鬆地說,一點也不在意他古里古怪的語氣。

邢厲覺得自己這一拳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樣,他神色莫測地看著她,「很好。」說罷,他起身離開了。

邱嫣然揚揚眉,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轉念一想,便將邢厲扔到九霄雲外了。

邱嫣然命暖玉在門口,自己爬到了床榻上午睡,可睡意全無,她盤腿坐在床上,細細地數起了早上收到的禮。

邢府二房送的是一對鑲金玉如意,邢府三房送的是一塊白楊玉珮,公婆送的則是一套黃金頭飾和一對琉璃手鐲,她看得嘴角都翹了起來,她的私房錢很豐厚啊。

悠悠製作一雙黑色長靴無聲地走進屋子裡,青色衣衫無聲地飄動,床幔裡的人影浮動,他伸出手一揚,入目的場景真是值得探究啊。

「啊!」邱嫣然嚇了好大一跳,一雙水亮的大眼直直地看著床邊的人,他怎麼又回來了。

「沒想到娘子的嗜好……」邢厲一頓,「當真是獨具一格啊。」坐在床上數著珍寶,他邢厲還是第一回看到,而且他娶的娘子似乎愛財過度。

「咳咳。」她用力地咳著,好半晌才找回聲音,「我只是收拾一下。」邢厲揚唇望著她逃避的眼神,「娘子收拾吧。」在他的注視下,她戰戰兢兢地收拾,接著放回了木匣子裡,一邊打算等他走了,就將這些東西給轉移陣地。

邢厲忽然伸手過來,嚇了邱嫣然一大跳,只見他的手穿過她的身前,抓起了梳妝台上的一枚玉珮,快速地掛在他的腰間。

原來他是忘記了玉珮才回來了,她乖乖地站在旁邊,安靜地等著他離開,邢厲覺得有趣,她不挽留他,還急著催他走?

他掀開長袍,一腳跨過去,坐在了床榻上,「我累了,要小憩一會。」她頷首,「既然如此,夫君好好休息吧。」

「這幾日天氣有些燥熱,你替我搧扇子。」他脫掉靴子,往後一躺,隨即不動了。

府中的丫鬟他不用,偏要指使她,她垂眸應道:「是。」絲絹扇子在空氣中搖著搖著,她搧了一會便覺得乏力了,低頭一看,那人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她偷懶地將扇子往旁邊一丟,逕自坐在了貴妃椅上休憩。

白潤的小手撐著她的小臉,她偏頭想著邢厲這個人,邢厲嘴上說著規矩,可只要她乖乖的,他也拿不出規矩壓著,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感受到了邢厲對她的不滿。

看來她這個新婦他一點也不喜歡,怪不得昨夜他連腳也不踏進房裡,今天他這般的作為應該是想看看她是怎麼樣的人,是否可讓他搓揉,揣測了一番,她無奈地一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惜邱府不成氣候,邢家人要想做什麼真的是易如反掌,而且邢厲相看女子這般久,卻一直沒有看中,也許真的有不可說的隱疾吧,若是娶了有背景的女子,這事就不好解決。

可若是她的話,邢厲當真好男色,那她也會替他隱瞞下來,因為她要的不過是一份錢財,沒有夫君疼、沒有子嗣傍身,這些都沒有關係。

東想西想了一番,邱嫣然很快接受了邢厲一定是有隱疾的事實,而她也為此鬆了一口氣,關在閨閣裡這麼多年頭,加上邱父對邱母一直冷淡寡情,她對夫妻生活一點也不期許。

她就是換了一個地方當一個老姑婆,暖玉常常說她心寬,什麼事情都看得開,若是看不開,又能如何,她也曾當過富裕人家的小姐,也知道金碧輝煌的府邸長得如何,可邱府落敗之後,她也懂得了萬事不可強求。

既來之則安之,反覆地琢磨了一番,她的心反而定了不少,她安靜地找了找從邱府帶來的匣子,打開匣子拿了一本書,有滋有味地讀了起來。

安靜的午後,邢厲輾轉醒來,透過半透明的床幔,一眼便看到了倚在貴妃椅上的小女人,白淨的小手拿著一本書,她純淨的臉龐上掛著恬靜的笑容,眼眸低垂,長長的羽睫一下一下地搧動著,溫暖的光線在她的羽睫上舞動著,勾勒出了一道獨特的風味。

他悄然無息地坐了起來,掀開床幔,穿上靴,沒有整理凌亂的衣衫,衣襟微散地上前,低沉的聲音帶著酣眠過後的沙啞,「在看什麼?」

「遊記。」她隨口回道,眼睛卻沒有挪動一分。

黑眸略微一沉,「很好看?」

「嗯,很好看。」她照舊是波瀾不興的語氣。

「好看到忽略你的夫君?」他的尾音微微上揚。

她這才意猶未盡地從書裡抬頭,仰頭望著前方的男人,水眸不經意地落在他散開的衣襟上,凌亂的衣襟無聲地露出了他古銅色的肌膚,她忙不迭地別開眼。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她在心裡拚命地說,面上一片鎮靜,「夫君醒了。」她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整理他的衣服,免得她不知道一雙眼睛放在哪裡好。

他啼笑皆非地看著她,「你這麼喜書?」

「是。」她點頭。

「難怪你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他清冷的嗓音總是帶著一股嘲弄,聽得她很不舒服,什麼叫耐得住寂寞,難道他想要她紅杏出牆?這可不行,既然是他的妻了,那她就會恪盡職守,何況他是她的金主呢,她不能對不起他。

「謝謝夫君。」既然如此,她便把他的話當作讚美吧。

他神色怪怪地瞅著她,要不是她曾經跟他爭論了過幾句,他還真的會把她當作一個古板的女子,可她古靈精怪的模樣他看過,自然不相信她現在這麼乖巧的模樣了。

「晚膳我不過來了。」他說,眼睛好奇地盯著她瞧。

太好了,她可以盡情地吃好吃飽,「是。」奇怪的是,他聽出了她一絲愉悅的情緒,「若是晚了,你便歇下。」太好了,她不用擔心他要跟她擠在一張床上,她心喜地點頭,他的神色更加的奇怪了,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發現他娘要他娶的女子很奇怪,比他還奇怪。

他知道外面的人如何形容他,不外乎性格乖戾、行事捉摸不透,更有傳聞他好男色,他從來不在意這些說辭,只用行動告訴這些人,他邢厲他們得罪不起。

這些人心裡有這些想法,卻斷斷不敢說出口,這就是實力的威懾,但這些風言風語竟讓他娘下定決心,態度毅然要他娶妻,也罷,他便當一回孝子,僅此一次。

可怎麼瞧,這剛入門的小娘子不是他的菜,而且不知是否有意,她表現得如此淡漠,是否是欲擒故縱,若是的話,她的心機可謂是極深,畢竟沒有一個新婦會表現得對夫君這般的冷漠。

暫且不說少女春心萌動,僅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這一項,她就該討好他,他隱約能感受到她在討好他,但她的討好又多了一絲敷衍,一點誠意也沒有。

他收起了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多花一點心思,幾番探究,他已經知道她表面是一個乖乖的女人,不管她內心如何,只要她別添亂子,他可容下她,否則……他大腳一邁,快速地走出了屋子。

邱嫣然愉悅地重新坐在貴妃椅上,拿起書認真地看,看到一半,她想到一件事情,「暖玉。」

「少夫人。」暖玉走了進來,一臉的鬱悶,「少爺他不讓奴婢喊你。」

「罷,不提此事。」邱嫣然眼珠子轉得極快,「你去收拾一下床鋪,換一床。」暖玉驚喜地看著邱嫣然,邱嫣然立刻紅了臉,「亂想什麼。」她才沒有跟邢厲在大白天的做那檔事情呢。

暖玉歎了一口氣,「少夫人,你如今嫁到這裡,可不能這般任性。」 「但我也沒有辦法。」邱嫣然嘟著嘴,「我可不想大晚上睡別人睡過的床。」沒錯了,她家少夫人有一個怪癖,那就是潔癖,暖玉欲哭無淚,「可少夫人,奴婢該怎麼解釋?」

「陽光正好……」不對,太陽都要下山了,她隨手端起一旁的茶水,大步走到床鋪,一倒,「髒了。」邱嫣然淡定地坐回了貴妃椅上。

暖玉歪著腦袋,「但少夫人,晚上不是……」

「昨日什麼樣,今日什麼樣。」邱嫣然淡定無比地說。

莫非少夫人和少爺要分房睡?暖玉唉聲歎氣地收拾起了床鋪,怎麼會這樣,少爺當真好男色?那少夫人不是要空守新房一輩子啊。

不管暖玉如何想,邱嫣然很淡定地繼續看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夜已深,邱嫣然只穿著中衣躺在床上,甜甜美美地睡在了床榻上,恍惚之中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她迷糊地睜開眼睛,幽暗的夜裡,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

她猛地驚醒過來,嘩啦啦地坐了起來,雙手摀住小嘴,藉著淡淡的月光,她看到那人脫完衣服,掀開了床幔,「啊!」她尖叫地往後坐。

那人顯然也是被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之後凶狠地說:「閉嘴。」熟悉的聲音止住了她的尖叫,床幔完全地掀起,她看清楚了來人,「夫、夫君?」

「叫什麼叫。」她無辜地瞅著他,「你說你今夜不回來了。」

「我說我會晚一點回來。」

對她而言是一樣的意思啊,她以為他和昨夜新婚之夜一樣,連一腳也不會跨進來,誰知道他會無聲無息地脫衣服,偷偷地爬床,她當然會被嚇到。

奈何邢厲的臉色太難看了,她無法抱怨,不知道他為什麼臉色這麼黑,難道是因為她的尖叫?事出有因,他也有責任啊。

邢厲臉色這麼黑不僅僅是因為邱嫣然,而是方才邢老爺專門跟他談話了一番,讓他回新房休息,他給爹面子回房,準備做做樣子睡一晚,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倒好,活像他是一個賊一樣,大吼大叫的,他壓抑的心情更加地不好了。

此時門口傳來了青禾的詢問,「少爺……」

「滾出去!」邢厲直接吼了一聲,外頭瞬間沒了聲音。

邱嫣然默默地移了移身子,往外靠去,邢厲眼一沉,「做什麼?」膽大的她難道還敢跟他擺臉色?

邱嫣然輕聲道:「夫君睡內側,我好侍候。」怎麼好好地跑來跟她一同睡?她的心忐忑不已。

如此的解釋讓邢厲的臉色稍緩,「不用,你睡裡面。」邱嫣然蹙眉,覺得此刻她遇到了一個大問題,邱母在她出嫁之前就跟她說了很多事情,包括晚上她要睡外側,好服侍邢厲,但為什麼她遇到的事情和邱母跟她說的截然不同呢。

在邢厲不容拒絕的眼神之下,邱嫣然乖乖地往裡挪了挪,邢厲利落地躺在床上,並未有任何不軌的行動,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更加地確定了,她的夫君真的愛男色。

邢厲閉上眼睛,鼻尖掠過若有若無的香味,清淡的味道令他不由自主地放鬆,情不自禁地睡著了。

黑暗中,邱嫣然的水眸睜得老大,雖然知道邢厲不會對她怎麼樣,可她渾身不自在,特別是她一想到她的床

榻邊上有一個人,她便不舒服。其實不過是她的潔癖作祟罷了,她真的很不喜歡別人睡她的床啊,即使這個人是她的夫君,這該怎麼解決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6:28

第三章

一大清早,邱嫣然眼下青紫地醒過來,在邢厲起床之後也起來了,洗漱一番之後,她忽然覺得背部熱熱的,她扭過頭,看著早已整理好的邢厲盯著她看。

「夫君有事?」她憔悴地問。

邢厲搖搖頭,他只是好奇她嫻熟的動作,她看似出自書香門第,喜愛看書倒是不假,但她怎麼說也是一個小姐,怎麼什麼事情都她自己動手,雖然他極不愛看丫鬟進來服侍。

但他也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容下了,畢竟不是所有人和他一樣喜歡自己打理,可看她自食其力的模樣,他吃驚了,早已聽聞邱府落敗,可落敗至不用丫鬟服侍,這倒是奇了。

「你的丫鬟呢?」他雖然不把她放在心上,可她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她嫁過來的時候有一個丫鬟伺候在旁。

「暖玉?」邱嫣然看向他,「她在外面。」邢厲見她一副淡定又自然的模樣,不再多問,說道:「一起用早膳。」

「是,夫君。」邱嫣然並不樂意跟他一起用膳,他用眼神嫌棄她吃太多了,這一點太令她煩惱了。

但她還是順從地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內屋,坐在外屋的桌子旁,安靜地吃飯,她低著頭用膳。

「你似乎很能吃?」刑厲發出疑問。

邱嫣然聽到這話恨不得一頭撞死,什麼叫她很會吃,她餓啊,她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又說了一句,「邱府的境況如此不好?」她無語了,吞下嘴裡的粥,她慢條斯理地說:「我的胃口一向如此好,只是看著不顯。」聞言,邢厲掃了她一眼,邱府再落敗,也不至於少了邱嫣然一頓飯,但他也是頭一回看到以吃為樂的女子。

他們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邢厲吃完了也沒有催她,反而定定地看著她吃東西,她的確很會吃。

邢府的早膳很豐盛,清粥小菜,可就是粥也是花了心思的,煮粥的時候放入了補血的紅棗又或者是薏仁、小米等等,熬出的粥可謂是色香味俱全,連小菜也是極為用心,例如邱嫣然極為愛吃的山楂肉片,肉片上撒上一層山楂汁,既解膩又開胃。

她不像是被餓出來,反而很享受地在吃每一道食物,看著她吃飯的模樣,不知為何,他的胃口也大開了,他不由得重新拿起筷子,和她一同將所有的小菜吃完。

邱嫣然滿足地放下筷子,這時,暖玉在門口道:「少爺、少夫人好。」

「暖玉,什麼事情?」邱嫣然拿著絲絹擦著嘴問。

「少夫人,夫人那裡喊你去一趟。」邱嫣然立刻地回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邢厲站了起來,先出了門,並沒有留下只言詞組,邱嫣然為難地看著裡屋,怎麼辦才好呢,她好想喚暖玉過來將床鋪換掉,但今天晚上他又過來睡覺怎麼辦?總不可能天天換啊,而且也不能教人誤會他們昨夜做了什麼。

出嫁之前她便想到這事情了,這一點是她的怪癖,實在不能說邢厲不好,他也沒什麼不乾淨,就是她自己心

頭不舒服,罷了,忍一忍先,也許習慣了就好了。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習慣邢厲這個人,要是一直習慣不了的話,她眨了眨眼,就找一個借口分房睡好了。

邱嫣然走到了源鑫園,邢夫人已經用過膳了,坐在花園裡喝茶,她便走到花園裡,端莊地給邢夫人行禮。

邢夫人心癢癢的,她今日早上聽黃嬤嬤說,昨夜邢厲回房睡了,晚上還鬧出了動靜,她以為是成了好事;沒想到派黃嬤嬤偷偷過去一看,那床鋪乾乾淨淨的,這兩人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實在讓她很失望。

但邢夫人知道邢厲的性格,所以她決定徐徐圖之,絕對不能將邢厲逼急了,她拉著邱嫣然坐下,拍著邱嫣然的小手說起了話,「明天你要回門,我已經讓人將禮備下了。」

「娘,這……」

「沒事、沒事,這是應該的,明天你們也不用來我這裡請安。」

說到這件事情,邢夫人心痛了,她好像還沒見過兒子跟兒媳一同來請過安,哎,誰讓她生了一個怪兒子,「你也好好打理一番,回去跟家人叨嘮。」

「是,娘。」

邱嫣然以為婆婆特意找她來說這件事情,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她也有些擔心婆婆要說洞房的事情,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了婆婆,可婆婆明明知道卻不管,應該是知道邢厲的事情,所以才不多問。

邱嫣然不免同情邢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個兒子,一生一世地為兒子謀劃,可真是一個好娘親。

邢夫人又東說西說地說了好多事情,不外乎邢厲有多好多好,邱嫣然儘管做嬌羞狀地低頭聽著,心中暗忖,這再好也沒有辦法做真夫妻,且不說邢厲喜歡男人,單單是她自己,她的心地也壞,想著邢家財大勢大,想靠一靠這棵大樹。

到了中午,邢夫人留她用了膳,她便回清豐院了,走了一路,又消食了,她回房便靠在貴妃椅上看書,清閒的日子過得很舒心。

到了晚上,照舊是她一個人用膳,之後她便泡澡,泡完澡便躺在床榻上,開始等邢厲。

但邢厲沒有出現,她一直睜著眼睛等啊等,最終受不了濃濃的睡意,閉上眼睛睡覺了。

邱嫣然好眠地到了早上,手摸了摸一邊的床榻,一片冰涼,邢厲晚上並沒有回來睡過。

她起來梳妝打扮,特意挑了一套粉色衣衫,頭上戴上婆婆昨日送的金步搖。

婆婆似乎對她有些愧疚,對她格外地好,動不動就送一些金銀珠寶給她,她拒絕不了,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正好今日可以穿戴起來回娘家顯擺一番,也好安了家中老少的心。

對於她嫁給商戶,邱父一開始是不滿,可書香味也抵不住銅臭味,便默認了,邱母擔心的是女兒過得好不好,邱書懷一直沒有說話,她成親那日,背著她上花轎的時候,他倒是說了一句,一定不會辜負姊姊一番心意。

年紀比她小了三歲的弟弟邱書懷成熟穩重,也深知她的心思,若是弟弟有所成,那她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滿意地看著銅鏡,隨後走出了屋子,看向青禾,「少爺呢?」青禾一愣,「奴婢不知。」邱嫣然點點頭,「若是少爺回來了,便告訴我。」

「奴婢知道了。」青禾屈膝道。

邱嫣然回了房,用了膳,又收拾了一下儀容,便開始等著,可等到快午時了,她也沒有看到邢厲的背影,她喊了青禾問話,「少爺平日裡會去哪裡?」

青禾想了一下,「少爺會巡視米店,還會跟人聚會,到底做什麼,奴婢不敢打聽。」邱嫣然站了起來,「算了。」青禾看著邱嫣然,心想,難道少夫人終於要發威了,去夫人那裡狀告了嗎?誰知,邱嫣然只是讓人將所有的東西準備好,便領著暖玉和青禾出門了。

快到邱府的時候,邱嫣然囑咐青禾,「若是有人問起少爺的行蹤,你便說他今日不便,其他的自有我圓場。」青禾傻乎乎地看著邱嫣然,自家的少爺是什麼脾氣,青禾很清楚,別家的少爺只知道玩弄丫鬟、調戲花魁,可自家少爺是一個好樣的,不僅壯大了邢家的實力,更是讓別人提到邢府都要高看一眼,連她一個丫鬟出門,知道她是邢府丫鬟,別人也不敢欺負她。

少爺娶了新娘子,卻跟沒娶一個樣,青禾心中膽顫,就怕少夫人朝她發火,可少夫人不僅沒有發火,還要為少爺圓謊,這……少夫人也不跟夫人告狀,就一個人回來了,回門這等大事,哪一個新婦能忍呢。

青禾不禁要贊邱嫣然一個好,可邱嫣然哪裡有她想的好,邱嫣然不過是想著邢厲別來多好,免得氣氛尷尬。

一行人到了邱府,邱母讓人安置了邢府的人,便將門一關,緊張地問邱嫣然,「女婿呢,怎麼沒有來?」

「他啊……」邱嫣然準備將想好的說辭說出口的時候,門上響起一陣拍門聲。

「老爺、夫人……」邱母眉頭一皺,「什麼事情?」 「少爺來了。」

邱嫣然詫然,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來幹什麼?對,她根本沒指望他,他愛來就來,愛不來就不來,她也沒什麼期許。

邱母臉色凝重,邱父同樣臉色不好,他一個讀書人最重視的便是禮節,女婿回門既然不是跟自己女兒一起回來,火都已經到咽喉了,「他還來幹什麼?」邱父低低地說。

邱嫣然也不知道他早來不來,偏偏這個時辰來了,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到底還是邱母圓場,「趕緊迎人進來,莫怠慢了。」門緩緩地打開,玉樹臨風的男人站在院子裡,奼紫嫣紅怒放著,他一身青衣站在其中,淡然處之,瀟灑的氣質讓邱嫣然微楞。她的夫君是人中之龍,可成親至今,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太陌生了,那份如松如竹的氣勢當真了得。

「見過岳父、岳母。」一道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邢厲深邃的黑眸望向了邱嫣然,「嫣然。」這一聲叫喚讓邱嫣然瞬間回神,她臉色奇異,曾幾何時他這麼喊過她?完全沒有,她安靜地走到邢厲身邊,行禮道:「夫君。」邢厲笑了笑,沒說話。邱母讓人上茶,接著花廳裡便只剩下了他們四個,邱府人少,丫鬟、下人也沒幾個,邪厲不在意地坐在了椅上。

邱嫣然默默地看著邢厲跟邱父、邱母聊天,心思早已不在這裡,沒過多久,到了用膳的時間,他們便一起用了膳,邱父跟邢厲繼續聊著,而邱嫣然則是被邱母拉著到了以前的閨房。

「新婚之夜……」邱母頓了一下,「可好?」邱嫣然再淡定的人,聽到這話,臉也無法控制地紅了,「娘,你胡說什麼。」

「你啊,我問過暖玉了,你們至今還沒……到底是怎麼回事?」邱母問。

邱嫣然的臉火辣辣的,「沒、沒什麼。」

「暖玉還說,女婿新婚之夜並沒有進新房,可是真的?」邱母眼眶微紅地問。

「娘。」邱嫣然想了想,還是如實地說了,「夫君他喜歡的也許是……」她起身在邱母耳邊低聲說道。

邱母睜大了眼睛,「可是真的?」

「嗯。」

「哎,造孽啊。」邱母的眼淚流了下來,「難怪他們那樣的有錢人會看中我們這種小門戶。」

「娘,可是公婆對我很好,夫君雖然對我冷淡了一些,可我一點也不委屈。」

「你還小,現在不委屈,以後呢?女人啊,最要緊的就是找一個懂自己的、疼自己的。你的命……」想想自己的夫婿,再想想女兒的命,邱母更加地難過了。

「娘,你想太多了。」邱嫣然靠在娘親的肩膀上,「女兒一點也不在意。」

「欸。」邱母神色黯淡地點點頭。

等邱嫣然隨著邱母出來,她身後多了一個小丫鬟,名叫綠竹,長得一般,可很安分,這是邱母為她調教的丫鬟,她也偷偷地將一些金銀錢財給了邱母,讓邱母收好。

但當邱嫣然看到一向嚴謹古板的邱父跟邢厲相談甚歡的時候,她竟不由自主地想笑,這場景太詭異了。

「看來你爹很喜歡這個女婿。」邱母淡淡地說,因為女兒受到委屈,邱母對邢厲沒有太多的喜歡。

「娘,這樣很好啊。」邱嫣然笑靨如花地說。

夜幕降臨,邢厲攜著邱嫣然上了馬車,兩人一同回邢府,邢厲一路上沒有說什麼,邱嫣然也不說話。

回府之後,兩個人便散開了,邢厲被邢夫人喊去源鑫園用膳,邱嫣然便回自己的院子裡用膳,吃完便讓人抬進一桶熱水到屋子裡。

邱嫣然解開衣服,進了木桶裡,看著暖玉道:「你去外面吧,綠竹剛來,你再教她一些規矩,等以後你出嫁了……」

「小姐。」暖玉已經紅著臉跑了。

「這丫頭,有什麼好害羞的。」邱嫣然低聲嘀咕著。

因為邢厲開始在新房裡進進出出,一些下人見風使舵,也逐漸恭敬起來,邱嫣然自然將這些事情記著,也不急著去糾正,等她站穩了腳,她也好整頓下人。

她浸泡在熱水裡,享受地閉上眼睛,喉嚨不由得哼著小調,邱府還未落敗之前,邱家老太太可喜歡聽曲了,常常在喜慶的日子裡頭請戲班子過來唱曲,邱嫣然小時候聽多了,多少也會哼一些,不同戲班子尖著嗓子唱,她溫緩的嗓子一哼,倒成了一首綿柔的小曲。

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她的聲音裡多了一股濕潤的溫柔,剛走入房中的男人腳步一頓,高大的背影直挺挺地站在幾步之遠的木桶後面。

薄薄的屏風並未完全遮擋住木桶內的春光,她的舉手投足盡數落入他的黑眸,白晰的肩背、如藕的手臂、粉嫩的長頸、隱約可見的高聳胸腩,黑眸略微收縮,隨即他淡定地轉過身,沒有再看下去。

他走到床榻邊,將衣服脫下,只剩下一條褲子,露出精壯的上身,任誰都想不到他一個商戶會這般的結實,

全因他平日裡有練拳的習慣,強身健體。

那廂邱嫣然洗得差不多了,起身擦乾了身體,穿上中衣,一手抓著前襟,一手捲起髮尾走出屏風後,當看到房中那半裸的男子時,她緊張得喉嚨發乾,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傻傻地看著行走過來的邢厲。

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讓她差點忘記了呼吸,即使知道邢厲喜歡男人,可在她眼中,邢厲的的確確是一個大男人,一個讓還是處子的她很驚慌的男人。

他直面走過來,卻不是向著她,而是她身後的木桶,她的呼吸一下子順了不少,趕緊低頭看自己,只見少許的水漬弄濕了她的衣衫,玲瓏的身姿漸漸顯出來,她紅著臉,趕緊抓起一條棉帕擦拭著頭,又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

好一會,她想到一個問題,猛地回過頭,看到男人裸露的背影,她又轉過頭,慌亂地說:「那水我剛用過。」她只聽到他沉沉地回了一句,「嗯。」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傻乎乎地擦著頭髮,耳朵卻跟兔子似的豎起來,不斷地聽著他的動靜,可時間在他那裡似乎靜止了,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好吧,他既然愛用她用剩下的,那便隨他吧,她用棉帕絞乾了頭髮,便任由半干的頭髮散在耳後,小手拿起白玉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頭髮,眼睛不敢瞧屏風後面。

終於,靜止了一樣的男人動了,倏地起身,嘩啦啦的水聲聽得她的耳根子都紅了,一會,他穿著乾淨的中衣走了出來,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旁的貴妃椅上。

她的眼微微斜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的黑眸,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夫君有事?」他搖搖頭,她轉過頭繼續梳著頭髮,卻覺得一旁的他目光如炬,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開口了,「昨晚

西北的米商發生盜竊,我便連夜趕過去,午時才處理好。」這是解釋他為什麼沒有早些過來跟她一起回門的原因?既然事出有因,她也沒什麼好責怪他的,「哦。」輪到他挑高了眉,這是什麼意思?想到不久前邢夫人的責罵,他就想笑,什麼傷心欲絕、什麼丟人現眼,她根本不在意。

好不容易打理好了髮絲,她站起來,安靜地爬到了床榻上,頭朝內地躺下,她動了之後,他也跟著動了,起身吹熄了燭光,上了床榻。

夜晚的感官特別的敏感,她總覺得身後的人如火一般,她不禁偷偷地往內移了一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有發現到男人早已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了。

邢夫人今日除了責罵他,還要他傳宗接代,想想之前的畫面,他感受到一股火熱的慾望在下腹裡冉冉升起,要一個孩子也好,起碼能應付娘。

邢厲並不重女色,而且女人通常代表麻煩,他不想惹一身麻煩,他的志向也不是在女色之上,他想要的是擴展他的生意版圖。

所以之前相姑娘,他也總是興趣缺缺,要不是邢夫人這般的雷霆手段,他怕是不會娶妻,他一點不著急。

既然有慾望就水到渠成好了,他伸出手正要探過去,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他微揚眉,正要收回手,她忽然轉了過來,衣襟往旁邊散開,露出白嫩的渾圓,粉色的花蕊若隱若現,彷彿等待著旁人採摘。

悠悠製作他瞇著眼睛,手果斷地放在了她的胸脯上,輕輕地揉了一下,她似是沒有感覺一般,柔軟的手感令他的呼吸逐漸加重,他俯首靠了過去,俊臉埋在了那一片柔軟之中。

淡淡的香氣飄入他的鼻尖,身下的慾望甦醒,掌著她細如柳枝的腰的大手不禁多了一份迫不及待,他正要含住她的粉嫩時,他的動作一僵,她的雙腿不知何時攀住了他堅實的腰。

她柔軟的肚子靠在他火熱的小腹,像一隻小動物一樣在他的身上蹭了好幾下,小嘴無意識地發出了嗯嗯的呻吟。

巨大的前端竟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熱源,他的臉色鐵青,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發洩出了慾望,真的是太丟臉了。

他冷著臉,想拉開她,卻怎麼也拉不開,他忽然想起之前的早上,他醒來發現她抱著被褥睡覺的模樣,該死的,她將他當作那冷冰冰的被褥了。

他是她的男人,可不是她抱著睡覺的被褥,他動手想拉開她,她的睡姿也未免太差了,黑眸一掃,瞄到她甜美的睡顏,他竟有些下不了手,但褲襠處濕濡的感覺異常的明顯,不斷地在提示他,這個女人是多麼的可惡。

邢厲的臉一黑一白,溫香暖玉在懷,此時變得煎熬,也變得難以下手,因為他越是扯她,她反而拽得更緊,而她的呼吸不斷地吹拂著他的脖頸,此刻他反而成了她的獵物。

一向喜歡操控別人,高高在上的邢厲不滿了,這不是他的風格,他支起腳,往上一翻,再往下一壓,實實在在地壓住了她,她的娥眉先是一蹙,接著鬆開,被壓也沒有醒過來。

他隨即想起身,卻發現她的腳還勾著他的腰肢,他索性直接靠在她的胸脯上,黑眸瞇了瞇,反正她沒有醒過來,也願意被他壓著,那他就成全她。

他毫不客氣地壓在她的身上,她反而沒什麼感覺地摟著他,全心全意信賴的模樣與平時乖巧聽話的態度不可相比,他的耳聽著她咚咚的心跳聲,不由得閉上眼睛,宛若被催眠了一般,忘記了前一刻的尷尬,睡意如炊煙般裊裊升起。

夜深了,床榻上的一對人如鴛鴦般纏綿在一塊,寧靜的夜裡多了一絲絲不可訴說的溫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6:41

第四章

邱嫣然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胸口格外的悶,頭一低,便對上一雙黑眸。迷糊的小腦袋迷糊了片刻,她顫抖地發出聲音,「你在幹什麼?」

「好娘子,為夫正要問你做什麼。」邢厲皮笑肉不笑地說:「這般地纏著我是何意?」惡人先告狀說的便是邢厲,商人的心本來就是黑的,昧著良心說話更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昨夜她讓他出醜,他記恨了這一事。

邱嫣然垂眸,順著自己的手看到了自己纏著他脖頸,又順著自己的腳丫子看到自己纏著他的腰,暖玉早說過,她的睡相不佳,說她愛抱著被褥睡,如今被抓了一個正著。

「我……」她重重喘息一聲,快速地鬆開手腳,「你快走開。」他卻不動,一雙如藏了謎一樣的眼深深地凝視她,「娘子還真是狠心,利用完了就丟到一邊。」她的俏臉紅彤彤,一共也只跟他睡了兩宿,就被抓到了,睡相不佳又沒法治,她的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了一個與他分房睡的最佳方法,她故作傷心地低頭,「夫君,我也不是故意的,這個習慣一時半會也改不了,委屈夫君了。」他不動聲色地頷首,「確實委屈。」低著頭的她眼睛一閃一閃,「我們不若分房睡,如何?若是擾了夫君的安眠,我心中千萬個不願意。」他邢厲縱然不是什麼美男子,可走在路上也總能讓女子多瞧幾眼,到了她這,他倒成了滯銷不出去的陳米,別以為他沒有看到她眼中不斷閃爍的光芒。

冷冷一笑,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順著她粉嫩的肌膚滑到她的下顎,輕輕佻起,「怎麼會呢,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叨擾了。」

她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夫君……」

「時候不早了,該起了。」他鬆開她,快速地起身,恥辱的褲子他自會找一個地方放火給燒了,現下他不想在她面前露餡。

如意算盤打空了,邱嫣然變得懨懨的,起身洗漱之後,換了一套淡藍色的衣衫,轉過身正好看到邢厲,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衣袍,兩人不經意地穿上了相似的服飾。

她頗為尷尬地想換下衣衫,他開口道:「用膳。」於是她只好跟著他去外屋用膳,還好有美食安慰她的心,她很快便將方纔的不愉快扔到一邊,敞開肚皮吃了起來,但不知道為何,今日的山楂肉片才吃了幾片就沒有了,醬黃瓜也不翼而飛了,素雞也沒了,她怒了。

「夫君,你今日似乎吃得有些多。」她不悅地說。

他輕笑,「是啊,特別的餓。」平時嫌她吃得多的人竟然還沒吃完,大有繼續吃的趨勢,她忍了一下,惺惺作態地說:「早如此,應該讓廚房裡多備下些才是。」

「理應如此,娘子的胃口這麼好,確實不夠。」他快速地說,一副他吃這麼多是天經地義,她吃這麼多則是不該的模樣。

看得邱嫣然的心口作疼,咬著牙說:「多謝夫君體諒。」 「無妨。」他不在意地說。

一口氣堵著胸口,她說不出話了,這個男人當真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啊,她快要瘋了。

「記得娘子愛吃甜食。」他將桂花糕挾到她的碗裡。

她眼角微抽,她不喜別人挾食給她,上面可都是他的口水呢,她努力揚起笑,「多謝夫君。」筷子卻是碰也不碰那桂花糕。

「為夫一番心意,娘子快吃吧。」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馬上吃,但他很欣賞她那副明明火到氣頭上了還忍著不發的模樣,當真是賞心悅目。

氣死她了!她忍著氣,「我喜歡將糕點留到最後吃。」

「呵呵。」氣夠了她,他見好就收地繼續用膳。

一頓飯用得很不開心,邱嫣然最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將桂花糕給扔到了一邊去,在邢厲走後,便要人將被褥拿出去曬一曬,正好今日是一個大好晴天。

清豐院的合歡樹下有一張石桌和石凳,她挑了幾本書,便安然地坐在那裡看書,一旁的暖玉燒了一壺茶,配著幾種精緻的糕點,端到了桌上。

邱嫣然看了一會,休息一會,用了糕點,便站起來走動一番,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忽然邱嫣然發現嫁人跟沒嫁人的日子差不多,一樣的悠閒自在。

日子悠哉悠哉地過了幾日,邱嫣然發現了邢厲的惡劣,他總是無形中在欺負她,例如專門跟她搶食,或者夜夜睡在新房裡,更甚至只要他不忙,一日三餐她都會看到他。

本來美好的日子因為他的存在而多了一絲瑕疵,這一點讓她不愉快,但最可怕的一點竟是今早醒來,發現臀部被一根火熱的棍子頂著的時候。

隨後青禾說福德有要事稟報,他沒有立刻起來,反而躺了一會,她感覺到臀上的棍子軟了一些,隨後他起來

穿好衣衫便出去了。

她卻沒有起來,躺在榻上想那棍子是什麼,等她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她整個人如遭電擊,他不是好男色嗎,怎麼會突然對她、對她……「少夫人?」暖玉擔憂地看著邱嫣然。

「沒事。」

「少夫人,今日的早膳你不合胃口嗎?」綠竹疑惑地問。

「沒有。」

「少夫人,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給你把脈?」青禾輕聲詢問。

在幾個丫鬟眼中,少夫人的臉紅得很不對勁,莫非是受寒了?但這天氣,怎麼會受寒呢?

邱嫣然強行壓下臉上的紅暈,淡定地說:「我沒事,你們出去吧,我再躺一會。」於是三個丫鬟出去了,而邱嫣然躺在床榻上滾來滾去,一想到某人,她的臉紅得如滴出了血來,天吶,這要她怎麼活,她滿腦子都想起了出嫁前一天,娘親讓她看的避火圖。

但邢厲不是愛男人嗎,為什麼會對她有了……這到底是為什麼!邱嫣然想這件事情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個什麼,倒是邢夫人那裡喊她過去。

她強打起精神,梳洗一番,穿戴整齊地去了源鑫園,邢夫人一看到她,臉上便滿滿的笑容,她緩緩地走過去行禮,「娘。」

「乖,坐下吧。」說著,邢夫人朝身邊的黃嬤嬤眨了一下眼,黃嬤嬤立刻安靜地帶著其他人退下了。

邱嫣然察覺到,有些不明白地看著關上的門,「娘……」

「嫣然,娘喊你過來,是有事相求。」邢夫人歎氣,「我那個不孝子,這般地虧待你,也是你性子好,否則怎麼能受得了他呢。」一說到邢厲,邱嫣然的頭低得更加的低了,邢夫人見她不說話,繼續說:「你啊,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的,那個混小子到現在也沒有跟你洞房……」最後一層紙被捅破了,邱嫣然開始坐立難安了,邢夫人全看在眼裡,伸手按住她的小手,「不瞞你說,我一直想要一個孫子,可這孫子也不是我想要就能要,還得你加把勁。」被邢夫人緊緊拽著的小手忽然僵硬了,她緩緩抬頭,不敢置信她聽到的意思,邢夫人懇求地看著她,「我知道這有些為難你了,侃若是為了邢家子嗣,我這張老臉也豁出去了。」邱嫣然一時無語,要她如何說,她婆婆要她去勾引自己的夫君,好懷上子嗣,這實在匪夷所思啊。

「我知道,你現在還是一個黃花人閨女,跟你說這些,你臊得慌,可若是沒有一個孩子傍身,你終生要如何?」邢夫人溫柔地勸說。

呃,邱嫣然確定了,她婆婆真的要她去色誘邢厲。

邢夫人說得口乾舌燥,一看到邱嫣然被雷劈了似的神情,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可邱嫣然和邢厲一直未洞房,這是她的心病。

她不得不利誘,「我知道你弟弟邱書懷才高八斗,是一個少有的人才,我正好認識爾雅書院院長夫人,可以為你引薦一番。」邱嫣然心中苦笑,臉上不顯,邢夫人真的是為了子孫後代,可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再聯想邢夫人的話,難道之前她想左了,邢厲也是近女色的?

邢夫人目前並未有將邢府交給邱嫣然的打算,一是她自己還年輕,還能管理邢府;二是她擔心邱嫣然年齡太小,不能立威,等邱嫣然生了孩子,她再慢慢地教邱嫣然管理邢府,所以現在最大的事情就是邱嫣然能跟邢厲成了好事。

邢夫人拉著邱嫣然說了好久,最後看邱嫣然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她歎了一口氣,「你也聽得頭疼了吧,先回去休息。」

「是,娘。」邱嫣然站起來,屈膝告退了,等回到清豐院,她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

邱嫣然開始仔細地分析,她要是真的有了身子,邢夫人會有多感激她,一定會多拉拔她一家人,但是她一想到要跟邢厲做避火圖上的事情,她就無法避免地害羞了。

是,她是為了家人才嫁進邢家,可她沒有辦法,不要臉地勾引邢厲與她……這種事情怎麼也該男人主動才是,要她主動,真的是做不到啊。

邱嫣然兩隻手都扭成了麻花,頭疼地倒在了床上。

晚膳時分,邢厲並沒有回來,直到邱嫣然躺在榻上睡覺了,邢厲才進來,洗漱了一番,在她的身邊躺下。

「睡了?」她眨眨眼,背著他應了一聲,「沒。」

「聽說娘今天找你過去,說了什麼?」他問。

她的身體在他的注視下變得僵硬,她遲疑地說:「沒什麼,不過是說了一些家常小事。」 「哦……」他拉長尾音。

她忽地緊張,有些說不出話了,一道熱源貼著她的背靠了過來,她瞬間睜大了眼睛,「你幹什麼?」

「娘不是擔心我們的子嗣問題嗎?」他輕笑一聲,「矯情什麼。」手順著她的腰往前摸去。

她的臉爆紅,「你怎麼知道?」還知道得這麼清楚。

他邢厲現在是邢家當家人,沒一點手段,她當他是軟腳蝦?他邪邪一笑,「我還滿期待你勾引我的。」悠悠製作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她紅著臉,想拿下他揉著她胸脯的大掌,小手才覆上,他的聲音便在她的耳根子旁響起,「不想要孩子?」他低沉的聲音裡飽含威脅,令她瞬間沒有再動,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非常滿意她的知難而退,他輕揉了幾下她豐滿的胸部,眼角染上了情慾的陰影。

「看來你也很心急。」邢厲沙啞的聲音緩緩地敘述,「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新婚之夜,夫君卻碰也不碰你,連新房也沒有跨進來,即便後來同床共枕,也沒有碰過你……」邱嫣然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看著他的手撫摸她的全身,她轉過臉,不想去聽,不想去看,早晚都要這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還不如乾脆一些。

俯首看著她一副要上刑場的模樣,他啼笑皆非,忽然放開了她,「娘子,服侍你的夫君吧。」這是要她主動?她整張臉都白了,她養在閨中,又不是勾欄裡的女子,哪裡會這些勾人的事。

「脫掉我的衣服。」他開口道,如君王般抬起手。

她臉色微緩,原來只是脫衣服,於是她伸出手,指尖微顛地移到他的胸膛,將他身上的衣衫脫掉。

「還有褲子。」他說。

她的手指抖得不成樣,放在他的腰部怎麼也扯不下來,他低笑地將她的手拿開,在她垂眸之際,他自己快速地脫了乾淨,抬頭望向她,「想要為夫為你脫衣?」為什麼會遇上這麼可惡的男人,明知她心裡七上八下的,他還故意地逗她,她咬著唇,「不用了,我自己來。」他好整以暇地凝視她,從他裸了身體之後,她似乎一直不敢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她越是這樣,他越想逗她。

她閉上眼睛,衣衫緩緩地從她的身上褪下,白晰的肌膚一寸一寸地在他的注視下裸露,如白玉一般的肌膚輕易地勾住了他的心魂,衣衫褪盡,她只穿著肚兜、褻褲坐在他面前。

廂房裡一片寧靜,她顫抖地睜開眼,對上一雙發綠的眼,她偷偷地吞了吞口水,輕啞地開口,「你……」

「我有些後悔了。」她身體一僵,他後悔要跟她行房?她的指尖嵌入掌心,心頭有一股酸澀泛開,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環住自己的身體。

「把手放下。」她宛若沒有聽到,身體沒有動,他突然動了,快速地將她壓在了身下,對上她吃驚的水眸,他邪氣十足地說:「我後悔新婚之夜沒有進來了。」說著,他俯首含住她的唇,香甜的滋味令他滿足地哼了哼,舌尖貪婪地伸了出來,舔舐著她的唇瓣,果然很甜,他黑眸一轉,探入她的唇中,她的小嘴又軟又甜,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妖精,他卻放任這樣的妖精不動,做起了柳下惠,真是蠢。

邱嫣然完全不知道邢厲在想什麼,她只知道他一下子撲了過來,就跟一頭野狼似的在她的身上那裡揉一揉,這裡摸一摸,薄唇更是吻著她的唇,舌頭粗魯地攪弄著,她紅了臉,唇角不禁溢出一絲濕濡,她想吸回來,料不到這個動作成了吸吮著他的唇舌。望進他火熱的眼,她一時頭昏腦脹,他一定是誤會了,她連忙鬆開,「我……」

「小娘子,很熱情。」他邪氣地舔舐著唇角,意猶未盡地親吻她的臉頰,順著她的耳根子往下,在她細長的頸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又麻又痛的吸吮令她不由得低低喘息。

她的喘息就像一隻小獸,可憐又可愛,令他愛不釋手,他故意吮得更用力,聽她連喘好幾聲,他自得地往下,不斷地挖掘她的身體,她的胸脯很軟,白麵包子似讓他恨不得捏爆她。

「啊!」她痛呼:「好痛,輕一點。」他挑高眼角,粗聲粗氣地說:「如何輕。」她委屈地撅著嘴,本來冷峻的他突然變得好粗暴,跟白日裡的他完全不搭,這人真的是她夫君嗎?

他張口含住她的渾圓,軟綿的口感讓他輕哼了幾聲,牙齒微微使力,在白色無暇的肌膚上留下了痕跡,薄唇一張,吐出,看著她身體上留下了他的痕跡,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她低低地呼痛,可他很忙,完全沒有理她,她乾脆地躺在那裡不動了,聽娘親提過,洞房這事交給男人就行了,會痛,痛過就好。邱嫣然不是很懂,但她聽明白了,洞房是男人的工作,她不用動就行了。

太過安靜了,他抬頭一瞧,「做什麼?裝死魚?」她俏臉一紅,什麼裝死魚,沒她的事她乖乖地不動,他也有意見。

邢厲的意見可大了,哪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在床上裝死魚,他陰駑地瞅了她一眼,驀然一笑,卻不說話,直接拉開她的雙腿,本來她平靜的小臉變得扭曲了。

「啊,你放開。」他怎麼就喜歡她這樣的反應呢,可黑眸瞄到那芳草之地的時候,他反而笑不起來了,白晰如玉的雙腿之間隱藏著一個神秘的桃花源,粉嫩的花瓣在入口輕輕地顫動,欲迎還拒。

他看得沉了眼,不由自主地伸出指,輕輕地碰了一下,花瓣隨即害羞地闔上,耳邊響起她的驚呼,他聽到眼含笑意,原來要如此,她的反應才會這般的可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6:54

第五章

修長的大掌拿著棉帕擦拭著眼前的玉體,白裡透紅的嬌軀散發著迷人的光彩,空氣中滯留著消散不去的糜爛,窗外的天正一點一點地白,旭日逐漸升起。

大掌輕拭幾番,又拉開女人白嫩的雙腿,紅腫的花瓣似乎都被他撞翻了,略帶憐惜地為邱嫣然清潔後,替她蓋上了被子,邢厲抬頭看著早已昏睡過去的她。

縱慾地將她吃了又吃,卻一點悔意都沒有的邢厲,靜靜地坐在床邊一會,最終起身著衣,窸窸窣窣後,他安靜地離開了廂房。

本來正在沉睡的邱嫣然奮力地睜開眼睛,對著空了的另一邊床榻狠狠地捶了一下,自以為很用力,實際上她的拳只是軟綿綿地落在上面而已。

「可惡。」她的聲音沙啞,眼睛紅腫,一整夜,邢厲就如餓慌了的野獸將她吃得乾乾淨淨,完全不顧她是初夜。

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也不要對男人搖尾乞憐,看看,無論怎麼樣,她還不是被折騰得如此慘,雙腿間一直隱隱作痛,並上雙腿不舒服,張開她又覺得羞恥,這一切都要怪邢厲。

她氣憤了一會,又轉而想到了別的事情上,他沒有隱疾,她一直以為他有隱疾,愛男人,昨日這樣之後,她絕對不相信他喜歡的是男人。

所以他之前為什麼一直不碰她,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個男人對邢夫人的安排不滿意,而她是邢夫人定下來的,他便讓邢夫人知道他有多不滿意。真不是一個東西,他不滿意他大可以不娶,幹什麼要將氣撒在她的身上。

可一直不碰她的人又為什麼碰她呢?她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邢厲這個混蛋準備將她當作生育工具,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屈辱感油然而生,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

邢厲固然可惡,可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壞,她也壞,她嫁進來圖的就是邢家有錢,沒嫁到邢家之前,她也想過要如何討好夫君和夫家,好為娘家謀取好處,甚至她也想過早日懷上身子,好奠定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等嫁了進來,才發現所有的一切跟她想的不同,最大的變量就是邢厲了,誰知道她會遇上邢厲這個混世大惡魔,可她都嫁進來了還能如何,既然木已成舟,她最好能懷上,這樣邢家人對她能更和善,她也好混得如魚得水。

但一想到懷孩子的過程,她的臉又黑又長,這樣痛苦的過程為何要女人承受,真的是……她欲哭無淚地倒在床上,恨不得肚子裡已經孩子了,但哪有這麼幸運的事情呢。

她沮喪地閉上眼睛,一夜未眠,折騰了一宿,她禁不住睡了過去,而以往過來喊她起來的丫鬟安靜地在外屋候著,沒有人來打擾她。

直到午時,她被餓醒,不得不起來洗漱,暖玉一臉的喜慶,連小丫鬟綠竹也是,邱嫣然卻不懂為何這行刑似的事情到了她們的眼中就成了好事,還不如邢厲喜愛男人的好。

「恭喜少夫人。」暖玉和綠竹一同低低地賀喜。

邱嫣然坐在貴妃椅上,無力地擺擺手,擦乾了臉,「我餓了。」她一點也不想動,「將午膳端到房裡來吧。」暖玉和綠竹立刻去辦,青禾倒了邱嫣然用過的水,擦乾了手走了回來,行了一個禮,「少夫人,夫人身邊的黃嬤嬤過來了。」邱嫣然的眼睛轉了一圈,眼睛落在了床幔掩蓋的床榻上,羞恥地抓緊了手,「還是讓黃嬤嬤遲些過來吧。」

「黃嬤嬤說,有急事。」青禾補充道。

有什麼急事呢?邱嫣然咬唇猶豫不決,外頭的黃嬤嬤自然是想到了邱嫣然的心思,在外門輕輕地說:「少夫人,讓老奴進來說話吧。」邱嫣然再如何也拒絕不了了,「嬤嬤請進來吧。」黃嬤嬤滿臉的笑容,走進來時,眼睛便落在了亂糟糟的床榻上,儘管有床幔遮著,可她經驗老道,自知是怎麼回事,先是笑呵呵地恭喜了一番。

弄得邱嫣然滿臉的鬱悶,這洞房的事情竟傳得這般的遠,只做低頭狀,不想多說。

黃嬤嬤顧忌邱嫣然臉皮薄,走到她身邊,低低地說:「夫人派老奴過來檢查元帕。」邱嫣然的臉更加的紅了,「那個東西……」糟了,昨日她根本沒想到這件事情,誰知道邢厲會突然禽獸了呢。

「這……」邱嫣然支吾地說不清話。

黃嬤嬤轉了轉眼睛,難道昨日少爺太過心急,沒用上元帕?哎喲,這事要跟夫人說,夫人一定高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黃嬤嬤笑容滿面地說:「少夫人不用擔心,這事交給老奴辦就行了。」邱嫣然胡亂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黃嬤嬤先去看了床榻,果然沒有元帕,可凌亂的床鋪看得她這張老臉也紅了,少爺也真是太胡來了,她低咳了一聲,讓青禾去拿剪刀過來,青禾拿了過來,她便剪開了染著血的被褥。

接著,她將那布條放進了一旁小丫鬟拿著的木盒裡,功成身退地對著邱嫣然說:「少夫人勞累了,要多休息,補補血。」明明是一片好心,可邱嫣然只覺得臉上燥熱不已,恨不得黃嬤嬤快快走。

「少爺回來了。」外頭的綠竹喊了一聲。

邱嫣然差點跳起來,這個時候邢厲過來湊什麼熱鬧,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趕巧了。

邢厲走了進來,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黃嬤嬤,又看向了邱嫣然,她的臉色不是很好,語氣微揚地問:「起了?」

「嗯。」她低著頭應了一聲。

黃嬤嬤捂著嘴笑,「見過少爺,老奴先回去了。」邢厲點點頭,黃嬤嬤安靜地退了出去,他隨即撩起長袍坐在了貴妃椅的另一邊,「黃嬤嬤來做什麼?」能來做什麼,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卻故意問她,她厚著臉皮說,「夫君何不問黃嬤嬤呢?」邢厲聞出了一絲火爆的味道,看來沒有爪子的小兔子也有獠牙,「隨口問問,娘子不想說便不說。」

弄得她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邱嫣然輕哼一聲,扭過頭不理他,此時暖玉端著小几進來,上面放著可口的膳食。

暖玉屈膝行禮,將小几放在貴妃椅上,邱嫣然早已食指大動了,拿起筷子,吃起了飯菜,完全不顧前面的男人,暖玉隨即也退了出去,裡面只剩下了邱嫣然和邢厲。

邢厲挑高眉,「娘子倒是好胃口。」她不理,繼續吃,邢厲略微不悅,「娘子也不問問為夫用過膳沒有?」她瞟了他一眼,低眉順眼地問:「夫君用過膳了沒有?」他的眉毛突突地撩起,很好,她生氣了,因為他昨晚的縱慾?他有些匪夷所思,他寵愛她,她竟不悅,同時想起她昨晚在他身下婀娜多姿,媚態橫生,他黑乎乎的心終於白了一點,「你莫要耍性子,昨日我是過分了一點,可……」黑眸直直地看著她,黑眸往下移動,看著塞在他嘴裡的春卷,他慢條斯理地咀嚼完,又張嘴要說什麼,她又往他的嘴裡塞了一塊排骨,她是擔心他餓了呢,還是覺得他聒噪?

邢厲心中不痛快,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從來不會柔情這一套,雖然看上去很乖,可脾氣卻執拗得厲害,黑眸不小心落到她露出來的肌膚上,上面青青紫紫一片,他心緒一動。

也罷,為什麼要跟她計較,昨日他是過分了些,便由著她發洩好了,他面無表情地咀嚼著,回來之前,他便與幾位商友在外面用膳了,並不是很餓,但他一直覺得邱嫣然很神奇,看著她吃飯的模樣,他總有想繼續吃的衝動。

於是他要丫鬟重新拿了一雙筷子,也不挑地吃著邱嫣然吃剩的菜餚,邱嫣然則因為身體緣故而早早地放下了筷子,端著一杯茶緩緩地喝著。

邢厲放下筷子的時候,邱嫣然已經喝完茶,拿著一本書在看,被她漠視至此,他的耐心告罄,喊了丫鬟將小几給撤了,直接坐到她旁邊,拉著她坐在膝上。

「你做什麼?」她驚慌失措地看著他,他可從來沒有這樣對她過。

邢厲不喜她的忽視,所以才將她拉入懷裡,意外地發現她格外的柔軟、格外的香甜,坐在他懷裡,剛好罩住她,他心情稍稍好了些,「驚什麼。」他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這一點小事要這麼驚慌?」床上的事情床上說,她沒有想過他青天白日地就抱住他,他該不會還想……她臉爆紅地望著他,「你、你不准。」

「不准什麼?」他反問。

「現在可是大白天,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也怕外面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邢厲被逗笑了,他沒想到會遇到這麼一個可愛的小人,她把他當作飢渴的野獸了?他要是再壓她一回,估計她都無法下地了。

「沒想到娘子看起來這麼正經,腦子裡竟是一些不正經的事情。」邢厲笑呵呵地說。

「你……」她懊惱地咬著唇,他在戲弄她。

邢厲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輕揉著,「若是很不舒服,便讓丫鬟喊大夫過來瞧一瞧。」邱嫣然被他的手揉了揉,只覺得很舒服,可他的話實在是誇張了,「不用,我只是犯懶。」他瞥了她一眼,「嗯。」

他的力道揉得很好,不重不輕,恰到好處,揉得她情不自禁地瞇著眼睛,享受了起來,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靠著的男人呼吸有些紊亂。

清甜的香味縈繞在他的鼻尖,而她柔軟的身子靠在他滾燙的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的種種,撩人的記憶一層層剝開,他竟無端想起昨夜是如何的放縱愉悅,食色性也。

直到臀部被一硬物頂住,邱嫣然總算回過神了,已為人婦,她自然知道是什麼東西,她羞憤地推開他,「放開。」

「害羞了?」他低低地笑了。

他的笑聲如清泉般流入她的耳裡,她渾身不禁顫抖,軟軟地重新跌落在他的懷裡,「你不能這樣……」她低低地說。

「你若是一直亂動,我可管不住了。」他邪惡地威脅她。

於是她乖乖地沒有再動了,她未出門,連髮髻也沒有梳,黑溜溜的頭髮披散而下,他輕輕地貼上去,絲綢般的觸感令他舒服地笑了笑。

邱嫣然一聲不響,卻能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她有點受不了彼此之間這麼親密的舉動,雖然他們已經是夫婦了,可她總覺得害羞。

在她僵硬著身體好一會,而他還不見好就收的情況下,她輕聲說:「我想躺著休息。」他稍稍退開了,她鬆了一口氣,那股如火一般的熱源終於離開了她,可他下一步出其不意地抱起了她,她急急地抱住他的脖頸,不懂他要幹什麼。

令邱嫣然意外的是,他抱著她上了榻,還為她脫去了鞋襪,「累了便好好休息。」

她躺著的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腰腹,以致於她無法忽視他充滿攻擊性部位的隆起,瞧得不分明,卻已經夠她羞澀,她忙將眼睛往裡一轉,故意不看他。

彆扭的模樣實在很難不讓人猜透,他無聲地笑了,將被角塞好,便起身站了起來,長袍落下,遮掩住他尷尬的部位,他瞄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裹在被子裡的邱嫣然總算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了,沒有他在的地方,溫度也沒有那麼的炙熱了。

邱嫣然有時候真的覺得邢夫人是人精,有什麼想法總是能通過一些實際行動來告訴人。

隔了幾日,邱嫣然和邢厲一同起早,給邢老爺和邢夫人請安,邢夫人一定要他們一同用膳,否則不讓他們走。

邢厲難得地同意了一回,他們便留在花廳裡聽邢夫人嘮叨,一會說李家長,一會說陳家短,直到邢老爺咳了一聲,邢夫人終於收住了。

到了飯桌上,邢夫人神秘地說:「邢厲最近有些勞累,要多補補身體才好。」說著,邢夫人朝著邱嫣然眨眨眼。

邱嫣然在邢夫人面前一直是一個乖巧的媳婦形象,順著邢夫人的話茬道:「是啊,夫君辛苦了,該多補補。」邢夫人立刻命人端了補湯上來,邢厲掀開一看,冷眼看向了自己的娘親,邢夫人一臉的笑意,一點也不在意兒子的冰冷。

邱嫣然好奇得不得了,邢厲忽然將那補湯往邱嫣然前面一放,「娘子辛苦了。」說著,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

邱嫣然瞬間紅了臉,不知道為什麼,方纔他那一眼和話令她想到了晚上「辛苦」的種種,太過分了,居然在公婆面前說這種不得體的話,她扭過頭不看他。

「不行、不行,這不是嫣然喝的,嫣然的補湯我也有準備。」說著,邢夫人讓人端上了邱嫣然的補湯。

邱嫣然此時有些明白過來了,邢厲那湯有古怪,應當是給男人補身子用的湯藥,她順著邢夫人的台階下,「是啊,夫君,娘已經為我準備了,你不用為我費心。」邢厲輕佻一笑,「恭敬不如從命。」開夫人滿意地點頭,一旁安靜的邢老爺默默地搖搖頭,吃自己的飯。

邱嫣然喝了一口她的補湯,是當歸紅棗燉蛋,味道極好,很好入口。她一邊喝著自己的,一邊偷偷地看了一眼邢厲,他面色如常,瞧不出什麼,真是矯情,看來那補湯也不差,還做什麼賢夫,硬要給她喝,哼!

用了膳,邢厲便同邱嫣然漫步走了回去,回了房,邱嫣然有些疲憊,想午睡,轉頭一看,卻見邢厲在脫衣服,她驚訝地說,「夫君今日不用出門嗎?」

「要。」一頓,「不過要遲一些。」

「哦。」邢厲轉眼只穿著褲子,坐在榻上,雙眸黑得可怕,她輕聲道:「我便坐一旁看會書,夫君就寢吧。」

「過來。」他低沉地說。

她默默地咬牙,只好走過去,他手一伸,將她拉坐在他的膝上,他赤裸的上身很燙,燙得她幾乎要從他的膝上跳下去。

「可知我中午喝了什麼補湯?」他的大掌輕輕滑入她的衣衫內,炙熱的呼吸滑過她粉嫩的臉頰。

「不知。」

「嗯,牛鞭、鹿鞭……」他沉沉地笑了。

邱嫣然震驚了,她剛才居然還勸他喝,她真的是笨死了。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已經被壓在了他身下,「夫君……」 「娘子勸著為夫喝,想必也是懷疑為夫,既然如此,為夫必須要振夫綱。」他說完,便堵住她的小嘴,盡情地在她身上逞兇。

其實他不過是胡說八道罷了,冠冕堂皇地為魚水之歡找一個理由而已。

不知不覺夏天來了,邱嫣然是一個懶人,一到夏天更加地不喜出門,以前只能躲在閨房裡拓扇子,熱到不行的時候,便讓暖玉打一盆冷水放在房中,以此降降溫,但效果不大。

邢府的作風不是這般的小家子氣,每日都有人將冰塊送到院子裡,丫鬟將冰塊放在盆裡,房裡的熱度一下子就降了不少,簡直就不像是在夏天裡。

但這樣的涼快往往只能維持到晚上,到了晚上,不僅天氣熱,邱嫣然更是一派的燥熱。

一具赤裸白晰的玉體橫陳在竹蓆上,深沉的綠色竹蓆映襯著白色的肌膚,勾得邢厲的眼更加的火熱,他的手輕撫著她汗濕的身體,下身不斷地插入抽出,巨物在摩擦間產生的快感令他愉快地粗喘著。

她很怕熱,他早已知道,甚至也吩咐了人每日不可短了清豐院的冰塊,可即使如此,他一回來,她貪圖的冰涼也沒有了,他就跟燒熱的石頭一樣,一抱住她,她就啊啊地叫了起來。到底是不想與他顛鸞倒鳳,還是真的怕熱呢?邢厲陰沉想到這一點,掐著她腰肢的手力道不禁加重了。

「嗯啊……」她閉著眼睛,額上冒著汗,身體上粘糊糊的,難受地令她快要暈了,似是快樂的感覺從交合的地方一陣一陣地傳過來,「不了,不要了……」他一下一下地頂弄進去,又輕緩地抽出,「你的三從四德呢?」她噎了一口氣,三從四德,他在床上跟她說三從四德,她差點要瘋了,「夠了,邢厲,夠了。」他就跟急色鬼一樣,非要搾乾她的所有,他才會停,她一點也不喜歡,隔日一睜眼對上丫鬟們揶揄的目光,她臉皮薄,實在做不到。他其心可誅,最可怕的便是他,每一次到晚間便讓人加送冰塊過來,說什麼她怕熱,灼熱的白日都僅需一塊大冰塊,為何到了晚上卻需要更多,擺明了告訴別人,晚上他們過得有多火熱。

他這樣做哪能不讓別人多想,就連邢夫人都特意找她說,年輕人房事要謹慎,切勿貪慾,免得空了身體,他可曾想過,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有多坐立難安。

都怪他,要嘛不做,一做起來就沒完沒了,但他這麼的粗暴色情有一半她的原因,前幾日情正濃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們說到了什麼,她昏頭轉向地脫口而出,當初答應邢府的提親就是為了錢財。

接著,這幾日,他要她要得更加的歡快了。

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他張嘴猛地在她粉嫩的乳尖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聽到她低低地痛呼聲,他帶著優雅的笑,「為夫讓你不舒服了?」她咬著牙,委屈地瞪他,他笑意連連地說:「還是讓你太舒服了?竟發起呆來了。」

「你管我。」主宰她的身體,還妄想控制她的腦袋,他怎麼這麼可怕。

「偏偏我就是能管你。」他雙手一手一個地抓住她搖曳的胸脯,邪惡地輕拽幾下,「你能奈我何。」

話音剛落,他就像騎馬似的瘋狂地在她的身上馳騁著,她清楚他的耐力、他的持久,要是跟他耗下去,吃苦的還是她,識時務為俊傑,她軟著身段,柔著嗓子,「夫君,輕一點,好不好?」她的心懷鬼胎,他早就看透了,他笑著不說話,動作越發地狂浪,在他身下的她只覺得自己就像被捲入了狂風巨浪之中,迷失了路,體內的巨大不軟,逐漸有壯大的趨勢,撐得她咬牙切齒。

他俯首含住她的唇,親暱地說:「不好,為夫就愛這樣。」他狠狠地插到底,頂在她的肉壁上,重重地磨著,感受到她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死死地掐進去,望著她臨近崩潰的模樣,難以言喻的滿足如瀑布般在他心頭猛灌。

「邢厲……」她急急喘息,嬌弱的身體抵抗不了那股猛烈的撞擊,在他連續的進出中達到了高峰。

他一手撈住她軟下的身體,不知疲倦地開始下一輪,既然已經出汗了,那不如汗如雨下,淋漓盡致,痛痛快快。

不知多久,在他持久地衝撞之下,緊窒包裹著他的巨大,溫柔地容納了他的一切,呻吟喘息戛然而止。

他喘氣地吻著她圓潤的肩,一口一口地吸著,一手抽過一旁的棉帕,細細地擦去她身上的汗,清潔一番之後,他想貼過去,卻被她一腳給踹開了。

「熱。」他火大地看過去,卻見她兩眼緊閉,早已睡深了,方纔那一舉動全是下意識,他黑了臉,他是身上很熱,可也不見得熱得她這麼嫌棄。

他倏地站起來,下榻走到一旁,用冷水擦了擦身體,隨即又躺了回去,像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涼意一樣,她咕嚕咕嚕地滾到了他的旁邊,緊挨著他繼續睡。

她還真是無利不為,他嘴角揚起一抹高傲的弧度,跟他鬥?她還得再多吃幾年的鹽。

不一會,男人的身上又發燙了,她立刻想推開他,卻被一隻精壯的手臂給拽住了,她根本無法動彈。

迷迷糊糊之中,邱嫣然如往常一樣,一會被熱醒,想滾到另一邊去睡,卻又沒有辦法,被困在了男人的懷裡,最終受不了睡意,她沉沉地睡著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7:06

第六章

不知道邢厲是如何得知邱嫣然的怪癖,而她的怪癖也在無形之中被歪曲了,以前她要人換床褥,只是因為邢厲睡過,如今換床褥,卻是某一種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

每一回邱嫣然的癸水過去之後,邢厲便成了一隻可怕的野獸,總愛粘著她玩一玩,至於玩什麼,彼此心照不宣,儘管邱嫣然也開始明白閨房之樂了,可她仍舊承受不了邢厲的孟浪。

邢厲全然不是那種點到為止的人,不到酣暢爽快他是不停的,可憐了邱嫣然,每一回都被他壓得死死的,便是死裡逃生也偷不得幾日閒。

所以,幾個月之後,邱嫣然被診斷出有兩個月的身孕時,邱嫣然幾乎要喜極而泣了,這個孩子來得太巧了。

邱嫣然面帶喜色地坐在床榻上,不放心地問了女大夫好幾回,「我真的有了?」

「脈象雖浮,確實有了。」女大夫又說了幾句喜慶的話,邱嫣然喜得不行,讓暖玉包了一個紅包。

青禾早已有眼色地跑去報喜了,邢夫人很快便過來了,「哎喲,我的列祖列宗,皇天不負有心人,邢家有後了。」

邱嫣然柔柔地喊了一聲:「娘。」

「乖。」邢夫人滿意地抓著她的手,眼睛看著她一點也不明顯的肚子,心中暗算,如果不是大孫子,是大孫

女也好,只要媳婦身體好,只要兒子願意圓房,孫子也是會有的。

邱嫣然此時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娘,媳婦懷了孩子,怕是不能侍候夫君了。」邪夫人明白其中緣由,滿意她的識大體,「晚上休憩的時候便讓邢厲去隔壁廂房休息。」邱嫣然嘴角微抿,「嗯,好。」她終於不用再被邢厲的魔爪壓著了。

邢夫人開始交代起了很多她要注意的事情,還特意派了黃嬤嬤過來照顧她,臨走的時候還特意讓人送了一匣子的銀子,讓她盡情地用。

邱嫣然打發丫鬟出去,自己數了數銀子,這一看,眉眼便帶笑了,整整有五百兩銀子,她拿出一半放好,另一半準備讓暖玉有空捎回邱府。

邱府外強內虛,她只能做到這一分上,邢夫人怕是也知道,也算是默許了她幫娘家的行徑,可若她做得太過了,只怕邢夫人也會心存芥蒂,所以她才留了一半。

沒想到懷孕還能有銀子收,這真的是萬萬想不到的,除此之外,黃嬤嬤非常的能幹,對邱嫣然也很恭敬,晚膳時特意做了幾道開胃的菜,讓她多吃一些。

「青禾,少爺可有支人過來說何時回來?」黃嬤嬤問青禾。

「嬤嬤,沒有。」黃嬤嬤皺眉,「你喊人去問一聲。」邱嫣然搖搖頭,「不用麻煩,嬤嬤,他若是想回來便會回來,讓廚房多備一份飯菜便好。」黃嬤嬤明白邢厲的性格,若是管得多了,邢厲也許不樂意,但此時是特殊時候,一定要保證邱嫣然心情愉

悅,哪一個女子不喜夫君的陪伴呢,所以黃嬤嬤心中記下這事,準備明天跟夫人說一聲。

邱嫣然並無任何嬌貴的毛病,即使懷了身子,仍舊吃得很開心,連黃嬤嬤都大開眼界,直說邱嫣然能吃是福,邱嫣然有口福,便是未來小主子的福氣。

飯後,邱嫣然便在小院子裡走了走,又回到了屋裡看了一會書,之後洗漱休息了。

「少奶奶,老奴就在外邊守著,你若是有事便喊老奴。」黃嬤嬤說。

「嬤嬤,你便去睡吧,守夜的事情就交給幾個丫鬟吧。」邱嫣然婉拒。

見邱嫣然堅持,黃嬤嬤也沒有再堅持了。

邱嫣然正要躺下休息的時候,邢厲回來了,綠竹剛喊了一聲少爺回來了,邢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口。

「少爺。」黃嬤嬤和幾個丫鬟趕緊向邢厲行禮。

邱嫣然頭皮麻麻的,抬頭看向邢厲,他的眼神很炙熱,如火一般在燒,可他的動作又很自持,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邢厲隨手揮揮讓她們退下,大步一跨,便上前坐在床沿,大手本想用力地拉她到懷裡,忽然想到她的身子已經今非昔比了,半空的手一轉,反而落在了她的小手上。

邱嫣然的眼往下一溜,看著他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夫君……」

「嫣然。」她一楞,有些恍神,沒想到又聽到他喊她的名字,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你有了?」

「嗯。」她點點頭,「娘還特意讓黃嬤嬤過來了。」接下來,兩人便無語了,直到黃嬤嬤的聲音響起,「少爺,少奶奶如今有身子,應該休息了。」邢厲望著邱嫣然一會,低低地道:「知道了。」

「你放開。」邱嫣然低聲道。

邢厲聞言,緩緩地放開,不知為何他自己會激動成這樣,不就是她有了身孕嘛,也許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吧。

邢厲看到一旁還有她用過的熱水,快速地洗漱了一番,便脫衣服,只穿中衣上榻,邱嫣然壓根就沒有睡,看他上榻,驚得嘴巴大張,「你做什麼?」邢厲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睡覺。」邱嫣然抿著唇,小手糾結地纏繞在一起,她低低地說:「邢厲,我有身孕了。」

「我知道。」他點點頭,神色微軟。

「我們不能……」她紅著臉沒說下去。

邢厲知道這一點,繼續點頭道:「我知道。」知道、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那他幹嘛還要爬床啊。她無語地看著他,直到門外的黃嬤嬤敲了敲門,「少爺。」

「什麼事?」

「老奴有幾句話要與少爺說。」

邪厲看了一眼不說話的邱嫣然,隨即披上外衣,走到外屋,外面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邱嫣然充滿希冀地看著緊閉的門,希望黃嬤嬤說服邢厲。

吱呀,門打開,邢厲走了進來,淡定地關上門,將外衣往旁邊一丟,上榻躺在了她的身邊。

她的聲音發緊地問:「黃嬤嬤怎麼說?」

「不管她說什麼,我才是你的夫,知道嗎?」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威脅。

她心中一歎,黃嬤嬤還是不敵邢厲。正想著,他的手臂伸過來,繞在她的腰上,她一愣。

「快睡。」他低聲說。

她眨了眨眼睛,「你這樣抱著我,我睡不著。」

「哪裡來的廢話,快睡。」原以為懷孕了,他對她起碼會溫柔一些,可她為什麼覺得他反而更加地霸道了呢。

黃嬤嬤一大早便去邢夫人那裡狀告了一番,邢夫人便趁著邢厲不在的時候到清豐院,拉著邱嫣然的小手,上下打量一番,確定邱嫣然臉色好,才緩緩地開口,「今日如何?」

「我很好,娘。」邱嫣然微笑地說。

「我那個不孝子,哎。」昨晚黃嬤嬤在門口守了一夜,確定裡面沒有發生什麼,一大清早就過來告訴了邢夫人這件事情,邢夫人心裡七上八下的,「你好就好了。」邱嫣然安靜地垂頭,在邢夫人面前她一向不多話,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為人兒媳,她不想被抓住了話柄。

「剛來的路上,我也想過了,我這個兒子年輕氣盛,也許是嘗了鮮,便沉溺於男女之事。」邢夫人隱晦地說:「所以我今日來也是問你一件事。」

「娘,請說。」

「你如今身子重,任何事情都應該以你為重,既然邢厲這樣,怕是因為……」邪夫人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兒子重欲,停頓了一下說明了來意,「既然他如此,不如替他找一個通房丫鬟。」邢夫人說到這裡,發現邱嫣然沒有什麼變化,安心地繼續說:「你大可以放心,那丫鬟只在晚上伺候邢厲,我會命黃嬤嬤早早地讓她吃了藥,邢家孩子只能從你的肚子裡出來。」悠悠製作邱嫣然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婆婆要給夫君找通房丫鬟,而她也應該同意,可她心口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但只一瞬間,這種感覺便被她壓下了,「娘這樣的做法極好,嫣然很贊同。」邱嫣然輕輕地說,邢夫人能過來跟她說一番已經是給她面子了,她很上地道同意了。

「等你出了月子,我便讓人將那丫鬟偷偷送走,絕對不會讓她出現在你眼前。」邢夫人承諾道。

婆婆的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邱嫣然即便心裡古古怪怪,可她還是點了頭。

邢夫人總覺得委屈了邱嫣然,又說起了上次說的事情,「還記得我說我認識爾雅書院院長夫人的事情嗎?」

「記得。」邱嫣然眼睛一閃,知道邢夫人這是在彌補她了,她本該高興,心緒卻一點也不高昂。

「前幾日我寫了信問好,跟她說起了你弟弟的事情,她說,若是一個好的,焉能有不收下的道理。」邱嫣然捂著嘴,一臉的感激,「多謝娘。」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邢夫人又朝黃嬤嬤眨眨眼,「趕緊的,將我的白鳳匣拿過來。」

黃嬤嬤連忙遞了上去,邢夫人接過,沒有打開地放在了邱嫣然的手裡,「這裡有一些金子,你就拿著用吧。」邱嫣然心中一凜,連忙搖頭,「嫣然不能收……」

「收下,我做婆婆的沒保護你,反而讓你受委屈,這是你該得的。」邢夫人堅定地說:「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不管邪厲以後如何,我認定的兒媳婦就只有你一個。」邱嫣然默默歎氣,面上喜悅地點頭,「謝謝娘。」等邢夫人走了,邱嫣然才將憋在心口的氣給吐了出來,她固然受了委屈,可邢夫人這麼做也讓她心裡有壓力,說到底,在邢府,她不過是一片浮萍,邢厲想如何,她只能聽著,邢夫人要如何,她照舊只能聽著。

哎……她輕歎了好幾聲,心中莫名地憂愁。

黃嬤嬤送邢夫人出去,回來低聲道:「少夫人,晚膳少爺應該不會過來吃了,夫人喊少爺過去。」邱嫣然收起愁緒,應了一聲:「好。」邢厲剛從外面回到邢府,腳步匆匆地往清豐院走,但走到半途就被邢夫人的人喊走。

「娘,什麼事情?」邢厲走進屋子,坐在椅上。

「急什麼,急著看媳婦?」邢夫人呵呵地笑,「你放心好了,我今日還去看過她,她很好。」

「哦。」邢厲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

邢夫人伸手撫了撫肩膀,不知道要如何跟兒子說起通房丫鬟的事情,邢厲開門見山地問:「娘,有話直說吧。」

琺,這個不孝子,邢夫人白了他一眼,「直說便直說吧,我準備給你找一個暖床丫鬟,你自己有沒有看上的?」邢厲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為何?」

「為什麼?」邢夫人歎了一口氣,「我聽黃嬤嬤說了,你啊,真是太胡來了,媳婦已經懷了身子,你們怎麼能同房呢,特別是嫣然現在不能伺候你,所以我才給你找一個通房丫鬟。」

「沒想到黃嬤嬤的嘴這麼碎。」邢厲臉色陰森地說。

「你啊,要不是你沒個良心,我這個做娘的怎麼會出面,如果我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饒不饒了你。」邢夫人火大地說。

「我可是做了什麼出軌的事情?」邢厲陰冷地看著邢夫人,「我規規矩矩得很,娘還是別管我的事情了。」

「你……」邢夫人氣得火冒三丈,忽然想到什麼,「嫣然都答應了,你又裝什麼裝,不然你有什麼理由非得跟嫣然同房,要是一不下心傷到了我的孫子,怎麼辦?」 「她答應了?」一股透心冷的感覺撲面而來,邢夫人打了一個冷顫,在自己的兒子面前矮了半個頭,可她也不認輸,一改貴婦人的氣質,一雙手插在腰上,大聲地回過去,「她當然答應了。」邢厲坐在那裡,雙手不自覺地握拳,她真的膽子好大,沒有他的允許,她就答應了,她當他是什麼,什麼貓啊狗啊都能往他的床上送!

倏地,他站起來,恐怖的俊臉上佈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他一甩手,揚起的長袍隨風而起,他丟下一句話,「娘還是不要管我的好,這邢府如今是我當家。」誰當家誰說話,他邢厲的事情不用別人管,就是親生

爹娘也不能管。

邢夫人傻傻地看著自家兒子暴走,突然想到他往哪裡走了,連忙起身要跟過去,可一想到邢厲的脾氣,她又止住了腳步,轉頭叫身邊的丫鬟,「快、快,看他去哪裡了。」丫鬟領命而去,尾隨在邢厲身後。

邢夫人雙手合十,「可別真的發火,將火氣都撒到嫣然和我孫兒身上。」清豐院裡,邱嫣然正在吃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邢厲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她嚇得差點嗆了湯,她猛咳了幾聲,一旁的黃嬤嬤抱怨道:「少爺,你是怎麼了,少夫人都被你嚇到了……」

「滾出去!」邢厲最先開火的人便是黃嬤嬤,「我讓你待在這裡伺候少夫人,沒想到你倒是會挑事,現在立刻回源鑫園去。」黃嬤嬤嚇得大哭,「哎喲,少爺,老奴是做錯了什麼,你不能趕老奴,老奴是夫人派來照顧少夫人的。」

「呵。」邢厲冷笑一聲,「真的不走就滾出邢府。」黃嬤嬤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少爺這是讓她二選一,黃嬤嬤老淚縱橫,她一大把年紀了可不想出府,回到夫人那裡也許會被夫人斥罵幾句,可也比面對閻羅王似的少爺要好上千百倍。黃嬤嬤膽小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一旁伺候的幾個丫鬟嚇得不敢動。

「滾。」邢厲陰冷地說。

暖玉、綠竹不動,少爺要是上了脾氣,要打小姐,她們還能擔一擔,畢竟她們皮糙肉厚的還能經得起打,可小姐現在有身子,不能有一絲意外啊。

青禾早已頭皮發麻地走了出去,邱嫣然被邢厲外放的怒意震懾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看著兩個丫鬟,輕輕

道:「你們先出去。」暖玉還想說什麼,被邱嫣然一個眼神打住,只好拉著綠竹出去了,邱嫣然沒好氣地放下筷子,淡淡地看著邢厲,「你發什麼瘋。」邢厲前一刻覺得自己還很氣,可不知道為什麼真正面對她的時候,他的氣就硬生生地壓在心底了。

邱嫣然拿著絲帕擦著嘴,一臉的鬱悶,邢厲冷颼颼地看著她,「娘要給我找通房丫鬟,此事你聽說了?」

「嗯。」她文靜地頷首。

「你贊同了?」他瞇著眼睛,反手在背後的雙掌緊緊地握拳,眉宇間的陰森彷彿是陰間的厲鬼,陰影下的俊臉朦朧不清。

「嗯。」她依舊是低低的聲音。

巨掌猛地捏住她的下顎,她被迫迎上一雙瘋狂的雙眸,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哪一個男人不喜歡三妻四妾,莫非他跟她那個只愛讀書的父親一樣,更愛做自己的事情,娶妻生子也不過是交代,要他再多寵幾個女人,他便不願了?

「你竟敢答應?」他瞇著眼睛,「你憑什麼答應?」邱嫣然瞳孔閃爍了一下,「我是沒有資格作你的主。」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陰鷙地說:「既然知道,為什麼還答應,嗯?」

「娘開口了,我便答應了,這有什麼不對?」她反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不願意推掉就好了,他根本不需要這麼生氣,可是面對她平靜的模樣,那股氣就

一直衝到他的頭頂,他忽然真是厭惡極了她這副模樣。

「啊!」邱嫣然忽然叫一聲。

門外的暖玉和綠竹紛紛跑了進來,卻看到少爺的嘴咬著小姐的嘴,兩人正在……「滾出去。」邢厲鬆開邱嫣然的嘴,冷冷地說。

啪,門關上了,邢厲轉過頭,看著邱嫣然被咬破的小嘴,眼睛裡的紅光閃了閃,伸出舌尖,邪佞地舔舐著她的傷口,「疼嗎?」她不說話地瞪他,被丫鬟們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她羞得無地自容,哪裡像他臉皮這麼厚,她伸手推了推他,他忽然抱起了她坐在椅子上。她嚇得護住肚子,下一刻發現他的手早已將她護得好好的,「你不要動不動就碰我。」他冷笑一聲,「倒是嬌貴,有了身孕,就跟瓷娃娃似的碰不得。」

「我能有身孕還是你出的力。」她也不客氣地嘲諷回去。

邢厲被她的話給堵住了,眼一眨,猛地撲了上去,又一次地狠狠咬住她的唇,吮得她的唇都紅通通了,他才鬆開她的唇,眼含深意地說:「你大方地可以跟別的女人分享你的夫君?」邱嫣然心中古怪的感覺又一次地浮上了,她自然不願意,可是……她抿了一下唇,「你剛才說,我作不了你的主,之前逾越了,現在我可不敢了。」真是一個狡猾的女人,他笑了,「既然你不敢作主,就不要隨意作主,否則……」她抬眸看他,長長的羽睫一掮一掮,無形中誘惑著他,他壓低了聲音,「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即便不能與你魚水之歡,我照樣能讓你在不傷孩子的情況下讓我愉悅。」他親吻著她的臉頰,溫柔中帶著冷意,「現在我

既然能為你忍著,你就乖乖的,嗯?」他的威脅就跟他的人一樣,直接又可怕,她聽得心跳都跳快了好幾下,死死地咬著唇,抑制她不相信的話,她都有身孕了,他怎麼能那樣……可他不是一個說謊的男人,所以她寧可信其有。

不過他說什麼為她忍著的話,聽得她耳根子都紅了,他說這些話絲毫不考慮她身為女子的心情,完全是順應他自己的心思,露骨、霸道,簡直令她發指,但她卻發現她反駁不了,誰讓他是她的夫呢。

氣消散了不少,邢厲眉眼溫和地看著她,「吃飽了?」 「嗯。」她悶悶地應。

「往日裡你的胃口甚好,今日怎麼了?」居然還有臉這麼問她,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邱嫣然無語地凝視他,他同樣不痛不癢地回視她,她深吸一口氣,「我已經飽了。」

「那便陪著我吧。」說著,他一手擁著她,一手拿起她用過的筷子,快速地吃起了剩下的飯菜。

她瞥了他一眼,對於他的不講究見怪不怪,反正他講究起來很請究,不購究的時候誰也管不了他。

吃完了飯菜,邢厲坐在那,眼睛落在她身上,「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看書、洗漱、睡覺。」

「嗯,今日我正好要看賬本,便與你一同吧。」邱嫣然整個人不好了,為什麼他要看賬本不去書房,要跟她一起呢,她雖然有了身孕,可他也不用這樣緊盯著她吧。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想睡覺了。」她忽然改口。

他笑了一聲,「也好,反正那些賬本也不急。」她握了握拳頭,心頭一堆火,「我們把話說清楚,第一,娘要給你找通房丫鬟是娘的主意;第二,我確實不想與你同房,因為我喜歡一個人睡。」

「第一已經不是問題,現在是你不想跟我一同睡?呵呵,以你的睡相,你隨時會掉到地上,我陪你一起,你就是摔下去還有一個墊背,你有什麼好挑剔的。」他冷言冷語道。

她無話可說,深吸一口氣,伸手推了推他,「我還是看一會書吧。」聞言,他鬆開了手,「嗯,我去書房將賬本拿過來。」她沒有看他,逕自走到往日愛躺的貴妃椅上,挑了一本書,側著身子,避開了他,恬靜地圈起她自己一個小空間,決定完全忽視他。

邢厲沒有說話,起身先去了書房。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7:21

第七章

邢厲回來的速度很快,沒一會便拿著賬本和一個木盒子回來,屋子裡已經收拾乾淨,幾個丫鬟看到他都不敢抬頭。

他走進來,便看到邱嫣然換了一個姿勢坐著,他將東西放在桌上,伸手扶起她,「吃完便走走,別一直坐著。」她看了他一眼,「娘讓我靜養。」

「多走動有利於生產。」他說。

「你如何得知?」她好奇地問。

邢厲那日剛得到她有喜訊的時候,沒有及時地趕回來,是因為好友寧啟生挽留,將與女子懷孕相關的書籍給了他,可是那書是寧啟生夫人的,不能外借,他便當場抄寫了一份回來。

「老一輩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他隨口說道。

「哦。」既然對肚中孩兒有好處,那她自然遵從,她緩緩站起來,「夫君還是看賬本吧,我有暖玉和綠竹陪著。」邢厲卻跟在她身後,手扶在她的腰上,「走吧。」她只好隨他了,兩個人緩緩地走到院中,她本想在院中待一會,可他卻扶著她往外走,她疑惑地問:「我們去哪裡?」

「每日在小院子裡走,這景色也看得無聊,不遠處有一處涼亭,走到那裡休息一番再走回來。」他這是要帶她去走一走邢府的路?倒是有些本末倒置,若是新婚之初,他這般的貼心,她一定會很感激他,可她都已認清了邢府的路了,他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然而,當邢厲牽著她的手走到涼亭時,她的眼睛驚奇地發現這一小路上掛滿了花燈,各種各樣的花燈栩栩如生,看得她大開眼界。

「今日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花燈?」她不禁問道。

他想了想,「不知道,我只是讓福德將這一路弄得亮一些,沒想到他弄了這麼多花燈。」

路弄得亮一些,他是怕她摔跤,她輕輕搖搖頭,「還以為是什麼日子,所以才弄得熱鬧。」

「你喜歡熱鬧?」他問。

「還好。」她說。

「不要裝淑女,喜歡便喜歡。」她靜了一下,「我很少出門,談不上愛不愛湊熱鬧,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邢厲點頭,「等你生完孩子,哪裡有熱鬧,我便帶你湊一湊。」她沒有說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作出這樣的許諾,是為了讓她心情舒暢嗎?今天的他很不一樣,特別是在凶了她一頓之後,他突然變得很賢夫。

兩人走到涼亭,她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會,兩人又沿路走了回去,回到清豐院,邱嫣然便梳洗上榻睡覺,並不想看書。

邢厲也將那些賬本放在了一旁,梳洗之後坐在榻上,沒有躺下,反而將方纔帶進來的木盒子塞進了她的懷裡。

「做什麼?」她問。

「打開看看便知。」邱嫣然打開一看,瞬間一楞,木盒子的外表很樸實,實在讓人猜不到裡面會裝有什麼珍貴的物品,但結果卻出乎意料,裡面放著一小迭銀票,她匆匆一看,起碼有好幾千兩。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他閉上眼睛,「娘不是給了你黃金嗎,那些拿出去用太打眼了,若是要用,便讓人拿著銀票去錢莊換錢。」這是給她私房錢的意思?她又驚又喜,天真地說:「謝謝。」自從懷上孩子,她的生活一下子就變了樣,成了一個人人討好的人物。

他冷冷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愛錢,這錢是給你的,你不要為了錢就出賣了自己的夫君。」這是敲打她啊,邱嫣然苦笑,無奈地應了一聲:「哦。」原來她在他的眼中是這般愛錢。

「記住了,要錢,我有,邢府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說了算,娘說的話……」他撇了一下嘴,「就當放屁。」噗嗤,邱嫣然不受控制地笑了出來,若是邢夫人知道邢厲的描述,只怕惱火得很。

邢厲瞅了她一眼,她很少笑,平日裡對著他都是一副愛笑不笑的模樣,今天倒是真心地笑了,這樣的笑容很燦爛、很美麗。

「你還真是傻,給了錢就滿足。」他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邱嫣然白了他一眼,轉過身,面對裡面睡覺,他也躺了下來,從她的身後圈住她,她不願意地扭了扭,他的手依然沒有鬆掉,她只好閉上眼睛睡覺了。忽然想起他冷落她的日子,那段日子,真是令她懷念啊。

黃嬤嬤被邢厲趕走之後,邢夫人並沒有說什麼,邢厲倒是為邱嫣然找了一名懂藥膳的王大娘,王大娘平日裡不愛說話,每日就在廚房裡忙活,變著法子給邱嫣然做吃食。

邱嫣然本來不滿邢厲將黃嬤嬤趕走,導致她吃不到美食,沒想到王大娘的廚藝更佳,而且沒有似釘子一樣站在那裡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也輕鬆不少。

臨近冬天的時候,邱嫣然的肚子也有四個月了,肚子稍稍地顯懷了,每日的作息便是吃睡走一走,邢厲若是有空便會陪她一起用膳、散步。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不少人說今年冬天會是一個寒冬,開始儲備糧食,以免遇上大雪天氣,出不了門沒飯吃。

邢家米店是一個有良心的店舖,明知百姓心理也不會胡亂地漲價,該是多少的價格還是多少的價格,價格公道,因此很多百姓喜歡去邢家米店買米,以致於邢厲最近很忙,更何況邢厲準備一路向北,打算將邢家米店開到京城去,這中間要跟不少人官員、商人打交道,邢厲真的是忙到不行。

入夜,一道高大的身影走進清豐院,守夜的綠竹一看是少爺,連忙要出聲,邢厲對她揮揮手,示意她不要出聲,綠竹趕緊噤口。

邢厲先去一旁的偏房換了一套衣服,偏房裡正燒著銀霜炭,他暖了暖身體,退去了一身的冰冷,才帶著暖意走進了屋子。

小小的人早已熟睡,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榻,她怕熱,倒是不怕寒,也不用燒炭,說是空氣裡那股味道難受,他卻聞不到任何味道,懷了孩子之後,她的嗅覺變得敏銳很多。

儘管如此,邢厲還是怕她受涼,每每她睡前,囑咐丫鬟們先將被褥拿到偏房暖和一番,再拿回來鋪好,雖然費事了些,可她沒有受寒生病才是最重要的。

懷裡的人動了動,側過來,睜著大眼睛看他,「你回來了?」 「嗯。」

「你喝酒了?」

「喝了一杯。」啪的一聲,邱嫣然將人給踢下了床,捂著鼻子,一副難受的模樣,「你去別處睡覺。」邢厲狼狽地站了起來,臉色烏黑,不過是一杯酒她也能聞出來,他很氣,氣得要大罵她一聲,可看著她一副快暈過去的模樣,他先敗下陣了。

他披著外衣直接離開了,邱嫣然鬆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鼻子是怎麼回事,反正嗔不得這些味道。

片刻之後,他回來了,渾身帶著一股綠茶味,又爬到了榻上,他抓著她,猛地親了下去,靈活的舌頭鑽入她的口腔,綠茶的香甜在他們的口齒之間散開。

她閉著眼睛,小嘴微張,被動地承受著他的狂風暴雨,真是令人討厭,她伸手推著他肩膀,怎麼也推不開,只好發出抗議的呻吟,「唔唔唔……」他粗暴地舔舐了一遍,確定她沾惹了他的味道,他才鬆開,點點液體濕潤了她的唇角,看得他不免情動,伸出食指輕輕拭去,「還有酒味?」邱嫣然睜開眼,敏感地感受到他起伏的聲線,她往他的臉上一瞧,就望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她下意識地退出他的懷抱,「沒有,我要睡了。」他長手一伸,又把她拉了回來,「躲什麼躲。」微凸的肚子上立刻頂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她立刻僵硬了,微惱地反問:「你說我為什麼要躲?」他笑出了聲,親了親她嘟起的臉頰,她現在脾氣非常的直接,有氣就撒,還真的和之前的賢慧小媳婦判若兩人,不過他還滿喜歡的。

「其實你大可以不用躲。」他輕聲道。

「哦?」她學會了他挑眉的動作,也挑著娥眉看著他。

他將她的手拉過來,覆蓋在身下,「弄出來就行了。」平淡的語氣包含著驚天動地的內容,驚得邱嫣然手都抖了,「你說什麼渾話?」弄出來?如何弄?用她的手?

無數的疑惑讓邱嫣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反而遲疑了,邢厲立刻趕鴨子上架,誘哄著她,「很簡單的……」大掌指引著她的小手放入褲子裡,她的小手剛碰到硬硬的燙物,正要縮回,卻聽到他發出細細的呻吟,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是一種享受的神情,她暗想原來他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以往床第之歡的時候,他總是逼著她發出聲音,此刻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他愛聽她發出呻吟了,她此刻有一種掌控了他一切的優越感。

在她想著的同時,他早已握著她的手開始上下地擼起來,白嫩的掌心和他帶繭的手不同,如絲綢般的手感包裹著他的炙熱,令他的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灼熱。

幾個月沒有紆解過的慾望禁不住她的摩擦,數十下之後,他便噴湧而出,粗喘著好一會,他饜足地看著懷裡的小女人,哪知她臉色鐵青。

「你……」她咬牙切齒,居然輕易地被他哄騙了,指尖還有一股濕濡感,那是他的……「娘子,為夫很舒服。」他噙著優雅驕傲的笑容,吻了她的臉頰好幾下,「娘子真棒。」

「邢厲!」她憤怒地要打他,可手掌心卻全是他的液體,情何以堪,讓她如何是好。

邢厲終於找回了一絲良心,拿起一旁的棉帕將她的手擦乾淨,她嫌棄又憤怒地說:「你走開。」他簡直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立刻知道她想要什麼,他先起來清理了一下身體,當著她的面,他做起來很自然,邱嫣然卻被嚇住了。

那玩意竟然能進入她的身體裡,手碰到的時候只覺得熱,直到眼睛看到了她才知道有多大,現在也明白過來,怪不得當初她會痛得撕心裂肺,甚至初夜之後的幾夜總是不舒適,過了一段時間才能適應他,分明就是尺寸不合。

她扭過紅通通的臉,雙手握拳,邢厲整理好之後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替她洗手,抹了香胰子,又浸了手,擦乾淨之後拿著她的手瞧著,「乾淨嗎?」她氣惱地要收回手,他風流地在她的掌心親了一口,「嗯,香噴噴的。」

「邢厲,你給我滾。」她氣惱極了。

「噓。」他朝她眨眨眼,「別氣,以後會生一個苦瓜臉的娃。」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舒展小臉,她還真怕生下整天苦大仇深的娃,冷冷地說:「你要是不招惹我,我又怎麼會生氣。」

「可你也沒有拒絕啊。」他一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邱嫣然被逼紅了眼,抿著唇不說話了,逗夠了她的邢厲微微一笑,「好了,睡覺吧。」他重新將她抱在懷裡,溫暖的人體溫度很令人好眠,邱嫣然上一刻還很氣,下一刻受不了睡意,躺在他的懷裡,一下子就睡著了。

她懷了孩子之後,有一點好,那就是忘得特別快。

但邢厲同樣煎熬著,因為她的脾性大了,踢他下床,或者趕他出房都還只是小事情,有時候脾氣一上來,她非得撓上他好幾下才肯罷休。

邢厲風塵僕僕地趕回清豐院,便在院子裡看到了邱嫣然,她正緩緩地散步,他幾個大步上前,「怎麼在這裡?」她嗔了他一眼,「消食。」邢厲點點頭,「走一會便好,回屋子裡吧。」說著,手放在她的腰上,往裡走。

回了屋子,邱嫣然和往常一樣靠在貴妃椅上休息,邢厲便坐在一邊看賬本,過了好一會,暖玉便端著補湯進來,邱嫣然歎了一口氣,「暖玉,端下去。」

「為什麼不喝?」邢厲抬頭問。

「不想喝。」

「你現在要補身子。」他溫聲道。

「不要喝就是不要喝。」她凶橫地說。

邢厲哭笑不得,他一番好意,她倒是跟他嚷嚷起來了,「先放著,等會想喝再喝。」邱嫣然嘴巴一撅,「說了不要喝就不要喝。」邢厲擺擺手,暖玉將湯放在了一邊,退出了房,邱嫣然輕哼一聲,轉頭看著書,邢厲為她找了不少孤本,那些書都是她沒有看過,一看起來就興致勃勃,停不下來。

邢厲處理好了公事,差不多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催促她睡覺,可她頭也不抬,理也不理他,逕自看書。

他平日裡會嬌慣她,畢竟她有身子,今日的他耐心告罄,走過去,直接將書抽走,冷著臉,「睡覺。」邱嫣然不悅地說:「睡什麼睡,我還沒看盡興呢。」

「我要睡覺了。」

「那你睡啊。」

「我要你跟我一起。」

「你是小孩嗎,這麼大了還要跟人一同睡,我不要。」邱嫣然直接在貴妃椅上躺下,背對著他不說話。

邢厲上前,雙手用力地將她抱了起來,她驚呼了一聲,雙手纏住他的脖子,「你幹什麼?」 「睡覺。」

「邢厲,你太過分了,我說了不要就不要,你耳朵聾了還是怎麼了,聽不懂人話啊。」邱嫣然生氣地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抓了好幾下。

邢厲不痛不癢,直接忽視了她的動作,情急之下,她直接往他的臉上撓了一下,英俊的臉龐上馬上出現一道紅印,她楞住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眼睛陰森森地望著她,「邱嫣然,你故意這麼做,是要讓我明日不要出門嗎?」她驚覺地坐好,「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撓到了,他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我決定了,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一日不好,我就不出門了,整日與你一道,可好?」邱嫣然真是恨不得將自己的手給剁了,手賤地撓了他一下,但聽了他的話,她更加地不爽,直接往他的臉上又撓了一下,反正她有免死金牌,他動不了她,至於秋後算帳,到時候再說。

他冷冷地看著她,「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邱嫣然驕傲地揚著頭,挺著大肚子,笑咪咪地說:「你能奈我何。」他點點頭,「看來你很希望我這幾日都陪著你。」他那一副她很需要他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她發怒地說:「你給我滾。」說著,她又動手推他。

驀然,邢厲低低地笑了,她一怔,他是氣瘋了?沒錯,她現在膽子肥得很,因為懷孕,不僅邢夫人將她捧在手裡,連邢厲也對她格外地小心翼翼,儘管她知道也許生下孩子,這些特殊關愛就不會再有。

但就因為如此,她才想著趁著這幾個月驕縱幾回,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懷了孩子以後,她不知不覺對著邢厲就會放肆,真是令她苦惱。他可是她的金主呢,為什麼她就想著得罪他呢?她自己也想不通,可氣不發洩出來,她就難受。

「娘子如此缺愛,與為夫說就成了,何須拐著十八道彎地告訴我。」邢厲點了一下她嬌俏的小鼻子。

邱嫣然何其無辜,憤然地敲了一記他的手臂,「滾、滾、滾……」他笑著抱她在床上滾了一圈,小心地護住她的肚子,張嘴就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疼得她叫了一聲才鬆開牙齒,「如何?你抓了幾下,我現在全部還給你。」

「痛死了。」她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一回生二回熟,邢厲利落熟練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膝上,以衣袖輕擦著她的眼淚,「好了、好了,不哭。」

「嗚嗚,我也不是故意撓你的,你卻故意咬我。」邱嫣然真是恨急了她此刻的矯情,可不知道為什麼,懷孕之後,這性格就變得如此奇怪了。

邢厲親親她的額頭,哄著她,「是、是,是我不好,你再咬回來就是了。」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只怕她牙疼。

邱嫣然吸了吸發紅的鼻子,「誰跟你一樣,像小狗似的亂咬人。」邢厲的眼光默默地注視了一下她的小圓肚,要如何告訴她,她肚子裡正有一隻小小狗呢,歎了一口氣,「嗯,你說得對。」她哭了一小下,喉嚨有些干,「我渴了。」他順從地放開她,端了剛才的補湯給她,她沒有反應過來地喝下,喝完了,解了渴,才發現她自己喝了剛才誓死不喝的補湯,「我說了不喝。」

「哦,為夫忘記了。」他很沒誠意地說。

她撇著嘴推開他,「我要漱口。」通常只要邢厲在,邢厲便是邱嫣然身邊的貼身小廝,一些事情是不假他人之手,他親自服侍了她梳洗,抱著她上榻,她的小嘴還在說個不停,「笨手笨腳的。」他自動忽視她所有的話,抱著她準備就寢,她忽然爬了起來,「你去將娘給我的百花膏拿過來。」這百花膏可以祛瘀痕、刮痕等等,可謂是女子極為喜愛的美膚聖品。

「哪裡受傷了?」他的兩道劍眉狠狠地打了一個結,口氣難掩擔心地問。

「沒有,你去拿就是了,哪裡來的廢話。」她口氣不佳地說。

邢厲恍然大悟,笑著去拿了百花膏,將百花膏放在她的手裡,果不其然,她打開百花膏,捻了少許,在他的臉上輕擦了起來。

「好欣慰,嫣然還是會心疼我。」他深深地凝視她。

她白了他一眼,「你誤會了,我是不想你陪著我。」邢厲心中苦笑,她又說:「而且你不去賺錢,窩在房裡陪我,你是要我和孩子喝西北風嗎?」這口氣還當真有點像商人妻該說的話,他感慨不已,她出身書香門第,可作風倒更像商人妻,合該是他的妻。

「你這般的愛財,若是我有一日窮了,你會如何?」他好奇地問。

她擦好他的傷口,收起了百花膏,放在床頭,一臉愜意地說:「那我便把你給賣了去做苦力,我自個在家中數錢過好日子。」邢厲咧嘴一笑,「如此說來,我在你眼中連一個銅板也不值了。」

「呵呵。」她輕笑不作答。

他兩眼閃現著迷人的光彩,直直地盯著她,「可如今我的身家這麼多,娘子是否應該討好我一番?」邱嫣然雞皮疙瘩頓起,有一種他挖坑讓她跳的感覺,她咳了幾下,謹慎地說:「我要睡了。」

「你弟弟要進爾雅書院的事情,你可知道?」她安靜地豎起耳朵聽著,他似不在意她聽不聽,繼續說:「爾雅書院的人可都是一群勢利眼的人,不是有背景,也要是有錢人,否則一般平民百姓在裡面的日子,嘖嘖……」說到底就是要邱嫣然討好他,她咬著唇,想著弟弟邱書懷,心一橫,臉色討好地靠近他,「夫君,那我弟弟是你的小舅子,你會不會關照他?」邢厲很享受她這副柔柔的模樣,順手將她撈進懷裡,「自然。」邱嫣然又問:「如何關照?」

「還需要關照嗎,他姊姊是我的妻,他便是我罩著的。」邢厲輕捏了一下她的肩頭。

邱嫣然更加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裡,連聲音都溫柔了,「夫君,你真好。」邢厲心裡已經笑開了花,她身為邱家長女,總是為邱家人打算,他知道她私下偷偷送錢給娘家,她做事倒是有分寸,也沒想過謀算邢家的錢財,只不過是她自己的一些私房錢,這倒是無妨。

這樣算是討好了吧?邱嫣然心中默默地想,一隻大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揉著,耳邊傳來他的聲音,「為夫本來就很好。」是嗎,他真的有這麼好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7:34

第八章

沒過幾日,邱嫣然知道了邢厲的確是一塊大肥肉,也夠別人看上眼,這不邢夫人那邊有一位表姑娘看上了邢厲,非要嫁進來做平妻。

這事一開始邱嫣然不知道,後來還是從下人們的竊竊私語中得知了,她撫著有六個月大的肚子,心思轉呀轉。

最後,她回到清豐院,坐在樹下,攏著娥眉想了很久,側頭問綠竹,「這事是真的?」這事是很重要,身為貼身丫鬟暖玉和綠竹都應該跟邱嫣然說一聲,可邱嫣然現在肚子這麼大,要是動氣了就不得了了,所以她們才隱瞞下來。卻還是瞞不過,綠竹只好回道,「是,前幾日那位表姑娘過來探望夫人,正好看到了少爺,當下便說非少爺不嫁。」原來她家夫君還有這等桃花運,她支著下顎發呆了一會,又問:「那位表姑娘儀表如何?」

「奴婢見過……」一旁的暖玉輕聲道:「長得妖裡妖氣的。」這話中有話,邱嫣然立刻看過去,暖玉壓低了聲音,「那位表姑娘跟夫人的關係不是很親,是遠房親戚,只是表姑娘能說會道,很得夫人的心,奴婢看了一眼,表姑娘的姿色自然不差,可那通身的氣派卻有些妖嬈,不像正經人家的姑娘。」暖玉停了一下,「奴婢便問了問,才知道這表姑娘不是元配夫人所出,是庶出姑娘,元配夫人去世了,表姑娘的娘才成了正室,不少人說側室夫人教出的姑娘怎麼也比不得嫡出,所以才顯得妖嬈。」邱嫣然愣了一下,「暖玉知道得真清楚。」暖玉紅了臉,綠竹年紀較輕,口無遮攔地說:「少夫人要小心才是,這姑娘心這麼大,一定不會放棄。」邱嫣然捂嘴輕笑,「倒是讓你們替我憂心了。」暖玉輕哼一聲:「少夫人還是這般的心寬。」邱嫣然笑著搖搖頭,她能如何,若是邢厲要納妾,她能作主?他都說了她作不了主,她操心也沒用。但一點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她問道,「夫人和你們少爺是怎麼說的?」暖玉回道:「夫人自然不許,光是看少夫人的肚子就不會許,但是那表姑娘還在磨著夫人,奴婢看夫人是越發地不喜表姑娘了。」

「嗯。」邱嫣然點點頭。

「少爺更不用說了,每日都在忙著,表姑娘圓的還是方的怕是不清楚。」暖玉不客氣地說。

邱嫣然捂嘴輕笑,笑得眼角的眼淚都出來,擦了擦眼角,「暖玉說話越來越有趣了。」暖玉無辜地撅嘴,她實話實說,哪裡有趣了。

邱嫣然站起來,扶著腰緩緩地往屋裡走,準備在屋子裡午睡一會,她閉上眼睛。

外面陽光正盛,透過床幔照了進來,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睜開眼睛,是邢厲回來了。邢厲很少這個時辰會回來,她扭過頭看他,「你怎麼回來了?」他坐在她的身側,「有一個好消息與你說。」

「什麼消息?」他一笑,「一個定能讓你歡喜的消息。」邱嫣然揚眉,好奇地說,「快說,別繞圈子了。」

「我決定迎娶那位表姑娘。」

「什麼?」

「我決定迎娶那位表姑娘。」邢厲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那位表姑娘長得嬌艷,很得我心,從此以後你們兩個平起平坐,一同伺候我……」

她呆呆地看著邢厲,「夫君,很開心?」邢厲迎娶她的時候有這麼高興過嗎?他新婚之夜沒有進來,一開始讓她獨守空房,到現在她也不過是生育工具,為他們邢家生兒育女。

「自然開心,開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但夫君……」

「嗯?」他優雅地挑高了眉,眼角有著不容忽視的喜悅。

「我……一點也不開心!」邱嫣然張著濕潤的眼睛醒了過來,外面的陽光仍舊猛烈,可她的淚卻不停地往外流,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了,她困難地爬了起來,抬手揉了揉眼角,可眼淚不斷地掉,一顆一顆地打濕了被褥。

她怎麼忽然就悲傷了呢,是因為邢厲有女子喜歡嗎?居然作夢夢到他高興地要娶別的女子了,僅僅是這樣,她便難受了。

她伸手撫著胸口,臉色蒼白,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是邢厲不甘不願要迎娶的女子,哪一日邢厲也許會遇到一個他心甘情願要娶的姑娘,以他冷酷的性格,她在他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可丟可棄的人而已。

她的手輕輕垂落,放在圓滾的肚子上,不爭氣地哭了起來,為什麼會這麼傷心,做棄婦就做棄婦吧,反正她是心寬的人,沒什麼好怕的。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越來越疼,越來越難受,她不想,她一點也不想,不要邢厲娶別的女子,不要啊!

邢厲剛走進屋子,就看到丫鬟慌張地進進出出,他臉色大變,莫非邱嫣然出事了?他快步地走了進去。

青禾看到他,忙不迭地上來說道:「少爺,少夫人不知道怎麼了,午睡之後吃了一點甜湯就吐,現在連晚膳也吐了。」

「大夫呢?」他壓低了的聲音裡隱藏著濃濃的關心。

「大夫正在來的路上。」青禾解釋道。

悠悠製作「怎麼不找人告訴我!」邢厲憤怒地丟了一句話,便急急進去了,青禾站在後面直跺腳,她也想啊,可少夫人不許呢。

邢厲剛走進屋子,就聞到一股酸味,是她嘔吐之後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他心慌地上前,一手掀開床幔,嬌小的人正臉色泛白地側躺在床上,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了一眼。

「你回來了。」她有氣無力地道。

他胡亂地點點頭,坐在她身邊,一手拉著她的小手,輕柔地問,「哪裡不舒服了?」她輕輕搖頭,「沒有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大夫說過,一般過了前三個月,女子便不會害喜,而她已經六個月了,他蹙眉,「大夫已經在路上了,莫慌。」誰慌了呢,邱嫣然的目光垂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非常緊地拉著她的,彷彿很怕她不舒服一樣,她垂眸,輕聲地說,「孩子沒有事。」他的眉頭打結得更厲害了,他壓根忘記孩子如何了,既然她提起,他也順口地回了一個字,「哦。」邱嫣然歎氣,午時的夢一直令她不舒服,她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看到那些平日裡極其喜愛的吃食時完全提不起興趣,胃裡也一陣翻騰,一沒控制住就吐了出來。

她掙扎地要爬起來,結果他靠在了床頭,攏起她的頭擱在胸膛上,她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的舉動,「幹什麼?」

「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他問。

她的耳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點了點頭,「嗯。」他雙手往她腰間一放,將她全部圈在了自己的懷裡,沒一會,大夫過來了,是一直以來為邱嫣然診脈的女大夫。

那名女大夫知禮地行禮,丫鬟隨即拉開床幔,女大夫便看到了一對依偎在一塊的夫婦,她還沒見過哪一個男人會這樣嬌寵地摟著他的妻,深怕捏碎了似的。

女大夫靜了靜心,邱嫣然也早早伸出了手,她按在邱嫣然的脈搏上把了一會,便如實地說:「少夫人的身體很好,並無大礙。」

「沒有大礙?」邢厲冷睨著女大夫,「若是無大礙,好端端的怎麼會吐?」還未等那女大夫說話,邱嫣然軟著嗓子說:「我現在很好,真的。」邢厲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邱嫣然,邱嫣然笑著說:「吐了一下,我現在可餓了。」他抿了一下薄唇,讓女大夫先離開了,囑咐青禾去廚房交代一聲,做一些邱嫣然喜愛的吃食來,隨即捏著她的下顎,冷酷地說:「你說餓?等一會要是吃得比平日少,我便塞進你的肚子裡。」邱嫣然笑顏如花地說,「是。」王大娘一開始嚇極了,深怕是自己做的吃食弄得少夫人沒了胃口,少夫人因此嘔吐了,王大娘聽到了青禾的交代,更加賣力地做了好幾道吃食。

等食物端進房裡,邢厲先是看了看,四道菜有甜有鹹、有葷有素,可謂是用心了。

邱嫣然早已看得肚子呱呱叫,不等邢厲說話,自己伸手抓過筷子吃了起來,邢厲怕她噎到,硬是將她手中的筷子拿了過來,「吃慢一點。」她嘟著嘴,臉色早已不蒼白了,粉粉嫩嫩,可愛極了,不滿地嚷嚷道:「你幹什麼?我快餓死了。」他冷眼斜過去,「好了就忘記傷疤疼了?剛剛吐過,吃東西要慢慢來。」她委屈地瞅著他,卻不管用,他直接拿著筷子餵她,確定她咬碎了吃完了,要她啊的一聲檢查過了才會餵她第二口,被壓制著沒辦法的邱嫣然只好隨波逐流,乖乖聽話。

本來一炷香吃好的晚膳應是用了半個時辰,吃得邱嫣然停嘴了,他才放下手,她滿足地瞇著眼,忽然想到:

「你吃了沒?」他的心口流過溫暖的泉水,四肢百骸忽然就有了力量,「我遲一些無礙。」邱嫣然看著彷彿被秋風捲過的殘羹冷炙,不好意思地喊青禾進來,「讓王大娘做一些熱食過來,少爺還沒吃呢。」青禾屈膝領命而去,邢厲扶著她站起來,「先走一走,回來再吃。」邱嫣然點點頭,不過沒走出院子,「就在院子裡走走,要是熱食做好了,你就趕緊吃。」邢厲好心情地彎起了薄唇,「嗯。」寧靜的夜晚,一男一女相攜地在院子裡慢悠悠地走著,不大不小的一個院子宛若走不完的天涯海角,他們不厭倦地走著走著。

邢厲大怒,雙眼如牛眼般瞪著青禾,「你們怎麼伺候少夫人的?」青禾嚇得渾身顫抖,「少、少爺,奴婢也不知道,少夫人最近用膳會吐實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夫也說無事的,可少夫人轉眼就吐了。」邢厲冰冷的眸子凍著青禾,「真的如此?」

「當真。」青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但少爺在的話,少夫人就不會吐……」她越說越輕,深怕少爺誤會她挑撥離間。

邢厲聽了挑高了眉,他倒是沒想歪,只是匪夷所思,按道理說,她最不愛看到他了,她剛懷上的時候,巴不得他有多遠滾多遠,甚至還同意娘給他找通房丫鬟,怎麼這會青禾的話聽著倒成了沒有他,邱嫣然便吃不下飯了,但聽著,他心裡就很舒服。他對著青禾揮揮手,「晚膳時分我會過去。」

「是。」青禾鬆了一口氣,少爺交代她只要少夫人吐了就要過來稟告,可過來稟告的時候她嚇得渾身哆嗦,現在邢厲讓她走,她連忙行禮,快速地退出了書房。

邢厲的手輕敲著桌子好一會,若有所思地放下狼毫筆,站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等著的福德躬身道:「少爺去哪?」他看了一眼福德,「去一趟寧府。」邢厲坐在寧府的花廳裡,心不在焉地看著前面那一對秀恩愛的夫妻。

「相公,這是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寧夫人賢慧地挾了塊糖醋排骨到寧啟生的碗裡。

寧啟生安靜地吃掉,旁邊的寧夫人馬上就又挾一塊給他,旁若無人的模樣好像前面沒有坐著一個叫邢厲的人一樣。

倒是寧啟生沒有忘記好友,「人在這裡,心思不知道跑哪去了。」邢厲笑了笑,「你一向足智多謀,有一事我沒有想通,便來問問你。」

「什麼事情?」寧啟生平著嗓音問。

「哦,內子身體近來不適,到了用膳時候便會嘔吐,但奇怪的是,有我陪著,她便無礙,胃極好,你說奇怪不奇怪?」寧啟生想了一下,「邢少夫人的娘親是否有這樣的症狀?」邢厲揚眉,順著寧啟生的話想了一下,「是嗎?」

「東邊巷子裡的錢寡婦,還記得嗎?」寧啟生問道。

邢厲默默地看了一眼寧夫人,寧夫人的臉色不是非常好,寧啟生又說:「也許你忘記了,我當初要娶妻的時候也曾考慮過錢寡婦。」糟糕,寧夫人的臉色非常的慘烈,邢厲想阻止寧啟生不要說下去,但他又很想知道寧啟生要說什麼。

「因為錢寡婦的生母便是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很能生。」寧啟生讚賞地點點頭,「我便是想要生一個兒子,錢寡婦也很可能如她娘一樣會生兒子,事實上,錢寡婦再嫁之後的確是生了兩個兒子,很能生。」邢厲聽得額上冒汗了,也深怕他走後,寧啟生要與寧夫人生嫌隙,起身作勢要離開,「聽了你一言,我茅塞頓開,我先回去了。」寧啟生隨意地點點頭,寧夫人繼續在一旁伺候,邢厲笑著離開了。

一個小丫鬟在他離開之前追了出來,「邢少爺,我家夫人讓我跟邢少爺說……」丫鬟古靈古怪地看了看周

圍,壓低聲音,「邢少爺不要盡信少爺說的廢話。」原來是寧夫人的陪嫁丫鬟,邢厲輕笑,「此話何解?」

「夫人說,那是因為邢少夫人想著邢少爺陪著,邢少爺多陪陪邢少夫人,邢少夫人放下了心事,便不會如此了。」邢厲原先想的事情與寧夫人所說的話不謀而合,他也打算看看,邱嫣然是否如他所想那般,「替我謝謝寧夫人。」

「邢少爺不用多禮。」丫鬟傳完了話,便快速離開了。

邢厲吩咐坐著馬車,吩咐福德快速回府,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便到了邢府,他下了馬車,往清豐院走去,剛走到院子門口,便看到丫鬟、婆子不好的臉色。

往日一看到這場景,他便要大發雷霆,可今日不知道怎麼的,他因心中隱隱的猜測而歡喜。

他走了進去,吩咐青禾去做好晚膳,他便走進了裡屋,果不其然她吐得臉色難看,他心一疼,走過去,「怎麼不好好吃飯?」

「沒胃口。」邱嫣然無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沒什麼,一會就好。」又是如前幾日一樣,只要邢厲在,邱嫣然便能好好地吃完一頓飯,什麼也沒有吐,既然已經找到了她嘔吐的原因,邢厲便不想再多測試一次,一點也不想看她再吐,臉色發白的模樣了。

就寢的時候,她倚靠在他的手臂上,他低頭看她,「看來沒有為夫在,你便不好好吃飯。」邱嫣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邢夫人也過來好幾趟,確定她只是吐了,沒有其他大礙,只好當作她是害喜,雖然害喜的時日來的遲了一些,但只能這般想。

「你別臭美,娘說是因為我頭一次懷胎,所以才會這般折騰。」邱嫣然毫不客氣地潑了他一盆冷水。

嘴還是那張嘴,鋒利得很,一點也不服軟,他輕笑,親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後我便陪著你用膳。」

「不要。」邢厲很忙,午膳從來不回來吃,晚膳倒是會在,她可不想他來回奔波。

「娘子是心疼為夫嗎?」他笑問。

「你滾。」她轉著圓滾滾的身子,想脫離他的懷抱,可他的手卻緊緊地抱著她,她哪裡也去不了。

「莫鬧,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還折騰得不夠累?」他呵著熱氣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

濕潤的溫度弄得她的耳根子都軟了,她面紅耳赤地拒絕,「你別抱著我。」

「往日都給抱,今日又矯情了。」他取笑她。

「你才……」她戛然而止,感覺到臀部上那根熟悉的如熱鐵般硬物,她紅了臉,低低地說:「你放開,難受的人是你。」他湊到她的耳邊,聲音極低地說:「你幫我弄出來便不難受了。」如此厚臉無恥的男子,她真是三生作孽了才遇上他,她紅著臉,「你作夢。」被騙了一回,她怎麼可能再被騙。

「真的不許?」他伸出濕潤的舌尖,輕舔著她的耳朵,邪氣地說。

「不要,你趕緊走開。」她咬著唇,雙手緊緊握住,就怕被他如上次一樣騙過去,傻乎乎地為他那樣這樣,她想起那件事情,整張臉都紅通通的不能見人,她可不想再這樣,太丟人了。

但即便她的理智尚存,可邢厲不是好伺候的主,他心裡起了這個心思,要息下這念頭,真的太難了,不過是借用她的手而已,又不會弄傷他,他如此一想,更加地堅定了,至於為什麼用她的手,而不是他自己的手,這個問題他便不去深究了。

「放開。」她低喊。

他不管不顧地直接將她的手放在的慾望之根上,溫暖的小手包裹著他的粗長,上下移動,淫靡情慾的氣息在空氣中流動,曖昧的低吟聲起起伏伏,她紅著耳根子,感受著手中的巨物越發的滾燙堅硬。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忍不住地閉上眼睛,四肢發軟,身體的溫度緩緩地升高,不禁想起了往日他們在床榻上的瘋狂,她面紅耳赤地呼吸,緊接著她耳邊聽到他哼了哼,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濕濡,半晌,她手中的巨物才逐漸半軟。

他舒爽地湊到她的嘴邊親了親,這才發現她的臉格外的紅,他不禁吻得深入,舌尖不斷地纏住她的舌,細細地吮著,彷彿在吃美食一般,捨不得吃掉,舔了又舔。

她搖著臻首,似是拒絕又似在迎接他一般,他低低地笑了,「動情了,嗯?」她將紅撲撲的小臉往旁邊一轉,拒絕地說:「你趕緊收拾一下,別,啊……」她說話的氣息都不穩了,帶著喘氣,還想拒絕他,他禮尚往來地抓著她的胸脯,重重地捏了她一下,「口是心非。」他的大掌漸漸地往下,滑過隆起的肚子,再一步一步地往下,最後來到她的花谷,那裡早已氾濫,引得他心情大好,「不錯。」不知羞的話弄得她全身泛起一層粉嫩的顏色,嬌艷得如錠放的花骨朵,她躲著他的手,「你別……」

他這麼聽話便不是邢厲了,但終究怕傷了她,不敢真槍實彈地上陣,修長的手指靈活地鑽進去,隨即被一股溫暖的肉壁包圍了,他意猶未盡地讚歎,「真熱,還好濕。」她咬著唇,不敢說話,深怕自己一開口,出來的便是一聲聲羞人的呻吟,可身體深處裡屬於他的手指如何地動,如何地抽,如何地撤,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種感覺令她覺得羞恥,但不能否認的是一種快樂從她的身體深處一點一點地被挖掘出來。

他的另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臉頰,細細地吻著她的小臉,懷中的小人忽然輕顫了起來,又如春水般融化在他的懷裡,渾身散發著一股迷人的慵懶,他沙啞地問:「舒服嗎?」她回答不出來,雙腿發軟,春水淹沒了她的身體,只有愉悅在她的身體裡興風作浪,她連發出聲音都好困難。

他低低地笑了,「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幫我弄出來了吧。」她無話可說,那種滋味令她抗拒卻又無法自已地上癮了,可他無恥的話仍舊讓她徹底地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他伸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有什麼好害羞的。」他以為每一個人的臉皮和他一樣的厚嗎。

他笑咪咪地下床,要丫鬟去打熱水,接著為彼此清理了一番,抱著她滿足地入睡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7:48

第九章

「夫人,好像清豐院那裡昨天夜裡燒熱水了。」黃嬤嬤低低地說。

邢夫人正無聊地繡著手帕,沒什麼精神地點了點頭,頭點到一半,她忽然覺得不對了,「你說什麼?」

現在邱嫣然的月份可不小了,若是……邢夫人氣得咬牙切齒,「這個渾小子。」三更半夜裡要用水能是什麼事情,只要經過人事的女子都知道。

黃嬤嬤無奈地說:「夫人,少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哎,不行,我得去看看。」邢夫人咬著牙,「要真是不行,就將表姑娘塞給他,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回塞人了。」黃嬤嬤拚命搖頭,「夫人,上一回定下少夫人的事情,少爺本來就氣了,連新房都沒有進去過,要不是老爺說了少爺幾回,只怕少夫人要守空房一輩子了。」邢夫人不悅地說:「我是他娘,他還不肯?」說著,她站起來往外走,「我要去看看我的媳婦。」沒多久,邢夫人便走到了清豐院,意外早早出門了的兒子竟也在,邢厲正扶著邱嫣然在院子裡走動著,她驚奇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回來陪嫣然用午膳。」事實與邢厲想的差不多,只要他在,她就能吃得好,這個發現令他心情非常好,原來他在她心中這麼重要。

但邢夫人一聽這話,眉不經意地蹙了一下,兒子疼愛媳婦可以,畢竟媳婦懷孕了,但是兒子因為媳婦不干正經事,她就不能贊同了,「胡鬧,府裡這麼多人還伺候不好嫣然?」邢夫人深吸一口氣,「你可別忘記了現如今有多少事情要你去做,既然把米店給擴展了,那就要做好。」邢厲感覺到一隻小手不斷地想從他的大掌中掙脫,他微微加重力道,邱嫣然的小手才乖乖地被他抓著,他滿意了,看向邢夫人,「娘,你怎麼來了?」邢夫人氣得頭疼,兒子本來就不服管教,特別是開始打理邢家家業之後,更加的囂張跋扈了,可也沒什麼要

她擔心的,除了之前一直不肯成家的事情,如今成家了,她該放心了,卻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孫子了。

可眼下,她擔心的是邢厲會不會太看重邱嫣然了,雖然邱嫣然是她要邢厲娶回來的,「我來看看嫣然,倒是你,沒事趕緊去店裡。」邢夫人冷聲道。

「等用過午膳之後自然就去。」邢厲輕描淡寫地說。

邢夫人的一口氣梗在喉嚨下不去,邱嫣然不得不圓場,「夫君去忙吧,我沒有事情。」邱嫣然敏感地感受到了邢夫人的反感,下意識地要邢厲趕緊走。

邢厲冷冷地瞪了邱嫣然一眼,弄得邱嫣然兩面不是人,夾在他們母子之間,她歎了一口氣,趁邢厲沒有注意,甩開了他的手,「娘,我先回房坐一會。」行禮之後,她便走進了屋子,一旁的綠竹連忙上前扶著她進房。

前些日子,暖玉的婚期定下了,邱嫣然便打發暖玉回去了,讓暖玉安心做新娘子,綠竹跟在她身邊一段時間,也逐漸成熟穩重了。

邢厲略微不滿地看著邢夫人,「娘請回吧。」

「你……」邢夫人被氣到,轉身就走。

邢厲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轉身回到屋子裡,邱嫣然正拿著書看,他一瞧,便樂了,「你在幹什麼?」

「看書啊。」

「倒是厲害,原來娘子喜歡倒著看書。」邢厲取笑她的心不在焉。

邱嫣然一看,還真的拿反了,她像丟燙手山芋似的將書丟在了一旁,他走過來,拿了起來,「我記得這是你最常翻看的書籍,這會倒是不愛了。」她抿著唇不說話,上前搶他手中的書,她大著肚子,他自然不會跟她搶,順勢讓她搶走書,而他搶到她,大搖大擺地將她抱在了懷裡,「剛剛還有說有笑的,現在撅著嘴乾什麼?」他捏了一下她的嘴巴。

她輕歎地說:「你忙就不要留在這裡陪我,娘說得很對,這裡這麼多丫鬟、婆子總會伺候好我的。」

「是嗎?」他一臉的不信,「不會我一轉身你就給我吐?」

「我吐又不是因為你。」她沒好氣地說。

他驕傲地挑高了眉,「可我在,你絕對不會哪裡不舒服。」

「我才沒有。」她紅了臉,弄得一副她非他不可的樣子,真是讓她不爽。自從作了那樣一個夢之後,她的心情差了很多,她不想去深想一個夢為什麼會讓一向心寬的她心思浮動得厲害。

死鴨子嘴硬,邢厲望著死不承認的邱嫣然,腦海裡驀然浮現這一句話。也罷,女子的臉皮總歸是薄的,他親了一下她的小臉,「事情是有,但是我培養的總管可不是吃白飯的,若是什麼事情都要我出馬,我也可以辭退他們了。」邱嫣然看了他一眼,「隨你。」

「過幾日大概要下雪了,明日我陪你回邱府一趟。」她驚喜地看向他,「你怎麼突然這般好心?」

他瞇著眼睛,「娘子的意思是,我的心腸很壞?」再笨的人也知道此刻不能撩撥他的怒氣,她笑呵呵地說:「自然沒有,夫君為人正直,怎麼會壞心呢。」邢厲臉色漸緩,「用膳吧。」屋外的青禾聽到了,連忙讓人去張羅了。

翌日,邢厲果然陪著邱嫣然回了一趟邱府,邱父看了看女兒,邱嫣然的臉色極好,他便也沒放多少心思在邱嫣然身上,用過午膳,便拉著邢厲又開始五湖四海地聊天。

邱母則是拉著邱嫣然在隔壁的廂房裡說悄悄話,「我一聽到你有了就想上邢府看看你,但怕被別人說我去打秋風,便忍下了,你之前不是與我說,邢厲他是……」邱嫣然說到這件事情,臉漸漸地轉紅,「娘,誤會了。」邱母立刻明白了,這是邢厲不滿女兒,「他當初不想娶你?」邱嫣然歎了一口氣,「娘,當初如何也不必去想了,我現在只想生下孩子。」邱母拉著她的手,「是娘不好,要不是看上他家有錢……」

「女兒也願意啊。」邱嫣然淺淺一笑,「你看,我現在住的好、吃的好,有什麼不好呢。」

「就怕你受了委屈往心裡放。」邱母擔憂。

「倒是沒有什麼委屈。」邱嫣然搖搖頭。

「是好事、是好事。」邱母看著她的肚子,想到她剛才進門時是由邢厲扶著進來,用膳時也格外細心地為她

挾菜,邱母微微鬆心,「女婿對你有幾分真心。」

「娘,胡說什麼呢。」邱嫣然嬌嗔。

「你啊,難得糊塗。」邱嫣然不承認,不以為然地道:「我肚中可是有他的孩子呢。」

「你爹就是在我懷孕的時候也對我噓寒問暖過。」邱母輕點了她的頭一下,「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邱嫣然為娘親心疼,「娘,你還有我和弟弟疼著呢。」

「傻孩子,我想得開呢,你爹雖然死讀書了一點,可你看看,他可有別的事情讓我操心過?」別的事情指的便是別的女人了,邱嫣然一笑,邱父確實沒有沾花惹草的壞習性,和二伯完全不同,想到邢厲,她不確定了,他說的有句話沒錯,她作不了他的主,以後便是他要娶別的女子,她也干涉不了。

邱母看邱嫣然忽然黯淡的臉色,直覺有異,正要說話,門板上響起咚咚的聲音,「岳母。」是邢厲。

邱母便站起來打開門,「何事?」

「岳母,嫣然有午睡的習慣,還是讓她回原來的閨房裡睡一覺再回去吧。」邢厲的目光透過邱母看到了邱嫣然,她看起來有些疲憊。

邱母一楞,沒想到邢厲專門來敲門便是為了這一事,「自然好,她的閨房還一直保留著呢。」於是邢厲便擁著邱嫣然去她的閨房,他一直很好奇她的閨房是何樣,出乎他的意料,她的閨房很簡單,並無

一絲女子的氣息,更像是一個讀書郎的廂房。

「你在看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

「沒想到你這般愛看書。」他笑著抱著她上榻,彎下腰替她脫鞋。

「不用了,我自己來。」他揚眉,推開一步,「好。」邱嫣然試著彎腰,才發現肚子太大,腰彎不下去,她尷尬地坐在那裡,他欣然地俯身為她脫鞋。

接著,他也脫了鞋上了榻,陪著她一同午睡。懷孕的她睡意很濃,不一會便睡著了,邢厲閉著眼陪著她。

回去的時候,本來在書院的邱書懷回來了,「姊姊,我可以跟姊夫說一會話嗎?」邱嫣然不懂邱書懷跟邢厲之間有什麼話好說,可還是點了點頭,邢厲便跟邱書懷去了一旁說話。

「你對我姊姊可是真心的好?」邱書懷一身書生氣地站在邢厲面前,文質彬彬的模樣很秀氣。

他是否真心對邱嫣然好?笑話,他要是對邱嫣然不好,還有誰對邱嫣然好呢,大多數時候他也不過是嘴上氣氣她,寵愛她的人可是他。

邢厲懶得回答,直接要走人,邱書懷這個書呆子竟出手攔著他不讓走,非要他開口,「一定要我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邱書懷聽得臉都黑了,這問題哪裡愚蠢了。

「你一定在想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愚蠢,是不是?」邢厲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商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很是強悍。

「本來就不蠢。」邱書懷大聲道,這個姊夫他怎麼看都看不順眼,可姊姊已經嫁人了,現在孩子都有了,他就怕邢厲虧待了姊姊。

「你要是是一個聰明的,就不會來問我了。」

「什麼意思?」邱書懷忽然發現自己聽不懂邢厲的話了。

「你看看你,一身錦袍,像一個貴公子似的……」

「是,我現在如此確實是承了你邢家的好處,可你不能侮辱人。」邱書懷氣得臉都紅了。

「我可有這麼說?」邢厲搖搖頭,姊弟兩個一個脾氣,話也不聽人說完。

「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讀書人最看重的便是氣節了,邱書懷不想被姊夫侮辱。

「你若不是嫣然的弟弟,我便是一眼也不會瞧你,你明白了嗎?」這話簡單易懂,邱書懷用力地點點頭。

於是,邢厲走了,邱書懷傻傻地站在那裡,過了一會才真真正正地明白過來,這、這……他真是蠢,居然問了一個蠢問題。

邱嫣然在原地等到了邢厲,邢厲扶著她上了馬車,馬車?轆?轆地走著,一會,邱嫣然問他,「我弟弟喊你做什麼?」邢厲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好一會,看得她急了,他才悠悠地說,「沒什麼。」

「邢厲,到底說了什麼?」她不相信地再問。

「還能是什麼,不外乎是好好對你。」他邊說著,邊朝她眨了眨媚眼。

她的臉瞬間紅透了,「他……亂說話。」

「娘子,你說為夫對你好不好?」他拉她進懷,笑容可掬地問。

「你也跟著胡鬧?」邱嫣然白了他一記。

「你說說看。」他將下巴頂在她的肩膀上,使得她沒法動來動去,「快說。」

「還、還好啦。」她低著頭,低低地說。

「只是還好?」他認真地反省,難道不是很好?

「我累了。」她找了一個借口便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逃避?邢厲輕哼一聲,下一次再逼問她好了。

邢府門口,兩輛馬車停在了一塊,邢府馬伕不悅地說:「是何人?」看到馬車的邢府標記也不主動讓開,真是不長眼,客人來邢府,看到了主人,怎麼也得先讓主人進去了,才好來招待客人。

「我們姑娘是邢府的表姑娘。」一個丫鬟清脆地說:「大哥,勞煩你讓一讓。」馬伕聽了憋著氣,他馬車上坐的可是少爺和少夫人呢,他駕馬車這麼多年就沒遇到這麼蠻橫的人,也不問清楚馬車上的人是誰。可他還沒張嘴呢,那丫鬟又說話了,「我家表姑娘如今身子重,不好讓大哥先行,大哥不若讓我們先行吧。」

表姑娘身子重?馬伕聽了更氣了,這表姑娘身子重,邢少夫人的身子更重呢,他不讓,揚著嗓門大聲說:

「表姑娘身子重,不若回去好好安胎。」丫鬟本來喜色的小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你這個人怎麼不長眼,我家表姑娘如今可是懷著邢少爺的孩子,要是有什麼閃失,定要你好看。」悠悠製作馬伕張大了嘴,今日他真的要嚇尿了,這是怎麼回事?馬車一旁的福德生氣地罵道,「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我家少爺的孩子,別是在外面做錯了事情硬是賴在我家少爺身上。」福德是瞭解自家少爺的脾性,這種做了壞事不擦屁股絕對不是他們家黑心少爺會做的事情,呃,不是損少爺,這是誇獎。

「你……」邢府的馬車動了,邢厲下了馬車,那本來要破口大罵的丫鬟忽然安靜了,邢厲卻是看也不看那丫鬟,轉身牽著邱嫣然的手下馬車。

丫鬟連忙轉身對馬車裡的表姑娘說:「表姑娘,邢少爺來了。」邱嫣然乍一聽什麼表姑娘,心就沉下去了,這會聽明白了那丫鬟說什麼表姑娘有身子的事情,她的心口就跟堵著一個石頭似,她張嘴做了一個深呼吸,下馬車的時候看到邢厲伸來的手,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特別噁心。

她看了一眼,就將手擱在了綠竹的肩膀上,慢吞吞地下來,邢厲的神色直接黑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直接往府裡走。

「表哥……」邱嫣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了過去,果然如丫鬟跟她所說的一樣,姿色不差,就差在了氣質上,確實有些妖嬈。

就在邱嫣然想著的同時,邢厲已經抱著她往府裡走了,表姑娘也跟著要跑進來,邢厲對著福德使了一個眼色。

福德立刻喊上綠竹,攔下了表姑娘,「不好意思,表姑娘,不知道你有何貴幹?」福德一副完全沒有聽到那丫鬟說什麼的樣子,裝聾作啞地又問了一遍,表姑娘又不是傻的,立刻明白過來的,當場坐在邢府門口大哭,「表哥,你好狠的心,我都已經……」

「福德。」邢厲大吼一聲,福德看向他,他冷笑一聲,「讓人將這瘋婆子給送到衙門去。」表姑娘嚇得不行,差點要大哭,邢夫人匆匆趕過來,瞪著邢厲和邱嫣然離開的背影,胸口一陣火,看著表姑娘,她更火了,「你這是要做什麼?」這是要敗壞他們邢府的名聲嗎?

「姑母,我已經有了表哥的……」邪夫人的火冷了下來,這可是攸關女子清白的事情,吩咐黃嬤嬤將人扶起來,先進去再說,可福德硬著頭皮站在門口,「夫人,少爺說要將表姑娘送到衙門去。」

「這事我管了。」一旁的綠竹氣得跳腳,早早就跑回清豐院,清豐院那裡也不寧靜,邢厲剛放下邱嫣然,邱嫣然就跟避開野獸一般,快速地遠離他。

邢厲的臉越發地黑了,「你在幹什麼?」

「夫君還是早早

「去安慰表姑娘吧。」她逼著自己說出這句話。

「你發瘋了?」邢厲抿著薄唇,竟然要他去安慰別的女人。

「嫣然沒有。」邱嫣然淡漠地看著他,彷彿那個夢就是現在的縮影一樣,看吧,如今全部實現了。

他冷笑,「你倒是一個好的。」他生氣地甩袖走出了屋子。

聽聽看,連他都誇她懂事聽話,她垂眸不看他,小手無意識地輕撫著肚子,一下一下,眼淚便一顆一顆地掉下來,沾在了衣服上,很快便沒有了痕跡,她低著頭坐在椅子上,無聲地哭泣。

剛走出院子的邢厲便看到了綠竹,綠竹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一樣,「少爺,救命。」

「什麼事?」邢厲臉色陰沉得可怕,綠竹輕抖,牙齒都磕碰了好幾下,她才將話說完整,「少爺,夫人說讓表姑娘先進來再說。」邢厲冷冷笑了一聲,「她都不在乎了,進不進來又如何。」綠竹一楞,「少爺,你真的要娶表姑娘?」她拚命地搖頭,立刻跪在了地上,「少爺,你千萬別娶表姑娘,之前奴婢和暖玉姐姐跟少夫人說了表姑娘的事情,少夫人都吃不下,睡不好。」綠竹慌忙地說著這些話,卻讓邢厲的眼睛一亮,「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前段日子。」綠竹已經慌得記不清了。

邢厲想到了邱嫣然那時候莫名其妙地嘔吐,可只要他在,她便好,寧夫人說要他多陪陪邱嫣然,他也做了,邱嫣然也好多了,但他那時卻沒有想是為什麼。她為什麼會這樣?

就因為聽說來了一個表姑娘,她便心情不好了,這簡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怎麼可能。

可她的丫鬟說是了,他認真地盯著綠竹,「你確定是因為表姑娘的事情?」

「少爺,奴婢不會說謊,暖玉姐姐說少夫人心寬,可奴婢瞧著不像,少夫人也一定擔心少爺會娶表姑娘,少夫人一向都將心事藏在心裡,哪有這麼巧的事情,那會還只是聽了一個風聲,少夫人就不舒服了。」邢厲嘴角微彎,「哦,原來她也會這樣。」綠竹急得要撓頭了,少爺在說什麼呀,到底聽懂她說的話沒有啊,要是真的讓表姑娘此刻進府,那少夫人肯定會折騰自己的,想著想著,綠竹眼眶都紅了,少夫人要是一個會鬧的人,綠竹也不擔心,就怕少夫人自己跟自己生氣,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你回去伺候。」邢厲丟了這麼一句話便走了。

綠竹急得眼淚直淌,最後只好一個人回清豐院,希望少夫人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傷了未來的小少爺和她自己。

這一廂,邢厲走得極快,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黃嬤嬤扶著表姑娘往裡頭,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喝了一聲:

「站住。」黃嬤嬤被邢厲嚇過,又被邢厲吼了一次,嚇得腿當場軟了,連表姑娘也沒扶住,那表姑娘卻沒摔倒,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一副弱柳之姿。

「福德,我說過什麼了?」邢厲陰森地看著福德。

福德連忙表明忠誠,「少爺,小的說了,也攔了,可夫人……」他為難地撓頭撓臉,恨不得將自己的心給挖出來。

邢厲卻不看邢夫人,「我們邢府是什麼地方,什麼小貓小狗的以為這裡都是好進的?說什麼懷了我的子嗣,呵呵,本少爺連她一根手指也沒碰過,如今她污蔑我,我把她送去衙門有什麼不對,青天大老爺自然會給本少

爺一個清白。」邢夫人聽得都要吐血了,努力壓著喉嚨的腥甜感,雖然邢夫人也不怎麼喜歡表姑娘,甚至越發地討厭,可現在表姑娘懷孕了,怎麼也要弄清楚才行。

邢厲卻不給邢夫人機會,直接讓幾個粗魯婆子押著表姑娘去衙門,看著之前囂張的丫鬟,「也將這個丫鬟給捎帶上,不然表姑娘身邊少了人伺候,怕是事事不順。」

「不要啊。」丫鬟嚇得要逃,卻直接被人給押走了「邢厲,你非得鬧得這麼難看?」邢夫人將手放在胸口,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模樣,這一路到衙門有多少人看著,到時候邢府的名聲也毀了。

邢厲卻不看邢夫人,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看著邢老爺快步走來,嘴角微微上揚,理也沒有理邢夫人的話,快速地離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8:02

第十章

邢府的源鑫園裡燈火通明,邢老爺背著邢夫人坐在桌子旁的椅上,邢夫人輕輕地說,「老爺子,你有什麼氣也不能跟自己生,你說出來,我……」

「說?」邢老爺冷哼一聲:「跟你這個蠢婦有什麼好說的。」邢夫人委屈地紅了眼,兒子這麼對她,夫君也這麼對她,這一個兩個,她平日供著伺候著,如今有氣就往她身上撒,她都快愁死了。

「怎麼了,我還說錯了?你不蠢?」邢老爺一聽後面沒聲音了,便知道邢夫人一定在那邊不肯承認呢,嘴上說要他說,可他一開口,她就跟蚌一樣張不開嘴了。

「老爺。」邢夫人紅著眼睛,「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今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多難看啊,邢府的名聲……」

「那你說要如何維護邢府的名聲?當真要邢厲娶了那來路不明的女人?」邢夫人連忙解釋道:「自然不是,一定要查清楚了,是才能娶啊。」

「你說你不蠢?」邪老爺被氣笑了,「你要是不蠢,一開始就不該讓那個女人進來,那個女人要是一個好的,私下找你說,這樣才有一個理,可她一來就鬧,不是心虛是什麼。」邢老爺畢竟一把年紀,看問題是一看一個准。

「老爺的意思是她是假的?」邢夫人小心翼翼地問。

「也許她肚子裡有塊肉是真的,可一定不會是邢厲的,我們自己兒子你還不清楚嗎,他是那種做過不承認的人?」邢老爺撫著額頭道。

「這、這倒也是。」邢夫人低了聲音,「但邢厲年紀輕,這樣一鬧……」

「哼。」邢老爺重重一哼,邢夫人噤口了,邢老爺繼續道:「若是真的讓那女人進府,那外面的人便以為我們邪府心虛,要將事情私了,就算以後說邢厲是清白的,誰信,還以為我們偷偷地逼迫那姑娘。」邢夫人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沒錯,如果進了府,這事情就說不清了。

「而且媳婦現在懷著身孕,你這麼做不怕寒了她的心?」邢老爺步步逼近,硬要邪夫人承認錯誤。

邢夫人眼睛轉了轉,想起了乖巧的媳婦,心中的愧意更深,媳婦的肚子快七個月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疲就……

「現下,你覺得你不蠢?」邢老爺冷酷地看著她。

邢夫人嘴巴一撅,哭了出來,「老爺,你欺負我。」好了,這下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是屢試不爽,回回給他來這一招,邢老爺一歎氣,不管臉色多難看,手還是伸過去將她摟過來,「算了,既然邢厲已經解決了,這事就暫且不論。」邢夫人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絕的,立刻收起了眼淚,「老爺,我知道錯了。」

「嗯。」

「我去看看媳婦。」邢夫人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又拿你的首飾、財寶送給人家?」 「那……」邢老爺一歎,「你去說說話就好,這事情就不好做補償,要說銀子,我們兒子私下難道不會塞錢給她?你自己說,我以前偷偷塞了多少錢給你。」邢夫人敗下陣來,「老爺……」

「今天這事情要擺出誠意,補償暫且不提。」

「是,老爺,我知道了。」

「嗯。」

「老爺,你真好。」邢夫人灌甜湯。

邢老爺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快去。」

「是。」邢厲晚上去了寧啟生那裡,他在花廳等了好一會,寧啟生才走了出來,看著邢厲,「什麼事情?」

「火氣這麼大,是吃火藥了?」邢厲臉色同樣不是很好。

「哼。」寧啟生惱怒地說:「我才沒有。」

「寧夫人呢?」寧啟生抿著唇,「她回娘家了。」這是吵架了?邢厲歎了一口氣,「找你喝悶酒。」 「正好。」寧啟生點頭。

兩人便喝起了酒,寧啟生的酒量比不過邢厲,沒一會就有些醉意了,食指指著邢厲,「都是你惹的禍。」

「我?」邢厲不解了,「我可沒有。」

「因為你,我夫人生氣地回娘家了。」

「哈哈,我跟寧夫人私下可沒說過話,你可別冤枉我。」邢厲搖著頭說,心傷的時候喝酒巴不得快點醉,可越想醉卻越醉不了。

「哼,要不是你那日來問我問題,我又怎麼會說到錢寡婦,結果她一怒就走了。」寧啟生猛地灌了一口酒,

頓時書生氣質少了大半,更像是酒鬼。

邢厲楞了一下,「兄弟,不是我說你,哪一個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還惦記著別的女人。」

「我惦記?」寧啟生火更旺了,「我都忘記錢寡婦長什麼樣了。」

「那你還說?」

「我只記得她很會生。」寧啟生怒不平地繼續說:「跟豬一樣。」邢厲直接將酒吐了出來,「你這些話應該跟寧夫人說,而不是我。」

「我還來不及說,她扭頭就走人了。」說到最後,寧啟生委屈了。

邢厲歎了一口氣,「其實寧夫人還是好的,你知道我家娘子嗎?她居然讓我娶別的女人。」

「什麼?千萬不要,女人都是小心眼的,這會要你娶,等你哪天睜開眼,一把關公刀架在你脖子邊上。」寧啟生一副害怕的模樣。

「是嗎?她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不是那麼想?」

「嗯。」寧啟生用力地點了點頭,「你不知道,我家的娘子看著一副有容乃大的模樣,可是她的心眼啊,可小了,比綠豆還小。」說著,寧啟生比了比綠豆的大小,逗得邢厲大笑,「哈哈,我娘子肯定不會這麼小心眼,不過啊,她的嘴巴真是有人讓人氣瘋的本事。」

「哎……」他們同時歎了一口氣,紛紛趴在桌上。

邢厲聽不到寧啟生說什麼,他滿腦子都是邱嫣然,笑著的邱嫣然,生氣時一副彆扭,被他逗著時一副欲迎還拒的她……每一種模樣的她都像一幅美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

邱嫣然啊邱嫣然,嘴上不要說得這麼好聽,就吃一回醋怎麼了,非要這般的賢慧,到底是裝給誰看,給誰看也不要給他看。

綠竹的話又一次地在他的耳邊響起,之前只是風聲,她便這般的虐待她自己了,如今鬧到她面前了,她是否氣得……酒醒了一大半,邢厲連忙站了起來,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她可千萬出什麼事情,別想不開。

邢厲讓馬伕趕緊回去,夜晚的路上,踢踏踢踏地響著馬蹄聲,他的背脊濕了,衣袍上映出一朵一朵如花一樣的水印。

是,他之前對她漫不經心,更是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可不知不覺之中,他一回神她便在他心中了,他忍不住地會想關心她、疼惜她、寵愛她,甚至愛屋及烏地對邱府的人好,當然只針對邱府大房,二房那些想打秋風的人則是全被趕回去了,邱嫣然都不在乎二房的人,他自然也不會費心。

他本來就冷酷,商人中有幾個人的心是軟的?唯有硬心腸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爹如此,他也是如此,但是他心中有一塊柔軟的地方,那一塊地方被他藏著掖著,他自己都快忘記自己有那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直到她,他才發現原來那塊地方一直存在,只是沒有人能觸動他,她並非輕而易舉,而是水滴石穿地撼動了他,讓他的那一塊柔軟只為她一個人敞開。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她,愛她,明明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性格不是最好的,只是看著看著,莫名地看對眼了,奇妙地讓她入了他的心。

她那副無所謂的模樣最讓他氣結,難道他找別的女子她都不氣?這是他最討厭、最生氣的一點。

馬車飛快地到了邢府,他踩著輕浮的腳步往清豐院走,這酒的後勁太強了,大得他的頭有些暈,他方才想醉沒有醉,現在想不醉卻快醉了。

「少爺。」福德扶著他的手,「你這樣見少夫人不妥。」福德的意思是要他先休憩一晚再去找邱嫣然,可邢厲想了一下,「對,不妥,她聞不得酒味。」福德苦笑不得,也成,先給少爺燒熱水洗澡,說不定等洗完澡就睡著了,「是、是,小的這就讓人燒水。」

「快些。」他的舌頭也發麻了,腦袋裡開始打轉。

福德將邢厲扶到了書房,書房隔壁就有一間休憩用的廂房,邢厲新婚之夜便是在這裡度過的。

將近半個時辰,邢厲洗好澡,身上是沒了酒味,對著福德張嘴,「嘴裡可有酒氣?」

「回少爺,有。」福德苦著臉說。

邢厲又開始不斷地拿著茶漱口,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福德說沒有了,邢厲才搖搖晃晃地要去清豐院,「少爺、少爺,你這樣過去只怕會嚇到少夫人,時辰已晚……」但邢厲心心唸唸著的就是要看邱嫣然,他洗澡漱口就是為了看她,如今卻跟他說不能,他黑眸一瞪,弄得福德心裡喀嗒一聲,「少爺,少夫人也許都睡著了。」

「不會。」邢厲神秘地看著福德,「她沒有我,吃不好、睡不好,福德,你知道嗎?」少爺,你確定你講的是少夫人嗎?福德心中淚流滿面,少夫人可不是這種不識大體的人啊。

「走。」

走到清豐院,看到屋子裡暗淡的燭光,福德詫異不已,耳邊傳來少爺的聲音,「福德,你瞧,我說對了吧,沒有我,她啊……呵呵……」福德滿腦子的疑惑,少爺說的話會是真的嗎?

邢厲走後,邱嫣然便一直呆坐著,連晚膳也沒有吃,直到邢夫人過來,跟她說了好多話,她勉強地喝了幾口粥,邢夫人也不強迫她。

「人的心情不好,就會食不下噎,這是正常的,娘便容你放縱一回,以後可不許了。」邢夫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又說了好一會的話,之後便離開了。

邱嫣然回想著邢夫人的話,心裡一片漣漪,當真覺得邢厲這麼重要,重要到吃不下飯?

她捫心自問,忽然搖搖頭。

不是的,他一點也不重要,他不過是她要討好的金主夫君……但她沒有討好他,她反而把他氣走了,她把他當作一棵大樹,真心地要依靠,可是她卻不喜歡大樹的旁邊有野花、有野草,就像那一位表姑娘。

她一點也不喜歡表姑娘,也許是表姑娘不安分,如果表姑娘進了府,這日子只怕雞飛狗跳了,那換一個人吧,換一個乖巧的女子。

但是她同樣也不喜歡,呵呵,她根本就不想他有別的女子,床榻之處豈容她人酣睡,她在嫉妒、在厭惡,所以才會噁心得吃不下飯。

她根本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只是一個壞女子,想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想邢厲永遠不要看別的女子,即便大腹便便的她現在很醜,可她也想吸引他的目光,讓他的眼從此停駐在自己的身上。

她恍惚地洗漱之後靠在床榻上,一手輕撫著肚子,一旁伺候的綠竹輕聲道:「少夫人,該就寢了。」

「嗯。」

「那奴婢熄了燭?」

「嗯。」綠竹輕聲走到桌子旁,正準備吹滅燭光,邱嫣然又改變了主意,「亮著吧。」綠竹看了一眼邱嫣然,「是,那奴婢便在外面候著,少夫人有事便喊奴婢。」

「嗯。」綠竹走出了裡屋,邱嫣然水眸望向那跳動的燭光,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時他沒有來,紅燭從晚上點到了天亮,他們這裡有一個規矩,新婚之夜不熄滅蠟燭,若是兩根蠟燭能一夜點到了天亮,那便說明他們能長長久久。

邱嫣然不知道自己跟他是否能長長久久,若是他心不在她這裡,長長久久又能如何,還不如不要。她撐起手,緩慢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到蠟燭前,眼淚無聲地落下,輕輕地說:「為什麼想到你,心就難受,太過在乎才會如此,我又為什麼在乎你呢?」邢厲有什麼好,一開始就不把她當一回事,壓根就不值得她在乎,可她的腦海裡卻浮現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幕,他這個人就愛欺負她,就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可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而且他對她很好,真的很好。

越到後面,他對她越好,他會陪她一起散步,一起吃飯,一起做很多事情……明明他那麼忙,可他總會擠出時間陪她。

但現在她不想這些了,「有緣便是有情人,無緣便是貌合神離。」

她緩緩俯首,輕輕地吹滅了蠟燭,門正好由外推了進來,藉著月光,她看到了稍早憤怒離開的邢厲。

「燭怎麼熄了?你別亂動。」他走向她,扶著她坐好,轉身便要找火折子點燭。

「不用點了。」她輕聲說:「我有幾句話要同你說。」邢厲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邱嫣然,黑暗中,她嬌柔的輪廓很模糊,他心中有一種漂浮的不安,他正要邁步上前。

她開始說話了,「我生下孩子之後便去佛堂住。」他僵硬地看著她,「什麼?」

「你以後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只是不要虧待了孩子。」她低低地說。

「你這樣和要我休了你有什麼不同?」他冷著嗓音說。

「你若是休了我,書懷以後考秀才便會壞了名聲,一個被休棄的姊姊。」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落寞。

他的胸口像是被人踩了一腳,「你就只想到你的家人,你沒想過我們的孩子,以及我嗎?」

「你說過,我作不了你的主,如今我只想作我自己的主。」她低啞地說:「我對於你而言,不過是一個能生小孩的暖床女子,這樣的我,你要找幾個有幾個。」他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臉頰,「那你告訴我,你現在說的可是違心的話?」

「不是。」

「那你說,我指尖碰到的冰冷觸感是什麼?」她未開口。

「你哭了。」他認真地說。

「明明不願意為什麼要裝作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邱嫣然,每一次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就想捏碎你。」他的掌心一轉,狠狠地捏著她的下顎。

她的呼吸一滯,「我沒有。」

「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了,你邱嫣然休想住什麼佛堂,休想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給我生完這一個,還得繼續生,生到你七老八十走不動為止。」

「你……」

邢厲兇猛地湊了上前,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唇,彷彿要咬死她一般,凶悍得嚇人,可他的懷抱卻又是最溫暖的,小心翼翼地抱著她,薄唇卻如冬雪般爆烈地襲擊著她。

直到她喘息,直到她的唇紅腫了,他放開了她,粗聲粗氣地說:「邱嫣然,我看上你了,這一輩子我便只有你這個女人,你聽明白了沒有?」

「什麼?」她迷迷糊糊地想看清他,卻無法在黑暗中瞧清他的神色。

「我愛你,是,剛成婚的時候,我可惡了一些,可我會用我的一輩子愛你,邱嫣然,你聽懂了嗎?」她傻乎乎地流淌著眼淚,不知道心口那種悸動是為什麼,是感動,還是……想附和他的話而燃起的熊熊愛意?

早在她為他不屬於她一個人的事情而傷春悲秋的時候,她的心裡漸漸明朗,但她也僅僅在心裡承認,她始終沒有他這般厚臉皮,說得出這種話。

「聽懂了沒有?」他又問了一次。

她沒有說話,適應了黑暗的眼漸漸地能瞧清他臉上的神色,似乎在緊張?她故作鎮定,但就是不回話。

「你……」

「邢厲。」

他立刻安靜,乖乖地聽著她的話,可她安靜了很久,彷彿撓著老鼠的貓在逗他,他惱火了,「邱嫣然……」

「邢厲。」

他不知為什麼又安靜了,她僅喊他的名字,他就有一種想安靜的衝動,真是見鬼了。

等了一下,他開始躁動,「邱嫣然,你不要……」

「邢厲。」這一回,他不上當了,「你不要以為我寵愛你,你就……」這一次他安靜了,卻不是因為他想靜靜,而是薄唇上有一道溫暖的櫻唇,一點一點地熨燙了他的唇、他的心口,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了他。

他忍不住地閉上眼,伸手將她攔在懷裡,從此不讓她離開他半步,沒關係,她現在不說,她以後總會說的,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聽到。

邢府前面的熱鬧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後來公堂上審訊,表姑娘確實被診斷有了身孕,咬住牙說那是邢厲的孩子,倒是那丫鬟最後被這場面嚇到而招了出來。

原來表姑娘肚子裡的孩子確實是野種,表姑娘被一個公子哥給騙了身子,結果那公子哥逃了,表姑娘又懷了身孕,表姑娘就有了這個壞心思。

邢厲跟邱嫣然說這事情的時候,他正削著蘋果給她吃,後來表姑娘如何也不關她的事情,她沒有興趣知道。

邢厲不滿她的平靜,「你都不懷疑我?」

邱嫣然驀然臉紅了,「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想到娘子這般信任我。」他一副感動的模樣說。

邱嫣然卻不說話,她自然信他,若他在外面有女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大肚子的她有慾望呢,還非得要她用手幫他……

「想什麼事情,想的臉這麼紅?」他戲諸地望著她。

她心虛地移開了臉,一口咬定,「沒有。」

「哦?莫非是想著昨晚的事情?」他用著色色的神情望著她。

「你沒事便快去店裡。」她催促著他,昨夜他又要她這樣那樣,更是對著她這樣那樣了一番,順便從她的嘴裡拐了一句她愛他。

「嗯,不急。」一輩子很長,他不用現在起就時時刻刻地陪著她,她會好好照顧她自己,「你早點做完事,可以早點回來。」

他差點削掉了自己的手指頭,抬眸望她,無奈地笑了,「娘子,我不在你能吃好飯、睡好覺,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吃不下,睡不著。」

如今兩個人換過來,她養得白白胖胖,他卻消瘦了不少。

邱嫣然紅了臉,抿著小唇微微上揚,這個人啊,說起情話真的甜得令人暈頭轉向。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7-13 01:48:25

尾聲

邱嫣然最後生下一名女嬰,邢老爺和邢夫人很開心,沒有女兒並且一直有這個遺憾的他們將孫女當作女兒一樣地疼愛著。

邱嫣然在幾個婆子、丫鬟的巧手下整理一番,便躺在床榻上睡著了。

等她睜開眼,便看到邢厲笨手笨腳地抱著他們的女兒,她靜靜地瞧著他望著女兒的柔和眼神。

她還記得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被攔在外面,邢夫人不讓他進來,他便在外面吼著,不要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她嘴角微微彎起,「邢厲,我愛你。」

正逗著女兒的邢厲停下了腳步,猛地轉頭,對上她清醒的水眸,「娘子,你剛才說什麼?」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沒什麼,我再睡一會。」

是真的吧,她說了,不是他逼她說的,她真的說了,雖然這會她不承認了,可他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她說了,她終於說了,她愛他,他終於還是等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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