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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鄀藍 -【小姐辣辣(最佳情拿手系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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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2:00
標題:
鄀藍 -【小姐辣辣(最佳情拿手系列)】《全文完》
小姐辣辣
(最佳情拿手) 作者:鄀藍
她就是正義感十足,雞婆到家!
偏遇上這漠視禮教的混世魔頭,
初見時,他用鈔票砸一名在地上的老婦,
還敢叫挺身而出的她——少管閒事!
再相遇,他到酒店尋芳,卻想酒醉駕車,
她不計前嫌,好心要送他,
這豬頭卻問她過夜要多少錢,把她當“雞”!
氣得她差點失去理智,海K他一頓,
完全破壞鋼琴美女的氣質形象,
只是她沒想到第三次巧遇發生,
兩人的關係卻大出她所料……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2:20
第一章
旅奧音樂家左渝霈,結束了歐洲巡迴演奏會,將在十二月一號起,一連三天在國家音樂廳舉行個人獨奏音樂會。
左渝霈五歲開始學音樂,十五歲初中畢業後一個人到奧地利留學,二十歲畢業於維也納音樂學院,後來又到德國漢諾威國立音樂院取得最高演奏家文憑。先後得過的獎項無數,是近年來旅歐音樂家之中的翹楚,她傑出的演奏技巧與敏銳的音樂性,以及自然的表演方式,深受樂迷喜愛,也受到音樂界一致好評。
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內舉行演奏會,勢必會引起一股旋風。演奏會的票將於十一月開始售票,之後她會將演奏會的部分所得捐給九二一災民,部分所得捐給世界展望會,幫助更多失學兒童,另外將成立一個基金會,幫助國內所有有音樂才華的學童,有機會站在國際的舞臺上。
這兩天各報紙頭版新聞及雜誌,都以超大篇幅報導著這一則新聞,在內文的旁邊,還有一張左渝霈長髮飄逸,穿著一件白色禮服,坐在鋼琴後演奏的照片。
這張照片中的她低垂著頭,完全融入於演奏的情緒中,因此無法很清楚的看清她的長相。
“喂,你們全都瞅著我看做什麼?”左渝霈低著頭,埋頭享受著眼前這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牛肉面。
這個味道她想念了好久,怎能不好好的大快朵頤,盡情享受這人間美食。
“霈霈,你慢慢吃,湯很燙,別燙著了。”田欣芸在一旁看著,擔心女兒會給燙著了。
“媽,這牛肉面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說著說著,她又舀了一匙的辣椒加了進去,“而且愈辣愈夠味。”
左渝霽手上拿著報紙,一邊看、一邊搖著頭。
“大哥,你幹麼直搖頭?”
“我是怎麼也無法相信,你現在是世界知名的音樂家!我覺得你有一種欺騙大眾的感覺。”
“喂,你以為就你和迎語是天才,我就得當白癡嗎?”她這一路走來,所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卻讓她感到成功的果實更甜。
“看你吃東西的模樣簡直是狼吞虎嚥,如果讓外人見著了,可會大失所望。”他先看看報紙,又看看吃著面的妹妹,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如果等你半夜睡覺做夢也會夢到這味道,我就不相信你還會去注意什麼形象。”她可是一點也不在乎,尤其現在人在自己家裏,哪需要去顧慮什麼形象問題。“大家欣賞的是我的音樂,就算我長得其貌不揚,也不會有人在乎。”
“藝術是力與美的結合,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很重要。”左渝霽可不認同妹妹的說法。“觀眾在欣賞完美音樂的同時,再要求視覺上的美感也是理所當然。”
“聽你這麼說,我好像真的長得很嚇人!”她也只不過是將一頭烏黑亮麗的飄逸長髮給剪短了點,然後在上面染了點不同的顏色,就把她說得好像出去會嚇死人似的!
“霈霈,你怎麼會想將頭髮給剪短?”風迎語也好奇的問。上一次見到渝霈已經是一年前,為了她的畢業以及第一次躍上國際舞臺的獨奏會,全家人專程到德國去為她加油。
那時的她就和報紙上的照片一樣,有一頭令人羡慕的飄逸秀髮,讓人感到如夢如幻,充滿著無限遐思。
“怎麼?不好看嗎?”左渝霈抬起頭的看著她。
“不是,只是和你現在的身份有點不搭。”
“其實要剪短留了好多年的長髮,我也是經過一番掙扎才忍痛下的決定。不過剪完之後,我更喜歡現在這個樣子,既輕鬆又自在,讓我感覺到自己又年輕了好幾歲。”
“你也才二十五歲,卻把自己說得好像是七老八十了。”田欣芸笑駡著女兒。
“糟糕,我忘了不能在爸媽面前談到年紀問題,這是忌諱。”左渝霈俏皮的吐吐舌頭。
“你這丫頭,消遣起爸媽來了。”左漢明笑著說,對於從小驕蠻任性的女兒,長大後個性上的轉變,感到無限安慰。
不僅女兒是如此,就連個性一向冷漠無情的兒子,也變得有人情味,懂得去體會別人的心情。
他知道他們兄妹的改變,多多少少是因為迎語的關係,一家人現在能和樂的聚在一起用餐,嘻嘻哈哈談笑著,當年父親執意要將迎語留在左家,看來是對的。
若不是有迎語,或許渝霽到現在依然冷傲無情,而渝霈依然嬌縱蠻橫、目中無人,他和妻子也只能天天替這兩個孩子擔心煩惱罷了。
左渝霈終於將眼前一大碗牛肉面給送進肚子裏,摸摸脹著的肚皮,一副酒足飯飽的滿足樣。
“霈霈,離演奏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日子你打算做什麼?”
“休息吧!”她根本沒想這麼多,其實在演奏會之前,美國國家交響樂團有個演奏邀約,但因她歸心似箭,才婉拒這次邀約,同時約定明年的合作計劃。這一段時間,除了每天必要的練習之外,其餘的空檔她只想好好休息。
“別盡談我的事,你們什麼時候讓我升格當姑姑,趕快生個小公主來玩玩。”
“你當我未來的女兒是玩具嗎?什麼讓你玩玩。”左渝霽罵著妹妹。“如果你這麼喜歡小孩子,不會趕快找個老公嫁人,自己生一個。”
“我還年輕,才不會傻得一頭栽進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裏。”
“其實婚姻生活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恐怖。”風迎語看了左渝霽一眼,雖然他們婚前發生過不少波折,兩人之間卻因此多了互信互諒,所以她對自己目前的婚姻生活,感到非常幸福美滿。
“那是因為你有好公婆,如果我媽媽也是個惡婆婆俱樂部裏的會員,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婚姻不止是兩個人結合,也是兩個家族的結合,往往最難相處的不是夫妻兩人本身,而是幾千年來的婆媳問題。
左渝霈自認自己沒這個能力可以去處理這方面的問題,因而對於婚姻這檔事,她暫時不會去考慮。
“霈霈,你該不會因為這樣就不交男朋友了吧?”田欣芸聽女兒這麼說,不免開始要擔心。
“當然不是。交男朋友不但可以提高自己的身價,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好處。”例如逛街有人提袋子、吃飯有人付錢、有免費司機接送等等。最重要的是,當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有個寬闊的肩膀讓你依靠哭泣,生氣的時候還有一個出氣筒,這麼多的好處,她怎麼會放棄呢!
“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她能遇上一個真正愛的男人,她的想法就一定會改變。
“霈霈,你老實告訴爸爸,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三天前有,現在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
“時間和距離一向都是感情的殺手,我不相信兩個熱戀中的男女,長時間的分離下,還能繼續維持愛情。”左渝霈對於男女之愛,看得很淡。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分手呀!”田欣芸說。
“媽,以後除了世界巡迴演奏會外,其餘的時間我都會留在臺灣,你們說,在這種情況下,感情真的能夠持續下去嗎?我可不想耽誤別人。”
異國戀情有很多的問題,如果只是單純的戀愛,或許沒什麼問題,若是要考慮到未來,所有的問題將會接踵而至。
“你不相信愛情嗎?”風迎語好奇的問。
“相信,”左渝霈點點頭。“只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遇上能讓我為他放棄一切的男人,甚至是放棄我最愛的鋼琴。”
“爸、媽,您們放心,霈霈還年輕,感情的事更是急不得,就算她一輩子不嫁人,我也會養她一輩子。”
“大哥,長這麼大,你就這句話最令人感動。”
左渝霈對著風迎語投以感激的眼神,她知道冷漠的大哥會有這麼大的改變,都是因為她的關係。
其實自己的改變又何嘗不是因為她呢!
從小如果不是為了想和迎語競爭,她今天也不會有這樣的成就!
☆☆☆
“我求求你,別這麼的狠心,去見他一面,讓他可以沒有遺憾的走!”一名白髮蒼蒼,如風中殘燭的老婦,涕泗縱橫的抓著一個年輕人的手臂,哀求著他。
“放手!”季谷宸冷峻的臉上,沒有一點點表情。
“穀宸,我求求你,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呀!”
季谷宸一聽見“父親”這兩個字,積壓在心中二十幾年的恨,如洪般的狂而出,眼神中迸出了無盡的恨意。
老婦被季穀宸眼神中的恨意嚇得倏然放開手,踉蹌的往後退了兩三步,臉色蒼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穀宸——”
季穀宸從口袋裏掏出皮夾,抽出一疊千元大鈔,直接往老婦的臉上丟了過去。
“拿去,以後別再來找我。”他太明白,她來找他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錢!
如果他今天不是穀海科技企業的總裁,他會叫她來找他嗎?
他沒有必要在他病入膏肓之際,對他伸出援手。
一疊約有二、三十張的千元大鈔,就在老婦的臉上如天女散花般散開。
季穀宸卻在老婦的臉上見不到任何被羞辱後的難堪,而是見到錢之後,眼中所散發出來的焰焰光輝。
她只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當初她會勾引有婦之夫的季友濤,還不是因為看上了他的錢。誘拐地拋妻棄子,她也絕對想不到,季友濤會在一次投資失敗之後,使得公司倒閉,以致過著舉債度日的生活。
“哼!”他對他們更加鄙夷!
老婦蹲下來,趕快一張一張撿起散落一地的鈔票。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以後就算你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給你一塊錢。”
老婦撿完最後一張,站了起來,“穀宸,我可以不要錢,我只求你去見你爸爸最後一面,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她裝得委屈可憐,只為博取圍觀者的同情。
“當他選擇跟你走的那一天開始,他的死活就從此與我毫不相干。”季穀宸丟下這句話之後,憤恨的轉身要離開。
“穀宸!”
“你等等。”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左渝霈再也看不下去了,所謂路見不平氣死閒人。
她雖然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也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閒事,但她就是看不下去!季谷宸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已經為了王鳳如這個女人浪費了太多時間,他和左渝霽約定的時間都快遲到了,生意人守時是最重要的事。
“喂,我叫你站住你聽到了沒?”左渝霈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擋住了他的去路,一臉正義凜然的看著他,完全不懼怕他駭人目光。
季穀宸將眼前的女孩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眼,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俏麗的短髮、一雙鳳眼,毫不畏懼的眼神與他四自相對。
他只當她是一個多管閒事的無聊人,越過她,不打算理她。
“喂,我叫你站住,你是不是耳聾了!”這個人實在太目中無人了,左渝霈強拉著他,來到王鳳如的面前。“我要你跟她道歉。”
“你別多管閒事!”
“既然讓我見著了,我就是要管。”左渝霈雙手叉腰,仰著下巴,瞠視著他。“如果你不跟她道歉,我絕不會放你走。”
“小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王鳳如想說什麼,一見到季穀宸臉上的怒氣時,又趕緊閉上嘴。
“你別害怕,不對的人是他,本來就應該向你道歉。”左渝霈安撫著她。
“荒謬!”季穀宸不願再繼續和她瞎鬧下去,冷哼了一聲後,甩開她抓住自己的手,大步往前邁開。
“你這個王八蛋!”左渝霈氣到罵出了不該罵的話。
“小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也謝謝你。”王鳳如向她道完謝後,拿著季穀宸丟給她的鈔票,默默轉身離去。
左渝霈就這麼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瞧瞧,看著兩人的身影愈來愈孝愈來愈小,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圍觀的人也因主角的雙雙離去而逐漸散去,只剩下仍感到義憤填膺的左渝霈佇立在人行道上。
☆☆☆
“發生什麼事?”左渝霽一見到好友滿臉怒氣,關心的問他。
“沒什麼。”季穀宸搖搖頭,不願多說些什麼。
“認識你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是這樣,不管什麼事,總是一個人放在心裏,不憋出病來才怪!”左渝霽忍不住對他嘮叨了幾句。
他們兩人是在美國念書時的同學,從認識穀宸開始,只知道他除了念書之外,把所有時間全都投注在打工賺錢上。
後來他決定在美國成立科技公司,將左氏企業由傳統產業,拓展到科技方面。
因而找了穀宸一起合作,由左氏企業出資,穀宸負責技術和研發部分。在那一段時間兩人可以說是合作無間,使左氏科技企業在短短幾年內,全球市場佔有率達到百分之五十八。
在外人的眼中,認為這一切的功勞都是屬於他。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沒有穀宸,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成績。
後來他想將左氏科技百分之三十的股權移轉給穀宸,卻被他給拒絕了,只說他給他的薪水已經夠多了。後來在自己堅持之下,給了谷宸兩百萬美金的獎金,沒多久後,他就回臺灣接管左氏企業。 穀宸也在那時選擇離開公司,拿了他給他的兩百萬美金,大膽進出美國股市,憑著他敏銳投資的眼光和判斷力,竟然讓他在短短兩年之內,兩百萬美金變成了十億美金。
美國紐約時報還曾專訪過他,紐約股市更視他為一個傳奇。
半年前,他突然接到穀宸的電話,才知道他也已經回到臺灣,成立了穀海科技企業公司,今天就是來找他談有關合作成立工廠的事,專做晶圓代工。
憑著兩人在美國時的合作默契,他當然很有興趣。
左渝霽按了內線,請秘書泡兩杯茶進來。
“快中午了,待會一起吃個飯吧!”
“改天吧,中午我還有事。”季穀宸婉謝了他的好意。
敲門聲輕輕響起,接著秘書端了兩杯茶進來後,很快又退了出去。
“穀宸,想要有怎麼樣的人生,全看你自己。”
“別說這麼多了。”季谷宸從公事包裏拿出一份資料夾。“這裏是一些關於大陸建廠的資料,你找個時間先看看,我下個月會先到大陸一趟,實地去勘察那塊土地和地理位置之後再做最後決定。”
“你決定就好了。”工作上的事,他對穀宸是絕對的信任。只不過他現在比較有興趣的是關於穀宸的感情生活,他的腦海裏突然想起才剛回國的妹妹。“穀宸,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有一個妹妹。”“你怎麼會突然跟我提起這個?”其實渝霽的用意他不是不瞭解,只不過他現在所有心思全在工作以及惟一相依為命的妹妹身上。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相信所謂的愛情,這世界上沒有真正一輩子永遠不會變的愛情。
“我妹妹上個星期剛從歐洲回來,我想找一天一起吃個飯,大家認識認識。”
吃飯!
分明是相親的另一個說詞罷了!
“我這陣子很忙,只怕會沒有時間。”季穀宸委婉的拒絕了,他知道左渝霽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
“再忙也要吃飯呀!”左渝霽不想讓他有拒絕的機會。“這樣好了,到時也把芯逸帶出來,讓芯逸和霈霈當個朋友也不錯。”亮出芯逸這張王牌,看他還能怎麼拒絕。
“再說吧!”季穀宸鎮上公事包,站起來。“我還跟人有約,先走了。”
左渝霽送他到電梯口,看他進電梯。
“你看完之後,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給我。”
“好。”
左渝霽看他進電梯後,正想回辦公室時,另一部電梯正好停祝他好奇著電梯內的人到底會是誰?
當電梯門緩緩開啟的那一刻,印入他眼簾中的是一張氣衝衝的臉,他不由得又看了旁邊電梯顯示的數字。 谷宸才到七樓,就差這麼一點點時間,便錯過了讓兩人認識的機會,真是太可惜了!
電梯門一開,左渝霈就看見左渝霽站在電梯口。
“大哥,你該不會是知道我要來,專程來這裏等我的吧!”奇怪,她對一樓總機表明身份後,沒見她打電話通知他呀!“是總機通知你的嗎?”
“是心電感應。”左渝霽等著她走到自己身邊,環上她的腰,一起走進辦公室。當他們經過秘書室時,只見黃秘書瞪大了眼,一副深受驚嚇的表情。
左渝霈跟著他進辦公室後,好奇的問他。“你秘書幹嗎一副見到鬼的表情,我真的有長得這麼恐怖嗎?”
她十五歲就出國去學音樂,中間也回來過幾次,卻從未到過公司,因此整棟左氏企業大樓裏的員工,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她,只知道左漢明還有一個在歐洲學音樂的女兒。
“黃秘書不是見到鬼,而是受到驚嚇。”
“受到驚嚇?”
“她是驚嚇我怎麼這麼大膽,在公司裏明目張膽的摟著一個大美女,而不怕風聲傳到迎語的耳朵裏。”
“她以為……”左渝霈一想到這,忍不住的狂笑而出,還笑得東倒西歪。“這……這實在是太……太好玩了。”她笑得快岔了氣。
左渝霽走到辦公桌旁,打了內線給風迎語,讓她到自己辦公室來,中午可以一起去吃個飯。
掛斷電話後,看著仍然笑個不停的妹妹,他愈想愈可惜。她若早個五分鐘,或是穀宸晚個五分鐘走,兩人就可以在最自然的情況下見面,穀宸就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實在是太可惜了!
“霈霈,你笑夠了沒?”左渝霽搖搖頭的問。剛剛她走出電梯好像吃了十噸炸彈,怒氣衝衝的樣子,現在又笑得不知停止,她的情緒變化也太快了吧!
“嗯、嗯,”左渝霈很辛苦的止住了笑,拭去眼角溢出的眼淚。“太好笑了,我才忍不住嘛。”
“你呀!”左渝霽語氣中充滿著疼愛。記得小時候,他雖然也疼妹妹,卻因為他過於冷漠,使得他和妹妹之間有些距離。
“大哥,你打個電話給迎語,我們中午一起去吃飯。”
“你笑到不行時,我已經打過了。”他走到妹妹身邊坐下。“你剛剛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是誰惹你生氣了?”
左渝霈差點忘了的事,經大哥這麼一問,又記起來了。
她便將剛剛在路上所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實在太氣人了,你沒看到那個人的態度,真想揍他一頓。”
“以後碰到這種事,你還是少管閒事。還好那個男人還算有風度,否則我看你怎麼死都不知道。”現在的治安愈來愈壞,在路上多看別人一眼都能送掉命,更別說好管閒事。
“我才不怕他呢!”現在的人就是太過冷漠了,這個社會才會愈來愈沒有人情味。大多人都只顧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遙遠,也愈來愈淡漠。
“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個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況且很多事不是外人可以管得了的,尤其是別人的家務事,知道嗎?”
“知道了!”
“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見義勇為。”
“我一直都嘛很有正義感,我才不像你這麼冷漠咧!”左渝霈吐吐舌頭,小聲的說著。
“你別嘴裏說知道,心裏卻不這麼想。”左渝霽銳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般,令人不敢直視著他的眼睛。
“知道了啦!”連虛應也不行呀!
這時風迎語推開門走了進來,一進辦公室就看見他們兄妹倆坐在沙發上,神情愉悅的聊著天。“黃秘書是怎麼了?她神情怪怪的!”她一進辦公室,劈頭就問。
左渝霈一聽,忍不住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
“霈霈笑什麼?”她說錯了什麼話嗎?竟讓霈霈笑成這個樣子。
“黃秘書將霈霈當成是我的女人,看到你才會一副擔心的樣子。”
“一定是你們兩個做了什麼舉動讓她誤會。”風迎語發現左渝霈這一次回來,變得更活潑,也更加會捉弄人。
“我們有嗎?”左渝霈用著疑惑的眼神看了大哥一眼。
“走吧!出去吃飯。”左渝霽拿著西裝,走到她們兩人身邊,一手攬著一個,一起走出辦公室。
走到秘書室時,左渝霈又俏皮的故意貼著大哥,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讓黃秘書的眼睜得更大,嘴巴也張得更大!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捉弄人了?”離開秘書室後,左渝霽搖搖頭說。
“是你給我機會的呀?”她看一眼大哥摟在自己腰上的手。
“真受不了你們兄妹倆。”風迎語看著他們這麼一搭一唱,真為黃秘書感到可憐,就這麼被這兩兄妹給捉弄了。
“好玩嘛!”左渝霈從大哥的旁邊,移到風迎語的那邊,勾著她的手,一起進電梯裏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2:33
第二章
忙得不可開交的公事和應酬,讓季穀宸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呀轉個不停。
早上九點準時到公司上班,晚上沒有應酬時,通常也是九點才會離開公司。還常常將未看完的資料文件帶回家,每天總是非得忙到三更半夜才會休息。
季穀宸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應酬,這是一個日本客戶,為了一筆三億的訂單,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再怎麼百般不願意,他還是要陪著日本客戶到酒店去。只要能順利簽下這筆合約,讓他的公司能夠站得更穩,這點犧牲又算什麼呢?
燈紅酒綠的高級酒店裏,人聲鼎沸、嘈雜喧嚷,約略十坪左右的包廂裏,男男女女早已完全沉溺於男歡女愛的歡樂之中。
包廂內的男男女女共十人,季穀宸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每個男人的目光幾乎全鎖在女人胸前呼之欲出的雙峰上,而女人的注意力卻全落在男人口袋裏的鈔票上,想著該如何挖盡男人口袋裏的鈔票。
季穀宸安靜的坐在最旁邊的位子,將這樣的應酬全交給公司業務經理去主導,他只想安靜的喝著酒就行了。
他並不是個喜好漁色的男人,女人和酒是他這輩子最不想去沾染的兩件事。
今晚,他卻想讓自己喝醉,這輩子活到這把年紀,他從沒醉過,腦袋瓜子裏的記憶總是清晰如昨。
一杯一杯澄徹金黃的液體入口,他不想這麼清楚,愈是清楚,只會增加他心中強烈恨意。
耳際不停傳來yinhui的笑聲,讓他頓然感覺到一股無明火不停往上竄升。另一邊又是嬌滴滴的聲音,一雙讓他無法忍受的手,就這麼的探上他的胸部。
季穀宸趁自己還有一絲的清醒,站了起來,交代了業務經理,好好的按捺日本客戶,今天晚上所有的消費全報公賬。
交代完後,他隨便找了藉口便先行離去。
一出酒店,一股冷風迎面襲來,讓他混濁的腦袋稍稍清醒。
秋的氣息緩緩而至,深秋的夜晚,一股蕭瑟的感覺已深深爬上他的心頭。
季穀宸搖搖頭,等待著泊車小弟將他的車開過來,今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卻沒有醉到回不了家。
當泊車小弟將他的車開過來,他從口袋裏拿了一張千元大鈔給了他當小費。從泊車小弟接過小費的臉上看來,他知道這一千塊對於一個薪水只有兩萬多塊的小弟來說,無疑是一筆很大的小費。
季谷宸剛上了車,正要關上車門時,車門卻突然被人給拉祝他抬頭一看,看見一張俏麗的臉孔,他蹙起眉,不悅之情油然而生。
“下車!”一聲嚴厲的怒吼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響亮。
左渝霈和幾個要好的初中同學剛唱完KTV,打算再去吃個消夜後再回家,剛要經過這家酒店時,正好看見季穀宸帶著蹣跚醉意走出酒店。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前幾天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人。原本是不想搭理他,但一見到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步伐不太穩卻還想開車,她雞婆的個性又冒了出來,就像那天見他對長輩不禮貌時,挺身而出的正義感如出一轍。
雖然她大哥已經不厭其煩再三叮嚀過她,不要好管閒事,但她能管住自己的腦袋,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腳,在她還來不及控制自己之前,她已經拋下她的同學,走了過來,拉著車門不讓他關上。
季穀宸聽到這聽起來如黃鶯般的聲音,頓時感到一絲的熟悉,卻憶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見過她!
“放手。”他冷冽如冰的聲音,卻無法讓她有任何退縮。
“喂,你難道不知道喝酒不開車的道理嗎?”她最恨把生命當遊戲的人。
“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左渝霈的幾個同學見她和人吵了起來,有些擔心的走過去。
會在這種酒店進出的人,通常都有不凡的背景,還有很多人是大哥。如果她招惹到的是個大哥,那可怎麼辦!
“霈霈,別多管閒事,我們走吧!”
“我這怎麼是多管閒事。你們不知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常識嗎!”左渝霈又看看一動也不動安然坐在駕駛座上的人,不禁又將音調給升高。“他想自殺我是管不著,我只怕有人倒黴的要陪著他一起走上黃泉路。像他這種人,死了不足為借,但被他撞到的人,豈不無辜。”
左渝霈的幾名同學只有面面相覷,反駁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季穀宸實在沒有精神和體力和這女人做無謂的抗爭,他也承認她說的沒錯。如果有個什麼意外,他妹妹該怎麼辦?
他冷著臉,下了車,正想將車門給關上時,她又再度阻止了他關門的動作。
“我不跟你們去吃消夜了,你們先走吧。”左渝霈向幾個同學說。
“可是——”同學甲有點不放心。
“霈霈看起來好像認識這個人,我們還是先走吧!”同學乙看看他們的模樣,不像是不認識。再者,這個男人的穿著品味不俗,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長得氣宇軒昂、俊逸瀟灑,充滿著男人味。若是因為她們幾個的不識相,而壞了兩人的一段姻緣,可也是一種罪過呀!
“這樣好嗎?”同學丙也感到不妥,看這個男的,一副要將霈霈“拆吃入腹”的模樣,長相雖然是斯文俊逸,可眼神卻是一副兇神惡煞樣,讓人怎能不擔心。
“你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左渝霈笑了笑說。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幾名同學向她揮揮手,紛紛離去。
這下閒雜人等全都散場,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季穀宸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著,一件短裙將她勻稱修長的雙腿,毫無遮掩的呈露出來,一件白色襯衫在肚子處打了個結,襯衫裏還有一件圓領低胸的衣服,將她勻稱的雙峰緊緊包裹住,卻仍有呼之欲出的感覺。
健康的膚色配上古典的鳳眼,還有那一頭亮麗金色的短髮,以及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對她的舉止感到疑惑。
“我呢,就好人做到底,開車送你回家。”
季穀宸聽到這話,反感卻從心底急速上升。看一眼酒店亮麗的招牌,和她這一身打扮。
“說吧,你的價碼是多少?”
“價碼?你是說送你回家的工資嗎?不用了,算我日行一善好了。”
季穀宸看她一臉純真的樣子,覺得她的演技還真好。他招著手,讓剛拿到千元小費的泊車小弟過來。
“先生,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泊車小弟必恭必敬的等著他的交代。
“這裏的小姐一次出場費是多少?”
“這不一定,大部分一般小姐是一萬到三萬。”
季谷宸掏出皮夾,抽出皮夾中一張五萬元的支票。“五萬塊夠不夠?”
“五萬塊!”左渝霈瞪大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當我是……是……”她又轉頭看一眼裝演得金碧輝煌的酒店門面。
“如果你不是,我很難去猜想你真正的自的!”季穀宸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你以為我的身價就值這五萬塊嗎?”她氣得很不得甩他兩個耳光,這輩子她還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五萬塊就想買她,她只要開一場鋼琴演奏會,就有五萬塊的一百倍。實在是太羞辱人了,
“走吧!”他再次坐回車子裏,啟動車子。“上車。”
“你——”左渝霈一氣之下,竟然想不出罵人的話,於是用力的將車門給甩上。“你去死吧,”丟下這一句話後,她氣得掉頭離去。
真是好心被狗咬!
季穀宸從車子的後照鏡中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子,不久他油門一踩,在深夜中馳騁而去。
☆☆☆
回到家,時間已經超過十二點了。
客廳中一樣留著一盞小燈,對於善解人意又心細的妹妹,季谷宸感到十分的心疼。他走到妹妹房門前,輕輕轉動門把,從窗外投射進來小小的光線,照在妹妹漂亮的臉上。
季穀宸走進去,坐在她的床上。這世上能令他冰冷的心感到一絲溫暖的人,大概就只有他這妹妹了。
如果金錢可以買到任何他所想要的東西,他願意傾盡他的所有,為她買一對眼角膜,讓她能夠再看清楚這個世界。
他替妹妹拉好被子,憐惜的摸摸她的臉頰。
這個小他八歲的妹妹,在她剛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拋妻棄子離他們而去,母親又在她小學畢業那一年,鬱鬱而終。他大學畢業後,在兩年的兵役期間,她一個人堅強的獨自生活。退伍之後,他靠著念書時所存的一些錢,花了半年的時間投注在股市上,也讓他賺到了第一個一百萬。
他為了報復他那狠心無情的父親,為了扳倒他父親的公司,考慮了很久之後,決定帶著妹妹到美國去,一來可以給妹妹更好的念書環境,二來他也可以再念書,同時等待著機會。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年前,妹妹卻因為一場車禍,讓她從此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父親的公司也來不及由他扳倒,後來他才知道,他父親的公司早在離開他們的幾年後,就因投資失敗,宣佈倒閉。
他現在事業是成功了,卻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哥,”還沒入睡的季芯逸,在季穀宸輕輕轉動門把時就已經知道了。“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點。”
季芯逸坐了起來,“你先去洗個澡,我去替你泡杯熱茶,可以解解酒。”
“不用了,你早點睡吧。”季穀宸讓她再躺下,“我自己去泡就好了。”
“哥,”季芯逸自從眼睛看不到之後,她變得更纖細、更敏感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只是這陣子工作累一點,別擔心。”
“嗯。”她從不怨老天讓她的眼睛瞎了,然而卻心疼她惟一的大哥為了她如此辛苦,她只能儘量做到不讓大哥替她擔心。“大哥,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過得很好了,你不要再這麼辛苦,別把自己的身體給累壞了。”
“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他俯下身,在妹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早點睡,晚睡是漂亮女人美麗的殺手。”
“哥,晚安。”她聽話的閉起眼睛。
季谷宸站在妹妹的床前,凝視她粉嫩的俏臉一會兒之後,才離開她的房間。
季芯逸在哥哥離開房間後,下了床,摸黑走到書桌前,打開書桌上的一本筆記本。拿起筆,用著特殊的方式,開始了她的創作。
創作對她來說,已經是她現在少數能做的事情,更是記錄她現在心情點滴的一種方法。
她的眼睛雖然看不到,卻不想讓自己的一生在自怨自艾中漫漫度過。
☆☆☆
晚餐之後,左家總會習慣性的全家人坐在客廳裏,喝茶的喝茶、喝咖啡的喝咖啡,和樂融融的氣氛驅走秋天的寒意。
左渝霈拿出主辦單位特地預留的演奏會招待券出來,“我第一次在臺北開演奏會,這是第一場的票,你們一定要來替我加油。”
“我女兒開演奏會,我們當然會去。”左漢明拿起票來看,心裏十分驕傲,為女兒的成就感到與有榮焉。
“謝謝爸。”她泛起燦爛的笑容。
“霈霈,這招待券可不可以多送我兩張。”左渝霽想起了個主意。不如邀請穀宸一起去聽霈霈的演奏會,總比他刻意的安排來得自然。
“做什麼?”
“我一個好朋友,她妹妹也很喜歡聽演奏會,我想送兩張票給他們,邀請他們一起去聽。”
“嗯,好,晚點我再拿給你。”左渝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疑有他。
“你是不是要送給穀宸,讓他帶芯逸一起去聽?”風迎語轉過頭問。
“穀宸平常為了工作,每天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什麼時間帶芯逸多出去走一走,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帶芯逸出來,晚上我們還可以先吃個飯,再一起去聽霈霈的演奏會,這不是很好嗎?”左渝霽握著心愛妻子的手說著。
“你好細心呀!”她從不知道丈夫也有心細的一面。
“你們在說誰呀?穀宸是誰?芯逸又是誰?”左渝霈超強的好奇心讓她很想知道。
“季穀宸是渝霽在美國念書時的一個好同學,也是事業上的好夥伴。芯逸是他妹妹,出過一場車禍讓她的眼睛失明了,除了穀宸偶爾帶她出去走走之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的關在家裏。”風迎語告訴她。
“她沒朋友嗎?”
“半年前他們兄妹倆才回到臺灣,別說是朋友,就連親戚也沒有。”
“這樣呀!她每天關在家裏,不是很無聊嗎?”左渝霈是個很愛玩的人,讓她每天關在家裏不出門,她一定會發瘋。“哥,你告訴我他們住在哪里?”
“你想做什麼?”
“反正我這陣子除了練琴之外,也沒什麼事,我可以去和她做個朋友,也可以替他哥哥帶她出去走走。”
左渝霽看著妹妹一臉正經的說,心中卻有不同的想法。
對穀宸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芯逸,或許讓霈霈和芯逸先成為朋友,更容易讓穀宸打開他封閉的心。
“好,我把他的地址給你,你如果能和芯逸成為朋友,那是再好不過了。”
“你放心,現在的我和誰都可以成為朋友了。”左渝霈有這個自信。
“這樣好了,演奏會的票,你就自己送給她好了。”
“沒問題。”
“對了,下個星期不是有個宴會嗎?你要不要找霈霈當你的女伴?”風迎語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大哥的女伴應該是你,怎麼會是我?”
“那一天我有事,不能陪渝霽一起去。”
“這也好,你在臺灣的朋友不多,有機會多認識些朋友也好。”左漢明對於風迎語的提議十分贊成。
“到時再說吧!”左渝霈並沒有直接的拒絕,她太清楚他們的用意,對於參加這些商業“Party,她其實並不會很排斥,不過也不是很喜歡就是了。
到時若真的沒事,她就陪著大哥去玩玩也好,搞不好還可以捉弄那一些自認風流瀟灑的紈絝子弟。
“就這麼說定了,你有時間就去買套禮服,錢我來出。”
“那我就先謝了。”衣服她當然會去買,至於買禮服……那就免了,買了那種平常沒什麼機會穿的衣服,對她來說是一種浪費。
況且,因為演奏會必穿禮服,她也已經夠多了,實在不必再錦上添花,占衣櫃的空間。
現在她所鍾愛的衣服,是那種穿了會讓人感到自由自在,沒有任何束縛感的衣服,像是休閒服之類。
☆☆☆
左渝霈一向都有著急驚風的個性,隔天早上十一點多,她就依著大哥給的地址來到了季家。
季家是位於外雙溪一棟二十五層樓高的大樓裏,門禁森嚴,大門前有警衛,訪客得出示身份證,先行登記外,還得經由住戶的確認才得以進入。
“請你稍等一下。”警衛拿起對講機先向季芯逸確認。“季小姐你有訪客。”
“訪客?”她和哥哥回臺北半年,她並沒有認識半個人,怎麼有可能有人來找她?“請問他有沒有說他是誰?”
“一個姓左的小姐。”
姓左?季芯逸在腦海中尋找著,她的記憶中自己從未認識姓左的女孩子!
左渝霈向警衛打著手勢,請他把對講機給她,由她自己來跟她解釋。警衛便將對講機拿給了她。
“你是芯逸嗎?”左渝霈直接叫她的名字,讓兩人之間減少生疏感。
“請問你是……”
“你認識左渝霽和風迎語吧,我是他妹妹。”左渝霈看見警衛狐疑的眼神盯著她看,就好像在看一隻奇怪的動物一樣。“你讓我先上去再說好嗎?”
“那你先上來吧!”原來她是左大哥的妹妹,她一時之間竟沒想到左大哥。
左渝霈將對講機交還給警衛,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般,倉皇逃離現常
一進電梯,按下二十五樓的數字鍵,電梯以飛快的速度將她送上二十五樓。
當她一踏出電梯,便看見一扇微啟的門,在門裏站著一個長髮披肩,穿著一襲淡藍色連身小洋裝的女孩,她纖細的身材,讓人感覺弱不禁風,對她無由的產生一股憐惜之情。
從掛斷對講機後,季芯逸就站在門邊等著她,電梯門傳來叮咚聲時,她便將門打開等著她。
“你就是芯逸。”左渝霈走過去。
“我就是,你……”
“我叫左渝霈,是左渝霽的妹妹。”她先自我介紹著。
“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季芯逸眼神空洞,投向聲音的來源。
“我們該不會就站在這裏說話吧?”
“喔!”季芯逸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先讓她進來,自己再將門給關上。
依著熟悉的空間,她走往廚房,從冰箱裏拿了瓶果汁,再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憑著觸感倒了約八分滿,才拿著杯子回到客廳。
左渝霈安靜的看著她熟練的動作。這個環境對芯逸來說十分的熟悉,然而她相信她一走出這扇大門時,肯定邁不開步伐。
她的世界難道說就只能被鎖在這小小的框框裏?
左渝霈不出聲,季芯逸根本無法猜測出她所在的位置,只能將杯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你眼睛看不見多久了?”
“兩年了。”
兩年!
左渝霈真無法想像一個人從光明的世界,在一瞬間進入黑暗的世界時,心情上該如何去做調適。
如果換成是她,她也沒把握自己是不是能夠去面對。
“平常就你一個人在家嗎?”左渝霈看一眼這房子的擺設,看得出來是經過特別設計的。寬敞的空間,沒有太多裝飾品,只有簡單的傢具,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做的設計。
“還有一個來幫忙的歐巴桑,她現在出去買菜,很快就回來了。”季芯逸解釋著。“左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你的年紀可能比我小,不過你還是叫我霈霈就好了,叫左小姐顯得太生疏了。”
“霈霈!”
“這樣聽起來順耳多了。”她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我是聽我哥哥說起你的事,我不否認是有些好奇,但是我是真心的想認識你,當你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在她眼睛瞎了之後,是她從沒想過的事。
她不太相信有人會想和一個瞎子做朋友,那代表著自找麻煩,不是嗎?
“嗯,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嗎?”
“為什麼呢?”季芯逸還是不明白,她希什麼會主動與一個瞎子做朋友?
“我剛從歐洲回來,在臺灣我除了家人和幾個不錯的初中同學外,朋友不多。我相信你也需要朋友,所以我就厚著臉皮主動找上門嘍。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合得來,一定會很有話聊。”
“你不在乎我是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嗎?”
“眼睛看不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眼睛看不見就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嗎?”
“我想不出和一個眼睛瞎了的人交朋友,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好處可多了,以後你就知道。”
這時傳來開門聲,是來幫忙的歐巴桑買菜回來了。
“芯逸,有客人嗎?”楊媽一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陌生女孩。
“嗯,她是左大哥的妹妹。”她向楊媽介紹著。“她是來照顧我的楊媽。”
谷芯逸一向不將楊媽當做傭人,而是以感恩的心,將她當成自己的長輩。
“楊媽你好,我叫左渝霈,你叫我霈霈就好了。”
“你是左先生的妹妹呀!”楊媽多看了她一眼,因為從沒聽過左先生還有個妹妹。“你們慢慢聊,我去準備午餐,你就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楊媽謝謝你。”左渝霈漾著燦爛笑靨向楊媽道謝,然後又小聲的對季芯逸說:“你看,這就是交朋友的好處,可以到處騙吃騙喝。”
季芯逸當然明瞭她這只是說笑罷了,但是她的心卻因她的熱情,而感到十分的溫暖。“霈霈,謝謝你。”
“請我吃飯的是你們耶,謝我幹什麼。”
“謝謝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霈霈是她回臺灣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真的很感動。
接下來,左渝霈就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著,以及談起她遇上的趣事。
季芯逸則扮演著一個好的聆聽者,也不時的聽見她的笑聲。心情已經很久沒這麼輕鬆怏樂了,霈霈的快樂很容易的傳染給她。
她的確是需要朋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2:48
第三章
距離演奏會的時間愈來愈近,左渝霈練琴的時間也愈長。三天兩頭的還得跟主辦單位開會,討論演奏的曲目等等大大小孝拉拉雜雜的事項。可以說是忙到她沒有歇一口氣的時間。
總是這樣的,一場只有兩個小時的演奏會,事前的準備總是得耗盡無數的人力與物力,一切只為求得最完美的演出。
左渝霈的個性就是這樣,要嘛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就像小時候,她和風迎語的競爭一樣,不管得花她多少的時間與精力,就算是不能超越過她,也不能輸她。
這就是她不服輸的個性,卻也是讓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的最佳原動力。
她這星期幾乎可以說是忙得不可開交,每天平均睡不到四個小時,這對嗜睡如命的她來說,可說是最辛苦的事。
也因為這樣,左渝霈已經一個星期沒去找季芯逸,不過偶爾還會通個電話。雖然說她們兩人認識的時間不久,個性卻十分的契合。
今天,她的行程是先去主辦單位最後確認演奏的曲目和順序,以便先將演奏表印刷出來。
她也約了季芯逸,要帶著她一起去,這是她要將她帶出那漂亮鳥籠的第一步。
當她來到季家時,季芯逸已經準備好了坐在客廳中等著她。
“芯逸,我們可以走了。”左渝霈走過去扶著她。
“霈霈,我去真的不會妨礙你工作嗎?”她還是有些擔心。
“不會、不會,如果會的話,我就不會帶你去了。”左渝霈不讓她再有退縮的機會,扶著她往門口走去,然後朝著在廚房裏忙的楊媽大聲說著,“楊媽,我帶芯逸出去了,晚上我們會在外面吃完晚餐再回來。”
楊媽一聽見左渝霈的喊聲,放下工作,跑了出來。“左小姐,芯逸就麻煩你多多照顧。”她對季芯逸的照顧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無微不至。
“楊媽,你放心,芯逸要是掉了一根頭髮,你就將我扒一層皮。”
“你真是愛開玩笑。”
“楊媽,我們出去了。”這是季芯逸第一次在不是大哥的陪伴下,踏出這扇門,心中充滿著既期待又興奮的心情。
“小心點。”
左渝霈扶著她進電梯,才說:“楊媽很疼你。”
“嗯,從我們回臺灣,她就來家裏幫忙,對我就像是她的女兒一樣,我很感激她。”
咚的一聲,電梯很快的到達一樓,左渝霈再向警衛打了招呼後,攙扶著季芯逸坐進她停在外面的汽車前座,再替她系好安全帶後,自己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駛離這裏。
白色馬自達平穩的開在馬路上,這個時候的車子並不多,左渝霈將車速平順的維持在時速五十左右。她一邊開著,一邊與季芯逸說著馬路兩旁的景物。
她的眼睛雖然看不到,但她相信她的心可以看得見的。
“臺北的變化很多。”九年前她隨著大哥到美國時,很多的建設都剛在進行,如今已一一完工,造福了很多臺北市民。
“是呀,我記得我十五歲去歐洲時,捷運、大安森林公園、華納威秀影城、公車專用道等等什麼都沒有,現在是什麼都有了。”
“我也是十五歲初中畢業時,隨著我大哥一起到美國去,時間好快,都已經九年了。”
“我聽我大哥說過,你是因為車禍造成眼角膜破裂,眼睛才會看不見。車禍是怎麼發生的?”
季芯逸聽她這麼一問,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情,呼吸也有些的急促,許久許久之後,她才緩緩的說出這一段令她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傷痛。
“我大學剛畢業,和朋友一起到黃石公園,因為不熟悉路況,與對面的車子迎面相撞,當時兩部車的車速都很快,而我朋友當場死亡,我的眼睛也因為被碎玻璃插入,造成整個眼角膜破裂。後來在醫院足足待了兩個月,但比起我朋友,我還算是幸運。”
“你那個朋友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季芯逸毫無隱瞞的點點頭,“他雖然已經死了,卻將一輩子活在我的心中。”
左渝霈在她空洞的眼底,看見了沉痛的哀傷。她有個感覺,芯逸的大哥,一定不知道這一件事。她一定要幫助芯逸,走出這段傷痛的回憶。
芯逸還年輕,還有很長的未來要面對,她不能因為一段意外而逝去的愛情,而將自己的感情隨著陪葬。
她相信那個男人,也一定不希望看著他所愛的女人,為了他而陪葬了一生。
☆☆☆
季穀宸特地提早下班,只因今天是妹妹的生日,所以早上出門前他並未先告訴她,就為了晚上給她一個驚喜。
開車回家之前,他先去拿了早上訂的蛋糕,又到花店買了一束漂亮的鬱金香,準備晚上替她好好的慶生。
結果一回到家,楊媽竟然告訴他,芯逸中午過後沒多久,就出去了。
回臺灣之後,除了自己偶爾帶她出去之外,她從沒自己出去過,她絕不可能自己一個人獨自出去。
難道說……
是“他”來將芯逸帶出去的嗎?
這個揣測很快的就被季穀宸結推翻,因為季友濤不可能知道他們住的地方!
“楊媽,是誰帶芯逸出去?”
“是左小姐。”
“左小姐?”
“左總裁的妹妹,她叫左渝霈。”楊媽跟他解釋。這陣子左小姐常常來陪芯逸,芯逸也因為有她的陪伴,心情開朗多了,左小姐真是個善良的好人。”她對左渝霈可是讚不絕口。
左渝霈!
季谷宸想起了左渝霽曾跟他提過,他有一個剛從歐洲回國不久的妹妹。
只是她來找芯逸有什麼目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麼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芯逸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左小姐說,她們今天晚上會在外面吃完飯再回來。”楊媽看著他帶回來的蛋糕和花束。
“今天是誰的生日嗎?”
“是芯逸的生日。”
“芯逸的生日!”楊媽一驚,怎麼都沒聽她提起。
“芯逸從來不去記自己的生日。”她只會記他的生日,從來不在乎自己。
“那現在該怎麼辦?要打電話叫她們早點回來嗎?”楊媽問。
“不用了。”他拿起公事包,“楊媽,我先去洗個澡,晚餐你不用太麻煩,隨便幫我煮個面就好了。”
“好的。”楊媽應了聲,便回到她的天地——廚房。
☆☆☆
左渝霈一手扶著季芯逸,一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臉上充滿著滿足的笑容。
她們一走出電梯,就看見楊媽已經等在電梯外,季家的大門也開著。
“楊媽,對不起,這麼晚才將芯逸送回來。”左渝霈一臉歉意的笑笑對楊媽說。
楊媽先將她們手上大包小包的袋子接過來,“我是沒關係,不過有人可是擔心了一整個晚上。”
“楊媽,哥回來了嗎?”季芯逸問。
“不到六點就回來了,已經等你等了一整個晚上。”
楊媽先將好幾袋的紙袋放在沙發上,正想去書房通知季穀宸,沒想到他卻早一步的走出書房,站在書房外。
“哥。”季芯逸敏感的聞到大哥身上特有的沐浴乳香味。
季穀宸走了過來,看著沙發上的戰利品,再看向妹妹臉上快樂的笑容。“以後要出門,記住得先打個電話告訴我。”
“哥,對不起。”
左渝霈原本是背對著他,在聽見這十分熟悉的聲音後,她猛然轉過頭。當她一見到季谷宸那張帥氣的臉孔時,驚愕的張著大眼。
他就是芯逸的哥哥季谷宸。
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她回臺灣才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和他已經連續三次偶遇。
他們還真有緣呀!
季谷宸也在左渝霈轉過來的刹那—蹙起了眉頭。他也記得她,一個曾被他誤認為是特種行業小姐的女人!
原來她就是渝霽的妹妹,擁有左氏企業一半繼承權的人,也難怪當她被自己誤認是想找恩客的女人時,會氣得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表情。
季谷宸和左渝霈就這麼四目相視,兩人心中卻各懷鬼胎,有著不同的想法。
眼睛看不到的季芯逸根本無法知道他們兩人的表情,當然更不知道曾經在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哥,她是左大哥的妹妹,左渝霈。”季芯逸又對站在她旁邊的左渝霈介紹說:“霈霈,他是我哥哥。”
季穀宸走了過去,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季穀宸。”他表現得好像兩人在這之前從未見過面。
左渝霈先看著他那只超大的手掌,又偷偷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自己纖細的柔荑與他一握,原本想輕輕一握就馬上縮回自己的手,沒想到他卻緊緊握住,沒有放開的意思。
看不見的季芯逸完全察覺不出存在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楊媽卻是笑意浮現在臉上,轉身走進了廚房準備生日蛋糕。趁左小姐還在,乾脆一起替芯逸慶生。
“我聽楊媽說,你這陣子常來陪芯逸,謝謝你。”
左渝霈怒瞪著他,要他放手,他卻是故意似的,愈握愈緊,就是不肯放手。她用著唇語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季穀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發了什麼瘋,就是不想放手。握著她的手,竟然讓他心裏有著安定的感覺。
直到楊媽將蛋糕拿出來,他才眷戀不舍的放開握住她的手。
“楊媽,是誰生日?”左渝霈的手一得到自由,馬上離季穀宸遠遠的,把他當成毒蛇猛獸,保持著安全距離。
“是芯逸,她今天生日,自己都不知道。”楊媽對於季芯逸的乖巧,一直都很心疼。
“哥!”就是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大哥才會專程提早回來,而她卻這麼晚才回到家。
“今天是你的生日,值得慶祝。”季谷宸扶著妹妹,坐在長沙發的中間。“楊媽已經將蠟燭點好了,再不吹蠟燭,生日就要過了。”
“嗯。”季芯逸感動得淚眼盈眶。不管大哥多忙,她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不曾忘記。
所有人為她齊唱生日快樂歌,唱完歌後,季芯逸許下了她的生日願望。“第一,我希望在我身邊的人,每個人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第二,我希望哥能找到他生命中所愛的女人,第三……”她在心裏默默的許下自己才知道的心願。
許完生日的三個願望後,她輕輕的吹熄蠟燭。
左渝霈在她許下第二個願望時,忍不住偷偷的瞄著季穀宸。不知道他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人?楊媽將蛋糕切了,分送給他們。
“芯逸,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沒準備禮物送你,真對不起。”
“你別這麼說,你今天帶我出去,買了這麼多東西送我,又請我吃晚飯,這已經太多了。”
“這些東西都是刷我大哥的卡,算是我大哥送的,晚餐的錢也是我大哥的卡付的,我一定得再送一個禮物給你才行。”
“霈霈,真的不用了。”季芯逸握著她的手。“你肯主動對我伸出友誼的手,已經是送我最好的禮物了。”
“可是……”
“既然芯逸都這麼說,你也不要再堅持了。”季谷宸打斷了左渝霈的話。
“謝謝你今天陪我過這個生日。”季芯逸也握起她大哥的手。“我感到自己好幸福。”
“芯逸……”左渝霈從她臉上看到的,的確是無恨無怨的滿足,真的為她感到好心疼、好不舍呀!
吃完蛋糕後,時間也很晚了。
左渝霈心憐的再緊緊抱著季芯逸,附在她的耳邊說:“芯逸,生日快樂。”
“霈霈,謝謝你。”季芯逸也與她緊緊相擁後才放開她。
“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哥,你可不可以替我送霈霈回家,她一個人我不放心。”季芯逸說。
“好,我會將她安全送到家的。”她為妹妹做這麼多,自己送她回去也不算什麼。
“不用了,我自己有開車。”左渝霈婉拒著他們的好意。
“你的車就先放在這裏,有時間再來齲現在的治安不是那麼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開山路回家。”
“你等我一下。”季穀宸回房間套了件外套,拿了車鑰匙又回到客廳。“心逸,你洗完澡就先睡,別等我了。”
“我知道,哥,你別開太快。”季芯逸送他們到門口。“霈霈,再見。”
“再見。”
電梯裏的氣氛充滿著詭譎怪異,讓人有種窒息感。左渝霈不由自主的站在最角落,儘量與季穀宸保持著距離。
“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了。”左渝霈心想:剛剛一定是因為芯逸的拜託,他才不好意思拒絕的吧?
“你放心,我不會收你車資。”季穀宸想起了約兩個星期前,和她在酒店外相遇所發生的事,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那是她生平受到最大的羞辱,竟然被當成是……簡直是太可惡了。
電梯已下到地下一樓停車場,季穀宸率先踏出電梯,走到自己的車子坐進駕駛座,先啟動引擎的等著她。
左渝霈雖然嘀嘀咕咕,也只好限過去。
當她拉開車門,正要坐進後座時,季穀宸開口道:“坐前面。”
坐前面就坐前面,誰怕誰!
左渝霈用力甩上後車門,改坐到前座。
季穀宸見她未系上安全帶,傾身要替她系上之際,左渝霈卻像是驚弓之鳥,雙手潛意識的護衛著自己的胸前,用責問的語氣問他,“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幫你系上安全帶,”說著說著,他將安全帶系好。“不然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左渝霈感到十分的懊惱,她坐正了身子,鼓著臉,將頭撇向窗外。再和他多說幾句話,她鐵定會被他給氣死。
季谷宸將車開出地下室,路上車輛不多,他便將車速給加快,以速度來沖散他那混亂的思緒和感覺。
沉默的氛圍在狹小的空間逐漸擴散,左渝霈的個性又受不了太過安靜,那會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忸怩不安的動了動身體,咽了口口水,找著話題。
“你”她才剛要開口,卻又被他給打斷了。
“對於上一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沒關係,不知者無罪。”他都先開口道歉了,她還能怎麼樣。“其實說起來我和你還真有緣,我回國才一個多月,就已經和你三次偶遇。”
三次!除了上次在酒店前,我們還曾見過嗎?”他以為今天是第二次見面。
“在更早之前,我看見你和一個中年婦人在路上發生爭執,你還把一疊鈔票往那中年婦女的臉上丟過去。”這麼一想起來,他似乎還挺習慣用錢來羞辱”個人。
季谷宸聞言,撇過臉看她。他想起來了,難怪那一天晚上,他會感覺到這個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你就是那個好管閒事的女人!”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管閒事,簡直十足的雞婆個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沒聽過嗎?”
“這個社會最好自掃門前雪,才不會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難怪你和我大哥會成為好朋友。”她大哥也是這麼警告她的。
“那是因為我和你大哥太瞭解這個社會上人心險惡,好人做不得。”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話,想法觀念不同,再辯下去也沒意義。”
“忠言逆耳,我看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對於好朋友的妹妹,他也只能說到這裏,聽不聽就不關他的事了。
車子慢慢的行駛在蜿蜒山路上,上陽明山的車子不多,季穀宸的車速一直都維持在時速八十,很快的已經回到左園。
他將車停在左園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雖然她並不需要他的雞婆,但禮貌上她還是得向他道聲謝。
左渝霈解開安全帶,正想推開車門下車,季穀宸卻拉住了她的手。
她轉過去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送她回來的路上,季穀宸不斷的想著她為什麼要主動接觸眼睛看不見的妹妹,卻始終想不出為什麼。但妹妹臉上快樂的笑容,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感謝她。“謝謝你對芯逸所做的一切。”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別的目的。或許你可以說是我雞婆的個性使然,總之我很喜歡芯逸,和她在一起,我也很快樂。”左渝霈不怪他會這麼想,畢竟她的出現的確是很莫名其妙,而他也是站在保護妹妹的立常“再見。”
季穀宸等她進門後,才開著車離開。
☆☆☆
“你怎麼沒開車回來?”洗完澡,到外面涼亭抽煙的左渝霽,剛好看見妹妹回來。
她一回臺灣,父親就送了她一輛車,她的車並沒有停放在車庫裏,說明了她今天是開著車出去,但為什麼沒開車回家?
“有人送我回來。”
有人送她回來!
“是男人嗎?”他知道妹妹長得很漂亮,有人追是天經地義的事,只不過這個男人是誰?這才是他關心的事。
“大哥,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左渝霈走進涼亭裏,往另一張石椅坐下。
“那你就告訴大哥,別讓我在這裏瞎猜。”
“是你的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左渝霽在腦海裏轉著轉著,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你是說穀宸!”可能嗎?她根本不認識他,穀宸怎麼會送她回家?
“嗯,今天下午我帶芯逸出去,送她回家時,才知道今天是芯逸的生日,所以就留下來一起慶生,後來芯逸就逼他一定要送我回家。”
“原本我還想找個時間介紹你們兩個認識,看來也不用麻煩了。”左渝霽笑著說。“你對穀宸的印象怎麼樣?”
“兩個字,惡劣。”
“惡劣!”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呀!
“你還記不記得我有一次去公司找你時,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件事。”
“記得呀。該不會……”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還有一次,我和幾個初中同學一起去唱KTV,唱完正要去吃消夜時,經過一家酒店的門口,看他喝醉了,連路都走不穩,好心的要替他開車送他回去,他竟然將我當成是酒店裏的小姐,還拿五萬塊支票要買我一個晚上。”一想到這件事,她還是氣憤。“若是我早知道那個人就是季穀宸,我想我可能不會去接近季芯逸,和她成為朋友。”
“我倒不這麼想,你還不認識他之前,就三番兩次的和他不期而遇,這不代表你們兩個有緣嗎?”
“緣?!”只怕是孽緣。“他那種人既孤傲又狂佞,真的讓人很難與他接近。”
“穀宸會這個樣子,其實不能怪他。”若不是他與穀宸深交多年,或許也無法真正的瞭解穀宸那不為人知的一段過去。“你看他的外表好像很冷漠,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裏比任何人都還要多情,只不過他將自己的感情壓抑下來罷了。”
“他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感情壓抑下來?”
“因為他不相信任何的感情,尤其是愛情。”
“為什麼?”左渝霈被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左渝霽看著妹妹,從她的臉上看見了一絲的關心,還有好奇。“霈霈,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想知道穀宸的事?”
“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左渝霈將她想知道的心情歸納於人的好奇,和想幫助他的善心。“我有種感覺,在他的內心裏比芯逸還要孤單、寂寞。”芯逸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在她的心裏卻有一個她所深愛的男人伴著她,她的感情世界並不孤獨。
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是季穀宸,而不是芯逸。
左渝霽聽完妹妹的回答,愕然於她的心細如發。她才見過穀宸三次,就能看見他心中的孤獨。他真的希望霈霈能讓穀宸的感情重新活過來。
“在穀宸八歲那年,他父親因為別的女人拋妻棄子,後來他母親在他二十歲那年,鬱鬱而終。這就是他長久以來將自己的內心封鎖,不相信愛情的原因。”
原來,他還有這麼一段悲痛的人生,在他小時候就得面對父親的遺棄,也難怪他……
“霈霈,我知道你是一個充滿愛心的女孩,你不止要幫芯逸,我希望你也能幫幫穀宸,讓他的心再活過來。”
“大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得到,不過我會儘量的幫他。”或許是她的生活太過幸福快樂,她最見不得別人不幸福、不快樂。
她告訴過自己,只要她有能力,她願意將她所有的幸福與快樂與每個人分享。
“我相信你,你是個快樂的天使。”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3:05
第四章
旅奧音樂家左渝霈,首次在臺灣舉辦鋼琴演奏會,將于明天起一連三天在國家音樂廳舉行個人獨奏音樂會。
三場演奏會的票也早在兩個星期前銷售了空,她是臺灣近年來難得一見的鋼琴家,整個音樂界也期待著左渝霈小姐能再度喚起音樂的新生命,讓音樂界融入大家的生活中……
國內各大媒體以及電視新聞,除了報導她學習音樂的過程,甚至連她是左氏企業總裁左渝霽之妹的背景,也都詳細介紹得一清二楚。
她姣好的外形及優渥的背景,也引起了企業界第二代的特別注意,利用各種關係,想得到事先預留的入場券。
季穀宸看著攤開在書桌上的報紙,鬥大的篇幅,還有一幅左渝霈長髮飄逸的照片,他的眼光被報紙上左渝霈如夢如幻的身影給深深吸引祝
他一直以為,這輩子自已不會有任何的感情,更不可能會去喜歡上任何一個女孩。因此,在他和女人的交往中,都言明瞭,不會付出任何的情感,只是互取所需。
他要的只是生理上的需求,而那些女人所要的也只是錢。
沒有負擔、沒有羈絆,不需要擔心會受到背叛!
這就是他所要的人生,一種永遠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生活方式。
但自從左渝霈出現後,仿佛讓他如軌道般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出了軌,讓他的內心,也出了軌。
她巧笑倩兮的容顏,時常如鬼魅般盤踞在他腦海裏,讓他在忙碌的工作中,總會不時的想起她。
季穀宸搖搖頭,用力的闔上報紙,仿佛這個動作,就能將她驅逐出自己的世界般。
書房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哥,你在忙嗎?”
“沒有。”季穀宸從書桌後面站起來,走過去開門。“這麼晚了,你還不睡有事嗎?”
“哥,你明天晚上有應酬嗎?”
“你有什麼事?”就算是有應酬,為了妹妹,他也會取消掉。
“霈霈送了我三張她明天演奏會的票,她希望我們能去。”季芯逸將那三張演奏會的票拿給他看,其實她並沒有多大的把握他會去。“如果你忙的話,沒關係,我可以和楊媽搭計程車去。”
“演奏會幾點開始?”季穀宸並沒有接過票。
“七點開始,六點半進常”
“好,明天五點我會回來接你們去吃飯,六點半再去聽演奏會。”
“哥,你可以不用勉強。”雖然知道她對他的要求,大哥從沒讓她失望過,但她真的不想要大哥為了她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不說她是你的朋友,就憑她是渝霽的妹妹,我就該去替她捧常”季穀宸為自己找了藉口,“別人是一票難求,我怎麼可以浪費票,不去聽呢,”
“哥,謝謝你。”季芯逸十分的高興。“霈霈要是知道你也會去,她一定很高興。”
左渝霈真的會因為自己也去,而高興嗎?
季穀宸不安的想著。
昏黃柔美的燈光,於國家音樂廳中的四周點燃著,最前方的舞臺上,一架數百萬的鋼琴,被置放在舞臺正中央。
舞臺下座無虛席,卻鴉雀無聲,眾人安靜的等待著今晚演奏會的開始。
終於,在漫長等待下,穿著一襲藍色禮服,纖細如天使般的身影,緩緩的從舞臺左側幕簾後慢慢走出來,惟一的聚光燈從會場的最後方,鎖定在臺上的人身上,慢慢隨著移動。
左渝霈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到舞臺正中央,先向今晚參與的來賓深深一鞠躬之後,隨即轉身坐到鋼琴椅上。
沒有多餘的言語,她用生命、用感情來演奏樂曲,以答謝所有支持她的人。
第一首曲子即選擇了貝多芬為茱麗葉塔.古契亞第所寫的《月光奏嗚曲》,優美的旋律,透過她的十指,如賦予了生命般,緩緩而出。
一首曲子接著一首,貝多芬、莫劄特、李斯特、蕭邦、拉赫瑪尼諾夫……一首首作品,在她十指優美的舞動下,全都重新活了起來。
沒有休息、沒有間斷,除了鋼琴聲以及席間不絕於耳的掌聲之外,完全沒有多餘的嘈雜聲。所有人皆感動的聆聽欣賞著這令人震撼的鋼琴演奏會。
時而磅磚、時而果美;時而粗獷、時而細膩;時而氣勢澎湃,時而功人心弦。
台下所有的聽眾皆隨著她而舞動,臺上台下的情緒全都融合在一起。
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在左渝霈彈奏了無數的曲目後,悄悄結束。當她演奏完最後一首蓋希文的“藍色狂想曲”之後,她站了起來,走到前方,再向台下的聽眾深深一鞠躬,表達謝意。
從台下不停有人上臺獻花,只為能把握機會親近今晚的女主角。
左渝霈幾乎被一片花海給淹沒,終於結束了第一階段的獻花。
不曾間斷的掌聲,環繞於整個國家音樂廳裏,安可聲更是此起彼落的從每一個角落傳出。
左渝霈在大家不停喊出的安可聲之後,再度坐回鋼琴椅上,十指輕放在白色鍵盤上。格裏克的《鋼琴協奏曲》,布拉姆斯帕格尼的《變奏曲》,莫劄特的《第二十三號鋼琴協奏曲》……
一連六首,讓演奏會的時間又延長了四十分鐘,左渝霈二度起身謝禮。台下再度擁上獻花的聽眾,這次包括了左漢明和左渝霽父子,而他們父子也意外的得到了左渝霈一個熱情擁抱。讓台下其他的男人可是羡慕不已!
“哥,你可不可以也替我將這束花送給霈霈,代我向她說聲恭喜。”季芯逸將懷中的花束交給了大哥。
季穀宸看著懷中的花束,考慮著該不該上去時,耳邊卻傳來了催促聲。
“先生,快上去呀,再慢,左小姐都要下臺了。”楊媽催促著他。
季穀宸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抱著花束步上舞臺,將手中的花束送給了她。“芯逸讓我向你說聲恭喜。”
左渝霈接過花束後,主動的也給了他一個擁抱,並在他懷中小聲的說:“謝謝你來。”
在季穀宸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時,並左渝霈很快的放開了他。
季穀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台下的位子上,當她柔軟的身體碰到他胸前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竟如她的鋼琴演奏般,激昂澎湃。
最後一次的謝禮之後,左渝霈在熱烈掌聲中,慢慢走回幕簾後。
第一場演奏會順利圓滿成功,讓她對未來的兩場,更加深具信心。
坐在台下的左漢明夫婦更是不停的接受著恭賀聲,兩人的臉上,笑容不曾消失過,對於女兒的成就,真是既欣喜又與有榮焉。
“爸、媽,我看今天就你們兩個最高興。”左渝霽怎麼也沒想到,從小驕蠻任性的妹妹,長大後,不但在個性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完全看不出她小時候是個嬌縱的女孩子。現在的成就,更是令多少人羡慕不已呀。
“那是當然了。”左漢明真的十分欣慰。
“只怕我們家從明天開始,會不得安寧。”左渝霽又補了句。
“這話怎麼說?”
“開始有人上們向你們提親,求你們將寶貝女兒嫁給他呀!”左渝霽一說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來。
誠如左渝霽所言,三場的演唱奏會結束之後,左渝霈就沒了自由。
不論是和左家認不認識、有沒有交情的人,總是想盡辦法套關係,攀親帶故,只為了能有機會認識左渝霈這個鋼琴美女。
左渝霈在音樂上的成就,不但令許多政商企業界的大老名人讚賞不已,她身為左氏企業集團千金的背景,也是許多人極力想高攀的原因。
如果這些政商企業的下一代,能夠攀上這門親家,那是多麼有面子的事。
位於陽明山上的左家,每天登門拜訪的人是絡繹不絕,逼得左渝霈是有家歸不得,每天只能在外面遊蕩。再這麼下去,只怕她會被逼得包袱款款,逃命去!
“芯逸,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陣子?”左渝霈幾乎天一亮,就開著車跑到季家來躲,晚上不到三更半夜,她硬是不敢回去。
以前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作息,她是日出而逃,月出而歸。
“霈霈,你到底是在怕什麼?”季芯逸不禁感到奇怪。霈霈從演奏會結束的第三天開始,每天都來她家報到,外面也不出去了,整天就持在家裏。
她是無所謂啦,反正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她知道霈霈的個性是十分好動,讓她這樣每天關在家裏,對她來說一定是很痛苦的事。
“怕!如果每天有人上門向你提親,對方是阿貓、阿狗都不知道;如果有人將你當成是櫥窗裏的模特兒,用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瞅著你看,那種感覺仿佛你渾身赤裸裸般,讓人品頭論足,我看你怕不怕。”左渝霈一想到那些人盯著她看的曖昧眼神,就忍不住打個哆嗦,渾身發癢。
季芯逸聽著她說話的語氣,露出了淡淡笑容。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能想像霈霈現在的表情。
“如果你不肯收留我,我乾脆到瑞士去投靠我爺爺算了。”
“你要去瑞士嗎?”若是霈霈要去瑞土,她會很捨不得。
“如果你願意收留我,我當然就不去了。”
“你要是不嫌棄,你高興住在這裏多久就住多久。”有人可以每天陪著她,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嫌棄。
“芯逸,太感謝你了。”左渝霈高興的抓著她的手,手舞足蹈,但腦海裏倏然又問過另一張臉。“可是你大哥——””想到季穀宸堅決反對的臉,她的雙肩又垂了下去。“我看算了—我還是去瑞士投靠我爺爺算了。”
“你不用擔心,只要是我的要求,我哥都不會拒絕。”
“他很疼你。”
“自從我媽媽過世之後,就只有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我哥哥為了給我最好的生活,一直都很辛苦。”哥哥無怨無悔的付出,她永道謹記在心,有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的報答哥哥。
“我曾聽我大哥說過關于你父親的事,”左渝霈邊說邊注意著季芯逸的臉色,畢竟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一段永遠無法復原的傷口,“你恨你父親嗎!”
“我從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在我心中只當他已死了,對一個已死的人,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恨他!”季芯逸有時想想,在父親拋棄他們這件事來說,她是幸運的,沒有記憶,也就沒有回憶,傷痛也就不像大哥一樣的深刻。
左渝霈知道季芯逸會這麼想,是因為她天性的善良,她不讓自己的心裏存在著怨恨,她以最達觀的心,去面對她的人生。對於一出生沒多久,就遭受親生父親的拋棄,她還能保有善良的心,真的不簡單。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父親有一天回來找你,你會想見他嗎?”
“不想。”季芯逸搖搖頭,沒多做考慮就回答。
“為什麼不想?”她難道都不會好奇她的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我從小到大都是哥哥把我養大的,他不只是我哥哥,也是我爸爸。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哥哥很恨他,而我不想做哥哥不喜歡的事。”
“芯逸,你實在是個善良又貼心的好妹妹。”
“比起哥哥為我付出的,我這麼做根本沒什麼。”
“我們走。”左渝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沙發上起身,同時也將季芯逸給拉了起來。
“走,要去哪里?”季芯逸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著。
“你先回房間換件衣服,我們去你大哥的公司找他,一起去吃晚餐。”
“去公司找我大哥,這樣好嗎?我從來沒去過耶。”她從來不曾想過到公司找他。
“那我們就給他一個驚奇。”左渝霈很好奇季穀宸看到她們出現在他公司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可是我不知道我哥哥的公司在哪里?”
“這不是大問題。”只要一通電話,不就知道了。
左渝霈扶著她回到房間,替她找出一套連身洋裝,幫她換上。原本還想替她在她白皙的臉蛋上化上淡妝,然而在她的房間裏,卻只有化妝水和乳液。
她仔細的端詳著季芯逸清麗的臉龐。其實芯逸不用化妝就已經夠吸引人了。
“走吧!”左渝霈又攙扶著她走出房間,同時向楊媽說了聲後,就帶著她出門去了。
兩人來到大馬路邊,隨手一招,攔了一輛計程車,她沒有開自己車的原因是因為這個時候快接近下班時間,交通正處擁擠尖峰,找個停車位更是比登天還難,搭計程車是省時省事省麻煩的最佳選擇。
小姐,請問你們要去哪里?”司機朝後視鏡中問著她們。
“麻煩你先往市區開。”左渝霈向司機交代後,又問季芯逸。“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公司的電話?”
“我知道。”
“幾號?”
季芯逸就念了一組電話號碼給她,左渝霈一邊聽一邊按著數字,不久電話就接通了。
“穀海科技企業你好。”總機悅耳的聲音傳入左渝霈耳中。
“小姐,請問你們公司正確地址在哪里?”
總機一聽直接將地址告訴了她。左渝霈掛斷電話後,再同司機說出了地址。
計程車司機不斷利用等紅綠燈的時間,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的左渝霈,愈看是愈眼熟,禁不起好奇便開口問:“小姐,我可不可以請問你。”
“你有什麼事嗎?”
“你是不是上個星期在國家音樂廳開演奏會的鋼琴家左渝霈小姐?”
“你認得出來嗎?”她沒想到自己現在紅得連計程車司機也認得出來。
“因為我女兒也很喜歡鋼琴,我們有去聽你的演奏會,雖然坐得很後面,看不太清楚,不過你本人比照片中漂亮。”
“謝謝你的稱讚。”左渝霈尷尬的向他道謝。
“待會你可不可以幫我簽個名?我女兒一定會很高興!”計程車司機期待著。
“好。”
“謝謝你。”他竟然能載到女兒的偶像,實在太幸運了。
當車子停在穀海科技企業大樓外時,計程車司機趕緊拿出一支筆,和他們去聽演奏會時的演奏表,上面還有一張左渝霈彈奏鋼琴時的照片。
“可否請你簽在這裏。”他指指相片的下方處。
左渝霈接過紙筆,在他說的地方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簽名,再交還給他。然後從皮包裏拿出了車資。
“這是車資。”
“不用了,能載到你們已經是我的榮幸了,況且你還幫我簽了名。”
“這怎麼行,我就算是搭別人的計程車也要付錢,”她硬是將錢給了他。“告訴你女兒如果真的喜歡音樂,讓她好好練習,有一天她也能到國家音樂廳演奏。”
“唉,我只是個開計程車的,怎麼會有這個能力來栽培她。”計程車司機忍不住歎氣。學音樂這種事,不都是有錢人的權利嗎?
“你別這麼說,以後我會成立一個基金會,若是你女兒真的喜歡音樂,讓她不要放棄,用心練習,拿出成績,那個基金會會提供獎學金給她。”
“真的嗎?”計程車司機眼睛一亮,仿佛看見了希望。“謝謝你。”
“別客氣。”左渝霈笑著先下了車,再扶季芯逸下車。“你辛苦了。”關上車門之後,她還向司機欠了個身,感謝他的服務。
計程車司機也回了個禮,高興的將車給開走。繼續努力工作賺錢,為了給家人也給自己一份希望。
“霈霈,你好偉大耶!”季芯逸將她和司機的對話都聽進了。她從沒見過一個搭計程車的人還會跟司機說辛苦的,她也不知道霈霈想成立基金會,幫助喜歡音樂卻沒有經濟能力的人。
“偉大?”左渝霈聽著她的稱讚,忍不住大笑了出來。“如果你知道我小時候是個怎麼樣的惡魔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說,還會避我如蛇蠍,逃得遠遠的。”
左渝霈小心翼翼的扶著她,還不時提醒著她四周的環境。 穀海科技企業公司是位於這棟大樓的五樓到十二樓,她們直接搭著電梯上到五樓二出電梯,就看見位於第一道門的櫃檯。
然而……
“霈霈,有人在吵架嗎?”季芯逸聽到有人在爭執的聲音。
“好像是。”左渝霈讓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先坐下,自己走過去,想請總機通知季穀宸。
當她一走過去時,看見了老婦人的臉,也認出了這名老婦人就是上一次和季穀宸發生爭執的那位!
“老太太,你是來找季穀宸的嗎?”左渝霈的雞婆個性又來了。
“嗯,我已經來了好多趟,可是她們怎麼都不讓我進去見他。”
“請問你和季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王鳳如頓了一下,“我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因為有一點困難,逼不得已才來找他幫忙。”她說著說著,便聲淚俱下,讓人不禁同情起她。
左渝霈被她的眼淚給收買了,弱者是最容易讓人同情,更何況她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
她轉向總機,“小姐,請你通知季先生,請告訴他說,他妹妹芯逸來找他了,請他出來一下好嗎?”
總機小姐看看她,又看看安靜坐在另一邊的小姐,只好拿起電話通知季穀宸。
王鳳如聽見左渝霈對總機說的話,便瞅著她看。她就是季友濤那個剛出生就被他拋棄的女兒嗎?
“你先等一等,他很快就會下來。”左渝霈笑著對她說。
“你——你是季心憶嗎?”是心憶這兩個字吧?
“我不是,她才是。”左渝霈指著坐在一旁的人。
約莫五分鐘後,只見季穀宸匆匆的從電梯裏走了出來,當初他租下這棟大樓的五到十二樓時,為了管理方便,在電梯里加裝了一組小電腦,穀海科技企業的員工每個人都擁有一張識別卡,不是穀海科技企業的人是無法隨意進入公司的。
季穀宸一出電梯,劈頭就問總機,“我妹妹人在哪里?”芯逸從來沒有到公司找過他,他擔心她發生了什麼事?
“哥!”季芯逸一聽到大哥的聲音,便出聲喚他。
他依著聲音走了過去。“芯逸,你怎麼會來公司找我?”他的聲音裏充滿著擔心”。
左渝霈扶著王鳳如走了過去,“有人要找你。”
當他看見站在左渝霈旁邊的那名女人時,臉上出現了一股狂怒。他的表情不再溫柔,只有怒氣。
“我”王鳳如見到季穀宸臉上的怒火,也知道他強忍著,話就是說不出來。
“哥,她是誰?我剛才聽到她說,她是我們的親戚?”季芯逸問。
“她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認識她。”若不是妹妹也在,他一定會叫人把她給丟出去。
之前她只敢在大樓下等他,現在卻三番兩次上來找他,為的不就是錢嗎?
他寧願將錢送給流浪漢,也不會再給她一毛錢。
“穀宸,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找你。”王鳳如為了錢,所有的尊嚴都可以踩在腳下。“醫生說你爸爸已經沒有多久可以活,沉重的醫藥費讓我……”
“他就算是病死了,也不幹我的事。”季谷宸扶著妹妹從椅子上站起來。“陳小姐,請她出去,她若是不走,就打電話報警。還有,她以後再來,也馬上打電話報警處理。”
王鳳如顧不得在眾人面前,雙腳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再怎麼說,他都是生你的父親,你不可以對他這麼無情。”
“這句話你該回去問他,他配當人家的父親嗎?”
左渝霈蹲下去,將王鳳如扶了起來。雖然她不知道她和季穀宸之間是什麼樣關係,但一定和從小拋棄他們兄妹的父親有關。
“小姐,我求求你勸勸他,請他一定要救救他父親。”
“你還是先回去吧!”左渝霈無法答應什麼?她從季穀宸的眼中看見了強烈的恨意。
季谷宸扶著妹妹走進電梯後,左渝霈趕緊跟了上去。看著他伸出手按下十二樓的數字鍵後,手竟緊緊的握拳,看得出他極力強忍著如排山倒海的恨。
出了電梯後,他們經過了秘書室,只聽見他用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向秘書交代,“王小姐,麻煩你泡兩杯咖啡進來。”
走進季穀宸的辦公室後,他讓芯逸在辦公室裏的牛皮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在她的身邊。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會來公司找我?”只有面對季芯逸時,他的語氣變得十分的溫柔。
站在一旁的左渝霈安靜的看著他。誰說這樣的男人冷漠無情,她大哥說的對,季穀宸只不過是將自己的情感強壓了下來。
她竟然有股念頭,想撕下他用冷漠包裝的外表,讓他釋放出比任何人還要濃烈的情感。“我和霈霈是想來找你一起去吃晚餐。”
季芯逸心中對於剛才的那名婦人就算有再多的疑惑,還是隱忍了下來。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心裏卻比任何人都要澄撤,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大哥雖然並不是一個容易與人親近的人,卻也不會這般的與人怒目相向!
那名老婦或許不是她所言,是他們的親戚,而是她那從未見過的父親為了她而寧願拋妻棄子的女人。
季穀宸忍不住抬頭看一眼還站在門邊,靠在門旁玻璃牆上的左渝霈。他知道剛才這件事不能怪她,卻也忍不住氣她,氣她讓他一直保護著的妹妹,竟遇上了那女人。
“你要帶芯逸來公司,為什麼不先打個電話給我?”明知不是她的錯,語氣中免不了還是有些責怪。
“哥,我們是想給你驚喜,你別責怪霈霈。”季芯逸不想因為自己,而讓霈霈被大哥所誤解。“你還多久才下班?”
“你們再等我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就可以下班。”
“那你工作,我們不會吵你。”
敲門聲輕輕傳出,接著季谷宸的秘書推開門,一手托著託盤走進來,將咖啡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隨即又退了出去。
季穀宸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來,繼續工作。
“霈霈,我看我們先到附近走走,等哥忙完時,再讓他打電話給我們好嗎?”季芯逸對著不知站在哪里的左渝霈說。
“這樣也好,我們就到這附近的商店逛逛。”左渝霈再打量一眼坐在辦公桌後低頭忙著的人。
她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桌上的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你忙完再打電話給我吧!”
“麻煩你照顧芯逸。”季穀宸抬起頭對她說,卻依舊面無表情。
“你放心。”她走過去,扶著季芯逸站起來,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3:18
第五章
左渝霈站在大樓外,引頸張望,四處尋找著王鳳如的身影。
“霈霈,你是不是在找那名婦人?”
“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名婦人和你們兄妹到底有什麼關係嗎?”
季芯逸搖搖頭,“我不想做出會讓我哥生氣的事。”
“我們只是偷偷的和她見面,別讓你哥哥知道就好了。”
“可是——”就在她猶豫不決時,王鳳如已先跑到她們的面前,擋住了她們。
“對不起。”她看著季芯逸。“我……”
“霈霈,我們走好嗎?”季芯逸求著左渝霈帶她離開。
“芯逸,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和你們的關係嗎?”
從這名婦女的身上,還能知道她父親的消息。
“我不想。”季芯逸堅定的說。
“我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聽我把話說完。”王鳳如拉住季芯逸的手,哀求著她。
“十分鐘,只要十分鐘就好。”這是她惟一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只怕永遠再也沒有機會了。
“霈霈。”季芯逸想縮回自己的手,卻無法掙脫。
“芯逸,這旁邊有家咖啡廳,我們就先到那裏,坐下來聽聽看她怎麼說。”左渝霈鼓勵著她。
“我哥知道,一定會很生氣。”
“我們不說出去,他不會知道。”
“小姐,我求求你。”王鳳如再次哀求著她。
“好吧!”一向善良的季芯逸狠不下心再三拒絕她的哀求,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知道真相!
“只有十分鐘。”
“就十分鐘。”王鳳如點頭如搗蒜。
三人一起走到大樓旁的一家小小的CoffeeShop。
“你——”王鳳如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女孩,她的五官簡直是季友濤的翻版,漂亮的臉蛋真讓人憐愛。“你長得和你父親好像呀!”
季芯逸低頭不語。對她來說,“父親”是一個既遙遠又虛幻的名詞!
“能不能請問你和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左渝霈替季芯逸直截了當的問。
“我是她父親的妻子。”
她年輕的時候,是個酒店小姐,在酒店裏認識了季友濤,也知道他的事業做得很成功,便利用她的魅力,讓他愛上她。當時的季友濤事業十分成功,整個人意氣風發,完全不可一世,仿佛世界全在他腳下一般。
後來季友濤被她迷得七葷八素,只要是她要求的,他沒有一樣不會拒絕。她便利用這個機會,逼季友濤拋棄與他胼手胝足打拼的糟糠之妻,甚至連他幼小的一雙兒女都拋棄。
但沒想到,不知是否是老天爺的捉弄,季友濤在一次的投資失敗之後,公司倒了,他四處想向朋友借錢,卻沒有人願意將錢借給他,原因是因為他是個能共苦卻不能同甘的忘恩負義男人。
這二十年來,她和季友濤就過著貧困潦倒的生活,她只好再回酒店上班賺錢。季友濤則是天天喝酒買醉,有好幾次她都想離開他,季友濤卻威脅著她,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拋妻棄子,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如果她再敢離開他,他一定會和她同歸于荊
就這樣,她在他的恐嚇威脅下,痛苦的過了二十年。現在她的年紀也老了,不再風華絕代,只能淪落到華西街當個站壁的流鶯。
而在半年前,季友濤在醫生的檢驗下,發現得了肝癌,因為沒有錢做任何的治療,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一夜夫妻百日恩,和季友濤當了二十年的夫妻,終究有些感情,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如此受到病魔的折磨和煎熬,因此才會三番兩次的來找季穀宸。
“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們,這些年讓你們兄妹和你母親吃了很多苦,我也沒這個臉來求你們。”她說著說著,淚水又淌落下來。
左渝霈遞了一包面紙給她,這眼淚是真心懺悔的淚水,還是做戲的淚水,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
“半年前檢查出他得了肝癌,他已經沒多久時間了。”王鳳如拉著季芯逸的手,“他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在死之前,很想再見你們兄妹一面,說出他心裏對你們的歉疚和虧欠。”
看著她聲淚俱下,讓人充滿同情憐憫之心。
季芯逸抽回自己的手,緊咬著下唇。她的心因她的這一段話而激動,聽見她哽咽的語聲,善良的心也漸漸被她給說動。
但一想到大哥這些年來所吃的苦,又該找誰去說。
“對不起,就算是這樣,只要我哥哥沒有同意,我還是不能去見他。”
“心憶,我求求你。”剛才她聽到這個小姐是這麼叫她的。
“這位太太,你別這樣。”左渝霈不得不安撫婦人的情緒。
現在她終於明白,季穀宸為什麼會用那樣的態度來對待這婦人。一個奪人之夫的女人,一個害他從小就失去父親的女人,誰能沒有怨恨呢?
這時她皮包裏的電話響起,她接起電話後,果然是季穀宸打來的,她與他約了十分鐘後在大樓的門口等。
“你先回去吧!”左渝霈向王鳳如說。
“心憶——”
“你走吧,從他不要我們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也不可能去看他。”季芯逸堅定無比的說著。
王鳳如慢慢的站起來,低著頭離開。
☆☆☆
面色肌黃、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季友濤,他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日薄西山。
肝癌末期,他的生命隨時都可能結束,往後的時間,也只能躺在這張木板床上苟延殘喘,過一天是一天。
“你又去找他了!”季友濤一見到王鳳如哭喪著臉回來,已猜到她出去一下午,又去了哪里。
“我如果不去找他,我們的生活費、你的醫藥費該從哪里來。”王鳳如的語氣十分的不好,以前她還會怕他動手打她,現在他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她也不用怕他會對她動粗了。
“別再去自取其辱了,是我對不起他們,他們現在又怎麼可能會理我的死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就是這樣吧!
當醫生宣佈了他的死期之後,他在那一瞬間才恍然大悟。才開始打聽關於他們母子三人的消息,直到半年前,才從報上得知他的兒子從美國回來,開了一家穀海科技企業公司。
從來他沒有給兒子任何的栽培,兒子能有這樣的成就,讓他是既欣慰又內疚,雙重情緒讓他的內心如水火般深受煎熬。
後來他無意間遇到以前的朋友才知道,妻子在十幾年前已經過世了。
他從拋棄他們之後,便無情的對他們不聞不問。他根本不配當人家的父親!
時光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一時鬼迷心竅,受到迷惑。
“自尊值幾塊錢?如果能得到錢,就算是要我向他下跪磕頭我也願意。”
季友濤重重的歎了口氣,“鳳如,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也知道你跟著我這些年來所吃的苦。 別再為了我,把自己的尊嚴給踐踏在腳下了。”
“如果能有錢讓你治病,就算是被羞辱也無所謂。”
“鳳如”這二十年來的相處,季友濤知道王鳳如並不是真的那般無情,若她真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早在他生意失敗時,就該離開他,現在他這一病,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她更不必再為他去求他兒子了。
“友濤,我今天見到你女兒了。”王鳳如知道季友濤很想看一眼從一出生就被他給拋棄的女兒。“她長得跟你好像,亭亭玉立、嬌俏的臉,是那種男人看了都會喜歡的模樣兒。”
“她叫什麼名字?”他甚至還等不及為她取名字,就拋棄呱呱墜地的女兒。
“心憶!我是聽到別人這麼叫她的。”
王鳳如向季友濤說,她猜想名字的寫法是心臟的心,回憶的億。
“心憶心憶。”在心裏回憶呀!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季友濤一聽到關於他沒有真正看過一眼的女兒的事,撐著十分虛弱的身子,勉強坐了起來。
“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見。”
“你說心憶的眼睛瞎了。”他一聽,心裏更急,也更自責。“她的眼睛是從小就看不見,還是……”“這我並不清楚,我也沒機會問。”
“鳳如,我求你一件事。”
“你想做什麼?”
“你幫我去問清楚,我女兒的眼睛是什麼時候瞎的?是怎麼瞎的?”
“問這個做什麼?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如果我女兒的眼睛是後來才瞎的,只要有眼角膜,她就能重見光明,那……”
“你是想將你的眼角膜給她!”王鳳如瞭解他的意思。
“我已經是個將死的人,這輩子如果有機會為她做一件事,我死而無憾。”
“可是……”
“鳳如,就當是我最後一次求你。”
“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們住在哪里?你那個兒子已經交代下來,要是我再去公司找他,就請人報警處理。”
“不管怎樣,你一定要想辦法再去找他,問清楚。”
“好啦,我知道了。”王鳳如只能點頭答應,就算是他為他的女兒惟一做的一件事。
☆☆☆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一個人坐在客廳做什麼?”季穀宸正想到吧台倒杯酒,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一下,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一走出書房,看見左渝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今天她帶著芯逸到公司找他,用餐時,她們絕口不問他關於那名婦女的事情,見她們不提,他也就沒說。
後來芯逸又問他是不是可以讓左渝霈暫時住在他們家,一來因為她是好友的妹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再怎麼樣都是因為渝霽毫不吝嗇的給了他兩百萬美金的紅利,他才有機會能在美國股市放手一搏;二來是這陣子芯逸有了她的陪伴,變得快樂多了。
單就這兩個因素,他就不能拒絕。
然而在他心裏最深處的一個角落裏,有個小小聲音響起。或許是因為她在演奏會時輕輕的擁抱,到現在仍讓他的心湖漣漪不停。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到底能期待什麼?
“想你!”左渝霈毫不隱藏的直接回答他。
客廳中只有一盞小燈,左渝霈將雙腿曲在沙發上,下巴抵在膝蓋上,雙手抱著雙腿。
季穀宸聽到她直截了當的話,微微錯愕。
從來不解愛情滋味的他,不懂她話裏的真正意思?
他不想去揣測,他一切喜歡攤在陽光下,明明白白,除了他的內心世界。
他走到吧台邊,為自己倒了杯酒。
“我也想喝一杯。”左渝霈向著站在吧台內的他說。
季穀宸再拿出一個杯子,也替她倒了一杯,兩手各端著一杯酒走到沙發,將其中的一杯放在桌子上。
“謝謝。”左渝霈道完謝後,端起酒,喝了一小口。
“一杯酒,你不用在意。”
“我是謝謝你肯暫時收留我。”左渝霈笑著說。他這人的腦筋還真是直呀!
“你是渝霽的妹妹,又是芯逸的朋友,于情於理,我都沒有不幫的道理。”他還是否認了自己心裏的那股異樣。
“季谷宸——”左渝霈突然叫他的名字。
他將眼光投向她,等著她繼續把話說下去。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她笑著又端起酒,再輕酌一小口。
“你什麼時候回歐洲去?”
“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季穀宸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問。她回不回歐洲,又與他何干?
“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準備找個學校教書,然後利用寒暑假的時候,再安排世界巡迴演奏。”
“芯逸若是知道了,她一定會很高興。”左渝霈可是芯逸在臺灣惟一的朋友。
“你呢?你會高興嗎?”左渝霈直盯著他的眼睛,卻發現他的眼神似乎在閃躲著她,
他,該不會對自己也有……
可能嗎?
他可能也對自己有好感嗎?
“芯逸能有你的陪伴,我當然高興。”季穀宸閃躲著問題。
“季穀宸,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很不誠實的人。”
季穀宸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但他的心和感情連自己都不瞭解,又該如何對別人誠實。
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他站起來,準備逃離她可能會有的咄咄逼人。
“你想逃呀!”左渝霈看出他的意圖,“因為你怕你的心會背叛你的感情,所以你才膽小如鼠的想逃開。”
站起來背對著她的季穀宸,聽了她的話,背脊一僵。
她的眼睛是個透視鏡嗎?為何能如此輕易的看透他的心?一顆讓自己都摸不透的心。
左渝霈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哇!她現在才發現他長得好高,她還得抬頭看他,若想要吻他,不就要踮起腳尖才親得到。
腦袋瓜子才剛想著,她的雙腳就不自主的踮起腳尖,頭一抬,紅唇就對著他抿成一條線的嘴親了上去。
季穀宸因她突如其來的吻,愕然的僵直著身子,一動也不動的呆愣祝在他還來不及完全會意過來時,短暫如蜻蜓點水的吻,又遠離了他的唇。
“嗯,其實你並不像外表所表現出來的冷漠。”她故作鎮定的說。
左渝霈也被自己的舉動給嚇到了,當她的唇親上他的唇時,全身竄過一陣的酥麻,就好像是觸電般,只能快速遠離他這個帶電體。
“就這麼淡淡一個吻,你就能清楚我外表與內心嗎?”季穀宸雙眼凝視著她的眼睛,對於她三番兩次的挑撥,他已經受夠了。
“因為我天資聰穎,當然這樣就夠了。”左渝霈從他的眼神裏,仿佛看到了一股狂燒的火。是怒火?還是欲火?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管是什麼火,對她來說都是代表著危險的訊號。
所以她要逃,在最短的時間內從他的眼前逃走。
現在輪到她想逃了!
原來害怕會令人想逃!
左渝霈的舉動,早已被季穀宸給看穿。就在她的雙腳正想要移動時,他如獵豹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敏捷速度,一把攫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他的唇更在她因驚惶失措而微張之際,吻住了她微啟的雙唇,將她快脫口而出的驚喊聲給堵祝
他只不過是不相信愛情,不想輕易嘗試愛情,並不代表他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對於女人柔軟無骨般的嬌軀,對於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沒有理由白白放過。這怪不得他,一切都只得怪她不自量力,招惹他這頭沉睡中的雄獅。
雙手緊緊圈住她的腰,讓她柔軟堅挺的胸部緊貼著他,他的唇舌大膽狂烈的舔吻著她的唇瓣,她剛洗完澡,身上和頭髮飄散著淡淡紫羅蘭花香味,刺激著他的腎上腺素,讓他一向冷靜的理智,早已飄到八千里之外。
他惟一所存在的意識是他要這個女人,這個能令他心裏的死湖,再一次掀起狂烈波濤的女人。他雖然明白他不該招惹她,因為她不是他該招惹的女人。然而身體上因她而起的反應,卻也讓他考慮不了那麼多!
就這樣吧!
就算地球在這一刻毀滅,就讓它毀滅吧!
他的人生早就天崩地裂了,又何必在乎多一場大地震呢!
左渝霈感到胸口有種快要窒息般的感覺,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只能如藤蔓般緊緊纏繞住他,支撐著快要虛脫的身體。腦袋裏,不停的叫喚著她停止、停止這一切,再繼續下去,將會萬劫不復!但她的情感卻告訴她,你並不討厭他,順著自己的心,別逃避自己的感情,勇敢的做個愛情挑戰者。
就在她以為兩人會如同乾柴烈火般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一個聲音讓將燃燒殆盡的兩人倏地被潑了桶冰水一樣,欲火瞬間熄滅。
“哥,你在客廳嗎?”季芯逸已經上床睡覺了,卻依稀聽到客廳裏有聲音。眼睛看不見之後,她的聽覺變得很敏銳,只要有一點點聲音,她都能聽到。
她擔心是小偷,才出來看一看。
“嗯。”季穀宸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明知道妹妹的眼睛看不到,他還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我是聽到客廳有聲音,才出來看看。”季芯逸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過去。
“我是口渴,出來倒杯水喝。”他走過去,同時用眼神暗示左渝霈別出聲。
“哥,我想問你,你要老實的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
“我說讓霈霈暫時住在家裏,你真的沒關係嗎?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勉強答應。”
“其實有她陪你,我還該感謝她,怎麼會勉強。”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季穀宸扶著她走回她的房間。“很晚了,你早點睡。”
“哥,晚安。”
“晚安。”他溫柔的吻著她的額頭,再幫她將房門給拉上。他再轉過身時,左渝霈已經不在客廳裏。
若不是有芯逸這個程咬金的出現,只怕他真會做出令自己無法原諒的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3:31
第六章
季節入冬後,天氣漸漸寒冷,氣溫驟降雖不會令人討厭,然而天天陰雨綿綿的氣候,才讓人最感厭煩。
聖誕節將至,大街小巷的店家也開始將店面置得充滿聖誕氣息。
歡樂的氣氛,似乎稍稍淡化了經濟不景氣給人帶來的憂愁,期待著聖誕節和緊接而來的新年假期。
左渝霈對於這樣的一個節日,從原先的期待到現在的煩惱。
這幾天,她的父母、她的兄嫂幾乎天天打電話給她,說是誰想與她共進聖誕晚餐,哪里有Patry,請她務必親臨,哪里有慈善義演,希望她能共襄盛舉,哪里有……請她……
總之,太多太多宴會,太多太多名目,讓她只能皺起眉頭,真想逃到國外算了,免得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
“哎!”左渝霈第N次的歎息,愈想愈苦惱。
“霈霈,你有煩惱嗎?”這些日子季芯逸和她相處愈久,愈是喜歡她。
“哎!”左渝霈又哀歎一聲。
“你別只顧著咳聲歎气,說出來,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你。”
“你幫不了我的。”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
“如果你能幫我變出一個臨時男朋友,可以讓那些男人不再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讓我擁有一點點自由,要我說一百遍我也說。”
“這簡單呀!”季芯逸笑笑的說。
“我都快煩死了,你還說簡單。”反正事不關己,當然可以說風涼話。
“霈霈,我問你,你可得老實回答我上她老早就想將她最愛的哥哥和霈霈送作堆,如果他們倆真的可以成為一對戀人,那不知有多好。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了。”左渝霈一臉簡直可以說比苦瓜還苦,苦到最高點。
“你對我哥的印象怎麼樣?”
“啊!”左渝霈好像被窺知她心裏的秘密般,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第一次大哥問她時,她很快的回答“惡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逐漸瞭解他之後,她已經悄悄的……
“你別只是啊呀啊的,這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感覺。”
“他是你哥哥,又是我大哥的朋友,對我來說也像是我大哥一樣。”左渝霈找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只是這樣而已嗎?”如果真是這樣而已,不免讓人感到失望。
“當然是這樣而已,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我大哥的。”她真的是這麼想。
“那是你想太多了!”左渝霈在這一刻竟然有些慶倖芯逸的眼睛看不見,否則以她現在臉上燥熱的程度來說,鐵定比剛煮熟的蝦子還要紅。
“不是我想太多,這是我心中的期盼。”無奈的是兩個當事人都是落花無意,流水當然也就無情。“霈霈,我很喜歡你,如果你可以和我哥……”
“芯逸,你真的想太多了。”左渝霈趕緊打斷她的話。
“好了,就算你對我哥無意,不過還是可以叫我哥哥暫時充當你的男朋友,以你的知名度,只要你們兩個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八卦雜誌、新聞一定會大肆渲染,那你就可以順利的趕跑那些想追你的愛慕者。”季芯逸心裏還是有點期盼他們能假戲真做。
“你哥會答應嗎?”他那種人,可能答應嗎?
“總得問看看,如果我哥不肯答應,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
“我答應。”季穀宸話一出,不止讓左渝霈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就連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你……你再說一遍。”左渝霈用手指頭掏掏耳朵,確定她沒聽錯。
“我說我答應冒充你的男朋友,但是我有個條件。”
“別說一個,就算是一百個我也答應。”她現在只要走出門,很難不被人認出。她真不知臺灣媒體竟然有如此的威力,讓原是默默無聞的小女子,能在一夕之間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級人物。
“要出現的場合得由我決定。”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她還以為是什麼條件咧。“對於你的大恩大德,我畢生沒齒難忘。”
“哥,謝謝你答應幫霈霈這個忙。”季芯逸也向他道謝,她沒想到大哥會一口答應。
“這樣好了,聖誕節的時候,有一場慈善義賣會,我們就一起出席吧。”
“你是說二十四號晚上,在中泰賓館舉辦的慈善義賣會嗎?”那一場她也已受邀至現場表演鋼琴演奏,因為是慈善義賣會,讓她沒有理由婉拒。
“沒錯。”季穀宸點點頭。
“那天我也接受了鋼琴演奏的邀請。”
“這樣正好,我們一起參加。”
“你真的願意充當我男朋友嗎?”左渝霈想起了那天晚上,兩人狂烈的熱吻。雖然事後,兩人都絕口不提,也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至少在她記憶中,的的確確是發生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選的話。”
他明知道她已經是想不出辦法,才會找他幫忙。“不管怎樣,我還是得先謝謝你。”
☆☆☆
左渝霈怎麼也想不到,聖誕節還沒到,她和季穀宸之間就起了某種的變化。
起因是一場來得突然卻猛烈的大感冒,感冒的人不是季芯逸,也不是左渝霈,而是從小到大,感冒次數一隻手都算不完的季穀宸。
世界上有兩種人沒有權利生病,一種是窮人,連吃飯都沒有錢了,又怎麼有多餘的錢看醫生,另一種人就是時間比金錢還重要的生意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能當四十八小時來用,怎麼會有多餘時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做困獸之鬥。
半夜兩點左右,已經沉沉入睡的左渝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她帶著惺忪的睡眼,起床開門。
“芯逸,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她揉揉睜不開的眼皮。
“霈霈,我哥他好像生病了,我拜託你跟我去看看他。”
季芯逸躺在床上,一直感覺到隔壁房間似乎一直傳來申吟聲。她因為擔心,才起來到哥哥房間看看,敲了門也沒有任何回應,她一打開門,果然聽見哥哥痛苦的申吟聲。她走過去,摸摸他額頭,即被傳來的熱度和冷汗給嚇到了。
楊媽今天家裏剛好有事,請了三天假回去。
現在她能求救的人,就只有霈霈了,她從沒像這一刻般,感謝霈霈的存在。
“你說什麼?”左渝霈還沒完全清醒,根本沒聽清楚她所說的話。
“我哥哥他全身冒冷汗,又發著高燒,你幫我將他送去醫院好嗎?”
“你說什麼?”她被她的話給嚇醒。
“我說……”季芯逸才剛出口,左渝霈已經如旋風般的沖了出去。
她一沖進季穀宸的房間,就聽見他痛苦的申吟聲,伸手試探他額頭上的熱度,就好像被熱開水燙到般,她趕緊收回手。
天呀!怎麼燒得這麼厲害,再燒下去,哪怕他是個天才,也會變白癡。
左渝霈先打了個電話叫救護車,然後趕緊回房間換衣服,等救護車一到,她馬上跟著救護車送季穀宸到醫院。
半夜的急診室外,不時的響起救護車由遠而近,令人感到心驚膽戰又毛骨悚然的警笛聲。
左渝霈一顆心整個懸掛著躺在急診室白色病床的季穀宸身上,她忘了害怕、忘了不安,她惟一擔心的就只是季穀宸的病!
這幾天雖然陰雨綿綿,可也沒見他曾幾何時淋到了雨,好端端的,怎麼會莫名其妙發起高燒?
一見到醫生,她馬上迎了上去,著急的詢問季穀宸的情況。“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高燒過度,我擔心會引發肺炎。今天晚上就讓他在醫院待一晚,到明天早上若是能退燒,就沒事。如果一直高燒不退,可能就比較麻煩。”
“醫生,謝謝你。”
左渝霈向醫生道完謝後,先打了個電話給留在家裏的芯逸,要她別太過擔心,然後又去醫院旁的商店買條毛巾和茶杯。之後就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時而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時而又用棉花棒沾些水,潤澤他乾燥的雙唇。
她對他的照顧十分的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就算是急診室裏有醫生和護士,她依然不敢有所鬆懈。
自從季穀宸被救護車送進急診室後,急診室裏的護土莫不竊竊私語讚賞著他帥逸的臉蛋,就算是他的臉因高燒紅得像關公,卻也無法掩蓋他俊挺的五官。
另一股聲音則是為左渝霈而起,其中有一名護土甲提出了疑問。
“你們看她,像不像是前不久在國家音樂廳,舉辦鋼琴演奏會的旅歐音樂家左渝霈?”
護士乙馬上拿出放在抽屜裏的一本雜誌,封面上正是左渝霈在演奏會上彈奏鋼琴的照片。
“你們大家看,真的是她沒錯。”
“天呀!我們竟然可以看見現在臺灣最紅的音樂家。”護土丙驚叫了出來。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一定要請她幫我簽名。”
護士丁馬上從背包裏找出自己平常隨身攜帶的記事本,走過去想請她簽名。
“對不起!請問……”
護士丁的話才一起,左渝霈隨即擔心的問:“是不是他的燒……”
“不是、不是,他沒事。”護士丁被她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再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帥哥。兩人真是郎才女貌,男的俊來女的俏,實在有夠登對。
“你有什麼事嗎?”
“請問你是不是左渝霈小姐?”
左渝霈看一眼全都靠了過來的多張期待著答案的臉孔,她好想說自己不是。但又擔心如果她們知道自己說謊騙她們,而沒有好好照顧季穀宸那該怎麼辦?
逼不得已,她只好點頭承認。“我就是。”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
護土丁已經將記事本和原子筆遞到她的面前,等待著她的簽名。左渝霈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只好接過記事本和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沒想到這一簽,卻成了她的個人簽名會般,簽個沒完沒了。
急診室裏所有的護士全都蜂擁而至,等待著她的簽名,甚至還有幾個醫生。後來急診室裏不管是病患還是家屬,也拿紙讓她簽。她敢打賭,有些人其實根本就不認識她,只因為大家都要她簽名,也就跟著起哄、湊熱鬧。
也不知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愈來愈多的人都等著她簽名,從急診室到樓上一般病房頂大夜班的護土。
就這樣,她這場簽名會足足簽了一個半小時才結束,簽到她的手都快斷了。
她實在很佩服那些偶像歌手,怎麼有辦法一簽好幾個小時,一簽好幾百位,甚至上千位的歌迷,而手不會酸。
終於結束時,她松了一口氣,外面的天色也微微泛白,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都六點多了天才亮。
當她將注意力重新轉回病床上的人時,赫然發現季谷宸張著眼睛看著她。
“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她一看見他醒來,仿佛落下心中一塊大石,趕緊去探探他額頭上的熱度。“還好,你已經退燒了。”她著實的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季穀宸第一句話就是向她道謝。若不是有她在,芯逸一定會被他給嚇死。
“你沒事就好了。”左渝霈去請護士及醫生過來看他。
或許是因為她剛剛簽了無數的簽名的份上,醫生對於季谷宸的照顧好像有些不同,檢查得特別仔細。
“他的燒退了,現在沒什麼大礙了。”
“醫生,謝謝你。”左渝霈代替他向醫生道謝。
“請問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醫生看一眼沒打完的點滴,“把這瓶點滴打完再回去。”
“不用了,我想現在就回去。”季穀宸卻自己坐了起來,“麻煩你幫我把針頭給拔掉。”
“喂,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發高燒嗎?為什麼不聽醫生的話呢?才剩半瓶點滴而已,又不差那點時間。”頂多再多留一、兩個小時,有差嗎?
“如果你是擔心芯逸,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她,讓她放心。”
季穀宸瞪了她一眼。他是為了她著想,她是真不知,還是裝傻?
“我是為你好,你瞪我做什麼?”也不想想他半夜發高燒,差點嚇死人了。
站在一旁的醫生像是瞭解病患的用意,露出會心的一笑。他是為了她著想,怕她等到上班時間一到,到時她就算想脫身,也只怕身不由己。
醫生替季谷宸將針頭給拔掉,“等一下你們先去批價,再拿藥。回去之後,記得別吹到冷風,這幾天也別讓自己太過勞累,最好能休息幾天,藥也得記得按時吃。”醫生不厭其煩的交代著。
“謝謝你。”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然後醫生便笑著離開。
☆☆☆
拿完藥,左渝霈扶著虛弱的季穀宸,直接搭在醫院門口排班的計程車回家。
上了車之後,左渝霈仍是就剛剛的問題責問他,“你得的是重感冒,為什麼不把剩下的半瓶點滴打完再回家?就非得如此頑固嗎?真是受不了你!”她忍不住一臉怒氣。
“我是為了你,才要現在離開醫院。”
“生病的人是你,離不離開醫院,怎麼說是為了我?”
“你以為等醫院的護土都上班了,也開始看診了,你還能走得出醫院嗎?”他這麼說,她應該能明白。
“你是說……”左渝霈一驚。她怎麼沒想到?
季穀宸拉過她的右手,輕輕溫柔的替她操著手腕上的關節,替她減輕簽了那麼多字的酸痛。
左渝霈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到受寵若驚,又因兩人現在正在計程車上,而有些羞澀。
她想縮回自己的手,“你別這樣。”她還從後視鏡偷偷困了司機一眼。
“你若不是為了送我到醫院,也不會被人認出來。”季穀宸並沒有放開她,他雖然還在生病,力氣還是比她來得大。
“你肯收容我,讓我不至於流落街頭,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其實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只是她一貫的說話方式都習慣誇張一點。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
“奇怪,你不是一直都昏迷,怎麼知道我在替大家簽名?”左渝霈不再將手抽回來了。老實說,經過他的按摩,她簽到手酸的手腕的確是舒服多了。
“當你的耳邊好像有千百隻蚊子在嗡嗡叫時,就算是昏死也會被吵醒。”
“對不起。”左渝霈當時是真的沒想到是不是會吵到病人。
“好了,應該比較不會酸了。”季穀宸放開她的手。
“這些天的相處,我發現其實你真的是個很溫柔又體貼的人,完全不像外表那般冷漠!”她一直深信他的內心潛藏著不為人知的豐霈情感。
季穀宸的臉色沉了下來。除了芯逸之外,他最無法在別人面前,赤裸裸的坦白他內心深處的情感。
因為他自己知道,他外表的堅強是環境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冷陌也不過是他的一種包裝。他不知道當冷陌的這層外衣被毫不留情的撕去時,他能用什麼來面對任何人?
“谷宸,”這是左渝霈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的叫他。“坦白的面對自己的心,也接受別人對你的情。”
似乎在這一刻,她也願意坦承她最真實的感情。
她喜歡他,不管他們倆之間是不是有可能,是不是有未來,她都願意承認已產生的愛。
她對他的愛!
☆☆☆
兩人一回到季家,看見季芯逸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們。
“我已經打過電話告訴你,說他沒事,你怎麼還不去睡覺?”左渝霈看她一個人在客廳裏等了一夜,既生氣又不舍,忍不住想責駡她。
“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季芯逸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故意這麼說,沒見到他們回家,她是怎麼都不可能睡得著。
“算了,我去煮個稀飯,吃一吃再去睡吧!”
左渝霈走進廚房,拿出米來洗一洗,直接放進電子鍋煮。然後再從冰箱裏拿出三顆蛋,煎了荷包蛋,煮稀飯和煎荷包蛋是她惟一會的料理。
至於冰箱裏擠滿的蔬菜魚肉,對她來說,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就是別人眼中那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孩,從小被人呵護、捧在手心中長大,廚房哪是她會進去的地方。
至於她會煮稀飯和煎荷包蛋這兩樣,實在是因為她去看常年住在瑞士的爺爺、奶奶時,看著奶奶做,她才學會的。
今天可是她第一次大顯身手,事實也證明,她的確有點天分,蛋沒焦,還是那種最難煎的半熟蛋,至於稀飯,心想在電子鍋裏煮,至少會熟、能吃就好了。
左渝霈又從櫃子裏找出了幾個罐頭,有麵筋、脆瓜及一些肉鬆。半個小時後,一頓早餐已經大功告成。
“可以來吃早餐了。”左渝霈喊著坐在客廳裏的兩兄妹,幫他們盛好稀飯。
季谷宸拉著妹妹移到餐桌,讓她先坐下來,自己再坐好。他看著桌上除了蛋是動過鍋子的之外,其他食物都是現成的,這可和楊媽每天煮的東西相差太多了。
“你別再苛求了,會煎蛋和煮稀飯對我來說已經該偷笑了。”左渝霈自我調侃著。
說的也是,她那雙手是用來演奏鋼琴,可不是用來做羹湯的,況且她是左漢明的千金,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哪里需要進廚房煮菜。
就算是芯逸,他也捨不得讓她做這些。
“謝謝你。”季谷宸真心的向她道謝。
“待會吃完早餐,記得把藥先吃了,再去睡覺。”
左渝霈叮嚀完之後,再也忍不住瞌睡蟲的呼喚,手拿著筷子想吃早餐,可眼皮卻不聽使喚的闔了起來,很快的進入昏睡狀態。
季穀宸看著她前一秒鐘還在叮嚀他,下一秒鐘隨即進入沉睡中。看來昨天晚上為了他,她可真是給累壞了。
他站起來,將左渝霈手中的筷子拿走。
“霈霈怎麼了?”季芯逸感覺到怪怪的。
“她已經累到睡著了,我先抱她回房間睡覺。”季穀宸彎腰將她抱起來,發現她的身子還挺輕盈的,若不是因他剛好生病,否則這樣的重量對他來說,一點負擔也沒有。
“她的確是累了,半夜被我叫醒,後來又送你去醫院,一直到現在都沒再闔過眼,怎麼會不累。”
“芯逸,你吃一吃,再回去睡一會。”
“我知道。”
這一場來得突然、來得莫名其妙的感冒,確確實實的改變了季谷宸和左渝霈之間的關係。
☆☆☆
第二天報紙影劇版上,有一則新聞大標題這麼寫著——
鋼琴音樂家左渝霈的戀情曝光
昨天半夜兩點多,左渝霈小姐送一名年輕英俊的男士到××醫院掛急診。據醫院的護士表示,從這名男士被送到醫院之後,左渝霈小姐臉上時時泛著擔憂、焦慮的神情,以及寸步不離的守著地,時而替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時而替他用開水潤澤乾燥的雙唇看來,她濃烈的愛意表露無遺。
據本報記者的調查,得知這名男士叫季穀宸,是穀海科技企業的總裁。季穀宸一生充滿傳奇性的色彩,他的父親曾經是季友公司的負責人,二十幾年前,在事業最成功的時候,愛上了一名在酒店上班的小姐,同時在他的女兒剛出生沒多久,就與妻子離婚,甚至連一雙兒女也不要。當時的季穀宸才八歲,後來季友濤在一次的投資失敗後,公司倒閉。有人說這是因為他無情無意,拋妻棄子老天爺對他的懲罰。
季谷宸的母親在他念大學時,也已經過世,當完兵之後,便帶著當時只有十五、六歲的妹妹季芯逸,遠赴美國。
在美國時,認識了左氏企業的總裁左渝霽,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他也善加的利用他比別人還精准的投資眼光,開始大膽的進出美國股市,利用左渝霽分給他的兩百萬美金的公司紅利,在短短兩年之內,變成了擁有十億美金的億萬富豪。
在半年前,季穀宸便帶著妹妹回到臺灣,成立了穀海科技企業,目前也在大陸有投資設廠的計劃。
一個是最有前途的美麗鋼琴家,一個是白手起家的科技新貴,再加上左渝霽的關係,兩人這樁戀情十分被看好,同時也深獲左漢明夫婦的同意,大家將會給予這對戀人最深的祝福。
在一大篇文字報導旁,還有一張左渝霈守候在季谷宸病床邊的照片。有圖為證,就算是他們兩人要否認,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左渝霈看完這篇報導後,不安的看著季穀宸,從他臉上平靜的表情,她無法揣測出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最重要的是,這名記者竟然有辦法將二十幾年前的一段過去給挖出來,這對季穀宸而言,無疑像赤裸裸的呈現在大家面前。
“谷宸——”左渝霈不安的叫了他一聲,打破許久的沉默。“你還好吧?”
“除了還有點流鼻水和咳嗽之外,大致上還不錯。”季穀宸明知道她指的不是他的感冒,而是報上的報導,他仍答非所問的回答她。
左渝霈則是想著,他還能用輕鬆的態度開玩笑,心情應該不至於太壞。
“我看我們連做戲都不用了,報紙已經替我們演好了這場戲。”左渝霈見他沒事,換她苦惱著。“只是現在我該怎麼跟我家裏的人解釋呢?”
“既然無法解釋,何不就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這又是什麼意思?”現在她的腦袋裏,只要有點複雜的事,她就無法運轉。
“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我坦白的面對自己的心,也接受別人對自己的情嗎?”季穀宸抬起她的下巴,凝望著她明燦的雙眸。“所以我決定接受你的感情。”話一落,他瘋狂的吻上她那嬌豔欲滴的雙唇,深情無悔。
左渝霈也不想逃避,閉起雙眼,輕啟朱唇,將雙手圈上他的脖子,反被動為主動的吻著他的唇,更大膽的將舌頭探進他口中。
四片唇如水蛭般,緊緊貼在一起,兩人的身體也緊緊相擁在一起。
如波濤般洶湧而起的喘息聲,不斷的傳出,堅硬胸膛和柔軟的胸脯,更是不時互相撞擊著,撞毀了兩人僅存的一點點理智。
季穀宸抱起她走向自己房間,雙眼不曾離開過她美麗的臉上,他用腳踢開門,再用腳將門給關上。他輕輕的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吻上她纖細的脖子,雙手探進她衣服內,撫觸著她如嬰兒般柔細的肌膚。
左渝霈心裏起了一陣陣顫悸,有些害怕、有些不安,她的思想雖然新潮,作風也很特異,然而在某方面卻如三十年代般,一樣保守。
她握住撫摸著她肚子的手,羞怯的說:“芯逸在家。”
“你別擔心,芯逸不會進來。”季穀宸的欲火全被她給挑起,這時叫他停下來,不如要了他的命。其實在那天晚上,若不是芯逸的突然出現,他或許早就要了她。
“可是現在是大白天。”
“誰規定白天不能做愛?”他在國外待久了,在性方面並不會有太多禁忌。
左渝霈捧著他的臉,看了好久好久,好深好深,雙手滑過他的頭髮到他的眉毛,到他堅挺的鼻樑,到他性感的雙唇,最後到他堅實的胸膛。
她慢慢的解開他襯衫上的扣子,給了他答案。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她堅守了二十幾年的那一層薄膜,只為等待他來撕裂它。
“宸,愛我——”
“我會好好愛你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3:42
第七章
“還痛不痛?”季穀宸靠在枕頭上,抽了根煙,借由尼古丁來平撫他仍波動的情緒。
他怎麼也沒想到左渝霈在歐洲住了十年,每天生活在那種性愛可以當成三餐的開放自由世界裏,而她仍舊會保有處子之身。
若不是他所碰到的那層阻礙,若不是她那被撕裂般的驚叫聲,他根本不相信。
“有一點。”左渝霈根本不敢看他,她把棉被拉得高高的,蓋住自己赤裸裎的身體。
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母親幫她洗澡時,看過她的身體外,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毫無隱藏的袒露在一個男人面前。
兩人裸程相對纏綿的時候,她的腦海裏只有幸福的感覺。然而現在,她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麼,她湧起了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羞澀。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還是處女?”如果他知道她還是處女,他是否就不會對她……
不,他知道就算知道她還是個處女,他一樣會要了她,但他會更溫柔,不會這麼的急躁,會儘量減輕她的痛楚。
“你該不會討厭處女吧?”左渝霈聽到他的責問,心裏有點難過。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討厭自己的女人是處女。”不是他有大男人心態,而是每個男人共同的心情。
“那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差別?”
季穀宸用力的吸了一口煙,再用力吐出來,煙霧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我們結婚吧!”
左渝霈聽到他的話,心裏沒有一點點的喜悅,反而感到有些悲哀。
他對她連愛都沒有,只因兩人上了床,只因她是個處女,或許該說只因她是左漢明的女兒、左渝霽的妹妹,所以他就該死的得對她負起責任嗎?
“我是喜歡你,但是我不會跟你結婚。”左渝霈下床,背對著他,撿起被丟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然後再轉過身勇敢的面對他,“你不需要因為跟我上了床,就認為必須對我負責,只因為我是你好朋友的妹妹,你不用擔心無法對我哥哥交代。”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呢?”季穀宸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靜與理智。
“不是這樣!”左渝霈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你愛我嗎?或許我該問,你會有可能愛上我嗎?”
“對於未來,沒有人有答案。”他不去做他沒有把握的承諾。
“那等到你有了答案,我們再來談論這個問題吧!”今天會發生這件事,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發生的,沒有誰對不對得起誰的問題。他根本也不需要抱持著他對不起她的心態,當然更不需要想對她負什麼責任。“所以說今天的事,就當做從來沒發生過,你還是季穀宸,我還是左渝霈。”
“然後呢?”
“然後!當然如果你打算開始追求我,送花、送禮物,我都會接受,因為我是個很愛慕虛榮的女孩子,自己喜歡的人送的花和禮物,我可會當成寶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因此懷孕了,該怎麼辦?”他們都沒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這麼幸運,我一定馬上去買樂透彩券。”天下才沒有這麼准的事,一次就中獎。
“如果真的懷孕了,你怎麼辦?”
“如果……如果……”左渝霈認真的想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懷孕了,那你一定要來愛我,然後我們就結婚。我從小生活在幸福的環境下成長,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下成長。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們結婚了,一定會成為一對怨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說不定菜刀、剪刀滿天飛,整天演出全武行。我不要讓我的孩子在這樣不健全的家庭下成長。”
左渝霈真是誇大其詞,再配合她生動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以及她那雙鳳眼的水靈活現,說得像是真的。
“如果真的這樣,那我只有儘量委屈自己來愛你。”
左渝霈坐回床上,靠近他說:“如果你真的願意委屈自己來愛我,那可不可以現在就委屈你自己,提早來愛我,別讓我真的以為你是為了孩子才來愛我的。”她的語氣中帶著祈求,她在心裏想著:因為我發現自己真的很愛很愛你,你知道嗎?
季穀宸只是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從她這一句話裏,他已經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愛,並不像她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
只因為她不想讓他有壓力、有負擔,才會這麼說。
父親的背叛,讓他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真愛,然而渝霈的癡傻卻讓他又看見了真情。
他並非真的是無情的人,只不過他不懂得如何去談感情。
他該開始學習愛情這門課程,希望毋需花太久的時間。
☆☆☆
“霈霈,你老實告訴大家,報紙上寫的都是真的嗎?”田欣芸關心的問。
左渝霈自從被母親急電召回之後,就被家人圍在客廳的中央,就連在左家幫忙的何媽、何叔和司機阿志,也全都圍了過來,只為了想一解好奇心。
她看看每人臉上的表情,一副正經八百的嚴肅樣實在逗趣,看著看著,她忍不住就噗哧的笑了出來。
“你別顧著笑,說看看,你和谷宸那孩子是不是來真的?”左漢明學著年輕人的用語,問著她。
“報上不是都寫得清清楚楚了嗎?”左渝霈看一眼攤在桌上的報紙。奇怪,那天她怎麼沒發現有閃光燈閃起?什麼時候被偷拍,她真的是完全不知道。“還有照片為證,你們還有什麼好懷疑?”
“這麼說,你是因為穀宸,才搬到季家住,不是真的想躲每天上門來提親的那些人?”風迎語問。“剛開始我是真的想躲那些人,至於我和他,可能是日久生情吧!”她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
“這真是太好了,從你一回臺灣,我就一直想介紹你們兩個認識,也希望你們能夠交往,現在你們兩個真的在交往,真是太好了。”左渝霽一看到報上的新聞,比當事者還要高興。
“哥,看你高興成這個樣子,若不是知道你根本不曉得他生病送急診,我不禁要懷疑是不是你透漏消息給記者,讓記者去拍的。”左渝霈看著一向疼愛她的大哥高興的模樣,就連他結婚時,也沒見他這麼高興。
“我是替你高興,能遇到這麼棒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他很棒,難道你們兩個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左渝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語意不清,帶著些曖昧。
風迎語等著看他怎麼回答。她從小就和霈霈一起長大,太瞭解她的伶牙利齒,以及得理不饒人的個性,實在是她吃過太多次這樣的虧,現在對於他們兄妹倆扛上了,她可是充滿著好奇。
“我和穀宸之間的確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既然是秘密,當然就不能說出來,否則就不叫秘密了。”左渝霽也不笨,玩文字遊戲,他也是個中高手,太極拳他也練了一些,她打過來,再打過去就行了。
“へ,你這不等於是廢話嗎?”
“霈霈,我和穀宸認識好多年了,我瞭解他是一個好男人,絕對是值得你託付終身的好對象。”這就是左渝霽的結論。
“谷宸這孩子我們也都認識,對於他白手起家,經過努力才能擁有他今天的成就,比起那些一生出來,完全都不需努力就擁有一切的紈絝子弟來說,他更值得令人信任。”左漢明也很欣賞季穀宸的才能和腳踏實地,以及肯努力吃苦的個性。
“哥,爸在說你喔!”左渝霈推了推身邊的大哥。
“是嗎?”左渝霽只是笑了笑,雖然左氏天下不是他打下來的,可創業難,守成更難,更何況他也將左氏企業的版圖在一片經濟不景氣下,拓展開來。
“哥,就算你是阿斗也沒關係,因為你的身邊有個女諸葛亮。”
“你就只會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迎語可不是外人,她可是我大嫂耶。”左渝霈親熱的挽著坐在自己另一邊的風迎語的手臂。“自從她嫁給你之後,我們早就成了同一陣線聯盟,你只要敢欺負大嫂,不止是我,就連爸媽,還有爺爺、奶奶也不會輕易的饒了你。”
“你大可以放心,老婆是娶來疼的,可不是娶來打的。”
“你可以再噁心一點。”左渝霈做了個滿身起了雞皮疙瘩的動作,惹來了一屋子的笑聲。
“霈霈,你們的事情已經被記者寫出來了,我看你不能繼續住在他那裏,女孩子的名聲總得顧,你就回家住吧。”田欣芸不希望女兒被人說,還沒結婚就同居。
左渝霈點點頭。
“還有,找一天約谷宸兄妹來家裏吃個飯。”
“媽,你想做什麼?”左渝霈開始緊張了。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是這麼明確。
“你別緊張,穀宸又不是沒來我們家吃過飯。”左渝霽說。
“那不一樣。”
“那當然不一樣,穀宸有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女婿。”左漢明笑著說。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他可也是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女婿!
真的有可能嗎?她可是一點也沒有把握呀,因為決定權完全在穀宸的身上。
☆☆☆
在中泰賓館所舉辦的慈善義賣會,於十二月二十四號聖誕夜舉行,可以說是更具有特殊的意義。
幾乎所有政商名流都接到邀請函,這也算是上流社會一年一度的聚會。主辦單位所發出去的邀請函只有五百張,也就是說身份、地位不夠,還沒有機會參加。
因此只要能接到邀請函的人,無不盛裝出席。
男士們無不利用這個機會,多多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攀交情、打關係,為了對自己的事業有多一點幫助。
女士們爭奇鬥豔,比誰的名牌多、比誰的衣服貴、比誰的品味高,比誰才是真正超級拜金女,這些比不夠,就再來比誰的老公錢賺得多,誰的子女功課好。什麼都比,就是不比誰的氣質好,誰的學問淵博,到頭來,這些的女人也只是將鈔票穿在身上,從不懂得只要是適合她們的衣服,才是最好的穿著。
這個慈善義賣會,這幾年來還有一個大轉變,原先參與的大都是企業家的第一代,這幾年已經漸漸由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代表出席,這是否代表著傳承的意味。
義賣會上所義賣的物品,也幾乎由在場出席的人士所提供,義賣物也可說是千奇百怪、包羅萬象,從價值數百萬元的古董到數千元的物品都有。但就算只有幾千塊,在主持人舌燦蓮花的拍賣技巧下,往往都能以不低的價錢賣出。
當然主辦單位也挖空心思想著創新的點子,就像這一次,主辦單位力邀剛在國家音樂廳舉辦三場成功演奏會的鋼琴家左渝霈小姐來演奏鋼琴,當然她的演奏,也是義賣物之一,由來賓隨意競標。
因為是慈善義賣會,左渝霈找不到理由拒絕,因此決定在這一次的義賣會上演奏三首曲子。
而當這項消息發出去之後,想要邀請左渝霈當女伴,一起出席這次義賣會的青年才俊,可如雨後春筍般,全都冒了出來。
直到前幾天報紙上刊登的那則關於她和季穀宸戀情新聞,才讓不少人打消了念頭。但偶爾仍有一些人,依舊不放棄,一定得聽到她的親口拒絕,才肯死心。
人總是這樣,得不到、摸不著,總認為是最好的。
距離演奏會正式開始不到五分鐘,會場內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等著看季谷宸和左渝霈是否會真的一起出現。 報上的報導可真可假,誰都在猜疑。
終於,代表左氏企業出席的左渝霽,輕輕挽著妻子風迎語的手,舉止優雅的走進會常
對於左渝霽和風迎語這一對夫妻,也有一段故事,尤其是風迎語,更是另一個傳奇。
以前的風迎語可是在場所有男士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現在的風迎語可是所有男人趨之若騖的美女。
兩者差別之大,個中滋味也只有風迎語能夠深深瞭解。
接著尾隨著他們倆後面走進會場的,則是今天大家最注目的焦點,季穀宸的手摟在左渝霈的腰上,兩人十分親密的一同走進會常
他們一出現,引起了許多譁然聲,以及失望的聲音不時傳入他們倆的耳中。
兩年前在左渝霽和風迎語的婚禮上,男土惋惜、女士心碎;今天在場的未婚男女,亦有著同樣的心情。
他們四個人走到主辦單位安排的位子上,兩位男士為了保護他們的女人,分別坐在旁邊,讓她們坐在中間,避免其他男士的非分之想,覬覦著她們的美貌。
尤其是左渝霈,雖然在別人的眼中她已是名花有主,但她畢竟還是自由之身,人人都有追求的權利,因此得更加小心。
前方的臺上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配合著音樂,今天的義賣會正式開始進行。
主持人運用他厲害的說話技巧,很順利的以高價義賣完三分之二的物品。
“接下來要義賣的東西是帶不回去的,是無形的,卻能感動每個人的心。相信大家都知道是什麼了。”主持人停了下來,臺上的幕簾一拉開,出現了一架鋼琴,然後大家的焦點全都放在左渝霈的身上。“我們現在以最熱烈的掌聲,來歡迎我們最美麗、最有愛心的音樂家——左渝霈小姐。”接著全場響起了不絕於耳的熱烈掌聲。
這樣的掌聲,對左渝霈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從她學鋼琴開始,這樣的掌聲就不曾間斷過。
她緩緩的站起來,正要走上台時,季穀宸幾乎也在同時站了起來,伸出左手等著她。
左渝霈在驚喜中,將自己的右手交到他的手中,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雙手緊緊相握,她的心中感到無比喜悅。
她知道穀宸並不是一個懂得羅曼蒂克,更不是心細如發的男人,他這麼做,讓她除了感動之外,根本說不出話。
她更愛他了。
季穀宸牽著她走到台前,他便回到位子上,受到風迎語贊許的眼神。
左渝霈為了鋼琴演奏,穿了一襲白色長紗禮服,她輕輕托起裙擺,慢慢拾級而上,直到她站定在主持人旁邊,不曾間斷的掌聲才稍稍停止。
“首先我代表主辦單位十分感謝左渝霈小姐大力相助,讓今天的義賣會更具有不同意義。現在請左小姐向大家說說話。”主持人將麥克風交給她。
左渝霈接過了麥克風,只是簡短的說了一句話。“我的付出比不上在場所有人的愛心,相信曾接受過幫助的人,都會在心裏感謝。”然後就將麥克風交還給主持人。
“好,我的廢話比不上聆聽左小姐彈奏的優美旋律,現在就開始義賣左渝霈小姐的愛心鋼琴演奏曲,左小姐,你想設最低的底價是多少?”主持人將麥克風移到她的嘴邊。
“一元。”
她的底價一出,果然引起所有人一陣愕然,惟有左渝霽和風迎語不會感到有所訝異。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所做的事總是讓人時時充滿著驚訝。
“那就從一元起價,但我相信,左小姐的愛心一定不止一元。我想左小姐所說的一元的意思,只是想讓這個世界更加圓滿,在這個圓的外面,充滿著所有人的愛心。”
左渝霈忍不住的瞥了主持人一眼,對於他的口才和機智反應,她算是佩服了。她只不過說了一元,他就能將它解讀成這個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心裏是真的這麼想。
“還有得標的人,可以上臺坐在左小姐的身邊,欣賞她的演奏。現在請開始喊價。”
“一百萬。”台下第一聲喊了一百萬,是左渝霽喊的。他認為妹妹的演奏,絕對不止這個價。
果然後面開始有人以十萬為一個基準,喊了快五分鐘,竟然喊到五百六十萬。
左渝霈不禁開始懷疑了,現在的經濟真的不好嗎?才三首演奏曲,就喊到五百多萬,還是臺灣的有錢人真的太多了。
她知道哥哥喊的第一聲一百萬,是給她面子。
其他的人呢?難道真的在做善事?
其實互相競價的這些年輕企業家,也不過想以這個機會,更加的靠近她。
“五百六十萬第一次。”主持人喊著,“五百六十萬第二次。”他又停了一下才說:雲百六十萬第三……”就在槌子要重重敲下前,一個更驚人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一千萬。”季穀宸冷冷的喊出。
坐在他身邊的風迎語終於說:“你也ㄍ一ㄥ太久了吧!”她早就猜到他一定會出高價,只是沒想到是等到槌子高高舉起,正要用力敲下來的前一秒才出口。
當然,這也為義賣會帶來了另一波的高chao。
“一千萬一次、一千萬兩次、一千萬三次。”
當槌子用力敲下的那一刻,這項義賣結束。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大聲的說著,“左渝霈小姐的演奏曲由穀海科技企業總裁季谷宸標得,恭喜他。”
然後台下又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站在臺上的左渝霈心中溢滿感動,眼眶微微泛著淚光,慢慢的坐到鋼琴椅上。
“現在請季先生上臺。”
季穀宸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下,走上台,走到她旁邊坐下。
左渝霈小聲的對他說:“謝謝你。”
然後悠揚曲子開始從她十指緩緩流出,台下從原本的熱鬧嘈雜,到現在的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心聆聽著已經出神入化的優美琴聲。
左渝霈結束了三首曲子,在季穀宸的護送下下了台,他們並沒有回座位。反而是走向另一旁,早已等候他們的左渝霽和風迎語身邊。分別將支票交給了主辦單位之後,四人就相偕先行離去。
反正他們今天來的任務已經完成,再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了。
今天是聖誕夜,與其說是把時間浪費在這裏,還不如他們自己去過他們想要的美好聖誕夜。
☆☆☆
聖誕節是一個屬於大家歡樂的節日,尤其是聖誕夜,更是如此。
濃濃的歡樂氣氛感染著每個人,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今天就屬餐廳生意最好,若沒有事先訂位,有錢也吃不到。
左渝霽早就請他的秘書幫他在一家五星級的大飯店裏,訂好了位,好讓大家今晚好好享受一頓聖誕大餐。
“走吧,我已經在餐廳訂好位子了,我們現在去吃飯吧。”左渝霽說。
“你們去吃吧,家裏只有芯逸一個人在,我想回去陪她。”這是一個歡樂的節日,他怎麼都不能把妹妹一個人丟在家裏。
“我跟你一起回去,大哥你就和大嫂好好去享受兩人的浪漫燭光晚餐。”
“我怎麼可能讓芯逸一個人在家過聖誕節,我已經請阿志叔先去接她,說不定她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
“大哥,你什麼時候請阿志叔去接芯逸的,怎麼都沒說?”
“這只是小事,根本不必多說。”他才沒這麼心細咧,都是迎語提醒他,他才會記得的。
“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4:00
第八章
“霈霈小姐,花又送來了。”何媽抱著一大束的花和一個空的花瓶,走進了左渝霈的房間,將花插進花瓶。
自從聖誕夜的隔天開始,這已經是第五束花了,她的房間不管是化妝台、小桌子、床頭櫃、矮櫃,全都擺放著鮮花。這些花從百合花到紫羅蘭、向日葵、鬱金香,就連這個季節臺灣沒有的薰衣草都有了。
左渝霈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單鳳眼眯成了一條線。
她沒想到季穀宸真的會開始送花給她,他這算是追求她的開始嗎?
再兩天就是元旦假期,不知道他會怎麼安排這樣的假期,這可是她認識他後的第一個元旦,他們之間擁有無數的第一次。第一次的相遇、第一次的接吻、第一次的做愛、第一次的約會、第一次收到他送的花……
所有的第一次,對她來說都具有深刻的意義。
何媽看著她,一副沉醉在戀愛中的少女模樣,心中也不免替她感到高興,於是悄悄的退出了她的房間,將喜悅留給她獨自去品嘗。
還蜷縮在床上的左渝霈,忽然好想見季穀宸,好想圈住他的脖子,好想親吻著他的唇,好想告訴他,她愛他。
想著想著,她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打了電話到穀海科技企業找他,沒想到他現在正在開會。
也罷,就給他一個驚喜。
左渝霈離開暖暖的被窩下床,冰冷的空氣早已被她心裏的暖意給驅走,愛情的熱度也能溶化北極的冰山。
下了床,進浴室梳洗好,愛情的滋潤,讓她看起來更加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做好保養動作,換好了衣服,找出一條她最喜歡的絲巾打在脖子上,搭配著格子的襯衫,外面再套上一件黑色的西裝式外套。
這就是她平常最喜歡的穿著打扮,既帥氣又舒服。
最後攬鏡自照,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沒什麼不妥之後,才滿意的點頭。
下樓向何媽說了聲不在家吃飯後,就開著她的車離開了左園。
聖誕節的前兩天,爸媽一起到瑞士去看爺爺、奶奶,去陪他們過新年假期,如果沒有意外,他們至少也會待到農曆年前,四個人才會一起回臺灣。
看看時間,從陽明山開車到市區差不多才十一點半左右,她還可以先去百貨公司買個禮物送他,然後再買東西到公司一起陪他吃午餐。
今天中午就吃壽司好了,好久沒吃壽司了,他應該會很高興!
天氣一冷,路上的車輛似乎也減少了,沒花多少時間,她就到達市中心,到百貨公司買了一條領帶,又到日本料理店買了一份壽司,然後就直接開著車來到季穀宸的公司。
左渝霈拿著包裝漂亮的領帶,笑意飛揚的跨著步伐正要走進大樓內時,一個聲音卻叫住了她。
“小姐,請你等等。”王鳳如已經來了快半個小時,她進去了卻又被趕出來,只能在寒風刺骨的天氣裏,穿著少少的衣服,縮著身體守在大樓外。
左渝霈聽到有人叫她,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喚住她的人。
“是你!”她記得她。
“小姐,”王鳳如沒想到她會再遇到她,這是她惟一的機會,再失去,只怕友濤將帶著遺憾離開人世。“我求你幫幫他吧!”
“幫幫他?”她指的是谷宸的父親嗎?
“他的日子剩沒幾天了,惟一的心願只想再看他的兒女一眼,親口向他們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
“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如果你再不肯幫這個忙,就沒有人可以幫了。”王鳳如緊抓住她的手,仿佛像個將溺斃的人,只能緊抓住一棵浮木,才有一線生機。“我知道穀宸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原諒友濤,但是心憶,她是叫心憶吧?”
左渝霈聽了點點頭。
“她——她如果不去見他一面,就將永遠看不到她父親了。”
“就算芯逸去看了他,也等於沒見到。”這樣去與不去,又有什麼差別呢?
“所以為了心億,你就更該帶她去見她父親一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想知道心憶的眼睛是從一出生就看不見,還是後來才瞎的?”
“是一場車禍所造成的失明。”
“所以說,只要有一對眼角膜,她就能重見光明?”
“你的意思是……”他想將眼角膜捐給芯逸嗎?
“他已經是一個將死的人,若不是心中還有心願未了,說不定他早就……”王鳳如想著季友濤骨瘦如柴的樣子,忍不住也紅了鼻子。“我想這是他這輩子惟一可以替他女兒所做的一件事,你就算是可憐他,替他圓了這個心願,讓他也能走得安心點。”
左渝霈仔細思索著她的話。芯逸的確是需要一對眼角膜,若是等著國內的捐贈者,只怕她這輩子只能永遠活在黑暗中。
他們的父親年輕時,的確是對不起過他們,也讓他們從小到大吃了很多的苦,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完全不給他一次贖罪的機會。
“你可不可以先帶我去看看他?”她決定了,為了芯逸就算是穀宸會怪她,她也必須這做。
“當然可以,你什麼時候有時間?”王鳳如一聽高興不已。
“就現在吧!”如果真如她所言,他已經病得那麼嚴重,就不能再拖了。
“我的車就停在路邊。”左渝霈依著她的帶領,開著車來到永康街的一條小巷子,他們住在一間很小的房子裏,從外面看起來十分老舊不堪,一走進去,撲鼻而來的黴味,昏暗的光線,這樣的環境能住人嗎?
住在這種環境,不生病才怪!
若不是親眼所見,左渝霈很懷疑,在臺北市還有這樣的地方?還有人住在這樣的屋子裏。
這些老舊的房舍早該拆除重建了。
“友濤,有人來看你了。”王鳳如一走進房子,先將屋內的燈打開,在外面便嚷嚷叫著。
左渝霈跟著她走進去惟一的一間房間,狹小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麼都沒有。
整間房子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王鳳如看著躺在床上的季友濤,閉著眼睛似乎睡著的模樣,便有些擔心的走過去,先探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很害怕,當她一回來時,面對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左渝霈看著他骨瘦嶙峋、毫無生氣的躺在木板床上,那模樣讓人見了忍不住鼻酸。
就算他曾經犯了錯,看他現在過的生活,看他現在躺在床上,瘦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了。
“你先把他送去醫院,他得接受治療,不能這麼拖著。”左渝霈說。
“我也想送他去醫院,至少讓他不這麼痛苦。但是我根本沒錢,怎麼送呀?”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不管怎麼說,躺在這裏的到底是穀宸和芯逸的父親。
左渝霈走到外面,用手機叫了救護車。
王鳳如跟著出去。
“你先準備一下,待會救護車就來了。”然後她從皮包裏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鈔票全都給了她,又將自己的電話號碼抄給她。“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小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你道謝。”
“這件事我會和芯逸談談,現在我沒無法肯定芯逸是不是肯到醫院去看他,我希望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感謝你。”
“我先回去了。”
☆☆☆
“芯逸,你聽著,我有話要告訴你。”左渝霈一離開,便驅車直接來到了季家,拉著季芯逸進房間。
“什麼事?聽你的語氣好像很嚴重。”
“你還記不記得那名婦人?”
季芯逸點點頭。她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個父親為了她而拋棄他們的女人。
“我剛剛與她見面了。”左渝霈仔細看著她的表情。“我也見到了你父親。”
季芯逸一聽到父親兩個字後,神情微微一慟,“霈霈,對不起,我不想知道任何有關於他的事。”
“芯逸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至於你想怎麼做,我絕對尊重你的決定。”她不是當事者,沒有這個權利為她做決定。“我剛剛打電話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我想他可能拖不到過年了。”或許時間更短。
季芯逸聽著,感到十分的難過,臉上也浮現了擔憂。
“或許他不值得你們兄妹的原諒,畢竟你們兄妹因為他的狠心,從小到大吃了很多的苦。但他終究是個行將就木的人,一切的怨恨也該隨著他死去而結束。如果你不去見他最後一面,你的心裏難道就不會有遺憾嗎?”
“霈霈,我不想讓我大哥生氣和失望。”
“如果你真的想去看他,我們可以先瞞著他,先不要讓他知道。”
“我需要時間,你讓我想想吧!”
“的確,你是需要時間好好的想想。”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馬上下決定。“不過,記得別想太久,我怕他沒時間了。”
“霈霈,這件事先別讓我大哥知道。”
“我曉得。”
☆☆☆
又過了兩天,元日便期來到,新的一年充滿著新氣象。
在新的一年裏,每個人皆抱著無比的希望,有著無限的憧憬,希望國家的經濟愈來愈好,希望人民的生活愈來愈安康,希望失業率不再節節攀升,希望人人有飯吃,希望政治別再亂了。
季穀宸也難得放自己兩天假期,他打算在這兩天裏好好的陪陪左渝霈,學習當一個好情人。
他先帶她一起到華納威秀看電影,看完電影之後陪她逛街,逛累了又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來休息。
他曾問過公司裏年輕的女職員,請問她們戀愛中的男女假日時都做些什麼休閒活動。
他只不過照著她們說的話做,然而渝霈卻仿佛心事重重,始終悶悶不樂。
“你有心事嗎?”
“啊!”陷入沉思中的左渝霈突然被他的聲音給驚醒。“你說什麼?”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他感到她有些怪怪的,仿佛有什麼事在隱瞞著他,怕他知道。
“你沒事瞞著我吧!”
“我會有什麼事瞞你。”她說得有些心虛,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逕自低頭喝著飲料。
“沒事就好。”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就相信她。“我有東西要送你。”
“你要送我東西?”他到底是怎麼了?除了每天送花之外,現在又開始送禮物了。
“你不是說你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只要我送,你都會收。”
“那是當然的。”左渝霈大聲的說著,“你是不是準備送我鑽石啊,鑽石最值錢,缺錢的時候我還可以拿去當鋪賣點錢。”
季穀宸笑著拿出一個像鉛筆盒大小,寬了一點的包裝。和她相處愈久,他愈覺得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明明不是個愛慕虛榮、見錢眼開的人,卻把自己說得像個錢嫂一樣,說的話、做的事,可比周星馳還無厘頭。
左渝霈接過禮物,先秤秤它的重量,“不太重,你告訴我這到底值不值錢?”
“禮輕情意重。”
“情輕禮就要重,這樣才不會吃虧太多。”左渝霈硬是和他唱著反調,明知他這段日子為她所做的事,對他來說已經不容易了,她應該滿足的。
左渝霈快速的動手,將漂亮的包裝紙給小心的撕開,裏面是一個長形的紅色絲絨盒,一翻開,竟然是一個水滴造型的鑽石項鏈。
“好漂亮呀!”左渝霈拿起項鏈,眼睛都亮了起來,鑽石雖然不是很大,但看得出鑽石的切割之精細,這價值不菲,更令人愛不釋手。
“謝謝你。”
“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只不過能再大——一點,就更好了。”
“我幫你戴上。”季穀宸從她的手裏接過項鏈,站起來走到她的後面,替她戴上。
“其實前兩天我也買了一樣禮物要送你,只不過一直都沒機會送。”
“什麼禮物?”
“一條領帶。”
“一條領帶!”
“你別看不起一條領帶,它有著特殊的意義。”
“特殊的意義?”季穀宸不懂。領帶就領帶,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女人送男人領帶,無非是想將這個男人緊緊的綁住,而男人送女人戒指,則是想將女人給套祝”
“真的是這樣嗎?”他從來不曾聽過這些。
“現在你知道了,如果我再送你領帶,你敢不敢接受?”
“當然接受,有禮物不收的人才是傻瓜。”
“你不怕我借機想將你綁住嗎?”左渝霈直盯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一張結婚證書都不能綁住一個人了,一條領帶又能怎麼樣!”季穀宸語氣裏帶著諷刺。
左渝霈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曾經受過傷害的人,要他去相信世上有恆久不變的愛情,那是很難的事。
“穀宸,你真的無法原諒你父親嗎?”
“我不想在這樣的氣氛下,去談論會讓人不愉快的事。”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問你。”為了芯逸的眼睛,她還是得試看看。
雖然她曾答應芯逸,給她時間考慮,而在這之前,不可以告訴穀宸。
然而今天早上,她接到王鳳如的電話,說季友濤的情況惡化,經過急救後才恢復了生命跡象,後來就被送進了加護病房,只怕再也沒機會離開加護病房了。
“你想談什麼都可以,除了關於他的事。”
“我只想問你,芯逸的眼睛沒有希望了嗎?”
“除非移植眼角膜。”
他曾經問過臺灣的器官捐贈協會,目前臺灣等待眼角膜移植的有兩萬多人,要輪到芯逸,只怕這輩子不可能了。
除非捐贈者指名捐贈,她才有希望。
“那如果說有人願意捐贈眼角膜結芯逸,你願意嗎?”
左渝霈知道這輩子要他原諒他父親,是絕不可能的事。她也知道他最在乎的人就是芯逸,或許為了芯逸,他肯到醫院一趟。
這樣,或許也能了了季友濤的一樁心願,讓他能安心的走。
“你說有人願意捐眼角膜結芯逸?”左渝霈肯定的點點頭。“告訴我是誰?我馬上去找他,不管他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穀宸,你心裏應該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是誰在沒有任何關係下,會願意捐贈出自己的器官,除了至親的親人外,還會有誰。
“你是說他!”
左渝霈又再次點點頭。
“穀宸,為了芯逸,你必須先放下你心中的仇恨,現在讓芯逸的眼睛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今天早上王鳳如打過電話給我,說他被送進加護病房,我想他已經拖不了多久了,你難道想讓芯逸惟一的機會,就這麼失去嗎?”
“芯逸知道這件事嗎?”
“她知道,不過她要我別跟你說。”這件事已是燃眉之急,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我相信你母親若地下有知,她一定也希望你放下仇恨,去救芯逸。”
“你不用再說了,我會考慮考慮。”
“別再考慮了,他已經快沒時間了。”
“他住在哪家醫院?”
他一問,左渝霈馬上告訴他,只要他肯去看看他,就有機會。
☆☆☆
季谷宸先送左渝霈回家之後,開著車,去了一趟醫院,才知道季友濤在今天早上病情惡化,已經被送進加護病房。
隔著透明玻璃窗,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人,他和他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季穀宸知道自己這些年,就是因為靠著對他的恨,才能夠撐下去。他想成功,他想報復他,他想讓他後悔曾做過的事。
然而他卻無能的事業失敗,等不及他報復,現在竟然也來不及看到他的成功,沒有後悔的機會。
愛和恨其實是一體兩面,沒有愛哪里來的恨!
從小他就將他當成偶像般崇拜,他不止是他的父親,也是他的偶像。
因此在他背叛母親,拋棄他和芯逸時,他對他的恨意深似海!
也是因為對他的恨,成了他的動力。
季穀宸離開醫院,開著車直接回家。
他走到妹妹的房門口,輕敲了一下,直接推開們走進去。
“哥,你回來了。”今天哥哥和霈霈第一次正式約會,她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季穀宸靜靜的看著她,粉嫩漂亮的臉蛋,聰穎敏慧、溫柔善良、善解人意,像她這麼完美的女孩,不該只因為一次意外,就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
她還年輕,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她也應該和其他女孩一樣,看喜歡看的電影,自由自在逛街、談戀愛、結婚、生子,她應該擁有這些權利,不該只因為一次的意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渝霈說的沒錯,芯逸的未來比什麼都重要,怨恨又算得了什麼?
“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和霈霈吵架了?”季芯逸感覺到哥哥有些不太對勁,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芯逸,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里?”
“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
☆☆☆
季芯逸一聞到濃烈的藥水味,就知道這裏是醫院。
兩年前,車禍發生後,她在醫院足足躺了兩個月,對於這樣的味道,她太熟悉了。
只是她不懂,哥哥為什麼會帶她來醫院?
“哥——”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季穀宸扶著她,搭著電梯上到五樓腫瘤科的加護病房外,替她先換上無菌衣。“他現在就躺在裏面,你進去看看他吧!”
“哥,我不想見……”
“芯逸,我知道你很想見他,只不過怕我生氣,你才隱瞞著這件事。”季谷宸握著妹妹的手。“或許這是你與他見面的最後一次機會,我沒有這個權利剝奪。”
“哥!”
季谷宸叫了護士,麻煩護士帶她過去。
季芯逸在護士小姐的帶領下,來到季友濤的病床旁。
“芯逸!”王鳳如看著由護土扶過來的她時,心中充滿著震驚。她沒想到左小姐真的把芯逸帶來了。
不過也因為左小姐的從中牽線幫忙,在確定眼角膜受贈者的名字時,她才看到了芯逸名字的寫法。
“我……”季芯逸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王鳳如趕緊喚醒季友濤,“友濤,你快點醒醒,你心心念念的女兒真的來看你了,你趕快睜開眼睛。”
“你不要叫他了,讓他休息。”
“不行,如果不叫醒他,他就沒機會了。”她心裏很明白,他在等的就是這一刻,從昨天早上他被送進加護病房後,他就沒再醒過,所以現在她說什麼也要把他叫醒。
季友濤仿佛聽見了她的呼喚,終於慢慢的睜開雙眼,看著站在面前的漂亮女孩。
他的嘴裏插滿管子,根本無法開口說話,只能吃力的抬起手。
“芯逸,你爸爸想握你的手,可以嗎?”王鳳如為他們傳達。
季芯逸也將自己的手伸出去,透過王鳳如,讓兩人的雙手握在一起。
季友濤終於握住女兒的手,眼角的淚水落了下來,他艱澀的想開口說話。王鳳如只好替他把嘴裏幫助呼吸的氧氣管先拿掉,讓他開口說。
“我……我對……”季友濤每說一句話,都十分的痛苦,但他一定要將心中對他們的虧欠說出來。
“對……不……起你……們,希……望……下……輩……子!有機會……可……以補……償……你們。”
他只來得及說這句話,便雙眼閉上,而握住女兒的手也滑落了下來,他已經走了。
王鳳如看了,忍不住抽抽嘻嘻的哭了起來。她不知道友濤是不是已經沒有遺憾的走了,還是有了更多的牽 掛!
季芯逸握在手中的手突然不見,她心裏竟然慌亂起來。雙手在空中胡亂飛舞,只為了想再一次緊握那一雙只剩 骨頭的手。
醫生、護土全都跑了過來,做最後一次的急救,在急救了幾分鐘後,終於拔掉插在他身上所有的醫療器材。
“十點十三分。”醫生看著手錶,宣佈時間。
“他已經走了!”王鳳如難過的說。
季芯逸一聽,只是神情木然,雙手垂了下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流不出一滴的淚,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友濤很快的被推出加護病房,往手術室去。他在一住院時,就已經簽下器官捐贈同意書,同時指定了受贈者。
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取下他的眼角膜。
“請你快點通知受贈著,馬上到醫院準備移植手術。”醫生一交代完,匆忙的走出去。
“你爸爸已經簽下同意書,他希望你能接受他的眼角膜,這是他最後的心願,也是他惟一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王鳳如告訴她。
季芯逸聽到這句話後,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4:18
第九章
手術室外,擠滿了等待的人,或坐、或站,只有一個人焦慮不安的不停走來走去,不時的抬頭看著手術室外紅色的燈。
“你別擔心,手術一定會很順利。”左渝霈走到季穀宸的身邊,安撫著他不安的情緒。
“穀宸,你就先坐下來等,別急。”左渝霽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向冷靜過頭的他如此焦慮。
風迎語也走過去,將他帶到椅子上坐下。
“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眼睛手術不算是個小手術,不會那麼快結束的,你總不能一直站著等吧!”
季穀宸就算是坐下了,也是坐立不安,一副如坐針氈樣。
“我出去抽根煙。”他才一坐下來,又馬上站起來。
“渝霽,你陪他出去。”風迎語向老公說。
左渝霽只好也跟著他出去。 穀宸會這麼緊張,是可想而知,畢竟這一次的眼角膜移植,可以說是芯逸惟一的機會。
左渝霈和風迎語並肩而坐,只是安安靜靜的守候在手術室外,時間一分一秒如流水般消逝。
終於——
手術在五個小時後結束,紅燈熄了,手術室的門開了,躺在病床上,眼睛覆蓋著紗布的季芯逸被推了出來。
四人一起擁了過去,季谷宸擔心妹妹的狀況,隨即沖到她身邊探視。
“醫生,手術結果怎麼樣?”風迎語問著醫生。
“手術很成功,不過為了怕感染,這三天她得待在無菌室,之後才能轉到一般病房。”醫生解下手術帽,帶著溫和的笑容向他們解釋。
“那她的紗布要多久才能拆?”
“差不多三個星期的時間。無菌室裏你們都不能進去,所以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醫院裏有護士,你們可以放心。”
“醫生,謝謝你。”風迎語向醫生道謝。
這個醫生看起來還很年輕,大約三十歲左右,聽說是從美國回來的外科醫生,不論醫德、醫術,都深獲贊許。
季芯逸這次能由他來執刀,也算是非常幸運。
在季芯逸被推去無菌室之後,左渝霽跟妹妹交代,“霈霈,你先陪穀宸回去休息,這兩天他也夠累了。”
“我知道。”
“迎語,我得先回公司一趟,你也先回家休息。”
“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也好。”左渝霽點點頭。“穀宸,回去好好休息。”
“渝霽、迎語,謝謝你們。”若不是有他們的支持和陪伴,他一個人不知該怎麼撐下來。
“我們先走了。”
季穀宸在他們先離開後,問著她。
“霈霈,你可不可以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願意陪你去。”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願意與他攜手同行,只要他願意讓她陪伴。
季穀宸牽著她的手,一起離開了醫院。
離開醫院後,季穀宸開著車來到第一殯儀館,來到季友濤的靈前上香。
他靜靜的站在靈前,手拿著三柱香,看著靈前蒼老的照片,心中默然的說了一些話,然後向著照片深深的鞠個躬,插上香之後,默默的轉身離開殯儀館。
左渝霈從頭到尾部一直安安靜靜的陪在他身邊,不說一句話。
她知道穀宸肯到殯儀館來向他父親上香,對他來說,已經是完全放下了心中的怨恨。
他父親若是在天有靈,也該含笑九泉了。
離開殯儀館後,左渝霈陪著他回到家。
“你看起來很累了,先睡一會兒,我去幫你泡杯熱茶。”她讓他在床上躺著,替他蓋好棉被,想出去替他沖杯熱茶。
季穀宸拉住她的手,“霈霈,陪我。”他也有脆弱的時候,他也需要有人陪。
左渝霈將手反轉過來,與他的手緊緊相握,然後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將臉頰貼靠在他胸膛,雙手摟著他的腰。
或許是有了慰籍,讓季穀宸緊繃著一整天的情緒,終於慢慢的鬆懈下來。心情一放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沉沉入睡。
左渝霈則是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季谷宸如嬰兒般純真的睡容。這些年來,他被心中的那股仇恨沉重壓抑,今天他總算能完全放下了。
以後,他該好好過他自己真正的生活了。
☆☆☆
三天後,季芯逸離開了無菌室。
一大早左渝霈便帶著特別麻煩何媽準備的鮮魚湯來到醫院。這些天來,芯逸一直都是吃醫院的伙食,她曾看過一次菜色,吃一餐可以,吃兩餐也沒問題,但是要連續吃上三天,可真是會讓人一看到就沒了胃口。
所以季芯逸一離開無菌室,得到了自由,她便帶著好料的來慰勞她。
“哇!這湯看起來一定很好吃。”齊康珩在每天門診之前,一定會先來巡房。
以季穀宸的財力,理所當然有能力為妹妹安排特等病房,病房裏應有盡有,就
算她可能只住一個星期,他也一樣將一切可能用得到的東西一次買齊。
“齊醫生,你來了。”從季芯逸開刀開始,左渝霈是每天都來醫院一趟,對這個風度翩翩、笑容從不曾在臉上消失過的帥哥醫生可是深具好感。
“左小姐每天都這麼勤勞,我這當醫生的更不能偷懶。”齊康珩對這個一樣是始終笑容滿面的漂亮女人,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他好像曾在哪里見過她似的,但又想不起來。“Miss葉,你有沒有得左小姐好像是在哪里見過的感覺?”
跟隨在他後面的護士小姐,抿著嘴偷偷的笑著,“齊醫生,她是上個月在國家音樂廳舉辦鋼琴獨奏會的旅歐鋼琴家。”
齊康珩像是恍然大悟,“難怪我總感到似曾相識,原來是在我媽媽的房間看過關於你的報導。”他笑著說:“左小姐,你可不可以送我張簽名照,讓我回去孝敬孝敬我媽,她一高興,就不會一直逼著我結婚了。”
他裝著一臉痛苦的表情,逗得左渝霈和護土小姐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這麼細心照顧芯逸,送你簽名照當然沒問題,只不過……”
“左小姐,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我一定答應。”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別把我是左渝霈的事說出去。”她已經有過好幾次的經驗,她可不想在芯逸的病房裏辦簽名會。
“這當然沒問題。”然後他轉過頭也對護士小姐交代,“MISS葉,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說出去喔!”他像個小孩子似的,做了個在嘴巴上掛著拉鏈,再拉上的動作。
齊康珩是醫院從美國聘請來的外科醫生,他不論是對待病人、病人家屬、醫院裏的護士,甚至連打掃的歐巴桑都是一視同仁,親切待人。
他的長相像極了日本偶像藤木直人,尤其是他迷人的笑容簡直如出一轍,可說是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帥,尤其當他白袍加身時,又是另一種能令女人充滿著虛榮心的帥氣。
因此,醫院裏沒有人不喜歡他,所有女醫生、護土,不管是已婚未婚的,全都將他當成偶像,想要倒追他的人也不在少數,其中就屬院長的女兒最為積極。
奈何齊康珩對她的態度和對打掃的歐巴桑依然沒有兩樣,簡直讓院長千金顏面掃地。他拿著病歷表走到季芯逸的病床邊,看著病歷,開始問一些例行性的問題。
而季芯逸也只有在他問她狀況時,才會開口回答他,在左渝霈和他輕鬆風趣的談話時,她總是安靜得像是不存在般,總是等到他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時,才稍稍讓人感覺到她的存在。
做完例行性的巡房後,齊康珩帶著護土要離開病房之前,又回頭提醒著。
“左小姐,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你也得記得替我保守秘密。”
齊康珩晃動手上的病歷表後,瀟灑的走了出去。
左渝霈在齊醫生離開後,盛了一碗魚湯端過來給季芯逸。
“這魚湯得趁熱喝才不會有腥味。”她用湯匙舀起了一匙,稍稍吹了一下,送到季芯逸的嘴邊。“芯逸,你知不知道你很幸運。”
“我的確是很幸運,有很多人一輩子也等不到一對眼角膜。”
“我不是說這個。”她又喂她喝了一口。“我是說你碰到了一個好醫生,不但醫術高、醫德好,人又親切、風趣,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很帥,”左渝霈像是怕被人聽見,還故意靠近她,把聲音壓低。“比谷宸帥多了。”
“霈霈——”季芯逸聽著她的話,心裏不免擔憂著。霈霈該不會是喜歡上齊醫生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哥哥該怎麼辦?
“芯逸,你可別告訴你哥哥喔!”
“霈霈,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齊醫生了吧?”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樣子。
左渝霈聞言,隨即爆笑出來,“這怎麼可能!雖然他是比谷宸還帥,但是我可是個很專情的女人,我這輩子只愛穀宸一人。”
她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追到穀宸,讓他敞開心,接受她的愛,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開他,說什麼也要賴上他一輩子,他可是她第一個真正愛上的男人。
“這我就放心了,”季芯逸聽她這麼說,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總覺得怪怪的。”
“什麼事怪怪的?”
“為什麼齊醫生來的時候,你總是特別的沉默?”
“我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內向。”季芯逸解釋。
齊醫生說他對霈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自己對他又何嘗不是呢!
那溫柔的笑語、那聲音,甚至當他溫厚的手掌碰觸到她時,無不勾起她隱藏在內心裏的一個痛。
若不是知道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她甚至會以為齊醫生是“他”,一個只能活在她心裏的人!
☆☆☆
就在季芯逸出院的前一天,季穀宸準備在大陸東莞設立的工廠出了點問題,他必須親自去處理。
由於事出突然,讓他完全沒有時間可以做任何的準備。他讓秘書馬上訂機票,自己趕回家拿護照和一些相關的證件,又馬上趕到醫院。
“穀宸,你怎麼會這個時候來醫院,公司不忙嗎?”左渝霈一見到他來醫院,喜悅的迎了過去。
“我等一下馬上要趕去機場,我得去大陸一趟。”季谷宸走到妹妹的病床邊。
“哥,”季芯逸舉起雙手,季穀宸握住她的手。“你怎麼突然要去大陸?”
“那邊的工廠臨時出了問題,因為事出突然,我才必須親自過去處理。”
“你要去幾天?”左渝霈心裏有絲不舍,從兩人相愛開始,從來沒有分開過。現在他臨時去大陸,她心裏湧現了萬分依依不捨的情緒。
“這我也不敢確定,事情一處理好,我會馬上回來。”季穀宸一手握著妹妹的手,一手牽起左渝霈的手。“芯逸明天就要出院,我沒辦法來接她,你可不可以幫我?”
“這你不用操心——芯逸我會好好照顧她,倒是你,自己一個人去大陸,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還有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不可以再搬過去陪芯逸,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
“好的。”
“霈霈,謝謝你。”季穀宸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擁抱。
左渝霈從他的擁抱體會到他對自己濃烈的愛情。這就夠了,毋需太多的言語,兩個相愛的人,心靈上的契合比什麼都重要。
“好了,我現在得趕到機場,霈霈,芯逸拜託你了。”
“我陪你一起到機常”左渝霈想爭取兩人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他這一忙,不曉得有多久無法見到他,她一定會很想、很想念他。
“我自己去就好了。”
“哥,你就讓霈霈陪你去嘛。”她明白霈霈捨不得與大哥短暫離別的心情,一對熱戀中的男女,會有這樣的心情,她十分能瞭解。
“芯逸,我會交代這裏的護士,你若有什麼需要,就按鈴叫她們。”左渝霈這段日子天天到醫院,尤於她的開朗、熱情,很容易與任何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她還大方的幫這一層樓的護士每人簽名,來賄賂她們對芯逸細心的照顧。
“哥,車別開得太快!”季芯逸叮嚀著。
“那我先走了,記住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我的手機會二十四小時開機。”
“嗯,你自己也得小心點。”
季谷宸與左渝霈一起離開醫院,開著車到機場時,公司的一名經理已經在機場等他。
他走過去,將護照交給公司的經理拿去先做ChickIn,再十分鐘就得進關!他想把握時間,與她多相處。
“霈霈,我不在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左渝霈真的捨不得他出國,她不理會現在是處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她的雙手摟著他的腰際,臉靠在他寬闊的胸膛。“穀宸,我捨不得你。”
“霈霈,等芯逸眼睛好了之後,我們就結婚好嗎?”季穀宸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瞭解到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早已愛上這個擁有與天使一樣善良的心的女孩。
“你已經愛上我了嗎?”
“我已經愛上你了。”季穀宸肯定的回答她,心不再遊移,不再不確定。
“可是我還沒有懷孕。”左渝霈對他開玩笑。
“我會努力讓你儘快懷孕的。”季谷宸看見公司經理朝著他這邊小跑步過來,他很快的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等我回來。”
“我會等你。”左渝霈帶著感動的笑容,朝著他點點頭。
“我要進去了,你開車回去要小心。”
“到大陸時,記得打個電話給我,別讓我擔心。”
“我會的。”
☆☆☆
“恭喜你,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齊康珩最後一次來季芯逸的病房巡房。
等會他會將可以出院的同意書簽下,就好像一個受刑人即將拿到假釋單一樣,值得令人高興。“齊醫生,謝謝你。”她真心的向他道謝。
“左小姐今天還沒來嗎?”今天怎麼沒見到左渝霈,他感到有些驚訝!
“她等一下就來了。”季芯逸總感覺到齊醫生對霈霈,有種特殊的情感。幸虧她今天就要出院了,否則她真的會替剛去大陸的哥哥擔心。“齊醫生——”
“你想問什麼?”齊康珩收起病歷,雙手環胸,等著她想問的問題。
“我知道我這麼說,是有些失禮,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
“提醒我?”這句話可引起了他的興趣。
“霈霈,我是說左小姐,她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他們的感情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季芯逸想請他不要介入他們之間,卻又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希望我不要當個第三者,破壞他們的感情?”齊康珩一點也不在意的笑著說。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這個權利要求你,但是霈霈對我大哥來說,真的是很重要,霈霈也很愛我大哥。”
“既然這樣,你根本不用擔心第三者的介入。”他的語氣仍是溫和謙恭,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
“如果是別人,我並不會擔心,但是你——”在醫院,她不時的聽到醫院裏的護士對他讚不絕口,不止是他俊逸的外表,他的博學多聞、他的謙沖恭良,都是深深令人欣賞不已。
“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
“總之,我請你別介入好嗎?”
“季小姐,我想你是誤會了。”齊康珩翻開病歷,一邊在上面寫著,一邊說道:“我對左小姐,和其他病患的家屬沒什麼不同,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對不起。”
“沒有關係。”然後他交代了一些她回家後該注意的事項。“等會你可以請左小姐直接到護理站辦理出院的手續,不過就算是你出院了,也要天天回醫院來換藥。”
“謝謝你。”
“別客氣了,這是我們當醫生應該要做的。”
季芯逸聽到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便陷入沉思中。
☆☆☆
左渝霈從季芯逸出院後,又搬到季家與她做伴。家裏一切的工作,仍有楊媽在幫忙,所以平常也只不過是陪她聊聊天,根本沒什麼事可做。
算算時間,穀宸去大陸已經五天了,也不知道他那邊事情處理得怎麼樣?昨天他打電話回來,她問他什麼時候回臺灣,他也說還不能確定。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這種相思難捺的滋味,日日煎熬著她。
“左小姐,花店又送花來了。”季穀宸人雖然去了大陸,每天一束花可也不曾間斷過。之前都是送到左園去,現在卻改送到季家。
每天收到的花,她都會以第一次收到他送的花的心情,來接下這束花。
“楊媽,謝謝你。”左渝霈的笑容,如懷中的花朵般綻放。
“霈霈——”季芯逸從房間慢慢走出來。
“芯逸,你需要什麼?”左渝霈將花先放在桌上,走過去扶她到沙發上坐。
“這花好香呀,”季芯逸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是什麼花?”
“是星辰花,紅紫色的,很漂亮。”
“你知道星辰花的花語是什麼嗎?”季芯逸問。
“不知道。”
星辰花並不是很普遍的花朵,她之所以會知道這就是星辰花,那是因為季穀宸從送她花開始,每天一束不同的花,有一半的花她不曾看過,因此特別去買一本關於花卉的書來研究。
每種花都有屬於它的花語,看來她得再去找一本關於花語的書,才能知道這束花代表的意義。“星辰花代表的是真情永不凋謝,象徵著愛情的永恆。”季芯逸解釋給她聽,因這花是她最喜歡的一種花。
左渝霈聽著她的解釋,心裏更是感動!
穀宸是因為知道星辰花代表的含意,才會送她這束花嗎?
他送她這束花是否是想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有如這束花一樣,永不凋謝!
她想起了他臨上飛機前,對她說過,等芯逸的眼睛一好,他們就結婚的承諾。
突然之間,胃裏似乎有一股酸澀的感覺直往喉嚨湧起。左渝霈趕緊搗住嘴巴往浴室裏沖,她靠在洗手臺上嘔吐著。
反胃的感覺很強烈,卻吐不出東西,讓她更感到難受。
季芯逸擔心著她,慢慢的跟了過來。“霈霈,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一陣嘔吐後,左渝霈才稍稍好過了點,轉開水龍頭,用手捧著水漱漱口,再用冷水洗洗臉。
“可能是吃壞肚子了,這兩天都一直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
想吐,又吐不出來!
季芯逸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可能,會不會是……
“霈霈,你是不是懷孕了?”這幾天她們吃的東西都一樣!如果是東西不衛生的話,她也會感到不舒服啊!除非這個可能!
“懷孕!”左渝霈一聽到她這麼說,忍不住一驚,倏然驚覺她這個月好像還沒來。“今天幾號了?”二十二號了。”
二十二號!”她的月事一向準時,這一次竟然晚了一個星期,她卻沒發現。
“霈霈,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看看?”
“芯逸,穀宸打電話回來,先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她不想在還不確定時,讓他空歡喜一常
“我知道。”季芯逸期待著自己快要當姑姑了。
她的眼睛下個月就可以拿掉紗布,她希望可以看到可愛的小侄子的出生,她更想親眼看見他們的婚禮、祝福他們。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1 00:04:36
第十章
左渝霈看著手上的檢驗單,以及一本孕婦手冊,一種真實感才在她的心中生了根。
她坐在車子裏,呆了好久好久的時間。
她不知道當自己告訴谷宸時,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在機場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會努力讓她懷孕,如果他知道她已經懷孕了,一定會欣喜若狂!
左渝霈不由自主的將手放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記得她剛回臺灣時,要大哥他們生個小公主給她玩玩的話猶言在耳,卻怎麼也沒想到,在她的肚子裏竟然有了新的小生命。
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
很多事都是可以受到控制,只有一件事例外,那就是生命。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接起了電話。“喂,我是霈霈。”
“霈霈,你不在家裏,你去哪里了?”
“我出來買點東西,”左渝霈這時接到季穀宸的電話,比接到任何人的電話還要高興。“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好想念他,好想馬上見到他。
“你想我嗎?”其實季穀宸已經人在機場,算算時間晚上就可以到臺北。
他今天特地請花店送一束九十九朵的玫瑰花給她,一回到家,他要馬上跟她求婚。在經過這一個星期的分離之後,他才瞭解自己對她的愛已如海深,只想與她一生相守。
“我很想你。”想到心都痛了。
“等過兩天事情忙完,我就回去。”他何嘗不想她!“我今天送的花,你收到了嗎?”
“今天出來得比較早,花我還沒收到。”
“我不跟你說了,希望你會喜歡今天的花,我掛電話了。”季穀宸匆匆的掛斷電話。再忍耐幾個小時,他就可以見到她了。
左渝霈聽著他連一聲再見都來不及說,就匆匆的掛斷電話。
他前天送了她一束代表真情永不凋謝的星辰花,今天他會不會送她代表愛情的紅色玫瑰花呢?
左渝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送了什麼花,於是啟動車子,開回家去。
她一進門,客廳中並沒有新的花,她跑到廚房問楊媽,“楊媽,花店今天送花來了嗎?”
“送來了,好大一束的玫瑰花。”楊媽笑得嘴都咧到耳朵後去了。“我放到你房間……”
左渝霈等不及她的話說完,旋風般的奔回自己的房間。將醫生交代她不能跑、不能跳的話全都拋諸腦後。
她一奔回房間,門一打開,一眼就看見已插在花瓶裏,擺放在窗戶前的桌子上的一大束玫瑰花!
她的腳再也無法往前邁開一步,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淚水逐漸染上眼眶!
心如凋落的花瓣,一片片的落了下來。
左渝霈的身子慢慢的滑落,她蹲在房門口,將自己緊緊的抱祝
這不是她所期待的代表愛情的紅色玫瑰花,而是代表分手的黃色玫瑰花!
匆匆掛斷的電話,希望她會高興收到今天的花……
是不是提醒著她,他們就到這裏為止?
在房裏的季芯逸聽到奔跑聲,走出房門,來到左渝霈的臥房。她摸著牆壁,發現房門並沒有關,又聽到一絲微弱的啜泣聲。
她擔心得雙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揮舞著。
“霈霈,你在哪里?發生了什麼事?”霈霈一吃完早餐,只說有事要出去一趟,一回來就聽到她在哭的聲音,是不是她出去後,發生了什麼事?
“霈霈,你說話呀!”
在廚房的楊媽,聞言也跑過來看看,“左小姐,你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很高興,怎麼一下就在哭了。
左渝霈拭去淚水,強忍著心痛,站起來。“我沒事。”
“霈霈,你有什麼事,別瞞我?”
“真的沒事,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著想著就哭了出來。”左渝霈說著謊。
“沒事就好。”季芯逸知道事情一定不像她說的這麼簡單,但若她不想說,就算逼她也沒用。
楊媽見她沒事了,又回到她的廚房準備午餐。
“霈霈,你早上出去,是不是去醫院?”
“不是,我是去見一個朋友,談有關於我教書的事。”她又說了個謊。
“我以為你是去醫院。”
“芯逸,你別胡思亂想,我會嘔吐只是我吃壞了肚子。今天就不吐了,我根本不是懷孕。”三度說謊,她今天的謊話說多了,鼻子一定會變得跟小木偶一樣長。“我感到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吧,你好好休息,吃飯時再叫你。”季芯逸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識相的離開,將空間留給她一人。
☆☆☆
季穀宸一出機場,請來接他的公司職員直接送他回外雙溪的家。 歸心似箭,已不足以形容他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馬上飛回家的心情。
終於在七點之前,他回到家,拿出鑰匙打開家裏的門,心情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緊張過。
他雖然緊張,又有著些許的期待。當門一開啟,霈霈見到他的那一刹那,是否會向他飛奔而來,奔進他的懷中,給他一個熱情的擁吻……
結果門一開,客廳裏異常的安靜,讓他心裏湧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這個時候,不是平常吃飯的時間嗎?
季穀宸提著行李走進去,將行李隨便放在沙發上,先走到季芯逸的房間,門一開,看見妹妹坐在書桌前,在寫著東西。
季芯逸聽到開門聲,回過頭。“是霈霈嗎?”她以為是左渝霈。
“芯逸,是我。”季穀宸走了過去。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先打個電話告訴我們,如果霈霈知道,一定會到機場接你。”她拉著他的手道。
“這麼晚了,吃過飯了沒?”
“還沒。霈霈說身體不太舒服,我也不太餓。”
“霈霈身體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季穀宸一聽到她身體不舒服,就十分的緊張。不行,他還是得自己去看看她。
季谷宸從妹妹那裏沖到她的房間,門也沒敲便直接沖進去到她的床邊。
並沒有睡著的左渝霈,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一看,當她一見到不該這時出現的人,竟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以為是她的幻覺!
她又眨了下眼,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人。“你——”
“霈霈,我聽芯逸說你不舒服,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心裏不舒服,你不會不知道!左渝霈在心裏說著。
她背過身去,不想見他,不想和他說話。“你走,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霈霈,發生什麼事了嗎?”季穀宸看她這個樣子,心裏更擔心了。
左渝霈將棉被拉高,蓋住頭,打定主意不想和他說話。
“霈霈——”他又將棉被拉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自己心裏有數。”左渝霈乾脆下床,拿出大袋子,將自己的東西全都丟進袋子裏。“你現在回來了,芯逸就讓你自己照顧。”
或許是因為她懷孕,所以情緒上特別不穩定。
一想到他竟然送她黃色玫瑰花,這不就是在暗示她嗎?
他阻止了她,“你是不是因為早上我打電話給你時,沒告訴你我要回來,所以在生氣?”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可能。
“你回不回來,幹我什麼事!”
季穀宸突然發現在她的房間裏,沒有半朵花。花店沒把花送來嗎?
“花店今天沒送花嗎?”
“送了。”
“那花呢?”
“我把它丟了。”
“為什麼把花給丟了?你不喜歡我送的玫瑰花?”九十九朵玫瑰,代表長長久久的愛情,她,竟然不喜歡他送的玫瑰花,是否表示她拒絕了他的愛情?
“不喜歡。”左渝霈丟下這句話後,提著袋子推開他。
她沖出了房間,淚水也在同時奪眶而出。
“左小姐,你要去哪里?”楊媽聽見了爭吵聲,一過來就看見她哭得很傷心的沖了出去。
左渝霈沒有回答她,便奪門而去。
楊媽又看到傻傻的站在房間裏的季谷宸,“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楊媽,我很累,想先休息。”
“哦!”楊媽只有又無趣的走回了她的廚房。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也搞得霧煞煞,一頭霧水!
☆☆☆
“穀宸,你和霈霈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左渝霽看到妹妹哭著跑回家之後,這兩天不管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說。“她說等芯逸的眼睛一拿掉紗布,她就要去瑞士。”
“我想,她只是發現她並不愛我罷了!”除了這個答案,他想了兩天,依舊想不出答案。
“你說她不愛你?!這絕對不可能!”
“如果她愛我,為什麼會不接受我送她的九十九朵玫瑰。”季穀宸的語氣中充滿著心痛與悲傷。第一次付出的愛情,換得的是這樣的結局,叫他以後怎麼再去相信愛情?
“你說霈霈不接受你送她九十九朵玫瑰花,這怎麼可能!”
“連花都丟了,又怎麼不可能!”
“不、不,這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左渝霽直覺到哪里不對勁。“之前你送霈霈的花,現在都枯了、幹了,霈霈還將花弄成了乾燥花,到現在還放在房間,她怎麼可能會把你送的玫瑰花丟掉。”
“這是她親口說的!”
“你確定花有送到嗎?”季穀宸點點頭。“你說你送她玫瑰花,你是送哪一種玫瑰花?”
“黃色玫瑰花。”
“黃色玫瑰花!”左渝霽一聽,整個人差點昏倒。也難怪霈霈這麼傷心難過!
季穀宸看著他的表情,狐疑著,“有什麼不對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玫瑰花不正是代表愛情嗎?九十九朵,不是意味著長長久久?”
左渝霽只能苦笑著。霈霈若是知道,也一定會氣到吐血。“玫瑰花代表的是愛情沒錯,九十九朵也是意味長長久久,但那是指紅色玫瑰色,不是黃色玫瑰花。”
“那又有什麼不同?”黃色玫瑰花不比紅色玫瑰花漂亮嗎?
“黃色玫瑰花代表分手,試問有哪個女孩喜歡接到黃色玫瑰花,那表示她被甩了,又怎麼會高興!”左渝霽是知道他從不相信愛情、不懂愛情,可卻也沒想到他連這個也不懂。
“原來如此。”季穀宸經他這麼一點明,才恍然明白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
她仍是愛他的!
“還有一件事是迎語要我提醒你的。”
“什麼事?”
“她說霈霈這幾天都沒什麼胃口,還一直想吐,又很喜歡吃酸的東西。”
“你是說……”霈霈懷孕了嗎?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對她負責,我們全家可是不會饒了你!”再怎麼說,霈霈也是左家的寶貝,怎能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這你放心,我早已經將戒指準備好了。不論霈霈有沒有懷孕,她都是我這一輩子惟一所愛、想娶的女人。”
“這句話你不必跟我說,你自己去跟霈霈說。不過得快一點,女孩子可都是不喜歡大著肚子穿婚紗,那很醜的。”
☆☆☆
季芯逸拆紗布的日子終於來臨,就連左渝霽和風迎語也因為關心來到醫院。
季穀宸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要她別擔心,告訴她一定會看得見的。
倒是早該出現的左渝霈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人。早上她一大早就出門,說了她一定會到醫院,卻到現在人還沒出現!
齊康珩與護士一起走了進來,他帶著笑容直接走到季芯逸的面前,臉上的笑容依然溫和。
“緊不緊張?”他笑著問。
季芯逸點點頭。怎麼可能會不緊張?
“你緊張的話,就表示對我的醫術不信任,”齊康珩拿著剪刀,小心的剪開繃帶,一邊說著讓她放鬆心情的話。“我可是對我的醫術很有把握。”他把剪刀又放回護士手中拿的盤子上。“這樣好了,如果失敗的話,我會對你的後半生負責。”
慢慢的纏在她眼睛上的繃帶被拆掉了,只剩下眼睛上兩片四方型的紗布。
季谷宸從妹妹愈握愈緊的手上,可以感覺得出她緊張的情緒。
“別擔心,你一定會看見的。”季穀宸安撫著她。其實他又何嘗不擔心、不緊張呢?“齊醫生,可不可以再請你等一下。”
“怎麼?要重新看見這個世界,你還要做心理建設嗎?”齊康珩開著玩笑。
“不是,霈霈還沒來,我想等她來再拿掉好嗎?”若是沒有霈霈,或許她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齊康珩這時才注意到,的確少了一個人。“好吧!”
“哥,你可不可以打個電話給霈霈?”
“不用打了。”左渝霈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所有人都一起轉過去看她。
季穀宸也看見她了,同時也看見她身邊的王鳳如。原來她會這麼晚到,是去接她。左渝霈技著王鳳如,走到季芯逸的旁邊。“芯逸,對不起!我因為去接人,才會來遲了。”
“接人?你去接誰?”
“等會兒你自己看就知道了。”然後左渝霈轉過去,笑笑的對醫生說:“齊醫生,請你開始吧!”
齊康珩也對她笑了笑,慢慢的先拿掉左眼的紗布,再拿掉右眼的紗布。“MISS王,麻煩你先把窗簾拉上,再把電燈關掉。”
“好。”護士小姐聞言,立刻照做。
“等會兒你慢慢把眼睛張開,別急,慢慢來,一下子可能會不適應光線,所以別太急躁。”齊康珩語氣溫柔的交代著。
所有人都圍著季芯逸,莫不屏氣凝神,緊張的等待著她將眼睛張開的那一刻!
“好了,你試著張開你的眼睛。”齊康桁又說。
季芯逸慢慢抖動著眼皮,然後試著想張開有些沉重的眼皮,當她微微張開眼睛時,眼前仍是一片的黑暗。
她因為害怕,馬上又將眼睛給閉上。
“慢慢來,你別急。”齊康珩知道她的害怕,其實他也一樣在害怕!
“慢慢的再張開一次。”
季芯逸聽著他的話,心中頓時感到一股信任,再一次的張開眼睛。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齊康珩拿了一塊黑色的紙在她的面前。
“一片黑。”
他又換了一張藍色的紙,“現在呢?”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藍色的紙。”當她的答案一說出時,所有人全都松了一口氣。
“我就說嘛,我對自己的醫術可是很有信心的。”齊康珩也大大的松了口氣。沒有看到結果,沒有人敢拍胸脯擔 保。
季芯逸慢慢適應了微弱的光線,再看著圍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哥,左大哥、迎語姐、楊媽、霈霈、齊醫生,你是王阿姨嗎?”她看著站在遠遠的一個婦人。
“我只是想知道這次的手術是不是成功,現在知道你又看得見,這就夠了。”
“王阿姨,謝謝你。”季芯逸真心的向她道謝。
“芯逸,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左渝霈則是高興的將她抱住,喜悅的淚水忍不住的流了出來。“霈霈,謝謝你。”季芯逸也緊抱著她。
“左小姐,你哭是沒關係,季小姐的眼睛才剛好,可是不能哭的。”齊康珩笑著說。
左渝霈趕緊拭去淚水,放開季芯逸。
齊康珩再一次替她檢查眼睛,“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了,不過這段時間儘量不要直接接觸強烈的陽光,也不能受到感染,知道嗎?”
“我知道,齊醫生謝謝你。”她點點頭。
“還有得定時回醫院復診。”齊康珩交代完後,帶著笑容離開。
“王阿姨,過幾天,我想去爸爸的墳前上個香,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爸爸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王鳳如淚流滿面。“我先走了。”
“王阿姨,我送你回去。”
“霈霈,你先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季穀宸拉住了她。
左渝霈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我和你無話可說。”
“你沒話說,我有話說。”他鉗制住她,“渝霽,麻煩你替我送他們回家。”
“沒問題,你儘管去解決這個大麻煩。”
“謝謝。”
季谷宸就在左渝霽的同意下,直接綁架了左渝霈。將她帶上了車,鎖上車門,不讓她有下車的機會。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左渝霈怒氣衝衝的對著正在開車的季穀宸質問著。他並未回答她,車一直往前開,直到一座教堂前才停了下來。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季穀宸還是沒有回答,拉著她,推開教堂的大門,映在左渝霈眼裏的是一大片花海,紅色的玫瑰花填滿了整個教堂內。在最前方,還有一個用紅色玫瑰花做成的心型,掛在半空中。
左渝霈瞪大眼睛、張著嘴,驚喜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季穀宸將她的身子板過來,讓她看著他。
“霈霈,我說過,等芯逸眼睛一復原,我們就結婚。”他拿出一隻三克拉的鑽石戒指。“嫁給我好嗎?”
“你先告訴我,你真的愛上我了嗎?”
“我愛你。”
“你不是因為孩子才假裝愛我的吧?”
“孩子在我心中,永遠只會是第二位!”
“可是你為什麼要送我黃色玫瑰花?”就是因為那束玫瑰花,害她傷心欲絕。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
“真的嗎?”
“你為了九十九朵黃色玫瑰花而流了這麼多的淚,現在我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紅色玫瑰花,彌補我對你的愛。”
“你說這裏面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左渝霈一聽,驚訝不已!她還能懷疑他對她的愛嗎?“如果這些可以換成九百九十九克拉的鑽石,就再好不過了。”
“你這貪心的女人,有了我還不夠嗎?”季穀宸雙手環上她的腰,將她拉近,低下頭攫住她的唇,深情的吻著她。
“夠了!只要有你的愛,就夠了。”
教堂裏,緩緩的響起幸福的鐘聲,祝福著他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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