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子玥 -【搞笑奶爸】《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2:47
標題:
子玥 -【搞笑奶爸】《全文完》
<
搞笑奶爸
>子玥
他,十大黃金單身漢榜首,
更是個翩翩萬人迷,多優秀、多英俊啊!
可……可偏生他這大帥哥卻對——娃娃有嚴重的心理障礙,
要他摸娃娃,不如讓他表演三秒鐘昏倒來得容易,
這實在有損他一世英名,
所以巧見一年前的救命佳人帶個小鬼時,
他是能避小鬼則避,避不過就就地解決,
小鬼他已擺不平,如今又來兩個青仔叢,
一個是對佳人發射色狼電波;另一個更狠——
直接擄走佳人……咧!他有沒有聽錯?
青仔叢的目標是他?
難道是自己的“美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3:08
第一章
美國曼哈頓區
“湯瑪士說要小心的人就是他?”
在一個冠蓋群集的晚宴裏,來往穿梭皆是政商兩界的重量級人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是如今社交界寵兒的邢氏集團總裁邢人熙,他厲害的手腕與雄厚的背景令人不敢小覷,出色的外貌更是宴會中女士們的目標。
他有成功人士的自信,卻沒有那份睥睨一切的不可一世,外表過於溫和客氣,不像總資產達五百一十三億美金的邢氏集團總裁暨執行長,身上也嗅不出個人資產一百五十湯三億美金的億萬富豪味道,雜在這群高踞政商兩界高峰的大人物裏,他有點像是跟著祖父出來見世面的二世子。
有人這麼說:與其說他是個企業家,不如說他像個好萊塢明星。
此時一個高大的美國人站在餐點前與其它人一齊打量這匹黑馬。
“沒錯,就是他,人熙•邢。”一人答,也知道他的懷疑。
魏爾邁輕視地瞄了那個周旋在眾家貴婦小姐之中的黃種人,打鼻孔噴出一聲“哼”。
黃種人能有什麼大作為?看他那模樣看是傳言有誤,湯瑪士大概是被他的背景虛名先制住,才會在談判桌上失利。
“魏爾邁,不可大意。”另一人從侍者盤上端起一杯酒。“他既有本事把邢氏集團帶到今天這樣地步,必有他的本領跟不可令人小覷的實力。”
魏爾邁輕應一聲,仍是不大看得起那個空有外表的黃種人。“他的弟弟人傑•邢還比較像是個人物,說不定邢氏集團幕後的主事者就是人傑•邢。
這種宴會本就是另一種戰場,讓各人去互別苗頭、互探虛實。
會場的另一邊,眾人打量的主角邢人熙絲毫不知他處鄙夷的目光,優雅的談吐舉止使得他周圍的女子毫不保留地朝他射出傾慕的目光,圍繞在他周圍形成一支紅粉軍團,嬌聲燕語羨煞會場中所有的男性。
此時一個人過來打聲招呼,邢人熙歉然的脫離這群寂寞女子,跟那人往一邊去說話。
‘為什麼女人們都那麼喜歡你?’見到那些女人依依不捨的目光還在他身上打轉,李新賢不禁疑惑道。
李新賢是T省來的華僑,目前已領到綠卡,是邢人熙的得力副手亦是朋友。
又朝一個迎面而來的美女遞出一個禮貌性的笑意,邢人熙才說:‘她們只是寂寞,在這群女人之中又有幾個是真的幸福美滿?’
‘是,不過也不需要你一一安慰吧?’李新賢挖苦著。
但其實傾慕邢人熙的女人雖多,他卻非來者不拒的照單全收,不是所有女人都上得了他的床。
‘安慰女人是男人的責任。’邢人熙自有一套道理。
‘是哦!’李新賢朝天翻個白眼。
因為沒那麼多錢,所以沒傷過腦筋,也不知那種感覺。
‘當然,我是道地的英國紳士。’他微笑遭道。
自忖再說下去也辯不過他的歪理,李新賢索性話鋒一轉,轉到跟風花雪月無關的事情上,‘最近“福布斯”公佈的世界富豪排行榜,你往上升了五十名,變成第十八名,感想如何。
福布斯跟泰晤士報的排行雖略有差異,不過整體來說起伏並不大。
唉!想想真是羡慕啊!就是有人可以坐擁一輩子吃穿不愁的財富,他也很想試試為財富縮水一百多億美金而傷腦筋的滋味。
邢人熙倒不挺在意,隨口道:“說不定明年下跌一百名。做這種比較有什麼意義呢?有錢的還是有錢,沒錢的還是沒錢,只是滿足平民小老百姓的好奇心罷了。”
“真是抱歉,我正好就是那個好奇的平民小老百姓。”李新賢齜牙說。
只有有錢人才能說這種話,但邢人熙身上就是聞不到那種銅臭味,令人想恨他也恨不起來。
邢人熙微微一笑搭著他的肩,“我不是說你啊!再說這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美金跟英鎊不都一樣?”
“我也想說說看這種話。”李新賢瞄了又成功勾引一個黑髮美女送來秋波的好友一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昨天那個東方模特兒呢?”
敢情他這麼快就厭膩,才會獨身前來參加晚宴,擺明告訴眾家美女他今晚孤家寡人一個,想自薦枕席的快來喔!,
“回國去了。”邢人熙滿不在乎的說。
李新賢這可大大驚訝了,“有女人捨得放開你?”
“她有簽合約。”這種一夜情在紐約比比皆是,他自然也不會在意她的離去。
“難怪。”李新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角看到一干不懷好意的人走了過來。“幸會,人熙•邢總裁。”魏爾邁聲如洪鐘的伸出大手。
李新賢湊在他耳邊說:“魏爾邁,市議會議員,骨子裏看不起有色人種。”邢人熙聞言仍是那張斯文優雅的笑容,伸出手與他有力一握,“幸會,魏爾邁議員。”
魏爾邁不可一世地鬆手,’怎麼不見令弟出席?難道是怕人傑•邢先生搶了你的風暴采?”
“噢,人傑不習慣人多的場合。”對他的暗貶,邢人熙不以為意地答道。
“不習慣?”魏爾邁笑了,“看采令弟較喜歡在辦公室工作,與你正好相反啊!
聽他暗指好友是個只知縱情聲樂的虛位總裁,李新賢眉一皺便要反駁,卻讓邢人熙阻止,只見他微微一笑,議員先生說得沒錯,人傑是比較喜歡待在辦公室工作,因為他生性不會說虛偽的場面話。也應付不了那些心口不一的偽君子,所以我只好辛苦些代替人傑出席了。”
魏邁爾哪聽不出他暗地裏在譏嘲他,臉上還得掛著笑容不能得罪對方。
邢人熙冷眼看他吃癟的模樣,心裏暗笑。
“哼,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洋鬼子。”李新賢鄙夷地看了一眼魏爾邁離去的背影。
“呵,他該慶倖今晚來的不是人傑,不然他會更下不了臺。”邢人熙心情愉悅地說著,舉步朝今晚的目標走去,“今晚各走各的,明天見。”
光看他的目標就知道各走各的要幹麼了,李新賢大笑。
“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啊,人熙。”
美好的夜晚?還真是“美好”啊!
看到車外的大漢,邢人熙不禁在心中暗歎,還得安撫懷中害怕的女人。“總……總裁?”司機害怕地看著一群人手持棍棒一步步走來。
這下形勢是要走也走不了,只能任人宰割唉!早知他就接受安全部門的建議,把座車改成防彈車,看這些人今天拿什麼砸他。
但千金難買早知道,即使他有億萬金也沒轍。
他拿起手機撥給公司安全部主任,“湯姆,若你現在不來救我,就只好等著人傑成為你的新頂頭上司了,相信你不會喜歡對吧?”他勾起唇角悠然笑道,渾然沒有那種大敵臨境的緊張感。
司機不安地看著總裁的舉動,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現在求救也抵擋不了這群隨時會將他們亂棍打死的大漢啊!
連一名司機都想得到的事,邢人熙怎可能想不到?
“約翰,我下車引開他們,你便立刻逃離這裏。”邢人熙放開懷中的美女,暗忖今天沒這豔福享受了。“妮可,我出去之後你立刻拉上車門。”
“總裁”司機瞠大眼,從後照鏡看著總裁開始解開衣袖扣子、鬆開領結。
“聽到了吧?”邢人熙猶然是那副輕鬆自若的樣子,活像是要去赴美女的約會,而非十二、三個手持兇器的大漢。
“不——不可以啊!”司機終於叫出聲,急忙想阻止他有勇無謀的行動。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邢人熙抬眼反問。
“呃……”開車衝撞他們?但雖知是存亡關頭,還是無法克服可能會撞死人的心理障礙。
妮可雖然花容失色,卻也阻止道:“別去,人熙!”
“放心,妮可。”邢人熙笑著拍拍美女的臉,低頭輕輕一吻,“只要安全部的人快點趕來我就死不了。”何況他們大概只是想教訓教訓他,把他打斷一條腿吧?否則該來的是一群手持衝鋒槍的凶徒,而非棍棒伺候。
眼看他們已經走到車外,邢入熙估計再不沖出去就會失去逃跑的優勢,於是又吻了妮可一下便倏然發難,大力把車門往外開去恰好打倒一人,人牆馬上開了一口,他立即跨出車外往暗巷逃去,而妮可則聽從吩咐立刻拉上車門。
“該死!兄弟追!”一人怒駡立即率眾追了上去,顯見目標真的只有邢人熙一人。
司機一見危機解除,立刻倒車循原路回去,不忘到警察局報案。
而獨自一人逃命爭取時間的邢人熙邊逃邊想,究竟會是誰想來教訓他?
嗯——可能的人多得如天上星辰。
還有一個可能是他們集體買凶。哎!怪他樹敵過多。
不過商場勝敗各憑本事,他們自個兒要先入為主以貌取人怪得了他嗎?
耳聽喊打聲愈來愈近,邢人熙邊逃邊注意著有沒有能夠拾來護身的破爛好抵擋一下,不然要他靠肉體去擋那些硬邦邦的棍子不殘也傷,萬一他們下手不知輕重他不就一命嗚呼哀哉?
眼角瞥到一根鐵棒給人扔在銜角,邢人熙當機立斷撿了起來,同時也被團團圍住,凶徒顯然不把他那一根破爛鐵棒放在眼中,且這裏是無人暗巷,夜晚的都市向來就是不法之徒聚集之地,沒幾個善良老百姓會在晚上獨身經過,而不良分子也不會去多管閒事,免得不長眼惹上什麼不該惹的大幫派就糟了。
一個個長相兇惡的大漢一步步逼近,蓄勢待發。
邢人熙收起平常嬉笑怒駡的遊戲態度,眼神倏轉銳利。
“是誰叫你們來的?”他想辦法自救,最好能不動手就把危機化解。
大漢們不語,連眼睛都不亂瞄,換句有水準的話叫“目不斜視”,光看他們的表現,邢人熙就知道這群人不是烏合之眾,八成是紐約的不良幫派。
“我出五倍!”邢人熙喊價,但隱隱知道收不到效果。
果然,站在最前面的紅發大漢發出一聲冷哼,“你以為幾個臭錢就能收買所有白人嗎?你這黃狗!”好吧!邢人熙一聽就知道這幾個人不只是為了利,還摻雜了種族主義,不是他能收買的。
既然如此他只好先發制人了!
“鏗咚!”又沉又重的一聲在這暗巷響起,像是信號彈一樣,其它人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沖上來攻擊,幾乎是立即反應地不需頭兒下令便一擁上前展開一場亂鬥。
★★★
“被劫”李新賢不敢置信地提高聲音,惹來會場內眾人的注目,但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快步朝外走去,不忘壓低聲音,“到底怎麼回事?”
人熙不是才歡歡喜喜地擁著今晚的床伴離開嗎?
彼端的安全主任沒空跟他多說,只略微交代一下司機的陳述。
“我正循著追蹤器找去,但訊號已經停留一處了,我怕不是追蹤器掉了就是總裁已經給人打得移動不了……”不管是什麼,都不是好消息。
湯姆憂心萬分,若追蹤器真掉了除非總裁還有一條命去求救,否則怕他們找到時已是一具屍體,連人事都采不及盡只能所天命。
李新賢對詳細狀況不瞭解,但仍著急萬分,“你盡力去找!我會通知警察局長出動警方協助!”
湯姆一收線,李新賢立即撥去警察局長家裏,軟硬兼施地讓那個肥胖子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出動曼哈頓區所有警力投入搜索工作。
該死!他知道現在著急也沒用,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但要他什麼事也不做繼續待在這個糜爛的宴會裏卻是怎麼樣也做不到!
“李先生。”魏爾邁突然叫住他。“怎麼這麼快就要離開了?”
李新賢回頭見是魏爾邁一行人,強扮出禮貌,“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得先離開一步。”
現在這時刻他沒興致與這政客虛與委蛇,何況魏爾邁向來不喜歡他們這種“黃狗”瓜分美國商業大餅。
“哦。”魏爾邁身邊的秘書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微笑,“邢先生剛才也先走了一步,希望他別遇上什麼意外才好。”
“你說什麼”李新賢聞言一震,沉臉望向這一干人。
該不會……
“只是隨口說說,李先生何必這麼緊張?”他笑著與魏爾邁一同離去。
李新賢瞪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裏早把他們祖宗十八代罵遍;他幾乎可以肯定魏爾邁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可惡的白鬼子,竟敢做出這種事,看他不把他收賄、嫖妓上酒家的事查個一清二楚揭發出來,他就跟他姓!
★★★
“噢!”連呼吸都痛!
邢人熙此刻心底想的跟李新賢是一模一樣:若讓他查出是誰指使的,他非還以百倍顏色不可!
“咳咳!”他的肋骨一定斷了,只是不知有無刺破肺葉…….
湯姆再不來,他怕要成為老鼠的美食了。
“呃!”該死!
正當邢人熙在心底胡思亂罵以轉移疼痛注意力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令他霎時警覺起來;該不是剛才那一幫人後悔沒打死他,回來想在他腦袋上補上幾棍吧?
就算不是,會在這種時間在這種地點出沒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不是毒蟲就是搶匪,不管是哪種人都夠他受的。
轉念他又笑了起來,就算緊張又有什麼用?橫豎他現在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個待宰羔羊罷了!
“咳!噢!”邢人熙再也沒力氣睜開眼,只能閉眼等死。
至少他希望來接引他的人是個美麗溫柔的天使,而不是惡魔。
“誰在這裏?”
很蹩腳的英文,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是女人的聲音!
噢,上帝聽到他臨死之前的祈望了嗎?
“誰?我……我沒錢喔!”
他聽到腳步聲停止了,女子的聲音有些發抖。
是誤入此區的觀光客嗎?
“不……不是……”他勉力睜開一眼,吃力地說出話,“咳!”
靜默了一會兒,那女子又開口,“你……受傷了嗎?”
對!你真聰明啊,寶貝!
邢人熙皺緊眉忍住到嘴的一聲咳嗽,“幫我。”
希望這寶貝就如同她的聰明一樣的勇敢,別掉頭就走啊!
女子明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腳步聲再起,接著一隻微涼的手摸上他的臉,幾乎同時抽氣聲響起,“你傷得好重!”她驚呼,用中文道。
邢人熙想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楚眼前的人,但卻無法如願。
“你別說話,我立刻幫你包紮。”女子用英文說,從隨身的背包裏拿出—個急救包,倒出一堆東西。
她壓了壓他的頸項後,繼續用蹩腳英文問:“會不會痛?不要用搖頭的……”她頓了頓,發現難題。“眨一下眼”該怎麼說?“眨兩下眼”又怎麼說?“呃……眼睛……眼睛……”
“中文……”若不是痛得讓他笑不出來,他真想哈哈大笑;不過就算能笑,他也不敢冒著氣走現下唯一救星的險大笑。
“咦?你會說中文?”他鄉遇故人,女子僅存的一點防心也撤去。“會痛就眨一下眼,不會就眨兩下。”
見邢人熙眨叫下眼,她才放心地把他放平,開始用急救包籲1的東四俐落地包紮起來。
“好大的傷口!”她驚呼一聲,皺起眉來。這傷口過大血流不止,若她沒經過,不出半個小時這人大概就要休克了。“我要為你止血,會有些痛,你忍著。”說罷,她拿起一塊無菌布直接往傷口上一按。
“呃!”邢人熙倒抽一口冷氣,當真是痛徹心扉,若非一口氣撐著,他早昏了過去。
時間似乎過了一世紀那樣長,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應該可以了,我現在替你固定骨折的地方。”
痛感稍緩,邢人熙放心地閉上眼,讓女子為他包紮固定傷肢,
女子輕柔的動作似撫似慰,令他感覺好多了,不再那麼痛不可當,他也開始有了說話的興致。
“你從哪里來?”
“我?”她東張西望看到幾截椅腳可充當夾板,於是撿了過來。“會痛,你忍一下。”
又來一次?邢人照連苦笑都來不及便再次回味剛才那種滋味。
綁緊之後,女子才答道:“T省。你呢?”
“華裔。”
“喔!”她停下動作想了想,拿出一條乾淨的手帕倒些礦泉水沾濕,然後用它擦乾淨傷口。“你怎麼會被打成這樣?是跟我一樣迷路了嗎?晚上的曼哈頓真可怕!”
“你本來想去哪里?”邢人熙舒服地享受她的服務。
“下榻的飯店……”她念出一個名字,“你知道嗎?”
“知道。”離這邊不遠,不過才幾條街的距離世界就完全不同。
“真的?”女子驚喜地笑了,“快告訴我怎麼走好嗎?”
“你想走過去?”他睜開眼,她的臉近在眼前正為他擦拭臉上的汙血及塵泥。
她小心而輕柔地拭著髒汙,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目光,“是啊!”
“不怕遇到像我這樣的事?”就著昏暗的燈光,他打量著她專心的面孔,那張不算精緻美麗的臉上鑲著一對他所見過最美的眸子,真如天上星辰一般閃耀動人,而且眼睛深處透著的是純粹的關懷之情,沒有利害關係。
自他接掌邢氏以來,再也沒見過一個陌生人曾用這樣毫無所圖的眼神注視他。
在異地遇到這樣的事,一般女子早尖叫著逃命去,她卻願意留下來為他抬療,足可見她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女子。
女子停下動作,聳聳肩,“沒辦法呀,沒錢。”
“沒錢?”
“嗯,這是人家免費招待的,我想不來白不來,誰知會迷路呢?”她笑了笑,“好了。你有手機嗎?打九一一請人過來送你去醫院吧!”
邢人熙的目光勉強看到一旁地上被踩得稀巴爛的廢鐵,他的手機已在剛才的亂鬥中陣亡。
“沒有?”完了,她怎麼把一個大男人送到醫院去啊?可又不能丟下他一人等明天早上看有沒有人發現他……晚上很冷的!
像是看出她的為難,邢人熙一笑,“我已經先求救過了,等會應該就有人來……還沒請問小姐名字?”
“哦……”她猶疑著,不知該不該把名字告訴一個陌生人。
“不想說就不用勉強。”邢人熙覺得好笑,現在才生危機意識不覺太晚嗎?“嗯……知道名字又怎樣呢?”她摸摸他的額:發燒了。
“說不定我是個億萬富翁,可以給你豐厚的謝禮。”他勉強笑道,大量失血的後遺症開始襲來,令他漸感視線模糊。
“愛說笑。”她想了想,脫下毛外套蓋在他身上。“如果你是億萬富翁,現在就不會躺在這裏了,哪個億萬富翁出門沒保鑣?”
“就我呀!”突然覺得好冷,不過邢人熙還是打起精神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意識再也無法支撐下去,漸漸抽離軀體。
最後的知覺是她溫暖的雙手……
★★★
“為什麼沒留住她?”邢人熙醒來便發現那個女子不見蹤影,不由得質問起找到他的湯姆。
湯姆苦著一張臉,“我留了!但是那位小姐堅持要回飯店。”
“你沒有留下她的姓名嗎?”
“我是請那位小姐留個姓名,說總裁你一定會好好答謝她,但那位小姐說沒必要。”湯姆兩手一攤;“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不貪心的人哩!”
邢人熙低咒一聲。
等他清醒遣人去詢問飯店時,才發現慢了一步,當天有二個T省旅行團剛退房,飯店人員,也不知道她是誰,結果除了救命恩人的性別之外,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視線移到一旁沾了泥土、血漬的毛外套,想著它的主人。
不知怎地,他強烈地生出一種非見到她不可的欲望,催促他去找出她。
“你送她回去就該立即詢問飯店櫃檯的!”
聽到他近乎責備的話,湯姆倒不惱,卻吃驚于他少見於公事以外的執著。
那個女人有這麼重要嗎?
“你別怪湯姆了,”李新賢推門進來恰好聽到最後一句話,“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還能記得送那位小姐回飯店就該偷笑了。”根據醫生的診斷,好險那位小姐先做了正確的緊急處理,否則等他們趕到,人熙早成一具屍體!
她真是名副其實的救命恩人。
“你們沒告訴她我是誰嗎?”邢人熙知道不能怪湯姆,但還是懊惱。
“告訴了。”湯姆答。
“那她竟然沒有留下聯絡方式?”李新賢聞言生出興趣來。
邢人熙煩躁地差點用裹石膏的手去敲床,幸好懸崖勒馬,免得痊癒日期又要往後延。
“她不是那種人。”“咦?聽你這麼說,倒像是你對她很熟似地?”李新賢奇怪地眯起眼。人熙今天很奇怪喔!難得見他對某個人這麼在意。
邢人熙沒回答,倒是歎了一口氣,然後斂去所有情緒,抬眼露出精銳的目光,“查出是誰做的嗎?”李新賢忍下心底的好奇正色答道:“八九不離十是魏爾邁。魏爾邁有地緣關係,跟幾個幫派的交情都不錯,你又才在宴會上暗損他,可能是他找人來教訓你的。”
邢人熙冷冷一笑,“沒度量的政客!”
“人熙,你想怎樣對付他?”李新賢問。
眼底冷厲的光芒一閃。他嘴邊噙笑,“先斷了他財源,再找幾個記者放出一點消息,夠他受的了!”
“知道了。”李新賢在腦中記下。“對了,醫院外一群聞訊而來的女人,該怎麼處理?”
他是不會放她們進來打擾人熙休息,不過還是意思意思地問一下。
“不用理她們。”
難得他把美人拒于門外,不只李新賢,連湯姆都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該不是腦子被打壞了吧?
最愛女人的邢人熙竟然不理女人?
邢人熙渾然不覺他們的目光,以稀有的認真表情望向李新賢,“找人傑過來。”
“吩咐他代理總裁嗎?”李新賢回神說道,“我已經通知他了。”
“不是。”邢人熙搖頭,“是另外一件事。”
他露出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奇異地沒有令人感到如沐春風,反而令李新賢與湯姆一陣寒顫——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3:24
第二章
一年後T省
現代T省的有錢人還真不少,拜科技之賜,科技新貴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光矽谷一帶平均每天便會冒出好幾個大富翁,到那邊繞一圈,有錢人隨便一撈就一堆。
但他們都是理想的結婚對象嗎?
No、NO!
這些有錢人還要挑的,太老,不行;太醜,不行;有老婆,不行;個性不好,不行;有怪僻,不行……
這麼一個三挑四撿下來,倖存者不多矣!
但還是有的,邢人熙就是這些倖存者之中的佼者。
邢人熙,身高一七八公分,體重七十二公斤,天蠍座,血型O型,是英國牛津大學的高材生,現任邢氏集團的總裁,新當選“T省十大黃金單身漢”榜首。
在新一期的“無聊”雜誌裏,詳細記載這十大黃金單身漢的身家資料,以供女性同胞作為“獵豔”參考。
邢人熙的專題尤其特別,無聊雜誌特別合成了一張“邢總裁育嬰圖”,突出他的現代新好男人形象。
而就是這一張圖讓邢人熙自一大早便騷擾電話接不停。
翻著手中雜誌,邢人熙深深覺得這一家雜誌名字取得真貼切——“無聊”,真的無聊透頂!擅自把他的肖像拿來做這種無聊事。
不過他若真拿這一點大作文章,就把自己的層次降低到跟他們一樣的水準了。
但若要嚴格說起T省當今最佳黃金單身漢,他不該名列其中的,因他只是來這裏巡視邢氏在T省的產業罷了,稱不上是T省人,但偏偏他就是榮躍第一名寶座。
說他富可敵國一點都不為過,個人財產便逾一百五十億美金,合港幣約一千二百多億元,分給T省每人五千塊還有剩,個人財產大概可買下一個歐洲小國。
光看他的財富就令人心動不已,就算他是個五六十歲的聾頭也會有一列火車的年輕妹妹願意做小,何況他並非垂垂老矣的老人,面是個三十歲的英俊男人。
相貌、身家,老天像是偏心似地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他,不招人嫉妒也難,於是他當選今年度無聊雜誌十大黃金單身漢榜首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畢竟他在T省滯留了將近一年,要娶個T省老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T省美女無不卯足了勁想博得億萬富豪的青睞。
“總裁,李副總二線。”言秘書的聲音從內線裏傳來。
邢人熙皺了下眉,有些遲疑地按下通話鍵。
“人熙,你看了這一期的無聊雜誌嗎?哈哈……一看就知道是合成照片,應該在你身上多加一點……”
對方還沒說完,他立即掛斷電話。
為什麼這種無聊雜誌那麼多人看?
左翻右翻,不是星座就是血型分析,如果這種東西准,那麼全世界跟比爾蓋茲相同時刻出生的人不知凡幾,怎麼現在世界上還是只有一個比爾蓋茲?
這時桌上的內線響起——
“總裁,李副總三線。”
邢人熙深吸口氣接過。
“你很不夠意思喔,竟然掛我電話……”
又不等對方說完;他馬上掛了電話。
在接了二十通騷擾電話之後,饒是有風度的邢人熙也煩不勝煩地按下內線,“言秘書,除了公事之外,其它電話一律不接。”
話猶在耳,言秘書請示的聲音再次響起,“總載。汀娜小姐找你,你要接嗎?”
她會問的原因是汀娜小姐是總裁自來T省後便固定的“班底”,至今的“元老”級女友,比起其它女人是特別了一點點,所以她當然要問問總裁接是不接。
邢人熙只考慮了三秒鐘便說:“接進來。”
嫵媚動人的音調透過話筒傳來,慵懶地撒嬌問:“人熙,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呢?”
邢人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說什麼?”
“就雜誌上的事呀!”彼端的汀娜正拿著雜誌翻閱,反覆看著“邢人熙該是非常渴望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那一段,美好的遠景在腦海中勾勒出來。
她與邢人熙是在一年前紐約的一場服裝發表
會上認識的,當天他們一拍即合便發生了肉體關係。當她知道他就是邢人熙時,恨不能能留下來抓住他的心,可她還有合約在必須返台,而他又沒有開口留她,所以當她發現他隨後也到了T省時,心情是多麼興奮。
就是為了她,人熙就是為了她才遲遲不回美國吧!
她去找他,他雖言明這只是男女遊戲,但無妨,快樂地與他度過這一年,雖知他還有其它女人她卻不在意,因為人熙為了她追來T省的事實不變啊!她才是這個億萬富翁的最愛,但最近她卻開始不安,因他們已經交往了這麼久,人熙為何都不提婚姻呢?
她相信他是愛她的,但為何遲遲不提?
看了新一期的無聊雜誌之後,她驀然發覺兩人之間問題所在——孩子!
他定是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不會願意破壞身材來生養孩子,所以才猶豫不決。
遇到人熙以前她是這樣想沒錯,但如今情況不同啊!只要她成為邢太太,身材算什麼?要塑身不用怕沒錢,享盡眾人欽羨目光才是最重要的。
過去的她真是傻瓜,竟為了身材避孕避得比人熙還仔細。
她絕不放過人熙,若是錯過他,只怕她今生再也找不到能與他匹敵的人了。
模特兒再風光能有多久時間?不若飛上枝頭成風凰,嫁進豪門成貴婦,而這人選還有誰比人熙更加適合嗎?
“只要你開口,十個孩子我都幫你生啊!”
你當你是母豬嗎?邢人熙感到好笑,“我並沒有想要孩子。”
“可是雜誌上說……”
“雜誌上說我跟總統女兒有婚外情,你信嗎?”
“不信,但是……”無聊雜誌可是很有名的呢!
“只要你喜歡,我願意為你生!”
“我怎麼捨得讓你那美麗的身材走樣呢?”邢人熙輕鬆地往後靠在椅背上,嘴邊噙笑,“生孩子那麼辛苦,還要擔心後遺症,我這麼愛你怎會捨得你受那種苦?”
“真的嗎?”汀娜聽得心花怒放,卻仍是不放心。
“當然是真的。”他說得臉都不紅一下,說甜言蜜語自然得像喝白開水一樣。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孩子呢!”反正在人熙面前建立賢妻良母的形象有益無害,“孩子們就像天使一樣天真純潔,每次在路上看到小孩我都好想快點擁有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在哪兒。”
邢人熙笑容不變,眼神裏卻摻雜了一分冷淡,只是汀娜看不見。
“是嗎?”他笑問,一手玩著金筆。
“是啊!人熙,你……”
“汀娜,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想要小孩。”他真誠地說。“這真是我的疏忽!”
沒關係,現在知道也來得及。以為他將對自己求婚。汀娜欣喜地握緊話筒。
“你……也近三十了,女人結婚生子的黃金歲月也在這時,所以……”成了!汀娜忍不住喜上眉梢。
“為了不耽誤你,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啊汀娜聞言一愕,好半晌才弄懂他話裏的意思而失聲叫了起來。
“人熙,你在說笑嗎?”她瞠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問。
邢人熙微笑一下,“你現在可以開始尋找你孩子的父親了,因為那個人永遠不會是我。”他說這話時面上表情依然和氣帶笑,可出口的言語卻硬生生地斬斷一個女人的美夢。
而最令汀娜無法接受的是——他是說真的!
驟然便說分手,她是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
她未來得及將心中的震撼問出口,邢人熙已經掛下電話。
★★★
他來了,所以他不愁沒有時間。
男人一張一張翻過手中的照片,照的都是同一個人——今年的首席黃金單身漢,邢人熙。
他等這個機會等了許久,好不容易邢人熙自投羅網跑來T省,他怎可不好好把握?
也許是她在天有靈,讓邢入熙不知何故一留就是一年,讓他能慢慢佈置。
論財力,他是不如邢人熙,但若是論上耐心,就算十年他也不會放棄!
當年為了她的幸福;他忍痛放棄,他知道她的移情別戀不是邢人熙的錯,而是自己沒能力留下她的心,所以他不怨;但邢人熙千不該、萬不該在得到她的人之後便狠心拋棄,讓她帶著肚子裏的孩子走上絕路!,
她是那麼柔弱的女子,怎禁得起這種打擊?邢人熙用他的外貌勾引她,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這些年來他仔細觀察過濾。目的就是要找出邢人熙真心所愛的女人,但幾番失望只加強了他的想法——邢人熙是個無情無義、始亂終棄的淫賊。
看這些年來他身邊來去的女人即可知他這人無恥到極點,他甚至懷疑他有心嗎?
他一開始便排除同性的可能,因為多項事實做證,邢人熙愛的是女人,否則他真想派個俊美少年去試試。
但他有預感,那個日子不遠了,邢人熙終會遭到報應,他要邢人熙嘗嘗他所受的苦,讓他體會親眼見所愛之人香消玉殞的痛苦!
為了這個目的,即使要他把靈魂賣給惡魔他亦在所不惜!
男人側過身看著牆櫃裏一排排整齊的檔案夾,裏頭全是他雇請征信社調查跟蹤的結果,從她死後便一直持續至令,不管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確實掌握邢人熙的行蹤,找出他的弱點,花再多錢都是值得。
他等著,等著看邢人熙的弱點出現!
★★★
“伯!”嬌嬌軟軟的童音欣喜地朝他飄過來。
邢人熙倏地倒抽一口氣瞠大眼,不自覺地退了一步,臉上出現少有的強烈情緒波動。
任何人毫無預警地面對此生惟一的剋星,反應都不會比他好到哪兒去。
“若若,你怎麼會在這裏?”那是驚嚇的口氣,絕不是歡迎允。
“大哥,難得我攜家帶眷來探望你,你這樣很令人傷心喔!”客廳裏一個與邢人熙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大咧咧地佔據近一半的沙發,手擁愛妻,嘲笑地瞅著這一幕。
“沒人要你來。”邢人熙密切注意侄女的動向。
“哦——”邢入傑眯起眼拉長聲音,倏地露出一抹奸笑,“若若,給你親愛的伯一個熱情的擁抱,快喔!”
“嗯!”早就蓄勢待發的小若若就等爸爸一聲令下,快樂地玩著她百玩不膩的遊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巴住“玩具”的大腿不放!
邢人熙屏住一口氣,渾身緊繃,面色有些蒼白。
連修養恁好的他都忍不住想罵髒話了!
“伯,抱抱!”小若若雪上加霜地努力攀著他的腿往上爬。
瞬間酸溜溜的感覺直沖上背脊,一股寒戰竄過四肢百骸幾令他軟下身軀,不多時,一顆顆雞皮疙瘩從手部冒出與他打招呼。
“邢……邢人傑,立刻叫若若滾下我大腿!”邢人熙深吸一口氣,妄圖控制住自己那可笑的生理反應。
“大哥,發抖的聲音很沒說服力喔!”
“你——”邢人熙抿緊唇,不過不是因為怒氣,而是因為忍耐。
看大哥像是真要昏過去了,邢人傑才懶懶地朝女兒招手,“若若過來,伯要昏過去了。”
邢人熙沒多餘氣力與他反駁,只能眼睜睜瞪著侄女的一舉一動。
小若若聽話地跳下地板,朝父母跑去。
邢人熙仍是站著不動,好一會兒那種渾身不舒服的酸軟感連同雞皮疙瘩消褪了。
才挪動腳步坐到離這家惡魔最遠的一個沙發上,戒慎地盯著小若若。
“奇怪,這麼可愛天真的小傢伙怎麼會有人怕她呢?”邢人傑很故意地說。
“我不是怕。”邢人熙徽微皺眉反駁。
沒看過這麼小氣愛記恨的男人,只不過是八百年前年幼無知害他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星期,在特等病房住了幾個月,然後留級……
難道那件事他就沒錯?
他暫時把目光從小侄女身上移開,暗忖若邢人傑沒多嘴,慘劇應不會再次發生。
“怎麼來了?”他慢慢調息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邢人傑身上。
邢人傑笑著逗弄自己女兒,“來看看大哥啊。”
其實是妻子想家,帶她回T省度假,反正總裁都把總公司丟著不管了,他這副總裁也沒必要太緊張。
“現在你看過了,煩請盡速將若若帶離我的視線。”邢人熙毫不客氣的開口。若讓外人看到這一幕,八成會猜邢氏集團要解體了。
“可湯姆他們想我多待幾天,最好住上幾個月。”邢人傑微笑地看向自己妻小,“若若留下來玩幾個月好不好?”
“好、好!”小若若開心地朝伯父綻開一個甜蜜的笑,“我要跟伯玩!”邢人熙一聽露出很明顯的不悅神色,臉色微微發白。
開什麼玩笑,真給她住幾個月他還有命在嗎?見到老哥臉色難看,邢人傑反而很樂地笑了起來,“大哥;你這毛病不想辦法治一治,將來怎麼抱自己小孩啊?看來爸媽想抱孫子還有得等了。”
連自己的侄女都不能抱的人,怎去抱自己的孩子?更遑論去為嬰孩換尿布了,恐怕尿布還沒換完,人已倒在地上呻吟了。
“不勞你費心,管好你自己小孩就夠了。”邢人熙雙手抱胸,“再說若若不也是爸媽的孫子?”
“老哥,我說真的。”
“放心,現在還沒有女人好到讓我想娶回家,更別說生孩子了。”
邢人傑把女兒抱近邢人熙面前,歎息地見到他幾乎是跳著逃離原位。
“邢人傑,你做什麼!”邢人熙怒瞪他。
“大哥你瞧,若若是你侄女你都怕成這樣了……”
“我不是怕!”像被踩到痛處,邢人熙很用力的澄清。
歎了一口氣,邢人傑把女兒抱回眼前,“老婆,我們女兒長得這麼可愛,天真又活潑,怎麼會有人不怕那些滿臉刀疤的流氓,反而怕這麼無害的小寶貝呢?”
“邢人傑。你要我說幾次,我不是‘怕’!”他絕對不承認他怕小孩!
“好好好,不是怕。”“你這是什麼口氣?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自從“那件事”之後,不滿十歲的小娃兒就像是他的剋星一般,站得稍近一些便冷汗直冒,更別提讓他們纏上身子了。
近些年情況雖有改善,但他撞見小孩的反射動作已成自然。
雖可靠意志力強逼自己面對,但還是無法碰觸小孩子,一碰便起雞皮疙瘩,毫無心理準備下碰觸稍久疙瘩便從手部擴散而出,直竄上頸部、臉部,狀似過敏,中學時還曾因此症狀整整昏迷了一天。
心病仍需心藥醫,這句話他聽過不下千遍,自後不曾再找過心理醫師治療。
“嘿,大哥,追根究底都是你不好,誰叫你要仗著比我大那麼幾歲的優勢就欺壓我?”
“你還真有臉講,追根究底就是因為你撕壞我的寒假作業才會……”
“一本爛簿子比得上你寶貝弟弟我的寶貴生命嗎?”
“什麼爛……”
完全被撤在戰場外的邢人傑的寶貝妻小無聊地看著兩個人低級的對罵。
“媽媽,爸爸和伯還要玩多久啊?”小若若無聊地嘟著嘴,爸爸好詐,她也想和伯玩。
“嗯,媽媽也不知道耶!”田亞翎撐著下巴盯著
眼前低級得像小孩吵架的男人,完全原形畢露,外界的什麼冷酷、溫和的形容詞在他們身上完全找不到,真該讓媒體來錄像存證,絕不會再有人選大伯為黃金單身漢,也不會有人說她老公冷酷得像塊冰了。
“耶!若若也要玩!”小若若大喊一聲跳進戰場,很準確地一跳抱上邢人熙的腰,魔手並且繼續往上摸索。
發洩得正爽快的邢人熙驀然閉上嘴,兩眼一瞪!
“若若快下來!”
“哥!”邢人傑快速地抱下自己闖禍的女兒,不過來不及了!
只見邢人熙兩眼一翻,砰的一聲倒在地板上。
搶救不及的邢人傑掩臉呻吟。
“呀,伯不可以躺身在地板上睡覺覺,肚子會痛痛。”小若若溜到邢人熙身邊拍拍他的臉。
田亞翎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先生。
“還好,”半晌,邢人傑呼出一口氣,“家裏鋪長羊毛地毯是對的,還是爸媽有先見之明。”
★★★
“哈!我聽人傑說!”
李薪賢幸災樂禍的嘴臉一早便出現,讓仍處於低潮的邢人熙呻吟著閉上眼。
太久沒發作了,他一時調適不了那種渾身發麻的感覺,即使已經睡過一覺。
“沒想到你那種怪毛病還在啊!”李新賢都幾乎快忘記它的存在了,畢竟他們出現的場合很少會碰到低於十歲的孩子。
“你是特地來取笑我嗎?”邢人熙很難保持好脾氣。
“當然不是。”李新賢見好就收,人熙雖隨和,但讓他發起脾氣就來不及了。他拿出一份文件,“上次那件合作案評估過了,可以嘗試,邢氏有利可圖。”
“那就交給你了。”邢人熙揮揮手。
李新賢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怎麼,那種震撼感還沒消失?”
“嗯。”他低聲應和。
世上恐怕只有寥寥幾人才有幸看到人熙脫去溫和的一面,展現他身為一個成功企業家所該有的沉鷙與冷厲——一是惹他發怒的人;二是親近到能看見他身體不適的時候。
不過沒有人會喜歡看到他這面的。
“呃,湯姆與詹姆士問你什麼時候才要回美國?他們快受不了人傑了!”李新賢沒話找話說,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雖人傑已來台度假,但若人熙一直不回去,之後還得度假完的人傑回去坐鎮。
邢人熙聞言失笑,“他們的魔掌伸到你那裏去了?”
“很早就伸過來了。”李新賢撇撇嘴。“我看你不給他們一個期限,他們說什麼都不會安心。老實說,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突然跑來T省一待就是一年,T省風水好嗎?”
當初人熙宣佈時,他以為頂多只是來個一禮拜,巡視一下就可以回去了,沒想到這一來就是一年哪!他是可以自己跑回美國啦,但只要一想到現在美國總公司是人傑在坐鎮就……
倒不是人傑不好相處,而是他那出名的工作狂,尤其是婚後,熱中到把工作狂丟給別人去當,自已則回去陪嬌妻愛女。
他雖孤家寡人一個,卻也沒那麼好心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聽到奶爸的問話,邢人熙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他要是知道自己發什麼瘋就好了。
詹姆士等人不知已丟過幾封電子郵件來叫苦連天,越洋電話裏唉聲歎氣問他什麼時候才要回美國,視訊會議裏更給他一張張愁眉苦臉看……但,他還是不想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這麼執著,只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嗎?還是因為他無法接受女人知道他的名字之後卻還瀟灑離去?
不過他想自己還不至於這麼沒風度。
所以答案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反正在T省多待幾個月也沒損失:一、他對人傑有信心;二、現在科技發達,電話、計算機方便得很,可憐的只是那群被剝削的一級主管罷了。
“人熙?”李新賢伸手在他面前揮了幾下,“魂歸來兮喲!”
邢人熙回神一掌拍下他的手,“做什麼?”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噴!打得真痛,“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回美國?總不能待在T省一輩子吧!”
“為什麼不可以?”邢人熙悠閒反問,“你不是在T省出生的嗎?”
“是啊!”李新賢瞟他一眼,“可是我所有的事業都在美國,人脈也在美國,叫我怎麼放得下?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世界級富豪,走到哪兒,地頭蛇就自動來示好呀?”
“唷,這話好酸,敢情你在嫉妒我?”
“是羡慕。”李新賢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世界上少有人不羡慕你吧!”
“每個人都有羡慕的對象,只不過羡慕我的人多了一些吧!”邢人熙毫不在意地說,瞄了一眼手錶,“跟詹姆土說吧,最多半年我一定回美國,解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看著他起身,李新賢問:“現在是上班時間,你要去哪?”
大老闆帶頭溜號,此風不可長。
邢人熙笑了笑,“昨晚被若若嚇得餘悸猶存,我要出去找個妖嬈美女安慰一下。”
李新賢朝天翻個白眼;聽聽,這種話說出去能聽嗎?
“大白天就想幹那種事?”真是靡爛放縱啊!
以後聽到其它人說他家總裁形骸放浪,他再也不敢反駁了,因事實如此嘛!說謊要下地獄的。
“蓋棉被純聊天不行嗎?”邢人熙反問。
對此說法,李新賢嗤之以鼻。
真有男人可以蓋棉被純聊天,不是“無能”,就是太監。
“你那德行我還不瞭解嗎?”他無奈地撇撇嘴。
算了,看他恢復原來樣子又訂下回美國的期限,就讓他去爛一下好了。不過李新賢還是忍不住說道:“公司替你請司機可不是皮條客,不要公車私用。”
邢人熙往外走去,不以為忤,“是,我知道了,李副總。”
有這種好員工是邢氏之福,他何怒之有?
李新賢搖了搖頭,跟著走出去。
“言秘書,把總裁今天的行程全推掉,延到明天。”他朝言秘書做了指示,剛好趕得及對走進電梯的邢人熙說聲,“祝你玩得愉快啊!”
電梯門關起來之後,邢人熙忽覺背後竄上一股不祥的感覺。
一年前的那一夜,他離開會場之前,新賢似乎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3:41
第三章
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蘇芯慈的心臟幾乎快停了。
陽陽、陽陽現在不是撰該在幼兒園嗎?
陽陽是姐姐留下的唯一孩子啊!若他有個萬一,她怎麼對得起姐姐“陽陽!”芯慈用力打開病房的門。
“姨。”
想像中賺人熱淚的生離死別沒發生,主角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她。
“陽陽……你沒事?”芯慈幾乎快癱了。
“沒有啊?”莊則陽疑惑地盯著阿姨軟綿綿的的身子。
“姨,你怎麼了?”他跳下椅子跑了過去。
但畢竟他人小體弱,雖然有心卻也扶不起對他來說是“人高馬大”的姨。
芯慈笑了笑抱住他,“姨沒事,只是嚇了一跳。”
她發現自己的手抖個不停,無法克制。
好怪,只是聽到陽陽可能出事的消息而已啊!
她真的很沒用,雖然是個大人卻沒比陽陽精明多少,同住以來反而是陽陽幫忙她的地方多,她只能在一旁用著心疼的眼光注視他的早熟。
陽陽的早熟是環境因素使然,聽說同樣環境下的孩子大多會往負面發展,不是自閉便是反抗,少有像陽陽這般懂事貼心的……這是否該感謝姐姐即使己身遭遇太多不公平依然沒有忘記陽陽,將他教育得這麼好?
“那姨怎麼坐在地上?”莊則陽小小的黑亮眼珠子裏有著擔心及害怕。
只有這時候,他看起來才像個同年齡的孩子一般稚氣,無可諱言的,他害怕,害怕這個阿姨像母親一樣不見了,他已經大得可以理解死亡,但卻不見得能接受。
“姨只是……腿軟了。”輕微的顫抖使她無法支撐起自己身體,只能坐在地上靜靜等待那股顫抖過去。
“腿軟?”
“嗯,見到陽陽沒事,姨一放心就沒力了。”芯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
“喔。”莊則陽看來似懂非懂地點個頭,轉頭看了看一邊的椅子,跑去把它搬過來,“姨,給你扶。”
芯慈眨了眨眼,揉了揉外甥的頭髮,“謝謝。”
“奇怪,如果陽陽沒事,那昏倒的人是……”
“蘇小姐嗎?”
芯慈抬頭,一個年輕醫生站在病房門口。
“啊,醫生……”她連忙站起來。
沒人規定一定要對醫生起立致敬,但一見到醫生,芯慈就是不由自主的起立,像見到長輩一樣,即使對方看來就是個實習醫生。
“呃……”年輕醫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病歷,“你先生沒事,研判是中暑吧?醒來就可以離開了。”
“先生”芯慈瞠大眼。
她什麼時候蹦出個“先生”來了她根本還沒結婚哪!
“是啊!”年輕醫生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喏,就在床上啊!”
順著醫生的指示,她才發現病床上躺了一個人。
他是誰?這是她第一個疑問。
“我不……”
芯慈正待抗辯,年輕醫生已經說道:“麻煩蘇小姐先到樓下付清費用。”語畢也沒給她說話的時間便立刻走人。
“我不認識他啊……”慢一步的芯慈眼睜睜地轉回頭望向病床上的人,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這個男人是誰啊?
她拖著椅子到病床旁研究,然後想起該問對這件事最明白的人才對。
“陽陽,這個叔叔是誰?”
熊熊給點到名的莊則陽肩膀縮了下,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
他能說是不認識的路人甲給他欺負到昏倒嗎?
不行,說出來肯定一頓屁股好打!
打定主意,莊則陽立刻裝無辜地回答,“不知道耶!陽陽在路上走,這個叔叔就突然倒下來,快把陽陽壓扁了,壓得陽陽好痛喔!”
芯慈一聽立刻心疼地擁緊小外甥,“陽陽乖,還痛不痛?”
“姨抱抱就不痛了。”莊則陽賣乖地磨蹭著,小手抱緊阿姨柔軟的身體。
“陽陽——”芯慈感動地親親他的臉。
好乖好乖的孩子喔!不枉費她這麼疼他。
“嘻嘻……”莊則陽得意地笑,“那阿姨,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芯慈停下動作,偏頭看了看床上的男人,這一看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丟下他……怔怔地望著那張俊得過分的臉,她猶疑了。
照理說她可以離開了,沒跟他要陽陽的醫藥費跟精神賠償費就算他賺到了,她沒必要留下來等他醒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離開哪。
床上的男人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看來有些混血吧?睡著的樣子感覺氣質很好,濃黑的眉微微皺起,即使在睡夢中也有不怒而威的氣勢,皮膚稱不上白晰,卻一看就知道是上班族的膚色,或許有點喜歡戶外運動吧?
可惜他的眼睛閉上了,她想看看醒著的他是否就如同睡著時的他一般俊雅溫和?
“姨?”莊則陽狐疑地拉拉她的衣服。
“啊?”發覺自己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呆掉,芯慈不好意思地紅熱了臉。“阿姨看……我們再待一下好了。”
★★★
他在做夢,作著討厭的夢——
在一個書房裏,男孩抱著頭聲吟,即使已經關上厚厚的房門、捂起耳朵,那一陣陣魔音依舊穿腦而來,令他額邊一再抽痛,耳後更是疼得厲害。
煩死了,為什麼每年都要來一次?
“砰!”
原本關得緊緊的門板倏然彈刀,緊接著他還算安靜整潔的個人小空間便遭到無情的破壞。
“哇啊———”
“啊——”
“呀——不要玩了啦!”
“走開啦!討厭鬼!”
“人熙哥哥來玩。”
“人熙哥哥才不跟你玩,愛哭鬼!噫——”
“匡啷?”
“啊!你完蛋了!不是我打破的喔!”
男孩聽到自己腦中傳來“啪”的一聲。
“通通給我閉嘴!”
隨著他醒獅般的一記狂吼怒嘯,四周霎時鴉雀無聲,幾十隻小眼睛朝他瞪得大大的。
很好,終於安靜了。
男孩擺山最兇惡的臉色,“現在你們……”
“哇啊——”
“嗚——”
“哥哥凶我——嗚哇——”
“嗚……媽媽……媽媽……”
十幾個小鬼霎時哭得驚天動地。
“哥哥討厭我……”
噢!老天!一陣陣直可媲美鬼哭神嚎的哭哭叫聲伴著歌劇裏尖銳高亢的女高音令男孩頭皮發麻,只覺頭昏腦脹。
“閉嘴、閉嘴!”男孩咬牙火大地吼,“叫你們閉嘴聽不懂呀!邢人傑,不准拿我的東西玩!”
“不要!誰叫哥哥不陪我玩。”小鬼抓著簿子扮了一個鬼臉。
“邢人傑!”火氣已經飆到最高點的男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與弟弟搶起他的寒假作業簿來,“你不放手等一下就別哭!”
“噫——”鬼臉還沒扮完,很響亮的—聲“嘶”響起。
呃……知道闖禍了,他悄悄放開小手,覷著哥哥難看至極的臉色。
其它小鬼也發現氣氛不對,房內逐漸安靜下來.十幾隻眼睛盯著兩人。
瞪著手中花了他許多時間的寒假作業簿,男孩氣極,丟下手中的廢紙便朝弟弟撲過去。
“叫你不要碰你還碰!你怎麼賠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你要放那裏。”
“你還說!”
兩兄弟拉拉扯扯、推推打打,等其它小孩發現苗頭不對去叫大人上來時,弟弟已經被一把推在剛剛的花瓶碎片上哭得驚天動地。
“邢人熙,你怎麼可以欺負弟弟”邢母花容失色地沖過去抱起小兒子,一邊不忘斥責。
“我……我只是輕輕推一下啊!”男孩嘴硬地道。
他只是輕輕推一下,誰知道他那麼誇張……
哼,弟弟一定是故意的!
隨後跟上來的邢父看到這情形跟著一巴掌往男孩後腦勺拍去,“你弟才幾歲,你又幾歲,能給你‘輕輕’推—下嗎?”
“誰叫他要……”
“你還有話說?”邢父瞪了過去,“弟弟那麼小,你不會讓弟弟一下嗎?”
“別再說了,快點送人傑去醫院!”望著手下沒有停止跡象的鮮血,邢母幾乎要哭出來了。
看到那一大片血紅,邢人熙深吸一口氣,像是這時才發現自己闖了大禍。
好紅好紅的顏色喔,他第一次發現血的顏色好紅……
★★★
很討厭的夢,勾起他心底深處蓄意埋藏的回憶。
耳邊有著不屬於夢境的雜音,迫令邢人熙的神智逐漸清朗,脫離那虛緲的夢。
“姨,我們走了啦!醫院的味道好臭,我不喜歡。”一個幼稚的童音嚷著。
似乎……有點耳熟?
“不行,我們要等這個叔叔醒了,怎麼可以把他一個人丟在醫院呢?”
另一道女聲響起,牽動了邢人熙記憶深處。
“有護士阿姨啊。姨,我肚子餓了,走啦走啦!”
“不行。”
“為什麼要留下來嘛?”童音跺跺小腳,感覺得出來很不滿。
“這是原則問題,”
“萬一叔叔是壞人,起來說要收錢怎麼辦?”
“叔叔為什麼要跟我們收錢?”女音不解地問,“是我們救了他耶!”
“因為……因為他是壞人啊!”
邢人熙差點笑出來,他想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那個鴨霸到硬是把整個人纏到他身上的討厭小鬼。
他只不過看到前頭有個幼兒園小鬼走來,想起自己才因為若若的關係精神不太好,欲繞過他,沒想到這小鬼像是故意作對似地靠過來,最後乾脆整個人纏到他身上。
慘剮就這麼發生了。
那這個小鬼叫“姨”的女人呢?為何他也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
“叔叔哪里像壞人?”她不解外甥為何硬要把他當壞人看,難道……“陽陽,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對這個叔叔做了什麼?”
厲害!看來這女人對自己外甥的惡行惡狀還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嘛!
“我——”小鬼一窒,“嗚……姨不相信陽陽,陽陽是沒人疼的孩子……”
用苦肉計?邢人熙勾動嘴角。
“啊,姨,叔叔在動!”小鬼眼尖的發現,立刻轉移焦點。
“醒了?”
那個邢人熙感到奇異熟悉的聲音問道,一隻手立即撫上他的額臉。
“不熱了。”
不熱了——這樣關懷的動作令他心裏的熟悉感更甚,不假思索地,他立即睜開眼睛。
一張素淨的臉蛋映人眼中,那雙水盈盈的眼眸就像一年前一樣載滿純粹的關懷。
是她,就是她!他幾乎能夠肯定就是她!
邢人熙心中霎時溢滿狂喜,忘了不適的倏然坐起身,結果當然是一陣頭暈,讓芯慈慌得趕忙穩住他,免他摔下床的厄運。
邢人熙乘機一把握住她的手,“是你!”
他雙眼發亮,用自己的眼睛把她的面貌深深印人腦海中。
不懂自己為何對一個人如此懸念,或許就是因為那雙眼睛讓他印象深刻吧!
“你、你幹麼?”
人家顯然給他唐突的舉動嚇到了,旁邊的小鬼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忘了我嗎?”邢人熙露出興奮的迷人笑容。
“我不認識你。”芯慈肯定地說。
這麼好看的男人,還帶點混血兒輪廓的俊美臉龐,她若看過絕對不會忘記。
邢人熙聞言笑自己胡塗,那種情況下她怕是沒閒情逸致打量他生得是圓是扁吧!
“你記不記得,一年前你在美國救了一個人?”
他提醒。
“你——”芯慈瞠大眼,想起有這麼—回事,露出一個恍然的笑容,心裏湧上像遇見老朋友一般的親切感,“是你,你怎會在這裏”
“姨?”一旁的莊則陽給弄胡塗了。這個叔叔到底是誰啊?
芯慈沒空理他,關切地問:“你的傷沒事吧……
啊,瞧我問的是什麼笨話,有事就不會在這裏了。”
她露出如融融春日般溫暖的笑靨,勾引著邢人熙的視線。
“你為什麼不等我醒來再走?不然也留個姓名讓我好好謝謝你。”邢人熙說道。
“那又沒什麼。”芯慈笑言。
她真的認為那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嘛!何況她只是做了簡單的緊急處理,真正把他送到醫院的還是他那個朋友。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邢人熙立即把握機會問,怕下一刻她又如朝露般消失無蹤若是時光能倒流,他絕不會故作瀟灑地放過知道她名字的機會,而會逼問到底——如果他知道醒來後便見不到她的話。
芯慈頓了下,現在告訴他應該沒關係吧?看當時他的朋友場面挺大的,應該不會對她這小老百姓有什麼不良舉動才是。
“我姓蘇,蘇芯慈。”她笑道,“草字頭下一個心臟的心;慈祥的慈……咦,你懂中國字吧?”忽然想起他是華裔,她望向他。
“我懂。”邢人熙點頭,幾乎咧到耳後去的笑容讓芯慈不由得覺得好笑。
他在開心什麼呢?因為遇到她嗎?似乎不太可能。
想了想,又打量了他幾眼,芯慈心裏浮出一個想法,“你……迷路了嗎?放心,跟我說你住哪個飯店,我送你回去。”
八成連錢包都丟了,在T市街頭走投無路之下累極昏倒,所以看到她這“故人”才會顯得這麼興奮。
邢人熙聞言啼笑皆非,她這腦袋瓜子究竟想些什麼?
“我沒迷路,只是……”他眼睛瞄向一旁安靜許久的小鬼。
順著他的目光,芯慈自個兒對外甥的凋皮心裏有數。
“陽陽做了什麼?”嘴裏問著邢人熙,芯慈警告的目光卻是看向像是遇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莊則陽。
“沒什麼大不了的。”邢人熙早把醒前心裏打定要教訓小鬼一頓的想法丟到九霄雲外,露出他萬人迷的招牌笑容說道:“小孩子就是比較調皮一點。”
“可是陽陽——”她仍是皺著眉。
邢人熙忙岔開話題,“一年前我沒辦法好好謝謝你,不知你今天能否給我這個機會?”
“呃?”芯慈愣了愣,“那不算什麼……”
“不,若不是你我今天哪能在這裏?”邢人熙誇張地說,“如果你不給我這機會報恩,我下半輩子都會寢食難安!”
“嘻,哪有這麼誇張?”她被他誇張的表情與動作逗笑了。
哼,油嘴滑舌!莊則陽瞪著快把他的姨拐走的叔叔想。
“我是說真的。”邢人熙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前,“你沒感覺到我的真心。”
“噗哧!哈哈哈——”不愧是外國人,說起話來肉麻當有趣。
他不覺得這些話肉麻得令人起雞皮疙瘩嗎?嘻嘻!
邢人熙見她笑得開心,兩人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如何,這位小姐?”他優雅地一擺手,“在下是否有這份榮幸請你共進午餐?”
“這呀——”感覺許久沒有過的閒情逸致湧上心頭,芯慈笑咪咪地學他裝模作樣一番,“當然有,不過先生你要先告訴我你尊姓大名?”
★★★
“你對我的名字當真半點印象也沒有?”邢人熙追問第二次了,還是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
看來他的名聲沒自己想像中響亮嘛!難怪一年前她毫不在意自己救的是誰,就這麼瀟灑離去。
莊則陽吃著兒童餐,一臉鄙夷,“叔叔,你以為你是誰啊?為什麼姨一定要有印象?”
“陽陽!”雖然是實話,不過也不該這麼大咧咧地說出口吧?
“沒關係,陽陽說得對。”邢人熙不以為忤地說。
莊則陽坐在邢人熙斜對面,是他所能安排的最遠距離,邢人熙也儘量不把注意力放到小娃兒身上,免得意識過頭毛病又發作。
現在他能安然與一個小毛頭坐在咫尺,與治療醫師絕對沒半點關係,只與他個人的意志力與毅力有關。
“我只是有點意外……”他喃喃低語,切下一塊牛排送到嘴裏。
這不更好?他可以追求她,確定她不是為他的錢而來。
抬眼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前一大一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日了並不好過;一件洗到發白綻線的牛仔褲,穿了許久而沒絲毫保暖作用的毛線衣,一雙走上街還得擔心就地解體的布鞋;反觀小鬼的衣著就新了許多,顯見她都把最好的留給小鬼。
一年前還能到美國去的人為何短短一年便……對了,她說過那是“免費招待”。
“我才意外呢!”絲毫不覺他的打量,對置身這種高級餐廳沒經驗而顯得局促的芯慈試圖轉移注意力,“邢先生……”
“人熙。”他不喜歡那麼生疏的口吻。
“啊?”芯慈一時還不解他的意思。
莊則陽反應超快,立即吐出—句,“厚臉皮。”
這個叔叔腦子裏不曉得打什麼鬼主意,八成是垂涎他美麗的姨。
“陽陽,你太沒禮貌了。”芯慈微蹙眉,為外甥的表現而臉紅。
“沒關係。”邢人熙望了小鬼一眼,“我是臉皮厚了一些,把外國的習慣帶回來,一時忘記這裏不是美國。”
這有點卑鄙,欺負她見少識窄,唬她。
芯慈一聽釋然,覺得這也沒什麼。“嗯,那我就叫你人熙。”
反正就當英文名字想,就不會覺得太奇怪了。
“你想說什麼?”邢人熙把話題引回來,
“喔。”芯慈喝了—口水,“你為什麼會在T省呢?我記得你說你是華裔,意思就是在美國定居的人吧?是來T省觀光還是工作?”
“工作。”邢人熙答道。順便找人。
“你是做什麼的?”現在失業人口這麼多,他卻來T省“工作”?
別說他是外勞喔,十個人有十一個不會相信的。
“姨,你在做戶口調查啊?”莊則陽插嘴制止親愛的阿姨繼續問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來相親的呢!
“呃。”芯慈的臉倏然嫣紅一片,想起自己確實太過深入了。“對不起。”
邢人熙一笑,“我們是朋友,哪有對朋友什麼都不知道的道理?”
芯慈聞言心頭泛起奇怪的感覺;朋友,他們這樣就算朋友了嗎?
就算連一年前的短暫相遇都算進去,他們知道彼此的時間都還不滿二十四小時呢!這算朋友嗎?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邢人熙挑眉一笑,“從一年前算起,我們知道彼此的存在也超過一年了,難道不算朋友?”
芯慈一聽笑出了聲,“你這麼說也對!”
想想也沒錯,他們“認識”也超過一年了,只是不知道彼此名字罷了,卻是實實在在知道有彼此這麼一個個體存在啊!
“你要在T省待多久?”
本來預定至多再半年,現在則……
“不確定。”邢人熙吞下最後一口牛肉,笑道。
為了他的終身幸福著想,詹姆士他們只能再多忍耐一段日子了,若人傑度完假回去的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3:55
第四章
“姨,那個叔叔是不是想追你?”
莊則陽語不驚人死不休,讓芯慈嘴裏的冰水全噴了出來.還差點嗆到!
她狼狽地試去嘴邊水漬,“陽陽,你怎麼這麼想。”
他眯起小眼;嗯,姨狀態有異,反應未免太大了些吧?
“姨先說是不是嘛!”她又不是他肚裏的蛔蟲,哪里知道“是不是”?
但想是如此想,芯慈嘴裏還是說道:“怎麼可能。”撈起一旁的抹布把桌上的水抹乾淨。
“為什麼不可能?”莊則陽開始計算。“如果那個叔叔很有錢的話,那他就可以當我未來的姨丈了。”
“小勢利鬼。”芯慈橫了他一眼,起身收拾喝光的杯子。
“如果他條件比應叔叔好,我真的可以考慮喔!”他很認真地說。
“少胡說了。”她嗔笑著,“應叔叔有洛阿姨了。”
這小鬼靈精怎會把應用文跟她扯一塊兒?太荒謬了!
“我才沒胡說呢!”莊則陽睨廠她背影一眼,怕只有他阿姨不知道應叔叔實際上喜歡的是她吧,否則應叔叔何必收買他?“反正我是很認真的。沒有比應叔叔更好的了。姨啊,你不考慮應叔叔嗎?還是你還在想我那無緣的姨丈?”
芯慈一頓,“不接受陽陽的人,姨也不會要他。”
莊則陽口中那個“無緣的姨丈”是她的前任未婚夫,一聽說她要收養姐姐的遺孤便立刻大吵一架,直言他跟外甥她只能挑一個,很顯然的,她選擇了失去父母的外甥。
那時的陽陽才三歲,懵懵懂懂的,但後來聽說街頭巷尾的閒言閒語也大概知道了,除了對視他若己出的阿姨更加親近之外,也立下宏願要幫阿姨挑一個最最最最好的老公,絕對要比那個無緣的姨丈好上一千倍,重點是絕對要有錢!
他跟姨就是因為沒錢才會被拋棄,否則那個無緣的姨丈哪會說分就分開?
“所以陽陽才要幫姨找一個最好的老公嘛!”聽到她說的話,陽陽感動地眨濕了眼。“那姨比較喜歡應叔叔還是剛剛的叔叔?”
雖然他覺得剛剛的叔叔有說不出的怪,不過——有錢最重要。
“這哪能比呀?”芯慈收拾完走回來揉揉他的頭。
“為什麼不行?”莊則陽不解地看著阿姨的臉,“就看哪個叔叔條件好嘛!對了,剛剛那個叔叔很有錢嗎?多有錢啊?”
想起邢人熙,芯慈有一瞬的出神,“姨也不清楚,應該還算有錢吧?”
人說物以類聚,想那天來找他的場面還滿大的,邢人熙的身分應該還算顯赫吧?
“應該?”莊則陽頓覺阿姨很不可靠。
看來還是找比較有把握的應叔叔好了,而且應叔叔對他也滿好的……渾然不覺外甥的計算,芯慈想到今天的“久別重逢”。
因為外國環境的關係嗎?他出奇的熱情,對一個剛知道名字的人來說,他們似乎交淺言深了。
一年前那時候她沒機會看清楚他的長相,後來救護車來到她也只能被遠遠擠在人群之後,多虧那位白人先生還記得她,特地送她回飯店,否則她怕導遊就要去報警了。
雖然他說要好好報答她,但她曾是個護士,救人幾乎算是反射動作,也真的只是舉手之勞,畢竟那些急救程序她熟到不能再熟,閉著眼睛也能準確無誤地包紮完全,何況她也搭了便車回飯店,有免費的車與保鏢,不怕夜晚的都市流氓。
回國之後她只當那是一個小插曲,加上惟一的姐姐去世的打擊,她很快地便忘記了這場異國的邂逅。
今天若不是邢人熙先認出她,她絕不會知道那個與陽陽一同送到醫院的先生就是一年前那個落難的華裔。
他——不是她能攀上的人。
“如果姨不喜歡應叔叔的話,陽陽還可以幫姨多找幾個……”莊則陽還在想。
芯慈秀眸一轉,“找什麼?你不要在應叔叔面前亂講話,知道嗎?”
這小鬼老想要應用文跟她湊一對,萬一把兩人關係弄尷尬了教她怎好意思去上班?
“我才沒亂講話……”
莊則陽不服氣還要說時,電話鈴聲卻響起,芯慈望了外甥一眼才過去接起電話。
“啊……王老師啊……嗯?什麼事?有話慢慢說,別哭啊!”
哎呀!莊則陽頓時想起被他遺忘的大事,腦中警鈴大響!
“啊?陽陽不見了陽陽他……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才該跟老師說對不起,陽陽他……”
糟糕!莊則陽立刻跳下椅子,打算躲進房間避難。
“莊、則、陽!”
來不及了,芯慈放下電話,轉身以雷霆萬鈞的氣勢叫住正欲開溜的外甥。
“姨……陽陽要洗澡……”
芯慈繃著一張俏臉蛋,大步一跨、大手一伸就把莊則陽抓到膝蓋上趴著,毫不留情地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
“你竟敢逃課!”才幼兒園就學人家逃課!
“嗚……陽陽下次不敢了啦!”
“還有下次?”又是一聲響亮的“啪”。
“嗚……以後不敢了啦……”
討厭,都是那個叔叔害的啦!如果不是那個叔叔壓在他身上,他就不會一起被送到醫院去;如果沒去醫院,護士阿姨也不會照他身上的名牌通知阿姨;沒有通知阿姨,阿姨就不會發現他逃課……
莊則陽小小的心眼記起了這個恨,決定下次再見到那個叔叔一定要報仇!
★★★
嘴裏哼著最新的流行歌曲,邢人熙心情愉悅得只要不是瞎子都感覺得出來。
“人熙,今天心情不錯?”李新賢狐疑地問,暗忖昨天那個女人真那麼厲害,讓人熙今天的心情這麼好?
“還好。”邢人熙好心情地回答。
“還好?”李新賢不信地眯起眼,“你只差沒在會議上哼歌了。我才不信T省分公司這一季的收入會好到讓你想哼歌。那女人功夫真這麼好?”
“你的腦袋裏永遠只有那些肮髒事!”邢人熙睨了他一眼。
“嘿,我可沒說什麼,是你想到什麼‘肮髒事’了好不好?我說‘按摩’功夫好不行嗎?”李新賢將他一軍,賊兮兮地靠過去,“是不是交到新的女人了?”
“嗤!”邢人熙推開他的大頭,“你是太閑了是不是?小心我調你到西伯利亞找石油!”
“你換個新鮮詞好不好?”李新賢再接再厲地靠過去,“到底哪一家小姐?”
“沒有。”邢人熙再次推開他,走進電梯,“這一季T省分公司的收入讓我心情High上天了不行嗎?”
李新賢跟著進去,按了十八樓,“少來,比去年同期短少百分之一耶!”
“跟那種短少百分之十五的比起來,我難道不該高興?”
“你說高南鐸?”李新賢笑了笑,笑容裏有幸災樂禍之嫌,“沒辦法,投資錯誤。”
“為什麼我覺得你對高南鐸有私人恩怨?”
“那是因為你大學沒跟他同班過!”李新賢提起高南鐸就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地激憤,“早知道會在耶魯遇到他,我當初就該跟你一樣去申請牛津,不然加大也好,我的大學生活會快樂許多。”
“喔?”之前在美國一個商會上遇過高南鐸,當時的他彬彬有禮,還介紹他的未婚妻給他認識;近一年也在T省幾個宴會上看過他幾次,邢人熙倒覺得高南鐸沒新賢說得那樣壞。
好吧,就算這是李新賢個人私怨好了,不關他的事。
“你的辦公室到了,滾出去吧!”他笑駡。
“哼,要是讓你那些崇拜者聽到會哭死,原來所謂紳士不過是一層皮。”李新賢不滿地嘀咕著走出電梯。
邢人熙聞言大笑著關上電梯門。
當他走出電梯,經過言秘書的桌子時,只看到秘書助理辛勤地工作。
“開會時有人找我嗎?”他停下腳步一問。
看到是平日傾慕不已的上司,秘書助理舌頭差點打結,“呃,有,是汀娜小姐。”
邢人熙一聽皺了下眉,“知道了,言秘書回來叫她來見我。”
他走進辦公室,沒多久言秘書便進來了。
“總裁找我?”言秘書問。
“嗯。”他隨手抽出幾份文件,“這幾個企劃方案退回企劃部。”
“是。”言秘書接下公文,出去前忽然又轉身問:“總裁,汀娜小姐……”
邢人熙頭也不抬地下了指示,“以後不必理她。”
“是。”言秘書暗歎一口氣,知道總裁的芳名錄上再也沒有汀娜小姐的存在。
其實總裁還算好,普通有他這身家及外貌的人怕不情婦滿街,但總裁少與女人勾搭,能得他青睞的女人不多——還好不多,不然她會自覺像個皮條客,成天安排上司的行程就夠了。其中汀娜算得上是女友,較有固定交往,但看這樣子也到了下臺一鞠躬的時候了。
“沒事就出去吧!”邢人熙說道。
言秘書依言出去,提醒自己要把電子記事簿上關於汀娜的資料刪除,而且依照慣例要送分手的禮物給汀娜小姐。
衣眼她定是不缺,就首飾吧!
隨手撕了一張便條紙,言秘書正想把候補的珠寶店寫下以免忘記時,電梯裏刮出一陣旋風,香氣逼人。
言秘書愕然抬頭看清來人,“汀娜小姐”
★★★
“走開!讓我進去!”一道蠻橫的女高音隨著辦公室的門開啟沖了進來。
“總裁,我攔不住汀娜小姐……”言秘書誠惶誠恐地解釋,生怕上司怪罪下來。
“沒關係。”邢人熙淡淡說道,指示言秘書出去。
言秘書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秘書,工作勤奮認真、效率好、對他也沒有非分之想,只是容易同情那些舊愛,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她很快就會知道那些女人不值得浪費同情心,雖然她對他每個下堂女友都要重複同情的程序,不過這真的不是什麼久叫題。
比起讓一個會對著他流口水的女人當秘書,他當然選擇言秘書。
“人熙,你上次不是說真的吧?”汀娜惶惶然地問。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惱了邢人熙,才讓他說分手就分手,毫不留戀,她不知道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他卻都沒有回音,他真的要分手!
“我哪里做錯了,你跟我說,我會改的!”
邢人熙緩緩起身,“不,你沒有做錯,錯的是我。”
“不管誰錯,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汀娜上前抱住他,“拜託!”
“汀娜,當初我們說好就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邢人熙任她攀在身上並沒有扯開她,聲音還是帶著一貫的溫和,“是我沒注意到給了你太多幻想,現在結束還來得及。”
聽到汀娜的話時,他一開始是覺得好笑,然後知道該結束了。
下決定的那一瞬間他曾認真考慮過,是否真想要這個女人?但答案是否,他沒有不舍及留戀,所以他順勢選擇分手。
“不,我不要結束!”汀娜緊緊抱住他,紅唇狂烈地親吻著他的,“這些日子你連一點點愛我都沒有嗎?我不相信……你是為了我才到T省的呀……”
她火熱的吻融化不了他唇上的冰,絕望地發現他真的毫無回心轉意的意思。
邢人熙冷靜地推開她,拿出手帕擦去唇上的口紅,“我想你誤會了,汀娜,我不是為了你才到T省,這只是湊巧。”
“但是我去找你時你不也接受我了?”汀娜仍想盡最後努力。
“我也說過這只是各取所需。”邢人熙說道,“再見,我們仍可以是朋友。”
“我不想只當朋友!”汀娜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邢人熙是他所遇過條件最好的男人,不僅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並且風度翩翩、溫柔體貼,若能成為他的妻子絕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要他,第一次見面時就這麼決定了。
即使他言明這只是一場男歡女愛的遊戲,但她相信那是他愛面子的說法,只要時間一久他必會對她告白,她是那麼美好,怎麼有男人不愛她?
即使他堅持不是為了她才來T省,她也有把握在這段時間內征服他!
“汀娜,”邢人熙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你一向很明理。”
“我現在也還是!”
“你理智點。”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女人,當初真是看走了眼。
“我很理智!”汀娜大喊,“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她是誰?是誰!她有比我好嗎?為了你,我一直很努力啊!”
“為了你”這種說法真令人厭惡,好似他要為她所有的改變負責,用這三個字便能束縛他的一生似地,直到她決定不再對你糾纏為止。
改變不該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自己;為了讓自己更好、為了讓自己更喜歡自己、為了讓自己更有自信——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不是其它任何人!
“汀娜,我並沒有給你承諾不是嗎?”邢人熙眉間飄來了淡淡的陰霾,試圖再與她說說道理。
汀娜卻聽不進去,只是追問:“那個女人是誰?”
“沒有那個女人,汀娜。”他不耐地挑起右眉,“你若不能好聚好散,當初就不該陷入這場遊戲。”
“是你邀請我加入!”汀娜雙眸含淚,“這不是代表你對我有意嗎?”
“那只是肉體上的吸引力。”邢人熙深吸一口氣。
他不常發脾氣不代表他沒有脾氣,而人們通常寧願看見他溫和的一面,不願觸碰另一面禁忌,平常他只要斂起笑容就夠他人心驚膽戰了。
汀娜不會願意看見他的另一面,因為那只會讓她更加難看。
“肉體的吸引也可以轉變成愛情!”
“但我沒有。”他蹙起了眉,他真的是挑錯人了,還是他太低估自己的吸引力?任何女人只要有機會接近他,絕不會乖乖放手離開。
“你有,只是讓另一個女人蒙蔽!”汀娜執迷不悟,或許是她對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她是誰?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
“夠了!”邢人熙完全失去耐性,按下桌上的通話鍵,“言秘書,請警衛上來,客人該離開了。”
他有過許多女友,並不全是他甩人,偶爾他也會被甩——當他遇上比較聰明的女人時,當她們知道從他身上得不到愛情之後,有的會依依不捨,有的會乾脆離去,留給彼此一個好印象,也留給自己一個退路,從未有人像汀娜這麼愚昧,把事情弄得這麼僵硬。
他們本來可以是朋友,而他對朋友一向不錯。
“人熙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不敢相信。
“為何不可以?”邢人熙挑起右眉,“這裏是我的辦公室。”
當警衛把又哭又鬧的汀娜架離之後,邢人熙帶著疲憊坐回他舒適的辦公椅上。
支肘撐額,他閉上眼想起芯慈那雙溫柔微涼的手,及澄澈燦亮的眼,天生自然地付出關懷而不在意他的身分,沒有企圖。
看她獨立撫養姐姐留下的遺孤就該知道她的堅強及倔強,即使自已穿不好、用不好,還是盡力給外甥最好的.用她的愛去照顧孩子,而非被迫接受的拖油瓶。即使她的外表並不是最美,但她的心卻是最美麗的。
她身上還有多少的美好等他去發掘呢?
★★★
為了莊則陽,芯慈辭去工作時間不固定的護士工作,另找薪水較少但卻時間固定的普通工作,晚上哄莊則陽睡了之後再去另一間公司兼差;她並不怨,否則她也不會收養陽陽。
以前她小,姐姐不也是這麼把她撫養成人嗎?
芯慈強打起精神走出公司,抬頭望瞭望天空的暮色,今天晚了些打卡,她得快點去接陽陽,否則又會給幼兒園老師添麻煩。
正當芯慈想回快腳步往停車場走去時,一道醇厚斯文的男音從後飄來,令她停下腳步。
“用文”見是朋友,芯慈露出一個笑容等他追上,“今人怎麼沒跟纖纖姐一塊兒走?”
洛纖纖喜歡他是人人皆知的事,可由於她是他的秘書上,常見兩人形影不離,故她有此一問。
應用文露出一個微惱的神色,“為什麼我一定會跟纖纖一起離開?”
他是公司工程部的經理,年紀輕輕便是一部之長.早成了公司裏未婚女性的目標。
但他卻自芯慈入公司起便注意到這個新到總務部門報到的高級雜工,名為助理,做的卻是所有人都可使喚來、使喚去的小妹工作,也與她能每天笑盈盈地來上班,從未見她拉下臉色,自那時起他便留意上她了。一年多來,他深深為她那種樂天知足的個性所吸引,不由得展開追求。
只是他追得雖勤,佳人卻懵懂不知,唉!連陽陽那孩子都看得出來,為何芯慈卻視若無睹呢?
聽到應用文的話,芯慈的神色閃過一絲不自在,複又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們常在一起,突然身邊少了纖纖姐誰見到都會覺得奇怪嘛!”
“那我是否該把纖纖從身邊凋走?”應用文半開玩笑地說。
芯慈聞言色變,“千萬不要,給纖纖姐知道一定會殺了我的!”
“哈哈,瞧你嚇的。”他朗聲笑道,“只是開玩笑。”
芯慈拍拍胸口,“你少嚇人了。”
真的,她真怕自己會被洛纖纖殺了!
“你現在去接陽陽不嫌太晚了些嗎?”看了眼手錶,應用文說。
她聳聳肩,“沒辦法呀!今天臨時晚下班嘛!”
“晚下班?”應用文不信地提了聲調,卻沒多說。
八成又是總務部門的人見她善良好欺負,把工作推給她自己下班逍遙去,他一定要跟總務主任反應一下,不然給芯慈加加薪水也好。
“不如我送你去吧!順道請你們吃飯。”他笑著提議。
芯慈遲疑了下,又看看天色想到她那台時速不能超過四十的小綿羊……
“快點,陽陽一定等得很著急覺得奇怪你怎麼還不去接他。”應用文不給她考慮拒絕的時間便拉住她的手往停車場走去。
芯慈被動地點點頭;也好,不快點把陽陽哄睡,她晚上的班肯定遲到。
驀然異軍突起——
“芯慈,你要去哪里?”一個俊挺的男人站在離兩人不遠處,雙眼在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時眯了下。
兩人停下腳步,芯慈沒想到會這麼快便再見到邢人熙,有些怔愣。
她以為兩人不會再見面了,畢竟重逢只是巧合不是嗎?
但話說回來,一年前離開美國時,她不也以為兩人永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嗎?
“芯慈,”應用文一見那男人俊挺的外貌,心裏便警鐘大響,加上他那一聲“芯慈”喚得太過自然,不由得握緊她的手,“這位先生是誰?”
邢人熙朝兩人走來,在兩人面前停住。
那兩隻交握的手真礙眼。
眼裏的不悅一閃而逝,邢人熙笑著伸出手,“敝姓邢,初次見面。”
這招妙就妙在應用文不得不回禮,必須鬆開芯慈的手。
“敝姓應,幸會。”他伸手一握。
兩個男人借這機會打量彼此,同時在彼此眼中讀出相同的訊息——情敵。
“芯慈,不為我們介紹嗎?”應用文放開手說道。
“哦。”芯慈壓根沒注意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這位是邢人熙,朋友;這位是應用文,朋友。”
朋友?對自己的定位與眼前男人相同,邢人熙感到有點不滿,複又安慰自己,他們認識才沒多久就已經是朋友,也算一種超越。
“芯慈,你什麼時候認識邢先生的?”應用文皺眉問。
難道芯慈跟這男人……不,怎麼可能!他雖非時常纏著芯慈,但至少這麼一個男人的出現陽陽也會通知他,不會任他發展到親密關係。
對應用文的態度邢人熙臉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逝,卻還是保持悠然的態度看芯慈簡單扼要講個大概,心裏卻想難道他們的關係已容得那男人用這種質問的口氣?
聽完述說,應用文心中為這種巧合感到驚訝,這種機率會有多高?
他看向始終以輕鬆悠然態度看著他們的邢人熙,感到強大的壓力。
“邢先生在哪高就?”他決定先摸清楚敵人底細。
“小公司。”邢人熙答道,看向芯慈,“芯慈,我們可以走了吧?”
“走?”兩人一起發出疑問。
“走去哪里?”芯慈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說要跟人熙去哪里嗎?
“吃飯呀!”
邢人熙說得理直氣壯,令本來非常肯定自己沒跟他定下約會的芯慈信心動搖。
“吃飯?”應用文臉色霎時非常難看。“芯慈,你什麼時候答應他的?”
“我……我沒有啊……”她自己也覺奇怪呢!
“有。”邢人熙說得很肯定,“那天吃完飯後,你自己說要回請我的,忘了嗎?”
“有嗎?”芯慈尷尬地紅了臉。她實在不記得耶!
“有。”的相反。
一旁的應用文聽得目瞪口呆,那只是客套話吧!誰會把它當真而後眼巴巴跑來討一頓飯吃?這男人未免太厚臉皮了吧!
邢人熙泰然承接應用文不屑的目光;面子一斤值多少?佳人青睞才重要吧!況且她請客我出錢不行嗎?
“真的有啊……那……”既然跟人家有約在先,她只好跟應用文說抱歉了。“用文,那改天吧……”
最恨的是應用文還必須擺出一臉笑,“沒關係,既然先跟邢先生約了……”
望著邢人熙勝利的背影,應用文知道他該加強籠絡莊則陽了。
所謂知彼加己,百戰百勝!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4:09
第五章
莊則陽瞪著眼前的蠢叔叔,他又出現了!
自從這個叔叔騙姨跟他吃一頓根本沒約好的晚餐之後,臉皮一天比一天厚,最後索性連藉口都不找了,大咧咧地直拉便去接姨吃晚飯。
哼,當天不揭穿他是因為有免費大餐可以吃嘛!不吃白不吃,且還有冰淇淋吃;後來不揭穿他是因為天天都有大餐可以吃,可是這個叔叔臉皮就愈吃愈厚,好像都不必工作似地就等著跟姨去吃晚餐。
這個叔叔一定是小白臉,才會整天閑閑沒事等吃飯,姨要是嫁給他肯定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這句話是這樣用嗎?不管了,反正他跟姨說要小心這個叔叔卻反而被姨教訓了一頓,叫他不可以在背後道人長短;姨一定喜歡上這個叔叔了。
他曾問過姨是否喜歡臭叔叔,姨的回答卻不像遇到臭叔叔的那一天一般輕鬆自若當作說笑,而是紅了臉頰,像蘋果一樣的紅,紅得他在心底大叫不妙!
他屬意的是應叔叔耶!
不行,他要趁姨還沒說要嫁他之前先揭發臭叔叔的惡行,不然姨就要多養一個人!
可是應叔叔也拿臭叔叔沒辦法……當然啦!應叔叔是好人,學不來臭叔叔的卑鄙手段。
還好這麼久的日子下來也給他抓到臭叔叔的弱點。
嘻嘻,姨要是知道這件事,就算不笑死也會跟臭叔叔拒絕往來!
看到小傢伙眼底明顯的不歡迎意味,邢人熙只是挑眉睨他。
他這張桃花臉怎麼就是對這小鬼沒用呢?看來他與小孩真是兩相克,才會這麼不對勁。
這段日子就是不見小鬼對他示好,儘是幫著應用文對付他。
呵呵,掌理邢氏這麼一個大型企業集團的他怎會把這小小的手段放在眼底?小傢伙的手腕需要再加強。
話說回來,最近幾天小傢伙似有意無意地試探他,不會是發現他那見不得人的“秘密”了吧?也難怪,他與小鬼一直保持適當的距離,就算不小心靠近也像見鬼似地馬上彈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該知道有鬼。
若小傢伙真拿這對付他呢?他該怎麼應對?
“陽陽,叫邢叔叔。”芯慈蹙著眉,不知道她家的小寶貝是怎麼了,老是對邢人熙這麼沒禮貌,令她感覺很不好意思。
“陽陽。”邢人熙扯出一抹微笑。
莊則陽不理。
“陽陽!”芯慈微斥。
莊則陽這才不甘不願地開口打招呼,“邢叔叔好。”
“快上車吧!”邢人熙說,不忘對幼兒園內的老師頷首致意。
一路上莊則陽想盡辦法搗蛋,雖然在車上不能怎樣,但進了餐廳他則是能整就整,處處跟邢人熙唱反調,要讓他在阿姨面前難看,尤其要讓阿姨知道他怕小孩子;但邢人熙除了有小孩恐懼症之外卻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四歲小奶娃哪可能鬥得過他?
“我告訴你,姨已經有男朋友了!”趁著阿姨去洗手間,莊則陽又說了一次。
邢人熙聞言只是微笑,只要離小鬼遠一點別讓他碰到,這小鬼哪是他的對手?
就算他是天才也只是一個四歲奶娃,歲月的歷練所造成的差距絕不是一句“天才”便可彌補過去,論起耍手段更是需要經驗的累積。
“那又怎樣?”他自若反問。
“所以你已經沒希望了,少來煩我的姨!”
“誰說我沒希望?”
莊則陽瞪著他,“姨已經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就是還沒結婚,死會都可以活標了,何況是個活會?”
“什麼會啊標的?我說的是男朋友!你不問我姨的男朋友是誰嗎?”
“哦,是誰?”邢人熙敷衍地問。
莊則剛得意洋洋地亮起小臉蛋,“他叫應叔叔,是姨的老闆……叫做經理的老闆,長得又好看,而且家裏有錢。”
“有錢?”邢人熙嘴角微揚,全世界比他有錢的也不過十七個好不好。
“對啊!怕了吧?。”莊則陽的鼻子幾乎快翹上天了。
“是啊,我好怕唷!”他勾起唇角隨便敷衍兩句。
“我告訴你喔,應叔叔真的很有錢,可以讓阿姨過好日子,你別來搞破壞。莊則陽很認真地說,‘姨養我已經很辛苦了,如果再加上你不是更可憐?而且你長的那麼高,吃的飯一定很多,姨一定會累死的!’
聽到他的話,邢人熙才稍稍對這小鬼另眼相看起來。
看來這小鬼也不是只會搗蛋而已,還滿分想的,只可惜需要再培養一點看人的眼光。
‘我哪里看起來需要你的姨養?’他的財產若全換成港幣,一間房子都不夠裝!
莊則陽假意打量一下,很輕蔑地說:‘你哪里看起來不需要人養啊?’這小鬼把他看得很扁喔!
‘我不需要人養,相反地,很多人要靠我養。’
莊則陽一聽瞪大眼,讓邢人熙無聊的虛榮感得到滿足。
呵,知道崇拜了吧?
孰料,小傢伙突然眼神一換,惡狠狠齜牙咧嘴地瞪他,‘就知道你不但臭還壞,竟然想把一大堆人都給姨養!’
邢人熙聞言先是愣了愣,而後失笑。
應叔叔比你好好多好多,姨要跟應叔叔結婚,才不會跟你呢!”莊則陽很生氣地說,“所以你快點死心吧!”
“如果我不死心呢?”嗯,隔一段距離撩撥他,才發現小鬼也很好玩嘛!
“如果你不死心我就……就……”莊則陽努力思索比較有威脅性的發言,半晌忽然賊笑起來,“我就你!讓你在姨面前昏倒,看姨還會不會喜歡你,我告訴你,姨可是很疼我的喔!如果他知道你不但不喜歡小孩子,還會怕小孩子怕到昏倒,絕對不會考慮你!”
這臭小鬼!說他小倒還能想出這麼惡毒的計劃,長大後肯定大有可為。
“我不是怕小孩。”他淡淡說道。
他只是對小孩子有……小小的心理障礙罷了。
“喔,”莊則陽眯起眼笑,“那現在來試試看好了。”
他才不信呢!別以為他是小孩子就可以隨意唬弄。
他知道喔,只要他伸長手侵入壞叔叔的領域,壞叔叔就會往另外一邊靠過去一點,根本不敢接近他,還有,剛剛一個漂亮的小妹妹從旁邊走過去,壞叔叔的臉色就變得白一點,話說到一半就斷了一下下。
哼哼哼,他的觀察力可是整個幼兒園數一數二的!
不過最令他覺得奇怪的是,壞叔叔既然這麼怕小孩子,為什麼還糾纏姨呢?
“試試看?”邢人熙同樣眯起眼笑,有恃無恐。“恐怕得等下次了,你阿姨回來了。”
“哼,只要壞叔叔想追姨,就不能撇掉我,”意思就是他會無時無刻搞破壞啦!
“哦。”邢人熙將它視為一種挑釁,並且接下戰書。
望向迎面而來的素雅臉龐,他的眼神倏地變得柔和,不若面對小鬼時的犀利。那個姓應的傢伙是有那麼一點眼光的,不然怎會同他一樣看上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但他要璞玉仍是璞玉,只散發出他看得見的柔雅光芒……
★★★
紅日沉下換上滿天黑幕,夜空中偶爾亮起飛機燈,告知人們龐然怪物正從天空呼嘯而過。
距離正常下班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連加班的人也已離開,市區一棟商業大樓的頂樓卻依然燈火通明,整層樓是個高級辦公室,裏頭只有一人,整室的光明愈加顯得他心中的黑暗。
蘇芯慈?她有哪點比得上名模汀娜?
翻看著定期送上的報告,男了心中不無疑惑,但更多的卻是竊喜。
反常就是機會,除非邢人熙只是想嘗鮮。
身邊帶著個孩子的女人,一無可取之處的外表、家世,若邢人熙對她是認真的,那麼就代表他是受她的內心所吸引?
她有什麼特質值得黃金單身漢排名第一的邢人熙追求?連他都開始感興趣。
但不行,蘇芯慈只是顆棋子,他守候已久、姍姍來遲的棋子。
對邢人熙最好的報復就是傷害他最愛的人!
呵呵……男子笑了,那陰晦的笑容看來格外令人怵目驚心,為那笑容之中的仇恨與陰險,那幾乎不是人的表情。
他等了許久許久,矛盾的希望邢人熙真心所愛的人快出現,卻又不希望那個人出現;若邢人熙果有真心,那“她”的死算什麼?一個自作多情的悲劇嗎?
不!邢人熙必須是沒有心的人!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薄情寡恩的偽君子!
所以對蘇芯慈的出現他是矛盾的高興卻又憎恨,高興終於有了足以讓邢人熙悔恨終生的籌碼;憎恨他把愛給了別的女人。
邢人熙的心該是屬於“她”的啊!
呵呵,心愛的人等著,他會把邢人熙失去愛人的心當作祭品,祭奠“她”的在天之靈。
他要慢慢的來,慢慢折磨這個不幸得到邢人熙的心的女人;猝悲太過便宜邢人熙,他要一刀一刀淩遲致死。
蘇芯慈,要恨就恨邢人熙吧!
男子看向窗外的黑夜,城市的夜依舊喧鬧,而夜空卻是如斯沉靜死寂,只剩幾顆星星微弱地閃耀將死的光芒……
★★★
睡得正熟的芯慈打了個冷顫,半夢半醒的睜開雙眼,眼前有個模糊人影在晃動。
“唔……地震嗎?”她含糊地問。
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嗜睡的糨糊腦子卻無法正常運作。
“沒有。”隱隱帶笑的嗓音從上方飄來。
嗯,聽到這些日子以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芯慈安心地閉上眼,深深沉人夢鄉。
“第二次見面”時,她以為聲音的主人是很隨和斯文的,哪知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害她有被騙的感覺,但沒多久那股感覺便化成甜甜的糖水淌入心底;她喜歡聽他用那張嘴及欺騙世人的溫和笑臉說出與溫和斯文完全搭不上關係的冷言涼語,在她面前表現出真實的他。
意外的,他其實有些強勢呢!還有些大男人主義,雖然他說那叫“騎士精神”;
淑女有事,騎士服其勞;騎士有事自己來。
呵,他也不是一直都那麼霸道的,只是有時候而已。
平時的他其實是“表裏一致”的,卓爾不凡令所有男性都相形失色。
相處久了,即使開始能堅守自己心防,卻也漸漸淪陷,不必說出口,她也知道他不是她能攀得上的人……只是讓自己有一場好夢罷了。
當夢醒,至少曾有過一場甜蜜的夢。
“喂……”她咕噥出心裏惦記的事,“到家要叫我喔……”
“好。”
看到她又睡沉,邢人熙露出寵溺的神情,迷糊的小女人,競能在這個人吃人的都市里單獨生存這麼久。
抱著她到三樓門前,邢人熙繼續往上走了幾階階梯,然後叫喚後頭邊走邊睡的小鬼開門。
莊則陽嘀咕著試圖把鑰匙對準鑰匙洞。
差別真多——他跟阿姨是一起睡到家的啊,為什麼姨是繼續睡,還有人抱她上樓,自己則被一瓶礦泉水加一本書捶醒兼打醒?
哀怨地瞪了一眼避他避到上層階梯的壞叔叔,睡意濃厚的莊則陽沒精神來一場唇槍舌戰,況且現在姨又沒醒,讓壞叔叔原形畢露也沒意思。
“小鬼,好了沒?”邢人熙雖很喜歡軟玉溫香抱滿懷的觸感,但芯慈需要的不是他的騷擾,而是張舒適的床,
“好了啦……”莊則陽打了一聲呵欠,終於把門打開。
他閃到一旁睡眼惺忪地看著壞叔叔把姨抱進門叫:“房間在哪里?”
“就一間房哪……笨蛋!”莊則陽揉了揉眼睛。
“就一間房?”邢人熙不可思議地轉頭問後面的小鬼。
他打量屋內陳設,大多都很陳舊了,屋齡看來也頗老,有搖搖欲墜的刺激感。
“是啦!”莊則陽不耐煩地打著呵欠,看著邢人熙小心翼翼地把阿姨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自己也跟著爬上床去,“出去記得要鎖門喔!再見。”
“等等,小鬼你起來。”
哼,誰理你,莊則陽尋個舒服的姿勢便要繼續他的好夢。
無奈邢人熙不放過他,拿起牆上的月曆卷成圓筒便戳。
“幹麼啦?”莊則陽小手亂揮,“人家要睡了!”
“等一下再睡。”邢人熙左閃右閃,一邊閃一邊持續戳戳戳,戳到莊則陽大大地爬起來。
“蠢叔叔你幹麼啦?”他眯著小眼睛低吼。
“是邢叔叔。”邢人熙第一千次糾正,“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莊則陽嘟了嘟嘴,不太高興地跟著走到客廳坐下。
“現在是好孩子該上床睡覺的時間了耶……”他不滿地咕噥著。
“放心。”邢人熙露出一個笑容,“你從來都跟好孩子扯不上什麼關係。”
“哼!”
“你阿姨一向這麼累嗎?”他問。
現在才十點半,莊則陽想睡是理所當然,但芯慈是個成年人,他還沒看過哪個成年人在十點半便猛打呵欠、精神不濟的。
好幾次他都看見她在打呵欠,揉著酸澀的眼,剛開始還以為是與自己約會太無聊才令她呵欠連連,自尊心大受打擊,接連幾次約會之後才發現,她一直都很累,只是要自己強打起精神。
一發現這一點,他不禁責怪起自己沒注意到芯慈的體力。
但她為何會如此疲累?她的工作量真如此大嗎?
莊則陽聞言多看了眼前的壞叔叔幾眼,“對啊!只要你少約姨出去,姨就不會這麼累了啦!”
邢人熙瞪了他一眼,這小鬼到現在還是不忘打擊他。
“為什麼會這麼累?”他不理莊則陽的挑釁,繼續問。
“嗯……哈嗯……”莊則陽打了個呵欠,很鄙視地看著他,“蠢叔叔呀……姨只是一個女生耶!我又沒有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了,姨要養她自己是剛剛好,可是加上我就很不剛好了。”
“現在幼兒同學費很貴,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多,而且小孩子的衣服也很貴,姨又不會自己改衣服……反正就是多我一個就多很多了啦!所以姨當然要比以前多賺一點錢,不然我們很快就要一起去喝西北風了。你懂不懂啊?”
“姨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姨在我睡著以後又出去上班,要到好晚好晚才回來,然後又要好早起床替我弄早餐,送我上課再去上班,下班又要好趕地來接我回家煮飯、作功課,星期天不工作是因為要陪我,不然姨一定也會工作的。”
“姨本來就睡不好,現在你還天天騷擾姨,姨不累才怪呢!所以我才說蠢叔叔別來煩姨嘛!有應叔叔就夠了。”
★★★
“砰!”一聲巨響讓辦公室外的言秘書嚇了一跳,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進去。
昨天還春風滿面的上司怎麼才一晚的時間心情就Down到穀底?和新女友吵架?言秘書猜測著。
近來總裁有新女友的傳言甚囂塵上,令許多得知第一名模被甩的女性們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但卻好景不常,才沒幾天就又傳出總裁身邊的空位又填補上了,而且“很認真”,不再與其它女人見面地“潔身門愛”起來。
身為總裁第一秘書,她該是最清楚總裁近況的人,但……她不知道,因為她從沒為這新女友訂過花、買過禮物,檔案資料上仍是空白。但李副總言之鑿鑿,令人不得不懷疑。
不過事實上,總裁確實沒再送過任何女人花,也沒再接過任何女人的電話。
正當言秘書猶疑的當兒,辦公室的門忽地打開。
“呃,總裁。”言秘書嚇得心跳漏了一拍,心虛地垂下頭。
總裁的俊臉繃得緊緊的,是可代表他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八成是昨晚“欲求不滿”?
“是不是征信社送來的?”邢人熙揚起眉指著言秘書抱在胸前的資料袋問。
“呃?啊,喔。”言秘書趕緊把資料袋交出去,然後門又“砰”一聲的關上了。
怔怔地望著門板發呆,言秘書暗忖:該不會是總裁的女友紅杏出牆吧?否則總裁請征信社幹麼?
可惜,她猜錯了。
邢人熙等不及坐回位子便急忙拆開資料袋的封口,抽出裏面的資料,這家征信社效率很好,早上才委託下午便交貨。
他從未曾想過要調查芯慈的資料,但昨晚莊則陽的一席話卻令他改變想法。
他有自信,除了小鬼之外最接近芯慈的人就是他,應用文還沒那資格去干涉她的事或加以過問,但這樣的他卻也是最不瞭解她的人。
他就是沒有事先作過凋查,才會在不知芯慈晚上另有兼差的情況下天天去騷擾她,只為了自己的私欲想天天見到她,卻未曾考慮過她的時間,只認為她會歡喜接受。
過去他所接觸的女性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亦懵然無知。
看來他真是遊戲花叢太久,讓自己這副幸運得來的皮相給寵壞了,變成只考慮自己的人。
辦公室裏安靜無聲,辦公室外的言秘書忐忑不安。
适才幾個主管拿了文件上來,一知總裁今天心情不好便很沒同情心地把她這小小秘書當代罪羔羊用,她要進去或是不進去呢?
在總裁身邊工作這一年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總裁這麼煩躁的樣子!
言秘書徘徊在門外不敢敲門,但辦公室的門卻再次毫無預警地打開,她看到總裁大步踏出直往電梯而去,恍如大夢初醒追上問:“總裁,你要下班了嗎?”
“嗯。”一向笑臉待人的邢人熙現下卻面無表情,“公文留到明天再看。”
“呃……是。”她能說不嗎?
★★★
邢氏大樓外,一輛出租車見到邢人熙駛離大樓之後立即跟上去,出租車內,一名美豔動人的女子臉帶怨恨地望著前面的車。
自從邢人熙不再見她之後,她成了圈內的笑柄,許多以前矮她一截的後輩竟也敢在她背後議論,這一切都是那個不知名女子害的!
雖然邢人熙口口聲聲說沒有第三者,但若沒有第三者,他為何提出分手?
有第三者,她尚可將罪過歸到那第三者身上;若沒有第三者,豈非是昭告眾人分手是因為她本身的問題?那簡直比她被甩了的事更令她抬不起頭來!
她不信,絕對不信,所以她雇用征信社欲查出邢人熙的新歡究竟是誰,有誰比得上她?
但是當報告資料交到她手上之後,她反而懷疑了,那個女人哪里比得上她?
邢人熙就是為了那種女人而拋棄她嗎?除非他是個傻子,不然明眼人都該知道她汀娜不論哪方面都比那個女人強多了!
眼見為憑,她要親自去看,看邢人熙是否真的愛上那個女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4:25
第六章
邢人熙坐在車裏望著不遠處的幼兒園,不由得打個寒顫,現在正值下課時間,一堆娃娃在那出沒,他若踏進去必死無疑!
所以他還是等人走得差不多後再進去吧!
當他看到征信社的調查資料時,心臟倏然擰緊!
她過的竟是這種生活但他卻不曾從她臉上看到生活的苦,也不曾聽她說過一句怨天尤人的話——即使經歷過那樣的事,她依然笑臉對人,付出真誠的關懷。
心疼,他第一次知道心疼的感覺是如此擰痛人心。
他想用最好的純棉把她包裹起來,用心呵護不讓她受一點風吹日曬——這念頭來得如此強烈,令他悚然一驚。
他是否錯把恩情當愛情?這句話在來T省之後他天天問著自己,卻在見到她之後煙消雲散,在此之前若有人說他會栽在一見鍾情上,他必定嗤之以鼻,但世事就是如此,非要人們見識命運的偉大及奇妙。
命運女神從來不是誰的朋友,她只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頑童罷了。
他喜歡芯慈的樂天、她的堅強、她的勇敢及她的慈愛,使得貌不驚人的她散發出一股純瑩的光輝,迷炫有心人的目光,再也移不開。
他希望她的關懷只對他,那雙燦亮的眸子裏只有他,永遠只對著他笑,他怕她的笑容及純善為她引來更多識貨的人,那時他可就辛苦了。
以往他因為無知所犯的錯,他現在要一一補回來,首先就是搞定莊則陽那小鬼!
想他堂堂七尺男子漢,就不信搞不過一個三尺小兒——莊則陽有沒有三尺還不知道。
他要芯慈再也不必煩惱這小鬼的問題,就讓他代為服其勞吧!
即使……要他天天涉足有如地獄一般的幼兒園,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
又到放學時間,莊則陽蹲在沙堆裏玩沙,看著其它小朋友一一上了娃娃車,跟他揮手道別。
姨剛剛通知老師說她今天會晚一點來,不過不會太晚……
唉!其實臭叔叔也算不錯啦!至少他每次約會都會載著姨來接他——雖然臭叔叔每次都躲在車上讓姨下來接他。
不過若淪刊長遠利益的話,還是應叔叔比較優一點,想想看,應叔叔跟臭叔叔真是天壤之別。
應叔叔當他姨丈的話,他們是給應叔叔養;若是臭叔叔當他姨丈的話,他們就要養一大堆人,姨連養他都很辛苦了,怎麼可以讓臭叔叔拖累?
總之,臭叔叔就是電視上那種小白臉,沒前途啦!
“嗨,小鬼”
小鬼?誰敢叫他小鬼。
莊則陽舉目四望,發現一個眼熟的仇人站在幼兒園入口處朝他笑著。
他記得他怕小孩,怎麼敢接近對他來說如同地獄的幼兒園啊?
他拍了拍雙手的沙,站起身,“你來幹麼?姨呢?”他朝邢人熙身後望瞭望——沒人,而且現在下班對姨來說也太早了一點。
小孩子好惡分明,但莊則陽早熟又靈精的個性讓他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會對邢人熙這般不客氣,除了“宿怨”之外,一方面也是不大看得起邢人熙。
“只有我。”邢人熙露出他迷人的笑容——太迷人了。
莊則陽眯起眼,看到隔壁班的小華讓他媽媽牽出幼兒園,然後叔叔立刻“驚恐”地閃到一邊去。
他就說嘛,臭叔叔怎麼可能突然變得這麼“神勇”?
“臭叔叔來幹麼?誘拐我嗎?”莊則陽意興闌珊地問。
“以後就由我負責接你上下學。”
啊?莊則陽瞪大眼睛,好像他是外星人一樣,然後慢慢地、慢慢地轉成鄙視的眼神,雙手抱胸。
“你行嗎?下次再昏倒撞的就是硬硬的地板喔!陽陽不要再當叔叔的枕頭了。”這小鬼,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
“你走不走?”笑給他看是浪費,而且還會顯得自己很蠢!邢人熙乾脆收下笑容,換上—張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不走。”莊則陽又蹲下玩沙子。
邢人熙皺了皺眉,觀察一下左右,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地踏進幼兒園領域。
雖說小朋友都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但小心總是不嫌多。
“小鬼,你不想讓你阿姨輕鬆一點嗎?”
這句話真是打進莊則陽心坎裏,他當然想,因為他就是讓阿姨輕鬆不起來的原因。
他抬起頭望著已經來到他身前的蠢叔叔;蹲下來看,蠹叔叔真的長得好高大,幾乎快遮去他的天空了。
“為了讓你阿姨輕鬆一點、睡晚一點,我決定每天接你上下學,這樣你阿姨就不用趕著早起、趕著下班了。”邢人熙同樣望著他,這樣看才發現小鬼還真小。“你說對不對?”
嗯……對。“可是應叔叔怎麼辦?”
應叔叔?邢人熙挑起右眉,“只要我們都不說,他怎會知道?”
這樣欺騙小孩實在有點卑鄙,不過誰叫他是小孩?
莊則陽想了想,點點頭,沒錯。
“想好了沒?”
“嗯,你等我,我去洗手。”莊則陽一蹦一跳的跑去洗手,把自己東西拿了就要走。
“等等,莊則陽,你又要亂跑了!”
一聽那聲音,莊則陽立刻吐了吐舌頭,轉過頭,“叔叔來接我了啦!”
“叔叔?”嶽莆詩朝不遠處的英挺男人瞧去,一雙眼珠立刻變成心型。
“對,叔叔。”花癡。莊則陽在心底罵著新學到的詞彙。
他一直都知道自叔叔的外貌在女生眼中是很英俊、很英俊的那種,不管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可是喔,那也是應該的嘛!因為他是小白臉,小白臉就是靠臉吃飯的,當然要長得好看啊!
可是當他看到“腐屍”老師用快要流口水的表情看著蠢叔叔,他心裏就不高興,蠢叔叔是他姨的,別人怎麼可以搶?
邢人熙禮貌性地點了下頭,然後朝不知又被誰惹毛的小鬼說道:“走了。”
“喔。”莊則陽小跑步跟上去,突然想到又回頭朝嶽莆詩扮個鬼臉,“‘腐屍’老師再見!”
岳莆詩顯然知道莊則陽話裏的含意,因為他入學第一天便狠狠把她嘲笑個痛快了。
呵呵呵呵,看到嶽莆詩氣得臉色發青又不敢發作的樣子令莊則陽心情大蝦。
“你還在玩什麼?”邢人熙回頭叫喚。
“來了啦!”嘻嘻。
★★★
芯慈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桌面,準備打卡下班。
今早一醒來她真嚇了一跳,她什麼時候爬上床睡覺的?為什麼沒一點印象?挖起身旁的小寶貝,他的回答令她臉紅心跳。
竟然是人熙抱她上樓的……原來那不是夢。
想像自己被人熙抱起的畫面,芯慈倏地紅了耳根。
真、真是的!色女,你在想什麼啊?人家對你才沒非分之想呢!少自做多情了。
他只是……只是“他鄉遇故知”罷了,才會對你特別。
急急忙忙揮去腦袋裏不乾淨的想法,芯慈收拾東西的速度更快,沒三兩下便拿起皮包要下班了。
“芯慈!”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一個高大的身軀硬是擠了進來。
“用文。”芯慈見是他,微笑地打了招呼,把電梯門按開,然後看見應用文身後的女子,“纖纖。”
洛纖纖是應用文的秘書,喜歡應用文早不是秘密,而她自然也知道應用文對芯慈情有獨鍾。
“芯慈,你最近似乎很忙?”她已經很多次拒絕他的邀請了。
“是啊。”芯慈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畢竟用文是她的老朋友,自她進公司之後便很照顧她,如今她卻為了另一個還稱不上很熟的朋友屢屢拒絕他……這算不算見色忘友?
“上次那個邢先生還在找你嗎?”應用文危機意識濃厚地問。
那個男人臉皮愈來愈厚,好幾次給他遇到來找芯慈一道用餐,雖不是天天見到,但他不得不懷疑芯慈這幾次的婉拒與那男人有關。
可偏偏陽陽那個小爪牙所傳來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消息,讓他除了牙根暗咬之外,卻無計可施。
芯慈聞言更心虛了,好在電梯已經到一樓,她松了一口氣,“一樓到了,我還要去接陽陽……”
“姨!”說曹操曹操到,莊則陽小小身軀憑空出現撞進她懷裏。
“陽陽?”芯慈大吃一驚,“你怎麼來的?”
“是臭……是邢叔叔去接我的。”莊則陽小手往後一指,邢人熙站在離他們約十步的地方,打量著公司一樓的陳設。
“呃……”芯慈眨了眨眼,有些不太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芯慈,走了,車不能停太久。”邢人熙微笑地開口,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洛纖纖覷著應用文難看的臉色,知道自己不該幸災樂禍,但卻忍不住揚起唇角。
“喔。”她舉步要走。
“等等。”應用文拉住她,“芯慈,老實告訴我,邢先生是否常這樣來找你?”
“呃……”芯慈一陣尷尬,“嗯……”
“你沒想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得到她親口證實,應用文心底一震。
自己雖有近水樓臺之便,究竟也還隔了一個樓層啊!
“為什麼?”芯慈看看始終微笑著的邢人熙,又低頭看看用天真無邪表情望著她的莊則陽,皺了皺眉。
“無事獻殷勤,其中一定有鬼。芯慈,你要小心他啊!”
邢人熙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很快地垂眸掩去怒火。
此時洛纖纖事不關已的開口,“男人對女人獻殷勤還會有什麼原因?”
“住口,纖纖!”
沒想到芯慈卻忽然笑了起來,“哈哈,不可能啦!纖纖你想太多了。”她摸了摸外甥的頭,“看來人熙真的很喜歡陽陽呢!”除了這個解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
想得太多,會抱持著不必要的期望,夢醒便碎。
此言一出立刻摔碎四副眼鏡——如果他們都有戴眼鏡的話。
邢人熙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了什麼奇怪話的芯慈,她不會以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舉動都是為了那小鬼吧?
莊則陽也用很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自已的阿姨;他知道姨有點遲鈍,但是……直到坐上邢人熙的車子,芯慈還是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車裏有一陣沉默,令她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
都怪纖纖啦!說了那種話才害她感到尷尬。
她抿了抿唇,沒話找話說地開口,“今天真謝謝你去接陽陽……”
“不用客氣。”
呃,話題中斷。
“陽陽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
呃,再次中斷。
“為了謝謝你接陽陽……”
“不用了,謝謝。”
沒話說了。芯慈扭著手,隱隱約約知道他不高興,但問題是為什麼?她說了什麼話或做了什麼事惹他生氣嗎?沒有吧?
她很安分守已民,不作非分之想,儘量讓自己別對他生出遐想——雖然已經來不了。
很安靜、很安靜的沉默之中,車子到了蘇家樓下,邢人熙熄火下車,跟著一大一下一起上樓。
在門前,芯慈有些緊張的找著鑰匙找開門,莊則陽一見門打開便一溜煙的跑進去;他是個很聰明的小孩,懂得避難為先的道理。沒想到蠢叔叔不叫的時候比叫的時候更可怕,這就叫做“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吧?
芯慈正要跟著進去時,邢人熙一把拉住她。搶過她的皮包丟進屋裏。
“喂!你做什麼……”
“小鬼,晚餐自己看著辦!”邢人熙朝裏面一叫。
“你、你怎麼可以……”
聽著門外的拉拉扯扯,莊則陽歎了一口氣把木門拉上。
蠢叔叔也太高估他了吧?他再怎麼天生英明也不過是個四歲小孩,會做的菜數開數去也不過就那麼一道——火腿煎蛋啊!
★★★
“下車。”邢人熙靠在她身邊打開的車門上說道。
芯慈抿唇不語地不動如山,眼睛盯著自己的膝蓋,模樣有點委屈。
相識以來她第—次見到他生氣的樣子,而且自己好像就是那個惹他生的人,可是……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嘛!
一句話都不說,害她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陽明山上看下去的夜景很美,也很浪漫,但顯然此刻的兩人都無心欣賞。
邢人熙抬頭望瞭望滿天星海,又看了看底下的T市盆地,最後低下頭逸出一聲輕輕地歎息。
“下來吧,我不會傷害你。”他沒想過自已有需要跟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
芯慈聞言抬眼覷了覷他,低下頭猶疑著。
“來吧!”他牽起她放在膝上的手,“夜景很漂亮。”
他的嗓音低柔有磁性,而且聽來很有說服力,於是芯慈還是走下車子,兩人並肩靠在車上無語望著底下的燈光。
偶爾有些喃喃私語隨風送來,夜涼如水。
窒人的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讓芯慈的腦袋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著。
他怎麼了?好像真的很生氣耶!
該生氣的是她吧?這麼粗魯、不由分說的就把她抓出來……
可是惹他這麼生氣的好像是她耶?那麼……嗯……她要不要先道歉呀?她好討厭兩人之間這種僵硬的氣氛喔!
從沒看過他不高興的樣子,沒想到斯文儒雅的人熙一生起氣來也挺可怕的,跟那些上司一樣恐怖。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究竟生哪門子的氣啊?
回想在公司樓下見到他時,他還好好的……啊,難道他聽到了用文懷疑的話所以才生氣?
嗯,有可能喔!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誣賴成懷有鬼胎,換成是她也會生氣!
那麼……用文是她的朋友,理該由她來道歉,這麼一來兩人之間就應該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吧?她討厭他不說話也不笑的臉,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孔,偏偏就是覺得好有疏離感,好像他就要這麼離開她一樣……
打定主意,芯慈鼓起勇氣開口,“呃,人熙我……”
“去吃飯吧!”
“啊?”芯慈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肚子也該餓了吧?我們去吃飯。”邢人熙說著,回到車上。
她呆呆地跟了上去;這代表什麼?代表他不生氣了嗎?
可是他的臉上還是沒有笑容呀?
來到餐廳,芯慈抱著納悶的心情吃著晚餐,席間他也是不說話,一張臉活似石膏像似地沒有表情,再好的晚餐都味同嚼蠟、食不知味。
吃完飯,邢人熙照例送她回家。
終於在樓下時,芯慈再也忍不住了,“人熙,你究竟生什麼氣啊?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這樣嘛……”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討厭,討厭他不說話、不理她,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快被丟棄的小孩。
如果一句道歉就能修復,要她說上一百句都沒問題!
她的聲音像快哭出來一樣,又有些像撒嬌,小臉上著急慌亂的表情摻雜了些許委屈;從頭到尾她似乎都在狀況外。
邢人熙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臉。
才告訴自己要多站在她的立場想,卻又立刻發生這種事。
他本來就是要追求她呀!佳人沒被追求的感覺,該是他慚愧吧?
只是……只是那一瞬間有些惱羞成怒,覺得自己所做都白費了……
唉!他還是第一次對女人這麼君子呢,連親親小嘴都沒逾矩,看來就是這太過“乾淨”的舉止反令她沒感覺吧!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生什麼氣?”他問。
芯慈張口欲言又閉上嘴了;她能說完全不知道嗎?
她自己知道,只是逃避。
見她垂頭不語,邢人熙忽然捧起她的臉低頭覆上她的唇,趁她呆愣時長驅直入擷取她的甜蜜恣意品嘗,狠狠地吻個過癮,稍解他這些日子的欲火——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卻不能碰確實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
當她幾乎感到缺氧時,邢人熙的唇終於離開她的,感覺指尖下的面頰熱燙如火,他不禁笑了。
“快上去。”他又吻吻她的鼻尖,幫她轉過身,然後離開。
邢人熙離開很久很久以後,芯慈還站在那兒撫著自己的嘴唇。
那突然的一吻在她心中投下深深的漣漪,
★★★
惱人的門鈴不放棄的響著,聲嘶力竭還是等不到人去理會它。
芯慈睜開一雙熊貓眼,眼底有掩不住的火氣
昨晚她根本沒睡多少,誰又那麼缺德一大早便來擾人清夢?
門鈴的鳥鳴聲啾啾響,芯慈用力閉了閉眼,翻開被子跑下床去開門。
“來了啦……”吵死了。“誰……”
門一打開,邢人熙神清氣爽的對著她笑,看來昨晚睡得很好。
“芯慈,早。”他笑開一口白牙。
“早……早……”驀然見到昨晚一直掛在心上的人,芯慈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的嘴唇看去,羞紅了雙頰,好在她剛睡醒,臉頰本來就紅撲撲的。
“不請我進去?”
“哦。”她開了門之後才慢半拍想起,她怎麼可以放一個昨晚對她做那種事的人進屋子來?“等等,人熙……”
刑人熙很自動地走到餐桌前,“我買了早餐,先吃吧!”
“喔。”
“要不要先刷牙洗臉?”
“啊,喔!”奇怪,她好像被牽著鼻子走?
等芯慈梳洗完畢換了件衣服到飯桌上就位時,邢人熙已經把買來的早餐打開排好。
“我留有陽陽的份。”他笑道。
“喔。”芯慈覺得怪怪地咬著燒餅,不時偷覷著眼前的男人。
從他進屋子之後,她好像只能發出些無意義的單詞。
燒餅吃了一半,想問的話卻遲遲沒問出口,門鈴又響起,芯慈放下燒餅跑去開門。
“房東先生?”今天不是收房租的日子吧?
對上芯慈疑惑的眼,房東先生顯得有些局促地瞄了瞄屋內,看到邢人熙朝他使眼色才深吸一口氣說道:“蘇小姐,真不好意思,我兒子下星期要從國外回來,所以、所以希望你下星期之前搬出去,最好這禮拜就搬,因為房子還要先裝潢。我知道時間太緊會造成你的不方便,所以這個月的房租就不收了……”
“房東先生”蘇芯慈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看著房東的嘴一張一合,芯慈只覺得他在念臺詞,好沒真實感,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下個禮拜之前要搬出這個住了將近十年的房子!
“我知道很對不起你啦,不過這房子原本就打算作我兒子的新房,所以只好請你搬出去了。”房東一口氣說完。
“可是……可是下禮拜太緊了一點……我要找房子還要打包……”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也沒辦法。就這樣了。”
房東轉身離開,留下芯慈呆呆地丫在門口。
“怎麼了?”邢人熙好心地起身走到好身旁問。
“我……怎麼辦、怎麼辦?”芯慈慌亂地抓著他衣服抬頭望著他。“下禮拜,下禮拜絕對找不到房子的啦!還要打包……打包還好,問題是我到哪里找這麼便宜的房子啊?一定會吃虧,我……”
“別急,慢慢說。”邢人熙安撫地扶她到沙發上坐下。
芯慈把事情重複一遍,給這突如其來的橫禍一嚇,她什麼尷尬、疑問全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民生問題還是重要得多!
芯慈知道跟邢人熙說這些也沒用,但至少是個能聽她發洩的人。
她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的管道,發洩之後她知道最後還是只能靠自己。
“我有辦法。”
“呃?”正想掉兩滴眼淚哀悼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時,邢人熙卻吐出像火星人說的火星話一樣,她聽不真切。
“我有辦法。”邢人熙重複道,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那深遂的眼中透出一抹精光,仿佛狩獵前的豹了不動聲色地觀察獵物。
望著他看似溫和的笑容,芯慈卻無來由地背脊發寒。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4:39
第七章
第二步,讓芯慈搬離那個下雨便會整個垮掉的危樓。
邢人熙所謂的辦法就是與同住。
邢家雖移民美國已久,但在T省仍有老宅,定時有清潔公司的人去清掃整理,靜待邢家人偶爾回來想起它。這次邢人熙在T省住的便是邢家老宅,但若是住在邢家老宅,不管是莊則陽上課或是芯慈上班都不方便,於是邢人熙搬到邢氏在市區的一處大廈,不管上班上學都方便,何況還有他這司機。
而老宅——橫豎邢人傑還賴著不走,就讓他住好了。
這才叫做“近水樓臺先得月”。
果然追求女人是不能太君子,自從那一吻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陡變,教她欲避亦無從避起。
呵呵,早知一個吻便能讓情勢改觀,他早吻了。
“下午我會去接陽陽,你自己回來要小心。”
邢人熙在離辦公大樓不遠的地方放下芯慈,順便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駕著跑車離開她的視線。
芯慈撫著讓他吻過的額頭,怔怔地發了幾秒呆才挪動腳步。
在她莫名其妙地被趕出住了十年的房子之後,便莫名其妙地讓邢人熙收留了,然後事情便莫名其妙地發展成如今的情況。
他們沒有正式交往,他也沒說過要追她的話,自從上次公寓前的熱吻之後,他們沒再接過吻,頂多是像剛才那樣哄小孩似地親親她的額或頰,但卻讓她奇異地感到被寵溺的幸福感……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從第一天看見他做早餐之後的驚愕到現在的習慣,他們每天在一起吃早餐,然後他會分別送她與陽陽去上學、上班,下午再接陽陽與她回家,偶爾會在上班時打電活問她晚餐想吃什麼?
在這之前,她完全無法想像邢人熙挽起袖子、穿上圍裙洗手作羹湯的模樣。
但令人意外的,他穿圍裙的模樣卻比西裝筆挺的他更令人心動。
略微旁分的發絲上沾有幾滴料理時不小心濺到的水花,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鬢旁的汗水襯著他聽見陽陽吃飯發出的咋舌聲時的笑容,比他平常的笑容更令人神迷;身上一向散發的淡淡高級古龍水香味被油煙味味取代,她卻更加喜歡……她能夠有所期待嗎?
走進辦公大樓,這時間還早,電梯裏只有兩兩的人,卻好巧不巧都是她認識的。
“早啊!”她打招呼。
應用文深深注視她,“早。你最近氣色好很多。”
“是啊。”不用趕著早起,也不用為房租煩惱,她吃飽睡好,氣色怎可能不好?
“當然啊,”洛纖纖笑道,“有了新的愛情,心情一好氣色也跟著好了。”
“新的愛情?”與芯慈同一部門的八卦婆立即豎起耳朵,“芯慈交男朋友啦?”
“纖纖,別亂說造成芯慈的困擾。”應用文皺眉說道。
“我才沒亂說,我好幾次都看見上次那個先生來接芯慈下班呢!”洛纖纖舉出實證,“就算不是男朋友也差不多了吧!”
她要應用文早點認清事實,芯慈根本沒把他放在眼底啊!
應用文變了臉色,“你別亂說。”
八卦婆才不管是真是假,“芯慈你真不夠意思,竟然瞞我們那麼久!”
芯慈尷尬的笑笑,“沒有啦。”
“芯慈說沒有,你們別亂傳了!”
“女孩子不好意思啊!”洛纖纖辯道。
“芯慈,他是什麼人呀?他知道你外甥的事嗎……啊,對不起。”八卦婆自知失言,尷尬地吐吐舌。芯慈上一個男友就是因為這原因離開她的,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沒關係。”芯慈一笑。
很奇怪,她現在對他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就算有也只剩淡淡的遺憾與祝福。
“哼,你那個未婚夫呀,真是個現實鬼。”撇開“情敵”關係不說,洛纖纖對芯慈並無惡感。
“話不能這麼說啊,沒幾個人願意幫別人養小孩。”
話題很快轉開,電梯一層一層停,終於到了芯慈的部門,她巴不得快離開這難熬的情境。
“等等,芯慈。”應用文突然拉住她的手。“晚上一起吃飯?”
“晚上?”芯慈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可是我晚上……”
“可以先去接陽陽沒關係。”應用文熱切地說。
最近他們的關係太淡,令他感到不安,他再任這機會溜走就太蠢了!
“用文,你沒看見芯慈很為難嗎?”洛纖纖嫉妒地說。
應用文不理她,只看著芯慈,“你不方便嗎?”
芯慈蹙了蹙眉;她一向不太懂得拒絕別人……“我……對不起。”
應用文難掩滿面失望之情,“那改天?”
“好,改天。”芯慈明顯松一口氣,“你們快上去吧!下麵有人等著用電梯呢!”
“我說芯慈啊,你是裝傻還是真不懂呀?”八卦婆走在她旁邊說。
“懂什麼?”
“應經理想追你呀!”八卦婆看著她道,“應經理年紀輕輕就當上經理,而且家裏情況還不錯的樣子,是公司裏很多人搶的搶手貨呢!從你剛進公司時,應經理就很照顧你了,你都沒感覺嗎?”八卦婆不可思議地問。
“我……我以為他是朋友。”
隱約是有感覺,但她不想把彼此關係弄得太複雜,何況纖纖喜歡他啊!她寧願把他的關懷當成朋友之間的關心。
“朋友?別傻了!”八卦婆嗤之以鼻。“話說回來,芯慈,你的新男朋友是誰啊?他在哪上班?做什麼的啊?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
面對八卦婆一連串的問題,芯慈只能報以苦笑,同時想到——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啊!
★★★
“總裁。”言秘書一臉古怪地走了進來。“有東西請你簽收。”
邢人熙抬起頭來,“什麼東西?”需要簽收的文件通常都由言秘書代為處理,再轉交給他,鮮少有例外的。
“這個……”言秘書示意在外等候的花店小弟進來,“這一束花。”
總裁送花給人倒是很多,但別人送花給總裁?不知道哪個女人這麼有創意呢!、
“花?”邢人熙的驚訝不比言秘書少,“誰送的?”
“不清楚,對方是用電話訂花的。”言秘書已經事先打聽過了。
邢人熙皺了皺眉,看著那一大束罕見的長喇叭狀紅白色花,並不接過而問:“這是什麼花?”
小弟笑開一口白牙,“曼陀羅花。很少有人拿這花送人呢!”
簽收之後,邢人熙在花束裏頭翻找,拿出一張小卡。
“總裁,要拿花瓶放起來嗎?”言秘書好奇地站在一旁。
邢人熙還沒說話,另一個大驚小怪的聲音便響起了,“天,這該不會是人家送你的吧?邢大總裁?”
“新賢。”邢人熙的目光從卡片移到李新賢身上。
“李副總。”言秘書感到有些扼腕,這下無法知道送花者的身分了。
李新賢打量著那一大束花,嘴裏一邊發出嘖嘖聲一邊問:“這是什麼東西?怎麼不是玫瑰百合之類的?是哪個女人這麼有創意?該不會是汀娜吧!老天,那女人瘋得有夠厲害,每天幾通電話煩我們不要緊,還送這種奇怪的花來騷擾你啊……”
“言秘書,你先出去吧!”瞟廠滔滔不絕的好友一眼,邢人熙朝言秘書命令道。
“是。”言秘書依言而行。
望瞭望關上的門,李新賢搭上他的肩想看看他捏在手中的小卡片,“誰送的?”
“你不是說汀娜?”
“不會吧?真那麼准給我猜中了?”李新賢不信地湊過頭,“到底……這寫什麼啊?”
小卡片上只寫著——把握最後的纏綿。
沒有署名——廢活!誰會送這種東西還附上自己名字等人來算賬?
“這花很詭異喔。”
李新賢還想拿過卡片研究時,邢人熙已經一手把它捏爛丟進垃圾桶,花束順手擺在桌上。
“你來有事?”邢人熙問。
沒東西玩,李新賢放開搭著他肩的手,吊兒郎當地在總裁辦公室一角的沙發上坐下。“其實也沒什麼,人傑要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真抱歉,讓他失望了。”邢人熙坐下,眉宇間顯然還為這怪事所惑而微蹙。
他想不起有誰會做這種事,除了最近被他甩了的汀娜以外。
“人傑還說啊……噗!”李新腎突然掩嘴失笑,“他說,他會叫若若別玩你了,叫你安心回家,哈,你真的是為了若若所以沒回去?”
說到就好笑,那情景不管過十年還是二十年都令他印象鮮明,哈哈哈!一個堂堂七尺男子漢遇到一個小不隆呼的小女孩就渾身抖。
哇哈哈!一想到那情況到死他都會從墳墓裏笑到翻身!
“笑夠了沒?”這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朋友之義啊?竟把朋友的痛苦當作他的快樂!
“呵,還沒。”李新賢笑著揩去眼角的淚水,“人傑還說啊,他說……哈!他說他會這麼做是為了治好你那怪毛病,免得你到老都娶不到老婆,抱不到自己兒子,然後把這一大堆企業枷鎖套到他未來的自己兒子身上!他真可謂用心良苦,絕不是為了看你笑話,哈哈,我覺得人傑是為了看你笑話。”他加上自己的評論。
邢人熙睨了他一眼,“這還用你說。”
“人熙,你弟說得也有道理,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生孩子吧?”
“誰說不行?”邢人熙抬眼反問。
“哎,行行行!”李新賢歎了一口氣,“說實在話,你這毛病啊,我看是無藥可救嘍!”
“哼。”邢人熙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李新賢舒服地坐在沙發上,調整一下姿勢,“說真的,你回不回老宅我好跟人傑說一聲。”
“不回去,至少最近這段日子不回去。”邢人熙的目光又放到那一束曼陀羅花上,揣度到底誰會送這種東西,又有什麼意義?
“至少最近?”李新賢嗅到八卦的味道,整個人精神抖擻起來,“有問題。為什麼是‘至少最近’?你在搞什麼鬼?”
最近這些日子,人熙比個修士還像修士,不僅不近女色,每天準時上班、下班,推掉絕大部分的商務宴會或社交宴會,約他晚上出去狂歡一下他也拒絕。
嘿,該不會是人熙受了什麼刺激決定歸隱啦?不然依他以前的個性比他還鬧哩!
“你家司機最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被裁員嘍。”李新賢眯起眼試探地問。
他是說過要人熙別把公司配給的司機當馬車夫使用,整天載著他這“種馬”去配種,但可沒叫他不要用啊,他都忘了人熙從什麼時候起突然不要司機接送了。
“喂,我們是不是朋友啊?連這麼點事也要瞞我?是汀娜吧!”李新賢逕自推測,“汀娜既然連我們都煩,當然更不可能漏掉你,你是為了躲她才不回去吧?”
聞言,邢人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既然新賢都這麼辛苦地幫他想答案了,他不用似乎對不起朋友。
“算是吧!”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要是讓李新賢知道芯慈的事,就等於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還找不到時間告訴芯慈他的身分,一方面現在也不是公開的時候,恐怕蜂擁而至的媒體會先把他的新娘嚇跑。
“算是?這是什麼答案?”李新賢怪叫起來,他愈不想讓人知道,就讓人愈想知道。
“你要的答案。”邢人熙回答,“看來你的確太閑了一點,才會在上班時間正事不做跑來當人傑的間諜,既然你這麼喜歡人傑,我就把你調到人傑那裏讓他操死算了。”他望著好友露出看似溫和實則藏刀的笑,“李副總意下如何?”
李新賢送了一記白眼過去,“你少害我,不想說就算了。”
自己上粱不正下粱歪還說他上班時間不做正事?看來邢大總裁忘了自己前些日子給若若嚇到之後跑去找美女安慰的事!
打發走李新賢,邢人熙臉上的笑意漸漸卸下,深思地望著桌上詭豔的花束。
到底是誰?
★★★
“小姐,請問找哪位?”見是生面孔,工讀小妹笑容可掬地詢問道。
好漂亮的人喔!而且有點眼熟……啊!是她常看的那家時裝雜誌的模特兒嘛!
“蘇芯慈?”汀娜對小妹的目光似已習以為常。
“喔。”小妹忙轉頭呼喚,“芯慈姐,有人找你。”
正抱著東西去影印的芯慈奇怪地朝門口望去,瑩亮的眼睛閃著疑惑。
她朝那個看來豔麗非常的訪防客走去,一邊在腦海中搜尋著有關於她的印象,她不記得看過這個人呀!
“請問……”
“你就是蘇芯慈?”汀娜非常不客氣地將她從上打量到下,蔑視的目光看得人非常不舒服。
“是的,請問小姐是……”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辦公室裏造成一股愕然的寂靜,紙張翻動聲、電話鈴響聲,所有動作似乎全在那一瞬間停止。
有好戲看了。
挨打的芯慈怔怔地睜大了眼,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氣勢淩人的女人,反倒是工讀小妹的反應比她快。
“喂!你幹麼打人啊?”
對,他們也想知道!辦公室的人都豎起耳朵。
“賤女人!”汀娜破口大駡有如潑婦駡街,“對這種搶人家男人的狐狸精,一巴掌還算便宜你!我警告你,人熙是我男朋友,你最好離他遠一點,不然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人熙芯慈震愕之中只聽到這個名字;人熙是她男朋友。
工讀小妹瞪大眼,跟前面孔醜惡扭曲的人就是她平日最崇拜的模特兒嗎?
“我、我沒有……”驚愕之餘,芯慈只擠得出這一句話。
“還說沒有?”汀娜拿出一大疊照片撒了滿天飛,“那這些是什麼?靈異照片嗎?看你長得清純,沒想到骨子裏是個騷貨,專門搶別人男人的賤人!你在床上怎麼迷得人熙暈頭轉向你自己清楚!”
那些照片都是她同邢人熙進入一棟大樓的連續照片,還有早上一同出門的影像,照片中沒看見矮了人家一大截的莊則陽,只有他們兩個人。
工瀆少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沒想到平時安靜樸素的芯慈姐竟然這麼前衛!
芯慈的臉色陰晴不定,白得像張紙。
“你還敢說沒有!”汀娜得證更加不饒人,“那你怎麼解釋這些照片?別說你一連幾天住在人熙家裏什麼事都沒發生,鬼都不信!”
“你、你誤會了,我……”
“誤會?哼!”汀娜一甩頭,“反正你最好快點離開人熙,否則走在路上最好小心一點,像你這種搶別人男人的賤女人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沒人理會!”
就在眾人的目送之下,她轉身昂然離開,細跟高跟鞋踩地有聲。
芯慈茫然無措地站著,腦筋一片混亂,不知是汀娜所造成的騷動讓她難受些,還是乍聞邢人熙已經有女友的事讓她震撼。
他已經有女朋友還吻她?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在T省工作時的玩伴嗎?還是只是一個“故人”?
“呃……芯慈姐,這些照片……”工讀小妹尷尬地撿起那些照片,至於被別人拿走的就……
芯慈的目光動了一下,有些迷離,“送你。”
“啊?”送她?工讀小妹張大一張嘴,這些送她她也不要啊!芯慈姐又不是名人,賣給八卦雜誌也沒人會收。
“我要早退。”她需要時間平息自己心中的翻騰情緒。
“啊,芯慈姐……”工瀆小妹眼睜睜看著她拿起皮包走人。
主角一走,辦公室裏的私語變成公語,全是關於“人不可貌相”之類的評語,短短一出鬧劇,完全摧毀共事一年來的認識。
★★★
說失蹤太嚴重,她只不過是超過十點還沒回家罷了,但邢人熙想到今天收到的怪異花束,不禁難掩心中焦急。
她從不曾晚歸而未通知,今天卻一反往常,叫他如何不擔心?
九點,他還能隔著一座長茶几安撫莊則陽;十點,他開始坐立不安,連要莊則陽上床睡覺都忘了;十一點,他開始考慮報警,但是想也知道警察局不會受理……
不,不一定,如果他動用關係……哎,不行!
在電話旁坐下,邢人熙開始翻著電話旁的聯絡簿,找到應用文的號碼。
“小鬼,過來。”慌亂之中總算還想到要維持芯慈的名譽,招來小鬼代打。
莊則陽本來不想過去的,但一想到姨下落不明就管不著什麼小鬼不小鬼的了。
“喂,應叔叔嗎?我是陽陽……嗯,陽陽也想應叔叔……”
噁心的小鬼,邢人熙按捺著不耐等著他切入正題。
“姨今天什麼時候下班啊?啊?嗯……這個……對啊!呀?不……”
聽不下去小鬼東拉西扯的語言,邢人熙一把搶過話筒,顧不得手上慢慢冒出來打招呼的小凸點。
“芯慈不見了,你知道她會去哪里嗎?”他單刀直人地問。“你別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什麼?”邢人熙眉一皺,掛下電話。
不知道就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廢話?
“叔叔,你脾氣真不好。”莊則陽皺著小臉瞪他,“你這樣掛應叔叔電話,萬一他知道姨在哪里怎麼辦?”
“他不知道。”聽那口氣就知道他不知道,何必浪費口舌?
順著電話簿的順序,邢人熙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卻發現他們都僅是泛泛之交,根本是芯慈順著員工通訊簿抄下的。
“喂,”他發誓,這一通再沒有線索,他就直接動用關係找人!“芯慈到現在還沒回來,你知道她會去哪里嗎?”
彼端的答案令他的眉結更深,欲掛下電話時卻因她的一句話而重新把話筒貼近耳邊——
“我想芯慈會失蹤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吧?”洛纖纖說。
“今天發生什麼事?”他抓緊話筒,想到那束花及卡片。
洛纖纖將女人來鬧的事情敍述一遍,末了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可是芯慈一定受到傷害了吧?畢竟這種事不怎麼光彩……你只是跟芯慈玩玩嗎?”
邢人熙冷下一張臉,“不是。”他掛下電話。
該死的汀娜!
他緩緩深吸一口氣,幽黑深邃的目光直視前方,凜冽的氣勢令莊則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吭一下,何況落進下石。
半晌,他抄起一旁的汽車鑰匙,“莊則陽,你先去睡,我出去找你阿姨。”
“我……”“也要去”三個字吞進肚子裏,莊則陽很識相地閉上嘴巴,眼巴巴地看著他獨自出門。
叔叔生氣了,不過他是在氣誰啊?姨嗎?
姨慘了。這是他的感想。
不過莊則陽的小腦袋瓜想錯了,邢人熙氣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就如同莊則陽提醒他芯慈的辛苦一般,這次卻換作別人來提醒他對芯慈的疏忽。
他以為不說是為兩人的未來好,卻忘了女人的心有多細膩敏感,尤其是尚在培育中的感情更是禁不起一點撩撥。
他是個蠢蛋!
自責不已的邢人熙驅車到了一棟公寓前;芯慈之前的住所。
她無處可去,他也想不到別的地方,這處公寓她住了十年,除非她回他所不知道的鄉下老家,否則這裏應該是她心目中稱得上“家”的地方。
走上三樓,邢人熙拿出公寓鑰匙轉開門進去,幽暗空蕩的屋子裏,一抹身影蜷曲在牆角處,像是睡著了。
該是睡著了吧?否則她不會不在意進屋的人是誰。
“芯慈……”那蕭瑟蜷縮的身軀令他胸口發熱,他輕聲叫喚她的名。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4:55
第八章
她不知道該去哪里,離開公司後才猛然發覺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自己一個人在街上漫步、在咖啡廳獨坐,看著別人成雙成對、三五成群,她更覺得自己的可悲。
自從父母雙亡之後,一直是姐妹相依為命,她的生活重心就是姐姐,努力賺錢供給好賭成性、揮霍無度的姐夫也是為了減輕姐姐肩上的重擔,希望陽陽能少挨一點打罵;姐姐驟逝,她的生活一下失去了重心,但陽陽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陽陽是姐姐留下的惟一骨肉,也是她所剩的唯一血親啊!
這棟住了將近十年的房子有著她過往的點點回憶,她在這裏與姐姐一同哭過、笑過,也是在這裏知道姐姐的死訊……
除了這裏,她真的不知道該到哪里去。
從那位小姐口中聽到人熙的名字那一瞬間,她真的感覺世界在腳底下崩潰,然後倏然一驚,原來他對自己的影響力已如斯巨大。
他只是來T省工作的啊!時間到了總會離開,她……能夠接受離別那一刻的到來嗎?而他又是怎麼看待她呢?
她的心好煩好亂,一方面卻又對同事感到心寒,周遭的眼一雙雙都是等著看好戲的眼睛,沒有人想為她說一句話,只睜大著眼睛看、豎直耳朵聽,沒有人為她反駁那位小姐一句,反而用那種眼神看她……
等她回過神來,人已待在這裏了。
她好想哭啊!自從姐姐去世後她不知已經有多久沒哭過了,因為沒有時間哭泣,也沒有人聽她的委屈;她並不是堅強,只是環境逼得她不得不堅強。
“芯慈?”
聽到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喚,芯慈身子一僵。
“芯慈……”
一雙健壯的手臂把她擁人一個寬闊的胸膛,像是擁抱著一個易碎的寶貝一般抱著她,動作極其輕柔,令她的淚意上湧。
一抱住她,邢人熙就知道她是清醒的。“對不起。”
芯慈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但喉頭卻沒來由地緊縮起來,鼻頭發酸,一滴眼淚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掉下來,她伸出手抓緊他的衣服開始嗚咽啜泣,想壓抑卻更想痛快發洩一場。
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擰痛邢人熙的心。
有千般萬般的安慰想出口,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對不起”,喃喃念了一遍、兩遍……直到她抽泣的聲息轉弱,終到消失。
★★★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濃濃的鼻音顯示她才大哭一場的訊息,芯慈決意要問個清楚,她不想再懸著一顆心忐忑不安,若他對她無意便趁早讓自己死了心,別再對那一份溫柔有奢望。
說不定他對每個女人都這麼溫柔,不單只對她。
“是我害你哭泣。”邢人熙沒有放開她,只不過兩人位置略有變動,換他背靠著牆坐,把她摟在懷裏。
“那位小姐說的是真的?”芯慈問,發覺自己又想哭了。
太久沒哭,好似一發不可收拾。
“她說了什麼?”洛纖纖只大略提過,他不清楚細節。
“她說……說我是第三者。”她悄悄揉了揉眼睛。
邢人熙也猜得到她這麼說是含蓄了,汀娜一瘋起來是什麼德行他已經見識過了。
“你不是。”
不是?不是是什麼意思?是她不是第三者,還是她根本稱不上第三者?
邢人熙微微歎息,“我跟她已經結束了。”
“但她顯然不這麼覺得。”芯慈無法克制話語裏微微的酸意。
若是結束,還會這麼激動地跑去公司羞辱她?
“我拒絕過她許多次,也說得很明白,但汀娜就是不肯接受事實,我也沒辦法呀!”將頭靠在她肩膀上,邢人熙陰沈的臉色只有黑夜看到。
以往他顧念著過去的一段情,不願做得太絕讓她難堪,但顯然太溫和的做法對汀娜沒用,她竟變本加厲去騷擾芯慈,想到芯慈的淚水,邢人熙蹙起眉,他不會放過讓芯慈如此傷心的人!
芯慈聞言沉默了下,有些能體會他的心情卻又無法十足體會,因為她沒有過糾纏已分手情人的衝動,也沒有已分手情人來糾纏她的經驗,只聽說過,卻無法感同身受。
“你們為什麼分手?”她純粹好奇地問。
因為對她的肉體已經厭倦,加上在心情最惡劣的時候她卻偏偏來耍手段——這種答案當然不可能說出口!
邢人熙斟酌著遣詞用字,緩緩說道:“個性不合。”
“喔。我覺得……她一定很愛你。”一個女人要如此不顧形象地去大吵大鬧也是需要勇氣的。
“愛我?”邢人熙嗤之以鼻,愛他的錢才是吧!
“你似乎不以為然?”芯慈皺起眉;一旦她的同情心發作起來是不分對象的,即使是讓她顏面盡失,哭得淒淒慘慘的汀娜亦然。
“她……可能比較多的是不甘心吧!”聽到她話裏隱隱有責備的意味,邢人熙忙說道,“畢竟提出分手的人是我。”
“嗯,你到底有哪點值得人家糾纏不清?”芯慈把他的頭推離肩膀,就著窗外射進來的路燈燈光打量他。是因為那張臉嗎?
他確實生得很俊,優雅的氣質連口吐冷語都別有一番氣度令人怦然心動,但那張臉就是所有的原因嗎?芯慈認真地想。
“你究竟是做什麼的?”
“這很重要嗎?”他反問,
“重要。”芯慈注視著他,想起八卦婆問她的一連串問題,她卻連一個都回答不出來時的悵然及不安,讓她自覺像個傻傻受騙的笨女人,眸子裏不禁又漾起盈盈水光。
“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一時好心撿回去的房客兼食客嗎?還是在T省時的娛樂?”她終於問出口。
面對那雙威脅著要決堤的淚眼,邢人熙投降地歎了一口氣,把她的頭按回自己胸膛。
“你想當我什麼人?”他笑著反問。
“我……”她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你呢?想要我當你什麼人?”
太壞了,竟要她這女生回答這種問題。
在他反問的一刹那,芯慈就明白了——她咬咬唇忍住唇角上揚的欲望。
邢人熙哈哈一笑,更加摟緊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聲呢噥,“我想你當……你想當的人。”
“食客?”她淚中有笑。
“一輩子的食客也沒關係?”
★★★
看來應叔叔被三振出局了,自從阿姨“失而復得”之後,叔叔跟姨的感情好到他這小孩都看得出來。
唉!算了、算了,姨喜歡就好,至少邢叔叔還有一棟漂亮房子嘛!
咦?等等,那棟房子真的是邢叔叔的嗎?
萬一那棟房子是邢叔叔拿來騙姨的呢?萬一最後“人財兩失”怎麼辦?莊則陽想著想著,手下玩沙的動作慢了下來。
“陽陽,你叔叔來了。”美玲老師叫道。
“咦?”現在才剛下課,邢叔叔怎麼那麼早?莊則陽奇怪地抬起頭,朝美玲老師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叔叔”,只不過是剛慘遭淘汰的應叔叔。
“你到底有幾個叔叔啊?”嶽莆詩一聽美玲老師的叫喚聲便跑了出來,沒想到不是她心目中的那個人。“就兩個。”莊則陽拍拍手,笑著跑過去。“應叔叔。”
應用文將他高高抱起,“想不想應叔叔?”
“嗯,好想、好想喔!”其實還好啦!不過這是“善意的謊言”,免得應叔叔太傷心。
應用文高興地將他放下地,朝一旁的美玲老師說:“那陽陽我就接走了。”
“啊?”美玲老師一聽面有難色;應先生以前也跟蘇小姐來接過幾次陽陽,但最近已經很少出現了,她不知該不該把陽陽交給他。
應用文看她神色問:“不方便嗎?”
“這……”美玲老師陪笑臉道:“我們規定要家人來才能把小朋友接走。”
“我以前來過幾次,老師你應該記得我。”應用文忙道。
“記得是記得,但這是規定。”誰知道是不是蘇小姐把你甩了,你想拿陽陽威脅蘇小姐?
莊則陽在旁大概知道美玲老師的疑慮,老實說,他也很怕應叔叔知道姨“琵琶別抱”時會拿他洩憤。
“應叔叔,姨說要陽陽乖乖等她來接,所以美玲老師只是聽姨的話。”
“是啊!”美玲老師忙順著話尾猛點頭。
應用文皺了皺眉,像是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會發生似地,半晌後他說:“那我和陽陽說幾句話好了。”
美玲老師松一口氣,只要他不堅持帶人走就好。
應用文蹲下身,望著與他眼睛齊高的莊則陽,思索著要怎麼開口好,最後還是決定直截了當的問:“陽陽,記不記得阿姨不見那一天的事?”
見他點頭,應用文才繼續說:“那個叔叔……就是那個搶走你電話的叔叔為什麼會在你家?”
對,他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一點,難道公司裏的傳言是真的?否則芯慈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
不管他怎麼問,芯慈只推說是剛巧;他應該相信她的,如果她的表情不是帶著那麼一點嬌羞的話。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晚了一步!而且還是輸給那種來歷不明的男人!
莊則陽在心裏暗叫一聲慘,小心斟酌該怎麼說才不會傷到應叔叔的心。
老實說,他對叔叔還是不太放心,若是應叔叔能準備著“用”,這樣也比較有保障一些,他要說得好像是姨受了叔叔的騙嗎?
“嗯……邢叔叔要找姨,姨不在。”他說出一部分實話。
“他常常那麼晚去找你阿姨嗎?”
“啊嗯……”天天都是好不好!因為他們住在一起嘛!可是這話不能說出口。
面對莊則陽曖昧不清的回答,應用文心裏有數。
“你阿姨曾經……曾經晚上沒回家過嗎?”這是他最介意的事,也是公司裏言之鑿鑿的傳言,但照片可以合成,除非他親眼所見,否則他絕不願相信!
這回,莊則陽毫不猶豫地搖頭,“姨每天都回家陪陽陽。”還有叔叔。
聞言,應用文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出現笑容。果然是流言,芯慈才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那陽陽,你阿姨她……喜歡那個叔叔嗎?”他試探地問。
“這個……”看來是很喜歡耶!
不過莊則陽不用猶豫該怎麼修飾言詞了,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嗓音出現在應用文身後。
“應先生若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芯慈,何必來問一個小孩子?”
應用文轉頭,“是你。”他立即站起身,不願在形勢上矮人一截。
邢人熙的笑容裏看不到什麼熱忱,“你好,應先生。”
這男人不知道想在小鬼身上下什麼功夫,還好他來得及阻止;小鬼現在已經很難搞了,再讓這男人一唆使,他不就等著挨打?
“邢叔叔。”莊則陽很乖地自動退一大步,遠離邢人熙,免得他恐小孩症發作吵輸應叔叔,然後怪到他頭上;他順但再把附近受邢叔叔“美貌”吸引的小女生驅離,邢叔叔的魅力真是所向無敵,只要隨便往幼兒園門口一站,青青菜菜都會吸引所有女生的目光,口碑十足的一傳十十傳百,誰都知道他有一個很帥的叔叔,故意晚走的女生愈來愈多。
嘻,她們大概不知道吧?邢叔叔才不是因為她們的“美貌”而佇足發呆,而是被她們一群娃娃兵嚇得僵住不動!
要見到平常不可一世的刑叔叔變得這麼拙,可不是簡單事喔!
他也只能在幼兒園看到,因為叔叔是司機,他不能在車上拿自己小命開玩笑;回到家又有姨監視著,讓他想使壞都要三思而行。
應用文注意到莊則陽的舉動,暗暗把它記在心裏。
“邢先生是吧?希望我沒有記錯。”應用文擺出應酬式的笑臉,“不知道邢先生來這裏幹什麼?”
明知故問。“接陽陽。”邢人熙不跟他多加計較,朝聞聲出來的嶽莆詩與美玲老師點頭致意。“陽陽我接走了。”
“嗯。”美玲老師露出癡迷的傻傻笑容,“陽陽路上小心。”
“美玲老師再見。”莊則陽很自動地說。
“等等。”應用文對幼兒園厚此薄彼的舉動很是不滿,“老師你剛剛不是說非家人不能接孩子走嗎?”
“呃?”美玲老師一愣。
邢人熙笑容不變,“我來接小……陽陽是芯慈事先交代過的,你何必為難幼兒園老師?”
“對啊!”岳莆詩永遠是看臉說話,此時自然力挺心目中的帥哥——邢人熙:“蘇小姐交代過,邢先生來接陽陽沒有關係,邢先生你說是不是?”
邢人熙頓時有想笑的欲望,“是。”
“你……”應用文聞言濃眉深深皺起。
看來情況對他很不利,芯慈竟然已經信任他到如此地步?
芯慈防人之心頗重,若非真正視為朋友的人她是絕不會輕易麻煩,就連他有時想替她接陽陽下課,她還會推辭;換言之,芯慈已經將眼前的男人視為自己人?
“應先生還有事嗎?沒事我和陽陽就先走了。陽陽說再見。”
“嗯,應叔叔再見。”莊則陽憐憫地拋去一眼.然後轉身蹦蹦跳跳地跟著邢人熙身後而去,留下應用文一人怔怔望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發呆。
★★★
“喂,你今人怎麼這麼早來接我啊?”
“沒禮貌的臭小鬼,叫叔叔。”邢人熙俐落操控著方向盤,一邊分神與莊則陽說話。
莊則陽整個躺平在後座,不理他,逕自問:“到底什麼事讓叔叔冒著生命危險提早到幼兒園接陽陽啊?”
說是生命危險一點都不為過,看邢叔叔踏進幼兒園裏步步為營的模樣,實在很難把他跟迷倒全幼兒園女老師的萬人迷劃上等號。
若是連跟邢叔叔相處了許久的他,邢叔叔都無法接受,何況是其它人呢?
不過真是奇怪耶!明知自己有那種怪毛病,為啥還要來幼兒園接他呢?難道真是為了不讓阿姨太辛苦而已?
邢人熙分神從後照鏡裏瞪他一眼,“今天我有事,晚餐已經煮好放桌上了,你記得跟你阿姨說,別讓她胡思亂想。還有,明天自己去上課。”
“咦?”莊則陽一聽一骨碌爬起來,詫異地瞪大眼,“你不要姨啦?”
“少胡說八道!”邢人熙開始猶豫要不要回去這一趟了,萬一莊則陽這小鬼乘機興風作浪……
他感覺得出來,芯慈還不是非常相信他,總是惴惴不安他會突然離去。
“那你有什麼事?”莊則陽就不懂了。
邢叔叔只差沒粘著姨一起去上班,幹麼突然說有事不回家?
“小孩子別多問。”他只是要去看個心理醫生,順便回老宅罷了,這話當然不能跟小鬼說,免得被他大肆嘲笑。
“這時候就知道我是小孩子了?”莊則陽不平的嘟起嘴。
平常跟他鬥嘴的時候可一點都沒顧慮到他是一個小孩子,盡往他脆弱的小小心靈戳啊戳的!
邢人熙聽到他的嘀咕,撇撇嘴。
若非為了這小鬼,他何需去看什麼心理醫生?
以前就算了,但日子一久難保芯慈不會發覺異樣,奇怪他跟小鬼怎麼不親?然後小腦袋瓜子就開始胡思亂想,以為他嫌棄她帶著孩子。
他絕不會跟芯慈說他有恐小孩症!事關男人的尊嚴,他絕對要瞞一輩子。
很快地便看到現在居住的大樓了,邢人熙將車子往旁一靠,準備將莊則陽放下車。
“咦?”莊則陽正準備跳下車的身子頓了頓,“那不是姨嗎?”
邢人熙一聽眯起眼,果然,在人行道上緩緩走著的不就是芯慈嗎?
他把車開過去,莊則陽按下車窗探出頭,“姨!”
芯慈抬起頭,“陽陽?”
邢人熙將車暫時停靠路旁,下車過去將她抱個滿懷,惹得她羞赧不已地白了他一眼;自從說開之後他的行為愈來愈過分.一點都不避諱,外國長大的人真都如此開放?
“放開啦!別人都在看了。”她努力抗議。
“讓他們看,又不會少一塊肉。”邢人熙滿不在乎地說。
愛就是要表現出來嘛!先前他礙於東方人保守的觀念而要求自己當個君子與騎士,不過後來他發現要從這些平常的小動作去慢慢鞏固她的信心,用他的肢體語言讓她知道他的愛,最好她別再胡思亂想。
聽到他的回答,芯慈一時之間真不知該氣該笑,“是不會少一塊肉,但會少掉羞恥心!”
“他們是在嫉妒我們的恩愛。”邢人熙挑眉掃過周遭的人,唇邊噙著適意的笑容,看得女的路人個個魂兒都飛了一半。
嗯,看來他寶刀未老。
“誰跟你恩愛了!”芯慈紅熟了臉,“原來你這張好看的臉皮是這麼的厚!”
莊則陽終於能插上嘴,發表先知的看法,“姨現在才知道啊?邢叔叔的臉皮又不是今天才開始厚的。”
厚人所不能厚,皮人所不能皮,才能得到出奇制勝之先,應叔叔不就敗在這招厚臉皮之下嗎?
因為應叔叔學不來他把沒有說成有、把黑說成白的本事,又不敢厚著臉皮大膽去追,所以才會敗在邢叔叔手下。
邢人熙瞥了一眼仰著頭睨他的小鬼,不理,逕自摟著情人問:“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他看了一眼腕表,現在她應該才打卡下班吧?
芯慈面上的笑容斂了些許,“我……今天有點累……”
“累?”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額頭,“生病了嗎?”
仔細一看,她的氣色看來確實病懨懨的;她即使再累也總是表現得活力十足,很難得露出疲態。
“我帶你去看醫生,”邢人熙當下把跟邢人傑約好的事拋到九霄雲外,著急地拉著她的手便往車子走,也不跟她爭辯什麼臉皮、什麼恩愛的了。
“等等。”芯慈感動地拉住他的手,“我沒事啦!”
“不行,小病不醫會變大病!”他不聽,堅持要她去看醫生才能安心。“你自己是護士,應該最瞭解預防重於治療的道理才對,怎麼可以放著不管?”
“對啊!”莊則陽在一旁敲邊鼓,“生病很痛的喔!”
“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看見他寫滿擔心的臉,芯慈不禁往前傾將額頭抵在他胸口。
她喜歡他帶些霸氣的舉動,讓她心裏甜甜的。
不否認自己心底還是有絲不安,因為他們認識的時日短、因為他最後仍是沒有告訴她有關他的一切,可是他的身影已在心田裏紮根,無法完全拔除。
他不說出口她也知他定不是個“外勞”那麼簡單,這樣適意悠然似無所懼的氣態怎麼也不是普通人會有的;他若不是個大人物,就是個懶惰蟲。
但是他若是不說出口,她還是可以當作不知道。
心裏隱約知道跟真正知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她不輕易表現的脆弱在這個動作裏表露無遺,讓邢人熙更擔心了。
他斂眉一想,沉聲道:“是不是汀娜又去找你了?”
芯慈搖頭,“不是,我真的只是累了點。”
邢人熙擰起眉,她有些什麼工作他一清二楚,這也表示芯慈真有事瞞著他。
可她不說,他也不想逼她。
他將她整個人摟到自己懷裏,“真的沒事?”
“嗯。”這次她不再抗拒,兩隻小手環住他。
“那我去停車,你跟陽陽先上去吧!”他笑了笑說道。
沒關係,他會去查,看來今天人傑雖等不到他卻不會無聊,反正誰要他那麼無聊千里迢迢攜妻帶女,特意來玩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5:12
第九章
遠處一對男女緊緊擁抱在一起,讓觀看的女人心底湧起熾心的妒火。
她竟然還不離開他!
那個胸膛曾經是她所專屬的,那個笑容曾經是她所獨享的,那個賤女人憑什麼奪走?
人熙是她的,誰也不能奪走!
“汀娜小姐嗎?”一個男子出現在她身後。
汀娜臉上醜陋的嫉妒來不及收起,有絲狼狽地望向來人。
“我不簽名。”
“我不是來請你簽名的,汀娜小姐。”男子說。
汀娜眉一皺,“那你要幹麼?”
“我的雇主想請你去談談話。”男子指向路邊一輛黑頭轎車。
“不去。”汀娜冷冷說道,轉身欲走。
她要把人熙搶回身邊——不擇手段!
“請稍等。”男子不放棄,“我的雇主和你有共同的敵人——蘇芯慈。”
汀娜停下腳步。
“我的雇主可以幫助你奪回你的男人,只要你願意合作。”男子微笑道,“請你上車談。”
“等一等!”應用文拉住芯慈的手,硬是不讓她掙脫。“你有看過他抱陽陽嗎?或是牽牽他的手親近他?沒有對不對?事實擺在眼前,他根本嫌棄陽陽!”
“他才沒有!”芯慈生氣地甩動手臂,應用文卻硬是抓得死緊。
“沒有嗎?那你怎麼解釋他視陽陽如無物的舉動?他如果願意接納陽陽就不會連抱抱他都不肯,他只是跟你玩玩罷了!芯慈,你別被他騙了!”
“你胡說!”
“我沒胡說。”應用文苦苦勸道,“芯慈,你張眼看清楚一點啊!”
“我不聽!你放開我!”
她不知道一向和善的應用文為何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而且這麼粗暴?下班前他說有話要說,她也不疑有他,沒想到……
她後悔了,不該單獨與他來地下停車場的。
“用文,我不喜歡你這樣說別人壞話,你根本不瞭解他。”
“那你就瞭解了嗎?”應用文反問,“他的女友都找上門了,你卻還替他掩飾,這不是很可笑嗎?”
他決定賭上一賭,若芯慈真執迷不悟,他也認了!
“我沒有。”芯慈也生氣了,“他們已經分手了!”
“是嗎?”應用文輕哼,“男人都會這麼說。”
芯慈氣得咬住下唇,“如果你只是想說這個,我已經聽夠了。”
“芯慈,你知道現在公司裏的人都怎麼說你嗎?”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應用文豁出去地大喊,“我愛你啊!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糟蹋自己!”
“用文……”她被嚇到了。
“你難道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個男人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騙子,更可能是一個小白臉,只是貪圖你的積蓄,你不要被他騙了!”
“我……你……”事情真糟。
芯慈一下子呆了,若用文沒說,她可以繼續假裝是朋友,但他卻說了!
一瞬間她感到有點悲哀,因為她將失去一個朋友。
“芯慈,我哪點比不上他?”應用文將她拉到身前,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他能做到的我一樣能,我甚至比他先認識你,更瞭解你啊!”
“我……”她咬住下唇,避開他熾熱的目光,“感情沒有先來後到……”
“你甚至不夠瞭解他啊!”
“我只要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就夠了!”
“我對你也是真心的啊!”應用文低吼,“我自信比他更愛你!”
“用文你……”
“我不在乎陽陽的存在,為了你我可以接納他,將他視如己出。”應用文拉著她的手放到胸前,“芯慈.放棄他吧!不管他是誰,絕對不是你的好對象,他不適合你。”
“你——”芯慈皺眉想抽出手,“適不適合我是由我決定。‘
“愛情是盲目的,他對愛情的不忠實就擺在眼前你卻視而不見。”
“用文!我不想聽!”她低喊,“你放開我!”
面對她的強力掙扎,應用文有絲惱火。
“用文你放開我,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我不想只當朋友!”他怒道,低頭尋看她的唇吻上,不管她的掙扎捶打,心中只有一個意念——得到她!
芯慈不敢置信,她奮力扭動著欲避開他的侵犯,卻遭他牢牢鉗制住。
應用文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輾轉廝纏,不顧一切的狂吻。
“你、你們在做什麼”
應用文一愕抬頭,一見是洛纖纖遂惱羞成怒地咆哮,“你來做什麼?”
“我……”洛纖纖臉色發白,心痛難忍地望著自己心屬的男人。
她一直知道應用文愛的不是她,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卻又是一回事;狂烈的失望與嫉妒讓她失去理智地將矛頭指向雙唇紅腫的芯慈。
’我錯了!虧我還幫你辯白,說你絕不是會搶別人男友的壞女人,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她泫然欲泣,雙眼發紅地指責芯慈,“你明知我愛他還……看來公司的人是對的,他們比我更瞭解你,你根本是裝清純的騷貨!”
“洛纖纖!”應用文憤怒地吼出她的名字。
芯慈強忍落淚的衝動只想解釋,想挽回一段即將失去的友誼,但,她該怎麼說?
說用文強吻她,說如果不是她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不,纖纖不會相信的!
她想說的話有很多,但卻只能擠出一句最沒說服力的,“你誤會了。”
“我親眼看到!”
“這不關你的事!”應用文冷下臉。
眼淚再也無法忍住,洛纖纖泣喊,“可是我愛你呀!”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接受她的愛?她不要求全心全意的對待,只要求他把一點點的愛分給她啊!
應用文冷然以對,“我愛的是芯慈。”
在旁觀看這一幕的芯慈卻莫名想笑,多熟悉的對話?用文對纖纖的示意只覺麻煩,卻無法將心比心。
望著洛纖纖淚流滿面地奔離現場,芯慈無法不去想像在公司裏的處境已經非常艱難的她,明天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
“這是什麼?”
以為又是惡作劇信件的邢人熙一打開信封看清裏面的東西之後,便怒聲咆哮。
從沒看過邢人熙這一面的言秘書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老天!她從不知道總裁那張俊秀帥氣的臉一發起怒來會比閻王還要嚇人!
邢人熙發狂地一把撕爛那幾張照片,全數砸進紙簍裏。
“總……總裁?”言秘書發抖地見上司一把抄起車鑰匙,怒衝衝地穿起西裝。
嗯,總裁還記得整理儀容,或許他沒她所想像的那麼生氣?
才這麼想,言秘書就聽到一聲怪異的“嘶”。
邢人熙瞪著被他扯破的西裝外套,轉身把無辜被殺的它丟得老遠。
“言秘書,”他深吸一口氣,以著不穩的音調說,“幫我拿一件西裝外套來。”
他需要時間平復在胸中翻騰的怒火,否則恐怕還沒到達目的地便壯烈成仁。
“是!”言秘書害怕地看了一眼上一件西服的下場,動作迅速地從隔間的套房裏取出備用的西服外套。
“謝謝。”
借著穿外套的動作,邢人熙調節心中怒火與妒火齊燒的悶痛感,控制臉上的表情。這種表情,一出大樓就會被警衛攔下,防止他們的頂頭上司犯下殺人罪,該死!
他以著飛快的腳步沖出總裁辦公室。
慢半拍或說被嚇呆的言秘書倏然想起,“總裁!等會兒有一個會議……”
完了!她該怎麼對那些大頭解釋總裁無故缺席的原因?
“言秘書,總裁怎麼了?”
李新賢撫著胸口問。電梯門才開他便被一頭蠻牛硬扯出來,撞得胸口疼啊!“怒氣衝衝,哪家公司跳票了嗎?”就算真有公司跳票好了,人熙隨便一間銀行存款的利息零頭拿來應付都措措有餘,何必這麼生氣?活似有人搶了他老婆似地。
如果是跳票就好了。言秘書無言地哭喪著一張臉。
李新賢挑高眉,看到大開的辦公室裏一件躺在角落的破西裝外套,嗯,上次人熙這麼發狂是什麼時候的事?
哎!那麼久以前的事他想不起來。
“李副總……”言秘書忽然轉為一臉憂心忡忡,“你要不要跟著總裁去看看情況?萬一總裁……”失手殺了人怎辦?
嗚!邢氏集團待遇好福利佳,她不想換工作啊!
“萬一?”李新賢恍然笑道:“放心,你們總裁自有分寸,頂多……看他生氣的程度,頂多打得對方變植物人。”
★★★
邢人熙挾著狂風怒焰前來,他要讓他一輩子沒辦法再看他的女人一眼!
八樓電子工程部裏尖叫聲一片,眾人眼睜睜看著主管被人一拳揍倒在地!老天!
邢人熙正想上前再痛補一拳時,幾個人高馬大的男職員已經一擁上前架住這貿然進來行兇的陌生男人。
“用文!”洛纖纖尖叫著上前扶起他。
應用文不領情地甩開她的手,令她眼神一黯。
“樓下警衛在幹麼”幾個女職員躲得遠遠地拿起電話欲叫警衛上來清場。
應用文抹去嘴角的血漬,“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邢人熙眼神一冷,蠢蠢欲動的身軀令幾個男職員幾乎壓制不住。
“這該是我問你的吧!”
這王八蛋、去他媽的龜孫子!
邢人熙只差沒像夜市流氓一樣口出穢言,但他從眼神說,他特地學這些國罵總算派上用場了,不過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應用文立刻想到昨天的事,卻矢口裝傻,“你說什麼我不清楚。”
“不清楚?”他低下頭,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就在男職員以為他放棄而鬆懈的時候,他倏然發難,一拳一個全給揍到姥姥家去,他們甚至來不及反應。
他像個天神一般高貴凜然地走到應用文面前,卓爾不群的氣質加上深鎖的雙眉,讓剛才一時之間沒看清楚他面貌的女職員們倒抽一口氣。
這、這一定有哪里弄錯了,這麼英俊卓雅的男人絕不會是粗魯野蠻的莽漢!
果然,長得帥就有這麼一點好處。
邢人熙眯眼睨著他,“別說你忘了昨天你對芯慈做了什麼事。”
“不是用文的錯!”洛纖纖恐怕是現場唯一沒被蠱惑的女職員:“是芯慈不對!”
邢人熙才冷靜的心又因這一句話撩起沖天火焰,“芯慈不對?”
“是她不好,她不該搶我的用文……”
“住口!”應用文推開她,“我不是你的!”
邢人熙見狀挑起一眉,原來……
“自己男人沒看好,倒怪起我的女人來了。”他輕聲譏刺。
“我……”
“邢先生,”應用文不想讓洛纖纖再說下去,“你來究竟有什麼目的?我們都是文明人,請你清楚說出來意,若是為了芯慈的事,只要她還沒結婚,誰都有追求她的權利。”
這是他的宣戰?邢人熙笑了,但那笑容很冷。“追求一個女人的手段,不包括強迫吧?”
“芯慈跟你說的?”
“不。”芯慈什麼都沒說。
他就覺得她昨晚神色怪怪的,競主動向他索吻?當然,他是很樂意奉陪,但他不是那種嘗到甜頭便暈陶陶忘了東西南北的男人,愛人受了委屈他當然要討回來!
要不是那幾張照片,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了!
聞言,應用文扯動嘴角,“那你怎麼知道那是強迫?”
“你——”邢人熙眼一眯,犀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心臟似地,讓應用文心一縮,屏住呼吸。
“我相信芯慈。”
初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間,任何男人都會以為自己愛人紅杏出牆吧!但他相信芯慈,相信她不是那種女人,她不會背叛他。
他毫不猶疑的純然信任落入他沒想過讓她聽到的人耳中。
芯慈站在外圍的人群裏,感動的捂住了嘴。
她聽說有人闖進工程部揍了應經理,聽的形容像是她熟悉的一個人,所以她才來。
沒想到真是他!
而他的信任更撼動她的心,原來他一直這麼看她,想起自己的懷疑與不安,她不禁有絲羞愧。
在另一波衝突再起前,芯慈沖過去抱住邢人熙,“人熙,住手!”
“芯慈”邢人熙訝然地停下拳頭。
“住手。”她拉下他高舉的拳,“這雙手不該用來打人的。”她曾是護士,怎可能眼睜睜看人在她面前打架?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她的情人。
“我生氣。”邢人熙說著冷然瞪過去。
“我知道。”她點點頭,卻想起另一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我……”芯慈這一問讓邢人熙被醋酸淹沒的頭腦有了瞬間的冷靜。他怎麼知道的?“某人”寄照片給他,但為什麼“某人”會有照片?
邢人熙臉色倏地凝重起來。有人跟蹤芯慈!
“芯慈,跟我回去!”不行,他不能再讓芯慈暴露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之下!
芯慈莫名其妙地被拉著走,等她回神人已經被拉出工程部。
“等等,我還要上班哪!”她有些難堪地瞪著他。
雖然公司的氣氛讓她如坐針氈,今天這一幕少不了又得傳上個把月,但她需要這一份薪水!在這不景氣的時代裏,有工作就當把握啊!
“不用上了!”邢人熙停下腳步,輕蔑地掃過一眼周圍看好戲的人群。
這麼多人在這裏,卻沒人替芯慈說話,看來形勢比人傑與他報告的更加險惡。
“人熙!”芯慈擔心地瞄過一眼周遭同事,生怕經理也混在裏面。
“我說錯了嗎?”邢人熙扯了扯嘴角,“他們是你多年的同事,卻任由我拉你走沒人關心一句,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有再好的才能亦無從發揮起。”
“人熙!”芯慈更加難堪了。
追根究底,這一切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芯慈略帶指責地注視他。
邢人熙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芯慈這麼想也沒錯啦,的確是他的緣故才會有這接二連三的風波產生。
“好了好了,別擔心這一份工作。”邢人熙陪著笑臉,“我介紹你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什麼?”芯慈睞著他,一邊掙開他的手。
“當我的……”秘書特別助理。
“上班時間吵什麼?”一道不悅的嗓音殺了進來,硬生生截斷邢人熙未完的話。
“你們都不想工作了是不是?”
★★★
真是倒黴,竟然被大頭看到!
淪為新進失業勞工的芯慈有些怨懟地望著眼前正忙著上菜的同居人,在這種一職難求的景況下,竟會有人笨到被辭退?她真是……
都是他害的!
邢人熙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假沒看到,逕自哼著歌將一盤盤色有差、香不足卻味有餘的佳餚端上餐桌,心情與芯慈恰成反比。
第三步——將她無時無刻綁在身邊,寸步不離!
呵呵,他想很久了,這次天賜良機怎能不把握?
“你在高興什麼啊?”莊則陽覺得噁心地睨著他,“不要把口水噴進去啦!”
邢人熙心情好得不想跟他計較,端上最後一道菜,自己也在小鬼對面坐下,離他最遠的位置,免得吃個飯不小心碰到手腳。
“喂,刑叔叔,你沒聽到我問你啊?”莊則陽嘟起小嘴巴。
邢人熙挑起一眉,故意道:“說了你也不懂。”
“誰說我不懂……”
看著兩人針鋒相對,芯慈心底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以前她認為只有親近的人才會有架可吵,何況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卻要無時無刻不相敬如賓,這也太慘了,所以她對一大一小的爭吵並非那麼介意,也不覺有異,可昨天讓應用文那麼一說,她無法不用另外一種眼光去看這兩人。
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飯,芯慈發覺這兩人似乎很介意碰觸彼此,總是不同時候出筷,連平常愛在桌下晃腳的陽陽也不晃腳了。
很怪喔!想想,她似乎真沒見過人熙抱起陽陽,也沒見過陽陽跟他撒嬌,難道……難道用文說的是真的。
她霎時沒了胃口,只草草吃完這一頓。
懷疑一旦種下,以前認為微不足道的小事現在都變得別有意義,看著兩人分隔兩側地看電視,芯慈皺了下眉。
“陽陽,坐到叔叔那邊去,姨要坐這邊。”她故意說。
只見一大一小同時一愣,莊則陽偷覷邢人熙一眼,恰巧他也正望向這邊來。
嗯,這是個大好機會哩!他該不該掀出叔叔的底細呢?
不知怎地,他現在不是那麼討厭這個叔叔了耶!
莊則陽還在猶豫的時候,邢人熙已經長身而起,有絲不自然地道:“我還有文件沒看,你們慢慢看……”
“等等。”芯慈叫住他。
邢人熙僵在當場;糟糕,芯慈看出什麼來了?
“人熙……”
“呃,芯慈,你晚上的兼差快遲到了。”他急道。
芯慈白了他一眼,“我搬進來第二天你就叫我辭掉了,你忘了?”現在她更肯定他心裏有鬼。
莊則陽在旁暗罵:白癡。
“啊,是嗎?”他後悔了。
她肅容看他,“人熙,你是不是討厭陽陽?”
“沒有的事。”他立即否認。
“那你抱他給我看。”她望著他。
一大一小同時瞪大了眼,莊則陽同情地道:“姨,最好不要喔。”
看到邢人熙臉色微微蒼白,芯慈不明就裏地蹙起了眉,“你真討厭陽陽到連抱都不想抱,連做個樣子讓我看都不願意?”
“不是……”
“姨,叔叔……”
“陽陽,不要說話。”芯慈抿起唇,“如果你討厭陽陽也不用勉強,我……”.
“我抱!”邢人熙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一咬牙大步向莊則陽走去。
這下輪到莊則陽慌張了,連連擺手後退;開玩笑,他可不想被壓扁!
“叔叔,我知道你不討厭我就夠了。”
“陽陽,你在做什麼?難道不是人熙討厭你,是你……”
“不是啦!”他驚恐地瞪著已經來到眼前的高大人影;被壓在下面一定很痛!
邢人熙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兩手一伸——
沒有壓死小孩的慘劇發生,只不過某人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5:36
第十章
“那你今天就待在家裏吧。”邢人熙出門時說道。
“嗯。”
“我中午會回來一趟。”
“好。”
“你……”
“嗯?”
“可不可以別再偷笑了?”
“不行……哈哈哈!”
實在太好笑了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昨晚的情形!難怪他從不碰陽陽,多看幾次他那模樣,說不定她會拋棄他喔!
一個大男人渾身“咖冷筍”又起雞皮疙瘩,然後好像抱著十公斤鈾彈似地抱著一個小孩;抱的人不好受,看的人也同樣不好受——笑到肚子痛啊!
他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全毀了,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呵呵,她對自己更有信心了。
呃,這是不是叫做把自己的自信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呢?
邢人熙歎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形象全毀了,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把卓爾不凡跟怕小孩劃上等號的。
“我送陽陽去幼兒園了。”他很認命地說。
“我不想去。”莊則陽羡慕地看著穿著家居服的阿姨,“姨,我留下來陪你。”
“不行。”
“可是……”莊則陽嘟起嘴。他不想去上學嘛!
“好孩子要乖乖上學。”芯慈說,“要聽叔叔的話喔!”
“喔。”莊則陽只好死心。
“那你要乖乖地待在家裏,最好不要出門。”邢人熙不厭其煩地囑咐。
自他知道有人在監視著她開始,心裏總有隱隱的不安,雖然稍嫌小題大作,他還是動用了安全部門來大樓附近巡邏。
最希望是他杞人憂天,照片不過是某個狗仔隊的示威,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是他從商多年所得的結論。
商場詭譎多變,沒有所謂萬全的準備,事情不到拍案永不知鹿死誰手。
芯慈聞言感到有些奇怪,他特別這樣吩咐是發生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嗎?
看出她的疑惑,邢人熙一笑,“我擔心打電話回來時你不在,我又胡思亂想。”
“喔。”她釋然。
“呃……我有事問你……”
“邢叔叔,快點啦!”莊則陽不耐煩地叫,“快遲到了!”
邢人熙瞪了小鬼一眼,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氣……算了,改天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時候,成功率會高一些。
“什麼事嗎?”
“沒有。”他笑著低頭在她嘴上吻了一口。
“喂……”芯慈害羞地望了一眼外甥,看他沒看這邊才放下心。“有小孩在耶!”她低聲嗔道。
邢人熙無所謂地望了一眼小鬼,“這只是出門的吻。”
“這裏不是美國。”說到美國,她眼神一黯。
他還能待多久呢?T省終究不是他的地方。
“反正遲早會回去嘛……”邢人熙咕噥著。
“什麼?”芯慈沒聽清楚。
“我是說,我知道了。”他又是一吻。
唉,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恐怕沒幾個人會這樣跟他說話。
他通常是慣於聽別人說“知道了”、“是”、“真是抱歉”……之類的話。
“邢叔叔,好了沒啦!”莊則陽又叫,“姨的嘴巴又不是糖果,不要一直吃啦!”
霎時飛紅上頰,芯慈轉羞為怒地打了他一拳,“可惡!”
那不痛不癢的一拳邢人熙笑嘻嘻地接受了。
看看時間真的該出門了,否則T市里的交通……唉!
“那我走了。”
“嗯。”
門終於關上,芯慈無所事事地走進飯廳準備把早餐盤子收好,計劃著這多出來的假期該如何運用。
她似乎已經很久沒這麼清閒了,完全沒有擔子壓在身上的感覺真好,因為她知道天塌下來有人會幫她扛。
糟糕,她吐吐舌,她真是沒志氣的女人耶!竟然還沒嫁人就想要老公養。
芯慈知道自己會這麼樣輕鬆大半歸於昨晚舒暢身心的一笑,知道邢人熙也有缺點真好。
嘻嘻……一想到昨晚的事又想笑了。
正當芯慈打開第四台,打算把以前沒時間與心情看的片子一次看完時,門鈴響了,她停下動作,抬頭望向門口,
奇怪,她住進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客人上門,偏偏又是這麼奇怪的時間,一大清早的,主人又不在……
想著想著,她已經向大門移動。
“誰?”她打開門,隔著鐵門與對方互望。
只見外面一個看來斯文的男子拿著一個大旅行箱正朝她笑著,讓她稍稍放下心。
“這裏有住一個叫邢人熙的人嗎?”男子見她點頭繼續說道:“我是他美國的朋友,來T省洽商想借住……”
“喔!”芯慈完全放下戒心,打開門轉身帶頭進去,“他現在不在,你先進來吧……”
她瞪大眼,因為一條手帕正捂上她的嘴!
“我當然知道他不在。”男子說,而這是芯慈最後聽到的聲音。
★★★
“這位蘇小姐生得不漂亮嘛!”
邢人熙聞言眯起眼,“你在批評她?”
“這年頭說實話犯法了嗎?”李新賢挑起一眉反問。
“她很美麗。”邢人熙強調地說。
“看不出來。”李新賢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照片,“看不出來就是看不出來。”
這張照片是人熙拿給安全部門時讓他攔截到的,這才知道這不夠義氣的朋友竟然瞞了他這麼久,可惡,回美國後他要跳槽!人熙竟然對千里迢迢追隨他到T省的朋友兼最好的下屬這麼保密!
憑他李新賢的優秀條件,別家公司是副執行長位置以待哩!哪需要在這裏被人熙壓榨?
“膚淺。”邢人熙評論,露出一個幸福的傻笑,“她的美麗只有我知道。”
“是喔!情人眼裏出西施嘛!”李新賢知道跟一個戀愛中的傻子唱反調的下場,他不準備親身體驗。
唉!瞧瞧他現在的樣子,若被狗仔隊拍到,肯定以為這位目前全亞洲最富有的男人因為用腦過度,提早得老人癡呆症,變壯年癡呆。
“這就是你會來……這種地方的原因?”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粉紅色的裝潢,放眼所及都是些夢幻顏色,不是粉紅就是粉橘,在這裏待久了也有自己神經不正常的錯覺,他懷疑,這裏真的是全T省有名的精神咨詢室嗎?
話說回來,蘇芯慈的力量真是夠偉大,竟然能讓邢伯伯苦勸多年,打死也不願作精神治療的人熙自動自發到這裏報到。
想當年——這是聽邢家老傭人說的,他還沒那麼倒黴在青春年少時與就跟人熙認識。邢家大家長一發現大兒子有這種“見不得人”的毛病,嚇得連請十幾個病理、精神醫師來診療,就此埋下讓人熙對精神治療深惡痛絕的根,打死不肯再見一個精神醫師。
想想也是,十幾個耶!各種混亂的治療雜在一起,就算真不是瘋子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瘋子。
不過何必這麼急呢?回美國再治療不就好了?
精神治療大多需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他一回美國不就中斷了?
“該不會……”李新賢恍然地睜大眼,“你快當爸爸了”
嗯嗯,有可能、有可能,不然人熙怎會自動跑來他視如仇敵的精神咨詢室?
“恭喜恭喜,你手腳滿快的嘛!”李新賢暖昧地頂頂好友的肚子。“不過我還是看不出來蘇芯慈有哪點值得你放棄單身黃金漢的生活?說美不美、說身材沒身材、說頭腦嘛,看來也不怎麼精明的樣子,嗯!你就喜歡這種會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女人?”
“你找死?”邢人熙確定他聽夠了這些對於愛人的評論,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就是不能忍受芯慈被人貶低!
“呃呵呵……”李新賢忙正襟危坐,“開開玩笑嘛!不過如果你連我這點調侃都受不了,將來雜誌上寫得更難聽的你該怎麼辦?要知道,那些媒體是告也告不完的。”
邢人熙皺起眉,“我知道。”
“所以啦,何況你先上車後補票,蘇小姐會被講得多難聽是可預期的。”他是冒著生命危險提醒他耶!
唉!這年頭要找到像他這般會為好友兩肋插刀的人真是不多了。
“我沒先上車後補票。”
“啊?”李新賢聞言頓了一下,“沒有?”
“連車都沒上過,補什麼票?”
“什麼”李新賢不敢相信地霍然站起失聲叫:“還沒上過”
太太太……太令人震撼了!
邢人熙不悅地道:“你說話別這麼粗魯好嗎?”
連累他跟著丟臉。
“這話是你先說的耶,我只不過跟個話尾而已。”李新賢叫屈,坐了下來。“真是太令人吃驚了,你……現在跟蘇芯慈同居吧?”
或許他該看的不是精神科,而是泌尿科才對。
看他表情,邢人熙眯起眼,“收起你滿腦子肮髒想法。我是柏拉圖式不行嗎?”
“你?”不說不笑,一說更好笑,“要說人傑我還相信,你?哈哈哈,我認識你多久了?”
邢人熙怒瞪著他,從沒發現他原來這麼討人厭。
發現他的眼神,李新賢收斂心緒,決定往安全的地方靠。
“你在哪里認識蘇小姐的?”這話題應該安全了吧?“我們跟這家公司沒往來,她又是總務部門的小妹……”
“一年前是她救了我。”
李新賢瞪大眼,“就是她?等等,你該不會就是為了她才跑到T省來吧?”
邢人熙的態度說明了答案,讓李新賢的眼睛大得不能再大。
老天!說出去沒人會信!
正當李新賢瞪目結舌時,邢人熙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邢人熙。”
李新賢皺起眉,這實在不像人熙會做的事。
要說人傑他就相信,外人說邢家兩兄弟,人傑較冷酷;但其實相反,冷酷的是人熙這條披著羊皮的狼,人傑反而重情重意些——只要他改掉工作狂這個毛病就更十全十美了。
突然一聲奇怪的聲音響起,引得李新賢下意識側頭找向聲音來源?
這一看嚇了他一大跳!“怎麼了”
邢人熙面色陰沈,手中的機子給他捏得哢哢作響。
雖知他捏不壞機子,李新賢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上次看到他這臉色是什麼時候?
“芯慈不見了!”
★★★
那是一個白蝴蝶般的女子,她站得高高的,很高很高,她的白色洋裝就像蝴蝶的翅膀,隨風翩翩。
她的身後一個黑人男人接近,然後是一個黃種男人,他們都在大叫,沒有聲音的大叫。
女子回頭,淒然一笑,黃種男人撲了上去……
“喀拉、喀拉……”機器轉著,重複播放那卷短短的影片。
一個男子坐在老舊沙發上,不斷地看過一遍又一遍。
芯慈害怕地睜大眼睛,水盈盈的眼如今盛滿驚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裏,也不知道眼前背對她的男子是誰,只知道她被綁架了。
自她醒來,這個男子就在這兒,那個影片也已不知播放過多少遍;她知道那是真的,那個影片是紀錄片,而這房間四處插滿了不知名的長喇叭狀花朵,多得幾乎成為花海,讓氣氛更顯詭奇。
終於,男子起身回頭,芯慈認出他,是那個自稱人熙朋友的男子!
他慢慢地打量著被縛綁在地上抬頭望他的芯慈,嘴邊沒有半絲笑容,臉上也沒有表情,看不出他對眼前匐在地上的階下囚有何看法,是喜或怒。
時間慢慢流逝,芯慈心底的恐懼愈盛,他若大笑大罵,她反而不會這麼害怕。
緩緩地,男子開口,
“影片中的女人,是我的未婚妻;這些花,是她最喜歡的。”
聞言,芯慈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才好,若今天是由別人說出口,她會給予淒然的同情,但是今天是他說的,他的陰陽怪氣讓她說不出同情安慰的話。
“你沒話說嗎?”男子稀奇地問。
芯慈吸了一口氣,顫巍巍地提起勇氣,“要我說什麼呢?”
男子怔了怔,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笑,好一會兒就在芯慈以為他會永遠沉默下去的時候,他又開口了,“這兩年,我每天都會將它重複看著,一遍又一遍加強我的意念,體會那種臨死的絕望,你能想像嗎?一個青春美麗的女人就這麼被逼上絕路。”
看他發抖的雙手,病態的低緩語調,芯慈只覺噁心詭異。
“邢人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聽到邢人熙的名字,芯慈並不覺得意外,但她不會相信人熙是那種人。
“一定是你誤會了。”
出乎芯慈意料的,男子竟一反低緩的語調,揚聲激越地大吼,“就是他!我不會弄錯!你們都被他的外表騙了!我不會被騙,我肯定是他!”
芯慈瞪大眼,背脊竄上一股涼意,下意識地往後縮去。
“你害怕嗎?”男子忽然彎身與她面對面,聲音變得低細,“你是該害怕,因為你是邢人熙的女人,誰要邢人熙愛上你,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他的聲音中充滿幸災樂禍的陰謀.像是摧毀了她對邢人熙的愛也是一種報復。
讓邢人熙為一個不愛他的人心碎神傷,多美妙啊!
哪知芯慈卻只是強自鎮定地望著他,“我知道。”
男子露出見面以來第一個吃驚的神色,“你知道?”
“我知道。”芯慈現在反而平靜下來了。“有人寄了一本雜誌給我。”
因為生活的關係,她向來不會注意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只看報紙。
男子低咒一聲,像是沒想到他的計劃會被打亂。
“是汀娜那女人吧!”他低哼,“我就知道她靠不住!”
畢竟他要對付的是邢人熙,而汀娜要對付的卻是搶了邢人熙的蘇芯慈,基本上,汀娜還是捨不得傷了邢人熙這個金主。
聽到汀娜的名字,芯慈心裏嚇了一跳,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不氣邢人熙的欺騙?”他忽而又轉向她問。
“是難過吧?一開始很難過,心情低落。”芯慈覺得很荒謬,她為什麼要在這裏跟綁架犯談她的心事?但綁架犯卻像是很有興趣繼續往下聽,她只好繼續道:“又覺得有點生氣了,他是不是把我當拜金女才不說他是誰,不過後來就想開了,腦筋光想那些也沒用,還不如享受現在。”
其實她也沒資格怪人熙,人家一開始就把大名告訴她,她自己不知道能怪誰?由此可知人熙根本沒想過要騙她,是她自己太笨。
男子眯起眼,“是因為邢人熙有錢吧?其它女人那是下賤!眼裏只有錢,膚淺!”
這男子也太……芯慈皺皺眉。
男子發了一會兒瘋亂罵一通之後,突然把臉逼近她。
“你想知道汀娜會怎麼對付你嗎?”
他低緩詭異的細嗓令芯慈背脊一寒,反射性地搖搖頭。
他低笑起來,眼睛仍對著她的,“汀娜要找幾個男人來玩你,看邢人熙還要你這個殘花敗柳嗎?”
聞言芯慈倒抽一口涼氣,開始慌張。
“不……”即使知道徒勞無功,她還是不禁開始掙扎起來。
欣賞好一會兒她的驚惶失措,男子才直起身子慢慢說道:“你知道我最恨什麼嗎?”
誰還理他說什麼啊?芯慈只想快快脫離這個瘋子!
“就是強暴!”他說出答案,“我最恨強暴女人的人渣!尤其是輪暴,所以你不必擔心,蘇小姐。”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她,但芯慈卻無法有任何感覺,只覺得更可怕。
“而且,”男子又說,移動腳步到邊緣的一個櫥櫃旁,面向她笑了,“我也恨這種指使人的人,所以哈哈哈!我幫你報仇了!”
“啊——”芯慈忍不住放聲尖叫。
她當護士也看了不少死人,但是、但是還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屍體!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拉開的櫥櫃滾出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屍。
“你殺了她……”芯慈嗚咽指控,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我不殺她,她就會來害你。”他全然不管那具屍體,跨過它走了過來。“不要假裝了,你其實高興少了一個情敵吧!嗯?說啊!你高興吧!啊?”
面對他反復無常的個性,芯慈只能閉上眼不斷地發抖與祈禱。
“呵呵呵,你害怕嗎?”他又低柔地問,“放心,邢人熙如果不笨,很快就會來。”他蓄意放了那麼多線索,邢人熙不知道就真是笨蛋。
耳邊又聽到他的笑聲,然後寧靜,然後是一陣陣啜泣聲,使她忍不住張開眼睛。
他……在哭?
那個兇惡的男子對著屏幕哭泣,一遍遍叫著一個名字。
芯慈真的嚇壞了。瘋子,他真的是瘋了,世界上沒有比瘋子更可怕的人了!
老天,她沒有辦法同情他失去愛人的悲傷,心裏只有駭怕,誰快來救她!
★★★
老天爺聽到芯慈的祈禱後,很快便派下救兵。
豆大雨滴打得屋頂劈哩作響,掩蓋行動的聲音,更因為綁架犯把自己關在烏漆抹黑的房間裏一再觀看未婚妻死去的畫面,沉浸其中。
等他發現時,人已攻進屋子裏來,但幸好——對邢人熙來說可能是不幸——他及時保住芯慈這張護身符,卻還是被逼到窗戶邊。
“你……高南鐸”李新賢失聲叫道。
“沒想到你也在,李同學。”綁架犯高南鐸嘲弄地看著李新賢身上的防彈衣。
“誰是你同學?倒黴!”李新賢不敢說得太義憤填膺,怕拖累人質。
邢人熙要李新賢退後,自己上前一步,“我跟你沒有仇吧!”
他肯定自己沒得罪過眼前的男人,高南鐸的錢財雖比不上他,卻也小有身家,犯不著為錢做出這種事,那麼便是尋仇了,可他卻不記得自己曾對這個T省商界的金童做出什麼會導致他犯下如此行為的事。
“你忘得一乾二淨了。”高南鐸毫不意外。
邢人熙眯起眼,眼睛裏有某種光芒閃過,“根本沒做的事,哪來記憶?”
“韋葶,你還記得……不,或許你連名字都沒問過!哈,可笑我竟然親手把未婚妻送到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人手裏。”
邢人熙眉一皺,“我不認……”他忽然舉手一擺。
雖然高南鐸一愕之下立即反應,卻仍然慢了一步,被從窗外射來的子彈穿肩而過,一名特種隊員由另一方沖上前扯開人質,順便一腳踢過他下顎。
牙齒和血噴出,高南鐸立即被壓制在地。
一名被雨淋濕的特種隊員吊在窗外,窗戶已經用割玻璃工具割了一個圓形的洞,讓他可精准的射出子彈。
“芯慈!”芯慈被緊緊抱住,有些痛卻是真實感覺自己是在邢人熙懷裏。
“你害死小葶!是你!”高南鐸雖知逃不過,卻還是死命掙扎抬頭大吼,“你這個偽君子!”
邢人熙看向他,“我不認識韋葶這個名字。”
“韋葶是他未婚妻,兩年多前跟他一起到紐約參加為期一個星期的商會,商會結束要返國之前,韋葶從飯店屋頂跳下自殺。”李新賢報告道。
高南鐸充滿恨意地瞪著邢人熙,“你跟小葶約好見面,卻乘機強暴她,還叫人去輪暴小葶拍成錄像帶威脅她,你不是人!”
芯慈不禁愕然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愛人,“人熙……”
“絕對沒有。”邢人熙斬釘截鐵地道。
“哈哈哈哈,你是懦夫!不是人!自己做過的事沒膽子承認!”高南鐸憤恨不已,“我明明跟你的秘書說過,不是你是誰?還有誰知道小葶會在那個房間等你!”
對高南鐸的指證歷歷,邢人熙感到有點厭煩
“銬上他,送到警察局。”他對特種部隊長說道。
這五人小組是從美國大使館借來的特種部隊,憑著邢人熙在美國的勢力誰敢說不,完成命令後再搭乘專機趕來T省。
“人熙,真不是……”芯慈忽然覺得高南鐸有些可憐。
邢人熙截斷她,“絕對不是我!”
“嗯,那他不就恨錯人了?”好可憐。
“別把同情心用在不對的人身上。”避開李新賢好奇打量的目光,邢人熙攬著剛經歷過一場恐怖經驗的芯慈走出這座廢棄的別墅。
坐到車裏,李新賢忽然探進頭來問:“你不覺得奇怪?”
“什麼?”
“人熙怎麼調動得了軍人?”何況還是金發藍眼的軍人。
芯慈瞄了瞄正與隊長說話的邢人熙,露出一個笑容,“憑他是邢人熙嘛!你不要跟他說我知道了喔!我想看他什麼時候才跟我說。”她眨了眨眼。
“呃?”李新賢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引來邢人熙的注視。
“你笑什麼?”他狐疑地走過來。
“沒有,”李新賢邊笑邊脫下防彈衣,勾過他的肩拉到一邊去,“你什麼時候要帶她去美國?”
邢人熙回頭看了一眼把外套當棉被蓋,正打算小睡—覺的情人。
“等……我的怪毛病好了再說。”
“啊?”李新賢爆出一串更驚天動地的笑聲。“那我還是先警告蘇小姐,另找對象好了!”
等他的毛病治好?有得等嘍!
★★★
芯慈心腸好,不跟高南鐸計較,但邢人熙無論如何都很難原諒他犯的錯。
這一天,有一個人來到拘禁高南鐸的拘留所。
很特別,那個人不是律師也非家屬,卻能與重犯高南鐸辟室密談。
高南鐸本不願聽他多說,但慢慢地,他張大了眼狂叫出聲。
“你幹麼,安靜、安靜!”警衛聞聲沖了進來。
“我、我……啊——”
高南鐸抱頭狂叫,激動得兩個衛警都制伏不了他,此時,那個人悄悄離開了。
他不得不說,邢人熙這招真是殘忍。
他把手中厚厚的一疊調查資料隨手丟入路邊的垃圾桶。
韋葶並不是因為讓邢人熙玩弄拋棄而自殺,就如同邢人熙所說的,他並沒有到那個房間去。
秘書有轉達高南鐸想見他的意思,但是想與他攀上關係的人何其多,邢人熙並沒有放在心上,當天很早便離開。
到那個房間去的另有其人,而那個人——或許該用複數,那些人會知道這件事卻是因為高南鐸酒醉之下無意間透露出去,那些人之一去通知韋葶地點換了,將她連哄帶騙帶去另一個地方逞其獸欲,並且拍下照片、錄像帶,後來又用那些東西叫韋葶出來幾次,韋葶幾次想說出來,卻還是開不了口,最後終走上絕路。
邢人熙靠著幾卷錄像帶找出那些人送進監獄,此次特地來告訴高南鐸,只是想讓他知道真相。這就是最好的懲罰,不是嗎?
沒幾天便傳出高南鐸在拘留所用褲子上吊自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7-27 00:45:53
尾聲
六年後
全球富豪排名又往上躍升五名的邢氏集團領導人,此刻正在醫院享受當爸爸的喜悅與哀愁。
一群人圍在嬰兒房外,看著護士把小嬰兒抱出來讓爸爸抱抱。
“快點啊!我們幫你看著,不會讓他掉下來的!”李新賢叫道,滿臉看好戲的表情。
邢人傑帶著自己妻小也在旁看熱鬧,“是啊!”
邢人熙用著嚴肅的表情看著護士手中亂動的小不點,遲遲不敢接過。
萬一他又手軟了怎麼辦?萬一他們沒接好怎麼辦?
護士奇怪地看著他。
“叔叔,快點啦!不抱怎麼知道你病好了沒?”已經長高許多的莊則陽不耐煩地道,他現在跳級讀高中,今天是特地請假回來的。“你不抱,我就要抱了喔!”
“不行,我女兒要我第一個抱!”邢人熙駁回提案。
“那就快一點啊!”
“好吧!”邢人熙牙一咬,視死如歸地從護士手中接過女兒。
“啊!”現場發出一片歎息聲。
邢人熙身上是沒有起雞皮疙瘩,幹於淨淨的,但是——
“奇怪。”李新賢說,“他進產房都沒事了,為什麼……”
“還好,沒摔到妹妹。”莊則陽只關心他的新妹妹。
“大概是太興奮了吧?”邢人傑忍不住笑說。
“媽媽,伯怎麼這麼喜歡在地上睡覺啊?”已經像個小淑女的小若若開口。
“嗯……不知道耶。”
不過總算有改進了,相信下一次會更好。
終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