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七寶 -【戀愛大賣場】《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5:58
標題:
七寶 -【戀愛大賣場】《全文完》
戀愛大賣場
- 七寶
男主角 顏瀚君
女主角 牧之柔
他會不會太過分啊?
雖然跟著他一起工作,確實能訓練她成長,
但……動不動就對她大吼大叫,污辱她是只小笨豬,
這真的是很傷人,就算她號稱沒脾氣,也快被他氣到得內傷。
可等等,她發現他的秘密了!
原來他之所以對她這麼苛刻,全都是因為他陰陽失調──
嗯~~這個小忙她能幫,就趕緊幫他找到另一半,讓他能滋陰補陽,
相信她就能脫離苦海了,所以她很努力的在幫他找尋,
卻沒想到,原來他喜歡的人竟是她?!
那他先前百般對她的刁難,難不成就是所謂的“打是情、罵是愛”……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6:27
希遊記
七寶
最近,小寶的流浪癖發作,一直想出門去玩的結果,常常的、忍不住的思索起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美食節目,或是旅遊節目,都不來找小寶當外景主持人啊?
據說,小寶超有親和力的,是很有老人跟小孩緣的那種人,往往呆坐在路邊,經過的老人會對著微笑,路邊的小正太或小蘿莉會自己摸過來,露著孩童傻呼呼笑容搭訕的那種人種.
要說到人才的話,小寶就算沒有滿腹經論,但好歹也算是能言善道,長得人模人樣,沒缺胳臂或少哪條腿。
最主要的,小寶的八字命底中,命帶食神星,而且是直透天干的那種,表示食神力量特別的強大,愛吃度絕對不比一般常人……呃~~不是啦!應該說,是一個很有口福的人,老師說,食神星是一個有口福的福星!
總之,在食神星的作祟下,人生就是吃吃吃,表現於日常人格中,就見小寶常常為了吃一個特定的什麼鬼東西,可以上天下海的去吃吃吃。
這樣的一個特殊人才,為什麼都沒有旅遊節目,或是美食節目來挖角啊?
這問題真的很奇妙,是不?
想想,如果是小寶這樣挑嘴的人當上美食節目的主持人,推薦給讀者或觀眾朋友的,一定是非常好吃的東西,不會隨意的呼嚨,明明不好吃也裝著很好吃。
除了誠實之外,小寶好歹寫了幾本書,也算是會用點形容詞,一定會很有誠意的、儘量的盡最大的努力,把吃到的滋味給確實的形容出來,讓同樣喜歡美食的朋友能較清楚的瞭解,被吃到的食物究竟是什麼滋味。
因為身為美食魔人的一員,小寶深知美食對同好們的吸引力,因此絕對不會吃著吃著,只用背景特效,什麼閃電啊、飛來飛去的仙女啦來呼嚨大家。
更不會用什麼,“啊!這就是春天的滋味……”或是,“啊!這就是秋天的滋味……”這一類無意義的感歎來一語帶過。
這麼盡職的、要分享愛與吃吃吃經驗的好人才,為什麼就是沒有美食節目來挖角呢?
不止美食節目,旅遊節目的製作公司也沒出現耶!
因為親和力十足,小寶每次出門,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操著一口當地人的口音,把價錢殺個片甲不留,活像劫匪來襲……呃~~不是啦!是商家覺得小寶親切,一個個都很熱情的算了友情價。
因為是友情價,小寶在很深的深山當中,用台幣240元買到一條純羊毛、完全不起毛球的好羊毛所做的大件披肩,剛好用以度過今年以來已經冷死幾個人的寒流。
而在買豐毛披肩的當場,賣披肩的女老闆還分享了他們藏人的命名方式,她名字的由來,以及她家住哪里,熱情邀約,要小寶找時間一定要去她家玩。
小寶傻笑傻笑。
實話說,女老闆講到她家的時候,不知是口音太重,還是她直接以藏語發音,小寶只聽到唏哩呼嚕的一串,什麼也沒聽懂,只能傻笑以對。
因為誠懇待人的關係,小寶很老實的告訴她,不知她說的地方是哪里,而且,今日一別,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來這裏,也就沒機會再相遇了。
看吧!小寶多老實,多麼的誠懇待人,這麼傷感的話也是很直接的說了,當場讓女老闆對人生興起一陣悲涼的傷感,就更加大出血的算了友情價了。
要不是時間不多,沒辦法讓小寶再多瞭解一下女老闆,要不然對藏人的特殊風俗,小寶一定會瞭解的更多,而女老闆那攤子的好貨,恐怕會被小寶A光光……呃,當然,買東西不是重點啦!
重點是友情,小寶很容易跟異鄉的朋友搭起友情的橋樑,這樣的特殊才能,多麼適合走山訪水,可以帶著大家欣賞美麗的風光,順便說明如何用最少的價錢買到當地最高級的好東西,或者是在哪里吃到的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滋味……
這不管怎麼想,都是一個適合在美食節目,或是旅遊節目中發展的好人才啊!為什麼都沒有人來挖角呢?
這問題,真是本世紀最大的謎團。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6:43
楔子
記憶的最初,如同一鍋迎面而來的麻辣鍋,嗆得人又麻又辣、心火旺盛得很。
那時因為一起意外事件,她的妹妹被捲入烏龍的情殺事件,為了救人而搞得自己一身傷的倒在醫院的病床上……
“嗚嗚嗚……芹芹,芹芹她怎樣?會不會死掉啊?”她哭得好傷心,好怕她從小就倚靠的、可稱之為萬能無敵的妹妹會因此而蒙主寵召。
“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嗚……她要是死掉了,我怎麼跟、跟我爸媽交代?”她愈想愈害怕,也是愈想愈傷心,一都是我不好……嗚嗚……要是我不亂買東西,就不會害芹遇到這種事,芹……你醒來,我以後不亂花錢,你快醒來……”
她是多麼的自責又內疚啊!
若不是她在父母經商失敗而跑路的這個時候還亂花錢,她的妹妹也就不會因為退貨的問題,沾惹上麻煩,落到倒在醫院的下場。
她內疚得很認真,但那人,完全無法體會……
“閉嘴!”還是陌生人的他,劈頭就是這樣對她大喝,“你哭什麼啊?人又沒死,這麼早就在哭喪,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當時的她,是多麼的震驚,因為這樣沒人性的話。
在場的另一人,知書達禮的溫雅模樣,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聽見這樣沒人性的話,很主持公道的低喝一聲,但很可惜,野蠻人並沒因此而進化。
“我又沒說錯。”惡棍一臉的悻悻然,露出很不爽的表情,繼續很沒天良的說道:“雖然刀子捅到她,但醫生說了只是皮肉之傷,這世上可沒有人因為皮肉之傷死掉的,她沒事一個人就在鬼哭,不像在哭喪嗎?”
哭、哭喪?!
這麼忌諱又毫無天良的話,讓她吃驚到失去思考能力。
但是並沒有完!
那惡棍之沒人性的,在受到指責後,竟然還有臉回過頭反咬她一口,“她沒常識,為什麼不能說?”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平白被罵,特別是在心情最差的時候,即使是她這樣的軟柿子也是會發火的!
“你這個大壞蛋!”生平第一次罵人,大壞蛋之後就後繼無力,她只得亂亂接話,“真要是沒關係,那你怎麼不讓你哥被捅,看你到時哭不哭!”
“你說什麼?”
被惡棍盯得很害怕,已然失去邏輯的亂喊,“就說你被捅啦!”
“有膽你再說一遍。”
被瞪得又怕、心火又旺,最後豁出去,“何止一遍,我說一百遍,你被捅、你被捅、你被捅……”
幼稚園程度的爭吵終結在傷者清醒的那一刻,但是並沒有完!
野蠻人,那個野蠻人……
“喂,臭女人!”惡棍渾然不知禮貌為何物,對她下令,“你跟我出來,不要在這邊跟猴子一樣的吵鬧。”
原先要拒絕出境的她當下被轉移注意力。
“你才是猴子,我哪有……唔!唔唔!”抗議的話全被捂住,然後很可憐又很無助的讓那一身的蠻力給拖出病房。
氣不氣人?
是不是~~很、氣、人?!
于此,梁子正式的結下,而命運很快的給她……抑給他……一個絕佳的、復仇的機會。
沒人知道,在命運的安排下,到底是誰要報復誰,總之她誓言……
她、要、報、仇!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8:10
第1章
一瓢。兩瓢。三瓢……嗯,別這麼小家子氣了,一句話——就來個十瓢吧!叩、叩、叩的聲音又多響了七次,湊足滿滿的、整整十瓢深褐色粉末後,馬克杯內的咖啡粉已超過內容量的一半。
渾然不覺得這種比例有什麼不對,熱開水緊接著倒了進去,經由攪拌……嗯,好像有點攪不開,不過……又如何呢?
聳聳肩,奉命泡咖啡的人一點也不在意口味問題,甚至還很故意的多等了兩分鐘,讓熱開水跟咖啡粉儘量融合。
她當然也知道,僅憑這兩分鐘,想要粉末完全融解,至少要溶成一杯正常咖啡的樣子是不可能的事。
但反正,她也沒想過要泡一杯正常的咖啡,會多等兩分鐘,主要的作用也只是想讓杯裏的東西儘量的液體化,看起來“很像”一杯正常咖啡的樣子。
所以她多等了兩分鐘,最後胡亂的攪拌了一下,就把那杯像是勾芡過,帶著稠感,如同泥漿一般濃稠的飲料端了出去。
因為少了咒?她的暴吼聲,此刻的辦公室是極度安靜的,而隨著她的出現,正確的來說,因為她所端的飲料,而盈滿一室馥鬱的、純屬假相的濃香。
大辦公桌後頭的人並沒理會她的出現,她無聲的送上咖啡,放至桌邊之後,打算不驚動任何人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慢著!”桌案後的牢頭突兀的開了口。
她停下,無辜的表情說明著:又怎麼了?
那廂端坐著的牢頭,來頭可不小,怎麼說也是顏氏企業現今的作主當家,堂堂的顏家二公子瀚君少爺,只見他眼沒停的看著眼前的公文,頭也不抬的下了指令——
“你喝。”
她愣了愣,“什麼?”
總算抬頭看她,那一張酷酷的臉,加上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擺在任何時尚雜誌或任何的電視媒體,都絕對是A+級的超高評價,只不過在牧之柔的心中,那一派自以為菁英的高傲態度,怎麼看都是那副氣死人的死德行。
“你自己泡的咖啡,你先喝給我看。”他說。
“拜託!”她抗議,他雖沒明說,但光是那表情就已說得夠明白,也夠侮辱人了。
雖然……雖然她是很故意的亂泡一通,但她自認頂多只是難喝而已,絕對是毒不死人的那種。
“你當我會下毒嗎?”他的表情充滿這種質疑,讓她很不高興。
回應她質問的是一記很看輕人的冷笑。
牧之柔回瞪一眼……並不是錯覺,每每只要看見他,即使他沒做什麼,光是一個眼神或表情,都讓她這個據說是好脾氣的人會忍不住想要生氣。
要她有選擇,或是過去的她,一定會惱得把咖啡直接倒在他的頭上,然後大喊一聲小姐不做了,直接就落跑走人。
但她不可以!
並不單是因為她爸媽經商失敗的關係,雖然自家無敵的小妹說得很嚴重,但若真缺錢,她隨便再找個打雜小妹的工作也比跟著這人一起工作來得強。
她忍,用力的忍隱下來,是因為今非昔比,現在的她,可是背負著自家妹妹對她的深深期許……
過去的她,長期依賴著妹妹的照顧,是直到妹妹因意外事件而受傷住院時,她才知道,在那無敵的妹妹心目中,她其實是個可塑之材,唯一欠缺的只是一點磨練,只消經過一番磨練,她也是有可能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初聽到這樣的期望時,她是那麼樣的震撼!
要知道,她從小到大都被說是少了一根筋,一路能長到這歲數,不是爸媽管著,就是有妹妹照應著。
實話說,她已經很習慣擔任做錯事而被罵的角色了,卻沒想到會有一天,從那宇宙霹靂無敵的妹妹口中聽到,她是被期待的,還說振興他們家、幫爸媽還債,就靠她們兩姊妹了……
難得被如此的肯定,她一點也不想辜負這樣的信任與看重。
特別是她已經拍胸脯保證了,說她會好好跟著顏瀚君學習經商的技巧,還發下豪語要成為商場中叱吒風雲、傳奇般的女強人。
話是她自己說的,她可不想自打嘴巴,更何況,她要是忍不下這口氣,也就形同跟顏瀚君這暴君示弱了,她才不要!
所以她忍……她一定要忍下來……
“雖然你人很壞,但我不會做那種事。”她強調,壓抑下隱隱的惱怒感。
“下毒?”顏瀚君睨了她一眼,“你的程度還做不來這種事。”
她看著他,暗想著這句話……是不是在侮辱她?
他說的做下來……是因為她看起來一副好人樣,所以不像是會下毒的壞人嗎?
思考三秒,牧之柔立即推翻這個可能性。
雖然認識不深,但她知道……特別是……他這時的眼神讓她可以清楚的知道,就算天下紅雨,他也不可能有讚美她的一日。
“你到底想怎樣啊?”她直接問了。
“你泡的咖啡連你自己都不敢喝,誰能喝?”在她昨天煮了那些咖啡後,為了保護他的味覺功能,他覺得讓她先試喝,是絕對必要的事情。
“拜託,這不一樣的!”她覺得該聲明一下,“昨天你叫我去煮咖啡,我又沒煮過,也沒人教我要放多少分量,我當然會煮壞啊!”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他卻用完全不遮掩的鄙夷口吻說:“就算沒人教,只要具有一般常識,也會知道,煮一杯咖啡,用不著把半磅的咖啡粉一次全放進去。”
他看著她頓了頓,料想著她一定是在想推託之辭,想著該怎麼抵賴她昨天浪費掉所有存貨,害得辦公室沒咖啡粉用,只能勉強先用即溶咖啡湊合。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想藉口,他所知道的女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沒什麼擔當,只會推卸責任……
“我吃過豬肉,可是我確實沒看過豬走路啊!”她很苦惱的開了口,完全的認真,卻不是他所想像的內容。
“……”他愣了一下,因為這超出常理的答案。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要看到活豬很不容易耶!”她自認就事論事。
他瞪她,不自覺的瞪著她。
沒膽的她心中一跳,雖然不知道哪里說錯話了,但長年擔任挨?者的角色,那份習慣性讓她不自覺的感到心虛。
並沒有意識到她在做什麼,心虛當中不知所措的她,竟然慌慌張張的執行他方才的指示,抓起她自己泡的咖啡而硬灌了一口,然後……噗~~天女散花,墨黑的花,噗一聲的,那泥漿一般的黑色苦水盡數朝他噴了過去。A+A+級的俊顏已不復見,濃稠墨黑的水液淌得他一臉一身的狼狽。沒人出聲,他看著她,她捂著釀禍的嘴,一臉無辜的回視著他。一室的寂靜……哦喔!這下,她真的是闖禍了。
☆☆☆wt☆☆☆
在休息室內換上備用的襯衫,顏瀚君不止一次的質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忍受這個笨手笨腳,連杯咖啡也搞不定的笨女人?
兩天,才兩天而已,他已經見識夠了她的笨拙,他真的、自長眼睛以來、從沒看過這麼蠢笨、手腳如此不俐落的笨蛋。
因為從沒期待過,他已經是挑最簡單的工作讓她去做了。
但瞧瞧她!
叫她煮個咖啡,四人份的咖啡壺,她可以將整包上好的咖啡粉倒進去,一次謀殺掉所有的咖啡粉。
今天退一步,叫她沖個即溶咖啡也不行——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叫她自己先喝,省得折磨自己的味覺——不過,結果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沒品的女人髒死了,喝她自己泡的咖啡,竟噴得他一頭一臉?
更別提昨天只是叫她印個資料,不就是一個卡紙的問題,她可以搞到整台機器得搬回原廠修理。
就算她的妹妹幫他哥擋了災,幫忙挨了神經病的一刀,要他來說的話,發生天大的事,賠點錢了事就算了,更何況她妹也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何必自找這麻煩,要他攬她這個災星回來活受罪?
但偏偏他哥已經開了口,而他,從來就不忍心拒絕來自兄長的請求,由小到大,沒一次例外,讓他落得如今的田地,得忍受像她這樣笨手笨腳的白癡女人。
不過,哼哼!
想他顏瀚君是何許人物?
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個性,就算他沒辦法拒絕他老哥的請求,並不表示他就會這樣被困住了。
正所謂山不轉,路轉。
雖然基於承諾,他沒辦法主動甩了這草包女,但他多的是辦法,可以讓這車包女哭求著要離開他,放棄跟他一起工作的念頭。
大家走著瞧吧!
☆☆☆wwt☆☆☆
“芹!怎麼辦?我完蛋了啦!”
電話一接通,哇啦哇啦的先鬼叫一陣,那頭的人才問了一句“怎麼了”,這邊的人已經機關槍一樣,噠噠噠的火速把方才釀的禍講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電話那頭的人太過的瞭解她了;也許專業的技術沒有,可是,即溶咖啡是她平日裏常在喝的,一次加個十瓢,這種離譜的事沒理由會發生。
就因為瞭解,所以合理質疑,“不是故意的?”
在胞妹的面前,牧之柔就像遇上如來佛的孫悟空,也懶得費事隱藏她小小的壞心眼,皺皺鼻子,認真的聲明,“我是指,我不是故意要噴他一身的啦!真的。”
“嗯哼?”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不應該故意泡難喝的啦!”自首,可是也要強調一下,“可是他很可惡啊!怎麼看就怎麼討人厭,而且我也沒怎樣,只是不想順他的意,所以多加幾瓢的咖啡粉而已。”
“柔柔,你記得你怎麼答應我的?”歎氣,完全不掩語氣中的虛弱與無奈。
牧之柔無言,良心不安的想起,妹妹是因為她亂花錢,意外的捲入一場烏龍事件當中,現在還負傷待在醫院中療養。
“有啦~~我有想要好好工作啊!可是……”咬唇,滿心的不甘。
“可是怎樣?”
“可是他真的很討人厭啊!”抱怨了起來,“你都不知道,他看人都是斜眼在看的,擺明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火大,要換了是你,說不定你會直接下毒毒死他算了。”
“柔柔,這世界就是這樣,你不能期望總是遇上投緣的好人,特別是工作的場合,總會遇上有不好相處的人,也許是上司、也許是同事,出門工作就是這樣。”
“我知道啦!”嘴裏應聲,但心裏卻悶悶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顏瀚君,跟他共事,你心裏一定覺得很悶,更何況他還是你的上司,怎麼做都不對。”
“……”沒精打采,連應聲都不想應了。
“可是你要知道,雖然他現在是你的上司,但你也不是沒辦法對付他。”
“真的?”狐疑,但總算有點元氣了。
“我會騙你嗎?”
“……”很認真的在想這問題。
“要對付像他這種自認菁英,自以為把全世界踩在腳下的人,辦法很簡單。”電話那頭的人可不給她多想的時間,決定速戰速決,“就是跌破他的眼鏡。”
“什麼意思?”
“他看不起你,覺得你什麼事都做不好,你偏偏不要如他的願,把每件事情做到完美,跌破他眼鏡,證明他的眼光是錯的,就可以重挫他的自尊心了。”
“……”聽起來很簡單,但牧之柔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那麼自視甚高的人,要求也許很嚴格,但是柔柔,我相信你,相信你有實力,一定可以禁得起這份考驗。”
“可是我……”遲疑,兩天前的高昂鬥志其實已經有些退縮。
“柔,我知道你可以的。”妹妹情真意切的替她加油打氣,“畢竟我們是同一個媽生的,以前是我們對你保護過度,對你而言,你只是欠缺一點磨練,而顏瀚君就是那道試煉,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你一定可以的。”
“芹……”好感動,因為妹妹那樣標準嚴苛的人,竟然是這麼樣的看重她。
“聽話,以後他再怎麼樣的惹人生氣,你都要忍下來,不然就中了他的計了。”
“是嗎?”
“當然是中了他的計。”仔細教誨,“他那種人就是這樣,他故意讓你生氣,就是等著想看你出醜,他是故意的,你愈有反應,愈是哭哭啼啼,愈是順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你想這樣嗎?”
“當然不想!”原來那爛人的死德行是這種目的,她努力記下來。
“還有,如果真想要讓他好看,像今天這種故意把咖啡泡難喝的事就不要做了。”
“為什麼?”她不懂。
“這種事太小鼻子、小眼睛,你真要報復他的話,就學著做好每一件事,證明你的能力。他那種人心高氣傲,你表現出能力愈強,他自己就會愈氣得半死,更何況……”
頓了頓,電話那頭的人成功取得牧之柔最高的注意力,吊足人胃口後,時機準確的說道:“到時的你就變成一個女強人,跟著他做事做久了,對商場的事不但熟悉,也有門路,到時我們想做什麼小生意都可以。”
“嗯!嗯!”萬丈雄心再次被燃起,就像是澆過汽油一樣,旺盛得可以。
“柔,爸媽他們經商失敗,還不知是躲到哪里去跑路了,接爸媽回來,幫他們還債,還要振興我們家,其實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加油,知道嗎?”
“嗯!我知道!”拍胸脯保證,“一切就交給我,我會忍耐,我會加油的!”
“很好,那就拜託你了。”
“好,那我去忙了,再見。”
☆☆☆wwet☆☆☆
掛上電話,牧之芹翻了個白眼。
“怎麼了?”病床旁坐著一個美麗如畫的男人,微笑著遞上一辦剛削好的水果,“瀚君找柔柔的麻煩嗎?”
沒接過水果,牧之芹只是看著他,凝重的神情像是在思索什麼人生難題。
優雅如皇室貴族的美男並沒打擾她的苦思,取過小碟,將碩大的水梨一辦一辦的切好放下。
“你跟你弟,真的是同一對爸媽生的嗎?”這問題有點失禮,但牧之芹真的很懷疑,同一對爸媽生的,怎麼能讓兩兄弟差這麼多?
顏瀚雅並不覺得被冒犯,只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你跟柔柔,不也是同個爸媽生的嗎?”
“也是。”點點頭,她不得不承認。
明明是同爸媽生的,但她老是搞不懂,她家這個虛長她十一個月的姊姊怎能沒神經到這種地步?
講好聽點是善良又天真爛漫,但實際上就兩個字:好騙!
由小到大,她這姊姊因為好騙,不知鬧出多少天兵級的蠢事與笑話,也不知讓她這個做妹妹收了多少的爛攤子。
就拿前幾天的事來說,她們兩姊妹為了爸媽正在跑路的事而出門找打工的機會,明明是為了找打工機會才出門,但是她才去停個車而已,十分鐘,不過是十分鐘的時間,她這個姊姊已經買了一堆不必要的保養品,花掉了一萬八。
在以前,他們家境富裕,可以容得了她這樣子的揮霍:但今非昔比啊!
她們的爸媽在大陸經商失敗,目前跑路當中、下落不明,也不曉得是欠下了多少錢,又將會有多少人來追債。
這些拉裏拉雜的事,會有什麼樣的嚴重性,她都講過了,可她那個天兵姊姊卻依然故我,一點危機意識也沒的直接刷掉一萬八。
後續害得她捲入烏龍的意外,讓她這會兒倒在醫院養傷的事先不說,單是看那份沒神經,竟在這敏感時刻還能一擲千金胡亂買東西的氣勢,她就知道再縱容這個姊姊下去絕不是辦法。
為了讓她這個天兵級的姊姊認清所謂的社會現實,多少學一點自保或是為自己打算的能力,她才會利用這次受傷的機會,特別討來人情,計畫了這次的震撼教育,把她那個沒神經的姊姊丟給了酷吏一般的顏瀚君去進行徹底的改造。
基於對商業雜誌的長期研究,她對顏家老二,現今顏氏企業的當家並不陌生,知他雷厲風行的作風,因而寄予重望。
不過話說回來……
既然現實主義的她,都能有一個世界大同級的天兵姊姊,沒理由同樣世界大同級的他,就不會有一個冷血務實派的弟弟。
“幸好你弟跟你一點也不像。”她老實說:“如果他個性跟你一樣,改造柔柔的事,我真不知道要託付給誰。”
“你別多想。”綻著玫瑰花都要失色的溫柔笑顏,顏瀚雅柔聲道:“瀚君答應了我,他就會盡力完成他的承諾,你安心靜養,你姊姊的事交給他處理就是。”
她有片刻的閃神,整個腦袋因為那溫柔的笑顏而當機了數秒。
然後,對於現況,忍不住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她家是有個天兵姊姊,讓她這個做妹妹的人不得不自立自強,成為姊妹中值得信賴的那一個。
他家的話,是有個領軍整個家族企業的強勢弟弟,他這個優雅如貴族王子的顏家長子卻低調沈默,向來不太引人注意。
結果,她不過是在女神經病攻擊他時,因為人在現場而順手拉了他一把……雖然因此而掛彩受傷,搞得她這時得倒在醫院的病床上休養,但是卻也因此結識了他們顏家的兩兄弟,讓她在雙親下落下明,自己又受傷的這時候,能有個地方跟對象來安置她家的天兵姊姊。
這樣……
嗯……
算什麼呢?
其實,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吧?
那麼說起來,她挨的這些皮肉傷也算是值得了。
只希望顏瀚君這帖藥能管用,讓她家的柔柔早點認清現實,腦袋瓜子能靈光一點,早早從那不切實際的玫瑰色人生中脫離出來。
唉!希望,只能如此希望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8:48
第2章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在顏瀚君一改初衷,突然派下大量工作量的第一禮拜,牧之柔謹記胞妹的話,勸自己忍、忍、忍。
☆☆☆☆☆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在更多雜事被分派下來的第二個禮拜,對著多到不像話,全等著她一一建檔的檔,她咬牙,繼續的忍!忍!忍!
☆☆☆☆☆
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經過一個月,就算被拖進會議室中,聆聽天書一樣的冗長會議,她已經學會偷拿錄音器材,懂得先錄下來再找空慢慢建立文字檔。
☆☆☆wCR☆☆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兩個月後的她,一篇《孟子•告子下篇》的第十五章,已經讓她背得滾瓜爛熟。
如同熱血漫畫中的主角,面對強敵後的大升級,這時的她已經到達一種諦觀的境界,面對再奇怪、再沒人性的工作,已經能處之泰然。
她再也不會慌慌張張,搶著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對妹妹鬼哭,因為,她連鬼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現在的她,頂多躲在女廁所裏背她的《孟子•告子下篇》的第十五章,然後背啊背的,背到神經錯亂……
“哇啦啦!死于安樂也……耶!阮叨的巷仔口,有一A檳榔攤……”對著鏡子,有人操著誇張的台語,又唱又跳了起來,“賣檳榔A姑娘啊!有很多人低勒把,李那來買檳榔,勾喪李打火機啊……”
噗啦的一聲,意料外的沖水聲打斷牧之柔攬鏡自唱的興致,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更因為她完全沒想到廁所裏還有其他的人,害得她整個人都僵硬住。
隨著水聲,最內側那間廁所門被打開,走出一臉鎮定的安秘書,她臉上的鎮定就如同她後腦勺的老處女髮髻,一絲不苟到呈現出平整光滑,再配合著鼻樑上一副看上去就很精明俐落的黑框眼鏡……
天衣無縫!
對牧之柔而言,安秘書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完美的秘書典範,而且那份完美並不止是局限在外表,就連內在也是!
經由長時間的相處跟旁敲側擊下,據說安秘書會五國語言,而一心二用對安秘書來說,就像眨眼般的平常小事,常常可見她接著電話,一邊不卑不亢的應對,還能同時進行手邊正在處理的任何工作。
在長達兩個月的觀察中,安秘書總是能用行雲流水般的明快與俐落處理所有的事情,特別是在打字時,那速度簡直就像是機關槍在掃射一樣,鍵盤上的十指如飛,劈哩啪啦的聲響直響個不停。
那場景,對一個隻會用一指神功的女人來說,不啻是個刺激,再加上,每次她搞砸什麼事時,總是由安秘書為她收尾,解決讓人尷尬的殘局,害得她每次一看見完美的,而且總是不苟言笑的安秘書時,很自動的就興起一陣的自卑感。
平常她就覺得自己矮人一截了,眼下,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一個人對著女廁內的鏡子又唱又跳的蠢樣子還被撞見,這情況早已經不是自卑兩宇可以形容,簡直糗到一個不行!
眼看著安秘書朝她走來,她、她、她……她還在僵硬當中,硬如水泥一般的腦袋想不出該說點什麼來為這怪異的場面緩頰。
“借過。”鎮定如常的安秘書冷冷的開了口。
如同大夢初醒,這才發現她擋在洗手?前,連忙閃身,同手同腳的退開一步後繼續僵硬,思考著,她是不是該這樣直接跑掉?
慢著!
那個……安秘書的肩膀剛剛是不是抖動了兩下?
瞪著不動如山的套裝背影,牧之柔懷疑自己眼花了。
“昨天的會議報告打好沒?”洗手中的安秘書突然的問起,冷靜的聲音、專業的態度,就好像幾秒前沒聽見她發瘋似的。
眼花,她果然是眼花了……
“還差一點點。”牧之柔乖覺的應聲,純憑直覺反應的回答,但實際上,那所謂的一點,其實是很多點,很多很多的一點點。
“顏總他下班前要看到。”拿過擦手紙,安秘書開口提醒。
隨著這句話,牧之柔的表情小小的扭曲了一下,想到那個又臭又長的會議,她就開始沒力了。
“你還有三個小時。”留下這一句,準確無誤的將揉成一團的擦手紙丟進垃圾筒當中,專業又完美的安秘書踏著她俐落又明快的步伐離去。
不同於那份明快與俐落,尾隨她身後出去的牧之柔沒精打采,之陰暗的,要是貼著安秘書走,那簡直就像個背後靈一樣。
“哇~~”羅培安從電梯走出來時,正好看見女鬼一樣的牧之柔飄過去,忍不住一臉好笑的問道:“你是怎麼了?”
身為顏瀚君的特別助理,羅培安的主要工作與內勤工作為主的安秘書不太相同,他大多是跑在外邊,幫忙處理一些交際應酬上的事,剛好與安秘書兩人一內一外,可以說是顏瀚君的左右手。
在這一層辦公室中,除了顏瀚君,牧之柔最常見到的就是這兩人,但不同于安秘書的冷漠兼難以親近,羅培安一直像個鄰家大哥一樣親切,也三不五時的照應著她,讓她相處起來最自在。
等走在前方的安秘書進到辦公室中,她才松了一口氣,做了一個苦瓜臉的表情,回答道:“沒事,我要去整理昨天的會議報告,下班前要交的。”
“那種東西,沒那麼趕吧?”揚眉,羅培安詫異。
“你又不是不知道。”歎氣,習慣性的抱怨兩句,“顏總那人心理變態,能怎麼折磨人,就怎麼折磨人。”
“還好啦!”羅培安悶笑,但還是好心的安慰兩句,“其實顏總他只是完美主義,對事情的要求會高一些……”
“那是因為他專門折磨我,你們當然覺得還好。”她氣憤不平的打斷他的話。
“沒那麼嚴重啦!”羅培安說道:“就像我說的,顏總只是完美主義,所以要求比較高,他並不是針對誰。”
“才怪,他明明就是針對我,你跟安姊都看見了,從我來上班之後,他就只會整我,明明很沒必要的檔,他也要我建檔,只要他出去,我就要跟著記錄下他跟人的對話,有時,甚至是安姊她已經整理過的紀錄,他也要我照格式重打上一遍……”
“那是想訓練你的中打能力。”羅培安正面肯定這項訓練。
她漲紅了臉,多少也羞愧於自己一指神功的事。
“我有在練習了啦~~”小小強調一下,“字碼的拆解公式表跟鍵盤位置都背得差不多,只是速度慢一點點而已。”
“看,這就是進步啊!”
“話不能這麼說。”她氣悶得要死。
不是她要說,顏瀚君那人陰險的地方就在這裏,明明就在惡整她,可是在旁人的眼中看來,就一副像在為她著想似的,真是夠了!
“他才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真的!”握拳,有苦難言的感覺真是憋死她了。
“其實是你把顏總想太壞了。”輕笑,就像鄰家兄長那樣親切的開解道:“也許他的要求是挺多的,但你想想,才兩個月,在他的要求下,你連穿著打扮都開始像上班族,也學會化淡妝,讓自己變漂亮了,不是很好嗎?”
“那是顏大哥的功勞,才不是顏小……顏總的功勞。”她抗議,氣到差點脫口而出她幫顏瀚君亂取的匿稱。
在她跟在顏瀚君身邊做牛做馬的這段時間,是連衣著打扮都被要求的,而不論是衣服還是化妝問題,都是她回家搬救兵,由好心的顏瀚雅找人來幫她惡補化妝新知,以及打點她上班的穿著,才有她今天唬人的上班女郎形象。
“顏大哥他不但找人幫我,還幫我調了花茶改善我長粉刺的體質,才能變漂亮的,如果不是顏大哥,就算學了化妝,我也不會變好看。”她對顏瀚雅的崇拜就有如滔滔的長江之水,綿延不絕。
“但是要是沒顏總的要求在先,也不會有後來的改造啊!”帶笑的眼朝她輕輕的眨了兩下。
“難不成是要我感謝他嗎?”沒能敏感到發現他眨眼的含義,她奮力的哼哼兩聲,“你看,你都被他騙了!”
“是嗎?”搔搔鼻樑,羅培安露出一種像是困惑般的表情。
“當然是!”她長期吃癟,一直就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吞心裏,難得有訴苦的機會,自然一口氣全說了,“他那人……他那人啊……”
“怎樣?”
問句來自身後,可是她一點也沒發現,有力的說道:“陰險!卑鄙!簡直就是……就是……壞透了!”
“哦?”
這一回,她總算發現聲音來自身後,眼前的羅培安壓根沒開口,看著她的表情與其說是好奇,還有著更多……
“他就在我後面吧?”她皺眉,不敢相信她的壞運氣。
羅培安一臉同情的點點頭。
“陰險?卑鄙?壞透了?”
陰森森的質問從她身後揚起,每說一個形容詞,她的肩膀就縮上一分。
“看來我還不夠壞,才讓你有這麼多時間拉著我的特助說聞話。”很故意的問:“想必昨天的會議報告你是整理好了?”
“……”不敢接腔,沒膽直接對他說還沒。
顏瀚君該要逮著機會刮她一頓,但他這時還有正事要辦,沒空理會她。
“等下把報告送到我辦公室。”下令,看也沒看她一眼,接著朝羅培安問道:“培安,這次談得怎樣?”
看著他們兩人邊談邊進到顏瀚君的辦公室中,被遺留下來的牧之柔一陣的無力。
歎氣,整個腦袋瓜子就像灌了鉛一樣的往下一沉……
她怎麼會這麼倒楣啊?!
☆☆☆R☆☆
顏瀚君很煩,雖然沒顯露出來,但這一次的轉型案快把他煩死了。
家族裏那些占著股東位子的叔叔、伯伯們一個比一個難搞,光是說服這些老頑固,不多不少,就耗去他大半年的時間與精神。
卻沒想到在他好不容易搞定了這一票的老頑固時,早已說定的土地收購案卻在這時候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地主不知發什麼瘋,臨時反悔說不賣了……開什麼玩笑啊!
這一次的轉型案,先別論籌畫所耗的心力,光是買地的錢,已經支付出去的錢就以億論了,要他為了一個地主停擺下整個計畫,一句話:不可能!
只是培安親自去過了,而且是兩次,已經去第二次了,但那老頭口風依然硬氣得很,連培安這樣舌粲蓮花的說服專家都敗北,這下派誰去才能讓這老頭子點頭……
敲門聲打斷顏瀚君的思緒,他不悅,特別是看見入門處,那探頭采腦的鬼祟模樣,讓他打心底沒好氣了起來。
那人,又是一個不按他原定計畫進行的存在……不應該是這樣的!
像她這樣出身富裕的年輕女孩,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突然遭逢家變也不能改變一肚子草包的事實,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優渥環境下養成的大小姐個性。
基於這些原因,他以為文書工作就夠打發她了,因為她的打字能力根本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卻沒想到一分鐘能打上三個宇就得偷笑的她,竟然咬牙一路的忍耐了過來。
這份的忍耐力還真超出他的預期,要不是心存偏見,他也許會願意承認,在兩個月內搞壞兩台影印機、印表機報修四次、電腦重灌次數已達八次、目前正往十次的大關累積的她,其實也不是那麼一無可取。
至少她的大小姐脾氣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而那份吃苦的忍耐力也超出他的想像……當然,這些正面的肯定,先決條件是建立於他對她並無成見之時。
很可惜的,他有!
他對她,很有成見,一直就有!
“什麼事?”臉色沉了沉,表情比方才一個人沉思時還要難看數分。
“那個……”門沒關,探個頭就看見他的壞臉色,讓趕工趕到這會兒才剛收工的牧之柔自動心虛,但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你要的會議報告我弄好了。”
其實顏瀚君貴人事忙,早忘了這件事,但既然她自投羅網了,反正他心情正壞,要是不欺負她兩下,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直覺看了看時間——
中原標準時間,下午五點五十八分!
輕嗤,略嫌冷厲的俊顏露著譏嘲的笑,“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我已經盡力在趕了。”理虧在前,她委屈也只能賠小心。
“盡力?”挑眉,他明顯懷疑。
“是啊!我肚子好餓喔!”她哭喪著臉,餓到感覺不出他的嘲諷,開始抱怨,“人家安秘書跟羅特助他們五點就走了。”
“要是你能有他們的辦事能力,在下班前做好自己的事,一樣可以準時下班。”他完全就事論事。
收容她兩個多月,他自認公事上對她的要求已經是最基本的而已,真的就是一些文書建檔的工作,而對她的工作要求,就那麼唯一的一個,只要求她今日事今日畢,每天做好當天該做的事。
於私,基於私人考量,吃定她一分鐘了不起只能打三個字的能力,故意折磨她的這種事,他是決計不可能承認。
但相反的,於公的話,他可以很強悍的表示,他這麼“一點”的要求絕對不過分,更何況……
“我已經算是包容你了,沒硬性規定要你在公司做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偷渡一些沒完成的檔案回家裏去做。”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極力在掩蓋的事。
“你知道?”她有些吃驚。
“我要不知道那才有鬼!”她的吃驚只讓他覺得受辱。
因為自家兄長擁有一副菩薩心腸,自從兩個多月前的那場意外事件發生後,知道她們兩姊妹初逢家變,不但是硬將她這個草包塞給了他,為了讓她家受傷的妹妹有地方養傷,也為了幫幫她們兩姊妹,全然不顧他的反對票,超大方提供了他們家讓她們兩姊妹住下。
住在同一屋簷下,而且還是這麼久的時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那點小心機要不被他發現,除非他瞎了、傻了才有可能。
“是看你還算負責任,我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副唯我獨尊的山大王嘴臉,看得牧之柔一陣的火大。
“顏小二!”脫口而出,已經氣到無法去分公還是私了。
“我說過,公私要分明。”他皺眉,一瞼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她,“在公司裏,只能叫我顏總,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都不行,絕不能讓人知道你就住在我家這一類的私事,另外,我也說過,不許你再用那三個字叫我。”
沒錯,他是說過,但她才不管哩!
“你這人一定沒朋友!”她斷言。
“像你這樣的朋友?”他哼哼兩聲,擺明瞭看輕她,“還是省省吧!”
“你一定要這樣嗎?”很氣,並不喜歡被人如此看輕與貶低,但與其跟他生氣,她更加覺得奇怪,“對你來說,好好的跟人講話有那麼難嗎?不這樣夾槍帶棒的講話,讓你很痛苦嗎?”
“說什麼啊你?”他怔了一下。
“我知道,你哥跟我家小芹在一起的事給你的打擊很大,但你也犯不著這樣憤世嫉俗吧?”
“……”他看著她,很難說些什麼。
因為個性上的務實,所以他一直讓自己不去多想,但實際上,他其實早就在懷疑,她是從某個星球而來,幻化成人型的異種生物。
此時她奇妙的言論,表現出的奇妙聯想力,正是一種代表,讓他很難不去往這方面去想……
這女人,到底是從哪個星球偷渡來的?
他納悶,她卻完全不覺。
就算不是難得的慷慨激昂,牧之柔本來就不是個會看人臉色的人,一個人還說得興起,“其他人,或者是我,我們又沒惹你,也沒欠你什麼,你有戀兄情結……”
“我沒有!”這種話題,他一定得出聲。
“不用害羞,這種事也沒什麼。”她擺擺手,不以為意。
他皺眉,慎重強調,“我沒有戀兄情結!”
“哎哎!這種事你知、我知,也沒什麼,我又不會四處嚷嚷……至少到現在,我在公司裏,從沒對其他人說過你有這種癖好吧?”
她竟然一副邀功的嘴臉?
顏瀚君真是惱了,“就跟你說我沒有!”
“好啦、好啦!你說沒有就沒有。”兩手一攤,她一副“好吧!不說、不說,但我們心知肚明就好”的表情。
“你能不能好好的把話聽進去?”他深刻體認,她果然是外星球來的生物。
“有啊~~我都在聽啊!而且我要告訴你的重點是……”
“你這人說話也有重點的嗎?”他冷哼。
“當然有了!我要說的重點就是,你啊都長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要認清你是你、你哥是你哥,就算你再怎麼捨不得,可是顏大哥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啊!”
“……”沒力,早忘了公事上的煩心事,因為她比那些公事更讓人心煩。
“我知道顏大哥跟我妹談戀愛的事,一時之間要你接受是不可能的,你一旁看著一定會很不是滋味,但實在沒必要把氣發在我們無辜路人的身上……喂喂!你上哪兒去?”
看著他離席,往門外邊走去,她愣了一下,傻呼呼的看著他的背影問:“顏小二,我還沒說完耶!你是要上哪里去?”
“回家。”丟來一句。
“咦?今天這麼早。”大吃一驚,趕緊追上去,“載我一程啦!現在是下班時間,沒人看見,不用講究你那套公私分明的理論,載我一程啦……”
走在前頭的那人沒理會她,任由她追著、叫著。
“顏小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49:44
第3章
羅旺財是個難搞的怪人,他的鄰居、親友、舉凡是相處五分鐘以上的路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他的難搞,不但是無庸置疑,而且是有口皆碑……抱著一疊的檔資料,跟路人問路兩次的牧之柔得到此一結論。
她並不是故意要走錯路,明明她都是按照路人的指示在前進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巷道中走著走著,她就是會自動迷失方向,不得已只好再問一次路。
就是在兩次的問路當中,她很快的知道,羅旺財、也就是羅培安搞不定的那個地主,是一個多麼難搞的人。
聽說他是個孤僻、難以親近、做事情龜龜毛毛又古古怪怪的一個怪老頭,明明是個大地主,卻小氣的要命,兼著還有著石頭一樣的頑固、不通情理跟死硬……頓了下,不但是思緒卡住,而是行進的腳步也跟著完全的停了下來。
她……她又走錯了嗎?
真糟,羅特助正等著她的救援,這可是她發揮的好時機,怎麼又迷路啦?
抱著重要的檔資料,牧之柔對著陌生的街道東張西望,一臉的困擾,不明白這種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遠遠的那頭,剛從冗長的會議中脫身,顏瀚君帶著分析能力優異于常人的安秘書趕來,沒想到遠遠的就看見她一臉白癡白癡的樣子在路口徘徊。
“搞什麼?”直覺皺眉,不悅的情緒毫不保留的顯露。
如果他沒搞錯,培安打電話回來求救已是一個小時前的事,臨時叫她拿著說明文件出門是相差不到五分鐘的事,她早他們快一個小時出門送資料,在他們都趕到的這時候,她竟然還在路上瞎晃?
他不滿,正要出聲奚落,卻讓身旁的安秘書攔了下來,“等等,先看看情況。”
“Ann?”顏瀚君很詫異這樣的要求。
“這個小妹很有趣,先看看她要做什麼。”看著前方的一舉一動,完美的安秘書語中滿是興味。
顏瀚君看了她一眼,俊顏微布澀味,“很高興這個強迫中獎來的小妹娛樂了你。”
“只有我?”完美的安秘書推了推她的秘書眼鏡,沒多說什麼,卻明白表現出她的不以為然。
“Ann?”
完美的秘書看著前方,目不斜視的回道:“就我的研究,這段時間以來,有人玩她也玩得滿用力的嘛!”
“什麼意思?”眯起眼,顏瀚君的表情變得有些危險。
凝視遠方的鏡片閃了兩閃,不知看見了什麼,露出一絲興味。
“Ann?”顏瀚君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人。
仍是不發一語,完美無瑕的安秘書並沒理會上司的逼問,反倒是慢條斯理的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副隨身型的望遠鏡,然後很守職場倫理的交到上司手中。
顏瀚君一頭霧水的接了過來,順應她指示的方向看去——
☆☆☆CR☆☆
“阿伯!阿伯!”
大樹下,盤根錯結的底盤處,倒著一個面上覆著斗笠的男人。
那人穿著泛黃的汗衫,褲管卷得二高一低,露著一雙沒穿鞋的大腳丫子,對於身旁的叫喚,恍若末聞。
“阿伯?”走近,甚至彎身走進那片開墾中的小菜園,牧之柔納悶是不是遇上重聽的老人。
對於她的接近,那人仍是動也不動。
“喂!阿伯?”聲量加大了一些些,因為想起那些棄屍啊、暴斃啊、獨居老人慘死之類的新聞,害得她開始有些緊張感了。
等了三秒,那倒在樹蔭下的人仍是沒聲沒息。
“阿伯!”裝著重要檔與資料的信封袋被丟到地上,她蹲了下來,搖晃那動也不動的身子。
糟了,這是要叫119遺是110啊?
她懷疑,連聲喚著,“阿伯!阿伯!”
“沖啥啦?”睡得迷迷糊糊的老人家臨時被搖醒,不知發生什麼事而火大。
摘下斗笠的臉很明白的寫著“賭爛”兩字,但偏偏老人家遇上的是一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世紀白目王。
“厚!阿伯……”順著老人家的口音,牧之柔下意識的換上她一口的破台語,“浣來李沒死喔!害哇挫一A。(原來你沒死喔,害我嚇一跳》”
“呸!呸!呸!李呷死爹漏逼哩!《你才死在路邊》”老人家何止火大,簡直是要吐她口水的架式。
“李困地A家,叫李夠某歡映,哇咚雷A狗會啊!(你睡在這裏,叫你又沒反應,我當然會誤會啊)”她一臉無辜,還自認好心的叮嚀,“李思某困地A家啦,A感某,貝困登企困啦!(你不要睡在這裏,會感冒,要睡回去睡啦》”
她說得非常的認真,可老人家實在受不了她的破台語,那簡直是種聽覺上的殘害!
“拜託李邁貢台語。”差點吐血的老人家換上不流利的臺灣國語回應,“偶聽得懂,也會講狗語。(拜託你別說台語,我聽得懂,也會講國語)”
聽他改說臺灣國語,知道他聽得懂國語,她好高興,因為她可以不用再說她的破台語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笑咪咪,高興到渾然不覺老人家的敵意。
“好李個大頭。”老人家啐她,叨念道:“我歲哪里關李屁素啊!偶高興歲哪里就歲,不用李管啦!”
“是不關我的事,可是你這樣不好啦~~”她很認真的在擔心,不掩憂心的說道:“睡在這裏會感冒,會生病的耶!上了年紀的人要小心照顧自己,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玩開笑啦!”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相同的,對著一個滿懷善意的關懷,也讓人很難再擺什麼惡臉孔。
在她的關心之下,老人家的怒容稍減,不情不願的回應,“偶只素眯一下,不會有素的啦!倒素李,李有什麼素啊?”
“沒有啦!阿伯,我只是想跟你問個路。”傻笑,因為她還真忘了來意,幸好想起,趕緊問:“不知道那個羅旺財先生的家怎麼走啊?”
“……”老人家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啊啊啊!你不用介紹。”她以為他要像前兩人一樣的先來篇破口大?,直接截斷的說道:“我知道,他這個人很奇怪,是一個奇怪的老頑固,你不用介紹了。”
嘴角動了兩下,但終究沒說什麼,老人家的表情只是變得更加的奇怪而已。
“因為我剛剛問路的兩個人都有跟我介紹過了。”以為他不懂,她笑咪咪的加注,“他們介紹的好詳細……話說回來,你們這附近的人都好親切喔!”
“問路?兩個人?”老人家眯起了眼睛。
“是啊!我走過來、走過去,還連著問了兩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走來走去,就找不到這個六十九巷十八號耶!”笑容褪去,她很認真在苦惱。
老人露出一種被擊敗的表情,想不懂明明是天南地北的兩個方向,她又是問過路,還是問過兩次的,怎麼會走到這頭的私人菜圃來?
“六十九巷在另一頭耶!”他不得不說一聲。
“真的嗎?我走錯了嗎?”她大吃一驚,“但是那個人是說左轉……咦?還是右轉?我轉錯了嗎?我剛剛是轉了哪一邊?那個人到底說哪一邊啊?”
看她一個人問得很高興,好像他真能回答她似的,老人家的眼角隱隱抽搐……
“李找羅旺財賣沖啥?(你找羅旺財要做什麼)”當機立斷,老人家國台語交加的接起發問權。
“哦~~不是找他啦!”她搖頭,趕緊否認。
“李明明梭要找羅旺財。”瞪她,有點不自覺的瞪著她。
“哦~~也是啦!”她想想,改口,“是要找羅旺財。”
“……”老人家徹底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無力感,用一種很自暴自棄的口吻,再問一次,“那李到底素下素要找羅旺財?”
“我是要來找我們公司的羅特助,所以不是找羅旺財先生。”她乾脆解釋一下,“可是我們羅特助是在羅旺財先生的家,因為有一份資料他忘了拿,我幫他送過來,這樣說起來,雖然是幫羅特助送,可是最後還是要給羅旺財先生,所以也算是要找羅旺財……咦?羅特助跟羅旺財先生剛好都姓羅耶!”
她自己解釋得很快樂,都沒發現她把很簡單的事情,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很用力的在衝擊著一個老人家的理智。
“種豬李現在要去羅旺財的家就素了。”老人家自己找出結論。
“嗯嗯。”雖然覺得他把總之兩個字講成種豬很奇怪,但這種小事她是很隨和的,聽的懂就好,笑道:“沒錯,我要去羅旺財先生的家。”
“那你不用去了,那塊地他素不會賣的。”老人家一口斷定。
“厚!阿伯,你真厲害,知道我們羅特助找羅先生是要談賣地的事。”她感到驚奇,卻只當成小地方的流言傳得快。
笑笑,她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啦!雖然你們都說羅先生是個老頑固,可是我們羅特助很厲害的,他一定能說服羅先生的啦!”
老人家哼了哼,沒開口,但不以為然的樣子做得很明顯。
“是真的啦!我們羅特助的口才很好,是我們顏總很倚重的人耶!更何況這次的企畫案是真的很好啦!我相信那個羅先生只是氣他的侄子設計他,想偷賣他的地的事……厚!說到這個,也難怪羅先生要生氣啊!”
她一個人自己氣憤了起來,數落道:“他那些侄子真是不像話,出面時說得自己是地主似的,結果竟然是背著老人家想過戶,偷賣他的地,要我,發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我也會生氣啊!”
她很將心比心,因而樂觀,“所以我想,羅先生他現在只是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親自看過這次的企畫案,瞭解之後就會答應了啦!”
“你倒是有信心。”老人家哼了哼。
“當然啦!這次的案於是我們顏總自己推的耶!你看、你看……”現寶一樣,從資料夾內找出商場的規畫圖,介紹了起來,“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我聽過他們開會,我知道這個開發案如果成功,就能增加這邊的就業機會,到時商機會帶來人潮,就可以帶動這地方的繁榮。”
老人看著圖片,忍不住仔細的看起規畫報告。
“喏喏,是不是很完善的一個企畫案?”她一臉得意,好像點子是她想的似的。
“說得比唱得好聽。”老人家哼了一聲。
“唉!阿伯,你不懂啦~~這是我們顏總的年度企畫耶!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這個人,但實話說,我覺得他推這個商場的企畫案還真的是很不錯哩!”講到那個顏小二,她的表情可不甘願了。
“李的老闆對李很壞喔?”眼睛沒瞎,老人看出她的不情不願。
她很想答是,但想想還是據實以告,“說壞也不是真那麼壞啦!”
“那素怎樣?”老人家開始摸清她的說話邏輯了。
“這說來話長,總之我不喜歡他。”她皺皺鼻子,強調道:“不過那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啦!在公事上,他其實真的很不錯啦!”
一路聽她氣死人的說話方式,看著那只能稱作笨笨呆呆的模樣……
“李真像我一個朋友。”在想到之前,老人家已脫口而出。
“真的嗎?”無辜的大眼睛眨了兩下,有些意外聽到這種話。
“嗯。”陷入回憶,老人的瞼上露出懷念之色,“年輕時的一個朋友。”
好奇心被引起,牧之柔正要開口問問,包包裏的手機鈴聲卻引走她的注意力。
七手八腳的找出電話,趕緊按接通鍵,直問:“是誰?說話。”
“我的大小姐。”羅培安無奈的聲音傳來,“你一個資料是送到哪里去啦?我都等一個多小時了耶!”
“啊!”大叫,不敢說她忘記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我在路上迷路了,不過已經快到了,就快到了。”
“不用了,我幹等到現在,你的資料沒來,說要趕來的顏總也沒出現,就像約好的一樣,那個地主先生也不見人影,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明明跟他約好今天要見面的……”警覺到他在抱怨了,他趕緊拉回正題,“我想,今天恐怕是見不到人了,改天我再找時間過來拜訪,你直接回公司吧!”
“啊?是喔!要回去了喔!”她愣住,沒想到會變這樣。
“你知道你人在哪里嗎?”
“一個菜園。”她只能這樣說。
“什麼?”
“就菜園啊!還有大樹,路邊好心的老伯說是在六十九巷的另外一頭,我身邊還有……”努力找了找,把周遭可以辨識的東西都講一遍,就連記憶中,最後看見的那組門牌號碼也報了出去。
“嗯,那你待在原地別亂跑,我去找你,接你一起回公司好了。”
“哦~~好。”乖乖的應聲。
掛上電話,突然發現……
“阿伯,你要去哪里?”
“呃……”拿著鋤頭的人含糊其詞。
“我同事要來接我回去了,你要不要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啊?”她倒是決定的很爽快。
“我……那個……呃……”
“好啦、好啦!我猜你那個朋友是女的厚?是怎樣?青梅竹馬嗎?還是怎樣?說給我聽啦!好啦、好啦……”
☆☆☆w獨家
一個發生在五十年前時代悲劇被講完的時候,羅培安也找到傳聞中的菜園。
他怔住,因為眼前的畫面,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羅、羅先生?”
他在羅家苦等半天的人竟然在這邊,而一旁……
“柔柔?”那一臉泫然欲涕、眼眶含淚的表情真詭異,“你怎麼啦?”
“阿伯在跟我說他年輕時的愛情故事,好感人喔!”吸吸鼻子,她很努力不讓自己失態,但眼淚一直從眼中冒出來。
“你怎麼會跟羅先生在一起?”羅培安簡直讓她搞昏頭了。
“羅先生?”她愣了愣,還沒進入狀況。
扭不過她的請求,打著速戰速決主意的老人家,也就是地主羅旺財,沒想到往事講著講著竟拖到穿幫,有些的老羞成怒。
“素啦~~偶就素李要找的羅旺財啦!怎樣?”氣鼓鼓的,也下知是氣她,還是氣自己。
“原來阿伯你就是羅旺財先生喔!”她一臉恍然大悟,總算進到狀況當中。
“你?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裏?”羅培安卻是在狀況外。
“羅特助,我們走吧!你別再勸阿伯賣地了。”她突然一臉正色。
“什麼?”她陣前倒戈得這樣自然,羅培安都還搞不清是為了哪樁。
“阿伯他不賣那塊地,並不純粹是那些侄子想騙他土地的事讓他在生氣,他不賣地是有原因的。”她吸吸鼻子說道:“五十年前,阿伯跟他的青梅竹馬小梅約好要私奔,結果小梅沒來,隔天還全家都不見了,阿伯是個癡心的人,他從那時起就守著這裏等小梅回來,所以你不能叫他賣地啦!”
“偶、偶……偶才不素為了小梅。”憶起當年,七十多歲的羅旺財純情的有如十八歲的少年,老臉漲紅。
“才怪,你要不是為了小梅,怎麼會死守這個地方?又怎麼會一直到現在都沒結婚?”她吐槽他。
“那是因為……因為……”漲紅著臉,羅旺財一時詞窮。
“阿伯,不要不好意思啦!你都等這麼久了,再不面對你自己的心意,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啊?”面對這問題,她的腦子倒是靈光了起來。
“……”
“要我說的話,現在時代不同了,你不應該只有等,你在等,小梅又不知道,你應該還要主動出擊才是。”她幫忙出主意,早忘了羅培安的存在。
“沒錯,主動出動!”被晾著的羅培安爭取注意力,親和力十足的俊顏上閃耀著大大的笑容,“柔柔這建議很好,是要找初戀情人的嘛!如果我們商場的企畫能成功,就可以舉辦一系列的活動,就命名為‘尋找小梅’,到時活動要搞多大就多大,一定能找到羅先生的小梅。”
“啊!羅特助這主意好。”牧之柔興奮了起來,“這是一個講究廣告、講究宣傳的時代,弄一個讓人好奇的廣告,不但是幫商場打知名度,人家口耳相傳,總是會傳到小梅的耳裏,就知道阿伯在找她了。”
“這……”
“就是這樣啦!”有人笑得嘴都快咧開了,因為在想像有情人分隔五十年重逢的畫面,興匆匆的說道:“阿伯,我剛不是給你看企畫了嗎?我們顏總規畫得很完善,商場的部分是一定會成功的,搭著這個企畫來找小梅,那是再好不過了。”
“羅先生已經看過啦?”羅培安打蛇隨棍上,很順勢的介面,“那剛好,我們來討論一下細節,關於小梅的事,還有合作的事……”
某個無辜的老人家,就在這雙雙的熱情包圍下,被簇擁著離去。
菜園裏總算恢復了應有的寧靜……
而莫約一公尺外,菜園圍牆後頭匆地冒出一個人頭,那一絲下苟的髮型,一臉冷靜從容,除了安秘書還會有誰?
“這發展還真是有趣。”推了推她專業的秘書眼鏡,她下結論。
第二顆人頭出現,是被拖著從隔壁巷道繞過來,還一同偷爬進別人圍牆裏邊好做隔牆之耳的顏瀚君,他那一臉不知該笑還是該惱的表情,看起來恁是奇怪。
“雖然我知道她能創造有趣的事,倒也沒想到會讓事情變得這樣順利。”安秘書微揚的嘴角顯示她的好心情。
“你知道那人是羅旺財?”他澀聲,不信她神通廣大到這地步。
“聽說這個企畫案,我是第一次出來參與會商的。”意思也就是:怎麼可能。
“Ann。”他喚她,很自然的分析起來,“想必你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嗯哼。”她承認。
“……”俊顏冒出斜線,不得不說:“我想,你很清楚這個案子公司已經砸下多少錢。”
“一清二楚。”她點頭。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那人要不是羅旺財的話……”想到那情況,即使是沈著如顏瀚君也要冒冷汗了,“在白癡女人跟路人鬼扯的時候,培安那邊等不到資料,真正的羅旺財等到惱怒,最糟的情況,整個開發案有可能會因此流產。”
“嗯,很有可能。”她附和。
“那你是打哪來的信心,敢拖著我在這裏偷聽?”.
“Hey,Takeeasy。”她叫他放輕鬆,彷若複製於他的專業冷靜,絲毫不受動搖,說道:“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好吧!他放棄,因為結果確實是好的,再追論也沒意義,可是……
“好吧!那你說說,為何那麼大的興致拖著我在這裏偷聽?”對於這一點,他是真的不懂了。
“你不覺得她很有趣嗎?”
有趣?
就因為有趣,放著他的開發案不顧,偷聽為先?!
顏瀚君無言,已經不知該做何感想。
“放心,要真誤了事,我會幫你‘解決’所有的障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完美的秘書突地補上這一句。
“不用了,這裏是臺灣,好歹也是講法治的,我們習慣較文明的解決方式。”他敬謝不敏,因為知道她所謂的“解決”是怎麼一回事。
“隨便你,反正事情也陰錯陽差的解決了,我想,所謂的‘傻人有傻福’,也就是這麼回事了吧?”完美的秘書推了推眼鏡,做下結論。
“很高興這個強迫中獎來的大麻煩娛樂了你。”顏瀚君沒好氣的說。
“只有我嗎?”這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
“Ann?”他不接受這種打啞謎似的態度。
“不止有趣……在某一部分上,女娃娃很像瀚雅……”
“她哪一點能跟我哥相比啊!”他脫口,無法容許這種比較。
專業又完美的安秘書點頭,附和道:“她是不夠聰明、不夠伶俐,性情也大大的不如瀚雅,沒辦法一樣的從容、優雅、穩定,可是……”
所有的缺點在這一個“可是”之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就算她笨手笨腳,但她的性子真,真誠的‘相信人性的光明面’,以及那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模樣,跟瀚雅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她明白點破,“這也是你氣歸氣,但還是有那份耐性繼續收容著她的主要原因,不是嗎?”
顏瀚君仍是無言,一臉斜線的看著他完美的秘書逛花園一樣的,踏著優美的步伐漫步離開他們非法入侵的小庭園。
“走吧!女娃娃幫公司接了大案子,這下有得忙了。”
“……”尾隨在後的顏瀚君已經考慮著要把這完美的秘書退貨,真的!
通知達爾來領人,也許不是什麼壞主意……也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0:28
第4章
“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
有人的心情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對照那份好心情,隔壁駕駛座的壞臉色呈現出強烈的對比,正是傳說中的“結屎面”!
“喂喂,顏小二,你是怎麼了?”唱小調的人心情太好,散播歡樂散播愛,也頭意分點精神來關心他一下。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哼她,完全就平常那種死樣子。
要是平日,他問話的態度一定會換來氣唬唬的回應,可今天卻是反常,是一個燦爛的笑容外加一個V字型的手勢。
“我今天心情好。”她宣佈,笑咪咪的說道:“加上你今天人不錯,主動讓我搭順風車,我不跟你計較。”
他瞄了她一眼。
“心情好?”冷嗤她,“我看你根本就是hiSh過頭了。”
在他潑出的強力冷水下,興奮的情緒down了幾分。
“喂,你要買的地總算簽了下來,你現在是在不高興什麼啊?”扁嘴,她沒好氣的問。
“我才要問你,你是在高興什麼?”他才是不懂的那一個。
“因為羅特助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啊!”她的喜悅來得很單純,一想到又忍不住想笑,“他說,是我帶給他好運,才讓他可以順利的把這塊地給簽回來的。”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是因為這件事,才讓顏瀚君打從心底不爽了起來。
要買羅旺財那塊地,雖然附加上一則尋人的廣告企畫,增加了總成本支出,可是那則尋人的廣告企畫換個方式來說,也算是為他們即將推出的商城做預告,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
為了做出讓羅旺財點頭的廣告企畫,在整整忙了快一個禮拜後,總算讓他們成功的把那塊上地給簽了回來,正式確認下,這個商場企畫案的成立,而不是胎死腹中、流為空想。
這種事,就像是女人十月懷胎一樣。
整個的事先規畫是懷孕期,直到動手,陸陸續續的收購土地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陣痛,羅旺財的那塊地是最後的關卡,買齊了這塊地,就像是孩子生了下來,是一個絕對值得慶祝的大關卡。
至於之後的動土施工與招商,算起來是小孩的成長期,那是後話了,重點是眼下!
整片土地的收購完成,案子正式成立,等同於一個新生兒的降臨,為此,公司不能免俗的舉辦了一個慶功會,而主角、也就是最大的功臣……
不是她!
這種事在職場當中很常見,顏瀚君並不感到意外,也不會怪罪羅培安在這件事情上的小心機。
在回報公司時,羅培安並沒用上最明確的語句,說出整件事情的完整經過,而是技巧性的帶出某些重點,讓所有人理所當然的認定,打動兼說服羅旺財那龜毛的老頭子,他是唯一的最大功臣。
因此,所有的榮耀都歸他、讚美都歸他,當然,豐厚的紅利獎金也都歸他……這是職場的生存戰爭,顏瀚君知道這規則,因而也不便多說什麼。
事實上,若不是他陰錯陽差的聽見整個經過,就算她真的出面主動爭取、抑或是自行說明,他也不會相信,真正推動這企畫成功的人其實是她。
但偏偏……他知道!
因為他完美秘書的私人性惡搞趣味,他陰錯陽差的聽見了整個經過,所以他知道,也因此而不懂——
她這個被人掠美,而且還是被人完全晾到一邊去的受害者,怎麼連那麼一丁點被害的意識都沒有?
一般來說,功勞讓上司或同事搶走了,就算礙於什麼見鬼的因素,或是基於情面或什麼不可說的忌諱而吞下這個悶虧,私底下哪個不是咬牙飲恨,指天咒地的做草人洩恨的?
在表面上的,就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硬吞忍下來,也沒辦法再多了,要不就是藉口蹺掉慶功宴;要不就是眼中帶恨、皮笑肉不笑的參與,是不可能找到什麼“真心的笑容”、“歡喜的祝賀”這一類喜悅表情。
但她不是!
背地裏的她沒想過什麼恨不恨的事,更不會懂得要做草人或是到天橋下打小人下詛咒,因為她連功勞被搶的事都沒發現,陪在一旁開心得要命,只因為一句“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就被擺平,一個人樂得像要飛上天似的。
這讓他愈看愈火大,不由自主的就感到生氣,弄不懂……
她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啊?
“你都不氣的嗎?”疑問脫口而出,在他等紅綠燈的空檔時候。
她看他,一頭霧水。
遲疑了很久後,她嘗試性的問:“氣什麼?”
火上加油,顏瀚君的理智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
“你是怎麼讀到專科畢業的?”他很懷疑,更懷疑,“憑你這種智商,怎麼可能讓你考得到學校?”
“喂喂,你又在污辱我了,你不要以為我聽不懂喔!”她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顏小二,不是我愛說你,你這樣不行的啦!脾氣總是這麼大,怎麼跟人交朋友?是沒聽過以和為貴,凡事最好以和為貴的嗎?”
“……”青筋浮現;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這個無腦人的意見。
“幸好我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要不然我生氣,你又習慣性的擺臭臉,回到家裏,顏大哥跟小芹等著我們吃飯,看了也會跟著心情壞,這不是搞得所有人都心情不好嗎?”她叨念了起來。
見她一副打算長篇大論、還有廢話八千句的樣子,他只給她這一句,“不要逼我丟你下車。”
成串成串的抱怨跟牢騷被堵住,真教她氣悶。
“沒風度。”她嘟囔,“說你兩句也不行。”
“我再怎麼不濟……”踩下油門,流暢的操縱方向盤,分神哼她,“也輪不到你這只豬出場說我。”
“誰是豬?”她哇哇大叫。
“當然是你。”心情突然太好,連聲叫她,“牧小豬、牧小豬,從小被放牧的一隻豬,長大了就變大豬。”
“你才是,你這只獨裁的沙豬!”她反擊。
“拾人牙慧,了無新意。”冷哼她,就像他平常最常做的那樣,“果然是豬會做的事,一點創意都沒有。”
“……”她氣、她惱,但又很沒用的被激到說不出話來。
握拳,姑娘她生氣了。
哼!她要回家告狀去!
☆☆☆☆☆
“芹,你說那個顏小二是不是很過分?”
“……”針對這長達半小時之久的抱怨結論,沙發上的人打了兩個呼嚕回應,已然睡著,也不曉得睡了多久。
“芹?!”嬌嗔,好像快哭了。
“嗯,很過分、很過分。”猛然醒來,因為無趣而聽到睡著的人直覺應聲。
“你根本沒在聽。”哇哇大叫,牧之柔不信胞妹竟會這樣無情的對待她。
“柔柔,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板起臉,做人家妹妹的那一個,聽話聽到不小心睡著的那一個,板起的臭臉比苦主還要嚴厲幾分,教訓道:“叫你說話要挑重點,重點你懂不懂?你從一進門就拖著我講了……多久?”
看了下時間,繼續先聲奪人的訓道:“你足足講了半個小時的廢話,連個重點都沒有,是要我怎麼聽?害我聽到睡著,這能怪我嗎?”
沒想到被反過頭教訓一頓,牧之柔扁嘴,有點委屈,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只得好聲好氣的道歉,“對不起。”
“算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但以後別再這樣了。”多麼寬大為懷啊!呵呵。
“好啦~~”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姊妹長年都這樣的相處模式,真要牧之柔想,她也想不出哪里怪,只得老實應聲,“我儘量就是了。”
“還有,你怎麼回事?”牧之芹覺得不太對勁,“你這種世界大同型的人,不是對每個人都很親切的嗎?怎麼一講起顏瀚君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因為他很壞啊!”想也不想,就給了答案。
“拜託,這世上的壞人還會少嗎?怎麼偏偏就顏瀚君讓你記恨這麼久?”牧之芹愈想愈覺不對勁。
她這姊姊向來就是活在粉紅色的世界,覺得人性本善、世界很美好的那種人。
認識她二十年,別說是不記隔夜仇,在她粉紅色的世界中,壓根就不知什麼是仇,過度的天真,以及過度對人的信任,常到讓她這個做妹妹的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這會兒,粉紅國度的人轉性了?
“顏瀚君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記憶倒帶,可是,牧之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什麼?”牧之柔反應不過來。
“他到底是怎麼個壞法?”做妹妹的很想討教一番。
“就……”頓住,牧之柔發現她也找不出什麼實例,“就欺負人嘛!每次都找很多工作給我做。”
聞言,牧之芹翻了個白眼,“你在他那邊上班,他不找工作給你,難道是叫你去喝茶聊天的嗎?”
“可是……可是他嘴巴很壞,每次講話都很難聽。”再找一例。
“他個性就這樣啊!又不是只針對你。”不是唱反調,牧之芹很公道的評論,“而且他算是很給面子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換了其他人,做事跟你一樣沒效率,他搞不好連罵都不罵,直接叫對方回家吃自己了。”
“也是……”搔搔頭,牧之柔不得不承認妹妹說的有道理。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牧之芹想不通。
自家萬能的小妹都想不通了,向來被妥善照料的牧之柔更加的想不通了。
她突然發現,對耶!她好像特別計較顏瀚君的一言一行,不但是計較,還常常擱在心裏自己氣悶得半死。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的!
通常真要有人說什麼不順耳的話,她都會自動略過,不是假裝沒聽見,就是聽了馬上忘,然後下意識的避開不對盤的人,避免摩擦。
怎麼同樣的事遇上顏瀚君就都不一樣了?
就算是一起工作的關係,讓她沒辦法避開,可是跟他之間的摩擦也太多了吧?明明可以略過的刺耳話語,她卻是惦在心裏暗暗計較,那實在很不像她耶……
“我也不知道耶!”想半天,一臉困惑的牧之柔只能想到這樣的答案,“可能磁場不對吧?”
牧之芹翻了個白眼,因為這玄虛、不著邊際、有講跟沒講一樣的答案。
“算了、算了,叫你想也是白想、問也是白問。”放棄,不想繼續這話題。
“反正我就不喜歡他嘛!不行嗎?”嘟嘴,牧之柔覺得委屈,“就像今天,我心情本來很好的,他就愛潑人冷水,就很討厭啊!”
“是嗎?他今天又怎麼了?”小睡一下後,精神飽足的人大發善心,但也得聲明一下,“重點,麻煩你挑重點講就好了。”
“重點就是他莫名其妙啊!我真不懂,他幹嘛老愛找我麻煩?”說到就氣。
這種事的實話不能說,牧之芹只能挑無開緊要的廢話來虛應一兩聲,“大概是內分泌失謂吧?”
“啊?”有人愣了一下。
“重點,你要說的重點是什麼?”對於帶開胞姊的注意力,牧之芹很有一套。
“哦~~重點,重點就是,明明是一件開心的事,他在車上時卻問我為什麼不生氣?問這種怪問題後,我聽不懂,問他是要氣什麼,他就自己氣了起來,還罵我是豬,你說,他是不是奇怪?是不是很過分?”她很努力在濃縮重點了。
“開心的事?”這開頭的部分在睡著前有聽到一點,牧之芹還有點印象,“是指你們今天簽下那塊地,辦慶功宴的事嗎?”
“對啊!就這件事。”點頭如搗蒜。
“顏瀚君做事不可能沒他的道理……”因為對自家姊姊個性上的瞭解,也因為對顏瀚君這人的基本認知,做妹妹的那個直覺有異。
想了想,反客為主的問:“那天你們羅特助忘了帶資料,叫你幫忙送資料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當事人一頭霧水,“沒什麼事啊!就送資料,我卻在巷道間迷路了,遇上羅阿伯,那時我不知道他就是特助要找的地主羅旺財先生,我就跟他講話,然後特助就來接我……”
“等等!等等!”姊妹中向來擅長分析的那一個喊停,要求道:“你把那天的事,從你出發到遇上那個地主的事,仔細交代一遍。”
“哦!”牧之柔沒有異議,乖乖的把當日的行程仔細說了一遍。
沒多久,客廳裏爆發一聲怒吼……
“你是豬啊!”
☆☆☆☆☆
“哥,你說氣不氣人?”書房裏,也有人滿肚子的抱怨。
這問句使得放下骨瓷茶具的優雅動作幾不可聞的頓了一下,讓人如沐春風的優雅男子露出花一般的微笑,不置可否。
“算了。”歎氣,因為太過的瞭解,顏瀚君真的只能歎氣,“其實你根本沒聽出我的重點吧?”
“柔柔她很單純,沒有心機,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確實,顏瀚雅只聽見關懷老人的那一部分。
“哥,我知道你很習慣找出事情的光明面,但有時候,重點並不是在那裏。”有種挫敗感,這是第一次顏瀚君開始深深的自我懷疑,過去的他,是不是把他這個哥哥保護過頭了?
“怎麼了?”溫雅的俊顏流露幾分的好奇,顏瀚雅打量弟弟,“難得看你這樣焦躁,什麼事讓你這麼煩心?”
被問住,顏瀚君不知怎麼回答這問題,搞得他更加煩悶。
“我只是沒看過像她這樣笨的人,才會讓她的笨搞到心煩。”想半天後,他勉強找到一個解釋。
“笨?”這字眼讓顏瀚雅怔了一下,持平的說道:“柔柔她只是天真了一點,太過容易相信別人,還不至於是笨。”
“那些就是笨啊!”顏瀚君惱怒道:“她笨到連吃了虧都不知道,好心暗示她,她聽也聽不懂,還會反過頭來念一些自以為是的廢話,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所以當初才把她交給你啊!”顏瀚雅品著茶香,溫煦道:“芹她就是覺得該讓柔柔多點磨練,多懂一點人情世故,才把她交給你的,不是嗎?”
“照她那顆豬腦袋,就算是我也沒用,她那人的笨啊!就算跟她明示了,搞不好她還聽不懂。”他愈想愈火大,“搞屁啊!別的人只是幾句好聽話,就讓她樂得忘了自己是誰,從頭到尾,對我卻像是看待敵人一樣,簡直是狗咬呂洞賓!”
兄弟做了快三十年,顏瀚雅從沒見弟弟這樣針對一個人,說話還如此難聽,這讓他大感意外。
“瀚君,你怎麼回事?”
被這麼一問,稍稍冷靜下來的顏瀚君雖緩下了火氣,可是心頭那股子的煩躁感卻怎麼也散不去。
想不通,他幹嘛為了那笨女人的笨搞得自己煩心?
吃悶虧的人是她、被佔便宜的人是她,又不幹他的事,不是嗎?
“沒事。”一語帶過,他不想再為這種無謂的瑣事煩心。
“你不高興……”做哥哥的那一個無法放著不管,試著找出問題癥結,“柔柔把你當敵人看待?”
覺得這話怪怪的,顏瀚君否認,“沒有!我才不在乎那笨蛋怎麼想。”
“也是。”仿彿沒聽見他的否認,顏瀚雅設身處地的想,“雖然你對她的要求很多,感覺對她很嚴厲似的,但本質上,你對她的所有要求都是為了她好,做著對的事卻被人討厭,感覺一定會不舒服的。”
“哥,我就說不是了。”他還是否認,但心底的某一小部分卻很想附和。
再一次的,顏瀚雅像是沒聽見,仍一逕的推論下去,“更何況,柔柔她待人一向和氣,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看她對每個人都親切,卻獨獨對你擺臉色,一定讓你更不舒服了。”
“……”顏瀚君看著兄長。
顏瀚雅無辜回望,“是吧?”
“算了。”顏瀚君並不想討論這話題,更不想浪費精神與氣力為一個笨女人煩心,直覺帶開話題,“先吃飯吧!”
“瀚君?”顏瀚雅總覺得不太對勁,但沒機會讓他細問。
敲門聲象徵性的響了兩聲,隨即被打開,牧之芹探頭進來,“你們談完沒?”
“怎麼了?”顏瀚雅柔情萬千的看著小情人,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進來。
看見他,粉粉的臉蛋自然而然浮現薄暈,有幾分不好意思,有幾分彼此才知的羞赧之色,央求道:“我有事找你弟,書房借我一下好不好?”
顏瀚雅不可能拒絕她。
摸摸她的頭,提醒她快些好準備吃飯,之後便把書房留給他們兩個使用。
“明人不說暗話。”幾乎是顏瀚雅一出門,那小女兒嬌羞的樣態就蒸發不見,牧之芹盤胸,用著雷同的冷漠表情說道:“雖然我不清楚你是用什麼方法,但結果一樣,你其實是知道的吧?”
從她一進門開始,與兄長眉目傳情的互動雖然讓顏瀚君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看著翻臉如翻書,瞬間就擺起的冷面孔,加上她“同是聰明人”的問話方式,讓他再一次覺得她神似自己,當下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就好了許多。
看見同類的感覺不但讓顏瀚君的煩躁感放鬆許多,同時也讓他深深的肯定,當初他當機立斷的推了一把,讓兄長與她成為一對,真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想來,也只有神似他的她,才有足夠的堅韌與強悍,可以守護他那個玫瑰花一般的兄長……
“你很清楚的知道,我姊她才是這次土地收購案的最大功臣,是吧?”牧之芹把話講得很明白。
“那又如何?”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揚眉,她只有一個問題,“你知道,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吃虧?任人占她的便宜?”
“難不成你要我自斷右臂,當面給我得力的左右手難堪?”他反問,同時告知,“你要知道,培安可是從我接下公司後,就開始跟著我、幫我做事的人,可以說是陪我開疆土上的功臣。”
她皺眉,不發一語的想了一下。
“出來做事就是這樣,爭功諉過這種事在職場中是絕對少不了的。”他說了。
因為是跟聰明人說話,所以他也不諱言,“培安能跟著我,而且還是一路的跟到現在,自然有他的一套,我也許知道真相,但我也絕不會出面責怪他,因為這就是社會現實,適者生存!”
兩手一攤,說得更白話一點,“他要是沒這點本事,或是存著婦人之仁,傻到放任眼前的利益溜過而不把握,也不值得我重用他。”
牧之芹點點頭,再開口,卻不是反駁,“我知道你的意思,讓你收留我姊,教她所謂的社會現實,已經很辛苦你了,確實不好讓你自斷右臂,就為了主持這種當事人都沒進到狀況中的正義。”
她一點就通,還這麼樣的明白事理,反倒讓顏瀚君皺眉了。
他很認真的懷疑起,這對姊妹真是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嗎?
“既然你都知道,還想跟我說什麼?”他想不通。
“我想過了,她這陣子跟著你做事,雖然多少有磨練到一些,讓她的耐性……不管是對事還是對人,都成長許多……不過,速度還是太慢了!”她說。
“什麼意思?”他眯起了眼。
“放心,我並不是在怪你,你能忍受到現在而還沒把她退貨回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她說。
“所以?”顏瀚君仍不知她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沒什麼,只是我認清現實,仔細的想過了,我姊那種無可救藥的天真,就算再耗上八年也是磨下掉了,所以我決定改變戰略。”她宣佈。
他看她,有預感她的新戰略絕對是把他給算計進去。
看著那因為算計而晶晶亮的瞳眸,他歎氣……“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
客廳裏……
“顏大哥,你猜,芹她跟你家的顏小二在說什麼啊?”有人肚子餓的咕咕叫,等得很不耐煩了。
“可能有什麼事需要商量吧!”顏瀚雅怡然自得的翻著雜誌,並不因為時間八點,還沒吃晚餐而心浮氣躁。
“什麼事啊?要商量這麼久?”她想不通。
放下雜誌,顏瀚雅像是想起什麼,問道:“柔柔,你跟瀚君在公司做事,做得開心嗎?”
“顏大哥,這要我怎麼回答?”她一臉苦惱,“做事就做事,其實都還好,可是你知道的,你家的顏小二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顏瀚雅輕笑,因為她的坦白。
“而且不是我在說,最近他愈來愈莫其名妙了,芹說他內分泌失調。”她記著妹妹的話,挑重點來說。
“內分泌失調?”顏瀚雅怔了怔。
“是啊!就內分泌失調。”她點點頭,確認這名詞,還很好心的代問:“顏大哥,你那麼厲害,用精油跟花草茶就可以把我的小痘痘啊、粉刺都治得服服貼貼,皮膚變得水水嫩嫩,那你有沒有什麼花車茶還薰香,是可以治療內分泌失調的?”
“我想,瀚君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她的魯直跟實心眼讓顏瀚雅直想笑,“芹她會那樣說,只是隨口找個名目而已。”
“是嗎?”那她更不懂了,“那顏小二是為了什麼而陰陽怪氣?”
“這個嘛……”實話說,顏瀚雅確實沒見過他弟這樣煩躁過。
“啊!”問話的人突然大叫一聲,嚷嚷道:“我知道了!”沒開口,可顏瀚雅困惑的表情已經說明太多。有人笑得志得意滿,很認真的宣佈,“真的!我全都知道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1:09
第5章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有人很樂,從一早就不知在樂什麼,古古怪怪的目光從上班開始就沒停過,動不動就竊笑起來。
但相對於另外一個人……
同樣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那人卻是很煩惱,非常的煩惱。
特別是當他看見他煩惱的來源,露著一臉神經兮兮的笑,出現在他眼前晃蕩時,回想到他昨天被賦予的最新任務時,那種心煩的感覺就更加的強烈。
幫她找個金龜婿?
有沒有搞錯,她這樣蠢笨如豬的貨色,又不是瞎了眼,誰會看得上她?
所謂的不可能的任務也就是這樣了,但偏偏,條件很誘人啊!
只要幫她找到了金龜婿,保得她後半輩子無憂,他就可以速速恭送走她這尊大佛離開,不用日日看著她讓人生氣的呆樣。
這條件真是太吸引人了,至少它非常的吸引他。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只要熬過這關,幫她找到好人選,他就徹底的解脫,只是……他要上哪兒找到那個瞎了眼的倒楣鬼?
被他陰陽怪氣的直瞪著,牧之柔放下每日咖啡後,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
鞋子對,配色沒問題,絲襪完好無缺沒破洞。
裙子沒歪,拉鏈好好的,沒讓人看見她小花內褲。
至於上衣的扣子也是各就各位,怎麼看都像安秘書那樣的整齊專業,實在看不出哪里有問題。
“顏小二?”突然想起這是辦公室,趕緊改口,“不對,我是說顏總……顏總,我哪里不對了嗎?”
她問,他卻仍是一逕的瞪著她。
為了端莊跟專業形象的問題,她忍住搔頭的動作,可是等半天,仍是沒有答案。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了。”摸不清他葫蘆裏在賣什麼藥,她只好先退場再說。
“慢著!”他卻叫住了她。
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想怎樣。
“那個……”開口,覺得很困難,這種對話在顏瀚君來說,實在是太高難度了。
等半天沒個下文,第一次見他這樣不幹不脆,反倒引發她的好奇心,納悶起他要說什麼,索性追問:“怎樣?”
“你那個……嗯……讓我這樣說好了。”彆彆扭扭不是他的個性,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他直接的問了,“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停頓了三秒,她才反應過來,“啊?”
不能怪她吃驚,實在是他會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完全超出她能理解的範圍。
“我是說,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最容易迷戀偶像之類的。”他再接再厲,“你有沒有喜歡的物件?還是說你對於男孩子的標準,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類型?”
打定主意要問清她的喜好,才好針對這方向去抓那個倒楣鬼,只是沒想到,他有他的打算,她卻有她的想法。
他的問話下知道是讓她想到了什麼,她笑,那笑法,一看就是一副賊咪咪的樣子。
“笑什麼?”他讓她笑得直發毛。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問。”一雙翦水秋瞳笑成兩隻彎月,像是洞悉什麼似的,有點得意,有點賊兮兮。
“是嗎?”他個人相當懷疑這一點。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會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樣,也所以你才會問我那些奇怪的問題,我懂的,真的,我都懂的。”她保證。
“說什麼呀你?”他讓她沒頭沒腦的話攪得一頭霧水。
“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是人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啊!難得你這工作狂也會像個正常人一樣,邁入了思春期……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她保證,一臉的誠懇。
“思春期?我?”顏瀚君懷疑自己的聽力有問題。
“是啊!當然是你。”她用力的點頭,超級的佩服起自己的冰雪聰明,竟然會發現到這個秘密。
一個好好的人沒來由的陰陽怪氣,活像內分泌失調的惹人厭煩,除了發春,還能有什麼原因?
她只恨自己沒能早點想到,想到他的壞脾氣原來是來自於陰陽失調的問題,害得她自己白白受那麼多的氣跟罪。
“你放心,我沒跟人說,就連顏大哥也沒有,我會幫你守住秘密,也絕對會幫你的,只要你肯說,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那個倒楣被他看中的女人,她絕對要好好的為她哀悼一番。
他看著她,回應她一臉熱切的,是談判時的絕對冷然,然後開口——
“你有神經病嗎?”他冷靜,為她的瘋言瘋語下此結論。
“好好的幹嘛罵人呀?”她扁嘴。
“我只是闡述現實,哪一句在罵人了?”他很懷疑她的腦子裏都裝了什麼東西。
“就有!不是我愛說,你的脾氣真是糟到不行,真的需要……”
“算了、算了,你出去。”他放棄了,“剛剛的問題,你當我沒說。”
“可是……”
“沒有可是。”當機立斷的截住她未出口的廢話連篇,不容拒絕的下令,“你出去。”
不甘心,可是這裏是辦公室,是他的地盤,她也只能聽話的出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顏瀚君只能歎氣——
這德行怎麼上得了?面?
他要上哪兒找個瞎眼的金龜婿來娶她啊?
☆☆☆R☆☆
有志者,事竟成,牧之柔深深相信這句話。
為了要有好日子過,就算當事人不合作,她相信只要她努力一點,還是可以幫得上忙,而現在就是考驗她求證的能力了。
她得先找出顏瀚君的心上人,然後不著痕跡的幫忙敲邊鼓,才可以助得顏瀚君抱得美人歸,而這個美人呢……嗯,有句話說的好,叫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
“有事嗎?”準確無誤的逮著她賊頭賊腦的注視,安秘書神色未變,完全一副處變不驚的漠然。
“安姊,你跟著顏總應該也滿久了吧?”她問,一臉試探性又討好的笑。
安秘書並沒回答她這問題,只是推了推她專業形象的眼鏡,等著下文。
“是這樣的。”雖然是很奇怪的話題,但牧之柔很努力把話說得動聽,“你也知道,人都是感情的動物,相處久了,總是會有感情。”
“你有困難?”專業的人直覺就是想到這個。
“不!不!不!”趕緊搖手,牧之柔鄭重否認,“不是我,不是我有困難。”
“哦?”安秘書推了推眼鏡。
就算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引發興趣,冷靜專業的表情就像面具一樣的掛著,文風不動的問:“那是誰有困難?”
“這個……好像也不能說是困難。”有點困惑,話題怎麼會變成這個,牧之柔只得再努力導回原意,“我不是要找你幫忙啦!只是想問一些事而已。”
“我聽著。”盤胸端坐,就連聆聽都是很專業的架式。
牧之柔摸摸鼻子,重來一次,“就是啊!人都是感情的動物嘛!所以日久生情這種事常常會發生的,那你跟顏總相處這麼久,也許你們……”
“不可能!”很直接,也很無情的一口否定掉她的假設。
這種事用不著聽完,安秘書已經能給她答案。
“我跟顏總,不可能。”她說。
“安姊你別否認得這麼快嘛,就說了是日久生情嘛!”
不明白她是哪里來的異想,但是安秘書一句話就能解決這問題,“你能想像兩個顏瀚君生活在一起的樣子?”
兩個顏瀚君?
牧之柔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真的很認真的想了起來,然後很快的皺起眉頭,因為兩個顏瀚君的畫面。
“這世上並不只有‘日久生情’這種事,還有一句話叫‘同性相斥’。”安秘書說得再直接也不過。
“可是你是女的。”牧之柔呆愣的很明顯,“難道你不是嗎?”
安秘書表情沒變,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冷淡的表示,“同性相斥並不局限於性別上的問題,本質太相近的人,也許理念彼此認同,還能做做朋友,可是要進展到你說的那種感情,特別是我跟顏總的個性,基本上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安姊。”牧之柔愣愣的看著偶像,“認識你這麼久,這是你第一次講這麼多話耶!”
假裝沒聽見她可笑的敬佩,安秘書仍是那專業的、冷靜的,仿佛天塌下來都有她擋著的氣勢,反客為主的問:“說吧!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種事?”
震懾於那種“我是萬能無敵王”的氣勢,牧之柔乖乖的回答,“就顏總啊!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我想幫幫他,省得他陰陽怪氣,找我的麻煩。”
“他有喜歡的人?”這奇妙的結論讓安秘書愣了一愣。
“嗯!嗯!”用力的點著頭,牧之柔分享她發現的秘密,“只有墜入愛河的人,才會那樣陰陽怪氣,因為他陰陽失調了。”
“這真是……一個……一個……”安秘書很可疑頓了好幾下,很用力的才忍住,沒讓臉上的專業面具給崩落。
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維持住那份一絲不苟的形象,她開口,“很好的發現。”
“安姊你也這麼覺得吧?”沒想到被肯定,牧之柔可開心了。
“那你想怎麼做?”專業的安秘書發揮著良好員工的好形象,表現出對上司的適度關心,但實際上卻是——這麼有意思的事,她要不跟著攪和兩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她的對手生嫩得緊,渾然不覺在那份專業精明下,純然邪惡的,只為了好玩就大肆攪和造亂的壞心眼,帶著點害羞跟不好意思,很認真的說明,“沒啦~~我是想,如果能幫忙他就幫忙,不都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嗎?”
摸摸鼻子,她很老實的道出真正的心意,“再說,這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雖然顏小……嗯,顏總他脾氣大,平常對我不怎麼好,但我想只要他開心了,就沒空找我麻煩,我才有可能有好日子過。”
“是嗎?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安姊!”牧之柔無敵感動。
她正愁著一個人力量太小呢!“安姊肯幫忙,那真是太好了。”趕緊表示。
沒理會她的感動萬分,安秘書問:“你想怎麼做?”
“目前喔!我是想先把那個女孩子找出來,探一探對方的心意,才好決定該怎麼做。”她也只能先想到這樣。
“基本上這方針是對的。”安秘書肯定。
被人肯定,信心增加許多,牧之柔進一步分享,“我想過,要先過濾最近顏總接觸的異性,因為古人都說日久生情,還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我才會第一個就先想到安姊……”
“不可能是我,看樣子也知不可能是我。”光是外型,就不及格。
“那可不一定。”這點,牧之柔有不同的見解,“看樣子是最不准的,談戀愛又不是只看外型,重要的是相處的感覺啊!更何況安姊現在的打扮是工作的模樣,又不是你私底下的模樣。”
“什麼意思?”那副完美的秘書造型眼鏡,鏡片反射的光芒閃了兩閃,鏡面下的真實情緒沒人看見。
“以前我讀書時,同學借我看過一些愛情小說,有好幾本是寫總裁跟秘書的,裏面的秘書都嘛是兩面人。”回想過去所見,她可興奮了,“雖然上班時的打扮是古板嚴肅又端莊,可是一下了班,髮髻一鬆開,就是成熟美豔的大波浪長髮,眼鏡一拿掉,那一雙電眼就像火力發電廠一樣,電死人不償命,風華絕代啊!”
“那只是故事。”推了推眼鏡,挺直的背脊已不似方才的緊繃,但並沒人發現這片刻問的微小差異。
“故事反映人生啊!”牧之柔已經興奮又期待了起來……“安姊哪天也換個私底下的造型來看看嘛!”
“先別管故事的事了。”輕描淡寫的帶過,要她注意主題。
“也是,這個以後再說,先解決顏總的事比較重要。”點頭,趕緊追問:“安姊、安姊,你跟顏總工作比較久,應該知道很多顏總的事情,他有沒有什麼走得比較近的異性朋友?”
“沒有!”兩個字,斬釘截鐵。
“怎麼可能?”不信。
“基本上,他是一個工作狂,年紀輕輕接下家業後,為了跟家族的人證明自己,一方面也是他本身的興趣,他眼中向來只有工作。”
“也是啦~~他確實是個工作狂,但這樣子的話……”苦惱,感覺走進一條死路,只能努力開新路,“那他會不會是在工作場合時,因為應酬還是怎樣的,因緣巧合的看見他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愛她在心口難開,才會讓他這麼焦慮,脾氣變這麼壞?”
“你覺得可能嗎?”安秘書只問她這一句。
“好像沒有。”她苦惱,發現真的走進了死路。
好歹跟班小妹也跟了兩個月,顏瀚君每天的行程除了工作、開會、洽談、會商,生活實在是乏善可陳。
就算偶有推不掉的應酬,沒辦法讓羅培安出面解決的,應酬的物件也大都是大著啤酒肚、要不就是一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同在大草原上進行有陽光、有汗水的活動,追逐著小白球跑來跑去,是哪里來的動心的對象啊?
“完蛋,顏小……我是說,顏總,我發現顏總他的生活真是太苦悶了,我想半天,竟然想不出他哪里有什麼豔遇的機會,難道是我搞錯了嗎?”她挫敗的面對她有可能搞錯的現實。
“倒也下是。”安秘書卻如此說。
“什麼?”牧之柔一下沒反應過來。
“顏總的工作狂生活中,要說豔遇、要說認識心儀物件的機會,並不是沒有,有一個,就那一個。”安秘書說道。
這訊息,燃起無限希望啊!
“誰?是誰?”興高采烈,洗耳恭聽。
安秘書看著她。
“那人是誰?”捺不住性子的追問:“到底是誰?”
安秘書仍是沒開口,伸手,長長的指尖指向了她——
“你!”
☆☆☆☆☆
時間仿彿在這一刻靜止,瞪著指過來的手指頭,有人的靈魂出竅,飛得很遠很遠。
放空之後的空殼只能愣愣的跟著指過來的指頭,模仿一般的也指向自己。
對方、也就是說出超現實話語的人沒再說話,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
不知飛哪里去的靈魂過了好一下才歸位元,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愣愣的問,懷疑剛剛空白的半分鐘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聽到了。”安秘書神色未變,依然冷靜的開口,“所有的跡象都指向你,你是近期以來,唯一能出現在顏總身邊的異性,是唯一的生面孔,實際上,你也是他暴躁易怒的源頭。”
這話就某一方面來說,完全是有憑有據。
特別是那句指稱她身為顏瀚君暴怒的問題源頭,這話只要不細究問題源頭,就事情本身可是一點兒也不假。
最後,要再加上說話的人板著一張播報新聞一樣、可信度很高的專業表情,牧之柔這樣的單細胞生物要不被唬住,才真是有鬼了。
“不、不、不……”她太吃驚,一顆頭漲滿了慌亂跟無措,失聲喊了一聲,“不會吧?”
安秘書像是沒看見她見鬼的表情,繼續很專業的播報導:“根據統計,欺負也是一種喜歡的表現,有人就是專門欺負喜歡的人。”
秘書室的房門突然的被打開,驚慌感累積到極限的牧之柔像被電到一樣,差點整個人跳了起來。
對於那看見鬼的詭異行為,顏瀚君習慣性的皺眉,本想念她兩聲,叫她有點定性,但想想還是算了,正事要緊……
“顏總有什麼交代?”安秘書不動如山。
“Ann,我記得今天晚上,原本有個宴會邀請的是不是?”
“沒錯,辜家千金的訂婚宴,開席時間……”安秘書準確無誤的報上時間、地點、名目與主辦人的基本資料。
“OK,我知道了,培安回來時跟他說一聲,說今天的宴會我會出席。”要找倒楣鬼,也只有這種場合最適當了。
“顏總要親自出席?”太難得的事情,安秘書做確認。
顏瀚君沒正面回應,只道:“你手邊的工作先停下,帶這只豬去打點門面,晚上我帶她出席。”
所謂的“她”正是一旁靈魂再度出竅的人,她已經放空到對那句“豬”沒辦法做出反應。
特別是,安秘書朝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看吧!我說中了”的表情,對著那彼此才懂的小暗號,牧之柔更是逃避現實,放空得更徹底。
顏瀚君當然看見她們的眼來眼去,可是他沒那精神也沒那心情去追問她們在搞什麼鬼,話說完就要回他辦公室,但突然又停了下來。
“對了,你順便教她一點規炬。”覺得太不保險,特地停下交代,“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帶她出去時,不讓她丟我的臉就好了。”
“沒問題。”安秘書對答如流。
直到顏瀚君離開……
“不用我說,這段時間以來,你也應該知道,顏總他一向不主動參與這種社交應酬。”收拾東西,準備帶人出門打點門面。
“是啊!”有人喃喃自語,“他那人一向就怕麻煩,與人交際其實是他的弱點。”
“但是他今天主動表示要去,還說了要帶你去……”
“為什麼?”不用人問,那個已然失神的人也想不透。
歸類所有未完成的檔案,完美的女秘書還能分神提供方向,“有一種手法,不好意思表白,所以藉由第三者的認定,好造成既定事實。”
“他想向人介紹我,讓其他人認定我是他的女伴,跟他是一對,用輿論逼得我跟他成為情侶?”太震驚了。“他、他、他……他喜歡的那個人……”
好困難,這結論狂猛的衝擊那顆不怎麼中用的腦袋,讓她很困難的開口,“……真的是我!”
幾乎是她說完的同一時刻,超級無敵的秘書已推上椅子,收拾完畢!
並沒發表任何感言,那專業度、冷靜度直達完美無瑕的超級秘書開口,“你在這裏等我,我上個廁所就出發。”
留下這句,沒再理會那份因為過度震驚而起的失魂落魄,高跟鞋叩叩叩的叩離秘書室,直向女化妝問而去。
之後,從女化妝間傳出可疑的爆笑聲,久久……久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2:04
第6章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在指定的沙龍店要接人時,顏瀚君徹底體會這句話的奧義。
一身帶著淡淡粉紅的及膝小禮服,搭配特殊造型的同色系皮草,甜美的顏色襯著一身與身俱來的皙白雪膚,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粉粉潤潤,甜得像朵棉花糖般。
平日裏因為遮掩,因而從沒突出過的身形,在小禮服特殊剪裁的強調下,使得從沒曝光過的玲瓏曲線被忠實呈現出來。
但是因為衣服本身局部點綴的絨毛,加上外搭的造型皮草,讓她的嬌美增添幾分稚氣,又帶著點成熟與貴氣,巧妙的化去可能導致的妖豔風格。
如此盛裝之下的她,小鹿一般的黝黑圓瞳閃耀著寶石一般的光輝,一臉無辜的表情下,水汪汪的大眼,在眨巴眨巴之間流泄隱隱的不安。
那神情極能打動人,無端惹人心憐,配合著那一身的華服,整體呈現出的效果是一種成熟與天真、貴氣與稚趣的奇妙混合,即使是對她有成見的顏瀚君,也在第一眼時愣了好一下,愣了很久的一下……
“很奇怪嗎?”從沒做過這樣正式的打扮,牧之柔本來就感到不安,被他這一盯,更是緊張兮兮,“安姊,我就說這樣很奇怪啦!”
“並不會。”推了推眼鏡,安秘書就算覺得顏瀚君的表現很值得玩味,冷然的面容上什麼也沒表現出來,說道:“顏總只是對成果感到滿意,並沒有其他的意田。”
顏瀚君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狀似方才的失神不存在,開口說:“Ann,我有沒說過,你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被稱之為“腐朽”的那個人該要生氣的,可是一想到……他這人就是嘴巴壞啊!是那種小男孩心態,對於在意的人反而講不出好話……一想到這些,她整個人就不好意思了起來,也沒辦法再跟他計較他的惡言了。
而且……這好像是她第一次,不帶成見,很認真的在看待顏瀚君這個人。
她發現雖然他嘴巴刻薄,講話總不留情面,但其實……單就長相來看的話,他長得還真是好看耶!
並不會形容,可是就覺得他好有氣勢,明明只是西裝一套,也許是較正式一些的那種古典版,但還不是一樣,就是西裝嘛!
可是就很奇怪,明明是最常見的黑色西裝,他就能把它穿得像是從時尚雜誌走出來的模特兒一樣,好看得像個發光體一樣,隨便站著都很吸引人目光的那種。
而且不單是外型出色,仔細想想,他的行事能力也是口耳相傳、可以說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好。
這樣一個外表跟內在都優秀到不像話的人,竟然喜歡著她?!
實話說,身為女孩子,被這樣出色的人愛慕著,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最起碼那份虛榮心一定是有的。
因為那份虛榮心,她整個人不自主的感到飄飄然,但同時之間,她又惦著該要拒絕他的事,然後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擔心,如果她拒絕了他,會不會讓他更加的憤世嫉俗,整個性格扭曲掉,變得更加的刻薄難相處。
她一個人想東想西,內心戲忙得很,結果因為想太多,搞得她自己很不確定該怎麼做,就害得她彆扭了起來,都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他了。
她手足無措,顏瀚君也不好過。
從沒見過她這樣含羞帶怯的模樣,那份的羞澀之意沒來由的影響著他,讓他莫名的感到不自在,沒辦法像平日那樣,想奚落就奚落、想欺負就欺負的方式來對待她。
也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總之一路上兩個人就像身上放了蟲似的,各自的不自在、各自的沈默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彆扭感讓他們不知怎麼面對彼此。
顏瀚君很努力的想甩開這種奇怪的感覺,暗自慶倖著,妝點過後的她至少給了他一點信心,找金龜婿的任務也許不是那麼樣的難。
畢竟那些公子哥兒們,總是會有幾個程度低下,只懂得看外貌的笨蛋。
以貌取人的結果,並不會在乎她腦袋瓜子裏有沒有東西,只要她長得漂漂亮亮就足夠了……
想是這樣想,但不知道為什麼,直到帶她進入會場時,一見到如他所願,她的出現明顯引發年輕男子眼前一亮的連鎖反應時,他卻不爽了起來。
那是很微妙,微妙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煩躁感,即使他按照著計畫,在不知所謂的客套跟寒暄時,很順利的把她介紹給所有人,他還是覺得很煩。
“瀚君,你真不夠意思。”身為外貌協會一員的二世祖一號,向來就以行動力見稱社交圈,基本寒暄後就直接帶入了主題,“上哪兒可以找到這麼漂亮的助理,也給兄弟們介紹介紹,別自己藏私嘛!”
“這話說得是!”二世祖二號附和,“能讓瀚君收著,一定是要有點本事,難得還長這麼漂亮,這樣才貌雙全的助理,到底要上哪兒找啊?”
“你們別開玩笑了,我這助理一點本事也沒有,才剛專科畢業,什麼也不懂,說是在我身邊做事,但其實只是跟著我的秘書學著怎麼做事而已。”主動提起她的學經歷,卻是技巧性的三言兩語帶過,省得這些二世祖們對她期望過高,日後失望愈大。
“才專科畢業啊!真是年輕。”
“這麼年輕的小妹妹,是該給她多學習的機會,瀚君你可別欺負人家啊!”
“要是瀚君欺負你也沒關係,你也可以來我公司。”
“還有我,我們公司也很樂意讓年輕人學習。”
三四個人就這樣起哄著,顏瀚君即使焦慮心煩,也捺著最大的性子陪了好一下子,然後藉故退開,將她留給幾個青年才俊,為她製造機會。
他想過,如果幸運的話,那個倒楣鬼也許就在這幾人當中,一次就讓他把問題給解決……
應該是要覺得高興的事,但不知怎地,在他前往雪茄室跟幾位長輩打招呼時,心頭盈著一股焦慮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
這其實是在耍她的吧?
被四、五名青年才俊包著聊天,牧之柔虛應著快要冒冷汗的笑,內心浮現如此的疑惑。
不能怪她這樣想,哪有人帶著心儀的對象出席晚宴,結果是把女伴丟給一堆的豺狼虎豹,自己卻跑得不見蹤影的?
這讓她合理懷疑,其實安秘書先前的推論全是錯的,顏瀚君那人才沒喜歡上她哩!事實上到現在她都還在想,他那人也許是不懂得“喜歡”這件事,這前提下,又怎可能會喜歡上她?
只是話又說了回來,他帶她來參加宴會,又是為了什麼呀?
她搞不懂他,真的!
愈想,她就愈覺得他古怪,實在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帶著她來,好像是對她有意思,想向人介紹她的存在,可是實際現場卻是丟著她不管,害得她一個人得面對那幾個滿嘴甜言蜜語的富家公子哥兒。
她又不是哪國的公主,實在不習慣這種眾星拱月的架式,害得她最後只能尿遁解決,而且遁完還不能回到原位等人,就怕被那票閑著沒事做的二世祖們纏上。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最後落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可憐一樣,只能自己找了個角落窩著,想說等晚一些,宴會正式開始時,她再出去找人……
“喂喂,你們剛剛有沒看見顏瀚君帶來的女伴?”
耳朵突然拉長,因為顏瀚君三個字,也因為話語中的當事人就是在說她。
回頭看去,隔壁區的休息座位來了幾個女孩子,大概三、五個,她看得並不真切——因為休息區的玻璃帷幕外邊是空中花園,通往空中花園的出入口就在兩個區域之間,因而這兩區域間所留下的通道間隔至少一米半以上的距離。
不止是間隔,兩邊背對背方向的座椅後面,還各自有一道造型平臺,上頭還擺放綠意盎然的盆栽。
背對背的方向加上這些的盆栽,巧妙的掩護了她,但一方面,她也只能利用盆栽的綠葉縫細去看,因此勉強只看見是三、五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子入座,至於誰是誰,就無法辨識了。
就算辨識長怎樣也沒用,這宴會中的人,除了剛剛的幾個二世祖,她一個也不認得的啊!
她沮喪,同時更加的好奇,這些不認識的人,為什麼會提到她?
為了答案,她只好很認真的偷聽……
“聽說那是他最近請的助理。”
“助理?”有人冷嗤,“少來了,這種事我可見多了。”
那滿含暗喻的話語引來一陣花枝亂顫的亂笑,最後才有人出面說道:“顏瀚君為人正派,可別把你家老頭的那一套給套在他身上。”
“是啊!他那人可不止是看起來又酷又有型,難得的是,他做事一向就很有原則,可不是那種只顧著花天酒地,為了方便玩女人,就把人安插在身邊工作的人。”
“他要是你講的那樣,薇薇也不會那麼中意他……啊!薇薇來了。”有人喊著。
隨著小騷動跟大換位,女孩們迎接一名新的同伴入座,又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
“薇薇你來得正好,你顏二哥的事,問你最清楚了。”
“是啊!薇薇,你顏二哥今天帶的女伴,你有沒有看見?”
“怎可能沒看見。”被包圍的女孩哼了兩聲,“剛顏二哥離開了一下,那女孩可沒閑著,招蜂引蝶的讓幾個小開給包圍著,什麼樣的個性,一看就知道。”
“是怎樣怎樣?”有人聽出話語中的尖刺,“薇薇你知道什麼就直說嘛!”
“你姊跟顏大哥是工作夥伴,你一定從你姊那邊聽到什麼了,別賣關子。”
季予薇的大姊季予嫻苦戀著顏家大哥,還跟著一起合作,搞了一個精油公司,這事在這票女孩間並不是秘密,也因此理所當然的認定季予薇會有第一手的消息。
“那女人啊!單是來頭就不小了。”季予薇沒藏私,丟出話頭,“你們絕對猜不出她是打哪兒來的。”
“哪兒?”
“總不會是酒國名花吧?”
一句酒國名花引得女孩子一陣的亂笑,笑完了,季予薇才肯解答,“不是酒國名花,還要更厲害些,她啊!就是之前跟我姊搶顏大哥,把顏大哥搶走的那個女人的姊姊。”
“咦?不會吧?”
“是怎樣?家學淵源嗎?怎他們家的女孩子都愛搶別人家的男人啊?”
“而且剛剛好是她們兩姊妹搶你們兩姊妹,是宿世情仇上演吧?”
“薇薇,你可要加點油,嫻姊苦戀顏大哥那麼久,沒想到搶輸了,你可別也跟著搶輸了。”
女孩們說得起勁,七嘴八舌的貢獻著良策,不到兩米遠的當事人心裏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她明明是被丟下,丟給那票公于哥兒,又不是她自願的,她哪里有招蜂引蝶啊?
還有,她跟芹哪里有搶別人家的男人啊!
顏大哥跟芹談戀愛前,本來就是單身漢,她從沒聽說顏大哥有跟誰在一起,聽她們說到了是苦戀,那麼應該是暗戀的那種……是怎樣了?現在暗戀就算是擁有合法所有權了嗎?
要是暗戀,就是沒人知道,那麼在顏大哥的追求下,芹跟顏大哥變成了一對,芹又沒破壞誰的感情,怎麼能說是搶呢?
再說到她,就更可笑了!
這個叫薇薇的女孩子,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存在,而且她也才剛剛知道,“據說”顏瀚君是喜歡她的。
她都還沒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她都還沒去想,她到底要不要接受,怎麼就被人冠上了搶人男人的惡名?
牧之柔愈想愈氣苦,對方還直說個沒完,她正打算要挺身而出,好捍衛自己與胞妹的人格清譽,卻沒想到回頭的瞬間,人還沒站起,卻又急速的龜縮回來。
媽啊!
真是要嚇死人了!
捂著心口,明明沒做什麼壞事,卻因為太過意外而自動龜縮。
怎麼也沒想到通往空中花園的古典門扉處,那個被暗戀的物件竟然就站在那邊,也不知道是出現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但是從那臭臉來看,他大哥心情正壞,非常非常的壞!
那廂的人說得正興起,壓根沒注意到有多少人在聽壁腳……
“咦?我要沒記錯的話,上次聽你說過搶定顏大哥的那個女人,他們家不是破產的嗎?”
“那難怪了,難怪這對姊妹要緊抓著顏家兩兄弟不放。”
“薇薇,我看你小心點,那種貪財的女人都挺有手段的。”
“嗯,我也覺得那女人很有手段,懂得把自己擺在顏瀚君的辦公室,製造相處的機會,現在還哄得顏瀚君帶她參與宴會,向人宣告她的存在,我看顏瀚君早晚讓她的手段給攻陷。”
這一番話引起一陣譁然,季予薇更是方寸大亂了起來。“那現在怎麼辦?”六神無主,只能尋求良策,“幫我想想辦法。”
“跟她拚了。”臭皮匠一號獻策,“你讓你爸去關說,說你也想學點工作上的事,也去他公司上班好了,就近監視。”
“要不要這麼辛苦啊?我聽說顏瀚君在工作上很龜毛的耶!要求很多。”臭皮匠二號不是很認同。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近水樓臺吧?”臭皮匠一號很有危機意識,“看,今天那女人身上穿的,有可能是她買得起的嗎?她都能哄得顏瀚君幫她買東西了,再不做點什麼,早晚把顏瀚君拱手送人。”
“嗯,薇薇,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耶!”附和的聲浪出現,贊同票一票。
“對啊!你也不想顏瀚君變別人的吧?”贊同票第二票出現。
“當然不!”季予薇堅決否認,“顏二哥是我的,我才不會把他拱手讓人。”
“是說……”涼薄的諷問聲介入女孩們的交談。
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顏瀚君露著仿彿從地獄而來、讓人頭皮發麻的冷笑,輕哼道:“讓與不讓,這種事也該問問我吧?”
☆☆☆☆☆☆☆☆R☆☆
對季予薇而言,人生最糗的時刻,莫過於眼下。
已經不單是說人背後小話被現逮的事,更因為她從沒曝光的小小愛戀竟然就讓當事人給聽了去,這讓她窘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雖然我從沒想過這種事,但要宣佈‘我’的所有權,是不是該先讓我本人知道一下?”顏瀚君那一派震懾人的氣勢,並沒有因為對手是幾個小女生而有所收斂。
“顏、顏二哥……”怯怯的喚了一聲,季予薇空白一片的腦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喚我一聲二哥,就該知道我從來只把你當妹妹看,就算世事無絕對,你想改變這樣的關係,拖著一個無辜的人謾?是算什麼?罵得凶就是贏了嗎?”顧忌著兩家的交情,所以顏瀚君沒說什麼重話,但是光是那眼神跟氣勢,就夠嚇死人的了。
“我們也沒說什麼啊!”扁嘴,很賭氣的神情。
“質疑別人的人格,編著子虛烏有的罪名來栽贓辱?,這還不算什麼?”就算原先想忍住,被她這一回嘴,顏瀚君可管不著那麼多,“予薇,你的家教呢?這些年的書是讀到哪里去了?”
“我哪有栽贓她?”老羞成怒,季予薇也豁出去了,“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凶我的,現在我不過是說了她幾句,你就當這麼多人的面罵我,這還不全是因為她?”
“因為她?”冷笑,“你也太看得起那只豬了。”
季予薇愣了愣,實在搞不懂這句話到底是褒是貶?
“如果你們認識那只豬,就要知道,她笨手笨腳,一個腦袋瓜子的運轉速度也許沒有正常人的一半,憑她?”不屑的表情很明顯,“她低能到罵人的話翻來用去,就是兩句,不是壞蛋,就是大壞蛋……”
繼續冷笑,“這樣的人,你要她學人搔首弄姿,想要指望她學會耍手段、用心機的跟人搶男人,你不如期待一隻豬在天上飛還來得比較快。”
看他的表情、聽他說的話,感覺比較像在踩人,不像是幫忙說話的樣子,但就因為這樣,季予薇更不懂。
“如果她那麼糟,你怎麼可能還把她留在身邊工作?”這根本就不合理。
“是啊!我為什麼要留著這麼一個笨手笨腳的蠢貨呢?”好似在附和她的問句,但他冰冷的眼神跟森冷的語氣可不像那麼一回事。
果不其然!
“一開始,是看在她讓人意外的忍耐力。”他說了,“她就算是哭著熬夜,也會把我交代下去的工作做完,隔天上班前準時放到我辦公桌上,因為這份的耐力跟責任心,我願意忍受她的笨,給她機會。”
但不僅限於如此。
“再來是,她不管再怎麼笨,但最少她的心是好的,就像個笨蛋一樣,總想著事情最好的一面,在她的眼中,她看不見爭權或是奪利,讓她開心的事情都很奇怪,像是幫助了誰之類的事情,就算物件是路上不認識的陌生人,她也願意付出她的關心,十十足足的笨蛋一個。”
季予薇愈聽是愈困惑了。
明明,明明她顏二哥的表情很臭,話裏面不是用低能就是用笨蛋來形容,但怎麼聽起來,並不像是真心的在惱怒厭煩這些所謂的笨蛋行為?
“一個願意做好份內的事,又不爭功諉過的人,我為什麼不用?”顏瀚君問她。
季予薇答不出來,她難得聽她的顏二哥說這麼多話,但就是覺得下對勁。
“倒是你,你爸媽讓你讀那麼多書,供你最好的教育環境,結果呢?都是學了什麼?”
“……”這種問題,當事人能怎麼答?
“就學了在人背後說小話?編派不存在的罪名給無辜的人?”顏瀚君是真的動氣了,“你這麼樣的聰明,修養卻遠不如一個笨蛋,予薇,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即使是話題中的受害者本人都覺得太重了。
牧之柔摸摸鼻子,覺得這場面真是太古怪,也不知該不該出面緩頰。
雖然……雖然他是為了她出氣,這一點是讓她很感動、讓她心軟,但總覺得他的話說得太重。
更何況他就算是要幫她說話,也不用把她講的那麼難聽吧?
三句不離笨蛋,是怎樣?她哪有那麼笨啊!
真是的……
“豬!還不出來!”
低斥聲打斷她的天馬行空,她直覺的縮了縮脖子,奢望著他並不是在叫她。
“你要想留著就留著吧!我要走了。”早知道她就在另一頭,顏瀚君也不強逼,自顧自的就走了。
牧之柔愣了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是五秒過後,看著他愈定愈遠,而且沒有回頭或是停下來的打算,她才知道他是說認真的。
“喂!”她跳了起來。
這時也管不了隔壁那幾個女孩子會怎麼看待她了,不想被放鴿子的她,二話下說的趕緊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2:46
第7章
“顏小二,等等,你等等我啦!”
一雙腿長得沒有人家長,腳上穿的還是有跟的鞋子,難得穿得美美的牧之柔,活像十二點一到,正在逃難中的灰姑娘。
追趕得這般狼狽,穿再美也沒用啊!
“顏小二!”氣喘吁吁的撲了上去,拖住他行軍似的步伐。
顏瀚君停了下來,瞪著掛在臂彎處的兩條藕臂,表情很是複雜。
“我們需要談一談。”她努力的板起了臉,想要裝出他平常那種很有說服力的表情。
“哦?”他虛應一聲,看不出在想什麼,就一副很沒誠意的樣子。
“我是說認真的,我們需要談一談。”她認真到儼然快憤慨起來的表情,“你剛那樣子真的很糟你知道嗎?”
被她指責,顏瀚君的表情更見古怪。
“那女孩子喜歡你,你卻不留情面給她,你知不知道你剛講的那些話,真的很傷人,會讓她傷心的耶!”要她,她恐怕會心碎了。
“……”眯眼,顏瀚君看著她,最終只問她這一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啊!”她看著他,覺得他的問題真是怪。
“如果你耳朵沒聾的話,應該要知道,你剛剛被她們幾個罵得很難聽?”他再問。
“我耳朵好得很,當然聽到了。”扁扁嘴,已經懶得說他的毒嘴。
她的答案只讓他懷疑她的腦袋真有問題,平白被人罵了一頓,他幫她出氣,結果她卻是回過頭在教訓他?
“你都不生氣?”他懷疑。
“聽到時,確實是很不舒服啦!”她承認。
不舒服?
她對別人會不會大方過了頭?
被講成這樣竟然只是不舒服的程度,對他的奚落跟嘲弄倒是計較得很厲害嘛!
“雖然你幫我出氣,我是很高興,可是……”沒發現他的不高興,她很認真的指出,“對待一個喜歡你的女生,你說的那些話還是太狠了。”
他一臉抗拒,不想回應這個話題。
因為他自己也正在想,為何他會這樣沉不住氣?
明明他自己說話也沒多好聽,平常時,口頭上欺負她可從沒含蓄過,但剛剛一聽季予薇把她說得那麼難聽,就搞得他一陣火大,完全沒辦法控制的就幫她出頭了。
他都還沒想清楚,為何她搞得他如此煩躁,沒想到出去空中花園透透氣後,卻撞上這樣的場面,又害得他行為失序,讓他這會兒更是煩上加煩……
“喏,顏小二,我想過了,如果你喜歡我……”
“我?”他失聲怪叫一聲,見鬼一樣的看著她。“喜、歡、你?!”
“我本來也不信。”她歎氣,同樣很難消化這個訊息,“但是經過剛剛的事,看見你這麼在意我,我不相信也不行了。”
在、在意?!
他?
說他在意她?
現在,就算地心在此崩裂開來,都不會讓顏瀚君更加錯愕了,但偏偏太過錯愕竟讓他發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在意她?
他在意他?
“顏小二,我還沒想過這種事……”她看著他,多了幾分女孩兒家的害羞跟扭捏,“可是,看在你剛剛努力捍衛我的心意,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
顏瀚君只是看著她,懷疑現在聽到了這些,究竟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先說好,只是給你追求我的機會喔!”雖然害羞,但還是得強調,“以後會怎樣,還是得看你的表現……不是我要說,你的修養實在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顏瀚君差點吐血當場。
“我追求你?”先眺過修養部分不談,他想也不想,直接吐槽地,“是叫我送花、調情,淨幹些蠢事給我哥、給你妹看?”
她愣了愣,因為還沒想到那些。
“也是。”想了一下,她附和,自己想像都覺得有點古怪,“我想像不出你是做那種事的人,而且談戀愛是我們的事,又不是猴子,顏大哥跟芹在一邊看,那感覺確實是很奇怪。”
實話說,談戀愛那三個字讓顏瀚君打心底發毛了起來,特別是在他綜合所有,所有她說的話,結合了他先前的焦慮、煩悶感之後。
不誇張,想了一遍之後,聽她這會兒提起這三個字,真讓他打心底發毛。
要他舉例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警鈴大響,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在燒,竟無力去阻止。
當然,他大可以告訴自己,她其實是在發瘋,才會淨說些癡呆的傻話,他用不著理她,不管她就好。
可是他騙不了自己!
乍聽之下,她宛如天方夜譚一般的癡話,其實正觸動著什麼,讓他無法……竟然無法全盤的否定。
他跟她?談戀愛?!
開什麼玩笑!
要他,他一定會這麼說,但偏偏……偏偏……
“不然這樣子好了。”渾然不覺他暗自焦慮的心情,她很認真的在找尋適合的方式,“先別跟大家說我們在談戀愛好了。”
她想了想,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
“不讓人知道你在追我,感覺就沒那麼奇怪了。”雖然仍是很害羞的感覺,但實話說,沒扯上談戀愛三個字,讓她覺得比較自在一些些。
回應她羞怯笑顏的,是他臭到不行的壞臉色。
“這算什麼?”話一出口,顏瀚君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要還有點腦袋,就應該終止這話題,最好還順帶罵她個兩句,讓她知道她在發瘋,說的淨是些渾話。
結果是怎樣?
他不但沒制止她,沒斥責到她,來上這麼一句,不但沒制止到她,好像他大爺很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似的,是在搞什麼呀?
“你不喜歡這樣嗎?”她露出困惑之色,“我以為你不喜歡張揚……”
“不喜張揚,不表示我就喜歡當賊一樣的見不得人。”再一次的沖口而出,他努力的說服自己,他是在就事論事,他這是在就事論事。
“也不是說你見不得人啊!”她突然的笑了。
那笑容,好似洞悉了什麼,無端讓顏瀚君覺得有點刺目。
“只是在確定之前,先找個讓你跟我都自在的方式嘛!這樣不好嗎?”她無辜的看著他,很尊重的問道:“還是說,你想要讓所有人知道?”
“……”他的不說話就是一種回答。
“我是沒差啦!”她老實說,完全表現出她的民主素養,“就算被知道,也只是被追求而已,這種事對女孩子來說又不是什麼壞事,倒是你,我怕你覺得糗啊!”
相處了這麼久,她對他的基本個性,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平常是那樣一個工作狂的人,要你追求女孩子,樣子一定很矬……”
“你這是在瞧不起我的能耐?”臉色一沉,他沒想到被這樣看輕了。
“也不是啦~~你別想那麼嚴重嘛!我只是舉例,再者,我剛說的還不包括被人關注、像猴子一樣給人看著耶!”她覺得那很奇怪。
確實,他也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動物園的猴子。
“讓人看著,那鐵定是會矬上加矬的,而且你要想想,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的,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你,那你不是更糗?”她還真的很就事論事的想過一遍,“因為我只是說,要給你追求的機會,又還沒說一定要當你的女友,說不定相處相處,就發現我們合不來的啊!”
說到底,她還是看輕他了!
這認知讓顏瀚君不爽,超級的不爽。
“哎喲!不然我換個方式說好了。”幾個月相處,她已經很會看他的臉色,也抓住跟他相處的要訣了,“現在呢!就什麼都別想,不管你想怎麼做,我們先相互作伴吧!這樣想比較自然嘛!之後的事就順其自然好了。”
作伴嗎?
這說法,讓顏瀚君覺得順耳,相對的,累積在心頭的那股壓力似乎減輕許多。
就只是……先作作伴嘛……
“那就這樣說定囉!”她當他答應了,下了定論,很害羞很害羞的欠了欠身子,細聲道:“請多指教了。”
看著她羞怯的嬌顏,顏瀚君有幾分的閃神,然後愣住。
慢著!
是說定了什麼啊?
剛剛……剛剛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她是在請他多指教批評什麼啊?!
☆☆☆☆☆☆☆☆☆☆
雖然顏瀚君有些些的驚慌失措,但還好日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她所謂的作伴,其實跟過往平常沒什麼兩樣……
一早起床,他開車載她上班,一樣的為避人耳目,省得流言非議的困擾,在公司外、莫約五分鐘路程的地方他就會放她下車,兩人分別進公司。
之後的一整天,兩個人隔著一牆之隔的各自忙著,偶爾她會進來,為他送檔、煮咖啡,而在忙碌一天之後,兩人再一塊兒的下班。
下班的時候比上班的時候方便。
因為她的慢動作跟拖拖拉拉,加上他偶爾看不下去,會抓著她惡補一些及時就要用到的報表使用方式,搞得她每每能離開公司時,都已經是辦公室中最後離開的人,因而也不用擔心羅特助跟安秘書的異樣目光,就能直接載她回家。
說起來日子幾乎沒什麼兩樣,真要說有不同的話……
那就是他的耐性似乎好了許多!
在旁人眼中,近日他的咆哮怒吼很久不見,就像轉性一樣,不再對她嫌東嫌西,也不會挑著她的毛病故意斥責她。
另外,回到家之後,他們兩人待在書房的時間多出許多!
泡在書房這件事對顏瀚君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他本來就常泡在書房裏看書看資料,這事並不稀奇。
但同樣的事要套在牧之柔身上……
有鬼!
知她甚深的牧之芹直覺感到有鬼,這當中必有古怪……
“你跟顏瀚君怎麼回事?”
甫回房的牧之柔對著一室的光明,正在納悶她是不是出房門時忘了關燈,差點讓房裏突來的聲音給嚇去半條命。
“芹!”拍著胸口,完全是驚魂未定的神情,“你在我房裏做什麼?你差點要嚇死我了!”
揚眉,牧之芹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嚇成這樣?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哪、哪有啊!”再笨再呆,也知道不管怎樣,都得先否認再說。
“怎麼可能沒有!”太過瞭解她,牧之芹才不信她這時的話。
“沒有就是沒有啦!你找我什麼事?”
再次的揚眉,牧之芹笑了,贊道:“不錯嘛!講話愈來愈會抓重點了。”
很少被胞妹讚美的牧之柔有些的受寵若驚,露著很害羞的笑……
“什麼事?”做妹妹的那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啊?你問我?”做姊姊的那一個愣住,“是你來找我的啊!怎麼問我……啊!是顏大哥,你問的是顏大哥。”
後知後覺的發現顏瀚雅就站在她身後,牧之柔趕緊閃身,讓他進到房間內。
“你的電話。”顏瀚雅遞交出手機,“剛響了好久,來電顯示是令堂的來電,我猜想應該有什麼急事,也許會再打,所以幫你拿過來。”
他的話才說完,來電的樂音就響起……
“媽?”
“你們在哪里!”
才叫了一聲媽,就被炮轟回超大聲量的質問,就連一旁等著要哈啦兩句的牧之柔都能聽見那吼叫聲,也難怪牧之芹要把電話遠離耳朵了。
確定沒有異常的巨大音量後,一頭霧水的她把電話放回耳邊……
“什麼?你說什麼?”剛剛太大一聲,根本沒聽清楚。
“唉!你別這樣,會嚇到孩子,讓我來說好了。”
隱約聽見自家老爸在電話那頭安撫,然後接手過電話,“芹啊!告訴爸爸,你跟柔柔現在在哪里?”
“我跟柔柔?”不明白雙親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但不想讓跑路的雙親為她們擔心,自然有標準答案回應,“我跟柔柔都很好,爸爸你們不要擔心。”
“芹啊!別再騙爸爸、媽媽了,你跟柔柔如果還是生氣,氣爸爸、媽媽爽約沒趕回來參加你們的畢業典禮,再怎樣鬧脾氣也不應該離家出走啊!”牧家的老好人爸爸苦口婆心的勸。
“啊?”牧之芹呆滯得很徹底,她嚴重懷疑剛剛所聽到的話,“離家出走?”
“一家人嘛!有事好商量,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姊妹一聲不吭的鬧失蹤,會讓爸爸、媽媽多著急?更何況媽媽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原因,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爽約。”牧家的老好人爸爸仍是苦口婆心。
“爸,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牧之芹真要錯亂了。
“聽話,不管在哪里,趕快回家……”
“問她們在哪里,直接開車去接她們回來啦!”女強人媽媽在一旁指揮。
“你別急,欲速則不達,孩子們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爽約是理虧在先,慢慢說理就是,不要硬碰硬。”
“可是我之前就說了,我們是逼不得已才會爽約的啊!芹也說她能理解,之後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還一直說她們很好,她會照顧柔柔……”
“爸!”很不想這樣,但心急的牧之芹只得打斷雙親的對話,“你跟媽現在在哪里啊?”
“在買給你們的那間小公寓裏面。”牧家的爸爸省略了要給驚喜不成,卻反被驚嚇的過程。
“你們回臺灣了?”牧之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破產的事都解決好了?”
“破產?”這字眼讓牧家的老好人爸爸愣住。
“什麼?什麼破產?女兒在說什麼?”那頭的牧媽媽可急的。
“她說我們破產,問我們解決好了沒有?”牧家爸爸一臉呆滯。
“呸!呸!呸!”牧家的女強人媽媽邊呸邊搶過電話,“芹啊!你現在是在說什麼傻話啊?”
“媽,你不是投資失敗,現金被卡死又收不到貨款,搞得破產跑路去了?”牧之芹覺得她要瘋了。
“是誰跟你說這種瘋話的?”邱玉盈發誓要打斷那人的狗腿。
“是你自己說的啊!”
“我?”愣住。
“就有一次,我打電話去,要提醒你別忙到忘記我跟柔柔的畢業典禮,結果你以為我是林叔叔,電話一接起來就破口大?,說你參加他的投資案,把家底都投進去,結果另一筆他應該早交給你的貨款卻遲遲拖著沒給,最後還跳了票,害你沒錢可以周轉……”
“芹啊!你是不是近墨者黑,照顧柔柔照顧到連你也傻啦?”邱玉盈聽了這些險些要昏過去,“媽那時是接錯電話,後來知道是你,不是跟你說了沒事?”
“我以為你那是隨口要安撫我的。”加上雙親在畢業典禮時果然爽約沒出現,後來又找不到人,別說是在當時,就算是現在,都是很合理的推論。
“如果真是破產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不跟你商量,自己拖著你爸去跑路?”對邱玉盈來說,這真是太荒謬了。
“但是你那時說得很嚴重……”
“做生意嘛!你林叔叔又是那麼老油條的人,我不說得嚴重一點,他怎麼可能當一回事,趕緊把貨款還來?”
“可是你跟爸後來就不見了……”
“這事我出發前不是跟你說過了?說在回臺灣前,我跟你爸會先繞去看一個投資案?”
這事牧之芹有印象,那是一個大型的景觀區開發案。
“那個場地是在一個還沒開發的深山裏面,沒想到我們上去之後突然下起豪雨,搞到山崩,把我們一群人困在山上,害我跟你爸錯過你們兩姊妹的畢業典禮,我在山上等修路時,等了幾天才等到電話有訊息,那時不是打過電話給你?”
這件事牧之芹也有印象,那是一通毫無通訊品質,更加讓她誤會雙親正在跑路的電話內容。
“你們被困在山中,到這時才出來?”
“當然不是,我在山上時不是有跟你說了,因為被困的事,公司讓那個林秘書搞得一團亂,那白癡竟然忘了繳電話費,公司的對外聯絡斷了幾天,讓預計要出的一批貨整個流程大亂,所以就算能夠下山了,我跟你爸也是得先趕回去處理,就是這樣,才會一直忙到現在才能回臺灣。”
經由一一比對,雞同鴨講的結論很明顯,最初的那通電話因為講得不清不楚,造成後來一連串的誤會……
牧之芹無言,只能無言了。
“芹啊!你跟姊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了什麼事不開心要鬧離家出走呢?”邱玉盈學起丈夫,也要來個動之以情,“爸爸、媽媽這次讓公司的事絆住,處理到現在才能脫身,本來要給你們一個驚喜,沒想到回到家裏沒人,開車趕來你們學校這邊的小公寓也沒人,你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擔心嗎?”
“媽,我跟柔柔沒有離家出走。”目前只能先聲明這個,然後報出顏家大宅的位址,“誤會太多,還是當面說比較清楚,我跟柔柔就在這邊等你們,你們快來。”
又說了幾句,牧之芹掛上了電話,不意外的看著兩雙好奇的目光。
“芹,發生什麼事了?”始終在狀況外的人一臉怯怯的模樣,“誰離家出走了?爸媽他們回來臺灣了嗎?會不會讓追債的人抓住?”
顏瀚雅沒加入追問,但那一臉憂色已表明太多。
面對他們的追問,牧之芹一臉土色,無言以對。
要她怎麼說?
是要她怎麼說?
掩面,只能痛苦的自責……
媽啊!好大的一場烏龍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3:48
第8章
“豬,起床……”
一個“了”字還沒出口,話語突地消了音。
慢半拍的想到房間的主人,昨天半夜就被家人領了回去,重返她掌上明珠的生活,回家去當她的大小姐了。
這房間已經人去樓空了,他還能叫誰呢?
搞什麼啊!他明明都知道的。
昨天為了那一家子製造出的大烏龍,他莫名跟著折騰到大半夜,甚至在他們一家人收拾好兩姊妹的行李離去後,讓他煩心到輾轉難眠。
結果,這會兒他卻因為這幾日剛養成的習慣,發傻一般的來叫人?
他是瘋什麼瘋啊?
濃濃的自我嫌惡感讓顏瀚君的心情整個大壞,鐵青的壞臉色直到辦公室都沒褪過,就只差沒在臉上寫著:生人回避。
臭著一張臉進到辦公室內,西裝掛上,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通話鍵——
“小豬,給我咖啡……”咬了咬舌尖,又慢了一拍才想到,她讓她的家人給接回去,回去當她的大小姐了。
斂了斂心神,改口,“Ann,咖啡,麻煩了。”
萬能的秘書聽到了,雖然通話的是小助理桌上那支電話,又雖然泡咖啡這種小事早歸給小助理,不再是她份內的工作,但身為完美的秘書,在小助理沒出現的這時候,沒有任何一句疑問,她很快的就把咖啡送上。
比例完美的咖啡,不論香氣或口感都是絕佳一流的極品,但喝入口的瞬間,顏瀚君的眉頭不自覺的輕皺了一下。
“有問題嗎?”完美的秘書很細心的發現那細微的表情變化。
“沒事。”一語帶過。
“需要我重新煮過?”
“不用了,這樣很好,我很久沒喝到你煮的咖啡了。”顏瀚君婉拒了完美秘書的提議,“你忙你的吧!”
“需要我煮焦一點嗎?”完美的秘書一語點中問題癥結。
握執馬克杯的手頓了一頓,回避這話題,“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雖然那不是我的方式,但如果你要,我可以幫你煮焦一點。”完美的秘書不但是完美,而且非常的“貼心”。
“就說不用了。”為求保險,顏瀚君找事來做,“對了,安成那個案子我看了。”
“有什麼問題嗎?”
“這裏……”顏瀚君拿出資料夾,指出他覺得有疑慮的地方。
沒睡飽、趕得半死卻還是遲到的牧之柔,一沖進辦公室,就看見性格英挺的都會菁英男對著冷靜理智的伶俐女秘書,兩個人頭貼著頭,狀似親密的喁喁私語當中。
並不是她要多心,但氣質相近的兩個人讓眼前的畫面渾然天成到就像是都會時裝劇中會出現的美好畫面。
因為那陣的都會感距離她太遙遠,讓她一時看傻了眼,忍不住的開始想像起,一絲不苟的髮髻拆解下來,會是怎樣的嫵媚風情?另外,當那副專業的眼鏡拿下來的時候,又是怎麼樣的一雙勾魂電眼?
最後,能力超群又豔冠群芳的完美女秘書,搭配著英挺多金、青年才俊的大老闆,真是完美的呈現出都會時裝劇的精髓……
“你看夠了沒?”顏瀚君很不想這樣,但隨著她閃神的癡呆表情,那股因她的出現而興起的好心情一瞬間全部消失,又是一張顏瀚君牌的超級臭臉。
很勉強才趕來的牧之柔雖然沒指望過他會感動,但也沒想過會得到臭臉一大張,頓時讓她感到委屈。
昨天收拾東西離開顏家時,她爸媽已表示不想女兒們這麼年輕就出來辛苦工作賺錢,打算要讓她們兩姊妹再繼續求學,多當幾年的學生,讓她們再多玩個幾年,所以當場幫她們兩人都辭了工作。
她跟著回家後,跟著妹妹說好說歹,講了好久好久,最後才很勉強的說服了爸媽,也才能夠繼續回來上班的耶!
她是那麼的努力,但是瞧瞧他那是什麼態度啊?
這是一個正在追求她的人,應該擺出的臭臉嗎?
愈想她愈覺得不甘,也跟著瞪起了他,瞪得顏瀚君莫名其妙,也很用力的再瞪回她,兩人就這樣互瞪著……
“嗯,我知道了。”面對這三歲小孩互瞪的把戲,安秘書就像沒看見一樣,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當她完美的秘書,負責的允道:“我會再修改一次。”
未了,不忘分配工作,“小柔,先幫顏總煮杯咖啡。”
“什麼?”被點名的人一下反應不過來。
“這杯不合顏總的胃口。”拿起資料夾的同時也拿起剛送進來的馬克杯,指示道:“你重新煮一杯進來。”
直屬上司開口,小助理接過馬克杯,很習慣性的領命而去。
顏瀚君瞪著她聽話的背影,看著她因為旁人的一句話,竟然連句交代的話也沒說上一句,真的轉身就走人,真讓他……讓他……
恨得牙癢癢的人改瞪向他狀似完美、實則很會找他麻煩的女秘書,後者給他一記“不用謝我”的表情,從容又優雅的帶著待修改的檔離開。
瞪著合上的大門,顏瀚君自覺離內傷不遠了,真的。
☆☆☆☆☆☆☆☆☆☆
已經習慣的、略帶著焦味的咖啡被送了上來,伴隨著一張猶帶委屈的含怨小臉,戳剌著顏瀚君的腦神經。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沒人願意開口,形成大眼瞪小眼的互瞪局面。
這一次,沒有人解套,三歲小孩一樣的鬥氣場面就持續著,直到牧之柔的眼睛開始發酸……
“你都沒有話要說的嗎?”她的耐性是兩人當中趨於弱勢的那個,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決定質問個清楚。
“說?”顏瀚君已經很努力要跟上她的思緒了,但不幸失敗,“說什麼?”
“說什麼?”尾音上揚,萬年的老好人被激到,已然出現動氣的跡象,“當然是問我,為什麼我會來?”
仿彿順應要求,他很順勢的問:“你為什麼會來?”
雖然他問了,但她更惱了!
“當然是因為我跟芹說好說歹,磨到三點半,才總算說服我爸媽的啊!”她指控道:“不但是說服,一早還努力起床,磨著芹送我來上班,我是這麼辛苦,是這麼的努力,結果哩?你看到我竟然、都沒有、露出一點點高興的表情!”
“……”他死也不會承認,剛剛她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他確實是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輕鬆感。
“可惡!”太不甘心,她委屈到像是要哭了。
是怎樣?
他就不能主動一點嗎?
一定要她一個口令,他才願意一個動作,是嗎?“你到底是有沒有想在一起啊?”她問,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你別這樣……”顏瀚君瞬間慌了手腳,他從沒見過不開心狀態下的她。
不是想像中的道歉陪小心,她跺跺腳。“我不理你了。”
見她一副“小姐不爽做了”的氣勢,他想也不想的攔下她,心煩意亂,是他不明白的慌跟亂,只知要先攔下她。
“你是吃了炸藥啦!”抓著她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
“你才吃炸藥。”回嘴,一雙眼睛卻是瞪著他抓著她的地方。
他皺眉,很認真的問:“你‘那個’來了嗎?身體不舒服?”
“你才‘那個’來啦!”嬌顏漲個通紅,本來要醞釀出的害羞情緒一掃而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來個這麼沒營養的答案。
“那你沒頭沒腦發什麼脾氣?”他也不高興了。
“我為什麼發脾氣?”這問題簡直是火上加油,她都快氣爆炸了,“我、為、什、麼、發、脾、氣?”
他狐疑的看著她。
“顏小二……”活在開心的、夢幻的粉紅色世界也二十個年頭,實在不習慣發脾氣這種事,因此很快的疲軟,而且感到一陣的悲從中來,“你到底當我是什麼啊?”
“又怎麼了?”他真讓她的情緒搞得一頭霧水。
“我知道,我沒有安秘書能幹、沒有她那麼聰明……”
“……”顏瀚君很認真的想厘清為何話題會岔題岔到安秘書的身上去?
可惜,他失敗了。
不論他怎麼想,就想不出兩者之間的關聯性到底在哪里,不過她似乎也沒要他搞懂,一逕的說道:“跟那樣優秀的女性朝夕相處,要換了我,我也會動心,所以我完全可以接受你喜歡上她的現實……”
說謊,她在說謊,因為她好不甘心喔!
她的不甘心是那樣的明顯,顏瀚君沒瞎,當然也看出來了,因而更加懷疑,她現在到底想說什麼?
明明不是那塊的料,明明就是一個什麼情緒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人,又何必說著言不由衷,完全無法使人信服的鬼話?
他不懂,她也沒想過要他懂,因為她壓根沒發現她的表情出賣了她,一個人很認真的沉溺在她慷慨成仁的悲劇角色當中……
“真的,我會成全你,只不過你要不想跟我在一起,已經不喜歡我了,要說啊!”她斷然無法接受這一點,“幹嘛這樣要人啊?看著我忙得團團轉,你就開心了嗎?”
顏瀚君發現要再任她玩下去,這出獨腳戲就算演個一百年,他也是弄不懂她到底在上演哪出的。
“我哪里耍人了?”開口,他決定問個清楚。
“你明明,明明跟安秘書郎情妾意、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我還情比金堅哩!”他忍不住出言奚落。
“你看,連你都承認,你跟她情比金堅!”她哇哇叫。
“小姐,我只是在開玩笑。”他的頭真是要爆了,“我在開玩笑,是在奚落你奇怪的形容,你聽不出來嗎?”
“……”換她狐疑的看著他。
“慢著!”眯起了眼,像是想到了什麼,顏瀚君的表情變得古怪。
“怎樣啦?”她讓他看得很不自在。
“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這念頭無端的讓顏瀚君愉快了起來,線條淩厲的薄唇還因此而上揚。
“我、我哪有!”她奮力否認,一張臉漲得跟番茄一樣紅。
“你就有!”他愈來愈肯定,“要不然你沒事幹嘛淨扯上安秘書?”
“那是……那是因為你們很登對嘛!”她覺得她是在就事論事的悲傷。
“登對?”他冷嗤,“是哪里登,又哪里對了?”
“安姊跟笨手笨腳的我不一樣,她可是內外兼備的大美女,又伶俐又能幹,人又漂亮,她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
“內外兼備?”這形容的方式讓顏瀚君覺得有趣。
“是啊!雖然她上班時的模樣……嗯……是太專業了一點,像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那種人,但只要她把頭髮一放下來,眼鏡一拔掉,風情萬種的波浪卷加一雙迷死人的電眼,有誰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愈說愈悲傷,對手是安秘書,地壓限就沒勝算的。
“波浪卷?電眼?”相較於她的悲情,顏瀚君的表情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你看過她放下頭髮,摘下眼鏡的樣子?”
“沒有啊!”她老實回答。
“沒有?”這答案真要讓顏瀚君絕倒,“沒看過你也能說得天花亂墜,你搞什麼呀你?”
“小說上都是這樣寫的,英俊多金的總經理男主角,就一定會配一個專業美豔的能幹女秘書。”她篤信。
“神經病。”他只有如此評論。
“又罵人!你又罵人了!”她覺得悲傷。
“哪有?”他否認。
“你明明就罵我神經病。”咬唇,她真不明白,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顏瀚君不喜歡看她這樣低沉的樣子,讓他整個人都跟著凝重了起來。
“Sorry,是我失言了。”揉了揉她的頭,收回前言,“雖然你的想法很像神經病,但我不應該用神經病來形容。”
她皺眉,很認真在想他這樣到底算不算道歉?
“總之,我跟Ann不可能湊成一對。”因為不想她胡思亂想,他破天荒的開口舉例,“要有那種可能性,你不如去找顆藏有蚊子的琥珀,最好它的肚裏還有未消化的恐龍血,然後設法取血搞一個DNA複製,做一隻恐龍出來的成功率還比較大。”
“你當你在演電影啊!”她扁嘴,因為他所說的電影情節。
“沒你的想像力誇張。”他對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真是甘拜下風,只能導向結論,“總之,這種不必要的幹醋你不用喝了。”
“這才不是幹醋!”她發現,他並不明白她想要表達的。
“喏,你承認你在吃醋了。”他微笑,有些得意的那種,但他自己並沒發現。
“這並不是重點!”見他依然不懂,她沮喪的說:“重點是,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是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
☆☆☆☆☆
因為她難得的凝重,顏瀚君也跟著慎重以對——
“什麼意思?”
“經過相處,我很懷疑你是真的喜歡我?想試著跟我在一起嗎?”她不懂了。
“難不成我這陣子是在跟鬼玩扮家家酒嗎?”他皺眉,沒發現他間接承認了他們的關係。
“問題是一個在戀愛中的人,不都是會在乎對方的嗎?”她就想不懂了,“因為在乎,所以會吃醋、會小心眼,會在意著所有一舉一動,還會患得患失,擔心任何失去對方的可能性。”
“所以你吃醋,是因為你在意我。”他很受教的找出結論,個人還頗享受這個結論。
她漲紅了臉,惱了,“那也不是重點!”
簡直是要氣死她了!
明明,明明說好是要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是他要追求她,應該是他要比較在乎她的,怎麼才沒幾日的光景,情況竟是大大的相反,反而是她在患得患失、想東想西的啊?
雖然,雖然拋開成見後,是讓她發現,他其實沒有她想像中的“壞”,最多就是嘴巴上不饒人——說起來,他就是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種人,也許說的話不中聽,但仔細想想,話中都藏著他的關心之意。
就跟個紙紮的老虎一樣,雖然有著兇惡嚴峻的外表,聽他講話的樣子很唬人,其實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假相下的他啊!純情得要命又彆扭得要命,真的就跟個鬧脾氣的小男孩沒兩樣,也就是因為這些發現,讓她不由自主的接受他這個人……她沒辦法丟著一個需要人關心的小孩子不管,就算這個“小孩”有著異常大只的外表也一樣。
是基於這樣的心情,讓她放下成見的接受他,可是再怎麼說,好歹也是他先喜歡上她,她才會給他追求的機會,怎麼會變成她的在乎會比他多啊?
她覺得一點也不公平!
“人家顏大哥一大早就在我們公寓樓下,想等我爸媽起床,跟他們談談讓芹留下來的可能性。”忍不住要計較起來,“結果你哩?”
“我哥他一早就過去了?”他一起床就只顧著不爽,倒沒注意到這種事。
“是啊!他擔心他跟芹會被分開,想跟我爸媽再好好的談一下,一早就來樓下等了,我磨著要芹送我出門,正好在樓下遇上他。”她愈想愈不開心,“結果你大少爺是在哪里啊?”
“你希望我跟我哥一起去談?”他猜。
“我沒那麼指望過。”她是說認真的,“你臉皮薄、愛面子,這些我是知道的,這也是我們的戀情不公開,保持低調的原因,不是嗎?”
他不滿這說法,可是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更何況要原持現況,暫時不考慮升學……芹繼續當顏大哥的助理,繼續跟著研究芳療的世界;我繼續在你公司當實習小妹,這種事昨天半夜我跟芹就搞定了,也不用你或顏大哥去談了。”
“所以?”他仍搞不清她的重點在哪里?
“所以你的關心哩?”她真不懂,“都沒讓你出力了,你看見我,難道都不會主動的關心一下?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的嗎?”
他當然想問,只是時機錯過了,不過這時多說那些也無益,而且,他大概弄清楚了、她想要表達的重點……
“我知道你辛苦了。”怎麼說都是他理虧,他只能這麼說。
“我當然辛苦了。”她困得要命,覺得超委屈的,“我們昨天說到三點半才說服成功的耶!我一早起努力要爬起來,還要求著芹起床開車送我過來上班……幸好在樓下遇上顏大哥,讓芹的心情好一點,不然,芹的臉色臭得很恐怖耶!”
“為什麼不叫我?”他直覺脫口,口氣很壞,帶著些許的埋怨,“你打電話叫我,我就去接你了。”
她愣了愣,像是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他不想她受氣,所以提出最簡單的解決之道,“下回有類似的事,你直接叫我去接你就好,不用叫你妹送了。”
“哦!”她愣愣的。
雖然他的口氣很壞,但他的心意是好的,而且,也因為他這時表現出“試著解決問題”的誠意,讓她的不平好過了一些,很多的一些……她一向就是個好說話的人!
“你太累了,精神不好,難怪心情壞,一直胡思亂想。”看著她眼窩下的淡淡青黑,顏瀚君心裏悶悶的,很自然的開口,“去我的休息室睡一下吧!裏面有床,你睡一會兒好了。”
“怎麼可以?現在是上班時間耶!”她有些嚇到,是那種受寵若驚的嚇到。
“那又怎樣?”他又不在乎這種小事,“這裏我說了算。”
她皺眉,並不是很認真的抱怨,“你一定要用暴君的口氣說話嗎?”
就算對她的形容有點意見,顏瀚君也只能假裝沒聽見,“去我的休息室睡一下,有什麼話,等你睡飽了再說。”
她想了想,知道他口氣或方式雖然不是挺好,但那已經是出於他暴君個性下的體貼之意,真的不能再多強求了。,
知道能睡覺,而且全是出自於他的體貼,她微笑,忍不住開心的露出甜美的笑容,謝道:“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她的笑容,以及她誠心道謝,逼得顏瀚君在心境上有些許的狼狽。
他並不覺得他做了什麼,可是她卻是那麼樣、那麼樣容易被滿足,她純潔的心靈總能感受到他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好,高興得好似他真給予她什麼珍貴的禮物那樣……
“做什麼一直看著我?”被他直盯著,她感到不自在了起來。
那小小的害羞模樣是那麼的可人,在顏瀚君想到之前,他俯下身……
她僵硬住,愣愣的看著他。
他也僵硬住,在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事之後。
他、他、他……他竟然吻了她?
即使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即使為時可能只有一秒鐘,但仍是改變不了現實,他、吻、了、她!
“我、我先去睡一下好了。”一顆心鼓噪得像是在打雷一樣,她太害羞,逃也似的奔往他的小休息室躲了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她逃跑,好半天回不了神。
☆☆☆☆☆☆☆☆☆☆
一牆之隔的外邊,有人好整以暇的關上通訊鍵,好似偷聽這件事從來不存在。
紅燈消失之後,即使是溫煦平和如顏瀚雅這樣的和平主義份子,也感到吃驚了。
“我們……似乎聽見很不得了的東西。”
“是啊!確實是不得了,顏瀚君跟我家的柔柔?”牧之芹雖然一臉鎮靜,可是腦子裏已經快速的在想著些什麼了。
相較於他們兩人的意外與吃驚,偷聽的主謀超級鎮定,犯罪的臉上無絲毫的愧色……因為她早說過,裏面的人沒空,真要東窗事發,她只需推說她在證明她說的話,裝傻之下,誰能有她的皮條?
“Ann,你早知道了?”顏瀚雅好奇。
“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是完美的秘書,所以就算她對這歪打誤著的奇異發展一直暗自研究當中,也是絕口不提,一概否認。
“是嗎?”牧之芹不是很信她的話。
“還要我通報顏總嗎?”安秘書只如此問。
“不用了,我看柔柔今天應該也沒時間辦公,她的公事包我再幫她拿回去好了。”牧之芹心中已有計較,說完順帶再補上一句,“我看,也不要說我們來過好了。”
“為什麼?”顏瀚雅不明白,他們特地繞上來,就是特地送來那只被遺留在車上的公事包,怎麼又要帶回去了?
“等下再說。”因為不方便明說,所以先安撫情人,之後再對著安秘書說道:“那就麻煩你了,剛剛的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你沒按過那顆鈕,我們也沒來過,OK?”
詢問的同時,投遞出一個聰明人提出交換條件時、必備的眼神與笑容,而且,很快得到回應!!
仿彿沒看見他們兩個人的存在,專業又完美的女秘書拉開鍵盤伸縮平臺,十指如飛的開始她的工作。
這麼上道的女秘書,牧之芹對她比出一個大拇指的手勢,換來幾不可見的細微頷首之意,然後二話不說的拉著顏瀚雅走人。
噠噠噠噠噠,鍵盤的聲音持續的響著……
總經理辦公室所附設的休息室裏——有人心跳如擂,紅著臉胡思亂想當中。
在總經理辦公室中——有人品著煮得過焦的咖啡,在已經習慣的略焦口感當中沉澱心情,沉澱到只能心無旁騖的想著那個吻。
噠噠噠噠噠,鍵盤的聲音持續的響著……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5:02
第9章
愛女心切的父母,所下的任何決定是能隨時改變的……
“什麼?”牧之柔以為她聽錯了。
假藉加班的名義,實際上剛跟顏瀚君吃完宵夜回來,心裏頭甜滋滋的感覺還沒褪去,卻沒想到,才一進門就聽到這晴天霹靂般的訊息。
“你聽到了。”邱玉盈說了,“雖然你們昨天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媽想過了,芹可以留下,但是你不行,反正你對升學也沒興趣,所以你直接跟爸媽一起去大陸好了,媽在那邊也很欠人手,你能來幫忙最好。”
“為什麼?”這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芹可以留下來跟顏大哥工作,我就不行?”
“傻孩子,雖然名義上說是工作,但他們現在正在談戀愛啊!要媽做棒打鴛鴦的事,媽可做不來。”邱玉盈笑呵呵,秉持著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顏瀚雅這個女婿對她來說,何止是愈看愈有趣,她簡直是滿意極了。
“媽!”用力抗議,“不公平,你不公平啦!”
“媽哪里不公平了?”
“你喜歡顏大哥,就讓芹留下來……”
“那是當然,你顏大哥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來的好女婿耶!當然要讓芹留下來看著他……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們是在彆扭什麼,像這種事才是真正的重點,直接早點說不就好了嗎?”被浪費美容覺的時間,做媽的那個忍不住要抱怨兩句。
“芹她不好意思嘛!”將心比心,牧之柔很能體諒妹妹把戀情壓在最後,在最沒辦法的情況下才說出口的心情。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女兒家長大了,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我邱玉盈的女兒要沒人追,那才丟臉。”
“媽……”比出暫停的動作,插嘴道:“現在不是有沒丟臉的問題,是為什麼你出爾反爾?明明前幾天才說好的事,現在卻反悔?而且,為什麼你反悔之後,芹能留在臺灣,我卻要跟你們去大陸?”
“因為媽怕你沒人照顧啊!”多簡單的答案。
“怎麼會?有芹在啊!”不懂,超級不懂。
“雖然有芹在,但她現在在談戀愛,已經不一樣了。”邱玉盈搖搖手指頭。
“哪里下一樣?”牧之柔愈聽愈迷糊。
“以前芹能全心顧著你,現在她要上班,要跟瀚雅談戀愛,哪有精神跟心力去管你?就像今天,她跟瀚雅去看表演,吃個宵夜後才要回來,十一點能回到家就算是早的了……說到這個,你為什麼加班加到那麼晚?”
“那個……就、就檔打不完嘛!”搪塞,不敢說出她跟顏瀚君去吃飯、看夜景的事。
“柔啊~~”做媽媽的人歎氣,“就算沒有芹的問題,讓你待在別人公司做事,媽實在是太不放心了。”
“怎麼會?”做女兒的渾然不覺母親的憂心,有些小小的得意,“安姊她說我進步很多耶!我現在會用影印機,用印表機也不會老是卡紙,對公司的電腦系統也漸漸上手了,最近已經不會再死當,程式沒損壞,也就不用一直在重灌軟體了。”
“是嗎?”知女莫若母,邱玉盈很合理的懷疑。
“所以我會照顧自己。”牧之柔只惦著這事,“就算芹去約會,也不會怎樣啊!”
“那要是他們出國呢?”邱玉盈想得很實際。
“出國?”愣了愣,完全沒想到這點。
“瀚雅他的工作性質,找材料啊、考察原產地啊~~對他來說一定是避免不了的,芹現在跟著他工作,是他的貼身助理,可能不跟著去嗎?”做媽媽的已經想了很遠,“要是他們兩個人都出去了,你一個人在臺灣,媽怎麼可能放心?”
“就算要出去洽公,幾天就回來了好不好,又不會怎樣。”抗議!抗議,牧之柔只覺得自己真是被看得很扁。
“你一個女孩子,媽怎麼可能放心。”抗議駁回,別開玩笑了。
“怎麼會我一個?”脫口,而且理所當然,“顏小二也在啊!”
“胡說什麼,怎麼好意思麻煩人家?”邱玉盈大大的不以為然,“雖然他是瀚雅的親弟弟也不能這樣,畢竟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總是得避避嫌,孤男寡女很容易被說閒話。”
“說什麼閒話啊?我跟顏小二……”倏地住了口,想到要低調,他們的戀情可是很低調的。
“你跟顏小二怎樣?”
“沒、沒事。”趕緊改口,粉飾太平。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東西收收,準備跟我去大陸。”
“媽……”
“我累了,就這樣說了。”
“媽……”
“記得收行李啊!”
“媽……”怔怔的看著母親回房間去,牧之柔覺得好無助。
哪有人這樣的啊?
☆☆☆☆☆☆☆☆☆☆
如果細想,顏瀚君會發現,他的人生正朝著預期之外的方向發展去。
談戀愛?
實話說,這種事一向不在他的人生規畫當中,沒什麼特殊的原因或理由,直覺就是排斥跟抗拒,總覺得這種事太虛無,很是浪費他的人生跟生命。
就因為沒預想這種事,因此,當他因為莫名的焦躁感搞得自己心慌意亂之時,那頭傻呼呼的笨小豬提起這種事,帶給他的驚嚇感是可想而知的。
但幸好,最後協定好的方式讓他安心不少……
陪伴,這種字眼比談戀愛實際許多也溫和許多,不但減去他最初的驚嚇感,經由這陣子的相處與陪伴中,他那陣不知名的煩躁與焦慮感也全數自動消失無蹤。
他要是願意承認的話,這種相互陪伴的日子對他而言,不但沒有想像中那樣讓人抗拒或是不適應,相反的,他不但覺得自在,甚至還覺得頗為愉快。
並沒有明說,可是他很享受著讓她看在眼裏、放在心裏的那種感覺。
也許她自己並沒發現,可是當她看著他時,好似她的世界就全是他,以他為中心在運轉……那種全然的信任表情,他很喜歡。
當然,在他每一回忍不住的親吻她之後,她的害羞與不知所措的心慌,他也喜歡。
她全然的真誠,全然的相信世上美好的一切,那模樣是那麼的可愛……
可愛?
顏瀚君愣了一下,因為這字眼。
這字眼對照起他對她的最初印象,就算沒十萬八千里,最少也像雲跟泥般的不同。
但他實在想不出來,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明明她還是一樣的笨笨呆呆,但極其邪門的是,現在看在他的眼中,完全不是惹他生怒的笨呆,而是讓他忍不住想妥善保護的純稚傻氣。
傻氣,他只能這樣形容她,也許要加上那麼一點點的笨手笨腳,但那也只是她做事不夠俐落而已。
並不是真的笨,她只是,只是因為太單純、太容易相信別人,傻傻的相信著人性最美好的那一面,讓她在現實的社會中,顯得那樣的呆裏呆氣。
她不懂得爾虞我詐的那些,沒關係,那就由他來吧……
鈴響打斷他的思緒,看見來電顯示,他心情大好的接起電話,“今天起得這麼早?我剛出門,等一下會繞過去買你想吃的那家小籠包。”
並沒有想像中歡欣雀躍的回應,而是一種帶著抽氣聲的奇異沈默,就像是……在哭?
“小豬?”眉頭聚起,隱隱感到不對。
“顏、顏小二。”因為他的叫喚,電話那頭的人硬擠出聲音叫了一聲,當中的抽泣,果然是在哭。
那並不在她預期當中,她本來沒打算要哭的,但不知為何,一聽見他的聲音,隱隱的安心感讓她一放鬆,就哭了出來。
“怎麼了?”顏瀚君整個人緊繃著。
“我媽、我媽要帶我去大陸。”吸吸鼻子,努力順過氣。
“為什麼?”事情過於突然,雖愣住卻也直覺的問:“什麼時候的事?”
“她說芹在談戀愛,沒空管我,她怕我沒人照顧。”她回答第一個問題,忍不住埋怨,“我這麼大了,又不用人照顧……結果昨天回家時,她就突然提起這件事,我本來還想今天上班時要跟你商量的,沒想到一早起床,她沖進房裏說大陸那邊的廠有什麼事的,要趕回去,要我跟她一起走。”
“現在?”顏瀚君抓住關鍵句子。
“對啊!她不聽我說,就要我過去,我現在躲在廁所打電話給你……”
仿彿要驗證她的話,顏瀚君聽見大喊聲,“柔柔,快點,飛機不等人,你躲在廁所裏是在摸什麼呀?”
“你跟她說你不去。”口氣很沖,顏瀚君氣壞了。
“我說了,沒人聽啊!”牧之柔愈想愈覺得委屈。
“豬柔,你快出來啦!”
顏瀚君聽見牧之芹的聲音,正要面授機宜,教她講點什麼拖延的話,電話卻無緣無故的斷掉了。
“Shit!”他低咒一聲,沒有任何遲疑,油門直踩入底。
☆☆☆☆☆☆☆☆
即使是用最快的速度,顏瀚君抵達牧家雙妹的小公寓之時,屋裏已是人去樓空。
“他們剛剛出去了,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出去了。”管理員如是說,打發他走。
顏瀚君不敢耽擱,車子一開,飆上了高速公路,直接要去機場攔人。
因為是上班時間,路上有點小塞,但他已經惱怒到沒精神跟著塞車,加上分秒必爭,也沒時間讓他卡在路上慢慢塞,只見他大爺一遇上塞車路段,車頭一扭,顧不得違法,直接把路肩當作一般道路在行駛,就這樣來往穿梭于車陣中,特技表演一樣的直接飆到了機場。
有個萬能的秘書好遙控使喚,航班資料並不是問題,在半路上很快的拿到手,不至於讓他抵達時跑錯航站、浪費時間一一查尋。
有賴於他的飆車加違法,他來得早了。
詢問過櫃檯,牧家人還沒抵達劃位,就看他老大一臉煞黑的就在航空公司的櫃檯前等著,然後愈等,他的心火就愈旺盛。
搞什麼?
這一家子到底在搞什麼啊?
于公,在名義上,人好歹在他公司裏上班,臨時要把人帶走,都不用通知他一聲的嗎?
於私,就算不扯上他跟她作伴的協定,先不提他的感受,他們一家人是怎樣?就沒人要尊重她的意願嗎?
想到斷訊前她哭泣的聲音,顏瀚君的心頭就擰得死緊……
“瀚君?”
看著推行李的男人,顏瀚君怔了一下,“哥?”
“你怎麼會在這兒?”顏瀚雅詫異。
“這正是我要問的。”一臉煞黑,覺得有異,“你怎麼會在這裏?”
“芹一早叫我跟她來送機,所以我就跟她一起過來了,喏,他們在後面。”顏瀚雅示意,牧家人在他後方拖拖拉拉,而拖拉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那位不肯跟去大陸的小姐。
“小豬!”顏瀚君喚她,顧不得公共場合,大聲喚她。
停滯在大後方的人聽到了,看見他,委屈的小嘴一扁、眼睛一紅,強忍一路的眼淚掉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飛奔向他,而她也差一點做了,卻是在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想起他們低調的戀情,想起了他們的秘密約定。
為了這個顧忌,不敢擅自將情事曝光的她只能硬逼著自己忍住,那種想上前又有所顧忌,怯生生的小模樣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顏瀚君看著她裹足不前,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也許不夠機敏伶俐,可是,因為個性單純加上待人真誠,關於信用與承諾,她是格外的注重,答應要守密,即使都要哭了,也是努力忍著不向他撒嬌。
都這種時刻了,顏瀚君顧不得曝光與否,只知她的眼淚刺得他心口疼痛不已。
“過來。”他為她張開了雙臂。
“顏小二!”她哭著,再無顧忌,飛撲向他,“沒電了,剛剛電話沒電了。”
她懊惱得要命,沒想到電話會在最重要的時候沒電,還以為她就會這樣莫名其妙被帶出國,在事情沒說好的情況下,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就分開。
卻沒想到竟然在機場看見他,那種命運的安排,那種“命運”的感覺,讓她內心激動不已,眼淚無法控制的直往下掉。
“沒事了。”他說著,擁著她,以一夫當關的氣勢,承受兄長以及來自她家人的好奇注目。
“現在是什麼情況?”那頭要是一夫當關,做媽的邱玉盈就是這一頭的威武大將軍。
“我倒想請教,你們硬逼著她去大陸,又是什麼情況?”冷笑,顏瀚君可不是被嚇大了。
“做為她的媽,我怕她沒人照顧,想把她帶在身邊,這不過分吧?”盤胸,邱玉盈的氣勢穩如泰山。
“既然她不願意,又何必強迫她去?”
“別、別跟我媽媽吵架。”身為和平主義份子,牧之柔扯著他衣服,要他別太沖。
“沒事。”他隨口應聲,要她別擔心。
看著叛逃的小兵,還記得要幫媽媽說話,邱玉盈內心甚感欣慰,朝小女兒投去一瞥。
身為威武大將軍名下第一猛將,牧之芹接收到暗示,代母出征——
“喂,顏瀚君。”上前一步開口,不客氣的問道:“雖然我姊在你那邊上班,但你會不會管得太多了點?”
“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你們家的人是怎麼做事的?”兵來將擋,顏瀚君當場吐槽,“當初硬把她塞到我公司上班,現在不上了,好歹也要提前說一聲吧?一聲不吭的把人帶走,就不怕影響我們作業上的流程嗎?”
“你少扯了。”牧之芹戳破他的大謊,“柔柔能做的工作也就是打雜的一些小事,能影響得了什麼?”
“瀚君,伯母他們只是事出突然,沒辦法提前說,可是他們有交代過要我回去時轉告你一聲,只是沒想到……你人就在這裏了。”顏瀚雅作證。
連自家的兄長都在敵方,顏瀚君何止是腹背受敵,簡直是四面楚歌……
“柔柔啊!快過來。”楚歌代表,牧家的老好人爸爸開始進行親情感召。
“爸。”倚著靠山,向來被牽著鼻子走的人定下了心,嬌聲堅持,“我不想去大陸,我想待在臺灣。”
“你這孩子怎麼講不聽?就跟你說,媽不放心……”
“夠了。”一夫當關的山大王突然低暍一聲,“要怎樣就沖著我來,別再欺負她了。”
這話,太過的突然,讓所有的人都接不下去。
“把她逼這麼緊,不就是要逼我出來嗎?”冷笑,顏瀚君看穿這些把戲,很是突然的承認,“沒錯,我們是在一起了。”
他承認,打算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的終止這一場鬧劇。
“顏小二?”他突然的承認,讓牧之柔完全反應不過來。
“沒事,你哪里也不會去。”他保證,直接說破敵方的策略,“你媽只是做做樣子,想逼我出來而已。”
“是嗎?”牧之柔吃驚的瞪大眼。
“嘖,真是沒趣。”邱玉盈一臉的掃興,間接承認了顏瀚君的推論。
“媽,你們怎麼這樣啦!”跺腳,發現被騙的牧之柔惱火。
“顏瀚君,你是不是男人啊?搞成這種場面,你竟然連句好聽話也不說?有沒搞錯啊你?”做妹妹的擔心自家笨姊會被吃得死死,努力設計想要讓鐵漢展現一下柔情,沒想到大失敗。
“說?說什麼?”顏瀚君鄙視的看著那個性格神似自己的人,暗想,自己有那麼惡劣的嗎?
“就大喊,‘柔柔,別走,我愛你’;或是,‘你是我的女人,哪里也不准去’;還是喊,‘放開她!她是我心愛的女人,誰也不准帶走她’,大抵這一類的。”牧之芹很認真的獻策。
“除非我死。”顏瀚君說得很明白。
“芹,別鬧瀚君了,他能追來已經很不錯了。”朝弟弟露出抱歉一笑,顏瀚雅代為說情。
“是啊!顏小二他個性很彆扭的。”點頭,牧之柔附和,但不忘說項,“不過他雖然嘴巴壞,講不出好聽話,看起來又很不溫柔體貼,但其實他人很好的,而且他親我的時候,都好溫柔喔!”
“哦?”所有的人拉長了耳朵。
“是真的啦,第一次時嚇了我一跳,他好像也嚇到一跳,可是之後……唔……”嘴巴被捂住,所有的之後統統消失。
臉色漲紅的鐵漢大有腦中風的可能性,咬牙道:“小豬,這種事就不用跟他們說了。”
“唔唔唔……”
“這女人我認購了,從現在開始,她就由我顏瀚君罩著,沒問題吧?”一臉的狠色……如果俊顏上的紅潮多少能退一些,氣勢也許會更好一些。
“認購?”做媽媽的對這字眼很不能接受。
“你當你買股票啊?”做妹妹的那一個搖頭。
“有異議?”
“這……”母女同時對看一眼,想著的都是同一件事:瞎貓也不是天天能碰上死耗子,以自家女兒(姊姊)的姿色能力,這個嘛……
“那就這樣說定了。”山大王自己做下結論,擄了人就跑。
“哇~~”邱玉盈長眼睛沒看過這樣的求愛方式。
“這個顏瀚君,會不會太野蠻了一點啊?”牧之芹也算開了眼界。
“抱歉,我家的弟弟個性就是這樣。”微笑,顏瀚雅看著已走到遠處的弟弟。
那頭的顏瀚君拉著牧之柔直走,不知正在說些什麼,那一臉又氣又急,但又不捨得說重話的彆扭樣子,對映著聽話的人一臉無辜……誰吃定誰,似乎很難界定。
“雖然瀚君的個性強、脾氣又硬,但同樣的他也很死心眼,只要他認定的人事物就難再改變。”忍不住要為自家弟弟說句好話。
“唉~~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邱玉盈呵呵直笑,“真要說起來,我們家柔柔才真是個大麻煩,也虧得你們家瀚君不長眼……呃!不是,我是說,他不嫌棄,是他不嫌棄我們家柔柔的笨手笨腳。”
“嗯。”這一方面,牧之芹完全附和,“實話說,雖然我曾叫他幫我物色好物件,想幫柔柔找個金龜婿,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自我犧牲,選擇壯烈成仁。”
“柔柔沒那麼糟糕啦!”做爸爸的還是支持自家女兒。
“是啊!柔柔她很可愛,人又善良,瀚君會喜歡上她是很正常的事。”顏瀚雅微笑道。
“算了吧!你眼中要能看出不好的人,那才奇怪。”對於愛侶世界大同級的人生觀,牧之芹只能歎氣。
“那現在哩?”不當威武大將軍,邱玉盈顯得很沒力——她可是一大早就開始粉墨登場,讓她累死了。
“回家啊!”功敗垂成讓牧之芹沒好氣,“不然哩?”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回家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8 11:55:25
尾聲
深夜,出差多日的男主人風塵僕僕的回到家中。
他提早一天回來了,因為並沒事前通知,因而迎接他的只有一盞據說是為家人而點的暈黃燈光……不知道是不是過度疲累的關係,當他踏入家門的那一刻,就著這昏黃的光線,總覺得……呈巴羅克風格的客廳顯得更加的華麗了些?
揉了揉眉心處,他暗想他是太累了,在不想驚動妻兒的情況下,他走向客房,然後瞪著客房的大床……
這會不會太擠了?
床上,他兩個五歲的孿生子正一左一右的夾著他的妻子熟睡當中,左邊那一個一腳跨著他媽,一顆頭朝著床緣邊,差半吋而已,那顆頭就要垂落到床面下。
右邊那個,不知是不是個性偏為內向的關係,則是老老實實的窩在他媽的懷中,母子倆相擁而眠,睡得極沉。
看著妻子睡得紅撲撲的臉蛋,兩個兒子分別乖巧跟叛逆型的睡相,男人忍不住微笑。
當然,還是要把左邊那個的腦袋瓜子移進去一些……
“爸爸?”叛逆小子被驚醒,有點迷迷糊糊的。
“噓,別吵醒你媽跟弟弟。”男人揉了揉兒子的亂髮。
“爸爸,你果然趕回來了呢!”揉著眼睛,叛逆小子努力要清醒過來。
“你乖,再睡吧!”男人輕聲哄著。
男孩搖著頭,“我等好久了,弟弟跟媽媽都說你會提早回來,我們打賭,就一起在這邊等你回家。”
“你等我?”一家之主有些意外,“有什麼事嗎?”
抿唇,小小的倔強模樣帶著些困擾跟遲疑,想了好半天後,很為難的開口,“爸爸,我的同學說想要到我們家來玩。”
“幼稚園的?”沒想到兒子這麼小就有社交活動,一家之主甚感欣慰,“那很好啊!”
“可是……”小小的眉頭皺得死緊,“可是我們家都是粉紅色的耶!還有蕾絲,很多很多洋娃娃才會用的蕾絲。”
“這個……”一家之主也遲疑了。
“爸爸,為什麼我們家都是粉紅色跟蕾絲?”一臉凝重,這問題對於一個五歲正要有社交生活的小男孩很重要。
“……”一家之主被問倒,而且不是錯覺,此時此刻的這一幕,在他印象中曾發生過一次。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曾這樣問過他的父親,那似乎是他小學三年級的事情,因為恥于邀同學回家玩,他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那麼,他為什麼會讓歷史重演,選擇這樣興趣喜好的另一半,讓他的孩子也面臨他兒時的困境?
“孩子,雖然你現在不滿意,但命運很會作弄人。”語重心長,一家之主勸導,“為免你鐵齒,害到你自己跟你未來的小孩,你聽話,現在早早適應才是良策。”
男孩一臉受教的表情,但三秒後只問:“什麼?”
一家之主揉了揉兒子的發絲,酷酷的臉上掛上一抹笑意,“沒什麼,我儘量跟你媽溝通,讓她少放點粉紅色跟蕾絲,好嗎?”
縮小號的酷酷小臉露出滿意的神色,催促道:“爸爸你快去洗澡。”
見兒子一臉的期待,一家之主面有難色,“要一起睡?”
“嗯!”用力點頭。
一家之主很想說明,客房的床不比主臥室內那張Kingsize的大床,他們母子三人要睡雖不成問題,但這種普通的雙人床尺寸要再加上他,睡起來恐怕會很難受。
所有的理智在那期待的目光中遠遠飛去,再加上妻子那香香的睡顏……一家之主認命的去洗澡換睡衣。
強忍睡意的小小人兒很歡迎他的回來,一家之主擁住這份熱情,才勉強挪個位置躺好,熟睡中的妻子卻好像裝了雷達一樣,在他一躺下時,就抱著小兒子偎了過來。
“爸爸……”因為領先十五分鐘而當上哥哥的大兒子小小慘叫一聲,當夾心麵包的滋味讓他覺得難受。
“好好好,我處理,我會處理。”任勞任怨的一家之主忍笑又爬了起來,不費什麼力就把小兒子從妻子的懷中挪開,然後抱起妻子,對兒子說道:“你跟弟弟睡吧!我帶你媽回房去了。”
幾乎房門一關上,懷中的人就開始嘀咕,“顏小二……”
“嗯?”
“蕾絲跟粉紅色有很糟嗎?”
“豬,這不是糟不糟的問題,而是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風格。”
“可是我喜歡粉紅色跟蕾絲的風格。”豬媽媽嘟囔,意外聽見心肝寶貝的抱怨讓她很傷心,“你不讓我弄我們房間,我只好向外發展,弄其他地方啊!”
“孩子要長大了,也要有社交生活,也要為他們想想。”一家之主儘量的含蓄。
“那怎麼辦?”枕著一家之主的胸膛,豬媽媽很理所當然的被抱著走,也很認真的在埋怨,“我還趁你出差時,千方百計搞了六根古羅馬式的柱子回來,如果不能用粉紅色跟蕾絲,就不能搭配我的柱子了。”
一家之主當場無言。
原來並不是錯覺,客廳確實是增加了東西,而且還是六根古羅馬式的柱子!
“就客房吧!”不愧是一家之主,當機立斷的決定,“客房就隨你高興去佈置,但孩子們的房間就照他們的喜好去擺設;客廳的話,改天再開家庭會議決定。”
“哦!”習慣性聽話的豬媽媽很乖的應了一聲,下意識的磨蹭兩下,逕自找個好角度,準備要睡。
“豬,房間到了。”一家之主又好氣又好笑。
“哦~~”應聲歸應聲,卻仍是沒任何動作。
壞心眼的一家之主將豬媽媽丟向床上,驚得她失聲大叫,但旋即,在一家之主上床之後,毫不記恨的滾了過去,緊緊貼著不放。
“媽!媽!”兩個小蘿蔔頭沖了進來。
“看你,把孩子嚇醒了。”一家之主不是很認真的敲了豬媽媽的頭。
“誰教你突然丟我嘛!”嘟嘴,豬媽媽很下甘心,只能安撫兩個寶貝,“沒事,是爸爸在鬧著媽媽玩。”
“哦!很晚了,你們不要這樣玩嘛!”以十五分鐘領先的小哥哥開口抱怨。
“嗯,我以為壞人來了。”只晚十五分鐘的內向弟弟仍是一臉的驚魂未定。
豬媽媽笑咪咪,朝心肝寶貝張開雙臂……
兩隻小豬仔爭先恐後的爬上了床,當場又造成小小暴動一場,母子三人滾來滾去,玩得不亦樂乎。
“好了、好了,該睡了。”馬不停蹄又舟車勞頓的一家之主宣佈。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豬媽媽跟兩個豬寶寶很快的各就各位……
一家之主躺到他的寶位上,大豬寶寶滾進他的懷中,豬媽媽抱著小豬寶寶也滾進他的懷中,只是,這一次沒故意擠壓大豬寶寶,一家四口緊密又舒適的靠在一起。
睡覺了,晚安。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