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馥梅 -【寵妻有理】《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6:05
標題:
馥梅 -【寵妻有理】《全文完》
寵妻有理
- 馥梅
他,真的要大歎三聲無奈,三個過門沒兩天的妻子無故死去,
大家全把責任賴到他頭上,說什麼他命中帶孤煞,注定一生無妻,
好,既然他碰不得,就請勿打擾,
可,他這好友是不信邪,還是太鐵齒,
又塞了個「實驗品」,到他身邊當廚娘,
但,怪事又發生了,他竟開口要廚娘陪他同桌用膳,
常常不由自主的在她房門外流連不去,
就連她掀開她的「真面目」,
他也為之怦然心動。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6:27
楔子
杭州,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秀麗的風景吸引了大批的遊客,但是,任何名勝都不是杭州最出名的,如果身為杭州人,那就知道,最讓人茶餘飯後嚼舌的,絕對不是什麼名勝古跡、山水江川,而是杭州首富元家。
元家當家元孤擎,今年剛好二十八歲,不算年長,但也不年輕,生得一張女人都會巴上的好面皮,以及會讓人流口水的好體格,再加上是杭州的首富,當初多少媒人踏壞了他們家的門檻,只可惜……
二十二歲第一次成親,結果第一任元夫人進門不到三天,就一命歸陰了。
二十三歲第二次成親,可憐,第二任元夫人進門一個月,依然香消玉殞。
二十四歲第三次成親,作孽喔!第三任元夫人進門只三個月,還是死了。
接著,傳聞便如火如荼的四處流竄了:元孤擎命中帶孤煞,注定一生無妻。
至此,就不曾再聽聞有媒婆上門了,誰家敢把女兒送進那個閻羅殿啊!就算有再多的聘禮也不成啊!
今年,元當家的已經二十八,依然沒有一子半女來繼承香火,再加上恐怕不會再有女人願意嫁給他,所以他的一些親戚都陸陸續續的出現,希望他能從中挑選一個繼承人,不過,都一一被他打了回票。
想想也對,他才二十八歲,如果沒有意外,或是生了什麼不治之症,應該還可以活得很久,誰能保證一定沒有子息?就算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那隨便買個女人回來傳子嗣也是可以的,不是嗎?
所以,那些親戚可沒有那麼容易放棄,較有資格的人想出了各種名目住進元家,為的就是就近監視,以及不讓其他人捷足先登。
有點可笑,不過,至少他們提供了杭州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讓他們不會那麼無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6:48
第一章
元孤擎漠然的望著幾乎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反正都麻木了,就算想勉強自己開口應和他們都懶。
「表哥,我可以將我的小兒子過繼給你,如此一來你也不用擔心以後無人奉養,你說是嗎?」陸封銘帶著一抹佯裝關心的笑容,對著元孤擎道。
「笑話,就算要過繼一個孩子,也輪不到你們這外姓人啊!」元武邢對著陸封銘嗤之以鼻,轉而謅媚的對元孤擎道:「堂哥,如果你想要認養一個養子,我的兒子也可以過繼給你,大家同姓元,比起其他人總是比較親,你說是嗎?」
「哈!拜託你好不好,也不想想你那個兒子體弱多病,他哪能勝任得了這個責任。」
陸封銘嗤笑。
「哼!誰不知道你兒子不學無術,小小年紀酒色財氣就全學齊了,要是他來做當家,怕不把家產全敗光了!」元武邢也不甘示弱的說。
「你少胡說八道!」
「你才滿口胡言咧!」
兩人不甘示弱的互揭瘡疤,全都沒注意到主角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
「唷唷唷,我道元家莊何時這麼熱鬧了,原來是跑進來了兩隻瘋狗在這邊亂吠互相嘶咬啊!真是狗咳狗,一嘴毛哪!」突然,一道嘲諷的聲音截斷兩人的爭吵,也讓坐在上頭一臉冷漠的元孤擎露出一絲笑意。
「你這個人為什麼老是擅自闖進人家家裡?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陸封銘氣不過的喊。
「就是說啊!不經通報,未得主人允許,竟然就闖了進來,沒教養!」
元武邢也道。
「哈哈!這會兒又一個鼻孔出氣啦?說起沒禮貌沒教養嘛!我自認略遜兩位一籌,兩位的不知廉恥讓顧某甘拜下風啊!」顧卿琰一臉諷笑,調皮的對坐在上頭的元孤擎眨眨眼。
「顧卿琰!你不要得寸進尺,這裡是杭州,可不是你的濟南城,不是能讓你撒野的地方,你再如此囂張,我就命人將你轟出去!」元武邢怒喊。
「請問你憑什麼?」
顧卿琰諷刺的一笑。
「憑我是未來的主人……的爹!」元武邢想想不對,立即改口。
「那你呢?陸封銘?人家說他是未來的主人……的爹呢,你呢?」顧卿琰笑問。
「元武邢,你不要癡人說夢了,表哥不會看上你兒子的!」陸封銘道。
「你才是別妄想了!你那個兒子來給表哥提鞋都不配!」元武邢也喊。於是兩人一來一往吵得忘我,根本沒發現主角已經不見了。
元孤擎和顧卿琰兩人來到書房,元孤擎推門而入,來到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樣東西。
「我說孤擎啊!你的耐性真是愈來愈好了。」顧卿琰坐在一旁,笑道。
「無關乎耐性,我書芷沒興趣管他們。」元孤擎將那東西交給顧卿琰。「卿琰,這是你要的東西。」
顧卿琰接過來,看也沒看一眼便直接放進懷裡。
「可是孤擎,你可要知道,你愈是放任他們繼續下去,他們就會愈得寸進尺,不達目的絕對不可能罷休的。」
「無所謂,反正對我沒有妨礙。」元孤擎輕鬆的說。
「怎麼可能沒有妨礙?光是看他們那副嘴臉就有礙健康,再每天照三餐加點心外帶宵夜的聽他們千篇一律的爭吵,如果是我早就瘋了!」顧卿琰受不了的說。「那你說,我能怎麼辦?」元孤擎漠然的說。
「依我看,乾脆就將他們全都趕出去,他們賴在這裡已經夠久的了。」
「他們也算是我的親人。」元孤擎人雖冷漠,但在他們並沒有做出真正造成他不便的舉動時,他不想做得太絕。
「孤擎,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再娶?」
「再娶?」
元孤擎嘲弄的一笑。「卿琰,你明知道原因,為什麼還要這麼問?」
「那些不過是無稽之談。」
「就算是無稽之談,但是整個杭州城都傳言元家莊遭受詛咒,甚至說我命中帶煞,和我扯上關係的女人全都會不得好死,你說,我還能再娶嗎?別害人了!」
「那些都是意外啊!」
顧卿琰說明。
「意外也未免太多了吧!而且,你又能保證再娶的姑娘不會同樣又碰上『意外』?」
「我不贊同你的想法,意外就是意外,你為什麼要把那些傳言加諸在自己的身上?」
「你以為我喜歡嗎?」
「不喜歡就不要做這種事嘛!你管外頭的人怎麼說,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問題是這種事情不是自己問心無愧就成的,想娶妻,就得有『其他人』參與,不是嗎?所以,不可能有姑娘願意嫁給我的。」
「這還不簡單,既然杭州城找不到,就到別的地方找嘛!」顧卿琰樂觀的說。
「我不認為……」
元孤擎才想拒絕,就被顧卿琰打斷。
「就這麼決定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負責幫你找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就當是你幫我找到這東西的謝禮吧!」
「可是……」
「好啦好啦!別這麼婆婆媽媽的,這種小事我一定會處理的妥妥當當的。」
元孤擎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說什麼,反正……他不相信有女人願意嫁進元家,就算是外地人也一樣,只要一踏上杭州,就會聽到那些繪聲繪影的傳聞,怕到時就算卿琰將人帶到杭州,也會逃之天天的。
「說到那東西,卿琰,你為何對一個不值三文錢的劣等手鐲這麼執著呢?而且也奇怪得很,那姑娘說什麼也不願意割讓。」他真的覺得很奇怪,以卿琰的財勢,要什麼上等的玉鐲沒有,卻執意要那只劣等的玉鐲,那姑娘也是,就算他想用百兩銀子買下來,她也不願賣,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奇了,如果她不願割愛,你又是如何拿到的?」顧卿琰淡笑反問。
「我拿了同樣的手鐲偷天換日。」元孤擎大言不慚。
顧卿琰眼兒一瞇,飛快的拿出那個玉鐲,審視了好一會兒之後,驀地哈哈大笑。
「好個斐郁琳,我服了你了。」
「卿琰,你是怎麼回事?」
「孤擎,你懂得以假混真,人家姑娘卻早你一步想到這辦法,所以這個玉鐲,不是我要的那個。」
「是嗎?」
「沒錯,你看。」
顧卿琰將玉鐲敲碎。
「看什麼?」
元孤擎不懂。
「我要的玉鐲,裡頭藏有一張秘笈。」
「秘笈?」
「顧家失傳了五十年的顧家十七劍劍法。」
「啊?就是你的祖父將其送給青梅竹馬的愛人那隻玉鐲。」元孤擎恍然大悟。
顧家的事他也略有所聞,當年卿琰的祖父與其青梅竹馬的愛人無法結合,被迫娶卿琰的祖母,於是其祖父便將顧家家傳的顧家十七劍劍法送給愛人,算是對長輩們的抗議,結果其愛人在他祖父成親當日便失蹤了,當然,顧家十七劍劍法也就從此消失。
「沒錯,而斐郁琳,就是那個女人的孫女。」
「原來如此。」元孤擎此時才瞭解事情原委,也才知道為什麼這兩人會如此執著一隻劣等的手鐲。「那現在呢?還要我幫你嗎?」
「不用了,既然斐郁琳已經有提防,我會親自去會會她。」顧卿琰俊朗的眉目閃過一絲興趣。「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先把你的事給處理好。」
元孤擎沉默了,老實說,他一點也不在意傳言,因為他一點娶妻的意思都沒有,之前的三次,全都是父母之命,如今爹娘都已過世,他斷不可能再自找麻煩。當然,他也不是排斥婚姻,只是還沒找到一個足以令他興起成親念頭的女人罷了!
看顧卿琰如此堅持,唉!算了,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破舊的雙輪馬車在初雪降下時分駛進杭州大街,又老又瘦的駑馬像是已經餓了很久,坐在前頭趕車的老人也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像是隨時都會昏倒似的。
「爺爺,咱們到了嗎?」一聲清亮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來,緊接著,與前頭相隔的布簾被掀開,一顆小小的頭顱探了出來。
喝!好一個仙子般的美姑娘!
「情兒!快進去,不是叫你別出來的嗎?!」老人壓著疼痛的肚子驚恐的低喊,看見路人驚艷的神情,老人臉色更加慘白。
「爺……」柳風情愕然的望著爺爺驚怒的神情,嚇得飛快的放下車簾,躲回車廂裡。「對不起,爺爺,情兒絕對不會再犯了。」一簾之隔,柳風情輕聲的道歉。
柳峰暗歎了口氣,心知孫女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容顏惹來多少禍端,紅顏禍水,但紅顏真的是禍水嗎?該是覬覦紅顏的男人才是罪魁禍首,但是世人卻都只說紅顏禍水……
「情兒,我們已經到杭州了,快把那東西戴上,戴上之後你就可以出來了,我們找個地方落腳。」柳峰不忍孫女獨自一人在車廂內難過。
「好的,爺爺。」柳風情低應,開始著手改變自己。這是爺爺教她的易容術,爺說她這張臉容易惹來禍端,最好改變它,他們才能平安抵達目的地。「爺,要塗上紫斑嗎?」她問,那種紫色的顏料也是爺爺發現的,一塗上去,要一個月才會自動脫落,這期間不管用什麼清洗都沒辦法洗掉。
「也好,塗上去省事些。」柳峰贊同。
沒多久,他們來到一家客棧,柳峰將馬車停在邊門,店小二見著立即過來招呼。
「老人家要休息住店還是用膳啊?」
「小二哥,給我們一間最便宜的房,然後給我們兩個饅頭和一壺茶,這馬兒,請弄些草料給它,謝謝。」柳峰客氣的說,生怕這家客棧的人又是個勢力的傢伙。
「當然,老人家和……喝!」
店小二望向從馬車跨出來的姑娘,一聲驚呼從他嘴裡竄出,好……好醜啊!只見那姑娘臉上佈滿大小不一的紫色斑點,左臉頰上有整片猙醜陋的疤痕,似火燒,又似在碎石堆裡磨過般。
「對不起,小二哥,嚇著你了,這是我的孫女。」柳峰一點也不在意的說。
「哦哦……對不住,是我失禮了,請兩位跟我來。」店小二回過神來,慚愧的道歉。
看來這家客棧待客還不錯。柳峰暗暗的讚道。
「情兒,把紗巾戴上。」
「好的,爺爺。」
情兒聽話的拿出紗巾蒙臉。
哇!這姑娘的聲音真是好聽,只可惜那張臉……店小二惋惜的想。
兩人跟著店小二踏進客棧,看著店小二向掌櫃的報告幾句,便帶他們來到二樓最偏僻的一間房。
「老人家,就是這間房,一個晚上只要兩文錢就行了,等會兒我會將你們要的饅頭送上來。」
「謝謝小二哥。」柳峰拱手謝道。
「應當的,有什麼吩咐叫一聲便可。」店小二幫他們關上門,臨去前又聽見那姑娘的聲音,又是惋惜的一歎,才快步下樓。
「爺爺,這間房真不錯,比起以前我們投宿的客棧都還要好呢。」柳風情將包袱放在床上,柔聲道。
「情兒,你會不會怪爺爺要你做這種打扮?」柳峰歎了一口氣道。
「不會啊!我很喜歡這種打扮的,爺爺。」
柳風情坦然的說。老實說,她對自己容貌的美醜並沒有多大的注意,反正不管她易容前或易容後,看見她的人都是一副驚嚇的表情,差別只在於,見到易容前的她的人,最後都會把他們爺孫倆害得更慘,至於見到易容後的她的人,就沒有什麼後續動作了。這麼一想,她反而喜歡易容後的自己,至少沒人害他們。
「情兒,你要記住爺爺的話,以後絕對不要用真面目出現在人們面前,知道嗎?」
「我知道,因為見到我的真面目的人都會害咱們。爺爺放心,情兒不會以真面目示人的。」
柳峰又是一歎,情兒純真,不知道其實那些人都是看上她的容貌,想要得到她,不果,便惱羞成怒欲強奪,才讓他們一直搬遷,躲避那些人。
「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就算爺爺不在你的身邊,你也一定要做到。」柳峰慎重的交代。自從情兒十三歲之後,他們就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三個月,這幾年的奔波下來,他這老邁的身體已經不堪使用了,尤其近一個月來,他更覺得自己大概是大限將至,唉!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情兒啊!
他多希望情兒能找到一個懂她真性情、愛她內在的男人,而不是看上她的外貌,以色事人,絕非幸福之道,但是,他怕自己時間不多了。
「爺,您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呢,是不是病了?」柳風情擔憂的審視著爺爺。
「沒事,對了,情兒,等一會兒吃完饅頭,爺爺要出去一下,你待在客棧裡別出去,知道嗎?」
「情兒知道。」
唉!
不知道他要找的人還在不在杭州,畢竟已經事隔十五年,如果那人已經不在了,他的情兒怎麼辦呢?
柳峰憂心忡忡的望著柳風情,又按住腹部,忍過那陣劇疼,他一定要在死前安頓好情兒才行!
柳峰失望至極的望著眼前的廢墟,不用問就知道,林家已經沒人住在這裡了。他憂慮纏心,竟然一嘔,吐出一口鮮血。
他壓住驟然疼痛萬分的肚子,腿一軟,呻吟的跪倒下來。
可惡!這次的痛來得急,讓他一點準備也沒有,平常吃來止疼的藥草也沒帶在身上,他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難道他就要死在這裡?
「老伯?您怎麼了?!」斐郁琳正想回家,卻驚見一名老人家倒在林家的廢墟前,立即跑到他身旁。
「姑娘……我……孫女……在『景上樓』……求你……」柳峰急著想要告知這突然出現的姑娘情兒的下落,他要見情兒最後一面。
「老伯,你別多話。」斐郁琳抓起柳峰的手把上脈,秀氣的眉頭一得知他的病情,立即緊蹙在一起,唉!病人膏肓,華佗難救,不過她至少能讓他不那麼痛。
斐郁琳拿出隨身攜帶的金針,利落的在他身上幾大穴道扎上幾針,立即,柳峰感覺疼痛不再那麼劇烈了。
「求求你,姑娘,我一定要見我孫女最後一面,她叫柳風情,就在景上樓等我回去。」柳峰急道,奮力的想爬起來。
「好吧!老伯,我就扶您回景上樓。」
「謝謝……謝謝姑娘……」柳峰感激的直道謝。只可惜,斐郁琳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撐不動柳峰雖瘦弱,卻仍頗有重量的體重。
「小心!」就在兩人差點又跌回地上,一聲疾呼響起,接著柳峰的另一手便被人撐住。
「是你!」斐郁琳一看清來人,驚訝的喊。
「原來是斐姑娘,好巧,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你說是不是呢?」顧卿琰微笑的說。而事實呢?他根本就是在跟蹤她。
「哼!」斐郁琳輕哼。
「不管我們之間有何恩怨,都暫時休兵吧!先將這老伯帶到他想去的地方,如何?」事有輕重緩急,和她之間的事,有的是時間攪和,不急於一時。
斐郁琳一頓,知道他說的對,於是只好斂下敵意。
「這老伯要回景上樓。」她道。
「那還等什麼呢?」顧卿琰笑著撐起柳峰泰半的重量,往景上樓而去。
「爺爺?!」
柳風情難以置信的看著被抬進客棧的爺爺,怎麼回事?出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她讓開身子,讓斐郁琳以及顧卿琰能將爺爺抬進房。
「風情……」柳峰躺在床上,痛苦的喚著孫女。
「爺爺,風情在這兒,風情在這兒。」柳風情握住爺爺的手,急切的喊著。
「風情,爺爺不能再照顧你了,對不起……」柳峰不捨的望著孫女,一顆心實在放不下,光只是露出那雙眼睛,便如此迷人,他生怕紅顏會因此薄命啊!
「不,爺爺,您不要胡說,您會沒事的!」柳風情又急又慌的搖著頭,淚水滾落而下,沒在絲巾裡。
「風情,別忘了爺爺交代的事,千萬別忘了,知道嗎?」柳峰急切的叮嚀。
「我知道,爺爺,風情絕對不會忘記。」柳風情哽咽的道。
「兩位……好心的姑娘和公子……」柳峰喚著一直站在一旁的斐郁琳和顧卿琰,以他閱人的經驗,這兩位一定是可以托付的好人。
「老伯,您有什麼要交代的?」顧卿琰上前,說話的同時瞄了一眼跪在床邊的柳風情,這姑娘的聲音是他聽過最悅耳的聲音,雖然臉上蒙著絲巾,不知她的長相,但從那雙眼睛看來,這姑娘,
肯定是個美人。
再望向冷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的斐郁琳,顧卿琰嘴角微微一笑,對柳風情是好奇,對斐郁琳則是興趣。
「公子……我和孫女來杭州尋親不著,如今老頭子我怕是時辰已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孫女,好心的公子和姑娘,請你們收留她吧!」
「爺爺,不要說了,您不會有事的!」柳風情嗚咽的說。
「老伯,萍水相逢,你怎能如此放心將孫女托付給我們呢?」頤卿琰挑眉。
「我知道你們是好心人,能對一身破敗的我伸出援手,可見有—顆善心,斷能好好待我孫女,為奴為婢都沒關係,請成全老頭我最後的心願吧!」
「好,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她,替她尋一個出路。」顧卿琰腦袋…—轉,已經有了衡量。
「謝謝恩公,謝謝……」柳峰懇切的道謝。「風情,記住,如果有男人見了你的樣子還願意娶你,就嫁了,如果沒有,就算孤苦一生,也不可以違背爺爺交代的事,知道嗎?」
柳風情點頭,已經泣不成聲。
「要找一個懂你內在,願意憐你惜你的人,千萬不要讓外貌支使一切,知道嗎?」
「我知道,爺爺,我知道……」柳風情點著頭,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相握的手上。
「風情,爺爺走後,你可以盡情的哭一次,但是以後就不許再哭了,要堅強,往後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爺……」
「爺爺死後,隨意葬了了事,千萬……千萬不要立碑,也毋需祭拜,風情,你知道爺爺的用意吧?為防萬一,你一定……要記住……」柳峰氣息開始不穩。
「爺爺,不行的……」
「一定要……照我的話去做,不要留下任何……任何線索,風情,答應爺爺,發誓!」柳峰瞪大眼,奮力的抓住她。
「好,好,風情記住了,風情發誓,一定遵照爺爺的話去做,您不要那麼激動!」柳風情急得拍撫著劇烈喘息的柳峰。
「還有……千萬記住,不可……以色詩人,為奴、為婢都沒關係,但是……絕對不……不可以……」柳峰瞪大眼,做著最後的掙扎,未了,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
望著爺爺的手由她手中滑落,柳風情有短瞬間的愕然。「爺爺?爺爺?」她撲到柳峰身上哭喊著。「醒來啊!爺爺,你醒來,不要丟下風情一個人,爺爺!」
「柳姑娘,你爺爺已經過世了,請節哀。」斐郁琳上前,拔出柳峰身上的金針收回,轉身想離開,卻被一雙手給拉住。
「放手!」她低喝。
「你不能走,我們還要幫柳姑娘安葬她爺爺,然後還要一起商量她往後的生活要如何安排,你怎能溜了?」顧卿琰漾著——抹淡笑,直勾勾的望著她。
「是你答應老伯的,與我無關。」斐郁琳冷漠的說。
「老伯托付的是我們兩個,我只是代為答應,你不能撇清關係。」他才不會讓她溜了,好不容易有了和她「勾勾纏」的機會,他怎會放棄?
「兩位恩公,請不要為風情掛心,你們幫我送爺爺回來我已經很感謝了,風情不敢再勞煩你們。」柳風情見他們起了爭執,立即不安的說。
「柳姑娘,既然我們已經答應了你爺爺,斷無毀約背信的道理,你就安心的守著你爺爺,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們』來發落就成了。」顧卿琰抓緊斐郁琳掙扎的手,不讓她逃脫。
「你!」斐郁琳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這麼霸道。
「我們該走了,還有很多後事要處理。」顧卿琰拉著斐郁琳離開,留下柳風情獨自一人守著柳峰的屍體。
「爺爺,風情該怎麼辦?」她傷心的低喃。沒有回答,只有茫然……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7:13
第二章
人的一生,風光也好,落魄也罷,最終,也是黃土一坯,塵歸塵,土歸土。跪在柳峰的墓前,遵照柳峰的遺囑,沒有立碑,只有一個土丘,風情心酸的望著土丘,爺爺就在裡頭,再也不能陪她了。
燒著冥紙,她知道這是唯一的一次,往後,她無法再為爺爺做什麼了,因為這是爺爺臨終前的囑咐,她知道為什麼,也因此更加心傷。
任由細雪飄在她頭上、身上,淚水含在眼眶,沒讓淚珠滴落,因為她已經答應爺爺,哭過一回,便不再哭泣!
顧卿琰站在她身後陪著她,今日那斐郁琳找著借口,沒再被他纏上,不過沒關係,反正日子還長,他現下就是時間最多。
望著柳風情纖細的背影,他的腦子飛快的轉著,他家是在濟南,不在杭州,他當然不可能將她送回濟南,可是在杭州……
啊!元家莊!
嘴角突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雖然至今他還沒見過柳風情的長相,但是他相信一定長得不差,如今他受人之托,要幫她安頓生活,孤擎也需要一個妻子,那麼何不……
呵呵……真是個好辦法!
「柳姑娘,雪愈下愈大,天也快黑了,咱們該回去了。」顧卿琰望一望天色,不知道斐郁琳如果勿曉他的主意,會有什麼反應?
啊!他真是太常想到那姑娘了,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顧公子,風情在這兒謝謝您的大恩。」柳風情對他磕了三個響頭。
「別這樣,柳姑娘,這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擔不起柳姑娘如此大禮,快快請起。」顧卿琰最不喜歡這種調調了,他乾脆挑明了說。「還有,你千萬不要說什麼大恩無以為報,要留在我身邊為奴為婢或是以身相許的話,我不喜歡,知道嗎?」
柳風情微愣,她確實是有這種打算,當然,是為奴為婢,但絕不是以身相許。不過……既然恩公不喜歡,她當然不會這樣做,她是要報恩,可不是要報仇。
「是,風情知道。」
「起來吧!別跪著了。」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聽久了容易上癮。坐上等在一邊的馬車之後,顧卿琰才再度開口,「柳姑娘今後有何打算?說說看,我才好安排。」
「風情目前沒有什麼打算,或許找個人家當婢女,維持自己的生活。」
「不想找個良人歸宿嗎?」
「風情這模樣,沒有人會願意娶我為妻的。」頂著一張醜陋的臉孔,她不相信會有男人願意娶她為妻,而她,也不可能卸掉這張偽裝,爺爺說了,除非以這張臉孔遇到真心相待的良人,否則絕對不能恢復真面目。
「你的模樣……」顧卿琰疑惑的望著她。「我至今還沒見過你的長相,你這絲巾,遮的是什麼?」
「當然是遮醜,顧公子還是別看的好,免得被風情嚇壞了。」
遮醜?還醜到會嚇壞他?!
他不相信,不過既然她不想讓人看,他也不會強人所難。
「如果柳姑娘沒有任何打算的話,我倒有個安排。」
「顧公子請說。」
「杭州城首富元家莊的莊主是我的朋友,我想將你安置在元家莊,謀個差事求個溫飽,柳姑娘意下如何?」
「如果令友願意,風情自是沒有意見。」
「那好,明兒個我就送你進元家莊。」顧卿琰微微一笑,孤擎啊孤擎,我幫你將人送進府,你就自個兒多努力些,看能不能贏得佳人芳心,抱得美人歸嘍!
元孤擎週身泛著冷冷的氣息,漠然無語的瞪視著站在廳上的人。
紗罩下的臉孔雖看不分明,但是那雙美麗的眼眸卻是勾動人心的,再加上那一身溫柔似水的氣質,讓元孤擎一陣心旌神動,可是……
「卿琰,你是什麼意思?」元孤擎沒有忽略掉一旁一直用著興味的眼光審視著他的顧卿琰。
「我是受柳姑娘的爺爺臨終所托,替柳姑娘找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在杭州,我也只是個出外人,所以只能把人往你這兒送,我相信元家莊應該可以幫柳姑娘安插一個差事吧!」
「差事?」原來是要一個差事,他還以為……甩開心裡的遐想,元孤擎強自鎮定的望著那蒙面姑娘。「目前元家莊只缺了個廚娘,你會下廚嗎?」
「會。」柳風情低應。
短短的一個字,卻讓元孤擎心神一蕩,好美的聲音!
「那就到廚房去吧!管家,帶柳姑娘下去。」他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冷淡的道。自送那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才意味深長的望向顧卿琰。
「說出你的企圖。」他開門見山的說。
「咦?企圖?什麼企圖?」顧卿琰一臉無辜。
「別裝傻了,老實說,為什麼帶她來元家莊。」朋友多年,他怎麼可能唬得過他。
「呵呵……看來你也挺有意思的嘛!要不然不會執意要我說出我的『企圖』。」
顧卿琰得意的笑。「沒錯,我是希望你娶她為妻,不過人家姑娘沒有那個意思,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卿琰,你還真是不死心哪!」
「為什麼要死心?」顧卿琰反問。
「又要老話重提了是嗎?」
「不用,孤擎,我只想告訴你,這一次,人,我幫你送進元家莊,結果如何由你自己決定,你不願意,沒有人會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妻,她依然是你新聘的廚娘,不會有所改變。」
「我不會再娶的。」元孤擎不知是說給顧卿琰聽,或者是在說服自己。
「這不是重點,現在重點是,柳姑娘進了元家莊,她的安危就必須由你負責,這點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的安危?難道她在外頭惹了什麼麻煩嗎?」元孤擎蹙眉,心房突兀的一揪。
「不是,我指的是她在元家莊裡的安危。」顧卿琰心底暗笑,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
「在元家莊裡會有何危險?」
「你可別忘了,你這兒還有兩隻『狗』,難保他們不會覬覦柳姑娘的姿色,縱使柳姑娘紗罩下的面容我們還無緣一窺究竟,但是不可否認的,她形於外的『美麗』,卻已足夠引人遐思了,不是嗎?」
元孤擎不豫的蹙眉,的確,以陸封銘和元武邢的為人,如果讓他們遇上她,肯定不會放過。
顧卿琰笑望著元孤擎,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看來該專心的忙自己的事了。
「哎呀!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多留了,改天有空再上門拜訪,先告辭了。」也不等元孤擎有所表示,他風也似的捲出元家莊。
元孤擎蹙眉沉思,這卿琰,當真扔了個麻煩給他,讓他丟也不是,收也不是,真是誤交損友。
他知道卿琰是為他好,希望他娶妻生子好擺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但是這已經不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了,傳言喧囂,不會有姑娘願意拿性命來賭的,至於那個柳風情……
腦海裡浮現她的身形,旋即甩頭拋去。
他會注意陸封銘和元武邢,不讓他們有騷擾她的機會,就只是這樣,不會再有其他的。
此時,元家莊尋春院裡,正是用膳時間。
「今兒個的菜色……不一樣了,是不是新廚子來了?」元夢茵望著桌上的菜餚,有點訝異的抬起頭來詢問一旁伺候的丫鬟。
「是的,小姐,莊主昨兒個請了位廚娘,安頓好了之後,今兒個晚膳開始由她負責。」伺候元夢茵的丫鬟小嬋一面為元夢茵布菜,一面解釋。
「原來如此。」元夢茵輕喃。
「小姐請用,莊主說了,讓小姐試試口味合不合,若不合再換。」
「再換?換什麼?換口味?或者是換廚娘?」元夢茵眼兒迷濛地問。
「當然是換廚娘嘍!」小嬋微笑的說。
元夢茵不再言語,提著挾了一小口菜餚放入口中,開始用膳。
「這廚娘的手藝還不錯。」她淡道,每道菜都吃了一口之後便放下著。
小嬋見狀立即開始收拾,然後將整個托盤交予在外頭等候的下人撤下。
「小嬋,莊主最近都在做什麼?」元夢茵走到窗邊,望著一片黑暗的院落,眼底有著深深的寂寞。庭院深深鎖清秋,年年歲歲,紅顏添白髮,依然孤獨……
「和往常都一樣,日裡到各個店舖巡視,夜裡則查閱帳簿、處理一些事務,沒什麼變化。」
「這樣啊……」元夢茵的臉上再添一抹思念,不過很快隱去。
「對了,最近那顧公子來得勤,聽說要幫莊主選個妻子……」
「什麼?!」元夢茵驚愕的抓住小嬋。「那顧公子要幫莊主選妻?!」
「小姐別激動,莊主沒應允。」小嬋立即安撫她。
「沒應允就好,我真擔心……如果又害了人家姑娘,那咱們元家就罪孽深重了!」元夢茵語重心長的說。
「那顧公子似乎也打消了念頭,所以帶來的姑娘是謀差事的,莊主便將她安排在廚房,她就是新廚娘。」
「新廚娘就是顧公子帶進來的姑娘?」
「是啊!」
「她……多大年紀了?」
「這奴婢不太清楚,因為那姑娘總是罩著面紗,不僅看不出年紀,也看不出面貌,不過年紀肯定不大就是了。」
元夢茵蹙眉,罩著面紗?
「小姐有什麼煩心事嗎?」小嬋挺會察言觀色的,她見元夢茵蹙眉,便關心的詢問。
「沒有,只是在想她為什麼罩著面紗。」
「小姐要喚廚娘前來嗎?」
「不用了,你忘了,莊主不要我過問莊裡的任何事務,我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廢物。」元夢茵臉色黯然。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說,您是莊主的姐姐,身份高貴,怎麼會是什麼……廢物呢!莊主肯定是不想您太累,所以才不希望您過問,您千萬別胡思亂想啊!」小嬋焦急的說。
「呵……瞧你急的,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何需如此在意呢!」元夢茵失笑,只是那笑裡,摻雜著些許的苦澀。
「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啊!」小嬋低吟。
「我知道你對我好,小嬋,我想這世上,也只剩下你對我好了。」元夢茵微歎。
「小姐,奴婢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小姐的。」小嬋忠心耿耿的說。
「謝謝你,小嬋。」元夢茵淺淺一笑,這輩子,她是注定在這尋春院裡孤寂終老了,有一個貼心的人陪著,也是好的,只是拖累了人家……
日子一天一天很平靜的過去,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元孤擎相信,自己早已忘了那個初見時便讓他心旌神動的柳風情。
風塵僕僕的,離莊數日的元孤擎在深夜回到元家莊,除了管家之外,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交代了一些事宜,管家退了下去,他便拿著衣物準備到他專用的溫泉池沐浴,掃除週身的疲憊。
只是……
他瞪著眼前的景象,爆瞠的雙眼染上一層色慾,那個他專用的溫泉池裡早已經來了位嬌客,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冰肌滑凝,似染上一層光暈,線條優美的背脊一覽無遺,直至腰下沒於水
中,烏黑的長髮讓她攬至胸前搓洗著,緊接著,揚空一甩,飄出一個弧度後,棲息在那片白嫩的裸背上。
她是誰?!
彷彿在回應著他心底的問題,那姑娘緩緩的半側過身,臉上的面紗讓他渾身一顫。
是柳風情!
只這麼一剎那,他便想起她的名字,彷彿他從沒忘過……
他應該立即離開的,但是他的眼光卻忍不住溜下她那堅挺的胸部,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昂揚挺立,漲痛不已!
銳利的雙眼一瞇,望著水中的柳風情,她為什麼會這麼巧合的出現在他專用的溫泉池?他原本預定的行程是明日傍晚才會回莊,這臨時趕回來的事,只有一個人知道,就是顧卿琰。
如此想來,就有跡可尋了,她是卿琰送進莊給他的新娘人選,或許,今日這場水中邂逅,全是預謀的!否則她怎麼敢擅闖禁地,而且將時間拿捏的如此準確。
他轉身退離,然後故意發出聲響的走進,如他所料,一陣水聲輕響之後,他已經沒看到她的人影了。
嘴角邪魅的一勾,他知道她躲在池中假山之後,不動聲色的,他緩緩的脫下自己的衣裳,練武之人的耳力讓他聽到了輕微的抽氣聲,呵!他倒要看看,她會如何勾引他。
光裸著身子走進池子裡,他故意游向假山,背靠著假山,享受著溫泉的洗滌和假山後人兒緊張的氣息。他在等著,彷彿貓兒在戲弄老鼠一樣。
柳風情驚恐的潛進水裡,只留下一個頭浮出水面。
怎麼會這樣?莊主不是明兒個才會回莊的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她該怎麼辦?躲在這裡等到莊主離去嗎?
想到方才不小心看到的畫面,她的臉兒一陣燥熱……
突然,她看見她放在岸邊的衣物……
糟了,如果讓莊主看見……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必須想辦法將衣物藏起來,也許……也許她可以悄悄的潛到岸邊,以莊主現在的姿勢,應該不會看到那個方向,她只要小心一點不要發出聲音,也許就能夠逃過……
於是她輕輕的移動,只可惜,水聲依然驚動元孤擎。
「誰在那裡?」元孤擎故意冷聲質問。
一片寂靜,柳風情連呼吸都不敢,而這全部在元孤擎的預料之中。
「我知道你在後面,你是要自己走出來,還是要我過去逮你?」他冷漠的聲音讓柳風情一顫。
「別……」柳風情焦急的喊。
「你是誰?」元孤擎故意問。
「我……我是柳風情。」
「原來是你,沒人告訴你這個地方是不准進來的嗎?」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恍如天籟。」
「這……管家提過……」
「那麼我想,你一定會有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吧!」元孤擎突然竄出水面,人已經出現在假山後,一雙厲眼直勾勾的望著她。
「啊——」柳風情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驚叫一聲,慌得整個人埋進水底。元孤擎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兒,除非她想溺死,否則她總會浮出水面。
可是等了好久,就是不見她浮上來,他蹙眉一個箭步上前,一手將她撈起。
「咳咳……咳……」柳風情不住的嗆咳著。
「你是不想活了嗎?!竟然躲在水底那麼久!」元孤擎望著她,濕透的面紗緊貼在她的臉頰上,呈半透明狀,讓他藉著月光,些微的看清她面紗下的容貌。
那凹凸不平的左臉,以及隱隱約約佈滿整個臉的暗影,奇異的,沒有讓他受驚,反而讓他的心生出一股疼痛。
「放……放開我……求求您……」柳風情又驚又恐的哀求掙扎,她身無寸縷的貼在同樣赤裸裸的男體上,這情景讓她不住的輕顫著。
她的掙扎重新點燃他的慾火,他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將她攬得更緊,兩人之間幾乎毫無空隙。
「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卿琰通知你我今晚回來的,對不對?」他一手將她的雙手扣在背後,這姿勢讓她的胸部更加挺立,貼著他的裸胸,顫抖著。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求求您,放了我。」她只是多日來不曾洗澡,忍耐不住才會偷偷來到這裡,因為她聽說莊主不在……
「你在勾引我。」他咬牙說道,她狀似無意的掙扎,摩擦著他的敏感處,讓他更加的確信自己的猜測。
「我沒有!」勾引他?!柳風情驚恐的瞪著他。
「你是在勾引我!探得我回莊的時間,一絲不掛的出現在我專用的溫泉池,現下又在我身上撩撥我的慾望,說你沒有想勾引我,誰信?!」其實,方才得知她臉上有著缺陷時,他就已經不認為她是要來勾引他的,只是他還不想放過她,手中柔嫩的觸感,讓他捨不得放開,想要多溫存些時候。
元孤擎抬手攫住她的下巴,想要拿下她的面紗,他想要看清楚她的面貌,就算殘缺,他也想知道。
「不!不要!別拿下面紗!」柳風情焦急的阻止他的舉動。
「為什麼不要?」他的手停在她的面紗上,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會嚇著您的,莊主。」
「嚇著我?呵……從我八歲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年沒有什麼東西能嚇著我,你這麼一說,我更要拿掉這礙人的面紗。」元孤擎故意道。
柳風情無語咬唇望著他,眼底佈滿心慌意亂,兩人的情形讓她一顆心狂跳的無法平靜,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的模樣,可是……
腦子靈光一閃,也許……讓他看了之後,他就會放過她,她相信沒有人願意和這麼醜陋的女子在一起,看了她的容貌之後,他一定會倒盡胃口,放過她。
「莊主若執意揭下風情的面紗,就請吧!」她閉上眼,靜待他的動作。
她那慷慨就義的模樣,讓他差點失笑。
「算了,如果你認為保持神秘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就讓你繼續保持你的神秘感吧!」元孤擎故意曲解她的用意。
「不是的,我沒有……」柳風情急得搖頭否認,卻沒料到這個動作竟然讓已經濕透,重量增加的面紗甩落。「啊——」她驚叫一聲,連忙低下頭去。
短短的一剎那,已足夠讓元孤擎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他的心狠狠的一抽,沒有被嚇到,因為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也因為,那醜惡的疤痕和刺目的紫斑長在她的臉上,看在他的眼中,並未滅了她的光華,他只是……心疼?!
「抬起頭來看我。」他低喃。
「不!莊主放過我吧!」柳風情依然搖頭。
「如果我說不呢?」
「求求您,讓我走……」她哽咽了,這種情景,讓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
「唉!」元孤擎突然歎了口氣,放開她的雙手,改扣住她的纖腰,然後撈起一旁的面紗,以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動作幫她戴上。
柳風情雙手抵著他的胸膛,錯愕的任由他為她戴上面紗,之後,才緩緩的抬起頭來,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的心狠狠的一震。
元孤擎轉身上岸,穿妥衣物之後率先離去,留下她獨自一人在池子裡。
柳風情回過神,飛快的游上岸,穿上衣物之後奔離那個地方,沒有發現身後隱身在暗處的元孤擎,護送她安全回到臥房之後才真的離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7:38
第三章
京城
恭親王府
床榻上,一對男女正翻雲覆雨,正當進行至白熱化的當口,門外傳來恭敬的叫喚。
「啟稟王爺,烈焰回來了。」
床榻上的恭親王立即翻身而起,不顧身下的侍妾慾求不滿的撒嬌抗議。
「王爺……人家還……」
「下去!」
恭親王冷酷的命令,已經招來侍從開始著裝。
「王爺——」
侍妾仗恃自己向來得寵,不依的嬌嚷,玉體橫陳,姿態撩人,想要再勾引回恭親王的視線,一點都不在意侍從賊溜的雙眼。
「來人!」
恭親王立即揚聲高喊。
「王爺有事吩咐?」
立即,兩名侍衛進門。
「將她拖下去,扔出王府!」
「是,王爺。」
侍衛上前。
「不!王爺,妾身知錯了,妾身知錯了,王爺饒了妾身吧!」侍妾驚惶失措的哭喊。
「拖出去!」
恭親王冷酷無情的命令。
「是。」
侍衛架住一絲不掛的侍妾,拖出門外。
「王爺!王爺!別趕妾身離開啊!」侍妾哭喊著,卻已喚不回她既定的命運。
恭親王著裝完畢,身前已經跪著一名男子。
「烈焰,有線索了嗎?」恭親王冷酷的瞪著跪在下頭的烈焰。
「稟王爺,據回報的消息,探子們循線追到江南,在杭州便失去蹤跡了。」
「杭州?」恭親王雙眉一挑,眼底閃過一抹殘佞。「逃到江南了?」
「是的,屬下遵照王爺的指示吩咐下去,在全國上下貼滿懸賞畫像尋人,屬下將杭州列為重點地,大街小巷都沒放過,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很好,很好。」恭親王低喃,抬頭望向牆上掛著的美人圖。
她真是人間罕見的絕色呵!既然已經被本王發現了、你怎麼還會認為自己逃得了呢?本王定要讓你屬於本王,不、擇、手、段!
「烈焰,準備一下,本王要親自下江南。」
「屬下遵命。」
譴退了烈焰,恭親王臉上揚起冷酷的笑意。抬起右手,望著自己的手掌心。逃?你又能逃到哪兒去?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踏雪閣是元家莊八個院落中唯一一個植滿梅樹的院落,沒有其他百花點綴,清一色的梅,在這寒冬時節,枝上梅花相繼開放,美麗得猶如一幅圖畫,也讓空氣中盈滿梅花淡雅宜人的清香。
梅園的正中央有一個湖泊,湖中有座名喚「尋梅亭」的亭子,正是元孤擎每日必來之地,沒有造橋,想要到亭子,就必須飛過去或者是游過去。
每日,元孤擎都會出現在這裡,沒有固定的時間,沒有固定的事,或賞梅,或作畫,或品茗,或役琴,或閱書,或沉思,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兒發呆,就像此刻。
已經幾日了?
元孤擎蹙眉,他如此煩躁的過日子,強迫自己壓抑住想見她的衝動,已經七日,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這麼渴望她?
是那雙似訴含悲的盈盈秋瞳,勾他心魂?或是那渾身優雅清靈的溫柔氣質,讓他心動?還是那柔美悅耳的清脆嗓音,引擾他心?抑或是那柔弱無骨的滑凝玉脂,亂他心志心?
心動了,至此,她臉上的殘缺,不再是「缺」,而是讓他心憐的痛。
「該死!」突然低咒一聲,他猛地拔身而起,飛離「尋梅亭。」
七日已是他的極限,他要見她,現在,立刻!
「莊主。」一跨出踏雪閣,立即傳來一聲敬稱,讓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什麼事?」元孤擎硬著聲,偏頭瞪著元家莊的內務總管。
「大小姐想見您,問說莊主何時有空至尋春院一趟。」邢總管
神情一凜,他……擾了莊主嗎?他明明已經乖乖的在閣外等候莊主出來了,不是嗎?
元孤擎蹙眉,大姐找他做什麼?
「知道是什麼事嗎?」他一點都不想見她。
「奴才不知。」
「問她有什麼事再說。」元孤擎冷漠的說。
「這……」邢總管為難了。
「有問題?」元孤擎挑眉。
「不,沒問題,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瞪著遠去的總管良久,元孤擎眉頭仍緊蹙著,想到元夢茵,深深的吐了口氣。
「回來!」他揚聲喊。
「是,莊主。」邢總管立即回頭。
「告訴大小姐,我晚膳時間會過去尋春院。」元孤擎眼底有些陰鬱的無奈。
「是,莊主。」邢總管明顯的鬆了口氣。
「下去吧!」
「奴才告退。」
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元孤擎才跨步離開。
此刻,還未到準備煮晚膳的時間,柳風情會在哪兒?
還是先到廚房探探吧!
孰料,他人還未到,便聽見了她的聲音。
「住手……表少爺,奴婢不想嚇到表少爺……」清靈悅耳的聲音夾帶著一絲慌恐,讓元孤擎蹙了眉頭,加快腳步,陸封銘想做什麼?!
「嚇到本少爺?不不不,你絕對不會嚇到我,乖一點,把面紗拿下,讓本少爺好好的疼你。」陸封鉻垂涎的搓著手,昨兒個他就發現這個新廚娘了,那嬌美的身段、甜美的聲音、以及勾人魂魄的雙眼,在在都撩撥著他的感官,讓他忍不住想要看看那面紗下的容顏是怎般的動人,還有,嘗嘗她!
「放過我,表少爺!我真的長得奇醜無比,會污了您高貴的身份。」柳風情驚惶失措的閃過陸封銘的魔爪,繞著廚房外的一口井,企圖躲避眼前這色胚。她不懂,她明明已經蒙了臉,為什麼還有男人覬覦她?!
「拿下面紗,我要親眼看了才相信。」陸封銘哪那麼簡單就放過她,見她躲得快,惱羞成怒的大喝。「快一點,要不然本少爺就將你逐出元家莊!」
「是嗎?」元孤擎咬牙冷聲道,跨進廚房的院落,來到他們面前。
「哦!表哥……」陸封銘驚愕的低喚。
柳風情一雙明眸牢牢的盯著他,裡頭殘留著驚恐,見著他之後蒙上一層釋然,還有些許的羞澀。
「表弟,請你告訴我,一個客人,有什麼權利動我的人?」兀孤擎望著她好一會兒,在陸封銘想乘機悄悄溜走之時叫住他。
「表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不然我一定不會……」陸封銘陪笑著。
」住口!停止你腦袋裡淫穢的思想,所有元家莊的下人都是我的人,至於你,只不過是個客人,一個客人的本分是什麼,你最好記清楚,要不然別怪我下逐客令!」
「我……我知道,表哥,這一切只是誤會,是誤會。」陸封銘急忙道。
「滾下去,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接近莊裡的年輕姑娘,否則我就將你攆出元家莊!」
陸封銘飛快的逃了,生怕元孤擎後悔,決定現在就將他趕出莊。
不過根本沒人理睬他,元孤擎只專注的望著低垂著頭站在井邊的柳風情,然後緩緩的走到她身邊。
「你沒事吧?」他溫柔的低問。
柳風情纖細的身子劃過一絲輕顫,輕輕的搖頭。「沒事,謝莊主為風情解圍。」
「風情,抬頭看著我。」元孤擎突然道,看見她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忍著將她攬進懷裡的渴望,他不想嚇到她。
柳風情微顫著身子,她不知道是因為他低柔的嗓音所致,或者是因為他喚了她的名。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水亮的明眸立即被迫映上他的身影。
「這幾日……你還好吧?他常來騷擾你嗎?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嗎?」
訝異於他的急切,一時之間她竟無語了。
「風情?」
「沒有,今日是第一次。」她輕搖螓首,髮絲因為這小小的動作而隨風飛舞。
「真的?」他不放心的再次確認。
「真的。」
「有什麼事情別瞞我,我會替你做主的。」
「為什麼?」柳風情疑惑又不解。
「什麼為什麼?」元孤擎也是一頭霧水。
「風情只是一個下人,莊主為什麼對風情這麼好?」
「因為……」我心疼你。「就像方纔我對封銘說的,我不許有人騷擾『我的人』。」元孤擎緩緩的說。
柳風情又是微微的一顫,明明知道他所謂的「我的人」並不是那種意思,卻還是撼了心。
垂下頭,風情微微一福。「風情還有事忙,請莊主容許風情告退。」
「等一下!」元孤擎沒有多想,伸手抓住風情的柔美。
」莊主?!請放開風情。」柳風情又驚又羞,想掙脫,卻發現他握得更緊了。
「你別走,我有事告訴你。」元孤擎不想放開她的手。
「風情不走,但是請莊主先放開風情。」
他不願放,卻還是緩緩的放開她。
「我想……今天的事一定會不時的重演,你覺得呢?」他一定要杜絕這種會令他想殺人的事情再度發生。
紗罩下的臉倏地變得蒼白,纖弱的身子輕顫著。
「我不懂……我明明已經……」她是真的不懂。
「把面紗拿掉。」她不知道她渾身上下、一舉手,一投足都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嗎?那面紗,只是更增加男人的好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這……」柳風情愕然的望著他,老實說,她並不在乎,但是……「風情怕會嚇壞人。」
「只有這樣才能防止方纔的事再度發生,那些人嚇幾次,習慣了就好。」元孤擎理所當然的說。他是藏有私心,他希望大家都嚇壞了最好,那麼,就不會再有人覬覦她,他就能獨佔她的美好。
「噗」地一聲輕笑,柳風情媚眼生情,讓元孤擎心蕩神馳。
「為什麼笑?」元孤擎微訝的問。他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柳風情搖搖頭,她想,如果她的臉是真的殘缺,那麼他說的那些話肯定會傷人,但她不是,所以那些話她聽起來就覺得有點好笑。但是,對於他完全不在意她的殘缺這件事,她的心卻是雀躍的,只是……真的不在意嗎?
「如果莊主真的不介意的話,風情真的會將面紗拿下喔!」她要不是怕嚇壞人,她早就將面紗拿下了,因為罩著面紗多少都會有些不便。
「我就是在跟你說這件事,不是嗎?」
「那……」
「拿下吧!我想第一個看看你。」元孤擎突然說。
柳風情又是一顫,他為什麼老是要說這種曖昧不明的話呢?
元孤擎不等她自己動手,抬起手來直接拿下她的面紗。
「呀!」柳風情低呼一聲,下意識的低下頭去,躲避他炙人的眼光。
「抬頭。」元孤擎低語。
「莊主要有心理準備,風情長得奇醜無比,非常嚇人的。」柳風情警告他。
「抬頭。」
深吸一口氣,柳風情緩緩的抬起頭來,直勾勾的望著元孤擎,想從他的眼底、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不過沒有,什麼都沒有。
沒有驚嚇、沒有恐懼、沒有退避三舍,甚至沒有一絲絲訝異、同情,彷彿他早巳看過數千數萬回般。
「嗯,比我想像中的還好呢!」」兀孤擎注視著她的臉良久,才點點頭。他說的是真話,溫泉池的那一夜,在月光微弱的光線下,她的臉看起來的確比現在更加嚴重些。
柳風情臉上微微的燥熱,旋即低下頭。
「風情要趕緊準備晚膳了,風情告退。」
「等一下。」元孤擎再度拉住她。
「莊主?」
「哦,對不住。」元孤擎不太情願的放開她。「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溫泉池你隨時可以使用。」
「嗄?」柳風情那殘缺的臉脹得通紅,使得那易容上去的疤痕更加慘白,她想到了那天的情景。
「那邊沒人敢闖進去,你可以安心的……哦,使用。」元孤擎也想到了那天他看到的美景,身子不自在的動一動,那熟悉的緊繃疼痛感又出現了。
「……謝謝莊主。」
「咳!你去忙吧!」元孤擎不自在的清清喉嚨,終於好心的放過她。
目送她匆匆離去的背影,他忍不住低聲咒罵自己。
該死!他為什麼像只發情的種馬?!以他的過去,他又能給她什麼?就算真的對她動了心,但是他能怎樣?娶她為妻,然後害她喪命嗎?
不!他不會讓歷史重演的,他不會讓她落得那樣的下場!她已經夠惹人心疼了,他怎能再將她拉人地獄?!
為了阻止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距離吧!
上次踏進尋春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將近十年有了吧!自從十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
「小姐,小姐,莊主來了,莊主來了啊!」小嬋一開門,見到元孤擎,立即高興的跑進內房。
沒多久,元夢茵從內房走出來,雖然行上優雅從容,但從她跳著光彩的雙瞳中,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經期待很久了。
「孤擎,你來啦!」元夢茵柔柔的說,一雙幾乎滴得出水來的翦翦雙眸一眨他不眨的望著他。
「嗯,大姐找孤擎有事?」元孤擎淡漠的說。
「先用膳好嗎?用完膳……再談?」元夢茵不安的問。
元孤擎不豫的蹙眉,老實說,他能少待一下就一下,面對她,總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因為她的眼神,還有……過去。
「不行嗎?」元夢茵泫然。
「有事就說吧!」
「算了,你走吧!」元夢茵轉過身,哽咽的說。
元孤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底也升起一股陰鬱。
「有事就說,要不然我就離開了。」叫他來就來,走就走,把他當成什麼了?像她一樣無所事事的閒人嗎?
「莊主!」小嬋忍不住仗言。「小姐盼著莊主好久了,難道莊主就不能陪小姐用頓晚膳嗎?」
「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元孤擎冷酷的瞪著小嬋。
小嬋顫抖著,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但是奴婢為小姐心疼啊!自從總管大人傳話說莊主會到尋春院用膳之後,小姐就充滿期盼的等著莊主,可莊主……」
「好了,不要說了,小嬋,不要說了……」元夢茵阻止小嬋繼續說下去。
「若非邢總管說你有事,我也不可能踏進這裡一步,相信你自己心裡非常清楚為什麼!」元孤擎的臉色已經差到極點,冷到極點,每一字句都像冰珠般凍入骨髓。
「現在,你是要說找我來有什麼事?還是就這樣算了?」
「我……」
「小姐,您快說啊!」小嬋焦急的催促。
元孤擎冷漠的等著,眼神停留在窗外一株他不知名的花朵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孤擎,那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
「不能!永遠都不能!」元孤擎打斷她。
「我已經甘願一輩子守在尋春院裡,不踏出半步,為什麼你就不能稍微正視我?」
「因為我寧願你不在這裡!」元孤擎冷酷的說。
「你好殘忍。」元夢茵摀住受傷的心,那種痛,她已經承受多久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早在十年前你就該嫁了,你本就不該在這裡。」
「你明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元夢茵哀怨的話語再次被元孤擎打斷。「快說,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我只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你,想見你一面罷了。」元夢茵幽幽的說。
「小姐?!」小嬋疑惑的喊,小姐明明……
「既然沒事,那現在你看也看過了,我走了。」元孤擎沒有讓她說話的餘地,轉身就走。
「孤擎!」元夢茵追在他身後喊著。
元孤擎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對了,大姐,以後沒什麼重要的事的話,不要隨便差人傳話,我很忙。」
元夢茵傷心的退了一步,一雙汪汪大眼定定的望著那冷傲的背影,終於滴下兩滴水滴。
「忙到連和我吃頓晚膳、多說兩句的時間都沒有?」
「沒錯。」沒有回頭,也沒有多做停留,元孤擎跨步離開尋春院。
「小姐……」小嬋連忙上前扶住因傷心過度,歪身傾倒的元夢茵。
「小嬋,他就這麼恨我嗎?我只是……只是………」元夢茵啜泣的說不下去。
「小姐,莊主他……也許真的很忙……」小嬋想要安慰她,可這種一聽就知道的謊言,說的連她自己都心虛啊!她不懂莊主為什麼這麼恨小姐,小姐這麼好,又這麼為他這個弟弟著想,為什麼莊主就是……
「小嬋,別再說了,這話聽了讓我覺得好悲哀。」
「對不起,小姐,那……金禪寺咱們還去不去?」
元夢茵略一沉吟,那不過是為了見他一面的借口罷了。
「算了,不去了,我還是守在尋春院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7:56
第四章
結束工作,柳風情才踏進廚房準備用晚膳,訝異的看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莊主?!」
她驚愕的低喊,快步走到元孤擎身旁。「莊主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元孤擎冷漠的表情依然未退,一語不發的望著她。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從尋春院出來之後,他為什麼不知不覺的走到這裡來?不是才說要和她保持距離的嗎?
柳風情不自在的低頭審視自己,然後想到自己已經將面紗拿下,那麼他的異常舉止是不是因為……
「莊主被風情嚇到了嗎?」她低著頭輕聲道。
元孤擎回過神來。
「我說過很少有什麼事會嚇到我的,更何況第一次沒被嚇到,沒道理第二次第三次反而被嚇到吧。」
「那……莊主到這種地方來,是有什麼事嗎?」
元孤擎一頓,隨即找了個借口。「你拿下面紗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柳風情輕搖螓首,那種驚嚇恐懼的眼光和反應,以及較為刻薄的言語,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對她來說根本構不成一個「事件」。
「真的嗎?沒有人對你說些不中聽的話嗎?」他可不相信元家莊的下人何時都變得這麼善良了?
「真的沒事。」她可沒騙他。
「有事別瞞我,知道嗎?」
他叮嚀。
「謝謝莊主關心。」他到這裡來,為的就是問她這個問題嗎?
元孤擎有點不自在的清清喉嚨,看到一旁桌上一點點的飯菜。「你還未用膳?」
「正要用。」
「我也還沒用。」元孤擎突然道。
「哦?莊主的晚膳應該已經送過去了……」
「我不在。」他知道下人把晚膳送到尋春院了。
「喔,那……風情再為莊主做幾道菜……」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用就行了。」
「嗄?可……」
柳風情愕然的看著他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坐下來一起用吧!」元孤擎招呼她,就像此處是他的宮殿,而非廚房一樣。
「莊主先用吧!風情伺候莊主用膳。」添了碗米飯放在元孤擎面前,柳風情恭敬的站在一旁。
「坐下,我好手好腳,不必連用膳都要讓人伺候。」
「莊主,這是奴婢的職責……」
「坐下!」他不喜歡從她口中聽到「奴婢」這兩個字。
「……是,奴婢遵命。」柳風情從命的坐下。
該死!他不想用這種命令的口氣和她說話的,可他的心情真的差透了。
「吁——」長歎口氣,元孤擎放下碗筷。
「莊主為何歎氣?」柳風情秀眉微蹙,他看起來心情抑鬱,眉心不展,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看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好了。」站起身,他準備離開,他不想把壞心情傳染給她。
「莊主並沒有打擾到風情,風情只是認為……哦,這些飯菜真的太少了,兩人一起吃,根本就不夠。」柳風情不好意思的說。這不能怪她吧!她根本無法預期這種時間會有其他人要來和她一起用膳啊。
「這倒是。」看到桌上的飯菜,還真是少的可憐。「你就吃這點?」
「風情的胃口並不大。」
「那……我還是離開吧!」元孤擎猶豫了一下,雖然一點都不想離開,可他不想讓她餓肚子。
「莊主如果不嫌棄,也願意稍等一下,風情可以再做幾道菜,只要兩刻鐘就行了。」
「我不想麻煩你……」
「一點都不麻煩的。」柳風情連忙道,卻為自己的急切而紅了臉,忙低下頭來躲避他的眼光。
「那就有勞你了。」元孤擎心中的陰鬱漸漸散去,露出一抹淺笑,望著她連頸項都羞紅了。
「這是風情應該做的。」柳風情立刻生火,準備材料。
她的動作的確很快,看著她利落的動作,他根本都還沒有「等待」的感覺,她就已經將三萊一湯給端上桌了。
「因為大部分食材都已經收起來了,所以風情只好隨便做幾道菜,請莊主將就一下。」
「無妨,我並不挑食。」重新端起碗筷,等她也坐下後,兩人一起用膳。
「在元家莊還習慣吧?」元孤擎突然問。
「啊?嗯,是的,風情很能適應環境的。」和爺爺兩人,在過去五年的時間裡,根本就是居無定所,元家莊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避風港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元孤擎試探的問。
「莊主請說。」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那似火紋身,又似礪石磨過般的左臉頰,到底她是出了什麼事,才會有這種傷疤的?
「這……」柳風情低下頭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問起這個問題,以往,那些人不是嫌惡的避開她,就是因同情她,刻意的不去提到她臉上的傷疤,所以一直以來她也沒有想過該怎麼解釋,被他這突來一問,她一時答不上來。
「如果你不想談,我不會勉強你的。」元孤擎見她為難,才想到,也許她不想回想那種事情。
柳風情鬆了口氣,能不回答這個問題她最是求之不得,一來,她並沒有想到好說辭;二來,她不想欺騙他更多。
「你……」元孤擎正想再說什麼,卻被匆匆而來的邢總管給打斷。
「莊主!原來莊主真的在這裡!」邢總管氣喘吁吁,訝異又不解的望著他們,莊主不是應該在尋春院嗎?怎會和這個丑廚娘在廚房裡用膳呢?剛剛急著找莊主,聽到一些下人正在嚼舌,他還不相信,沒想到竟是真的!
元孤擎蹙眉,冷漠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有事?」邢總管的眼光讓他不悅,以至於他的聲音更為冰冷。
「哦,是顧公子和一位姑娘來訪,正在廳裡候著。」邢總管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元孤擎的眼睛。
卿琰來了,還帶著一位姑娘?
元孤擎眉頭緊蹙,他說過他不娶妻的,難道卿琰不死心,竟直接將姑娘帶上門?
「我知道了,帶顧公子到書房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莊主。」邢總管立即躬身退下,臨去前瞥了柳風情一眼,卻也是連忙移開視線,那張臉,根本就是一張鬼臉,真不曉得她為什麼把面紗拿掉,是存心想嚇人的嗎?
柳風情低著頭,手上的碗筷早已放下,邢總管的眼光她並沒有錯過。
「莊主,別讓顧公子等太久了。」柳風情提醒似乎沒有起身打算的元孤擎。
「讓他多等一下不礙事,反正他也沒什麼正經事。」他自顧自的繼續用膳,這可是她特地為他做的,他要用完後再離開。
「莊主……」
「我正在用膳,不喜歡被人打擾,卿琰他知道我的脾氣,有要事他就會乖乖的等,沒有的話,我更沒必要犧牲用膳的時間去見他。」元孤擎打斷她。「你也快吃吧,要不然被我吃完,你可要餓肚子了。」
望著他好一會兒,見他吃的不亦樂乎的模樣,她在心裡深探一歎,她又能怎樣呢?用膳吧!
一踏進書房,裡頭正在拉扯的兩個人立即分開,元孤擎看到了那位姑娘。
原來是斐姑娘,近來可好?」心裡的不悅一掃而空,元孤擎意味深長的看著臉色不自在的兩人,看來這個斐姑娘不可能是
卿琰要介紹給他當妻子的女人。
「只要煩人的蒼蠅消失,我會過得很好。」斐郁琳漠然的說,落坐在椅上。
「哈哈……」元孤擎大笑,看到顧卿琰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卿琰,你來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要不然你以為我成天吃飽撐著,閒著沒事來串門子啊?」顧卿琰沒好氣的說,敢笑話他,就不要有求他的一天。
「什麼事?」
「我帶了個東西給你看看。」顧卿琰從袖裡拿出一張捲成圓筒狀的紙,遞給元孤擎。
「這是什麼?」元孤擎疑惑的問。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顧卿琰催他。
疑惑的望他一眼,元孤擎才緩緩的打開,旋即倒抽了口氣,這是一張美人圖,那畫中美人,美得靈動,美得不染纖塵,美得讓人失魂……
元孤擎一頓,眉頭又皺出幾座小山。
「你還不死心?」
「不,這不是要介紹給你的,你沒看到下頭的文字嗎?」顧卿琰搖頭。元孤擎眼光下移,恭親王府懸賞?
恭親王?元孤擎眼底閃過一抹亮光,再定睛一看,原來這個美人是恭親王的愛妾,日前走失,恭親王爺重金懸賞尋人。
這美人年齡一十八,叫……柳風情?!
猛地抬起頭來,對上顧卿琰那雙精明的眼。
「這……」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孤擎,雖然我沒見過柳姑娘的真面目,但是光那雙眼睛,我就能確定這畫中的美人就是柳姑娘,更何況還同名同姓,年歲也相同。」
元孤擎又將視線落在畫中美人上,沒錯,這畫畫得非常傳神,那雙眼的確就是柳風情的眼,但是……
「她不是。」元孤擎斷然否認。
「孤擎,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咱們還惹不起一個王爺;你知不知道?」顧卿琰勸道。美人雖美,但是沒命也享受不到,不是嗎?」
「我說了,她不是。」元孤擎堅持。王爺算什麼?不犯到他便罷,若是犯到他,管他是天皇老子,他照樣有辦法處理掉!只是「要」和「不要」罷了!
「好,你說她不是,那麼你敢叫她過來,讓她拿下面紗,當面比對嗎?」
元孤擎緩緩一笑。「有何不可?」
他揚聲招來下人。
「莊主有何吩咐?」
「你叫柳風情到書房來,就說顧公子和斐姑娘想要見她一面。」希望她記得將面紗帶上,他不希望那麼快給卿琰答案。
「是,莊主。」下人退下。
顧卿琰疑惑的望著元孤擎,瞧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難道他真的錯了?
不,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絕不會看錯的!
那麼……元孤擎是什麼意思?
「我希望等一會兒看到她的真面目,你們不要太大驚小怪,行嗎?」元孤擎先提醒他們,免得他們的態度傷了她。
「你不想讓她知道有人找她?」一個王爺的愛妾,難道元孤擎真要占為已有?
「她不是這個柳風情。」元孤擎再次強調。
「不是才怪!」顧卿琰咕噥。
「夠了,反正等會兒看了就知道,現在做這種爭執簡直毫無意義。」斐郁琳冷冷的制止他們兩個無意義的爭執。
「莊主,廚娘到了。」門外下人通報。
「讓她進來。」元孤擎將畫像收了起來。
「是。」聲歇,書房的門響起三聲輕敲,旋即被推開來,柳風情的娉婷身姿出現在三人眼裡。
元孤擎微微一笑,她是戴著面紗的。
「風情見過莊主,顧公子,斐姑娘。不知顧公子和斐姑娘有何事指教?」
「風情,其實顧公子和柳姑娘只是要『見你一面』,你介意將面紗拿下嗎?」元孤擎代他們回答。
「原來如此,風情並不介意,不過希望顧公子和斐姑娘做好心理準備,別讓風情給驚嚇到了。」
「不會不會,柳姑娘多慮了。」顧卿琰失笑。
「好,那……」柳風情抬起手,緩緩的解下面紗。
顧卿琰倒抽了口氣,一臉的不敢置信;斐郁琳則蹙眉,甚至上前仔細的審視她的臉。
「斐姑娘?」柳風情反倒被嚇到,退了一步,不解的詢問。
「唉,你這樣很沒禮貌耶!」顧卿琰想將她拉回,卻被她甩開。
「斐姑娘為何如此看她?」元孤擎站到柳風情身邊,心裡不豫,卻沒有表現出來。
斐郁琳那銳利冷淡的眼眸似乎看穿了什麼,意味深長的望著柳風情,卻依然不發一語,讓柳風情心裡七上八下,難道她的易容被看穿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有趣。」斐郁琳意有所指,只可惜,除了嚇出柳風情一身冷汗外,另外兩個男人就無法參透其意了。
「斐姑娘,請慎言。」元孤擎不悅的說。
「你啊!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卿琰二話不說的將她拉開,很難相信她會說出那種幸災樂禍的話。
斐郁琳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轉身坐回位置上,不再言語。
「喂,你這種彆扭的個性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改過來啊?你這樣讓人非常……」
顧卿琰無奈的開始說教,卻讓過意不去的柳風情給打斷。
「不要緊的,顧公子,風情一點都不介意,斐姑娘並沒有錯,請顧公子別再說了。」柳風情愧疚的低下頭,她覺得自己害斐郁琳遭非議了,因為斐郁琳一定是看穿她的偽裝了。
「可是她……」
「卿琰,別再說了。」元孤擎眼光深沉,阻止顧卿琰再談論這個話題。「既然事實已經證明了,你們可以走了。」
斐郁琳首先起身,反正一開始她就沒興趣湊熱鬧,管她什麼王爺的愛妾,就算是皇后她也沒興趣,要不是顧卿琰這個傢伙硬將她拉過來,她現在才不會在這兒,不過……倒是讓她看到有趣的事了。
臨去前又望了柳風情一眼,才頭也不回的離開,讓原本想再說什麼的顧卿琰,只好閉嘴,趕緊追上。
書房裡一下子剩下他們兩人,元孤擎深思的望著一直低著頭的柳風情,好一會兒才開口。
「沒事了,你可以先下去。」
柳風情抬起頭來,訝異的望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喚她來,就是讓顧公子和斐姑娘見她一面?
「是,莊主,風情告退。」就算如此又怎樣?他們高興就好。
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掩上門,元孤擎仍是一臉的莫測高深。
拿出那張畫像,失神的望著畫中的美人,卿琰說的沒錯,那雙眼的確就是柳風情的眼,他並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但是……為什麼柳風情的臉上有那些傷疤和紫斑,畫中人卻沒有?恭親王的愛妾……
元孤擎握緊拳,狠狠的擊在桌上,眼底是一片令人膽寒的冷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8:16
第五章
莊主和丑廚娘一起在廚房裡用膳的事情,短短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整個元家莊,而幾日過後,版本一再翻新,已經加油添醋的不見原樣了。
當然,住在元家莊伺機而動的兩名最有資格的親戚——元武邢以及陸封銘,自然也已經聽聞此事,而且是不知加了多少油,添了多少醋的版本。
一直不對盤的兩人,這會兒卻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喂,你想,表兄他該不會要那丑廚娘幫他生個子嗣吧?」陸封銘問元武邢。
「非常有可能,也許堂兄他認為既然沒有正常的姑娘肯嫁給他,那找個有缺陷的來生個子嗣也行,對那個丑廚娘來說,這也是天大的恩寵,不是嗎?」元武邢也蹙眉凝思。
「假若此事成真,那……咱們不就什麼都撈不到了?」陸封銘不甘的說。
「不僅撈不到好處,怕是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元武邢道出嚴重性。
「那我們要怎麼辦?」
「當然是想辦法破壞了。」
「怎麼破壞?」
元武邢沉吟著,良久,才深思的望著陸封銘。
「聽說……你前幾日才想染指那個丑廚娘,沒錯吧?」
陸封銘不自在的清清喉嚨。「你也別說我了,要不是知道你也有那個意思,我才不會因為想要搶在你前頭而做出那種事咧!結果她竟然長那副德行,惡!只要我現在一想到,就忍不住噁心想吐!」
「其實如果不看那張臉,那丑廚娘的身段真是棒極了。」元武邢露出一抹淫笑。
「是啊!只要一想到將那個身體壓在身下,再聽著她用那種銷魂的聲音在自己身下哀求呻吟著,我就忍不住了。」
「只可惜……為什麼她要拿掉面紗呢?不拿掉的話,我早就上了她,現下可好,看到她就看到那張恐怖的臉,嚇都嚇死了,哪還提得起一點性趣來呢?」
「你說那麼多,究竟有沒有什麼辦法?」陸封銘一點都不想再去回想起那張嚇死人的臉。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
「反正堂兄已經死了三個妻子,如果他真的要娶這丑廚娘為妻,誰又能保證她不會成為第四個亡妻?」
「你是說……」陸封銘眼睛一亮。
「我是說,人生總是充滿『意外』的。」
「我懂了,我懂了,可是如果表兄不娶她為妻呢?」
「就算如此,只要和堂兄沾上關係的,發生了什麼意外也不足為奇了。」「沒錯,沒錯,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不!你又錯了,不能靜,要動了。」
匆匆趕到西側偏門,從敞開的門望出去,柳風情一眼就見到站在外頭的一男一女。
「為什麼你一定要再見柳姑娘一面?」顧卿琰疑惑的望著斐郁琳。
「與你無關。」
斐郁琳冷淡的說。
「看在我陪你來的份上,你就告訴我一下又何妨?」顧卿琰不屈不撓的說。
「有人要你跟嗎?」斐郁琳不悅的蹙眉。是他像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黏著她,怎麼他說出來好像是她硬要他陪似的。
「你真是太無情了,虧我這麼的……」顧卿琰一手捧心,正想控訴便被她打斷。
「夠了,閉嘴。」她一點也不想聽他說那些似假還真的話。「顧卿琰,我是不可能將手環給你的!」
顧卿琰望著她,眼底閃動著意寓不明的光芒,好一會兒才聳聳肩,露出一抹笑。
「無妨,我是很有耐心的。」他是一個最有耐性的獵人,鎖定獵物之後,就一定會手到擒來,至於他看上的獵物是什麼……呵……最後她會知道的。
「不管你多有耐性,這輩子我都不會將手環給你。」斐郁琳不耐的說,對於他的死纏爛打,她已經耐性盡失,失去慣有的冷淡。
「那我就跟你耗一輩子也挺不錯的,你說是吧?」顧卿琰對著她露出一抹皮皮的笑容。
「你……」斐郁琳氣結,一甩頭,不再和他多言。
顧卿琰也不在這話題上和她多談,眼角餘光望見柳風情遠遠的走來。
「琳琳,我知道你對柳姑娘的臉非常有興趣,但是你可別再像前兩天一樣,直盯著人家的臉瞧,這樣會傷了人家的心。」顧卿
琰故意靠近她,親熱的叫喚她的小名。
斐郁琳打了個寒顫,受不了的退離他一大步。
「別叫得那麼親熱,請稱呼我斐姑娘。」她嚴正的聲明,看到翩然前來的柳風情。「另外,我對於柳姑娘的臉抱著什麼心態根本不關你的事。」
「斐姑娘,顧公子,對不住,讓你們久等了。」柳風情充滿歉疚的說。
「不,是我們的拜訪太過唐突,打擾了柳姑娘。」顧卿琰連忙拱手。
「不知兩位恩人找風情有何事?」
「是我找你。」斐郁琳上前,拉著柳風情進門,突然又回過身。
「你不許跟過來。」她對才打算跨步跟上來的顧卿琰道。
「為什麼?」顧卿琰問。
「因為我們要說姑娘家的體己話,如果你也是個姑娘家,你就跟上來吧!」斐郁琳冷冷的瞥他一眼,便轉身拉著柳風情進門。
顧卿琰摸了摸鼻子,認命的往別的方向而去,他可不會傻傻的站在門口等,他要進莊討杯熱茶喝喝,暖暖身子。
柳風情忐忑不安的任由斐郁琳拉著走至後院的一棵大樹下,對於一向處世冷淡的斐郁琳專程前來找她,心裡已經有底了,也因此,更加深了她心底的不安。
「斐姑娘……」
「我們也別拐彎抹角了,柳姑娘,我想知道你臉上那個染料是用什麼做成的?」斐郁琳開門見山的問。
柳風情一窒,她真的知道了!
「斐姑娘,我請求你,別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好嗎?」
斐郁琳蹙眉。「你是說染料的做法?」
柳風情愣。了愣。「不,我是指我易容的事……」
「那件事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你這染料是怎麼做的,用什麼做的。」
「斐姑娘的意思是……」
「對於沒興趣的事,我向來沒興趣提起,也轉頭就忘。」斐郁琳聳肩說出實話,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凡是她沒興趣的人、事、物,就算在她眼前晃了多少次,她的大腦依然選擇遺忘,記也記不住。
「那斐姑娘今日前來,就只為知道這紫色顏料的做法?」柳風情訝異的問。
「我是這麼說的,不是嗎?」斐郁琳又蹙眉。她表達得不夠清楚嗎?
「是,我立刻回房拿原料及做法給斐姑娘,謝謝你。」柳風情感激的說。
謝謝她?斐郁琳疑惑的望著她匆促離去的背影,為什麼是她說謝謝?
聳聳肩,決定不在這事上頭多費心神。
這幾日,她總發現四周的眼光詭異,而且每個人看到她,就立即停止談話,轉身做自己的工作,然後等她走過去之後,那些人在她身後又開始交頭接耳。
連元孤擎都變得怪怪的,總是拿著一雙深思的眼停留在她身上,讓她疑惑不解又心驚膽戰,會不會斐姑娘已經告訴他了?
可是……斐姑娘不是答應她……
不,斐姑娘沒有答應她什麼,那麼,元孤擎的異樣,會不會就是因為斐郁琳告訴他真相了?
「廚娘,莊主要你到踏雪閣去。」一名僕人跑到廚房,對著柳風情喊。
聽見他的話的下人,驚愕的眼光全落在她身上。
踏雪閣是個禁地,至今除了固定打掃的僕人有幸進入之外,誰敢踏進一步,就得有被逐出元家莊的覺悟,就連總管大人,莊主都未曾喚他進踏雪閣過,沒想到這丑廚娘竟然……
看來傳言是真的嘍?莊主真的要和這個丑廚娘成親了!
「小哥,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柳風情不安的問。四周的眼光和竊竊私語,讓她的心情更加緊張。
「我不知道,是莊主的侍從交代下來的,要你立刻過去。」
「我知道了,謝謝小哥。」柳風情只得點頭,淨了手,便往踏雪閣而去。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踏雪閣,在莊主貼身侍從的帶路下,她來到踏雪閣裡的梅園,侍從只帶她到梅園外便要她自個兒進去,她這才知道,原來這梅園,又是一個禁地中的禁地。除了元孤擎本身之外,還未有其他人進入過。
忐忑不安的走進梅園深處,終於看見侍從所說的湖泊,遠遠的,她看見元孤擎坐在湖中的亭子裡,正想過去,卻遍尋不著任何可供過湖的工具,沒有橋,沒有路,更沒有船,她……該怎麼過去,而元孤擎又是怎麼到亭子裡的?用飛的嗎?
的確是用飛的!
柳風情驚愕的望著正從亭子飛躍而出的元孤擎,踏水而來,翩翩身影降在她的面前。
「你來啦!」元孤擎的視線在她臉上兜了一圈,便鎖住了她的。
「嗯,莊主喚風情來此,不知有何事吩咐?」斂起驚愕,柳風情移開視線低下頭來,恭敬的問。
對於她的拘謹,元孤擎只是挑了眉,沒有多說什麼。
「昨兒個晚上你開了一張單子給邢總管,是吧?」
「是的,那些都是廚房缺少的東西,有問題嗎?」
「莊裡負責採買的人現在都沒空處理這件事,我等一會兒要出門,你去準備一下,我順道帶你去。」
「嗄?莊主要帶風情出去?」
「嗯,快去準備,半個時辰之後,馬車會在大門口候著。」
「……是,風情告退。」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遵從的退下,心裡擔憂的是:這下傳言不知道又要傳成什麼樣了?
凝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元孤擎眼底淨是複雜的情緒,該?不該?要?不要?會?不會?
不管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柳風情驚愕的瞪著張貼在大街小巷的畫像,是誰找她?為什麼……
「你怎麼了?」元孤擎站在她身邊,故意問。
「我……沒……」柳風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清了畫像下的文字,方寸之間,盈滿恐懼。
是那個人!是那個可怕的人!他為什麼不死心?堂堂一個王爺,要什麼美女沒有,為什麼一定要她?
「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元孤擎讚歎著,審視她的眼光在她抬起頭來時移開,落在那張畫像上,佯裝出著迷的模樣。
「一具臭皮囊,很重要嗎?」她黯然的問,低下頭快步的離開那裡。為什麼人總是逃不過外表的迷思?重要的不是那顆心嗎?
元孤擎跟在她身後離開,見她那模樣,他心裡的懷疑已經有了答案。
「你要走到哪兒去?」突然拉住她,元孤擎問。
柳風情一驚,回過神來,立即羞赧的掙開他的手,紅著臉低下頭來。
「莊主?」
「你不是要買東西嗎?」元孤擎指了指他們剛剛經過的一家店舖。
柳風情定神一瞧,才知道原來自己走過頭了。
「對不住,風情一時失了神,沒注意到已經走過頭了。」柳風情連忙道歉。
「風情,你在害怕?」元孤擎試探的問。「為什麼?」
「莊主,咱們還是趕快買東西吧!」避開元孤擎探究的目光,柳風情飛快的走過他的身邊,朝那家店舖走去。
「等……小心!」元孤擎才想喚住她,卻發現有個男人撞上匆忙的柳風情。
「哎!」柳風情踉蹌的退了一大步,剛好退進元孤擎的懷裡,微一招頭,看清與她相撞的人時,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氣。
那人是……恭親王爺!
恭親王一雙冷酷的眼睛射向罩著面紗的柳風情,眼底閃過一抹殘濘。
「風情?!」恭親王一見到她,立即想上前抓住她。
柳風情立即垂下頭,縮在元孤擎的懷裡,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
元孤擎則心下微微一突,下意識的攬住她微顫的肩,將她護在懷裡,避開眼前那個男人殘濘的眼光以及那雙魔爪,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元孤擎知道他,他就是恭親王。
「放肆!擋了恭親王爺的路,還不快讓開!」恭親王的隨身侍衛抽刀上前,對著他們兩人大喝。
元孤擎微一揚眉,他竟然親自下江南來,為的就是……
感覺懷中的人兒顫抖得厲害,元孤擎於是決定息事寧人。
微一點頭,他護著風情退開,沒想到那男人卻一個跨步,又擋在他們面前,一雙眼睛仍牢牢的盯著垂著頭的柳風情。
「請問王爺,攔著草民夫妻倆有事?」元孤擎清冷的聲音不卑不亢。
柳風情心裡微訝,他竟然說他們是夫妻?他……知道什麼了嗎?
恭親王眉頭緊蹙。「你們是夫妻?」
「其實我們只是未婚夫妻,尚未拜堂。」元孤擎知道因為這種事,只要恭親王一問,很簡單就能得到答案。
恭親王的視線又落回柳風情身上。
「你是風情!」恭親王篤定的說,就算她罩著面紗,他也絕對不可能認錯人的。
柳風情恐懼的輕搖著頭。
「王爺怎會知曉草民未婚妻的姓名?」元孤擎佯裝出驚訝的神情。
「姓名?」
「咦?王爺不知嗎?草民未婚妻姓風名情,王爺方才不是如此喊的嗎?」
「姓風?」恭親王微扯開嘴角。「你以為改名換姓就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嗎?柳風情,本王命你拿下你的面紗!」
「王爺……」
「住口!這兒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恭親王打斷元孤擎。
「王爺,草民有話不得不說。您要情兒拿下面紗不是不可以,但是情兒因為一出生,臉上留下了一些胎記,小時候一場意外,臉上又留下一些傷痕,怕會嚇壞了王爺……」
「你以為拿這種話就能搪塞過去嗎?」恭親王一點也不相信,瞪著縮在元孤擎懷中的柳風情,眼底佈滿陰霾。
元孤擎誇張的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對著柳風情道:「情兒,既然王爺不相信,非得要你拿下面紗不可,你就將面紗拿下吧!」
「可是……」不知是因為驚嚇過度或是其他原因,柳風情的聲音啞得讓人一時聽不出她說了什麼。
恭親王蹙了眉,那聲音為什麼……難道……他錯認了?
「放心,王爺見多識廣,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嚇到的。」元孤擎安撫她。
「好……好吧!」
「王爺,請您先做好心理準備,情兒答應拿下面紗了。」元孤擎抬手替柳風情解下一邊的面紗。
抽氣聲在下一瞬間響起,恭親王驚退了兩步,一雙眼瞪著那張恐怖的臉,緊接著便嫌惡的撇開頭。
元孤擎立即將面紗又替她戴上,將她攬進懷裡安撫著。
「王爺,草民夫妻可以告退了嗎?」元孤擎嘴角微扯開一抹嘲諷的笑。
恭親王擺擺手,連話都不屑再多說一句。
擁著柳風情退出眾人好奇的眼光,元孤擎用只有柳風情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道:「回莊之後,我想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是吧?」
柳風情心底打了個突,腳下一個踉蹌,幸而元孤擎穩住她。
恭親王回過身望著他們的背影,隨即撇開頭離去。
那不可能是柳風情!柳風情的身段是多麼優雅出眾,怎麼可能走起路來如此顛簸?再者,她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般悅耳,怎會是那種沙啞難辨的聲音?
不管如何,他定會找出她的!
垂眼斂眉,柳風情不發一語的坐在椅上,貝齒咬著紅唇,難以啟齒。
見不得她如此虐待自己,元孤擎微微一歎,來到她身前,蹲下身子與她面對面,抬手用拇指輕撫著她的唇。
「別這麼虐待自己。」他低啞的輕歎。
柳風情微震,朦朧的雙眼一眨也不眨的迎上他的。
「不想告訴我嗎?」元孤擎低問。
「不是的,只是……風情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風情絕不是有意欺瞞莊主,實在情非得已。」柳風情急急的搖頭。
「你真的是恭親王的……愛妾嗎?」比起外表的真假,他反而較在乎這點。
「不!當然不是,風情與王爺不過只有兩面之緣,接著爺爺就帶著風情逃了。」柳風情立即否認。
心裡的疙瘩瞬間消失,元孤擎深深的望著她。
「我只要知道這點就行了,其他……我不需要知道,不管你長得如何?是美也好,是醜也好,在我眼中,你就是你,等到哪天你願意說了,我會洗耳恭聽的。」
柳風情的心又是一震,迎著他的雙眼蒙上一層水霧。
「請莊主別對風情這麼好……」柳風情哽咽的低語。
「為什麼?我對你好,不好嗎?」元孤擎低問。
「因為風情只是……一個奴婢,身份卑微;因為風情怕……自己會變得貪心……」柳風情慾言又止,幽幽的望著他。
「貪心什麼?」
「貪得……一顆真情摯愛的心……」水眸蕩漾,情意悠悠,摻雜著些許矛盾與無奈,以及彷徨的不安。
「如果那顆真心自願給你,那就不算貪了。」元孤擎溫柔的望著她。
「莊主……」
元孤擎伸出一根食指輕按住她紅嫩的雙唇,阻止她說話。
「只是不知道……這顆真心有沒有人願意收下?」他的食指輕劃過她的唇,留下一道熱流,燙進了柳風情的心底。
「風情會……會當真的!」柳風情哽咽的低喃。是真的嗎?她終於遇上一個不是因她的外貌而要她的人了?
「那就當真吧!我希望你當真。」
嗚咽一聲,柳風情再也止不住心裡的激動,投進元孤擎的懷裡。
元孤擎溫柔的抱著她,覺得自己的心充實了起來,空蕩的胸口終於填滿了。
光是抱著她,他就覺得非常滿足了,只是……
心底的陰影再度降臨,他痛苦的閉上眼睛,雙臂收緊,該說配不上的人應該是……他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8:51
第六章
隱身在踏雪閣二處隱密的角落,一名女子緊握著拳頭,眼底充滿憤恨的瞪著那兩個親密相擁的男女。
為什麼元孤擎寧願要那個醜女,卻置她這個美人不屑一顧?
他明明愛她,他親口對她說過的!女子眼底的憤怒化為痛苦,為什麼當她為兩人的未來做了那些努力之後,他竟然說他恨她?
她到底錯在哪裡?
不!
她沒錯,是他變心了!
雙眼再次佈滿恨意的瞪著那個結實修長的背影,是他變心,娶了別的女人,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現在,更是濫竽充數的搭上那個丑廚娘……
她不相信他會真的忘了她,他們過去是那麼親密,他怎能在一夕之間就變了樣?
難道是因為那個流言?他擔心他會害死她嗎?
女子艷紅的唇微微勾起,若是如此,那他大可不必擔心,因為造成那些傳言的事件,全都是人為的!只要他願意接受她,那麼她會告訴他的,如果不……
她會讓不幸繼續發生!
在他身邊的女人,只能是她,其他人,全都得死!
「誰?」元孤擎察覺暗處有人,立即冷喝一聲,將柳風情護在身後。
暗處的女人一驚,怪自己大意,一轉身,飛躍離去。
元孤擎竄出屋外,瞇著眼望著那道背影,眼底有著深沉的寒意。
「莊主……」柳風情猶豫的低喚,站在門口,望著黑暗中的他。
元孤擎立即斂去眼底的冷酷,轉身回到屋裡。
「怎麼回事?有人嗎?」
柳風情不安的問。
「是我聽錯了。」
元孤擎坐在書桌上,拉過柳風情,讓她站在他的雙腿間。「別再叫我莊主了。」
「哦……那風情該怎麼喚您?」柳風情垂下頭,略帶羞澀的低語。
「也毋需用敬稱吧!喚我的名,我想聽你喚我的名。」元孤擎輕撫她的臉頰,溫柔的手滑向她的下巴,輕輕的勾起她的臉。「喚我的名,風情。」他對她低喃。
「孤……擎……」
柳風情羞澀的低喚。
「風情……」
元孤擎用拇指撫著她紅嫩的唇瓣,終於按捺不住的低下頭,攫住她的唇。
「嗯……」
柳風情一驚,卻被那狂捲而來的熱浪給沖昏神智,老天……
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風情……風情……」元孤擎低喃著她的名,抵著她的唇,輾轉的吸吮。他想要她,從第一次見到她之後就存在的疼痛感,讓他幾乎想現在就要了她,可是……
不行!
緩緩的離開她的唇,不捨的輕啄著,深吸幾口氣穩下自己瀕臨崩潰的理智,他不能就這麼要了她,甚至,他根本不該要她,因為他無法給她任何名分。
「孤擎……我……」
柳風情終於拾回自己的神智,一抬頭,才想說什麼,便被他的神情給震懾住。「孤擎,你為什麼會露出這麼哀傷的表情?發生什麼事嗎?」
元孤擎心底狠狠的一震,立即將自己的情緒完全斂下。「你看錯了吧?擁有你,我怎麼可能還會露出那種表情呢?」
「可是……」
「我送你回房吧,已經很晚了。」元孤擎打斷她,體貼的替她披上披風。
柳風情悠悠的望著他,「是不是……我根本還不夠資格聽你訴說心事?」
「風情……」
元孤擎心疼的望著她黯然的神情。「不是的,我是真的……」直視著她的眼,他竟然說不出謊言。
「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每個人都有不欲人知的心事,我實在不該……」
「別說了,風情,我可以告訴你……」
「不,你毋需勉強自己。」
「一點都不勉強,反正這事,你遲早都會聽到傳言,與其讓你聽那些傳言,不如由我親口告訴你。」元孤擎決心告訴她,然後,他們兩人的未來就全操之在她手上,她如果想離開他,地不會阻止。
「風情,我成過親。」元孤擎漠然的道。
柳風情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退出他的懷抱。
「不只一次,我成過三次親。」
「為什麼……」柳風情痛苦的閉了閉眼。「三位夫人……為什麼我從未見過?」
「因為她們都……死了。」
死了?
驚愕的迎視他陰鬱的眼神,三個都……死了?!
「她們都死了。」像是看出她眼底的驚疑,元孤擎又重複一次。
「為什麼?!」
柳風情驚愕的問。
「第一任妻子,進門第三天,突然暴斃,死在新房裡,我甚至連她的樣貌都還沒記住,就連大夫也診不出死因;第二任妻子,在進門一個月左右,落水淹死了;第三任妻子,進門三個月,墜樓而亡。」元孤擎面無表情的說著。
柳風情捂著嘴,克制自己不要太激動,可是,這真是讓人太……心疼了!他此刻的冷漠、無情,看在她的眼裡,只是惹起她陣陣的心酸。
「三任妻子都身亡,流言便如火如荼的傳開來,我命中帶孤煞,注定一生無妻。那三個無辜的姑娘,全都是因我而亡……」
「那些都是意外!」柳風情喊道。
「不是意外,風情。」元孤擎又露出那抹哀傷的神色,酸了柳風情的心。
「是意外,」柳風情堅定的說。「人有旦夕禍福,本來就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你不該將這些意外全歸咎在自己身上,那太沉重了。」
捧著她的臉,元孤擎痛苦的閉上眼,再張開,裡頭的哀傷依然存在。
「你不懂,風情,雖然我不相信那些無稽之談,但是連續三條人命,卻不是用『意外』兩個字就可以輕易抹滅的。」
心酸的淚滑出眼眶,柳風情拚命的搖著頭。「風情不怕。」
「可是我怕。」元孤擎低歎。「因此,我不會娶你的,風情。」他終於說出來了,這句既讓他痛苦卻不得不說的話。
柳風情愕然的望著他。「你……不要風情了?」心為什麼這麼痛?痛得她幾乎想一死了之……
「我要你!」元孤擎激動的喊。
剎那間,她的心被救贖了。
「可是我不能要你。」元孤擎痛苦的道。
「為什麼?!」揪著他的衣裳,柳風情哀傷的問。
「因為我不想你步上她們的後塵,如果你死了,我會痛不欲生的。」
「可是……」柳風情垂下頭,「那些只是意外啊!」
「就算那些是意外,就算那些與我無關,但是……如果是真的呢?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尤其如果那個人是我……愛的人——你。」
柳風情抬起頭來,定定的望著他,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他的不捨,以及他的愛,她都看見了。
「那麼,風情不嫁你,我們毋需成親。」收起淚,她堅定的說。
刺痛劃過元孤擎的心,像把利刃狠狠的一刀劃過,他該欣慰的,只是那種痛,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只要不成為你的妻子,你就能安心的要風情了,是不是?」悠悠的,柔柔的嗓音傳進他的耳裡,讓他驚愕的望著她。
「風情……」她說了什麼?他真的聽到她說……
「風情可以不成為你的妻子、妾室,甚至任何名分,但是……」柳風情紅著臉垂下頭,要一個姑娘家說出這種大膽的話,實在是很難為情,可是,她不得不說,因為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對她做出這種要求,那麼,若要繼續兩人的感情,就得由她來開口。
「但是什麼?」元孤擎屏息地道。
「但是……」凝聚勇氣,她抬起頭來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請別叫風情離開,風情不在乎名分,風情要的只是一顆真心。」
「風情……」元孤擎感動的將她擁進懷裡,緊緊的,緊緊的。「這對你不公平,不公平呵!」
「風情不在乎。」在他懷裡搖著頭,臉頰摩娑著他的胸膛。「你要風情吧?你要的,是不?」
「是的,我要,可是……」
抬手摀住他的唇,柳風情輕搖螓首。「既然要風情,那麼,就別再放開了,好嗎?請你別再放開風情了。」
深情的望著她,他覆上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上一吻。
「不會了,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了。」他懷疑自己能放得開嗎?
「你保證?」
「我保證。」
他低頭印上她的紅唇。
「你是我的,縱使無法給你任何名分,但是我向你發誓,從今爾後,你將是我唯一的女人,唯一的愛。」
尋梅亭裡,兩道人影相依偎。
只有在這裡,柳風情才能放開自己,暫離那些好奇的眼光片刻。
「這麼說,你的這些……」元孤擎指著柳風情臉上的疤痕和紫斑。「全都是你爺爺教你的。」
「嗯。」柳風情偎在元孤擎的懷裡,嘴裡對他訴說過去的種種前因,眼底則欣賞著亭外的湖泊與梅林的美景。
「難怪你要易容成這樣,只是那些男人未免太過膚淺,僅以一張面皮取決一個人,難道他們沒看見真正的你才是最寶貴的嗎?」他憐惜的輕吻她的頭頂,「苦了你了。」
「我討厭自己的臉,若不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真想將自己的臉徹底毀了,而不是只是易容。」柳風情輕歎。
「不許!」元孤擎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嚴肅的望著她。「不許你有這種念頭。」
「難道你也愛這張面皮嗎?」柳風情輕聲的控訴。
元孤擎屈起食指,不留情的在她頭上一敲。
「哎呀,很痛哪!」捂著受創的頭,柳風情抗議的喊。
「別曲解我的意思,我從不在意你的臉是美是醜,難道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元孤擎沉鬱的瞪著她。「不許你毀了它,不是因為我貪戀它的美,而是因為不管這張臉是什麼模樣,它是屬於你的一部分,在你毀它的同時,你也是要受苦的,我不想見你承受那種痛苦。更何況,我至今尚未見過你的真面目!」美與醜,從來就不是他愛她的因素。
「對不起,我只是……痛恨自己這張臉,所以才……」
「我瞭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兩人無言的相擁,良久之後,柳風情柔聲地道:「孤擎,我想去祭拜爺爺。」她想告訴爺爺,她已經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縱使沒有名分,但是她很幸福。
「好,明兒個我陪你去。」
第一樁意外發生在他們前往祭拜柳峰的路上,來得令元孤擎措手不及。
當馬車的輪軸突然斷裂,整輛馬車瞬間翻復時,他只來得及抱住受到驚嚇的柳風情,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施展任何功夫脫離這場混亂,於是他只能密密的護住懷裡的人兒,砰地一聲重重的摔跌在地上,一陣劇痛瞬間從他的左肩貫穿他全身,但他並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懷中的人兒是否安好。
「風情,你沒事吧?」在安定之後,他立即撐起疼痛的身子,焦急的巡視著柳風情,一雙手上上下下的撫著她的身體,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完好如初。
「我……我沒事……」柳風情驚魂未定,抖著身子緊緊的偎在元孤擎懷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元孤擎緊繃的神情稍稍的放鬆。
「發……發生……什麼事?」柳風情不安的問。
拍撫著她的背,元孤擎一雙冷眼銳利的盯著就在眼前不到三尺斷裂的輪軸,它的另一半,正插在他的左後肩。
「馬車的輪軸斷了。」他沉靜的說,眼底有著他向來強壓抑住的殘佞。那個輪軸,是人為破壞的!
「斷了?!」柳風情訝異的轉頭望向身後的馬車殘骸,這麼新穎的馬車,輪軸怎麼會斷了?
「好了,風情,你站得起來嗎?」元孤擎環著她,柔聲問。
「嗯,可以的。」就著他的手,她緩緩的站起身,發顫的腳卻一軟,幸而他即時環住她的腰,免得她又跌坐在地上。
「謝謝……」她輕聲道,旋即臉色變得蒼白,一雙水眸怔怔的望著他染血的手,以及漸漸染成紅色的藍色衣裳。「你受傷了!」
「一點皮肉傷……」元孤擎想矇混過去,柳風情卻硬是來到他的身後,讓他無奈的一歎。
「天啊!」柳風情掩嘴驚呼,他後肩那怵目驚心的傷讓她紅了眼眶。「天啊!天啊!孤擎……」
「沒事沒事,你別擔心,這種傷……」
「你受傷了呀!」柳風情哭喊,一雙白嫩的手拚命的想要止住他的血,卻又怕碰痛了他,只能猶豫又傷心不絕的在傷口四周撫著。
又是深深的一歎,他將她攬回身前。
「我的傷真的沒有看起來的嚴重,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該死,傷口的痛根本不及看見她的淚的痛,但是心裡同時又有一股暖流沖刷而過,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了他這麼傷心難過,只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傷口。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不礙事,這點血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那根斷木還插在上頭……」看起來好疼啊!柳風情的淚又掉了下來。
「別哭了,難道你不想先帶我去找大夫嗎?」見她如此,他只好故意說道。
「大……大夫?」她愣愣的望著他,隨即抬手胡亂的抹去臉頰上的淚,「對,找大夫,找大夫!」
拉過她慌亂的身子,他拿出手中輕柔的擦拭著她臉上沾染上的血跡。
「堅強一點,風情,和我在一起,你需要堅強一點,懂嗎?」他溫柔的輕撫她的發,認真的凝睇著她,知道他不該。
這件事既不是意外,那麼,往後就可能接二連三的發生,直到那些人達到目的為止。
不管「他們」是一個人或是幾個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柳風情一震,定定的回視他,良久,她堅定的點頭。「我懂,我……會堅強的!」隱隱之間,她似乎有點了悟,往後的日子,大概不會太平靜。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9:22
第七章
兩人一身是血的回到元家莊,嚇壞了所有人。
「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莊主!」邢總管驚惶失措的上前,想要扶住元孤擎,卻教元孤擎給阻止。
「不用了,邢總管,差人請大夫進莊。」
「是。」
邢總管擔憂立即喚人請大夫去。
「風情,扶我回踏雪閣。」元孤擎低喃。縱使自認為傷勢不重,但是失血過多是事實,他已經有點頭暈目眩了。
「好。」
撐著他逐漸變重的身子,柳風情知道他快撐不住了。心裡又慌又急,卻強迫自己不可以軟弱。
「乖女孩。」元孤擎輕吻一下她的頭頂,在她的扶持下回到踏雪閣。
才安頓好元孤擎,替他剪去傷口邊的衣裳,看到那個猙獰的傷口,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很痛,對不對?」
她心疼的低喃。
「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他說的是實話。
「奇怪,大夫怎麼那麼慢?」柳風情焦急的在門口張望,心急如焚。
「過來坐下,風情,別慌。」
「我沒慌,我只是……只是……」柳風情回到床邊,坐在床沿,心疼的望著趴躺著的他。
「吻我一下,我就會沒事的。」
元孤擎對她溫柔的一笑。
柳風情蒼白的臉瞬間染上一層薄暈。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她不依的嬌嗔。
元孤擎抬手勾住她的頸子,拉近她。
「我說的是真的,你的吻,可以讓我精神百倍。」
「你……」
「吻我,風情。」
深情的望著她,他渴望她的吻。
柳風情紅著臉,緩緩的低下頭,羞澀的輕吻他溫熱的唇。
一陣驚慌雜錯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踏雪閣的門被推開。
「孤擎,我聽說……」嬌嫩的聲音瞬間變成不敢置信的抽氣聲,兩個纏綿深吻的人影倏地分開,分別望向闖進來的人。
好美的姑娘……
柳風情在心裡低歎,卻驚愕的發現元孤擎在眨眼間所有溫柔盡斂,顯得異常的冷酷。
「誰准許你擅自闖進來的?!」元孤擎冰冷的眼神瞪著臉色蒼白的元夢茵。
「我……」
元夢茵捂著疼痛的胸口,那裡,在看見方纔那種景象時,被狠狠的刺進一把刀,而他的冰冷無情,更像是用那把刀無情的刨挖著她的心。
「你已經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我想你該……」冷瞪著元夢茵,元孤擎繼續吐露無情的話語。
元夢茵痛苦的揪著胸口,盈盈水眸盈滿關心、憂慮,以及傷痛。
「孤擎,別這樣對我,我只是聽說你受了傷,我擔心,什麼事都顧不得,我只想立刻知道你好不好……」
「我的死活與你無關,滾出去,別污了我的踏雪閣!」
「孤擎,別這樣對我!你說過……」元夢茵悲傷的大喊。
「不管我說過什麼,那都已經過去了!」撇開臉,不意迎上柳風情驚疑的眼神,他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找上這麼一個不堪人目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你,我才是……」
「住口!你為什麼不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面目,不堪人目的是你!」無孤擎冷酷的說,想要起身親自將她丟出門,卻讓一雙柔弱的手給阻止。
「別,你受傷了,別起來呀!」柳風情急道,輕壓在他身上的手略微顫抖著。
那美姑娘的話一點都傷害不到她,她擔憂的,是他們之間那種愛恨交加的情緒,她……是誰?
元孤擎冷酷的臉因柳風情的話柔了下來,「別擔心,我沒事。」
眼紅的望著兩人親密的模樣,元夢茵眼底交雜著哀傷及恨意,感情一下衝破理智的防線,她不顧一切的衝上前。
「你走開!不要靠近孤擎!」元夢茵大喊,想要扯開柳風情。
「啊!」柳風情驚叫一聲,下一瞬間已經被元孤擎給扯上床,護在身後,而元夢茵,則被元孤擎狠狠的一推,跌坐在地上。
「孤擎?!」
元夢茵驚愕的望著他,他竟然……
「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讓邢總管看著你,給你一天的時間整理行李明天就到別莊去!」元孤擎冷酷的說。
「不!我不走!我不離開元家莊,我不要離開你!」
「滾出去!」
元孤擎沉聲大吼。
「莊主,顧公子和斐大夫來……哦?大小姐?!」邢總管領著顧卿琰和斐郁琳進門,這是他第一次踏進踏雪閣,很意外的在這裡看見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
「邢總管,請大小姐離開踏雪閣,還有,命幾個丫鬟幫大小姐整理行李,明天大小姐要到別莊去。」
「是,莊主。」
邢總管恭敬的說。
「不!我不離開,孤擎,別要我走,我很認命,我已經很認命的守在尋春院了,為什麼你還要……放開我,邢總管,你想以下犯上嗎?!」元夢茵沉痛的表情轉為低喝。
「抱歉,大小姐,莊主之命難違,請隨奴才離開吧!」邢總管架住元夢茵,急急將她拖離,隱隱之中,抓握住她手腕的手一僵,他驚愕的發現她竟然……
似乎發現邢總管驚愕的眼神,元夢茵隨即嗚咽一聲,自己轉身奔離踏雪閣。邢總管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手,是他的錯覺嗎?應該是,一定是,那麼柔弱的大小姐不可能……
「你先下去辦事,邢總管。」元孤擎的聲音打醒了發愣的邢總管,見他匆匆離去之後,他才轉頭望向他護在身後的柳風情。
「你沒事吧?」
柳風情抖著唇,一臉淚水酌望著他,隨即眼光移向靜立在一旁的兩人,她像是看見了救星般的急喊,「斐姑娘,求求你,快救救他,他的傷口又流血了!」
斐郁琳快步的上前,「趴下。」她冷淡的命令。
「快趴下,讓斐姑娘看看啊!」柳風情焦急的推著他。
元孤擎無奈的一笑,趴在床上,對上顧卿琰似笑非笑的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幸好你們沒有把斷木拔起,要不然血會流的更多,拖到現在可能就沒救了。」斐郁琳就事論事,實話實說。「不過,也因為斷木留在傷口太久,可能會感染。」
柳風情抽了一口冷氣,捂著嘴洩出一聲嗚咽。
元孤擎無奈的一歎,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對斐郁琳道:「別嚇她。」
斐郁琳莫名其妙的望他一眼,隨即又專注在傷口上。「我沒有嚇人的習慣。」
她一向實話實說,照實稟報病情。
「你啊!沒看見柳姑娘擔心的哭成了個淚人兒嗎?還講!」怪哉,一張如此醜陋的臉,哭起來竟然那麼令人心疼,讓人不捨?真是怪哉!
斐郁琳懶得理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我要將斷木拔出來,你,過來壓住他。」她對顧卿琰道,滿意的看見他立即上前壓住元孤擎,旋即轉向柳風情。「你,出去。」照這情形看來,這柳風情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
「不,我想陪著他……」
「出去,你在這裡只會礙事。」斐郁琳堅持。
「我不會礙事,請你讓我留下來。」柳風情哀求。
「斐姑娘……」元孤擎想說什麼,卻被斐郁琳故意加大的手勁給弄得呼吸一窒,忍不住低咒一聲。
「孤擎!」
柳風情驚喊,撲上前想探視他。
「你看,你現在就開始礙事了。」斐郁琳攔住她。「出去,除非你不想讓元莊主接受治療。」
「好,我……我出去,我出去……」
「風情,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知道嗎?」拉住她冰冷的手,元孤擎安撫她。
「別忘了,你答應我你會堅強的。」
深吸一口氣,柳風情穩住自己失序的心情,點點頭,轉身離開臥房。
「好了,礙事的人走了,我要開始了。」毫無預警的,斐郁琳一把將斷木拔起,惹來元孤擎一聲痛苦的低嚎,噴灑而出的血注在三人身上暈染開來。
「該死!你想殺了我嗎?!」
元孤擎低咒。
顧卿琰則閉眼,替元孤擎默哀。
「阿彌陀佛。」
顧卿琰道。
斐郁琳露出一抹淺笑,有著她一貫冷冷的調調,卻隱隱有著一絲絲溫度。
「最困難的結束了,我要開始治療了。」
當門從裡頭開啟時,柳風情立即上前,焦急的望著斐郁琳。
「他……」
「他太累了,現在正睡著。」斐郁琳主動告訴她。
「他的傷勢呢?沒事吧?」柳風情擔憂的問。
「那種小傷,死不了人的。」斐郁琳不在意的擺擺手,緊接著突然湊進她的耳邊。「你上次給我的東西,為什麼我做失敗了?一碰水就被洗掉了?」
「嗄?」柳風情有一瞬間的迷惑,心神仍留在擔憂元孤擎的傷勢上,一時之間無法轉換得如此快速。
「柳姑娘!」斐郁琳催她,看了一臉狐疑的顧卿琰一眼,她將柳風情拉到一邊。
「啊?喔!你有照我寫的做法嗎?」
「當然有。」
「那應該不會錯啊!」
「可是就是錯了。」
「啊!不對啊!你怎麼這麼快就做了,紫靈花要曝曬九天才能研磨成粉,今天不過才第三天而已。」
「你沒說紫靈花要曝曬九天。」斐郁琳控訴的說。
「對不住,是風情疏忽了。」
「看來我又要去找藥材了。」斐郁琳望了望天色,現在趕上山,也許她能趕在天黑前回來,旋即又面對她。「還有沒有你忘了交代的事?」
柳風情立即不好意思的搖頭。「沒有了,保證沒有了。」
「好,告辭。」斐郁琳對她揮揮手。
「斐姑娘,請留步。」
「還有事?」
「孤……莊主的傷勢,風情在照顧上需要注意些什麼嗎?」
「我開了一張藥單放在桌上,一天三回,照三餐飯後服下,那是防止傷口化膿的,另外還有外敷的草藥,一天換一次,切記不可以碰水,也別讓他做太激烈的動作,免得傷口又被扯開,到時我可能就要把傷口給縫合了。」
「縫……縫合?!」就是在傷口上穿針引線?!
「沒錯。就是這樣了,還有問題嗎?」
「吃食方面需要忌口嗎?」
「不要喝酒就行了。」
「風情知道了,謝謝斐姑娘。」
斐郁琳淡淡的一點頭,轉身離去,一邊的顧卿琰意外的沒有跟上去,反而來到柳風情身邊。
「顧公子不追上去嗎?」柳風情微笑的問。
「不了,我可沒時間一天到晚纏著人家。」顧卿琰聳聳肩,正事還是先辦辦至於那種「小事」,就等他空閒時再說嘍!「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公子請說。」
「柳姑娘對孤擎的過去知道多少?」若他沒有看錯——唉!瞎子都感覺得到,他怎麼還會看錯咧,那麼他們兩人的感情有很明顯的進展,只是,孤擎對她說了多少?她又能接受多少?
柳風情淺淺的一笑。「公子指的是那些命中帶孤煞,一生注定無妻的傳言?或者是三任夫人意外身亡的事?」
顧卿琰緩緩的笑了,「看來孤擎都告訴你了。」
「沒錯,莊主都對風情說過了,顧公子擔憂的是什麼?」
「你認為那是意外嗎?」
「那一定是意外。」
「如果我說不是呢?」
「難道顧公子也相信那些無稽之談?」柳風情蹙眉。
「我不相信那些,但是……如果那些『意外』其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因素,你要怎麼辦?」
柳風情一震,驚惶的望著他。
「顧公子的意思是……」不會的,怎麼可能呢?!
「我的意思是,三任夫人之死,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在今天又開始行動了。」顧卿琰慎重地說。
柳風情臉上的血色瞬間退盡。「公子是說,今天的馬車意外……不是意外?!」
「沒錯,我在來之前先去查看過那輛馬車,輪軸斷裂的缺口,有人為破壞的痕跡,你想想,如果輪軸再晚個半刻鐘斷裂,你們會是什麼下場?」
柳風情打了一個冷顫,再晚個半刻鐘,那馬車剛好行經最狹窄的路段,一邊是斷崖,一邊是絕壁,他們的下場,肯定是跌落斷崖粉身碎骨!
「為什麼……」
「人為財死,金錢能蒙蔽一個人的良知。」
「是誰?」柳風情急問。
「不知道。」顧卿琰沉吟了一會兒,似乎下了決定。「也有可能……因愛生恨。」對於元夢茵和元孤擎的過去,他是唯一知道的人,只不過他該告訴她嗚?他不知道,他還在猶豫。
因愛生恨?
柳風情腦海裡立即浮現那個美麗姑娘的身影。
「那位姑娘……是誰?」邢總管稱她是大小姐,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叫元夢茵,是孤擎同父異母的姐姐,兩人同年,她只大了孤擎三個月而已。」
是姐姐?不,不像,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一點也不像是姐弟之情!
「別想太多,柳姑娘,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有心理準備,在元家莊裡,處處都有可能是陷阱,那些陷阱都是足以致命的,如果你無法應付,那我可以安排你離開。」顧卿琰故意說道,雖然他不認為她會選擇逃走。
「不!我不會離開這裡。」
「軟弱的人,在這裡是無法生存的。」顧卿琰提醒她。
「我不軟弱,也許我的外表看起來太過柔弱,也許我動不動就流淚,但是我韌性強,不管任何事都無法擊退我的!」她終於徹底瞭解,為什麼孤擎叫她要堅強了。
顧卿琰微笑地望著她,眼底有些許的讚賞。
「你是一個好姑娘,莫怪孤擎會摒棄外表的迷思,對你如此迷戀。」見柳風情紅了臉,顧卿琰也不再多談。「該說的,我都說了,往後,孤擎就交給你了,他能保護你的肉體,希望你能救贖他的心靈。」他意有所指的道,轉身瀟灑的離去。
救贖他的心靈?
疑惑的望著顧卿琰的背影,難道孤擎他……
挺了挺身子,她不再多想,迫不及待的走進屋裡。
暗處,陸封銘和元武邢兩人偷偷摸摸的走了出來。
「你聽到沒有?」元武邢低喃。
「嗯,看來表哥真的要那個丑廚娘耶!」陸封銘不可思議的道。「可惜,至少也要讓她受點傷嘛!那麼當我們把傳言送進她的耳裡,她才會嚇得趕緊逃走啊!可是她竟然毫髮無傷!真是白費力氣。」
「這次的『意外』,堂哥如果沒有護著她,她早就玩完了!」元武邢惋惜的說。實在沒想到元孤擎竟然會捨己救人!
「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元武邢沉吟,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邪惡的計劃,就算堂哥真要那個丑廚娘,但他相信,堂哥絕對不會娶她,假如堂哥只是要個子嗣好傳承,那麼如果丑廚娘懷的孩子是他的,到時再將堂哥……
呵呵……那麼將來元家莊依然會落在他的手裡!
腦子裡轉動著壞主意,他覺得這個辦法極好,不過,他並不想讓陸封銘參與。
「再說吧!我還沒想到。」
「一群飯桶,為什麼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恭親王憤怒的掃落桌上的東西,對著底下一千屬下咆哮。
「王爺息怒,屬下已經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說!」
「是。據調查,那柳老頭子已經病故,就葬在城外的山上,而之後,柳姑娘是隨一男一女離開客棧,至於到哪裡,屬下還未查到。」
「一男一女?是什麼身份?」柳老頭死了他一點都不意外,柳老頭本來就該死,竟然敢帶著柳風情逃走!他該慶幸自己死的早,否則讓他找著,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是外地人,不過那女的是名大夫,男的身份還未查出。」
「把他們兩個帶過來!」
「哦……」
「有問題?」恭親王挑眉。
「是……屬下曾經找過他們,不過那男人的武功高強,屬下不是對手。」
「飯桶!」恭親王怒喊,一揮掌,每個人都得到一巴掌。
「再多派些人去,一定要問出他們將柳風情給帶到哪裡去了!」
「是。」
可惡!恭親王憤怒的一拳捶向桌子,她到底躲在哪裡?!
渴望得到她卻得不到的煩躁在他體內狂燒,光是想像她的美貌、窈窕的身材、細嫩的肌膚,以及那酥軟人心的嗓音,他就慾火難耐。
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來人!」恭親王揚聲喊。
「王爺有何吩咐?」
「給我找個女人過來!」找不到正主兒紓解他狂烈的慾望,就暫時找替代品吧!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19:46
第八章
「不好了!不好了!莊主,出大事了!」侍從慌慌張張的從外頭衝進來,擾了正在吃藥的元孤擎。
「什麼事?」
元孤擎不悅的瞪向侍從,柳風情則端著藥碗安撫他的怒氣。
「莊主,邢總管他……他死了!」
匡郎一聲,柳風情手上的藥碗跌碎在地,她驚愕的望向元孤擎,看到相同凝重的一張臉。
「怎麼回事?說清楚!」
元孤擎沉聲道。
「不知道啊!今兒個一大早,大夥兒等不到邢總管出現,就到他房裡看看,結果在外頭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應門,結果進去一看,就看見邢總管倒在地上,全身都僵冷,「不知死多久了!」
元孤擎費力的下床,「帶我過去。」
「是,莊主。」
「還有,派人報官去!」
「是。」
忤作驗不出死因,這件命案便以暴斃了結,簡單隆重的葬了邢總管之後,原本事情應該就此結束,但是元孤擎卻從那日之後
便一直若有所思。
在柳風情無微不至的照顧下,無孤擎的傷口到了第五天早上已經收合結痂,下午,顧卿琰便出現在元家莊,緊接著兩個大男人立即關進書房裡,直到夜色沉了,顧卿琰離開,元孤擎回到踏雪閣。
「這幾天的天氣都很好,明天想不想出去走走?」元孤擎突然道。
「你還沒完全復原,最好還是留在家裡休息。」
柳風情想也沒想的拒絕。凝視著她,眼底卻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
柳風情臉頰一片嫣紅,輕聲嬌叱。
「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我可沒有胡說,要不然,為什麼我的傷都好了,你卻還是硬要說我還沒痊癒?」
「你本來就還沒……」柳風情突然住口,愣愣的瞪著他靠過來的胸膛。
「你仔細看,風情。」元孤擎用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
她已經很仔細的看了!他的胸膛寬闊結實,有幾道淺顯的疤痕,更增添他男人的魅力。
「看仔細了嗎?」
元孤擎盯著她問。
「嗯,看仔細了。」
柳風情呆呆的答。不知不覺,她的雙手有了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攻城掠地。
元孤擎訝異的看著在他胸膛上徘徊的小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是叫她看他的傷口耶!
實在很難相信一向端莊溫柔的她,竟會有這種舉動?可是,雖然很意外,但是他卻覺得異常的興奮。
唔……該死!她再不停止的話,他就忍不住了。
「風情……」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充滿壓抑的慾望。
「嗯?」
風情仍未回過神來。
「你最好不要再繼續下去,否則後果自負。」呻吟一聲,元孤擎閉上眼睛,這種甜蜜的折磨,真的是令人銷魂。
「嗯?」
風情愣愣的抬起頭,好一會兒,他的話才撞進她的思維裡,愕然的看著自己不安分的手已經幾乎接近他雙腿間的重要地帶,她驚呼一聲,飛快的退離到門邊,又急又羞的漲紅了臉。「我……我不是故意的!」
天啊!她怎麼會做出這種可恥淫蕩的行為?她竟然……竟然……喔!她不要活了!
雙手捂著臉,她沒臉見人了。
「過來,風情。」
元孤擎低喚。
柳風情搖著頭,仍是沒將臉抬起來。
聳聳肩,元孤擎下床來到她面前,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別害羞,也別急著批判自己,這些都是正常的,當你愛一個人時,就會無時無刻不想著親近對方。不是嗎?」
「可是……」柳風情依然搖頭。這是……是不對的,我太……不知羞恥了!」
「老實說,我喜歡你的『不知羞恥』,你說,該怎麼辦呢?」元孤擎歎笑。
「啊?」柳風情驚愕的抬起頭。
「你沒聽錯,我喜歡,該死的喜歡極了。」
柳風情又羞紅了臉,垂下頭匆匆的退開他的懷抱。
「我……我到廚房幫你弄些點心。」隨便找了個借口,她轉身逃掉。元孤擎失笑,兩刻鐘前才用完早膳呢!
沒有阻止她,柔和的臉卻在她離去後瞬間一黯。
沒錯,他該死的喜歡極了,可是他不能,在無法給她名分的前提下,他絕對不會和她發生關係,他無法如此糟蹋她,這輩子,只要能這樣守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
低下頭望著自己無處宣洩的昂藏慾望,該死!心裡想的是一回事,身體卻又有自己的意識。
拿下牆上的佩劍,他來到院子開始宣洩自己太過的精力。
凝重的氣息再次充斥在書房裡,元孤擎以及,顧卿琰的臉色皆相當沉重。
「事情查的怎樣?」元孤擎問。
顧卿琰搖頭。「也許,咱們該使出最後的手段,也許能借此引蛇出洞。」
「不!不到最後關頭,我絕不會讓風情冒險。」
「孤擎,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顧卿琰提醒他。「邢總管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被滅口的。」
元孤擎冷著臉,不想妥協。
「難到你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認為你保護不了她嗎?」顧卿琰激道。
「對方的能耐我們根本還摸不透,我怎能讓風情涉險?」
「事情如果不解決,讓對方察覺更多秘密,到時候你的風情就更危險了。」顧卿琰意有所指的道。…
「什麼意思?」元孤擎瞪著顧卿琰,一臉戒慎。
「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顧卿琰直言道。
元孤擎漠然無語的瞪著他。
「孤擎,恭親王已經找上我和郁琳了,我不知道柳風情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模樣,不過她就是恭親王的愛妾,對不對?」
「她不是!」
元孤擎撇開頭,斬釘截鐵的說。
「她是,世上絕對沒有如此巧合的事,不僅同名同姓同年齡,更相同的有個名為柳峰的爺爺,孤擎,對方是個王爺,你想惹禍上身嗎?」
「我說了,風情不是恭親王的愛妾!」元孤擎不豫地冷道。
「好,她不是恭親王的愛妾,但不可否認,她就是恭親王要找的人,對吧!」元孤擎無語」
「很好,真是太好了。」顧卿琰嘲諷的笑。真是該死的好極了,他該死的為什麼隨便一挑,就會挑中這麼一個麻煩人物,還將她給送進元家莊。「孤擎,將她送走。」
「不可能!」
元孤擎毫不考慮的拒絕。
「孤擎,這就是我要你進行最後計劃的原因,如果這個秘密讓那個人知道,他只要向恭親王密告,你們就完蛋了!恭親王的風評如何,相信你很清楚,他是個非常冷酷、非常殘忍的人,惹到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你知不知道啊?!」
「他動不了我的。」
「他動不了你?他為什麼動不了你?!就算你武功高強,但是他該死的有千軍萬馬,一人吐一口口水也把你淹死!這世上,恭親王除了不會違背他的師父之外,連皇帝老子都忌憚這個弟弟三分,你知不知道啊你!」恭親王是什麼人物,他清楚得很。
「你知道他的師父是誰嗎?」元孤擎淡漠的問,神色莫測高深。
「誰會知道啊!聽說他師父就是江湖上非常神秘的『鬼面』,就是那個老戴著一副鬼面具的『鬼面』,連恭親王本身都沒見過他師父的真面目。」
「是嗎?」元孤擎不置可否。「你放心,他真的動不了我。」他說的很有把握。
「反正說到底,你不僅要將柳風情給留下,連最後計劃都要暫緩,是不?」顧卿琰歎道。
「沒錯。」
「該死!早知道你們都是這種麻煩人物,我就不管你們了!」
「我很感謝你,卿琰。」
「哼!當你人頭落地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麼想了。」顧卿琰咕噥地抱怨著。「看來我還是得繼續苦命下去,和那些個狗腿周旋。」
「保重。」
「唉,孤擎,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你告訴我,為什麼柳風情會變成那樣?」
元孤擎微微一笑。「易容。」
「啐!早該想到的,只是沒想到她會罷了。」顧卿琰不意外的說。「對了,她真的就是長得像畫中那個美人那樣嗎?」
「我不知道。」元孤擎不在意的說。
「你還未見過?」
「是還未見過。」
「不好奇?」
「一點也不。」如果她這模樣能為她擋去一些不必要的騷擾和麻煩,他一點也不在意看著那張臉一輩子。
「我可以見嗎?」顧卿琰不抱希望的問,也得到意料中的回答。
「不行。」
夜,深沉寂靜;人,輾轉反側,難眠。
煩躁的起身,元孤擎一身炙熱的抹了抹滿臉的汗水,該死,不過初春,天氣還如此寒冷,他卻全身燥熱。
滿腦子都是柳風情溫軟的玉體,耳邊總是環繞著她輕潤撩人的嗓音,愈是告訴自己不可以逾矩,不可以存有非分之想.身體卻愈發渴望。
「可惡!」懊惱的抓了抓頭髮,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傷一痊癒,就沒讓她在踏雪閣裡過夜,否則現在他早已將她拉上床了。
她不是過去他發洩慾望的青樓女子,她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伴侶,在他無法給她名分的情況下,他至少要讓她受到應有的尊重,可是……
他只是在忍耐,而今,已達到極限,他想見她,他渴望抱抱她,吻吻她,迫不及待!
披上外袍,他衝出踏雪閣,冰冷的空氣讓他身上的燥熱漸漸冷卻,讓他被慾火沖昏了頭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望著前方她所住的臥房,他煞住自己的腳步,他在做什麼?只要一見到她,他絕對壓抑不了要她的慾望,那麼,他信誓旦旦的說要給她尊重,不就全是空談。
毅然的轉身,正準備離去,隱隱約約之間,卻聽見她房內傳出異響,似是掙扎、悶悶的呼救……
厲眼一瞇,他縱身一躍,快速的來到房前,一掌轟開緊閉的房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眼底瞬間充滿殺氣,只見元武邢強壓著柳風情,一隻魔掌摀住她的嘴,一隻狼爪剛好扯開她的衣襟,抓攫住她白嫩豐滿的胸脯,而柳風情……臉色蒼白如雪,盈盈水眸充滿著淚水與恐懼以及深深的絕望。
元孤擎狂吼一聲,飛快上前,一手拉起因他的闖入而呆愣住的元武邢,將他扯離柳風情的身上,緊接著,一拳接一拳使盡全力的拳頭便伺候在元武邢的身上,對於元武邢的哀嚎慘叫,他完全聽而不聞。
「堂哥,我……是她誘惑我的……啊!我是……無辜的……啊——」一拳擊在元武邢的臉上,阻斷了他的污蔑之語。
「混帳!你該死!」元孤擎一掌鉗住元武邢的頸項,阻斷他活命的空氣。
「哦……哦……」元武邢恐懼的扯著元孤擎似鋼鐵般的鐵臂,企圖得到一絲絲的空氣,無奈無法撼動一分一毫。
「不要……」細弱的聲音傳進元孤擎失去理智的大腦,他望向揪著衣襟,淚眼望他的柳風情。
「他該死!」手勁沒有放鬆分毫,元武邢的臉已經反紫,眼凸大。
「別……弄髒你的手,不要……」柳風情踉蹌的來到他身邊,白細的小手抓住他的鐵臂,哀求的望著他。「別呵!」
蹙著眉,元孤擎一點都不在乎弄髒自己的手。
「風情不想你為我殺人,不要讓風情成為罪人,求求你。」
憤怒的瞪著元武邢,元孤擎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滿腔的殺人慾望,一甩手,將他丟出門外。
「滾!立刻給我滾出元家莊,如果你還愛惜自己的生命,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街頭巷尾遇到,你最好立刻避開,否則我會讓你後悔出生在這世上,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元武邢連滾帶爬的匆匆逃離,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
「可惡!」元孤擎憤怒的低吼。
「嗚……」低咽一聲,柳風情癱軟的跌坐在地上。
「風情!」
元孤擎立即將她抱起,溫柔的將她放回床上。
「不要!」
她緊緊的攀著他,不要再回到那張床。
「沒事了,風情,沒事了,不要怕,我在這裡,別怕呵!」元孤擎低柔的安撫著她。
「我不要……不要躺在這床上,不要……」她在他懷裡拚命的搖頭。
「好,好,不要這床,那……我帶你回踏雪閣,可好?」
「嗯。」柳風情點頭,將臉埋在他的懷裡,低聲的嗚咽著。
抱著她,穿過一干聞聲而來的下人,元孤擎隨便抓個看起來可靠的下人。
「盯著元武邢,不該帶的不許他帶走分毫,天亮之前將他逐出元家莊!所有元家的商家全都不許他踏進一步。」
「是。」被抓住的下人恭敬地道。
「找兩個丫鬟幫柳姑娘收拾行李,搬到踏雪閣來。」他又吩咐。
「是。」縱使意外,下人仍是領命。
望著元孤擎抱著柳風情的背景,所有的下人又羨又妒的了悟,那個丑廚娘飛上枝頭了。
元孤擎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不該還有遐想,但這真的很難,他是這麼渴望她,更何況她又衣衫不整緊緊的攀著他,要他不衝動實在很難。
但他知道不可以,所以他將她放在他的床上,便要退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可是……她不放手。
「風情,這裡是踏雪閣,沒有人敢闖進來的,你別怕。」他只好低聲安撫她,希望她能放開他。
「不要,別丟下我,別離開我……」柳風情依然心有餘悸,生怕他離開她,於是攀得更緊,整個人緊緊的貼著他。
「別這樣,風情,我不想傷害你。」元孤擎咬牙道。老天,胸前柔軟的觸感讓他的身體狂烈的燃燒著。
柳風情抬起梨花帶淚的臉愣愣的望著他,傷害她?
元孤擎歎了口氣,知道她不懂。
「風情,你該知道我……渴望你吧!」
「嗄……」蒼白的臉終於顯出一抹嫣紅,柳風情羞澀的低下頭來。
「你剛剛才發生那種事情,我不想嚇壞你。」他溫柔的將她的頭攬進自己懷裡,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眼底有著掙扎。
想到方才發生的事,她的身子又開始顫抖。
「別怕,已經沒事了,他再也不可能靠近你了。」察覺到她的顫抖,他連忙安撫道。
「幫我……」柳風情微微哽咽。
「嗯?」
「孤擎,幫我……」她哽咽的哀求著。
「風情,你要我幫你什麼?」元孤擎不解的問。
柳風情離開他的懷抱,低著頭跪坐在床上,顫抖著手將衣裳扯開。
「風情?!」元孤擎喉頭一震,頓覺口乾舌燥。
「幫我,孤擎,我不要那個男人的感覺留在我身上,幫我把它消除,求你……」
元孤擎呻吟一聲,不敢相信的閉上眼睛。「別這樣,風情,你會後悔的,你只是一時情緒失控,事後你一定……唔!」元孤擎不敢置信的瞪著近在咫尺的臉,她竟然……吻他?!
柳風情緊閉著眼,生澀的唇僵硬的印在他的唇上,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元孤擎的臉柔了,心疼極了,輕輕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唇低語,「不後悔?」
柳風情睜開眼,羞澀卻堅定的望著他。「永不。」
「我無法給你名分。」他提醒她。
「我不在乎名分。」輕搖著頭,她知道他的顧慮。抬手輕抵著他的胸口,她柔柔地道:「我只在乎……真心。」
元孤擎深情的握住她的手,放回在她的胸口上。「這顆真心,早就已經屬於你了。」
「那麼,請你愛我。」
溫柔的望著她,元孤擎徹底投降了,緩緩的低下頭。
「我愛你……」
夜已深,人未眠,情正濃,月也含羞……
晏起了。
朝陽的金光穿射而入,喚醒床上糾纏的人,元孤擎沒有睜開眼,貪戀著懷中柔軟的人兒,沒有起身的意思。
洶湧炙狂的慾望,沒有因為得到她而稍解,反而愈加狂熱,令他在要了她一夜之後,光是這樣擁著她,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慾望依然勃發,不知饜足!
即時制止自己蠢動的手,強迫它們乖乖的擁著她,別再妄動,誰知懷中的人兒一陣蠕動,差點就讓他勉強克制的慾望潰堤。
「嗯……」柳風情漸漸轉醒,記憶一時之間出現斷層,她不知道自己全身為何如此酸痛。
「醒了?」元孤擎察覺,輕柔的撫著她的發。
柳風情一愣,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衝進她的腦海裡,讓她頓時紅了臉,羞赧的埋頭在他懷中,不敢抬起頭來。
「你的……身子還好吧?」元孤擎察覺到她的羞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他擔心他昨夜的需索無度,會傷了初嘗人事的她。
「嗯。」臉埋的更深,柳風情羞澀的輕應。
「風情,別害羞了。」元孤擎托起她的瞼,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驚訝的望著她的臉。「風情,你……」
「怎……怎麼?」被他的神情嚇到,柳風情忘了羞澀,愣愣的問。
「你的臉……」易容的疤痕掉落,只剩下一角黏在臉上,袒露出來的肌膚白嫩無瑕,吹彈可破,點點的紫斑也明顯的變淡了。
「我的臉?」柳風情蹙眉,旋即抬手一摸。
「啊!」撕下易容的疤痕,抹上一手的紫色顏料。「已經一個月了……」紫靈花的效用只有一個月,所以紫斑開始脫落了。
元孤擎拿出一條手巾幫她擦拭,一張天仙似的麗容漸漸顯露出來。
「天啊!」他倒抽了一口氣,難以想像天下竟有此等絕色,那張畫像所描繪出來的,根本不及七分。
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經顯露出來,她緊張的望著元孤擎,他
「孤擎,你……喜歡嗎?」
「喜歡?你是說你的真面目嗎?」元孤擎勉強自己回過神來,他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她竟是如此美麗,那是任何讚美的詞彙都無法將她的美表達到十成的。
「嗯,你愛這張臉嗎?」
「我愛,就如之前那張擁有傷疤、紫斑的臉,我也愛,因為它們都是你。」輕啄她的紅唇,他知道她的擔憂。「不過……」
「不過什麼?」她的身子僵了,緊張的等著他的下文。
「風情,你討厭易容嗎?」他突然問。
柳風情審視著他,企圖從他的神情看出些許他話中的含意。
「你呢?喜歡我原本的面貌,希望我保留它嗎?」
他點頭,又搖頭,眼神莫測高深。
「說清楚啊!孤擎,你這樣我不懂。」
「我說了,因為你是你,所以任何面貌我都接受,但是……風情,如果不麻煩,不討厭的話,我希望你能夠繼續易容下去,我不希望往後你再因為你的美貌而惹來麻煩,不是我怕麻煩,而是我擔心你因此受到傷害,你懂嗎?」輕觸著她細嫩的頰,他愛不釋手,眼底卻有明顯的擔憂。
柳風情鬆了口氣,此刻,她終於確定,他是真心愛她的,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如他所說的,因為她就是她。
她好感動,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一點都不麻煩。」
「風情……」他呻吟一聲。「我要你。」他攫住她的唇,輾轉吸吮,溫柔喃語。
「孤擎……孤擎……」柳風情又急又羞,卻抗拒不了他的熱情,可……「孤擎……別呀!天已經亮了……嗯……」
軟弱的抗議聲終結在他的唇吻上她柔軟堅挺的峰頂,她呻吟著,承受著他的火熱。
「我愛你……風情。」蘊藏著深深的愛意,元孤擎專注的鎖住她的視線。
「我也是,孤擎,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環住他的頸項,她義無反顧的投身於他狂烈的炙火中,兩人一同燃燒。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20:11
第九章
元家莊位於城郊的別苑,今晨,有個傷透心的人兒。
「小姐,您怎麼了?怎麼會站在院子裡?」一大清早,丫鬟小嬋甫踏進荷苑的拱門,便看見元夢茵站在梅樹下,仰頭望著那已顯調態的梅花,夜間的霜露,濕了她薄薄的衣裳。
元夢茵沒有看她,一雙明眸漾著濃濃的傷痛,以及深沉的恨意。
「哎呀!小姐,你看你,衣裳都濕了,快進房,小嬋幫您換下。」小嬋上前,攙扶住元夢茵的臂膀。
「不必了。」元夢茵冷漠的說。
「小姐,您別再傷心了,莊主他也許只是在氣頭上,說不定過兩天氣消了……」
「別再說了,小嬋,莊主他不是在氣頭上,他是存心要趕我走的!他恨我!」
元夢茵咬著殷紅的唇辦,傷心的低語。
「小姐,不會的,莊主和小姐是手足,是嫡嫡親的手足啊!莊主不會恨你的。」小嬋焦急的安慰。
「就因為是手足,所以才恨!」元夢茵痛苦地說。就因為他們是嫡嫡親的手足,有著不容否認的血緣關係,因此……才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小姐……」小嬋不懂,她只知道小姐傷心,但是……卻不知道原因,該如何安慰起呢?
「小嬋,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元夢茵突然轉過身,急切的握住小嬋的手。那冰冷的觸感讓小嬋打了一個冷顫,也讓小嬋知道,小姐或許是在外頭站了一夜,因此更加為小姐心痛了。
「小姐請說,如果小嬋辦得到,一定在所不惜。」
「小嬋,我想見柳風情,你可以幫我嗎?我想見她一面。」
「嗄?可是……那廚娘在元家莊,莊主又命令小嬋和……不得回莊,小嬋如何幫這個忙呢?」當日莊主說的很清楚,小姐和她如果沒有他的允許,終身都不得再進元家莊,小姐明明知道的!
「小嬋,莊裡的門房不是喜歡你嗎?你可以找他幫忙。」
嗄?那個每次見到她總是直流口水的門房阿剛?!
「我……小姐,小嬋……不喜歡他啊!」
「小嬋,我求求你幫我,好不好?」元夢茵緊握住小嬋的手,懇求著。
「小姐……」小嬋好為難,她知道找門房阿剛幫忙,自己得付出什麼代價,小姐會不知道嗎?
元夢茵垂下頭,放開小嬋的手。
「對不起,小嬋,是我不好,我太急了,明知道門房可能會對你……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回莊,我不想孤孤單單的留在這裡,莊主對柳風情那麼好,我想見她一面,求求她在莊主面前替我說情,我……對不起,我不該勉強你……」元夢茵哽咽著,傷心難過的低泣。
「小姐,您別哭了,別傷心啊!小嬋會幫你的,小嬋答應你,小嬋答應你。」小嬋也傷心了,小姐這麼難過,她沒辦法置之不理。
不過是失了身子,反正,她也打算伺候小姐一輩子,不會嫁人,那這身子給了門房又如何?只要……只要小姐能開心,她……她不在乎的。
「小嬋,真的嗎?」元夢茵追問。
「是真的,小姐,小嬋會幫你的。」義無反顧,小嬋點了頭。
「謝謝你,小嬋,謝謝你……」
「柳姑娘……」小嬋守在暗處一整天,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柳風情落了單,連忙出聲輕喚。
柳風情訝異的四處張望,看到躲在樹叢後的小嬋,不解的上前。
「是姑娘喚我?」柳風情上下審視著這位姑娘,衣衫有些凌亂,沾染著些許的草屑,髮辮也有些松落,頸子露出來的肌膚,有著一些可疑的紅痕……
柳風情心下一凜,這姑娘該不會……被人怎麼了吧?那紅痕,和元孤擎常留在她身上的一模一樣。
「柳姑娘,奴婢小嬋,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嬋低聲的自我介紹。
「你家小姐是……」
「小姐就是元家的大小姐,莊主的姐姐。」
是元夢茵!
「小嬋姑娘找我有事?」就她所知,孤擎禁止她們兩人再進元家莊,那麼小嬋是如何進來的?
「是我家小姐想與姑娘見上一面。」
「元姑娘要見我?!」為什麼?
「柳姑娘,奴婢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小嬋突然跪了下去,對著柳風情便是一陣磕頭。
「小嬋姑娘,你別這樣,我承受不起如此大禮啊!」柳風情連忙矮身,想要將她扶起。
「不,柳姑娘若不答應奴婢,奴婢就跪在這裡,讓莊主發現奴婢,將奴婢打死算了。」
「你別這樣,小嬋姑娘,有話起來說,如果我辦得到,定當竭盡全力。」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救我家小姐嗎?」
「元姑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柳風情疑惑的問。
「我家小姐好可憐,自從被莊主趕到別苑之後,就不吃不睡,每天傷心流淚,如果再不想辦法,我家小姐一定……一定會死的!」
「怎麼會這樣呢?!」柳風情驚訝極了。「那……有沒有找大夫?」
「沒用的,小姐得的是心病,大夫根本束手無策。」小嬋傷心的說。
「心病……」和孤擎有關嗎?他們姐弟間,到底有什麼樣的糾葛?明知道他們是親姐弟,但不知為何,柳風情的心裡就是有股隱隱的不安。
「對,小姐是心病。」
「小嬋姑娘,你到底要我如何幫忙?」
「小姐想見姑娘一面。」小嬋將目的道出。
「見我?為什麼?」
「小姐她想在死前見姑娘一面,希望姑娘成全。」
元夢茵真的病得那麼重了?!
「我告訴莊主,讓他去見元姑娘一面,好不?」元夢茵想見的應該是元孤擎吧——
「不!萬萬不可啊!莊主如果知道小嬋違背了他的命令私自進莊,一定會遷怒小姐的,到時候小姐的處境就更加可憐了,柳姑娘,求您不要告訴莊主,奴婢……奴婢給您磕頭。」
「別這樣,小嬋姑娘,你別這樣,我不告訴莊主,我不說就是了,你快別這樣啊!」
「那姑娘是不是答應見小姐一面?」小嬋希冀的望著她。
「我……出莊不方便,不過,我一定會找機會的,可……要怎麼通知你呢?」她不忍心不答應。
「姑娘可以告訴門房阿剛。」提到門房阿剛,小嬋的臉蛋微紅,原本她並不喜歡他,可之前那場巫山雲雨卻讓她改變了想法,那阿剛真是太勇猛了,弄得她欲死欲仙拚命求饒。
「我知道了。」
「那小嬋就先回別苑了,柳姑娘,我們等你的消息。」小嬋匆匆的離開了。
望著小嬋的背影,柳風情有預感,元夢茵想見她,一定有什麼事要跟她說,而那件事,很可能和元孤擎有關。
「門房阿剛是嗎?」突然,她的身後傳來元孤擎冷沉的聲音。
她猛地轉過身來,驚愕的望著一臉寒冰的他。「孤擎……」
「你想見她?」他臉上無情無緒,莫測高深。
「她病了。」她一點也看不出他心裡有何想法,這讓她心慌。
「你不是大夫。」
「可……她想見我……」
「你想見她?」他又問。
「我……」咬著紅唇,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想知道我為何會如此……恨她嗎?」他瞭然的問。自從他受傷那日,元夢茵擅闖踏雪閣鬧了一場之後,他就察覺她的心裡藏了一個疙瘩,她掛意他和元夢茵之間的糾葛,她的心裡因此不安,這他都知道,他不想瞞她什麼,只是……不知該如何啟口。
「你願意告訴我嗎?」她凝住他的視線。
望著她好一會兒,元孤擎點點頭,牽著她的手踏進梅園,來到湖邊之後,他攔腰將她抱起,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不驚不慌的環住他的頸項,接著,元孤擎縱身飛掠過湖面,來到尋梅亭。
將她放置在石椅上,他坐在她對面,握著她的手,久久不語。
她沒有催促他,知道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緒,然後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
「我想,你應該知道她是我的異母姐姐,是吧?」好一會兒之後,元孤擎終於緩緩的開口。
「嗯,聽顧公子說過。」
「我就知道又是卿琰。」元孤擎苦笑。「那麼,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和她的感情從小就很好?」
望著他似思念又似感慨的神情,柳風情的心微微一揪,默默的搖了搖頭。元孤擎低下頭把玩著她的手。「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和她一起玩、一起讀書、一起闖禍、一起受罰。她長我三個月,是姐姐,可是她卻比較像妹妹,喜歡跟在我後頭,喜歡黏我,日子就這樣過去,直到我們十八歲那年……」他的敘述停頓下來,握著她的大掌緊了緊。她知道,說到關鍵了。
「爹為她定了一門親事,是官家子弟,我知道那個人,品行不錯,人也長得俊俏,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很高興的去恭喜她……」
十八歲的元孤擎來到尋春院,門也沒敲的就直接闖了進去。
「夢茵,好消息!」
元夢茵坐在繡架前刺繡,見到他來立即起身,高興的來到他面前,將他拉到椅子上坐好。
「孤擎,你好些天沒來找我了,我都以為你已經把我給忘了呢!」她愛嬌地低嚷。
「胡說,我這幾天可都是為了你的事在奔波呢!」元孤擎笑著。
「我的事?」
「對,是喜事喔!」元孤擎對著她眨眨眼。
「喜……事?」元夢茵的笑容微斂,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沒錯,喜事。爹替你允了一門親事。」元孤擎沒有察覺她的異樣,高興的說著。「我這幾天就是到處打探爹到底將你許給了誰,品行如何?樣貌如何,配不配得上我這個天仙似的姐姐,結果你猜怎麼?」
「怎麼?」元夢茵不甚熱中的應。
「石俊天的爹官拜三品,是個官家子弟,石俊天本人品行極好,溫文儒雅,一點官宦子弟的氣息都沒有,人長得又俊俏,我很高興自己有這樣一個姐夫,你會很幸福的,夢茵。」
「這幾天你就為了忙這種事?」
「這種事?夢茵,這可是大事耶!你要嫁人了,我當然得探探那個人配不配得上你啊!」
「不管那個人如何,是好是壞,是俊是醜,我都不會嫁。」元夢茵生氣的說。
元孤擎愣了下。「為什麼?」
元夢茵只是哀怨的望著他,咬唇不發一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嫁?那個石俊天真的是上上選,他似乎也對你有情,而且他不風流不花心,從不上花街柳巷,更沒有不良嗜好……」
「夠了,不要再說了!」元夢茵打斷他。「你就這麼恨不得我嫁出去是不是?!」
元孤擎愣住了,從沒見過她這般神情。「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這是爹做的主啊!」
元夢茵瞪著他,久久,垂下眼。「好,既然你巴不得我早點嫁出去,好,我嫁!」
元孤擎停頓下來,起身走到亭外,倚著欄杆望向湖面。
柳風情跟在他身後,靜靜的站在他身邊,沒有打擾他。
「然後,在成親的前夕,一直避不見面的她來到我的房裡……
「夢茵?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元孤擎一開門,訝異的望著站在門外的元夢茵。
「我有話對你說。」元夢茵垂著頭低語。
「進來吧!外頭風大。」元孤擎讓開身子,讓她進門。
元夢茵走進房裡,默默的坐在椅上。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是在成親前夕你願意來找我,我很高興。」元孤擎真誠的說。
元夢茵抬起頭來,小小的瓜子臉在這幾日變得更加瘦削,但是她特別抹上胭脂,讓她整個人更顯得美艷。
「孤擎,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你願意告訴我嗎?」元孤擎反問。
「我就是來告訴你的。」元夢茵眼底有著義無反顧。
「說吧!我很想知道。」
「我愛你,孤擎,你呢?你愛我嗎?」元夢茵突然道。
元孤擎微微愣住,旋即露出一抹笑。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當然愛你啊!我知道了,你見我對你出嫁沒有表現出不捨,以為我不在乎你,所以你才生氣了,對不?」元孤擎呵呵地笑。「放心好了,你嫁人又不是嫁多遠,同在杭州城裡,我們隨時都可以見面,你也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姐姐啊!」
「不是的,孤擎。」元夢茵哀傷的搖頭。
「不是?」元孤擎愣住了,不是?望著她異樣的眼神,心底升起一絲不安。
「我愛你,不是手足之愛,而是男女之愛。」元夢茵深情的望著他,想要握住他的手,像過去一樣,可是元孤擎卻驚得甩開她,猛地起身,退離三大步。
「你瘋了?我們是親姐弟啊!」元孤擎震驚的大喊。
「我知道,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孤擎,我明天一早就要上花轎了,可是我不甘心,我那麼愛你,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知道,你說你也愛我的,那就別讓我離開你!」
「我對你是手足之愛,你是我的姐姐,如此而已!」元孤擎怒道。
「不!我們從小就膩在一塊兒,你一定也像我愛你這般愛我,只是還未覺悟罷了,孤擎……」
「是你自己搞錯了,我們之間除了手足之愛,什麼也沒有!」
「孤擎!」元夢茵突然站起身,解開衣裳。
「你做什麼?!」元孤擎驚喊。
「我要讓你認清自己的感情,你是愛我的,以一個男人愛女人般的愛著我!」元夢茵脫下外衫,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以及褻褲。
「你瘋了!」元孤擎咬牙怒瞪著她。「滾出去!」
「不J我不走,孤擎,看著我,你愛我,你想要我,對不對?」
「夢茵,清醒一點,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元孤擎憂心的歎氣,他看見她眼底的狂亂,心生不忍,拿了一件披風,他上前為她披上,柔聲的勸著。「回房去,夢茵,不管如何,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改變不了的,明兒個一早你就要上花轎,乖乖回房去,把今晚的事忘了。」
「不!我不回去,我不上花轎。」元夢茵緊緊的抱住他,扯掉披風用著她柔軟豐滿的身子誘惑他。
「夢茵!」元孤擎抓住她的肩推開她,想要喚回她的理智。「我們是姐弟,不可以這樣!」
元夢茵一愣,悲傷的望著他。
「為什麼我們是手足?為什麼我們之間有這層血緣?我們這麼相愛……」她哽咽著,哭倒在他的懷裡。
元孤擎拍拍她的背,不想在她這麼激動又這麼脆弱的時候糾正她的說法。
「回房去,夢茵,聽我的,好嗎?」他相信,她對他的感情就像他對她的一樣,只是純粹的手足之愛,她只是因為明早就要成親而覺得有點不安,一時情緒失控,因此才會有這種荒謬的錯認。
再次為她披上披風,將她送回房,回到自己的臥房,才發現她的衣物還丟在地上,彎身撿了起來,房門卻在這時被猛地踹開。
他蹙眉不悅的回身,卻看見怒氣衝天的父親以及垂著頭站在父親身後的元夢茵。
「你這個孽子!竟然做出這種亂倫的事,你真是該死!」元父怒氣衝天的怒吼。
「爹?」元孤擎愕然的望著父親,在對上元夢茵的眼光時,他瞬間了悟。「爹,我沒有。」他斷然的否認,卻讓元夢茵嗚咽出聲。
「你沒有?到現在你還要狡辯,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剛剛在這裡又發生了什麼無恥的事,你心裡有數!」
「爹!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住口,你這個孽子,我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教訓你,你……你……」元父怒氣攻心,突然抓住胸口,痛苦的吸著氣。
「爹?!」元孤擎震驚的扶住元父,將他帶到床上。「爹?爹?你怎麼了?爹?!」
元父漲紅著臉,雙眼外凸,抖著手瞪著他,「孽……子!孽子……孽……子……」
「爹,別說了,你別生氣,別氣了,身體要緊,爹!」元孤擎又急又慌的勸著。
「孽子……」元父瞪大眼,一口氣提不上來,胸口就這麼不再起伏,活活的給氣死了。
「爹!」元孤擎難以置信的抱住父親,淒厲的喊。
元夢茵愣在後頭,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是……只是為他們兩人的未來努力,她只是……只是告訴爹爹實話,請他成全,她只是……只是……
「你高興了?你得意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元孤擎放下父親的遺體,站起身面對元夢茵,整個人充斥著冷冷的氣息,眼底充滿著她從未見過的恨意,像萬道冷箭,狠狠的刺人她的心。
「孤擎,聽我說,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爹他會……」元夢茵淚流滿腮地搖著頭。「我只是為我們的愛情努力,不能怪我……」
「住口,元夢茵,我說過我不愛你!我對你只是手足之情;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
「不是的,你只是礙於我們之間姐弟的關係,你是愛我的!」
「你瘋了!元夢茵,我告訴你,你的行為已經將我對你僅有的手足之情給扼殺殆盡了,你讓我背負了氣死爹爹的罪過,你讓我背負了不倫的罪名,滾出去,我不想在看見你那張可鄙的臉!」
「孤擎,你聽我說……」
「滾出去!」
「孤擎……」
「滾!」元孤擎再也受不了她,扯住她的臂膀,也不管會不會傷了她,就這麼將她丟了出去。
「就這樣,她的婚事因為爹的驟逝而決定延後,後來,她就親自向男方解除婚約,原本我要將她逐到別苑去,終身都不想再見到她,可她卻苦苦哀求,願意守在尋春院裡足不出戶,在各方不解的眼神關愛下,我勉強答應了。」元孤擎轉過身來,牢牢的鎖住柳風情的視線,想要從她的表情,她的眼底探出些許她對這個故事的看法。
柳風情走進他的懷裡,抬手圈住他的頸項,愛憐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風情……」
「這不是你的錯,孤擎,從頭到尾,你是最無辜的。」她溫柔的望進他的眼底,在哪裡頭,她看見一個十八歲年輕男子的愧疚,背負著害死父親的罪過,那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貪婪的擷取她的溫柔,元孤擎緊緊的抱住她。一顆背負著罪惡包袱的心,因她的舉動、簡單的一句話、溫柔的諒解而得到救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20:33
第十章
柳風情緩緩的張開眼,暈眩的頭讓她忍不住低吟一聲。
「終於醒了。」元夢茵站在床邊,冷冷的瞪著她。
「元姑娘?!」柳風情一驚,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卻因再度傳來一陣暈眩,讓她差點又倒回床上。
元姑娘怎麼會在她房裡?不,不是。柳風情掃了四週一眼,這裡不是踏雪閻,不是她與元孤擎的睡房。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啊!她想起來了,她在廚房為孤擎準備點心,突然眼前一黑,她就不省人事了,難道是她……
「你就是用這張臉去迷惑孤擎的,讓他移情別戀,是不是?」元夢茵恨恨的望著她。
「元姑娘,風情這張臉極醜無比,如何能……」柳風情下意識的抬手摸向臉頰,卻驚愕的發現臉上易容上去的疤痕已經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元夢茵抬起手,那疤痕赫然就在她手中。
「你怎麼會……」
「我都看到了。那日你和孤擎兩人在踏雪閣干的苟且事情,我就站在外頭,直到天明,直到你們醒來,直到……瞧見你的真面目!」
柳風情瞬間漲紅臉,她竟然……偷窺?!
「那天見到你這紫斑明明可以拭去,為什麼今日不行?」
「元姑娘肯定是看錯了,這紫斑,風情一出生便有,是胎記。」
「啪」的一聲脆響,元夢茵賞了柳風情一個耳光。
「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元夢茵怒道。「我不管是不是胎記,這不是我的重點。」
「元姑娘的重點是什麼?」
「我要你離開孤擎,把孤擎還給我!」
「元姑娘,我與孤擎真心相愛……」
「啪」又一聲,元夢茵又打了一個耳光。
「住口!孤擎愛的人是我!」
柳風情耳朵嗡嗡作響,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熱辣辣的,對於這樣的元夢茵,她覺得害怕,但是一想到背負著十年痛苦的元孤擎,她的心裡便生出一股勇氣。
「你們是姐弟,是親手足,孤擎敬你是姐,他對你的感情是手足之情,元姑娘,十年了,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住口!住口!住口!」元夢茵怒喊。「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和孤擎的感情,你沒辦法體會,孤擎只是礙於世俗禮教,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我,他才會娶別的女人,他其實是愛我的,他愛的人一直是我!這是他親口說的,他說他愛我,他愛我!」
「元姑娘!孤擎她因為你的執迷不悟而背負了十年的痛苦,為了不是他的錯的罪過痛苦了十年,夠了,已經夠了,請你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吧!」
「閉嘴!今天帶你來這裡,不是要聽你說這些的!」
柳風情輕歎口氣。「我聽小嬋說你想見我,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出來,元姑娘有什麼事嗎?」元夢茵一點也不像病得性命垂危的模樣,看起來是瘦了點,但大致上算還好,很明顯,小嬋是騙她的。
「柳風情,聽說你是王爺的愛妾,是不是?」元夢茵冷冷的笑著。
柳風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元夢茵笑著,那笑容讓柳風情覺得背脊發涼。「你想不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元家莊的別苑?」
「沒錯,你猜對了。」元夢茵拍拍手。「那你要不要再猜猜,等一下我要到哪裡呢?」
「我……不知道……」不要是她猜的,不要……
「猜不到?沒關係,我告訴你。」元夢茵湊進她,用冷颼颼的眼神望進她的眼底。「聽說王爺暫時落腳在縣太爺的官邸,我正打算上門求見王爺呢!」
「不要……」柳風情聲音破碎難聞。
「你知道我求見王爺有什麼事嗎?」元夢茵湊得更近,讓柳風情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眼底的恨意。
「……不要……求求你……」柳風情哀求。
「呵呵呵……你比其他三人更好解決,你有一個權大勢大的王爺要你,只要把你還給王爺,那孤擎依然是屬於我的。呵呵……
其他……三人?
柳風情一震,從恐懼中甦醒,她指的是……孤擎的三任夫人嗎?
顧卿琰的話瞬間浮現在她腦海:三任夫人之死,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很有可能是……因愛生恨!
老天!
柳風情摀住嘴,阻止自己驚呼出聲,難道……三位夫人都是被元夢茵給……軟弱的人,在這裡是無法生存的!
顧卿琰的另一句話同時在她腦裡迴響,是的,她必須堅強,她必須趁這個機會,讓孤擎的心徹底得到救贖。
「你的意思是……孤擎的三位夫人是你……」她沒說完,因為元夢茵陰狠的眼瞪向她,讓她瞬間消了音,說不出話來。
元夢茵突然笑了。「你似乎挺聰明的。」
柳風情一窒。「真的是你?!」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絕對沒有機會對孤擎說出真相。沒錯,那三個賤人是我殺的!」
就算已經猜到,但聽她這麼毫無顧忌的承認,而且毫無悔意,柳風情的心就一陣寒。
「你知道那是多麼簡單的事嗎?只要遠遠的射出一顆小石子,她們就完蛋了。你不懂,是吧?」
柳風情搖搖頭,射出石子?
「你知道她們是怎麼個死法嗎?」
柳風情沒有回答,因為她發現元夢茵並不是真的在問她。
「一個是墜馬,一個是落水,一個是墜樓,我只要在遠處撿一顆小石子,挑好時機疾射而出,就像這樣……」她從梳妝台上拿來一顆珍珠,運氣至指尖,彈射而出,只見那顆珍珠破空疾射而出,下一瞬間,便鑲嵌在樑柱上。「她們就這麼掉了下去,然後,香消玉殞,多簡單,多痛快啊!」
「你……會武功?!」
「我從小和孤擎一起練功,只是連孤擎也不知道我有練成。」
「為什麼要隱瞞?」
「為什麼不?隱瞞我會武功的事,對我來說比較方便。」元夢茵緩緩的笑了,笑得陰森森。「像我時常夜半三更溜出尋春院,都不會有人懷疑。你可能是第一個知道的……哦,不,應該說你是知道後還活著的人才對,呵呵……」
知道後還活著?
她突然想到邢管莫名其妙的暴斃,難道……
柳風情打了一個冷顫。「邢總管他知道你會武功?」
「沒錯,那個死老頭竟然這麼機靈,不過是讓他不經意的把到脈,就讓他察覺了。」
「所以你就……殺了他?」柳風情恐懼的望著她。
「咦?你真的很聰明。」元夢茵咭咭地笑。
太可怕了,好可怕……好可怕!柳風情恐懼的直打顫,看來她這次肯定凶多吉少了。
可……與其被王爺抓回去,她寧願選擇死在元夢茵手上。
「話說太多了,我得趕緊去求見王爺。」元夢茵整整衣裳,頭也不回的離開。
柳風情緊緊的抱著自己,克制著身子劇烈的顫抖,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逃!對,她要逃!
跌跌撞撞的下床,她衝到門邊,在開不了門時才發現,門被元夢茵從外頭鎖上了。
門鎖了,她察看窗子,驚喜的發現窗子沒有被封死,她立即搬來椅子,困難的爬窗而出,在夜色中毫無方向的亂竄,老天!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這座別苑。
突然,身後出現一隻大掌摀住她的嘴,將她拖到樹叢後,她恐懼的掙扎著,悶悶的呼救,拳打腳踢的想要掙脫。
「是我,風情。」身後的人低語。
柳風情愣住,所有的掙扎瞬間停止。
「別怕,我來救你了。」元孤擎在她耳邊輕聲道,溫柔的將她轉過身來,看見她滿面的淚痕,以及紅腫的臉頰。「她打的?」怒氣瞬間勃發,元孤擎咬牙問。
柳風情愣愣的望著他,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真的是你嗎?孤擎?你來救我了?」柳風情喃喃哽咽。
「嗯,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擁抱著他,他充滿歉意。
在他懷裡搖著頭,柳風情低低飲泣。「你來了,你來了,我好怕……她好可怕好可怕!」
「沒事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
顧卿琰早就懷疑他的三任妻子絕不是屬於意外,當然,也不是他剋死的,卻一直查不出在山莊裡會有何人下毒手,直到那天他在深夜發現窗外有人偷窺,飛竄而出看見那個黑影的背影,那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他熟悉的女人。
但他不相信,因為他不知道元夢茵竟然會武。直到邢總管暴斃,他回想那日的情形,是不是當邢總管抓攫住元夢茵時,察覺她是有武功的,因此遭到滅口?
計劃就這樣出爐,以柳風情為餌,引元夢茵這條蛇出洞,這就是顧卿琰的最後計劃。
「遭了,孤擎,她知道我就是恭親王要找的人,她這會兒已經去求見王爺了。」
元孤擎連忙安撫她。「放心好了,恭親王動不了我。」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那麼猶豫不決,早早進行計劃,元夢茵就無法得知風情的真面目了。
「可是……他是王爺啊!」
「相信我,好嗎?」元孤擎認真的望著她。
縱是心裡依然不安,但是柳風情在他的眼神下點了頭。
「乖女孩,我們回家吧!」
縣太爺的官邸,元夢茵被請進恭親王的寢房。
「你知道柳風情的下落?」恭親王斜靠在軟榻上,嘴角勾著一抹邪笑,審視著眼前美艷的姑娘,比不上柳風情,年紀也大了些,可是依然是個美人。
「是的,民女知道柳風情人在何處。」
「這樣啊!」恭親王撫著下巴,並不急著得到答案,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
「你過來。」
元夢茵聽話的上前,不料在接近他之後,竟被她一把扯上軟榻,撲跌在他身上。
「你做什麼?!」元夢茵怒氣突發,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掙脫不了恭親王的鉗制。這恭親王,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他有不錯的武功,而且在她之上。
「你的膽子很大,敢這麼對本王說話。」恭親王單手抓握住她的雙手,一翻身將她壓制在身下。
「放開我!難道你不想知道柳風情的下落了嗎?」元夢茵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會落到這步田地,恭親王的企圖非常明顯,他打算強要了她。
不!她絕不許這種事發生,她清白的身子是屬於孤擎的。
「不急,反正你總會說的。」恭親王隔著衣裳狎玩著她的胸部,對手底的觸感似乎覺得頗為滿意。
「不!不要碰我!」元夢茵掙扎的叫著。
「呵……你會要的!」抽出腰帶將她的兩手捆綁在軟榻的柱子,他扯開她的衣裳,露出翠綠色的肚兜,大掌從肚兜邊緣探了進去。
元夢茵倒抽了口氣,咬牙拚命掙扎。「不要碰我!放開我!你這只禽獸!」
「我是禽獸?呵……一個姑娘家深夜進男人的臥寢,早該有所覺悟的,不是嗎?淫娃?」大手將她的衣服撕裂,豪不客氣的進佔她從未有男人拜訪過的神秘地帶。
「瞧,還真是個淫娃,都還沒開始做就已經濕了。」
「住口!我沒有,放開我,放開我,我的身子不是屬於你的!」甩著頭,元夢茵抗拒著恭親王帶來的感覺,不是的,不是的,她是孤擎的,她是屬於孤擎的,孤擎……孤擎……孤擎……
「啊——」
元家莊周圍被恭親王所帶的大軍給包圍了。
「交出柳風情,本王可以賜你們一個全屍。」恭親王大喊。
元家莊裡人心惶惶,不知道為什麼丑廚娘竟會是那王爺要尋找的美人,不像,一點都不像啊!
可是,人家確實是找上門來了。
元孤擎一手牽著柳風情,兩人站在門內,似乎決定一起出面面對恭親王。
「怕嗎?」元孤擎對她溫柔的笑。
「不,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柳風情深情的望著他。
「那好,我們出去吧!」牽著柳風情的柔荑,元孤擎拿出一隻面具戴上。
「這是……」柳風情訝異的望著那隻鬼面具。
「我打算扮鬼嚇嚇他。」元孤擎輕笑,知道她對江湖事不瞭解,否則看見這只特殊的面具,就會知道,他的身份就是江湖上神秘莫測的『鬼面』,也就是恭親王的師父。至於他為何會成為「鬼面」,以及變成恭親王的師父,那又是另一個故事,等事情解決了之後,他會慢慢說給她聽的。
「孤擎,你是在開玩笑的吧?」難以相信在這種緊繃的氣氛下,他還有心情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不信的話,你就注意看,看看恭親王一見到我,會不會被這面具嚇得跌下馬來。
「孤擎……」
「乖!把面紗戴上,不要說話,一切看我,好嗎?」
「嗯。」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握緊她的手,元孤擎毅然決然的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恭親王一見到戴著面具的元孤擎,立即驚愕的從馬上跌了下來,一旁的貼身侍衛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看見沒有,他是不是真的跌下馬了?」元孤擎對著柳風情低語。
「你!」恭親王急急上前,「真的是你!」
「是我。」元孤擎冷漠的說。
柳風情訝異的覷他一眼,他的聲音為什麼突然變了?
恭親王原本還有些懷疑,但是聽到聲音就確定了。
「徒……」一確定身份,恭親王就要見禮。
「王爺且慢!」元孤擎出聲打斷他。「以此時的情勢,似乎不適合王爺方才打算做的事,王爺還是先把今日來此的目的解決,其他的再說吧!」
「這……」像是此時才想到一旁的柳風情,也想到自己誓在必得的決心。「沒錯,是應該先解決。」
「王爺意欲為何?」元孤擎道。
「他是我要的女人,就算是你,也無權奪走我的女人。」
「王爺,她真的是你的女人嗎?」元孤擎輕哼。
「她……」恭親王面對「鬼面」,說不出謊言。「是本王先看上她的。」
「原來只要看上了,就可以強取,豪奪?你離開之後,學到的就是這些?」元孤擎搖頭。
「本王……」恭親王語結。
「你要帶她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確定你真要帶她回去嗎?」元孤擎突然說。
「柳風情與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這元家莊莊主元孤擎的未婚妻。」
「與你呢?」
「與我無關。」他說的是「鬼面」。
「那我就要帶她回去。」
「就算她已無美貌?」
「我不會受騙的,有人告訴我,那是易容的。」
「那你就自己看吧!」元孤擎拿掉柳風情的面紗,疤痕已不復見,但是紫斑仍在。「那疤痕確實是易容的,但是紫斑不是,那是她在逃亡期間,不小心誤食了不知名的毒草,所引發的後遺症,雖然我救活了她,卻留下了這些紫斑。」
對於那一臉紫斑,恭親王仍是嫌惡的,但是他並不放棄。「那是假的,只要一洗,那些紫斑一定掉落。」
「那就請王爺驗證吧!」
取來一盆清水,柳風情當著眾人的面洗臉,結果,紫斑一點也沒有掉落,甚至連變淡都沒有。
「現在你相信了吧!」
恭親王嫌惡的撇過頭,信了!
「現在你還要將她帶回去嗎?」
「算了,師父喜歡就留著吧!」恭親王翻身上馬,既然柳風情已經不值得他追尋,當然就是快快離開了。
大軍在半刻鐘內撤離完畢,大門口只剩下他們兩人。
柳風情緩緩的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師父?」
元孤擎一愣,連忙拿下面具收進懷裡。
「哦,這是有原因的……」
「你是恭親王的師父?」柳風情粉黛雙眉揚了起來,就連那如黃鶯般悅耳的嗓音也微微吊高。
「哦,好像是……」糟了,溫馴的小羊兒要變身了。
「你是恭親王的師父,你早就有把握他不會對我們怎樣,可是你卻不告訴我?!」第一次,溫柔婉約的柳風情大吼了,只是,那柔嫩的嗓音還是沒什麼威脅性。
「風情,事情解決了你不高興嗎?」元孤擎湊進她,親暱的啄了一下她的唇。
柳風情瞬間紅了臉。「你……你怎麼可以在大門口就……」
「為什麼不可以,我還想……」
「想……怎樣?」柳風情羞赧的直退後,可他卻步步逼近,直到她的背抵住牆。
「想這樣。」他低頭給她一個吻,一個火熱的吻。
輾轉吸吮,纏纏綿綿,欲罷不能,直到一陣馬蹄聲再次響起,兩人才猛地回到現實。
「喔!天啊!」柳風情埋頭在他懷裡,不敢見人。
而那頭,恭親王去而復返。
「我師父呢?」恭親王冷傲的問著元孤擎。
「有事?」元孤擎與柳風情對望一眼,眼裡有同樣的笑意。這恭親王,竟沒發現他師父和元孤擎的穿著、身材根本是一模一樣,難道他真的只認那個面具以及聲音嗎?
「算了,反正是要告訴你的,元夢茵是你的誰?」
「家姐。」
「很好,她現在在本王這裡,本王會帶她回京。」
「為什麼?」
「她現在是本王的侍寢。告辭!」
兩人目送恭親王離去,心裡五味雜陳。
「元姑娘她……」柳風情慾言又止。
「這是她咎由自取吧!不過,以一個二十八歲高齡的姑娘竟還能得到王爺的青睞收為侍寢,焉知非福?」
是嗎?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8-19 00:20:47
尾聲
杭州城裡再次掀起八卦風,主角依然是讓人津津樂道的元家莊莊主元孤擎的婚事。
當恭親王圍莊的事件落幕之後,元家莊在上一次喜事事隔五年之後,再次張燈結綵辦喜事了。
大家茶餘飯後所談論的,無非是這位姑娘的來歷,她竟然是元家莊的醜廚娘,大夥兒一致認為元孤擎為留子嗣,所以才隨便找了個不怕死的姑娘湊數。大家也紛紛討論,這丑廚娘不知能活多久?甚至有人設局賭了起來。
結果一年後,當元家莊第一個娃兒落地之後,莊家通吃,因為所有人全都賭輸了,只有莊家贏。
接著,在滿月酒席上,眾人再次掉了下巴,愣愣的望著那個抱著娃兒的仙子那個就是醜廚娘?!
是哪個瞎了眼的人傳出來的流言?拖出午門斬了!
「贏了很多吧!」元孤擎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攬著妻兒,對站在他左手邊的顧卿琰耳語。
顧卿琰一愣,隨即呵呵乾笑。「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莊家。」元孤擎笑。原來那個通吃的莊家,就是顧卿琰。
「呵呵……」
「五五分帳。」元孤擎宣言道。
「嗄?沒天良!」顧卿琰抗議。
「謝謝誇讚。」元孤擎哈哈大笑。
「什麼事這麼高興?」柳風情偏過頭來,柔柔的望著身邊的丈夫,生過孩子的她出落的更加嫵媚動人。
「他當然高興啦!有妻有子,現下又發了筆橫財,不高興才怪。」顧卿琰咕噥著。
元孤擎沒理會他,輕啄一下柳風情粉嫩的紅唇。
「因為有你在我身邊,我當然高興。」他深情的望著她。
「喔!饒了我吧!」顧卿琰仰天哀歎,看見他們兩個又肆無忌憚的當場親熱起來,翻了翻白眼,自動避開。
算了,不打擾人家夫妻親熱,他啊!該去把那個躲著他的女人給找出來了。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