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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朱映徽】替身花魁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4:26     標題: 【朱映徽】替身花魁 (全書完)



【書名】:替身花魁

【作者】:朱映徽

【內容簡介】:

論財富、論權勢,展家堡一點也不輸給皇親國戚,
而俊美倜儻的展火離,正是這大名鼎鼎的展家堡少主。
他向來游戲情場,從沒把哪個女子當真放進心底,
生平頭一遭付出真感情,卻是給了艷月閣的花魁芙蓉。
他憐惜她不幸,為她料理惡人,甚至替她贖身,
哪知她恢復自由身之後的頭一件事,
竟是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好,很好,這可真是給足了他教訓。
就當這回瞎了眼,上了這愚蠢的當,他認栽總行吧?
但這女人竟還敢回頭求他原諒?未免太過分了!
自從遇上展火離,宮芙兒不只一次暗自垂淚掙扎不已。
她若只是尋常青樓女子,自然可隨他海角天涯,
但親妹含冤而死的深仇待報,她怎能自私地沉醉情愛?
即使這一走要傷透了他的心,她恐怕也顧不得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4:56

替身花魁 第一章

  黃昏時分,漫天的晚霞煞是美麗,然而那景緻看在宮芙兒的眼裡,卻只覺得眼前是一片令人怵目驚心的血色!
  她那張美麗的臉,此刻滿是憂慮,細緻的柳眉緊緊蹙起,柔嫩的唇兒因不安地輕咬而顯得更加嫣紅,而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更是蒼白如紙。
  「奇怪,小巧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呢?」
  宮芙兒在家中大廳來回踱步,焦慮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就在她忍不住想出門的時候,總算看見她的丫鬟小巧跑了回來,而小巧的身後跟了好幾名官差。
  「小姐、小姐,我把差爺請回來了!諸位差爺,麻煩快些!」
  那幾名官差一路被催促,原本很是不滿,不過當他們看見等在屋裡的宮芙兒時,皆不禁為之驚艷。
  十七歲的她,正值青春嬌美的荳蔻年華,光是那張精緻美麗的容顏、玲瓏有致的身段,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別說她此刻那無助焦急的神情,看起來更顯楚楚可憐。
  「怎麼了?這麼急著找我們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名官差問道。
  「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被惡人抓走了!」一想到此刻吉凶未卜的妹妹,宮芙兒就憂心如焚。
  宮家在城裡經營小本生意已有二十餘年,家境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可也算過得還不差,然而自從幾年前爹娘相繼去世後,家中的景況已大不如前。
  這幾年來,她和妹妹宮蓉兒相依為命,家中原先的家僕大多已散去,只剩下幾個忠心耿耿的伙計和丫鬟,幫著經營日益沒落的生意。


  儘管如此,宮芙兒和妹妹卻始終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也相信爹娘在天之靈會庇佑她們姊妹倆,因此儘管日子過得比往日辛苦得多,她們卻從無怨言。
  最近幾日氣候多變,身子骨較弱的妹妹不小心染了風寒,為此宮芙兒特地上街去抓藥,豈料才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妹妹竟就被惡人給抓走了!
  「被抓走?是什麼人?」官差又問。
  「這……我不知道……」宮芙兒無助地望向小巧,因為事情發生的當下,她並不在家中。
  小巧立刻說道:「大小姐下午出門,替病了的二小姐抓藥,想不到大小姐才離開不久,就有一群人闖了進來,扔下一箱銀子說是聘禮,要娶二小姐當小妾,不顧二小姐的反抗,硬是將二小姐給抓走了。」
  「什麼?竟這般大膽妄為?對方究竟是何人?」官差皺眉問道。
  「這……」小巧搖了搖頭,說道:「對方扔了銀子、搶了人就走,都是一些生面孔,不知道究竟是何方來歷……」
  「那銀子呢?」
  「在那兒呢! 」小巧指著大廳的一角。「從那些人搬進來之後就一直擱在那兒,我們都沒去碰過。」
  為首的官差立刻上前查看,當他拿起其中一錠銀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忽然微微變了臉色。
  這些……可都是官銀哪!
  「怎麼樣?差爺,有看出什麼線索嗎?」宮芙兒焦急地問道。
  官差沈吟了會兒,轉頭問小巧:「那個搶走妳家二小姐的人長得什麼模樣,妳可有看清楚?」
  小巧仔細想了想,說道:「那人約莫和差爺同等身高,皮膚黝黑,眉毛稀稀疏疏的,一雙眼 ​​睛卻凶狠無比……啊!還有……那個人的右臉頰上有一顆痣,痣上還長毛!」
  聽了小巧的描述,官差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頓了一會兒才搖頭道:「光有這樣的線索,實在很難找人,而且對方給的是銀子而非銀票,沒辦法追查來處,唉,這件事情……實在是很棘手啊!」
  「那怎麼辦呢?」宮芙兒的臉色又更蒼白了幾分。
  「我們會盡力幫忙找人,但……勸姑娘別抱太大希望。」
  官差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之後,便相繼離開了宮家,而絕望的感覺再度狠狠地揪住宮芙兒的心。
  「怎麼辦?蓉兒……蓉兒她……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傷心焦急的淚水在宮芙兒的眼眶中打轉。
  小巧雖也擔心極了,卻也只能安慰道:「大小姐先別急,二小姐她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可是……」宮芙兒欲言又止的,不敢說出自己心中不祥的預感,深怕一說出口就會成真。
  時間在等待中格外的難熬,即使夜已降臨,早過了用膳的時間,宮芙兒卻吃不下也喝不下。天色愈黑,她心裡的不安就愈是加深。
  「不行!我不能等了!蓉兒現在一定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怎麼能在家裡坐著什麼也不做?我要去找她!我要去將她帶回來! 」
  「大小姐,別衝動啊!現在咱們也不知道二小姐到底被帶到哪兒去,要上哪兒找人呢?」小巧忙阻止。
  「可是……」
  就在宮芙兒不顧一切想衝出門去找妹妹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一陣敲門聲。
  那砰砰砰的拍門聲粗魯又急促,讓宮芙兒和小巧驚疑不定地對看一眼,眼中都浮現同樣的不安。
  「小巧,妳 ​​去開門,看看是什麼人?」
  「是。」
  小巧上前開門,一看見門外的來人,小巧瞬間變了臉色。
  「是你們!把二小姐還來!大小姐,就是這些人將二小姐搶走的!」
  一聽見小巧的叫嚷,宮芙兒立刻激動地衝了出來,但她還來不及開口說半句話,就見兩個壯漢抬了張草蓆過來,粗魯地扔在地上,而草蓆上頭,竟躺著一動也不動的宮蓉兒!
  「我就是來將這女人還給妳們的!」為首的惡霸哼道。
  「不--」宮芙兒淒切地慟喊一聲,整個人彷彿墜入冰湖一般,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成冰了!
  她哀痛地撲上前,心碎地發現妹妹宮蓉兒早已氣絕身亡!
  「哼!這女人實在太不識好歹了,爺兒有錢有勢,當我的妾有啥不好的?竟然在房裡就給我咬舌自盡!」惡霸氣虎虎地說:「哼!死在我的房裡,簡直是觸我 ​​的霉頭!現在我把人送回來了,順便討回今天的那箱銀子!」
  咬舌自盡?!
  這可怕的四個字彷彿晴天霹靂一般,讓宮芙兒整個人僵住了,下一刻,盈眶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妹妹她從小最怕痛了,就連跌倒擦破皮也要哭個老半天,這麼怕痛的妹妹,竟然會咬舌自盡,那需要承受多麼可怕劇烈的痛楚?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決心才能那麼做?
  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湧上心頭,宮芙兒抬起頭,怒瞪眼前的惡霸。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眼前這傢伙只怕早已被她碎屍萬段了!
  「你這個殺人兇手!」她咬牙恨恨地說。
  「呿!又不是我殺她的……」那惡霸不耐煩地說著,但一看清楚宮芙兒的臉,他立刻眼睛一亮,嘴裡更是發出嘖嘖的驚嘆聲。「好哇,想不到妳們姊妹都生得如此標致,妳甚至還比妳那個不識相的妹子美上幾分!這樣吧!那箱銀子我不取回了,妳就跟我走吧!娶不成妹妹,我娶姊姊也行。」
  「你作夢!我寧死也不要嫁給你這個害死蓉兒的兇手!」
  「寧死?」惡霸瞇起眼,一臉兇殘地說:「我可警告妳,要是妳膽敢學妳妹妹一樣自盡,我立刻殺光妳全家,包括家僕、丫鬟,一個都別想活命!」
  聽見這番話,宮芙兒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你……你當真以為這世上沒有王法,可以任你為非作歹嗎?」她又氣又恨地嚷著。
  「王法?哈哈哈!這世上當然有王法,只不過王法治不了我!」惡霸一臉得意地說:「識相點,快乖乖跟爺兒走吧!」
  「等等!」小巧連忙阻止,忍著淚,用著打商量的語氣說道:「這位爺兒,咱家二小姐才剛過世,您好歹讓咱們將二小姐給葬了,讓大小姐的心情稍微平復些,也才能好好服侍爺兒呀!」
  「這……」惡霸猶豫了會兒,最後說道:「好吧!房裡死了個人,我也得先找人來去去霉氣 ​​才行。這樣吧!我給妳們兩天的時間處理,兩天之後我就來接人。我可警告妳們,別給我耍花樣,也不用白費力氣去報官,因為我跟官府交情好得很,就算妳們真去報了官,那些官差也沒那個膽子真敢處理的,哈哈哈!」惡霸有恃無恐地哈哈大笑,隨即帶著一票手下轉身離開。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宮芙兒很想追上去,叫那個惡霸償命,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根本不是那幾個壯漢的對手,她只能絕望地趴在妹妹的身旁,悲痛欲絕地哭個不停--
  「蓉兒……蓉兒……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地保護妳……妳被抓走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 …」
  傷心的眼淚像永不干涸的泉水,不斷地自她的眼眶掉落,憤恨難消的怒氣更是幾乎要將她的心給撕裂了。
  蓉兒是她唯一的妹妹呀!自從爹娘過世後,這世上就只剩下妹妹和她相依為命,如今連她唯一的至親也死了,這叫她怎能接受?怎麼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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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巧的協助之下,宮芙兒親手葬了蓉兒,將她那紅顏薄命的妹妹埋葬在爹娘的墳旁。
  望著眼前的新墳,宮芙兒的神情哀戚,紅腫的雙眼雖已不再淌淚,可她的心卻彷彿一直在淌血,那傷痛怎麼也撫不平。
  「小姐,既然已經安葬好二小姐,那咱們就快逃吧。」小巧抹淚說道。
  「逃?」宮芙兒愣了愣。
  「是啊!小巧昨天會那麼說,就是為了替大夥兒爭取時間。從昨天那人的態度來看,他肯定是有靠山的,咱們小老百姓怎麼鬥得過他們呢?」
  宮芙兒一怔,這才想到昨天那惡霸確實說了他跟官府交情極好,難道……難道那些差爺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惡霸是誰,只是礙於他的身分不敢辦他?!
  「大小姐,唯今之計恐怕只有逃了,要是留下來,只怕要白白地犧牲啊!」小巧勸道。
  「可是……就算逃,又能逃去哪兒呢?」宮芙兒有些茫然,她們宮家並沒有什麼親戚可以投靠的呀!
  小巧想了想,說道:「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先跟小巧一起回老家吧!小巧的老家雖然並不富有,但是至少有個安身之處。至於家中其它的伙計和家僕們,為了大夥兒的安全著想,恐怕也只能各自散去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不過……」宮芙兒頓了頓,說道:「小巧,妳 ​​自己回老家去吧!」
  「大小姐不一塊兒走嗎?為什麼?難道大小姐的心裡另有別的打算?」小巧疑惑地問。
  宮芙兒沉默了半晌,她回頭望著妹妹的墳,眼中燃燒著深刻的恨意。
  「我要替蓉兒報仇,不然她一定死不瞑目的。」
  「報仇?」小巧嚇了一大跳,憂心忡忡地說:「可是小姐既沒有武功,又沒有幫手,這仇要怎麼報呢?」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報仇,但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眼看她的心意已決,小巧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也下定了決心。「既然這樣,小巧就陪著小姐吧!」
  「妳這又何必呢?既然是報仇,必定會有凶險啊!」
  小巧搖了搖頭,說道:「當年,若不是老爺、夫人伸出援手,小巧一家五口早已活活餓死了,這些年來,老爺、夫人和小姐們待小巧極好,我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棄小姐於不顧呢?」
  「可是……」
  「小姐,小巧的心意已決,這輩子是跟定了小姐,不論未來有多凶險,小巧都不怕,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望著小巧那堅定的神情,宮芙兒感動極了,那種不是孤單一個人的感覺,總算是讓她心裡稍微好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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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艷月閣」高掛的大紅燈籠,將湖麵點綴得美麗繽紛,陣陣的鶯聲燕語更是讓這兒顯得愈夜愈熱鬧。
  展火離站在對街,望著眼前的「艷月閣」,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抹詫異。
  高大挺拔的他,佇立在人潮之中特別顯眼,而那陽剛俊朗的臉孔、尊貴不凡的氣勢,更讓對街的花娘們不時地朝他拋媚眼,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展火離對於那些頻送秋波的花娘們回以瀟灑迷人的微笑,然而兩道濃眉卻忍不住疑惑地微微蹙起。
  「怎麼,我才到南方去一個月,這裡竟就改頭換面了?」
  這兒原本是一間名叫「邀月閣」的酒樓,由於開在湖畔,景緻優美,在這裡一邊吹著夜風一邊喝酒,是件十分暢快愜意的事,因此他算是這裡的常客,每隔幾天都要來這兒一次。
  怎麼才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裡竟從「邀月閣」變成了「艷月閣」,雖然僅只一字之差,但卻天差地遠。
  「少主離開不久後,『邀月閣』的老闆在酒酣耳熱的一場賭局中輸個精光,甚至連這間酒樓都給輸了,所以現在這裡換了老闆,經過一陣子的整修改造,這間『艷月閣』三天前才正式開張。」一旁的隨從說道。
  「原來是這樣……」展火離明白地點了點頭。
  放眼湖畔,就屬這裡的景緻最好,改成妓院還真是可惜哪!不過……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今兒個剛回來沒空,改天再來坐坐吧!」
  「啊?」隨從的嘴張得大大的,驚訝極了。
  少主雖然是風流瀟灑、女人緣極佳的人,可他跟了少主幾年,還從來不曾見過少主到這種聲色場合來尋花問柳哩!
  「瞧你驚訝的!」展火離不禁失笑,而那抹笑意讓他的俊臉更顯瀟灑迷人。「既然只是單純的喝酒、賞景,那麼酒樓跟妓院並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吧!只要景色依舊、美酒依舊就行了。」
  「原來如此。」隨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敢情少主早已習慣偶爾到湖畔來小酌一番,是他自己想偏了。
  「走吧!回去還有一堆事情得處理呢!」
  展火離轉身欲邁開步伐,卻跟身後的一位姑娘撞個正著 ​​,人高馬大的他,差點將對方撞得摔跌在地,幸好他及時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才免於發生這樣的意外。
  「失禮了,姑娘沒事吧?」他歉然地說道,抬眼一看,就見對方是一名極為美麗的年輕女子,而她的身旁還跟了一名丫鬟。
  比起對街那些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花娘,眼前這名女子顯得格外清新脫俗、美麗高雅,只不過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精緻的小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根本沒拿正眼看他。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公子的錯,告辭了。」淡淡地扔下這幾句話之後,那女子便轉身離去。
  展火離忍不住多瞥了她的背影一眼,不明白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怎麼滿懷心事,肩上像是壓了千斤重擔似的?
  不過,從她冷淡疏離的態度來看,她大概也不希望別人多管閒事吧?展火離聳了聳肩,並沒打算多問。
  就在他轉身打算離去之際,忽然聽見一個小男孩哀求的聲音--
  「這位漂亮的姊姊,我跟我娘已經整整兩天沒吃東西了,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銀子?求求您!」
  展火離回頭一看,就見那小男孩竟是跪在剛才那位姑娘的面前,可憐兮兮地扯著她的衣袖懇求。
  正當他打算上前去給那小男孩一些錢的時候,那位姑娘已從身上掏出銀子,交到小男孩的手中--
  「喏,這銀子給你,快去買些好吃的,跟你娘一塊兒吃吧!」
  「小姐呀!」一旁的丫鬟急得幾乎跳腳。「這……這已經是小姐身上僅存的銀子了,小姐給了他,那自個兒怎麼辦?」
  「妳沒聽見這可憐孩子說的嗎?他跟他娘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
  「可……」
  「好了,別說了。」宮芙兒摸了摸男孩的頭,語氣溫柔地說:「快點拿著錢去買東西吃吧!」
  「謝謝漂亮的姊姊,謝謝!」
  「等等。」展火離上前,攔住了那名男孩,並從身上取出幾錠銀子。「把剛才的銀子還給姊姊,我這些銀子給你。」
  將銀子交到男孩手中後,展火離抬頭,對上了一雙驚訝的眼眸。
  他解釋道:「那不是姑娘身上僅存的銀子嗎?還是留著吧!」
  對於她為了幫助可憐的乞兒,不惜捐出身上僅剩的銀子,展火離對她的印像有了大轉變。
  原來她並不真的如他原先以為的那麼冷淡疏離,而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子。
  「不必,既然我已經給了,那就是他的銀子了。你要多給那是你的事。」宮芙兒並沒打算收回銀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恕我失陪了。」
  見她又變成剛才那般冷淡,展火離實在不太明白她的心思,不過他好像也無須去深究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的性情。
  「那在下告辭了。」他拱手道別後,徑自轉身離去。
  宮芙兒並沒有將這男人放在心上,她甚至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銀兩花盡,對她來說,替妹妹報仇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目前她已想到了替妹妹報仇的計劃,自然連她和小巧暫時的棲身之處也有了主意。
  「小姐,妳真的要來這種地方?」丫鬟看了看眼前的「艷月閣」大門,眉心都皺在一塊兒了。
  「沒錯。」宮芙兒美麗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卻是格外堅定。
  「可……這兒是妓院呀!」
  「這我當然知道。」
  「既然這樣,小姐怎麼還會選擇到這兒來呢?」小巧困惑不解。
  「因為現在我連那惡霸究竟是誰都不知道,這個地方人多嘴雜,要探聽消息比較容易,另外,我也得找到願意幫我報仇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們得找到一個可以暫時棲身的地方。」
  「這……」話雖然沒錯,可小姐再怎麼說也是清清白白的閨女,跑到這種地方總感覺不太恰當。
  小巧還想再勸她多考慮一下,心意已決的宮芙兒卻已走上前去。
  「艷月閣」的守門小廝一看見她,立刻說道:「這位姑娘請留步,這兒可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我要找你們鴇母。」宮芙兒開門見山地說。
  聽了她的話,守門小廝一臉狐疑。「妳找咱們鳳嬤嬤有什麼事嗎?」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與她商談,您只管幫我將她找來便是,拜託您了。」宮芙兒懇求道。
  「好吧!妳等等。」
  守門小廝轉身走進「艷月閣」,過了一會兒,一名濃妝豔抹、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
  「我就是鳳嬤嬤,姑娘找我有什麼事?」鳳嬤嬤上下打量眼前的宮芙兒,心裡暗暗對她的美貌讚歎不已。
  好美的一個姑娘哪!倘若她的「艷月閣」能有這麼標致水靈的姑娘來當花娘,肯定可以賺進更多的銀子。
  「我想跟妳談合作,借一步說話。」
  談合作?一名姑娘跟妓院有什麼好合作的?
  鳳嬤嬤的心裡雖然充滿了疑惑,卻還是將宮芙兒和小巧帶進了「艷月閣」的一間房裡。
  在聽宮芙兒道明來意後,鳳嬤嬤和一旁的小廝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什麼?妳要到咱們『艷月閣』來當花娘?」
  不會吧?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鳳嬤嬤訝異得幾乎想掐自己大腿,看看她是不是在作夢了!
  雖然剛才她曾想過倘若「艷月閣」有這麼美的姑娘有多好,可沒想到這個念頭竟然會成真!
  「憑妳的美貌,別說是當花娘了,就是當花魁都綽綽有餘!」鳳嬤嬤說著,開始在心底盤算了起來。
  憑這姑娘的條件,不論她必須先花多少銀兩將她買下,肯定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回本」的。
  雖說她原本已經選好了花魁人選,不過為了炒熱這間新妓院的知名度,她故意不讓她們的花魁芙蓉提前曝光,打算先吊足了客人們的胃口,讓更多人為了想看芙蓉的廬山真面目而來。
  打從一開張到現在已有三天的時間了,在這三天內,她都只讓芙蓉隔著簾幔為客人們彈琴獻藝,一曲彈完便立即返回房裡,不見客,也不多說半句話。
  這一招果然奏效,眾人都紛紛談論猜測著芙蓉的美貌,幾乎都等不及想看看芙蓉究竟有多美了。
  眼看時機差不多成熟,鳳嬤嬤原本盤算過兩天就要讓芙蓉公開亮相的,想不到就在此時竟有這麼一個絕世美人主動跑來,說要在這裡待下!
  她原先選出的花魁芙蓉雖然已經夠媚、夠艷了,可和眼前這位姑娘一比,立刻遜色不少,尤其這姑娘不僅有著沈魚落雁的美貌,更多了分脫俗的氣質,必定能將那些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勾得心癢難耐,甘願為她一擲千金。
  「不過,我有幾個條件要說在前頭。」宮芙兒說道:「我不賣身、只賣藝,關於我過去的一切,我不想提,也請任何人都別過問。」
  「這沒問題。」鳳嬤嬤很爽快地同意。
  男人就是賤,愈是吃不到、摸不著的美人兒,就愈是趨之若鶩。像她這般美麗的花魁宣稱「不賣身」,必定會讓更多人捧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前來,就盼她可以為他們破例。
  至於這位姑娘的過去,鳳嬤嬤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致去追究,畢竟哪個流落風塵的女子沒有一段不欲人知的過往?
  「還有。」宮芙兒接著提出其它的條件。「我雖願意留在這兒,但並不打算簽賣身契,另外鳳嬤嬤還得簽一份契約給我,載明當我想離開的時候,妳們必須無條件讓我離開,不得攔阻。」
  「嗄?這……」這個條件就讓鳳嬤嬤開始面有難色了。
  想來就來、要走便走,敢情這位姑娘以為她們這兒是客棧?
  宮芙兒淺淺一笑,說道:「倘若我所提出的條件鳳嬤嬤都能接受,那麼鳳嬤嬤不需花任何錢買下我,在我待在『艷月閣』的這段期間內,我所賺得的錢都與鳳嬤嬤對分。」
  聽完了宮芙兒的話,鳳嬤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不需要花半文錢就有美人自動送上門來,賺來的錢還分她一半!這種天大的好事兒,只有傻瓜才會拒絕!
  這樁買賣怎麼聽都划算,實在沒有理由不同意,鳳嬤嬤在心底盤算了會兒,便有了決定:「好!就這麼說定了!從今兒個起,妳就是咱們『艷月閣』的花魁--芙蓉。」
  「可是……那原本的芙蓉怎麼辦?」小廝在一旁小小聲地問。
  「貌不如人,這花魁的位置當然換人坐啦!反正到目前為止也還沒任何客人見過芙蓉的容貌,臨陣換將不會有人發現的啦!至於本來的芙蓉……就給她改個名字叫……叫水蓮吧!還有,既然水蓮不再是花魁了,你去告訴她,可以準備開始出來接客了。」
  「是。」小廝立刻垮下了肩膀。
  原本的芙蓉或許是仗恃著「花魁」的身分,對待其它人總是嬌蠻高傲、頤指氣使的,這下可好了,突然從「花魁」這位置被扯下來,面子肯定掛不住,到時把氣全出在他身上,那他豈不是倒霉透頂?
  「還愣著幹麼?快去啊!」鳳嬤嬤催促道。
  「是!我這就去轉告芙……呃,水蓮姑娘。」小廝苦著臉轉身離開。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5:24

替身花魁 第二章

  「艷月閣」的一間廂房裡,一名艷麗的女子正對著鏡子整理鬢髮,外頭一個丫頭急急躁躁地跑了進來——
  「水蓮姑娘!水蓮姑娘!水蓮姑娘!」
  「聽見了!小月,你喊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是聾了!」水蓮橫了丫頭小月一眼,沒好氣地哼道。
  自從咋兒個突然被告知自己從花魁被「貶」成花娘之後,她就滿肚子火,看什麼都不順眼,總覺得其它花娘都在暗地裡笑話她,真是氣死人了。
  哼!要不是莫名其妙半途殺出一個冒牌貨,她現在還是這問「艷月閣」的頭牌花魁芙蓉,現在身價一夕暴跌,全都是那個可惡的冒牌貨害的!
  「姑奶奶我現在心情不好,你這死丫頭少惹我!」水蓮口氣不佳地警告。
  「水蓮姑娘,我可是忙著跑來跟您報告一個天大的消息哪!」小月討好地說:「我聽說展少爺剛到『艷月閣』來,若是水蓮姑娘可以搶得先機……」
  「停!」水蓮打斷了她的話,問道:「展少爺?哪個展少爺呀?」
  「展家堡的少主,展火離呀!」
  「展火離?」一聽見這個名字,水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說起展家堡,普天之下只怕沒幾個人不知道,近百年來,展家堡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財大勢大,就連王公貴族也要讓他們三分。


  展火離身為展家堡少主,雖然年僅二十來歲,可卻文武雙全、智謀過人,在商場卜運籌帷幄的本事與魄力,一點也不輸給他爹展旭方。
  這麼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來到「艷月閣」,果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倘若她能引起展火離的注意,進而得到他的寵愛,那她就算不當「艷月閣」的花魁,往後的日子可也絕對吃香喝辣、享用不盡!
  「好你個小月,算你有良心。」水蓮滿意地勾起嘴角。
  「水蓮姑娘若是能夠得到展少爺的青睞,小月自然也為您開心啊!」小月一臉奉承地笑笑。
  身為「艷月閣」的丫頭,她前陣子被鳳嬤嬤指派來伺候水蓮,雖然時日不算太久,但水蓮的個性也算是摸熟了,她知道除非水蓮能過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她這個丫頭也才可能有好日子過。
  剛才她在外頭,聽說展少爺來了,心想這麼個大人物若是水蓮姑娘能攀上了,將來肯定好處享不盡,於是二話不說就跑來報信。
  水蓮點點頭,當機立斷地說:「走,可不能讓其它人搶了先機。」
  她快步走出廂房,遠遠就見「艷月閣」的門口有個高大的身影,從他卓爾不凡的氣勢和其它花娘們爭相討好的模樣,水蓮立刻猜出他就是展火離,而那英俊帥氣的臉孔,也立刻讓水蓮暗暗心動。
  「展公子,您大駕光臨,讓水仙來服侍您吧!」
  「展公子,讓鵲兒陪您喝喝酒、談談心吧!」
  「展公子,還是您一邊喝酒,一邊聽小荷唱曲兒給您聽吧!」
  望著眼前的鶯鶯燕燕,展火離不禁暗嘆口氣。自從抵達「艷月閣」的大門,被正好前來尋歡的王員外給認出身分還大聲地嚷嚷出來,他就面臨這番熱情過頭的場面,饒是早已習慣女人們愛慕眼光的他,也深感消受不起。
  「姑娘們,你們不需要特別招呼我,只要給我一個湖畔的位置,讓我可以喝喝酒、吹吹風就行了。」
  「唉呀!這是哪兒的話?」鴇母鳳嬤嬤堆著笑說道: 「展少爺,您可是咱們『艷月閣』的貴客,若不讓姑娘們好生招呼您,那豈不是太怠慢了嗎?更何況,讓兩個姑娘在一旁服侍您,您喝起酒來也比較盡興嘛!」
  「這……」
  水蓮察言觀色,看出展火離不太喜歡被當成「肥肉」似的爭來搶去,心念一轉,揚起輕笑走了過去。
  「看來展公子不喜歡太喧鬧的場面,既然這樣,就由水蓮來服侍您吧!我保證,絕不打擾公子飲酒的雅興,只在一旁靜靜地陪您喝酒,這樣可好?」
  展火離一聽,立刻點頭同意。「好,就這麼辦吧!」
  花娘們眼看人已經被水蓮給搶走,只好訕訕地轉身去招呼其它的客人。
  鳳嬤嬤見了,笑道:「既然這樣,水蓮,你就好生招呼展少爺吧!」
  「放心吧!嬤嬤,我一定會盡心的。展公子,水蓮這就帶您到我房裡去。」
  水蓮瞥了眼不遠處臨湖的那座台子,算算時間,那個「冒牌」芙蓉就快要到台上去隔著簾幔彈琴獻藝了。
  為了不讓那個冒牌假貨有任何和她爭寵的機會,她最好是盡快將展火離帶遠一點,以防萬一。
  「不,不必到房裡,我到那兒去就行了。」
  展火離指了指臨湖的位置,迳自邁開步伐走了過去,那兒是他一向坐慣了的位置,入眼的景色最是優美。
  見了他入座的位置,水蓮的表情有些僵硬,因為那兒實在離等會兒芙蓉要彈琴獻藝的台子太近了。
  「展少爺,這兒人多,怕會擾了你的雅興。」
  展火離不是很在意地說:「無礙,別人愛怎麼飲酒談天是他們的事,只要別跑到我面前打擾到我就行了。」
  眼看展火離心意已決,水蓮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只能乖乖跟了過去。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趁芙蓉公開露臉之前,牢牢地抓住展火離的心!
  正在水蓮想著該怎麼才能既不引起展火離的反感,又能夠成功地吸引他的時候,「艷月閣」的客人們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展火離感覺出瀰漫在眾人之間的那種引頸期盼的氣氛。
  水蓮假裝沒聽見,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一旁的客人們興奮的交談聲卻還是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展火離的耳裡——
  「芙蓉姑娘應該差不多要出來彈琴了吧?」
  「是啊!真希望早點看見芙蓉姑娘的模樣,既然她是這『艷月閣』的花魁,必定有著沈魚落雁的美貌!」
  「那是一定的啊!我也真想看看這『艷月閣』的花魁究竟有多美!』
  哼!什麼花魁?正牌花魁在這裡!等會兒要出來的那傢伙根本是假的!水蓮恨恨地想著。
  原本這些期待都是衝著她來的,現下全拱手讓人,教她怎不氣得咬牙?
  「出來了!出來了!是芙蓉姑娘!」
  「芙蓉姑娘!咱們等你好久了!」
  「噓,芙蓉姑娘要彈琴了,安靜些!」
  聽見最後這聲輕叱,大夥兒都安靜了下來。
  在眾人的屏息期待下,高台的簾幔後隱約出現一抹窈窕的身影,那身影不發一言地坐下,纖纖雙手搭在琴弦上,一陣悠揚悅耳的琴音隨即傳來,讓暗暗期待她不善彈琴的水蓮希望落空。
  「有這般精湛的琴藝,倒是難得。」
  聽見展火離的稱證,水蓮的臉色微微一沈,心裡也有些急了。
  「展少爺,水蓮自認琴藝也不差,若展少爺有此雅興,不如到水蓮房裡,讓水蓮好好為您……」
  「什麼事等等再說,先讓我好好欣賞這位芙蓉姑娘的琴藝吧!」展火離打斷了水蓮的話。
  見展火離認真地欣賞芙蓉彈奏的曲子,水蓮咬了咬牙,心裡對芙蓉的不滿與怨恨又更深了幾分。
  一曲結束,眾人紛紛叫好,鼓掌、口哨聲不絕於耳。
  「芙蓉姑娘,再彈個一曲吧!」
  「就是啊!芙蓉姑娘!咱們都好喜歡聽你彈琴呢!」
  簾幔後的宮芙兒對這些叫嚷聲置若罔聞,她冷淡地起身,正想要回房去,卻聽一旁的小巧低聲說道:「小姐,我聽說展家堡的少主來了,正在下頭呢!」
  「展家堡的少主,展火離?」
  宮芙兒曾經聽過這個人,據說他文武雙全,不僅是個出色的商人,同時也是個武功頂尖的高手。
  「是啊!我剛聽見其它花娘私底下在抱怨,說展少爺一來,就立刻被水蓮一個人給霸住了。」
  聽著小巧的話,宮芙兒沈吟了會兒,她悄悄地走到簾幔旁,輕輕地伸手掀開簾幔的一角朝台下望去,果然就見在湖畔的位置上,水蓮正殷勤地為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倒酒。
  那個人就是展火離吧?
  遠遠地望去,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可是那男人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懾人氣勢,這麼一個出色不凡的男人就算是置身於人潮之中,恐怕也能輕易地一眼就瞧見他!
  就不知道……這個男人對於她的複仇計劃有沒有幫助?
  正當宮芙兒望 ​​著展火離若有所思地發怔時,展火離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忽然抬起頭來,與她的視線遠遠對上。
  目光交會的瞬間,宮芙兒彷彿被他熠熠的眸光給燙著了一般,倉促地放下簾幔,一顆心跳得飛快。
  說也奇怪,明明他們之間隔了一段距離,明明她連他的五官輪廓都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可為什麼他那雙黑眸帶給她的感覺卻是這般強烈?
  僅只一眼的交會,怎麼就讓她有種做了壞事被逮個正著 ​​般的心虛?是因為她心裡正估計著能否利用他來替妹妹報仇嗎?
  「小姐?怎麼了?」小巧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走吧!咱們該回房了。」
  望著那抹纖細的人影消失在簾幔之後,展火離這才收回視線。
  剛才的驚鴻一瞥,那簾幔後的人肯定就是芙蓉吧?雖然他並沒有看清楚她的容顏,但那雙澄澈晶亮的眸子卻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展少爺?展少爺!」水蓮迭聲的叫喚,拉回他的注意力。
  「怎麼了?」
  「還說呢!水蓮幫您斟好了一杯酒,端得手都酸了,您怎麼就不理我呢?」水蓮撒嬌似的嗔道。
  她可沒錯過剛才展火離和芙蓉短暫的目光交會,那讓她決定要更積極主動地吸引展火離的注意。
  要是繼花魁的位置不保之後,連她看中的對像也被那個討厭的傢伙給搶走,那她一定會嘔死的!
  「喏,展少爺,請用。」
  「謝了。」
  展火離拉回心思,不再多想簾幔後那名女子的事情,畢竟對他而言,美酒、美景才是他來這兒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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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過後,宮芙兒正坐在銅鏡前,讓小巧幫她梳理黑瀑般的秀發。看著鏡中的自己,宮芙兒若有所思。
  「小巧,你對展火離這個人,知道多少?」宮芙兒問道。
  「他呀?」小巧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回想著曾聽過的傳言。「我聽說他的武功高強,不僅是個厲害的商人,還時常行俠仗義。』
  「嗯,跟我知道的差不多。」宮芙兒又沈吟了一會兒,忽然有了決定。「那好,就是他了!」
  「就是他?」小巧一臉不解。
  「小巧,你可別忘了咱們來這兒的目的,我不是為了當花魁才來的,是為了幫蓉兒報仇!」
  為了要查明那該死惡霸的身分,她到處奔走打探,可卻發現許多人都滿臉不自在地避談。
  依照這些跡象,還有當時那惡霸有恃無恐的態度看來,那傢伙必定有錢有勢,可她卻是勢單力薄,想報仇談何容易?
  思前想後,她才決定要到「艷月閣」來,一來希望會再遇上那個惡霸,乘機調查清楚他的底細,二來也希望能找到願意為她報仇的人。
  「小巧當然沒忘,那小姐的意思是……」
  「展火離的武功高強,倘若他願意,一定可以殺了那個該死的惡人,替妹妹報仇雪恨的!」
  一想到妹妹無辜慘死,宮芙兒的眼底就不禁浮現化不去的沈痛,再想到那罪魁禍首至今仍逍遙法外,她的心中就充滿了恨意。
  「可……那惡賊不是說了,他有後台撐腰嗎?」
  「沒錯,正因為如此,那展火離更是幫咱們報仇的不二人選!你想想,那展家堡財大勢大,就連皇親貴族也要敬他們幾分,就算那個惡賊真有什麼後台,應該也不足為懼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展公子會願意幫忙嗎?小姐和他素末謀面,而那水蓮姑娘又纏他纏得緊。」
  「嗯,這就得想點辦法了。」宮芙兒輕蹙著眉,認真思索著。
  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展火離的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身上?她又該怎麼做,才能讓與她沒有交情的展火離,願意替她幫妹妹報血海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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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一盞盞的大紅燈籠,將美麗的湖畔點綴得熱鬧繽紛。
  「艷月閣」開張至今,生意一直都不錯,可卻從沒有一天像今晚這樣聚集了一大堆人,幾乎要將整間「艷月閣」給擠滿了。
  這些客人們不為別的,全都衝著花魁芙蓉而來,因為前兩天鳳嬤嬤當眾宣布了——今晚將讓芙蓉公開露臉。
  這幾天以來,他們被鳳嬤嬤吊胃口吊了那麼久,大夥兒都對芙蓉的長相好奇得不得了,非要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不可。
  「展少爺,您該不是也特地為了瞧芙蓉而來的吧?」水蓮一看見展火離也來了,心裡真是又喜又惱,複雜極了。
  她喜的是展火離一來,自己又有機會可以接近他、博取他的歡心,惱的是若展火離和其它男人一樣,是特意為了看芙蓉的容貌而來,那豈下就表示展火離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
  「正好今晚沒事,過來坐坐。」展火離輕描淡寫地帶過。
  他知道今晚芙蓉即將公開露臉,正好手邊的事情忙到一個段落,基於對那雙美麗眸子主人的好奇,他便來了,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水蓮解釋那麼多。
  今晚,他坐在同樣臨湖的位置,這兒離台子雖不是最近,卻也不算太遠,唯一的缺點就是身旁跟了個不斷對他獻殷勤的水蓮,不過比起被好幾個聒噪的花娘同時包圍住,只有水蓮一個還可以接受。
  眼看「艷月閣」裡滿滿的都是人,鳳嬤嬤滿意極了。
  「諸位爺兒,感謝你們今晚來捧場。」鳳嬤嬤笑道。
  「唉呀!鳳嬤嬤,你就別吊大夥兒胃口,快讓芙蓉出來吧!」一名公子等不及地催促。
  「是啊!快讓咱們見見你口中的大美人吧!」
  「好。」鳳嬤嬤笑得合不攏嘴。「為了今晚,芙蓉要為各位爺獻舞,這可是特地為各位爺練的。」
  在鳳嬤嬤的示意下,早已被眾人認為礙眼至極的簾幔總算被撤掉。
  一陣樂音響起,幾名身穿白衣的花娘在台上翩翩起舞,眾人睜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瞧了瞧,忙著猜測哪一個才是芙蓉。
  就在此時,一抹紅色的身影像只美麗炫目的彩蝶般,翩然舞至台中央,那火紅的身影旋轉飛舞,像極了一團熾熱燃燒的火焰,一登場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原來,這才是芙蓉!
  眾人瞪大了眼屏氣凝望,而那張絕美精緻的容顏果然沒讓大夥兒失望。
  「好美啊!」
  「真是標致!我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子哪!」
  「好一朵芙蓉,果然人如其名,嬌豔無雙!」
  在眾人的一片驚嘆聲中,展火離自然也對她那張精心妝點的容貌暗暗驚嘆,不過,一絲隱約的疑惑卻也同時浮上心頭。
  奇怪?他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她?怎麼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展火離想了想,想不起其實自己幾天前曾在「艷月閣」的門外和她說了幾句話,他還以為自己是在更久以前的某個場合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見展火離望著台上的人兒失神,一旁的水蓮又急又惱。
  「展少爺,您不是來喝酒、賞景的嗎?今晚外頭人多嘈雜,不如到水蓮房裡去吧?水蓮房裡有一大面窗,對著湖,景色不錯,又沒有其它人打擾,展公子可以盡興地喝酒。」
  「不急,等看完了表演再說。」
  展火離是個聰明人,當然看出水蓮想要獨占他的注意,可他雖不討厭女人們對他表現出傾慕之情,卻也不希望自己真的被某個女人給纏得死緊,因此始終和水蓮保持著客氣的距離。
  她要氣惱,那就讓她自個兒去氣惱吧!
  展火離將水蓮當空氣似的,繼續欣賞台上美人的舞姿。
  看完表演再說?這個答案讓水蓮惱得跺了跺腳。只怕展火離像其它男人一樣,表演都還沒看完呢,魂魄就全都被台上那隻狐狸精給勾去了!
  水蓮恨恨地望向台上的芙蓉,不甘心地承認這女人確實比她有姿色,可對於害她從花魁被降級的罪魁禍首,她始終耿耿於懷,心裡早就與芙蓉誓不兩立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宮芙兒與其它幾名花娘在台子上翩翩起舞,從小就對音律相當有天分的她,隨著音樂起舞對她而言根本不是難事,再加上這兩天的練習,舞姿更顯曼妙迷人。
  在婆娑起舞之際,她分心朝台下投去一瞥,在臨湖的位置看見了水蓮,而她正緊緊「黏」著一個男人,那肯定就是展火離。
  很好,他來了,他也正看著她!
  隔著一段距離,宮芙兒繼續翩翩起舞。
  就在眾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際,正好舞到台子邊緣的宮芙兒不知怎的腳步突然一滑,嬌小的她就忽然從台子上摔跌下來。
  看著那身影從台上墜落,引起一陣惶恐驚呼,那台子約莫兩層樓的高度,或許摔不死人,可一個細皮嫩肉的美人兒跌下來,恐怕也會傷得不輕。
  這意外發生得太過突然,台下眾人全驚呆住了,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抹身影縱身向前,及時將墜跌的人兒擁入懷中,兩人安穩地著陸。
  「展少爺!」水蓮懊惱地低嚷,恨恨地看著那英雄救美 ​​的一幕。
  驚魂未定的宮芙兒仍置身於展火離的懷抱中,整個人像被嚇壞了似的緊緊地攀著他不敢放手。
  「芙蓉姑娘,已經沒事了。」展火離輕聲安慰她,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令他的心神一盪。
  聽見他的聲音,宮芙兒抬起頭來,兩人的臉近在咫尺。目光交會之際,他們都立刻認出了對方。
  「是你?」宮芙兒詫異地低呼。這不是前些天她在「艷月閣」對街撞上的那個男人嗎?
  當時她一心只想趕緊到「艷月閣」找鴇母談談,根本沒有心思去打量他,此刻仔細一看,她不得不在心中驚嘆。
  想不到這展火離是個俊朗無雙的男子,他有著輪廓分明的臉孔,深邃迷人的眼眸,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該是令許多女子神魂顛倒的吧?
  「原來是你。」展火離也同樣的驚訝,總算認出這個讓他覺得眼熟的女子,就是前些天那個冷淡美麗的女子。
  當時的她,臉上只薄施脂粉,整個人看起來清麗脫俗,而此刻的她,在精心裝扮之後,看起來嬌豔無雙、嫵媚絕倫。
  前後判若兩人的裝扮,又彼此隔了一小段距離,也難怪他只覺得她有點眼熟,而沒有立即認出她來。
  不過……她怎麼會在這裡呢?是因為身上的錢財用盡了,逼不得已才只好賣身嗎?
  回想起她都已經窮到必須賣身了,卻還毫不猶豫地將身上剩下的銀子拿去救濟可憐的乞兒,他對她就不禁多了一絲佩服與憐惜。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住,他們就這麼怔怔地望著彼此,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直到鳳嬤嬤跑過來嚷嚷,才打破了此刻的無聲勝有聲——
  「唉呀!展少爺,多虧了你救了咱們芙蓉哪!」鳳嬤嬤嚷道。
  宮芙兒這時才從展火離的懷中退開,雙頰泛紅地輕聲說道:「芙蓉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稱不上救命之恩,姑娘沒受傷 ​​就好。 」展火離對於她的溫婉優雅留下不錯的好印象。
  說也奇怪,「溫婉優雅」這四個字和青樓花娘原本該是搭不上邊的,可看著她,他的腦中就是自然浮現這四個字。
  「不,幸虧有公子出手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展少爺,多虧有你,才讓咱們芙蓉沒有受傷,為了答謝你,今兒個您的酒就算我鳳嬤嬤請了。」鳳嬤嬤爽快地承諾後,轉頭對宮芙兒說:「芙蓉,你受驚了,快回房去歇息吧!」
  「嗯。」宮芙兒點點頭,臨去前又望了展火離一眼,見他也正望著自己,那深邃的眸光讓她心裡一陣怦然,也讓她的雙頰再度染上一層緋紅。
  「展公子,那芙蓉先告退了。」她朝他淺淺一笑之後,才在小巧的陪伴下轉身回房。
  她一離開,眾人彷彿才從剛才的墜台意外中回過神似的,忍不住紛紛對鳳嬤嬤抗議了起來——
  「鳳嬤嬤呀!怎麼一下就讓芙蓉回房啦?」
  「就是啊!好歹多讓她露露臉吧!」
  「哎唷!我說各位爺兒。」鳳嬤嬤笑道:「芙蓉才剛飽受驚嚇,你們不會捨得讓她驚魂未定地出來招呼各位吧?放心!等芙蓉好好歇息過後,明兒個我再讓她為各位彈琴、獻舞,各位爺兒明晚記得再來捧場啊!」
  鳳嬤嬤這算盤撥得精,故意不讓芙蓉出來太久,算準了這些男人還想要多看美人兒的心理,自然會再乖乖地到「艷月閣」來報到,這樣一來她就有收不完的銀子了,哈哈哈!
  鳳嬤嬤掩嘴竊笑,心裡真是太佩服自己的生意腦袋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5:59

替身花魁 第三章

  陪著宮芙兒回房之後,眼看四下無人,小巧再也按捺不住地提出自己心底的疑問。
  「小姐,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您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摔下台呢?該不是有人想要害小姐吧?」
  小巧第一個就懷疑水蓮,畢竟水蓮對宮芙兒懷著的強烈敵意,連小巧都能清楚地感覺出來。
  「不,不是她。」宮芙兒肯定地搖了搖頭。
  「不是她?那會是誰?」
  「是我。」
  「嗄?」小巧愣了愣,不懂她的意思。
  「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台去的。」
  「什麼?」這個答案讓小巧驚訝極了。「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您不怕摔傷嗎?」
  「當然怕,可是我賭贏了,結果就跟我預期的一樣。」宮芙兒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小姐料準了展少爺會出手相救?」


  「我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我必須試試。」
  倘若展火離真如傳言所說的行俠仗義,不會眼睜睜看她自高台墜落卻不出手相救,這麼一來,她也能順利地將展火離的注意力從水蓮那兒拉過來。
  這是她接近展火離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小姐真是厲害!一切都在小姐的預料中!」小巧佩服極了。
  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嗎?宮芙兒倒不那麼確定了。
  她就沒料到,展火離是如此魅力無窮、帥氣迷人的男子,她更沒料到,光是他的擁抱和凝視,就讓她的心緒全亂了!
  回想起置身在他的懷抱之中,被他灼熱的氣息包圍住的情景,宮芙兒忽然覺得雙頰發熱,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小姐,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那下一步該怎麼做呢?」小巧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好奇地問。
  「下一步……我得和他當上朋友才行。」
  「讓他愛上小姐不是更好?」小巧脫口說道。
  讓他愛上她?宮芙兒的俏臉瞬間紅得宛如天邊晚霞。
  「雖說那展少爺有著行俠仗義的性情,應該是為了朋友願意兩肋插刀的人,可要想替二小姐報仇,就很可能會和一些不好惹的權貴槓上,若小姐和展少爺只是一般交情,他未必會願意這麼做呀!」
  宮芙兒沈吟了會兒,覺得小巧說的也不無道理。
  只是……該怎麼做才能讓展火離愛上她呢?
  一抹高大俊帥的身影浮現她的腦海,再度撩亂了她的心弦,她就怕在讓他愛上自己之前,自己的心就先沈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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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的「艷月閣」依舊熱鬧非凡,尋歡客絡繹不絕。
  展火離才剛來到門外,「艷月閣」外的小廝一看見他,臉上立刻堆滿了職業性的笑意上一剛恭迎。
  「展爺大駕光臨艷月閣,歡迎!歡迎!」
  展火離扔了個碎銀打賞那名小廝,小廝眉開眼笑地揣入懷中,十分殷勤地將他給迎了進去。
  水蓮接到她的丫頭跑來通報,得知展火離大駕光臨,美豔的臉上揚起興奮期待的笑容。
  她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快步穿過艷月閣的廊道,顧不得理會沿路遇上的那些尋芳客,一心一意只想趕快站在展火離的跟前。
  鴇母鳳嬤嬤看見展火離跨進大廳,正要想要上前去招呼,可眼前人影一晃,水蓮已搶先一步地「黏」到展火離身邊——
  「展公子,這幾天水蓮都在恭候您的大駕光臨呢!」她的媚眼直勾勾地盯著展火離,就盼能拴住眼前這個男人。「來!水蓮早已備妥了美酒佳餚,就等著伺候展公子呢!」
  水蓮的殷勤討好,並沒有引起展火離所有的注意力,他雖聽著她的話,黑眸卻環顧廳內,搜尋著一抹窈窕曼妙的身影。
  今夜他到此處的原因除了想喝點酒放鬆心情之外,也想再見見那個有著絕美容顏的花魁芙蓉。
  「展公子,今天的酒菜可不比以往,我特地請來有名的大廚做了幾道拿手好菜,那滋味定教您回味無窮,快來嚐嚐吧。」水蓮盛情招呼,主動挽起了展火離的手,就要將他帶往自己的房裡去。
  為了討展火離的歡心,水蓮可是用盡了心機、下足了本!
  雖然明白展火離未必會常來,她卻依舊自掏腰包砸下銀子,請來廚藝頂尖的廚子隨時準備為她和展火離上菜。
  這般的盛情邀約,讓展火離有些難以推辭。猶豫了片刻後,他心一軟,腳步也隨苦水蓮而去。
  就在此時,一旁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我不管!老子今天……嗝……無論如何一定要買芙蓉一夜!」一個衣著光鮮、滿面紅光的公子哥兒,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大聲嚷嚷著。
  妓院裡總免不了會有醉漢,花娘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大夥兒一同耐著性子,好聲好氣地安撫他。
  「這位公子,芙蓉賣藝不賣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從來不能破例的,還請公子不要為難她了。」
  這醉漢一心一意只想和芙蓉歡好,哪裡聽得進她們的勸告?他依舊堅持著要買下芙蓉的初夜。
  「你們少羅唆!別想壞我的好事!今天……我不管!嗝……我就非要……非要……嗝……非要上芙蓉的床不可!」
  這陣吵鬧爭執聲讓鳳嬤嬤也聞聲趕到,她滿臉笑意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哎唷!我說這位公子,您這麼俊俏挺拔,偉岸出眾,咱們艷月閣的姑娘們個個都想服侍您呢!您怎麼忍心讓這些姑娘們失望呀?您看看,這邊的幾位姑娘有哪個讓您不嫌棄的,儘管挑了去,不管哪一個被公子看上,絕對使出渾身解數服侍公子,定教公子您稱心如意!」
  「老子不要!老子……嗝……就只要芙蓉!」醉漢抽出一把銀票,衝著鳳嬤嬤吼道:「說吧!要多少銀子?老子我別的沒有,就是……嗝……就是有錢!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這把銀票實在太過誘人,讓鳳嬤嬤的眼珠子都瞪直了,甚至還忍不住吞嚥了口唾沫。
  唉,這麼多的錢,看得到卻賺不到,真是可惜啊!可惜!
  鳳嬤嬤在心底嘆息,繼續安撫著這位無緣的財神。
  「公子,你這銀子我當然是想賺,可是芙蓉不賣身,這我也不能逼她,還請您高抬貴手……」
  「少羅唆!滾開!」
  醉漢眼尖地瞥見正打算出來表演獻藝的芙蓉,見她因為這場混亂而想先退回房去,他一把推開擋路的鴇母,大步走上前去,攔下了宮芙兒。
  「芙蓉!你看!」他揚了揚手中的銀票。「我有錢!我有……嗝……很多、很多的錢!跟我上床,這些錢……嗝……就都是你的了!」
  宮芙兒蹙起眉心,別開臉,對於撲鼻的酒臭味感到厭惡。
  「芙蓉不賣身的,您找其它花娘吧!」小巧在一旁說道。
  「公子,恕芙蓉失陪了。」
  宮芙兒不想與這個醉漢糾纏、浪費唇舌,她淡淡地扔下這句話之後,轉身就要離開。
  醉漢見了一陣惱火,伸手硬是拉住宮芙兒,那粗暴魯莽的力道讓宮芙兒疼得皺起眉頭,忍不住發出痛呼。「噢!」
  「放開她!」
  這聲突如其來的凌厲叱喝,讓醉漢嚇得酒醒了大半。
  仗著還有幾分的酒意壯膽,醉漢凶狠狠地轉身嚷道:「你是什麼人?少管老子的閒事!」
  一旁的客人搖頭說道:「你連展家堡的少主展火離都認不出來?我看你真的是喝醉了!」
  一聽見「展家堡」的名號,原本只是醒了大半的醉漢,這會兒簡直是完全的驚醒了。
  「展……展……展……」
  展火離沒理會這傢伙的結巴,嚴峻地說道:「我警告你,別想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就是與我展火離為敵!」
  醉漢一聽簡直快嚇死了,要知道展家堡的勢力之大,可是連皇親貴族也要讓他們幾分,他一個老百姓哪裡惹得起?
  「我……我……我以後不招惹她就是了……」匆匆扔下這句之後,醉漢便倉皇地逃之夭夭了。
  見混亂已經解決了,水蓮趕緊上前,對展火離揚起微笑。
  「展公子,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可以到水蓮房裡去了,讓水蓮好好服侍服侍您吧!」她的語氣有些急促,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讓展火離和芙蓉有任何的接觸,就伯好不容易能夠和展火離單獨相處的機會又要被破壞了。
  沒想到,展火離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似的,注意力全在芙蓉的身上。
  他上前關心地問:「芙蓉姑娘,你沒事吧?」
  「幸虧展公子出手相救,我才沒事。」宮芙兒望 ​​著他,趁著這個意外能夠再度跟他接觸,讓她心底暗暗一喜。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宮芙兒搖了搖頭,說道:「展公子一連救了我兩次,總算是我的恩人,為了報答展公子的恩情,不如展公子到我房裡,讓我好好設宴款待答謝公子吧!」
  「好啊!」展火離爽快地同意,對於能和她多多相處接觸,他的心情甚是愉悅,早已忘了還等在一旁巴望著服侍他的水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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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芙兒的房裡,擺了滿滿一桌豐盛的酒菜,她親手為展火離斟了杯酒,送到他的面前。
  「展公子,這杯酒算是謝謝你一連救了我兩次。」
  「其實,這兩次都只是小事一樁,芙蓉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展火離接過了酒,一飲而盡。
  「不,對展公子而言或許只是舉 ​​手之勞,但確實是解決了我的麻煩。要知道,雖說我是賣藝不賣身的,可還是有許多人不這麼想……」
  她無奈地輕嘆,勾動了展火離心底的一絲憐惜,他望著她美麗的容顏,對於她的一切感到好奇。
  「為什麼會你會到『艷月閣』來?那天,我在對街撞見你的時候,你應該還不是這裡的人吧?」他還記得當時為了援助那名乞兒,她不惜把身上僅存的銀子都給了出去。
  「唉……如果可以,誰想要到這種地方來討生活呢?只怕這兒所有的花娘,全都是身不由己的吧?」
  聽了她的話,展火離對她的憐惜不禁又更加深了幾分,心底甚至還對她多了一些佩服。
  明明她已經窮到要賣身了,卻還願意幫助可憐的乞兒,真是難能可貴。不過……到底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逼得她必須委身於此?
  展火離很想知道,卻又怕提了她的傷心事會觸痛她,便也沒有多問。
  「其實,你剛才受了些驚嚇,應該要好好休息,不必還這般服侍我的。」他記得剛才她被那醉漢抓住的時候還喊著疼。
  聽著他關心的話,看著他誠摯的神情,宮芙兒的心底霎時湧上感動。
  想不到對於一名青樓女子,他不但沒有半分輕鄙,還打從心底關心她。這麼一個好人,應該……應該會願意幫她的忙吧?
  宮芙兒欲言又止的,本想直截了當地拜託展火離為妹妹報仇,可畢竟他們還不算熟識,她怕他並不如她以為的那麼熱心助人,又擔心他會畏懼惡霸有什麼強硬的背景而不願意幫助她,那她的報仇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內心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宮芙兒最後還是決定要以替妹妹報仇為重,既然她還無法確定展火離一定會幫她,那就暫時先別提好了,等她想到了別的法子,讓他親口承諾要幫妹妹報仇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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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後,宮芙兒的思緒便一直有意無意地纏繞在展火離身上。
  她看得出展火離對於自己的花魁身分並沒有半分輕鄙,甚至還挺憐惜她、相信她會賣身是身不由己的,這讓她的心裡有些感動,也有些感激,畢竟在其它「艷月閣」的客人眼裡,她雖是眾人爭先恐後希望能獲得青睞的花魁,但說穿了,在那些人心裡,她終究也不過是名賣笑的妓女。
  只是……一連過了好幾天,展火離都沒有再到「艷月閣」來,那讓宮芙兒的心情有些不定,思緒在等待中特別紛亂。
  「小姐,怎麼展公子這兩天都沒來?該不是把小姐給忘了吧?」小巧脫口說完了後,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說道:「唉呀!是我亂講話,小姐別介意啊!展公子怎麼可能忘了小姐?他一定是太忙,所以這兩天才都沒有過來。」
  宮芙兒勉強扯動嘴角,卻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身為展家堡的少主,她相信展火離平時必定有許多事情要忙,只是如果展火離一直不來的話,那她的計劃該怎麼進行下去呢?
  宮芙兒咬了咬唇,揮開這些令她煩亂的事情,告訴自己唯一該想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替妹妹報仇!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她真的得依照她最新的計劃,採取更強烈一點的方式才行,畢竟她可不打算耗費太多的時日在「艷月閣」裡。
  「小巧,昨天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妥了嗎?」宮芙兒問道。
  「小姐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好。」宮芙兒點點頭。「現在就等展公子來了……」
  宮芙兒的話還沒說完,就听見房門口傳來尖酸刻薄的挖苦——
  「喲?咱們的花魁,該不是天天守在房裡等男人吧? 」
  聽見這話,宮芙兒不必猜就知道,來的人一定是水蓮。
  她轉過身,淡淡地問:「水蓮姑娘到我這兒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只是要來給你一個忠告。」水蓮盯著宮芙兒,眼底有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什麼忠告?」宮芙兒不是很感興趣地問。
  「我要勸你,既然身為青樓女子,就不用自命清高,什麼賣藝不賣身?哼!你以為這樣可以拾高身價嗎?告訴你,男人才不吃這一套。」
  「我怎麼做,不關你的事。」宮芙兒冷冷地回應。
  她本來就沒打算在「艷月閣」久留,更沒打算和水蓮或其它任何的花娘交朋友,所以自然沒必要虛偽地假裝和善。
  「好吧!算我多事。」水蓮的語氣充滿嘲諷。「也是啦!我又何必多事跑來勸告你呢?反正展少爺喜歡我的服侍就行了,你都不知道,展少爺對我的眼侍可是滿意極了。」
  水蓮刻意將話說得曖昧,但過去就算她成功地「纏」上展火離,可除了服侍他飲酒,偶爾唱唱曲子助興之外,其它什麼事情也沒做。
  宮芙兒自然不會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聽見水蓮用著示威般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水蓮睨了她一眼,還想再說些什麼來刺激宮芙兒的時候,她的丫頭小月卻突然急匆匆地跑來。
  「水蓮姑娘、水蓮姑娘,展公子他來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水蓮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她又瞪了芙蓉一眼之後,立刻提起裙擺,加快腳步走出去。
  由於她太急著要搶在芙蓉之前纏住展火離,因此根本沒有註意到芙蓉朝小巧使了個眼色,而小巧立刻會意地轉身離開。
  一看見展火離,水蓮立刻堆滿了笑容。
  「展公子,這兩天水蓮可真是想死你了!你不是說水蓮唱的曲子很好聽嗎?為了展公子,我特地又練了其它的曲子,打算唱給你聽呢!來,展公子,快到水蓮房裡,我立刻讓人去準備一桌好酒好菜。」
  展火離皺了皺眉,表情有些不自在。
  今天他到「艷月閣」不為別的,主要是想來看看芙蓉,可是面對水蓮的盛情,讓他頓時有些尷尬。
  「水蓮姑娘,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
  正當展火離想直截了當地告訴水蓮,自己今天是為了芙蓉而來,一旁忽然掀起一陣騷動和驚叫。
  「芙蓉,你這個臭婊子,我今天要你的命!」
  聽見這聲大喊,所有人都嚇一跳,就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蒙面男子,手拿著一把刀,朝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裡走出來的芙蓉砍去!
  一看見那把亮晃晃的刀,所有人都嚇傻了,怕被無辜波及,大夥兒紛紛逃跑走避,沒人敢冒險救美,而芙蓉因為逃避不及,雖然已驚慌地閃躲,肩膀還是硬生生被砍了一刀。
  「啊!」她痛呼 ​​一聲,臉色慘白。
  那蒙面刺客並沒打算就此收手,手中的刀子再度朝宮芙兒砍去。
  「住手!」展火離大怒,縱身一躍來到宮芙兒身邊。
  他的黑眸迸射出憤怒的光芒,正打算要抓住那個膽敢大庭廣眾之下行凶的傢伙,身旁的芙蓉卻臉色慘白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整個人倚靠在他的身旁。
  「展公子……」
  「芙蓉姑娘,你沒事吧?」
  「展公子,我……我好疼……」宮芙兒痛得淚眼汪汪,那模樣 ​​煞是楚楚可憐。
  展火離一方面擔心她的傷勢,一方面又想抓住逞兇的惡徒,就這麼一遲疑耽擱,那名蒙面刺客早已混入人群之中逃之夭夭了。
  展火離低咒了聲,雖然他很不願意放那傢伙逃跔,可又不確定那刺客有沒有其它的同夥,不敢貿然丟下芙蓉,免得她又發生什麼危險。
  「芙蓉姑娘,你傷得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劇烈的痛楚讓宮芙兒的臉色發白,連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
  「我看你必須立刻上藥,我先帶你回房吧!」展火離說著,立刻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水蓮想不到竟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讓展火離又跑到了芙蓉的身邊,這結果真是令她又驚又氣。
  可惡!雖然她不知道那刺客為什麼想要芙蓉的命,但他幹麼不一刀殺了芙蓉,還留著那討厭的傢伙來跟她搶奪展火離的心?真是氣死人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6:22

替身花魁 第四章

  展火離扶著宮芙兒回到她的房裡,服侍她的丫頭小巧在剛才的混亂之中不知跑哪兒去了,但展火離此刻也無暇理會。
  「你傷得怎麼樣?我看看吧!」
  由於一心擔憂她的傷勢,展火離顧不得男女之別,告罪一聲便動手將她的衣襟輕褪至肩頭,露出她的傷口。
  他皺眉仔細審視了會兒,才鬆口氣地說道:「幸好這一刀刺得不算太深,可是一定很痛吧!」
  宮芙兒咬著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早已疼得淚眼汪汪,可在他的面前裸著肩頭,讓她的雙頰無法控制地浮現羞澀的紅暈,而她這副楚楚可憐卻又不勝嬌羞的模樣,讓展火離一陣怦然心動,同時對她更加的憐惜了。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說道:「我現在幫你上藥止血,可能會有些疼,你先忍著點。」
  「嗯。」宮芙兒臉色蒼白地點點頭。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藥粉敷上傷口的瞬間,那宛如火燒的感覺還是令她難以承受。
  「啊!」她痛呼 ​​一聲,反射性地想要逃開。
  展火離為了幫她上藥,只好將她摟進懷裡,以盡量不弄痛她的方式溫柔卻堅定地箝制住她。


  當他為她傷口上藥時,清楚地感覺到她嬌小的身子在自己懷中疼痛地顫抖,一陣憐惜頓時湧上心頭。
  他盡可能加快動作,然而當他上好藥之時,她疼痛的淚水也已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了,難為你了。」
  望著她頰上的淚痕,展火離忍不住伸手為她拭淚。
  「這金創藥對於療傷很有效的,現在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日後也不會讓你留下傷疤的。」
  「多謝展少爺。」
  「別跟我客氣,倒是……怎麼會有人要殺你呢?那個人究竟是誰?」
  宮芙兒臉色一變,神情淒楚地說:「剛才的那個人……應該只是被人買通的殺手吧……」
  「被買通的殺手?這話怎麼說?」
  「要殺我的,另有其人,我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可卻見過他的模樣,那人不只要殺我,還已經殺害了我全家!」宮芙兒傷心激動地低嚷。
  「什麼?殺了你全家?」展火離聞言大感震驚。
  「是啊!也不知道咱們家是什麼地方不小心惹上了那惡人,他 ​​竟心狠手辣地殺死了我的爹娘,逼死了我的妹妹,就連我也不肯放過,非要趕盡殺絕不可,我也是為了逃避追殺,才躲到『艷月閣』來的……」宮芙兒說了謊,刻意將自己的境遇說得很慘。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想要欺騙展火離,可是她想,若是將自己的遭遇說得更悲慘些,應當更能引起展火離的同情與憐惜,這麼一來,他願意出手幫她報仇的可能性也會相對的大一些。
  「那惡人若真的知道我在這裡,肯定不會善罷罷休的……」
  聽了她的描述,展火離不疑有他,心裡對她的憐惜又更加深了幾分。
  「他究竟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他的身分,只知道他的長相……他的皮膚黝黑,眉毛有些稀疏,最明顯的特徵是右臉頰上有一顆長毛的痣。對了,他還宣稱自己後台強硬,根本不怕我報官。」
  「豈有此理,這擺明了是仗勢欺人,真是該死!如此兇殘暴戾之徒,就算殺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再害你,我會設法幫你查清楚那傢伙的身分,替你一家人報仇的。」
  聽他這麼說,宮芙兒心底一喜。
  「展公子,你真的願意幫我?」
  「當然,我怎麼忍心再讓你置身險境。」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宮芙兒的心裡掀起一陣感動。她有些後悔剛才將爹娘的死也賴給了那個惡人,說不定只要說出實情,他就會願意替妹妹報仇,不過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來不及再改口了。
  「展公子,你對我真好,我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
  「我不是為了要你報答,才決定幫你的。」她的柔弱、她的無助、她堪憐的處境,讓他打從心底想要幫助她。
  宮芙兒感動不已地望著他,而那雙泛著淚光的眸子如此的美麗動人,幾乎讓展火離看怔了。
  他伸手撫著她的臉,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而彷彿受到心底慾望的驅使,他情不自禁低頭親吻她的唇。
  她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讓他欲罷不能,若不是突然闖進的小巧發出詫異的低呼聲,打斷了此刻的美好,他還想用更激情狂野的方式徹底攫取她唇間的甜蜜。
  宮芙兒原本在他這個溫柔的親吻之下意亂情迷,一聽見小巧的低呼聲,她才滿臉通紅地匆匆從展火離的懷中離開。
  看著她不勝嬌羞的模樣,展火離的黑眸中浮現一抹溫柔。
  「這裡實在不是安身的好地方,不如我回去安排安排,過兩天接你到展家堡住吧!」一想到她面臨的危險處境,展火離就為她感到心疼。
  「去展家堡?」宮芙兒驚訝地瞪大了眼。
  「是啊!那兒絕對安全,不會再有任何的意外。至於鳳嬤嬤那邊,你放心,我會擺平的。」憑他展家堡的財力,要為她贖身只是小事一樁。
  聽著他的話,宮芙兒心裡又愧疚又感動,心情複雜極了。
  「你好好休息吧!給我幾天的時間把事情安排妥當後,我會再來接你。」
  「謝謝展公子。」
  「別謝,對我,你不必這么生疏客氣。」
  展火離朝她微微一笑之後,才轉身離去,而宮芙兒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背影已消失在視線之外,她還捨不得拉回目光。
  「小姐,看來展少爺真的愛上你了!真是太好了!」小巧在一旁笑道,替她感到開心。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剛才看小姐的眼神,簡直像著了火似的!如果不是我不小心闖進來破壞了『好事』,說不定你們現在還難捨難分呢!」
  一聽小巧提及此事,宮芙兒不禁羞紅了臉,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那溫柔的親吻……那讓她一顆芳心跳得飛快。
  「不過……小姐,要是展少爺發現今天的意外,其實是小姐自導自演的苦肉計,他會不會生氣呀?」
  這個問題讓宮芙兒唇邊的微笑一僵,眉心也不禁輕蹙了起來。
  「事情發展成這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宮芙兒伸手輕撫著受傷的肩頭,表情有些凝重。
  沒錯,今天的這場意外,根本是她一手策劃的苦肉計。
  一心想快點替妹妹報仇雪恨的她,不惜花錢買通了一個人來扮演刺客,讓那人密切注意著展火離的動靜,在他前來「艷月閣」的時候刺傷她,這麼一來不僅可以勾起展火離對她的憐惜,更能讓他對自己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剛才小巧之所以會暫時離開,也是依照她和那刺客的約定,替辦妥事情的他送尾款去了。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一切都依照她的計劃順利地進行著,只是……她真不敢想,萬一展火離發現這一切都是她策劃出來的,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會不會收起對她溫柔憐惜的態度,改用憎惡鄙夷的目光來看她?
  一陣難以言喻的揪疼自她的心底蔓延開來,宮芙兒深吸口氣,硬是揮開這些揪心的思緒,目前的她唯一該想的只有盡快替妹妹報仇,至於其它的事情……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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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熱的正午時分,街上往來的行人少了一些。
  由於「艷月閣」是愈夜愈熱鬧,白天得閒的水蓮,便獨自一個人上街。
  城裡有一間茶樓,茶樓裡有她最喜歡吃的餡餅糕點,今天她忽然嘴饞想吃,本來打算使喚她身邊的丫頭來幫她買的,可這兩天受芙蓉的氣讓她情緒惡劣,索性自己走一趟,順便出來透透氣,一個人靜一靜。
  「可惡!真氣人!」她一邊走著,一邊不停地詛咒芙蓉。
  要是芙蓉那女人真的把展火離給搶走,她一定要找機會把那女人的頭髮一根根地拔光!
  懷著氣惱的心情上了茶樓,水蓮立刻點了一壺上等的好茶和幾道她最愛的餡餅糕點,坐在角落的位置獨自一個人享用。
  美味可口的茶點讓她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而就在此時,她才注意到離她幾桌之遠有兩名客人,而他們對話的內容隱隱約約地傳到她的耳裡— —
  「你說你今天要請客?我沒聽錯吧?」
  「沒錯,哈哈哈!」
  「你發財啦?平時你不是手頭緊得很,有時連吃飯喝茶還要跟我借錢,怎麼這會兒突然闊綽了起來?」
  「呿!請你吃吃喝喝還不好嗎?還這麼多問題!」
  「噯,你究竟怎麼發財的?快點教我幾招。」
  「嘿嘿!這賺錢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就別賣關子,快說快說!」
  「好,但是你可別說溜嘴,我可是拿人錢財,幫人辦事。」
  「辦事?辦什麼事?幫誰辦事?」
  「還不就是『艷月閣』裡艷名遠播的芙蓉嗎?她主動找上了我!」
  「什麼?這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水蓮聽了也是滿心的驚訝。
  她屏氣凝神、拉長 ​​了耳朵,就怕漏聽了什麼重要訊息。
  「不過說也奇怪,她竟然要我扮成刺客,假裝想刺殺她耶!那麼細皮嫩肉,我當時還真下不了手,不過一想到有白花花的銀子可以賺,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這皮肉痛也是她自討的。」
  「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誰知道?她沒說,也不准我多問。唉,管她的!天上掉下來的銀兩,誰會傻到說不要賺?」
  「說得也是,算你好運!怎麼她就不來找我假扮刺客呢?」
  「哈哈哈!所以說我是時來運轉,說不定就要發達了!」
  聽到這裡,水蓮驚訝得簡直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天來刺殺芙蓉的人竟然是芙蓉自己買通的!
  芙蓉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只是為了吸引展火離的注意,有必要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嗎?
  震驚過後,水蓮定了定神,心念一轉,堆滿了笑容走向他們——
  「兩位公子,今兒個天氣悶熱,一塊兒來這裡喝茶呀?」
  「是啊、是啊!」兩個男子見有美豔的姑娘主動前來攀談,都不禁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
  「相逢自是有緣,小女子名叫蓮兒,不知道二位公子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大朋,他叫黃阿宏。」
  「原來是沈公子和黃公子,兩位看起來有些眼生,不知道是住在哪兒?怎麼我先前都沒見過兩位?」水蓮在談笑間套問他們的身分,相信她很快就有辦法對付芙蓉那個可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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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蓮踏著輕快的步伐返回「艷月閣」,心情之愉悅跟她先前走出「艷月閣」時的惡劣可說是天壤之別。
  回去之後,她第一件事就是直闖芙蓉的房間。
  宮芙兒正喝著小巧沏來的熱茶,一看見水蓮,她的眉心不禁皺了起來。
  「有事嗎?」
  水蓮的視線落在她的肩頭,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多謝關心,不礙事。」宮芙兒淡淡地回答,心裡卻升起了懷疑。
  她可不認為水蓮真的會關心她的傷勢,因為水蓮一向將她視為眼中釘,這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次水蓮會來關心她的傷勢,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不安好心眼。
  「很好。」水蓮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又說:「既然你的傷已經不礙事,那你可以走了。」
  「走?」宮芙兒愣了愣,不太明白水蓮的意思。
  「是啊!趁早滾出『艷月閣』去,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水蓮不友善地瞪著她的眼中釘。
  哼!只要她把這個女人趕走,那麼「艷月閣」花魁的位置,還有展火離的全部注意力,就會回到她的身上了!
  「我為什麼要走?」宮芙兒覺得有些好笑。
  「你非走不可!」
  面對水蓮的咄咄逼人,宮芙兒有些失去耐性了。「水蓮姑娘,如果你沒有其它事情要說的話,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
  「好啊!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訴展公子,你就儘管繼續賴在『艷月閣』不要走好了。」
  宮芙兒皺起眉頭,看著水蓮有恃無恐的神情,彷彿捉住了她的什麼把柄似的,讓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今兒個上街,遇上了一個人,叫做沈大朋。」
  一聽見這個名字,宮芙兒的臉色大變,她當然很清楚那個人是誰。
  「那個沈大朋在茶樓裡很高興地告訴他的朋友,說他賺了一筆外快,而且輕鬆愉快!只要假扮刺客,刺個一刀,就可以賺進五十兩銀子,他還很高興地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銀兩,只有傻瓜才會不賺。」
  看著水蓮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宮芙兒心裡又急又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我想,要是展公子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傻瓜戲弄,要是他知道自己被一個心機深沈的女人給耍得團團轉,不曉得他會怎麼想呀?他一定會非常、非常地生氣吧!你說是嗎?」
  宮芙兒抿了抿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水蓮揚起勝利的笑容,說道:「你最好立刻給我滾,要不然,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展公子,看看他會不會氣得來找你算帳!」
  撂下話之後,水蓮得意洋洋地轉身離開,留下臉色凝重的宮芙兒和小巧。
  「可惡!那個傢伙真是說話不算話!」小巧氣得直跺腳。「明明我已經再三叮嚀那個沈大朋,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怎麼他還把這件事情說了出去?更糟的是還讓水蓮那女人知道了!」
  一想到小姐的計劃就要被水蓮那個女人給破壞了,小巧就心急懊惱得想拔光自己的頭髮。
  「不行,氣死我了,那姓沈的傢伙太不講信用了,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帳!去把他的皮給剝了!」
  眼看小巧當真要去找人算帳,宮芙兒搖頭阻止了她。「不,你就算跑去找他大吵大鬧也沒用的。」
  「那怎麼辦?難道小姐真要離開這裡嗎?」
  「當然不。」宮芙兒搖了搖頭。
  事情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她好不容易讓展火離承諾要幫她的妹妹報仇,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呢?
  「你知道那個沈大朋住在哪裡吧?」
  「當然知道。」
  「那好,帶路吧!我要親自去見他一面。」
  宮芙兒帶著小巧急忙動身,沒有註意到躲在一旁的水蓮,將她和小巧剛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水蓮原本是想多看幾眼芙蓉焦急懊惱、走投無路的模樣,所以才悄悄躲在屋外的,想不到因此意外得知芙蓉不但沒打算離開「艷月閣」,甚至還要親自去見那個沈大朋。
  哼!好哇!不想離開是吧?她就非要讓芙蓉那女人待不下去不可!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6:46

替身花魁 第五章

  宮芙兒帶著小巧,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
  她得快一點!至少,得在水蓮將一切事情告訴展火離之前,搶先一步找到沈大朋才行。
  依照水蓮的個性,肯定會把一切都告訴展火離,為了不讓水蓮最想看到的事情發生,她唯一的辦法只有先找到沈大朋——畢竟,像沈大朋那種見錢眼開的傢伙,其實並不難應付。
  根據她猜測,水蓮極有可能會帶著展火離去找沈大朋當面對質,把事情問個清楚,而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度收買沈大朋。
  只要沈大朋在展火離的面前裝出什麼都不知道,並說一切都是水蓮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那她就不會有事了——反正當時沈大朋在刺傷她時是蒙著臉的,展火離不可能認出他來。
  如此一來,水蓮不但沒辦法整倒她,反而還會讓展火離不再信任,就算日後水蓮再抓住了她的什麼小辮子,她也無須太過擔心了。
  對!沒錯!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了,她必須立刻找到沈大朋才行,要是遲了,只怕就來下及了。
  急忙趕路的她,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在心底想著等會兒要怎麼跟沈大朋交涉,一時沒有留心身旁來往的人,結果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抱歉。」
  她連忙道了聲歉,便要繼續趕路。
  「等等!撞了人這樣就算了?」一個充滿不悅的聲音傳來。


  「小女子實在不是故意的,還請這位……」宮芙兒抬起頭來,正想再誠心誠意地道歉,好讓她能趕緊離開,卻在看清楚眼前人的臉孔時,震驚地瞪大了眼。
  她倒抽一口涼氣,滿懷防備地退了好幾步,跟眼前的男人拉開距離。
  這個人,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認得!他就是害死妹妹的那個惡霸!
  「唉呀!這不是我的美人兒嗎?」惡霸瞇起眼。「想不到我到這裡來訪友,竟會遇上你。你倒是很會躲嘛!這段時間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與你無關!」宮芙兒滿懷恨意地瞪著他,一看見那張令人憎惡的臉,她就不由得想起了她親愛的妹妹。
  「怎麼會無關呢?」惡霸厚顏無恥地嘿嘿笑道:「我一切都已經打點好,就等著你過門來當我的小妾了。」
  「你作夢!要我嫁給你當妾?就算天下紅雨了也絕不可能!」宮芙兒咬牙切齒地啐道。
  「就是說嘛!」小巧也義憤填膺地罵道:「你這個傢伙也不去照照鏡子,憑你也想要納我家小姐為妾?哼!就算是當正室也是委屈,侮辱了我家小姐! 」
  她們主僕倆的反應惹惱了惡霸,讓他的表情也凶狠猙獰了起來。
  「哼!你忘了你那不識相妹妹的下場了嗎?識相點,乖乖跟我杜爺走,要不然可有你好看的!」
  「你休想!」
  惡霸瞇起了眼。「呿!想不到你們姊妹倆一樣不聽話!哼!今天杜爺我一定要把你抓回去,好好地調教調教!」
  見惡霸朝自己走來,宮芙兒的心涼了半截。
  「站住!」小巧的心裡也是嚇個半死,卻仍虛張聲勢地嚷道:「光天化日之下,難道要搶?」
  「我就是搶了,又怎麼樣?誰敢管杜爺的閒事?哈哈哈!只怕管了閒事,自己就要倒大楣了。」惡霸一邊嚷著,一邊惡狠狠地瞪向一旁的路人,用眼神警告他們不想惹禍上身就別多管閒事。
  就在他打算動手抓人的時候,宮芙兒忽然使盡力氣狠狠地朝他的腿骨一踹,痛得他當場飄淚,彎腰直喊疼。
  趁著這個機會,宮芙兒和小巧轉身就胞,心慌之間,閃過宮芙兒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
  去找展火離!
  其實她並不知道展家堡確切的位置究竟在哪兒,只知道個大致的方位,她和小巧一路往北跑去,想不到卻出了城,跑進了一座林子。
  糟了!宮芙兒在心裡暗叫不妙。
  倘若在城裡,人來人往的,這惡霸或許還有幾分的忌憚,但是在郊外,就算她真的被抓走,只怕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哼!我看你們還能往哪兒跑?」
  男人的體力本來天生就比女人好,那惡霸剛才雖然被踢痛了腿骨,可忍著疼,依舊要不了多久時間就追了上來。
  見她們還不死心地要逃跑,惡霸冷哼一聲,縱身往前一撲,當場將宮芙兒給撲倒在地。
  「嘿嘿!這下子,你哪裡也逃不了了吧?告訴你,我杜競明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跑掉的!」他得意地望著花容失色的美人兒。
  「放開小姐!快點放開小姐!」小巧顧不得自身的安危,撿起一旁的木棒,狠狠地朝惡霸的背打去,只可惜她的力道根本傷不了他。
  「混帳,你這礙事的傢伙給我滾一邊去!」杜競明使勁一甩,小巧當場摔跌出去,額頭撞上了路旁的石塊。
  劇烈的疼痛讓小巧的眼前發黑,可忠心耿耿的她不在乎自己的傷,一心只急著想要救小姐。
  她明白自己的力氣根本打不過這惡霸,只好扯開喉嚨連聲呼救。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救命啊!」
  「哼!這裡荒郊野外的,就算你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杜競明有恃無恐的話才剛說完,一旁就忽然傳來一道冷厲的嗓音——
  「那可不一定。」
  一聽見這聲音,宮芙兒轉頭一看,眼中立刻充滿驚喜!
  「展公子!」
  看見她想找的人就在眼前,宮芙兒不禁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只要有展火離在場,自己肯定是安全無虞了。
  展火離一看清楚被這惡霸壓在地上的女子竟是芙蓉時,黑眸中跳動的怒火頓時又更熾烈了。
  這條小徑是通往展家堡的其中一條路徑,他正打算進城去處理一些事情,想不到卻在半路聽見女子驚慌呼救的聲音。
  有人遇難,有著俠義性情的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遇難的人竟然是芙蓉和她的丫頭小巧!
  「展公子,這個惡霸就是害死我妹妹的罪魁禍首!」宮芙兒急嚷道。
  「什麼?」
  展火離危險地瞇起眼,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凌厲肅殺的氣勢。
  一想到這個心狠手辣的混帳已經害死了芙蓉一家人,現在竟然連她也不肯放過,他就巴不得立刻將這傢伙除之而後快,好讓天下少一個禍害!
  面對著展火離那懾人的氣勢,杜競明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你……我勸你少管閒事!這女人是我要納的小妾,我聘金都已經給了她,我現在只不過是要把屬於我的女人帶回去罷了!」
  「胡說!」小巧氣憤地嚷道:「是你自己不管我家小姐答不答應就扔下一箱銀子的,你這個無賴!害死了我家二小姐還不夠!」
  「哼!那個不識相的女人死有餘辜!我杜競明還幫她將屍首運回你們家去,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杜競明毫無悔意地哼道。
  「你這混帳真是該死!」
  展火離大怒,狠狠一腳將那人踹開,扶起了宮芙兒。
  「你沒事吧?」他關心地問。
  「我沒事,幸好展公子來得早。」
  聽她這麼說,展火離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巧。」他轉頭喚道。
  「展公子有什麼吩咐?」
  「你先帶芙蓉姑娘回去,等我收拾了這個姓杜的奸人之後,再到『艷月閣』去探望你們。」
  「是。」
  眼看小巧扶著宮芙兒離開,杜競明忍著肋骨傳來的疼痛,還不死心地想追,卻又被展火離一掌打倒在地。
  「他媽的!你這小子乾麼非多管閒事不可?」杜競明怒瞪著展火離。「害我到了嘴邊的肥肉又給飛了!」
  「都已經是將死之人了,還想吃什麼肥肉?」
  展火離身上迸射出來的殺氣,讓杜競明打了個冷顫。
  從剛才被踹的那一腳和被打的那一掌,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對手,而他的手下們又剛好不在身邊,若真動起手來,只怕自己沒三兩下就被擺平,說不定真要連命也沒了。
  他很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趁著眼前這男人不注意之際,他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冷不防地朝他撒去,並趁著他的視線短暫受阻之際,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跑!
  為了保住一條命,杜競明卯足了勁兒地拔腿狂奔,這輩子他還不曾跑得這麼快過,簡直像是牛頭馬面在他的身後拚命追趕。
  好不容易逃回城裡,他的心情篤定許多,努力朝著衙門的方向跑去。
  「殺人哪!殺人哪!救命啊!」他一邊跑,一邊扯開喉嚨叫嚷。
  聽見有人呼救,衙門衝出一群官兵,見展火離殺氣騰騰地追著杜競明,紛紛拔刀擋住了展火離的去路。
  「站住!」官兵們喝道。
  「讓開!」展火離叱喝。
  「放肆!當街意圖行凶,你簡直目無王法!」官兵們怒斥。
  眼看狡猾的杜競明已乘隙閃進巷弄之間,不一會兒已不見踪影,展火離簡直火大極了。
  「我是展家堡的少主,展火離,剛才那個人才是殺人兇手!」
  一聽他報出名號,官兵們先是驚愕地瞪大了眼,隨即一個個都心虛愧疚地低下頭去。
  「對不起、對不起,展少爺,小的有眼無珠,沒認出展少爺來,剛才冒犯了展少爺,還望展少爺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
  「夠了。」展火離不耐地打斷他們滔滔不絕的道歉。「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不快點加派人手去抓住那個傢伙?」
  幾名官兵交換了眼色,最後為首的官兵說道:「是,展少爺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地緝捕惡人,展少爺請回吧!只要咱們一逮到那名惡人,一定會立刻派人禀報展少爺的。」
  雖然這些官兵連聲保證會盡心緝捕,甚至也立刻動身前去,展火離的心裡卻隱約覺得他們的表情有些怪異,但……應該是他自己多心了吧?
  由於心裡掛念著宮芙兒的安危,展火離便也沒再多想,他轉身大步地往「艷月閣」前進。
  門口的小廝見著了他,顯得有些驚訝。
  「咦?展少爺,您今兒個怎麼大白天就來了?」
  「我有事要找芙蓉姑娘。」
  「芙蓉姑娘?她早些時候出去了,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沒回來?」展火離聞言不禁擔心地皺起眉頭。
  就在此時,水蓮剛從外頭返回「艷月閣」,一看見展火離在門口,她鬆了口氣地說:「展公子,原來你在這兒呀!我還大老遠地跑去展家堡要找你呢!」
  「找我做什麼?」展火離挑眉問道。
  「還不是為了要揭發芙蓉那女人的真面目!」
  她的用詞遣句讓展火離的心裡有些不太舒服,臉色也微微沈了下來。
  「什麼真面目?」
  「展公子,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刺殺她的蒙面刺客是什麼人嗎?我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知道他住在哪裡!」水蓮說著,語氣有著難掩的興奮。
  「你知道姓杜的那傢伙住哪兒?」
  「姓杜?不,那個人姓沈,叫做沈大朋,是芙蓉自掏腰包收買他,要他故意假扮刺客,當眾刺傷她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展火離斥道,根本不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不信的話,我帶展公子去見那個沈大朋,當面對質。」
  「可是……」
  展火離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芙蓉到現在還沒回來,實在令人擔心,說不定那個什麼沈大朋是姓杜的那傢伙的同黨。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隨水蓮走一趟吧——至於水蓮宣稱什麼刺客是芙蓉收買的,他壓根兒就不信!
  「好,帶路吧!」
  「太好了,展公子請隨我來。」
  水蓮喜出望外地帶路,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揭發芙蓉的真面目,她就不信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展火離還會那麼在乎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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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離杜競明的魔掌之後,小巧本來要依照展火離的吩咐陪宮芙兒返回「艷月閣」,但宮芙兒卻不打算那麼做。
  她可沒忘記今天她之所以會行色匆匆地出門,全都是為了要去找沈大朋。
  雖然展火離剛才說會幫她收拾掉杜競明那個惡霸,可若被那個狡猾的傢伙給逃掉,事情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另外一方面,就算杜競明真的被展火離順利地除掉,她也不希望展火離知道沈大朋的事情——光是想像著展火離發現這件事情時,或許會用失望、憎惡的眼光和態度來面對她,宮芙兒的心就狠狠地揪緊。
  她承認,在她努力要吸引展火離的注意,努力要引起他的關心與憐惜的同時,自己的心也不知不覺地被這個偉岸不凡的男人給深深吸引住了。
  如果替妹妹報仇的事情一切順利,而展火離不嫌棄的話,她真的很願意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堵住沈大朋的嘴才行!
  她不是泯滅人性的殺手,沒辦法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所以只能拿更多的錢來收買他,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當她們主僕倆來到沈大朋的住處,小巧立刻雙手插腰,興師問罪了起來——
  「姓沈的,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信用?明明說好不許把這件事情洩漏出去,為什麼還讓其它人知道了?」
  「呃……呃……是因為我的好兄弟問了我這錢從哪兒來,我才稍微提了一下,誰知道會被人給聽見,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沈大朋有些心虛地說,眼睛卻忍不住朝宮芙兒望 ​​去。
  上回去「艷月閣」刺傷她的時候,他的心情十分緊張,所以沒有將她的模樣看個仔細,此刻一看,果真不愧是「艷月閣」的花魁,真是美得令人神魂顛倒啊!
  「不知道兩位大美女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他涎著笑臉問道。
  宮芙兒從身上取出一張銀票,遞到沈大朋的眼前,而那上頭的面額讓沈大朋的眼睛登時一亮。
  「又是五十兩?芙蓉姑娘出手真是大方。」
  正當他伸手想拿的時候,宮芙兒的手卻一收,讓沈大朋的手抓空,也讓他疑惑地愣了愣。
  「你想要這五十兩?」
  「嘿嘿!當然啊!誰不想要有更多的錢呢?」
  「那你就必須再為我做一件事。」宮芙兒說著。
  此時此刻,宮芙兒不禁在心底暗暗慶幸在她當花魁的這些日子裡,那些客人們不惜將大把大把的銀子送給她,希望能博得她的青睞,否則這會兒她哪來那麼多的錢可使?
  光是前後兩次用來收買沈大朋的錢,就足足有一百兩之多了!
  「什麼事?」沈大朋問,迫不及待想要賺進那五十兩銀子了。
  「今天你遇見的那女人,叫水蓮,也是『艷月閣』的花娘,她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帶著另一個男人來找你,當面質問你當天刺殺我的事情。」
  「什麼?那我該怎麼辦?」
  「我要你裝出不曾見過水蓮的模樣,全盤否認自己曾經做過刺殺我的事情,反正當天你蒙著臉,又很快就逃走了,展火離應該是認不出你的。」
  「展……展火離?」沈大朋被這名宇嚇了一大跳。
  雖然他只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地痞混混,但展家堡少主的名號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沒錯,就是他。總之,我花錢僱用你來刺傷我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展公子知道。」
  聽了宮芙兒的話,再看著她那一臉認真嚴肅的神情,沈大朋眼珠子賊溜溜地一轉,心裡有些明白了。
  「你怕讓展火離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找你算帳,對吧?」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妥了,這五十兩銀子自然就會是你的。」這回宮芙兒學聰明了,非要他先把事情辦妥了,才把酬勞給他。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沈大朋揚起一抹無賴的笑容。
  宮芙兒瞇起眼,心生防備地問:「你想怎麼樣?前後一百兩,難道還不夠嗎?要知道,這件事情說起來你可也是幫兇,倘若展火離知道這件事之後要找人算帳,你也脫不了乾系。」
  「話不是這麼說,當初我以為只是單純的刺你一刀就可以賺進五十兩銀子,哪裡知道會背負著得罪展火離的風險?要是當初我知道了,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做這事兒了。」
  宮芙兒沈了沈臉色,問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噯,我要求也不多,只要你這個艷名遠播的花魁好好地服侍我一回,我自然就乖乖聽你擺佈了。」沈大朋嘿嘿笑道。
  「你作夢!」一旁的小巧聽不下去地啐道:「我家小姐賣藝不賣身,你這只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你還是先去照照鏡子吧!」
  宮芙兒也對這過分的要求氣惱不已。「若你堅持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那就算了,不但你這五十兩銀子賺不到,還將面臨展火離的怒氣。」
  見她作勢要走,沈大朋頓時有些急了。
  「等等啊!這麼一來,對咱們誰也沒好處,不是嗎?」他忙將她們攔下,退而求其次地說:「這樣吧!我也不做出 ​​太過分的要求,只要… …只要你將我當個大爺似的,好好地服侍我喝酒,讓我過過大爺的癮……這樣總不會太過分了吧?」
  「你別太過分了!」小巧氣虎虎地瞪著他,倘若不是自知打不過這傢伙,她早已氣不過地撲上去痛毆他一頓了。
  「這可是我最後的退讓了,就當作是你讓我不小心惹上展火離的賠罪,這應該很合理吧?」
  宮芙兒咬了咬唇,心裡陷入一陣猶豫。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搞定沈大朋,免得等到水蓮帶展火離過來時,那一切就來不及了。
  雖然眼前這個貪得無厭的男人很令人厭惡,不過如果只是服侍他喝酒,不做出 ​​太過分的事情,那似乎勉強可以接受。
  考慮再三之後,她有些無奈地決定妥協。
  「好吧!我答應你。」
  「什麼?小姐呀……」小巧急嚷著,很替她打抱不平。
  宮芙兒對小巧搖頭示意她別多說什麼,接著又一臉正色地對沈大朋說:「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也要記住,倘若你沒有遵守承諾在水蓮和展火離的面前裝出什麼都不知道,或是又做出更多無理的要求,我將不惜讓展公子知道這件事情,屆時惹火了展家堡的人,你也別想再混了!」
  聽見她的警告,沈大朋尷尬地干笑兩聲。
  「放心吧!這點我清楚得很,至於那剛才那五十兩銀子……」
  「等你事情辦妥了之後,我自然會給你。」
  「你不會到時候反悔不給吧?」沈大朋防備地問。
  「呋!我家小姐才不像你說話不算話!」小巧哼道,心裡還是對這無賴提出的條件氣惱不已。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沈大朋咧嘴一笑,竟使喚起小巧來:「你快去弄些好酒好菜來,大爺我要好好地享受有美人服侍的逍遙快活了!」
  小巧原本不想照做的,可在宮芙兒的示意下,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跺了跺腳,氣虎虎地去張羅酒菜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7:11

替身花魁 第六章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展火離皺緊了眉頭,有些失去了耐性。
  離開「艷月閣」之後,水蓮帶著他穿梭在巷弄之間,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抵達目的地。
  一心掛念著芙蓉安全的他,情緒不禁急躁了起來。
  「當然是去見那個叫沈大朋的人 ​​呀!」
  「那他到底在哪兒?」
  「快到了,就在這條巷弄底,喏,就是那間破房子。」水蓮一邊指著已在不遠處的小屋子,一邊加快腳步。
  一想到她很快就能拆穿芙蓉的詭計,讓展火離對那個表裡下一的女人失望透頂,她的臉上就不禁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相對於水蓮的興奮期待,展火離則是臉色凝重。
  他一方面希望能夠找到芙蓉,另一方面又怕若她真的落在杜競明的同黨手中,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到了,就在這裡。」
  水蓮正打算要敲門,展火離卻突然阻止了她。「等等。」


  「怎麼了?展公子……」
  「先別出聲。」
  水蓮還想要問,展火離卻忽然拉著她,施展輕功自一旁的圍牆翻入。
  倘若芙蓉在裡面,他們還這麼大搖大擺地闖進去,豈不是給了那些惡賊提早應變防備的機會?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決定悄悄地潛入屋裡,先把情勢觀察清楚,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水蓮雖然不明白展火離為什麼要偷偷地翻牆而入,但是可以靠在展火離身旁,她簡直求之不得。
  她乖乖隨著展火離來到窗外,透過半開的窗,瞧見令他們驚愕的畫面。
  「來,沈公子,喝杯酒吧!」宮芙兒斟滿了一杯酒,親手遞給了坐在她身旁的沈大朋。
  「哈哈!能讓『艷月閣』的花魁這般服侍,我真是艷福不淺哪!」沈大朋故意湊近宮芙兒,深嗅了下她身上的淡淡芬芳。
  宮芙兒雖然對此番舉動反感極了,卻勉強按捺住情緒,反正他們已經說好了——她所能做的最大極限,就是服侍他用完這一桌的酒菜。
  沈大朋咧嘴一笑,得寸進尺地握住宮芙兒的手。
  「喲!真不愧是『艷月閣』的花魁,真是細皮嫩肉,那些看得到摸不到的男人們肯定要羨慕死我了!」
  「好說。」宮芙兒技巧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讓他繼續佔自己便宜。「來,喝杯酒吧!」
  「好。」沈大朋爽快地一飲而盡,笑道:「我說,你找上我可真是好眼光,瞧我那天做得多好,不但沒真的刺到你的要害,也順利脫身沒讓人抓到,可說是完全達到了你的要求。」
  「是啊!」宮芙兒嘴裡雖然附和,卻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
  這傢伙當天雖然做得不錯,可卻沒有遵守承諾保守秘密,他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誇口,真是厚顏無恥!
  「你當天的演技也是一流呀!哈哈,我們可真是一對好搭檔!」
  「沈公子說得是。」
  「依我看哪!不然咱們一起搭檔來招搖撞騙,看看可以騙倒多少個像展火離一樣的傻瓜,哈哈哈!」
  聽了沈大朋猖狂的笑聲,水蓮忍不住偷偷瞄了身旁的展火離一眼。
  見他的俊顏宛如罩上一層嚴霜,黑眸卻幾乎快冒出了憤怒的火焰,她的紅唇不禁悄悄揚起一抹微笑。
  哈!這可真是太妙了!
  原本她只是想帶展火離來和沈大朋當面對質,想不到竟然會看見這麼「精彩」的畫面。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很顯然這場面所造成的效果好極了,瞧展火離氣得一副想街上前將那對「姦夫淫婦」給大卸八塊似的,真是讓她的心情愉快得快飛上了天!
  「瞧,展公子,我沒說錯吧!」水蓮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道:「那人真的是芙蓉找來假裝刺殺她的蒙面兇手。嘖嘖,原來當芙蓉不在『艷月閣』的時候,都偷偷跑來跟這個沈大朋私會,瞧芙蓉這麼盡心盡力地服侍他的模樣,很顯然他們兩人的交情匪淺哪!」
  展火離咬了咬牙,額角的青筋跳動。
  虧他剛才還一心擔憂著芙蓉的安危,深怕她有任何的危險,誰知道竟會看見這樣的畫面!他更想不到原來那天她被刺殺,真的是她一手策劃的苦肉計!
  那麼剛剛呢?剛剛那個叫做杜競明的傢伙,大概也是她找來的另一個幫手,幫著她合演另一齣戲吧!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她千方百計地要勾起他的憐惜,是想從他這兒撈些好處,好讓她把錢都給這個混帳傢伙嗎?
  可惡!虧他還決定要替她贖身,虧他還決定要將她帶回展家堡,他的這些種種作為看在她的眼裡,必定認為他是個愚蠢好騙的笨蛋吧!
  「來,沈公子,再喝一杯吧!」
  宮芙兒不知道窗外站了人,她很努力地灌沈大朋飲酒,希望他趕快解決眼前這桌酒菜,好讓她可以趕緊離開這裡。
  就在她正為了壺中的酒已全部倒光而暗自竊喜的時候,大門忽然被一腳踹開,發出的巨大聲響嚇了她好大一跳。
  宮芙兒轉頭一看,目光正好對上層火離那雙噴火的黑眸,她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
  槽了!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竟然發生了,而且還讓展火離看見她在服侍沈大朋的場面,這下子她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水蓮也跟著進來,冷冷地笑道:「我說芙蓉啊!虧你平時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女人。」
  「不……我……展公子,聽我說……」
  「什麼都不用說了!」展火離一點也不想听,他咬牙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
  「不……這件事……」
  「我跟展公子剛才都瞧見了,難道你還想否認嗎?」水蓮打斷了她的解釋,故意對沈大朋說道:「原來你跟芙蓉交情匪淺啊!難怪你會願意為了她不惜假扮刺客。只不過……你們竟然聯手起來愚弄展公子,真是太過分了!」
  沈大朋被怒氣騰騰的展火離給嚇壞了,心虛得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展……展公子…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這個……那個……」
  「唉呀!眼見為憑,你還能狡辯什麼?瞧你們剛才那股親熱勁兒,如果我們再來晚些時候,說不定這會兒你們已經上床溫存去了。」水蓮睨著宮芙兒,火上加油地說:「什麼賣藝不賣身,真是虛偽,根本就已經不清不白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我看哪!你大概是怕人家發現你早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吧!」
  宮芙兒蹙起眉心,急著想澄清自己根本不曾和沈大朋發生什麼苟且之事,急著想向展火離討饒的沈大朋卻搶先一步嚷道:「展公子饒命啊!我不知道她是你看上的女人,要不然我也不會碰她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再碰她了!」
  沈大朋心想剛才他拉著宮芙兒小手的畫面大概全被看見了,所以才會說不會再「碰」她,可這番話聽在展火離耳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尤其這話正好就接在水蓮指稱宮芙兒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的後頭,更讓他不會錯意也難。
  眼看展火離誤解了自己,宮芙兒急得幾乎要掉淚了。
  「展公子,你聽我解釋……」
  「解釋?沒錯,你確實欠我一個解釋!」火冒三丈的展火離抓住宮芙兒,硬是將她給帶走。
  「小姐!小姐!」小巧阻止不及,又不知道展火離打算將宮芙兒帶到哪兒去,只能一個人著急地猛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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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火離將宮芙兒帶回了展家堡,丫鬟、家僕們見他臉色陰驚地抓了個女人進門來,全都嚇得傻眼。
  他們從沒見過少主這般震怒,對於那女人的身分還有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感到好奇不已,卻沒有人敢多問半句。
  展火離將宮芙兒抓進房里後,砰的一聲甩上房門。
  「你不是要解釋嗎?你現在可以好好地解釋清楚了,或許,可以從你的真實身分說起!」
  「我……我叫宮芙兒,至於剛才那個叫做沈大朋的男人,雖然是我花錢收買的,但是因為……因為我想早點為妹妹報仇,一開始又無法確定你是什麼樣的人,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會出此下策,到後來想要告訴你……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展火離一聽見她承認那沈大朋是她收買的,就已氣得失去了理智,後頭她那些哽咽的解釋,怒火中燒的他根本沒注意在聽。
  「你們果然串通好合演一出苦肉計來騙我!很好,我果然被當成了個傻子耍得團團轉!」展火離臉色鐵青地接著問道:「那你家人的事情呢?你爹、你娘、你妹妹,真的全都被那個叫杜競明的傢伙殺了嗎?」
  宮芙兒猶豫了會兒,決定自己不要再對展火離說謊了。
  「不,我爹娘早就過世了,至於我的妹妹雖然已經死了,但其實也不是杜競明動手殺的……」
  宮芙兒正想好好地向他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被展火離猛地搥打桌子的聲響嚇了一大跳。
  她驚魂未定地望著他,對他眼中迸射出來的憤怒感到心痛。
  她心底深處最害怕的事情果然真的發生了……他真的用這種充滿怒氣與失望的眼光看她……
  「你聽我說。」她忍著心底的難受,急忙想把話說清楚:「那個杜競明真的害死了我妹妹,雖然不是他親手殺害的,但是我妹妹確實是因為不想被那傢伙強娶玷辱,才會咬舌自盡的!我妹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存的親人,卻被那個喪心病狂的人給害死,我早已在妹妹的墳前起誓,一定要替妹妹報仇!」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宮芙兒咬著唇,愧疚地點了點頭。
  「能成為被你相中的傻子,還真是我的榮幸!你的柔情似水、你的楚楚可憐,原來全都是為了騙我上鉤的手段!虧我看見你被人刺傷時,還心疼得要死,想不到根本是你自己買通了殺手!當你看見我果然如你預期之中的反應,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
  「你一定很得意吧?」展火離怒瞪著她蒼白的臉色,「剛才你不就在跟你的情人大肆慶祝嗎?」
  「不,他不是我的情人……」
  「夠了!事到如今,你還有需要說謊嗎?我自己蠢得上當受騙,我認了!但是我已經受夠了被當個傻子!」
  宮芙兒泛起淚光,對於此刻的情況感到心痛。
  她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可是他的怒氣還是令她感到有些委屈,畢竟她只是想替妹妹報仇雪恨哪!
  「你需要人幫你報仇,那並不難,只要好好地跟我說,對我講實話,以我的個性,在能力範圍內我都會願意幫忙的,何必用這種將人當傻瓜的方式,欺騙、愚弄別人的感情?」
  宮芙兒心碎地搖頭。「我並沒有將你當傻瓜,更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
  看著她眼泛淚光的模樣,展火離的心口一陣抽緊,即使已經知道她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他竟還是無法控制地關心,憐惜她,而這讓他對自己惱火了起來。
  他簡直無法接受自己都已經知道她的真面目了,竟然還對她無法忘情,可回想起她剛才殷勤服侍沈大朋的畫面,他的理智就瞬間被燒斷了!
  「你想要我幫你報仇?你想要我揪出那個杜競明,幫你妹妹討一個公道?好啊!我可以答應你啊!只是,你要給我什麼樣的報答?」
  「報……報答?」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為你做事,你總該給點回饋吧?」他說完後,忽然將她一把扯進懷中,低頭攫獲她的紅唇。
  他狠狠地吮吻那兩辦嫣紅,不帶有半分的柔情。只要一想到她所付出的全都只是虛情假意,失去理智的他就只想要藉由這個吻來狠狠地懲罰她!
  宮芙兒被他的粗暴嚇到了,本能地想要抗拒,她搥打著他的胸膛,卻不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他對她的抗拒更加憤怒。
  他不斷地加深這個吻,吻得狂野而霸道,而他灼熱的氣息,逐漸融化了驚慌的宮芙兒,她開始忘了掙扎,甚至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吻。
  氣息交融間,她心底的愛意又衝破了藩籬,而很快的,展火離也忘了自己本來想懲罰她的目的。
  他忘情地深吻著她,而他體內的男性慾望也很快就被撩撥起來,而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在灼熱慾望的驅使下,展火離將宮芙兒抱上了床,他一邊繼續吻著她,一邊褪盡了兩人身上的衣裳。
  全然的赤裸帶來了一絲涼意,同時也讓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宮芙兒總算有瞬間的清醒。
  她睜開迷濛的雙眼,赫然發現自己竟和展火離裸裎地躺在一起,她驚慌地倒抽口涼氣,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有股熱氣猛地直往頭頂沖去,她甚至懷疑自己就要熱得冒煙了。
  「不,別這樣,快放開我!」
  她羞窘尷尬地搖頭,努力想拉起 ​​身下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赤裸,但這樣的舉動看在展火離眼底,卻誤以為她想為那該死的沈大朋守身!他可沒忘記剛才那沈大朋口口聲聲說不會「再」碰她!
  「剛才你不是還沈醉得很?現在才說不要,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你早已經和別人歡好過,又何必裝出這般驚羞無措的模樣?」
  他的話彷彿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宮芙兒的心口。
  「你相信我,我跟他並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急急地澄清。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嗎?沒有關係,事實很快就能證明一切!」
  展火離不顧她那一臉驚慌無助的神色,強硬地分開她的雙腿,狂悍地衝入她的身體裡。
  當他感覺自己突破一層障礙,而她痛得哭喊出聲時,他整個人頓時僵住,黑眸充滿了不敢置信。
  「你……」他錯愕地望著她含淚的眼。
  老天!她竟還是處子之身!
  一想到自己剛才粗魯的對待,展火離突然懊悔莫及。
  她剛才都說了並沒有和那個姓沈的傢伙有什麼關係,他不僅不相信,竟還那麼粗暴地對待她……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怒火燒斷了理智,一定不會這麼過分地傷害她,但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了。
  「芙兒……」
  「別叫我!別碰我!」宮芙兒近乎歇斯底里地尖聲嚷道:「我求你放開我!我求你快點離開!」
  展火離的表情有些扭曲,額角甚至還滲出了汗。
  在這種時候停下來,可是會要了一個男人的命,尤其她又是如此的溫暖銷魂,他雖然自認為自己的意志力已經很堅定了,可是在這種時候,只怕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有辦法懸崖勒馬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的臉上灑落一連串親吻,在她耳畔喃喃說著安慰的話語,盡可能地安撫她。
  直到他感覺她的身子逐漸放鬆,他才試探性地動了動,而當他聽見她發出輕淺的呻吟,他才鬆了口氣。
  熾烈的情慾滋味,讓原本心情複雜的兩人一時之間無法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只能順從心底深處的真實感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在彼此的喘息聲中,一同領略那激情銷魂的感受。
  當歡愛結束,一切恢復平靜,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兩人的喘息聲。
  宮芙兒躺在床上,整個人虛軟無力。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忽然有股想哭的 ​​衝動,但卻倔強地眨了眨眼,不想讓淚水有溢出眼眶的機會。
  「芙兒……」
  聽見他的呼喚,宮芙兒的心一陣揪緊,連忙閉上雙眼。
  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這麼的深情?不!不!那不是真的!倘若他對她真的還有一絲半毫的情意,又怎麼會這樣傷害她?
  一股深沈的悲哀湧上心頭,自己所愛的男人不再相信自己,這能怪誰呢?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只是……那種不被信任又被狠狠地傷害,對像還是自己真心喜愛的男人,那種痛,真的是痛徹心肺。
  夠了,既然他是如此地看待自己,她又何必繼續賴在他的身邊呢?
  宮芙兒強忍著心痛,再度睜開雙眼,不許自己流露出對他的半絲眷戀。
  「好了,既然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酬勞』,希望你會遵守你的承諾,替我的妹妹報仇。」
  「芙兒……」
  他那充滿感情的呼喊讓宮芙兒的心痛不可遏,她深吸口氣,不許自己再繼續沈溺下去。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很累,想休息,我要回『艷月閣』去了。」
  「別再回去哪種地方了吧!」展火離心疼地說。
  聽了他的話,宮芙兒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目前除了「艷月閣」之外,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她也不可能再待在他的身邊了。
  「那種地方有什麼不好?鳳嬤嬤對我挺好,也不會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想起了他剛才對她的強迫,她的語氣忽然有些哽咽。「總之,我該回去了,小巧一定擔心我擔心得快瘋了。」
  「那我送你吧!」
  「不必了。」宮芙兒冷淡地拒絕。「我認得路,而且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趕緊幫我去找杜競明報仇,我會更感激你的。」
  看她毫不眷戀地轉身離去,那孤單落寞的身影讓展火離的心底既愧疚又後悔,都怪他剛才被氣瘋了,才會做出這麼混帳的事情!
  他皺緊眉頭,沉重地嘆了口氣,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一定不想再看到他,而他目前能為她做的,也只有盡快幫她向杜競明討回公道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7:34

替身花魁 第七章

  自從宮芙兒從展家堡返回「艷月閣」,一連好幾天,她都宣稱身子不適不見客,連露個臉,彈彈琴都不願意。
  鳳嬤嬤拿她沒轍,不過好在衝著她的來客人依舊絡繹不絕,尤其幾日沒見著她的人影,那些人就愈是想見她,每天幾乎是準時到「艷月閣」來報到,就盼能見著她,因此生意倒是沒有受到影響。
  這天午後,水蓮來到宮芙兒房外,見她站在窗邊對著天空發呆,水蓮忍不住發出不以為然的輕哼。
  「你怎麼還有臉待在這裡呀?」
  宮芙兒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望著水蓮。這幾天她情緒低落,食慾不佳,整個人消瘦不少。
  「我是要走了。」
  「真的嗎?」水蓮一聽不禁喜出望外。「既然要離開,那就快點走啊!你還賴在這里幹什麼?」
  這時,恰巧站在門外的鳳嬤嬤一聽這話,不禁大聲叱喝。「唉呀!你這個死丫頭,說這什麼話?」
  她原想來關心一下宮芙兒的狀況,想不到竟聽見水蓮要趕她走,氣得忍不住上前擰了水蓮的手臂一把。
  「嬤嬤呀!是她自己說要走的,我可沒拿刀子逼她,你捏我做什麼呀!」水蓮大聲喊冤。
  「嬤嬤,真的是我自己決定要走的,謝謝你這段時日以來的照顧。」宮芙兒淡淡地說。


  「什麼?你真的要走?可……這……」鳳嬤嬤一臉為難。
  「當初咱們已經說好了,我要走的時候不能攔我,嬤嬤應該沒有忘記吧?」宮芙兒提醒道。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難道真的不能留下?我可以少拿些錢,不要五五分,改成四六分好了……呃不,三七分,我三、你七,這樣可好?」鳳嬤嬤提議著,就盼能將搖錢樹留下。
  宮芙兒輕嘆口氣,轉身拿了個珠寶匣子給鳳嬤嬤。
  「這……這是?」
  「這些都是這段日子以來,客人們送給我的,現在都給你吧!」她只留了一些當作盤纏,其它都不想要了。
  鳳嬤嬤打開匣子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匣子裡頭裝滿了珠寶首飾,看得出來價格不菲。那些個尋芳客為了博得芙蓉的芳心,可真是一個個出手大方啊!
  「你真的非走不可?」鳳嬤嬤還是覺得可惜。
  「我的心意已決,還望嬤嬤不要為難我。」宮芙兒的語氣雖然淡淡的,可卻十分的堅定。
  「唉……當初就說好了,你若真要走,我也不能勉強你。」鳳嬤嬤雖然是一名鴇母,可也是很講信用的。「只是……離開了這裡,你有地方去嗎?」
  「嬤嬤放心,我不會流落街頭的。」
  「那……好吧!」鳳嬤嬤無奈地嘆氣。
  「謝謝嬤嬤。」
  「既然決定了就快走吧!」一旁的水蓮忍不住催促。
  宮芙兒沒有理會她,倒是小巧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別以為咱們小姐離開後,展少爺就會愛上你!哼!像你這麼心胸狹窄的女人,展少爺才看不上眼呢!」
  「你這死丫頭給我住口!」水蓮惱怒地直跺腳。
  「我有說錯嗎?你費盡心機,展少爺也只是應付應付你而已,根本沒將你放在心裡。」小巧才不怕她呢!
  水蓮被刺中痛處,簡直快抓狂了。「快滾吧你們!」
  「你……」
  「好了,小巧,別吵了,」宮芙兒制止了還想罵人的小巧,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原本她以為她對展火離已經心死了,可是一聽見他的名字,她的心還是掀起了難以承受的痛楚。
  這幾天以來,展火離始終沒有現身,沒有來找過她,她想……他的態度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他想必是已經討厭她,對她失望透頂、厭煩極了,根本不想再看見她了!
  對此,宮芙兒難受極了,卻也只能心痛地接受這樣的事實。事到如今,她只能期盼他真的能遵守約定,替妹妹報仇。
  她沉重地嘆了口氣,簡單收拾了細軟後,便和小巧離開了「艷月閣」。
  「小姐,咱們現在要上哪兒去呢?去找展公子嗎?」小巧問道。
  自從那天小姐被展火離抓走,回來之後小姐的臉色一直不太對勁,但卻什麼也不肯說,她猜想他們大概是吵架了,也不敢多問。
  不過現在小姐離開了「艷月閣」,一時之間也沒別的去處,除了去投靠展火離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其它的地方好去。
  「不,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啊?!」小巧驚訝得張大了嘴,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雖然滿心疑惑,卻又知道自己最好別多問。「那……我們要去哪兒呢?」
  「回家吧!」宮芙兒淡淡地說。
  她打算帶著小巧回家去,雖然她家很有可能被杜競明那傢伙給狠狠地砸過,可畢竟那還是她的家。
  更何況,杜競明此刻肯定認為她躲在這個鎮上的某處,應該不會料到她會跑回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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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芙兒和小巧離開「艷月閣」之後,雇了輛馬車,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返回久違的家。
  出城之後,她們的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山路上,卻突然被人攔了下來,而且攔住她們的還是杜競明!
  看見他那張可憎的臉孔,宮芙兒和小巧都變了臉色。
  「嘿嘿!美人兒,又遇到你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哪!看來你真的命中註定是我的人,還是乖乖跟我走吧!」
  「你竟然還敢來!」小巧雖然心裡很害怕,卻仍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怎麼不敢?」
  愈得不到的東西,他就愈想要得到,尤其宮芙兒這麼美,他日思夜想,就是迫不及待地要將她美麗的身子佔為已有。
  為了逮住這對躲藏城中某處的主僕倆,他派出了不少眼線,卻始終找不到她們的下落。原本他都有點想放棄了,卻在剛才接到通報,說是瞧見她們雇了輛馬車出城來,果然讓他給逮個正著 ​​!
  嘿嘿!只要他迅速將宮芙兒抓走,關在家裡不讓她出來,他就不信展火離能怎麼辦?就算展火離硬想闖進屋裡搜人,他 ​​家中也多得是可以藏人的地方。
  眼看四下無人、求助無門,小巧臉色蒼白,抖著嗓音輕聲說道:「小姐……你等會兒就拚命跑,沒命似的跑,不要管我。」
  宮芙兒聞言一驚。「你打算做什麼?小巧,你可別做儍事啊!」
  小巧搖了搖頭,俏聲道:「小姐,如果你不逃的話,一定會被抓走的,那惡霸不會放過你的,為今之計,只有我努力絆住他,幫小姐爭取逃跑的機會了。」
  「不行啊!那你的安危怎麼辦?」
  小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咬了咬牙,在杜競明沒有防備之際,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緊緊地抓住這個惡霸。
  「小姐,快逃啊!」小巧嚷道。
  「小巧……」宮芙兒擔憂著小巧的安危,怎麼也邁不開步伐。
  「小姐,快逃!別管我!求求你快逃,別忘了小巧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的!」小巧急切地嚷著。
  宮芙兒的內心天人交戰,最後在小巧的焦急催促下,才咬牙強忍著心痛,轉身逃跑。
  眼看宮芙兒又要溜了,杜競明勃然大怒。
  「快放開我!你這個死女人!」
  杜競明努力想扯開小巧,可她卻偏偏卯足了勁地抓住不放,他火大地怒喝一聲,硬是用力將小巧給甩開。那力道之大,讓小巧飛撞到一旁的馬車,當場血流如注,虛弱得無法再阻止。
  宮芙兒拚了命地跑,跑到幾乎筋疲力盡之際,發現她竟在倉皇中 ​​沒有註意到方向,跑到了一處懸崖邊!
  前無退路,後有追兵,她能怎麼辦?
  杜競明追了上來,看見了她的處境,得意地猖狂大笑。
  「哈哈哈!你無處可逃了吧!還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宮芙兒的臉色有些蒼白,然而真的被逼到絕處之際,她反而無所畏懼了。
  是啊!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就連她愛的男人也已不再信任她、不再想見她了,這樣的她,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她回過頭,冷冷地瞪著杜競明,那平靜過了頭的神情,顯示她的心裡已做出了某種決定。
  「你這輩子逼死了多少女人?我妹妹不是第一個吧?難道你的心裡就沒有半點的愧疚與罪惡?」
  「哼!那是她們不識相,死有餘辜!我有什麼好感到愧疚的? 」杜競明大言不慚地說。
  「你難道不怕她們做了鬼之後,會來找你報仇索命嗎?」
  她陰森的臉色和語氣讓杜競明打了個寒顫,但他仍嘴硬地哼道:「我才不相信有鬼呢! 」
  「是嗎?可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化成鬼來向你索命了!」
  宛如詛咒般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宮芙兒競轉過身,毫不遲疑地從山崖一躍而下,寧死也不要被這無恥的淫賊給玷辱了。
  當身子不斷地墜落,宮芙兒的心裡反而沒有害怕,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妹妹當時的感覺——都已經絕望到了極點,什麼疼痛、恐懼,都感覺不到了。
  只是……她的心裡依舊有著遺憾,遺憾她沒能親眼看見杜競明得到報應,遺憾她在臨死之前,沒辦法再見展火離一面……
  「不!」
  一聲憤怒心碎的怒吼聲,在她墜落山崖的瞬間響起。
  展火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願相信宮芙兒就這麼跳崖了。他明明已經趕了過來,明明只差幾步就可以來到她的身邊,可卻……
  「芙兒!」他急忙奔到山崖邊,可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看著深不可測的斷崖,他的心彷彿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
  「不!不!芙兒!」他心碎地呼喊。
  這些天以來,他為了履行幫她報仇的承諾,沒日沒夜地努力調查,四處蒐集證據,好不容易把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就要來抓杜競明去伏法了,怎麼在這最後關頭,她竟用這種決絕的方式永遠的離開他!
  杜競明見展火離來了,整個人陷入一陣驚慌,趁著他為宮芙兒跳崖而震驚心痛的時候,他俏悄地轉身想溜,卻被隨後趕到的一群官兵們團團圍住。
  一看見這些官兵,杜競明的臉上沒有懼怕,反而像是有了靠山似的,神情篤定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是做什麼?」杜競明瞪著這些官兵,就見他們一個個心虛地低下頭。
  「他們都是來抓你的,你為非作歹,罪該萬死!」展火離回過頭來,狂怒地瞪著杜競明,恨不得將他當場碎屍萬段!
  「開什麼玩笑?我有什麼背景,你們這些官兵應該心知肚明!你們要敢動人,小心我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杜競明有恃無恐地吼道。
  為首的官兵表情一陣尷尬,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愧疚地說:「杜少爺,抱歉,是縣太爺的命令,讓屬下們來抓少爺的。」
  「什麼?這怎麼可能?」杜競明震驚不信。
  他可是縣太爺的侄子,這些年來,縣太爺對他的作為一直袒護,這會兒怎麼可能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己?
  「怎麼不可能?這是事實!」展火離咬牙切齒地說,整個人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回不但縣太爺保不了你,他還會親自定你的罪!」
  為了要治這傢伙的罪,讓這傢伙得到報應,他早已將一切的人證、物證蒐集妥當,全都攤在縣太爺的面前。
  縣太爺本來就知道這個侄子不學無術,但因為是自家人而一再偏袒,可現在罪證確鑿無法狡賴,而展家堡又不是好惹的對象,若是他再一迳地袒護下去,只怕連自己縣太爺的烏紗帽也要受到拖累。
  為求自保,他也只好「大義滅親」地犧牲杜競明,承諾一定會抓到杜競明並且從嚴判刑——反正那傢伙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你們現在把他捉去見縣太爺!若是讓他半途給逃了,你們誰也脫不了乾系!」聽見這番警告,官兵們連忙取出一條繩索,將杜競明牢牢捆綁起來,防守嚴密地押往衙門。
  看著不斷掙扎咆哮的杜競明被官兵們給帶走,展火離的眸中沒有半點欣慰的神色。只要一想到宮芙兒兇多吉少,他的心就如遭火焚,可儘管如此,他仍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的希望。
  為了找人,他 ​​立即動員展家堡所有的手下大舉搜山。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總算找到了她,可那景象幾乎令他承受不住——她摔跌在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渾身是傷,渾身是血。
  看著她昏迷不醒的蒼白摸樣,他的心都碎了,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這些可怕的痛楚。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仍一息尚存,從她腿上纏著斷掉的藤蔓來看,應該是她在墜落的途中鉤到了山壁的藤蔓,緩住了掉落的速度,最後又跌在枝葉繁密的樹上,這才沒有當場粉身碎骨。
  可儘管她還沒死,氣息卻已相當微弱,展火離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在喝令手下去請大夫的同時,他也立刻帶著她趕回展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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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火離寸步不離地守在宮芙兒床邊,滿臉的憔悴。
  已經過了十天,她卻一直沒有醒來。
  每天每夜,他的心都飽受煎熬,看著她那蒼白的容顏,他簡直快急瘋了,滿心的愧疚與自責,快將他給逼瘋了!
  都怪他不好!他不該生她的氣,不該那樣粗暴地對待她,若是易地而處,換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被害死,他也一定會不擇手段也要報仇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那麼在意她試圖報仇的過程呢?
  明明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將她留在身邊好好保護的啊!若不是他傷透了她的心,讓她心碎地離開,也不會讓杜競明那該死的傢伙再有機會找到她!
  「大夫……為什麼我家小姐還沒醒呢?」小巧忍不住問,這些天她也幫著照顧小姐,焦急與擔憂也讓她整個人瘦了一圈。
  那天展火離帶著官兵搜捕杜競明的時候,發現撞得頭破血流的她,立即命人帶她去療傷,而那時也是她急忙指點了方向,展火離才趕緊帶著官兵們趕去救人,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這……」大夫一臉為難地嘆道。「老夫也不知道,明明宮姑娘的脈像已經穩定下來,種種跡像也顯示她應該要醒了,怎麼卻……唉,難道是她的心底不想醒來嗎?」
  不想醒來?這個猜測讓展火離備受打擊,無法不去想宮芙兒是不是再也不想見到他,才會選擇繼續沈睡?
  「那該怎麼辦?難道宮姑娘會這樣一直昏迷不醒?」一旁展夫人忍不住問道。
  見兒子這麼憔悴焦急的模樣,她知道兒子肯定愛極了這位姑娘,若是她一直不醒來,那兒子豈不是永遠也振作不起來了?
  「這老夫就不能保證了,而且……就算醒了……往後也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看她的造化?此話怎講?」
  「這位可憐的姑娘腹部受到重創,雖沒有因此喪命,可卻……唉……」
  「卻什麼?」展夫人急問。「大夫,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別賣關子呀!」
  大夫又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恐怕會影響到生育,她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孕育子嗣了。」
  「什麼?!」
  一聽見大夫的話,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尤其展火離更是大受打擊。
  老天!她已經夠可憐了,老天爺為什麼還如此殘忍?芙兒若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要傷心不已了。
  「爹、娘,還有李大夫,火離想要求你們一件事。」
  「什麼事?」
  「在芙兒醒了之後,千萬別告訴她這件事。」
  「為什麼?你不打算讓她知道?」展夫人問。
  「嗯,我不想讓她傷心,請你們答應我。」
  「我知道了,老夫不會多嘴的。」大夫說道:「我再給她開幾帖滋補身子的藥方,雖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但多補補身子總是有益無害的。」
  「多謝大夫。」
  「別客氣。」
  送走大夫之後,展老爺和夫人互望一眼,當了三十年的夫妻,他們都明白彼此心裡的想法。
  展老爺猶豫了會兒,開口問道:「火離,倘若宮姑娘醒了,你該不是打算要娶她為妻?」
  「沒錯,我正有此打算。」展火離的語氣十分堅定。
  「可是……你剛才也聽見了,大夫說她可能無法生育。」展老爺皺眉說道,一旁的展夫人也是滿臉憂慮。
  「我知道,我不在意。」
  見兒子說得灑脫,兩老感到一陣頭疼。
  「可我們在意呀!你是展家的獨子,怎麼可以斷了香火?」展夫人說道。
  「我不在乎,我就是要芙兒。」
  眼看兒子的態度異常堅定,他們深知兒子的脾氣,明白他已經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展老爺無奈之餘,也只能勸夫人:「唉,算啦!火離喜歡就讓他娶吧!若怕日後沒有子嗣,大不了納個小妾不就行了?」
  「不,爹、娘,這輩子我只要芙兒一個。」展火離壓根兒沒想過要娶其它的女人,他 ​​不想要再讓宮芙兒傷心難過了。
  「這……這……」展夫人心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兒子。
  「算了算了,這個問題,往後再說吧!」展老爺改口說道:「現在重要的是火離該去休息了,這些天你衣不解帶照顧宮姑娘,自己都不顧了,這樣怎麼行呢?你會累垮的。」
  眼看兒子想要拒絕,展老爺又說:「這麼多人在幫你看著宮姑娘,你還怕她會突然不見了不成?要不,爹娘在這裡幫你看著她,總行了吧?」
  「是啊!」展夫人也勸道:「你快去洗個澡,睡一下,別光只擔心宮姑娘,爹娘也會擔心你啊!」
  一想到讓爹娘擔心了,展火離就覺得自己實在不孝。
  「好吧!那我先去沐浴更衣、歇息一會兒。」
  展火離先是深深凝望床上的人兒一眼,才轉身離開。由於怕宮芙兒吹了風會受涼,展氏夫婦也沒忘記要關上房門。
  就在他們關好房門,回到床邊時,赫然發現床上的宮芙兒已睜開雙眼,甚至還有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原來,她已經醒了!
作者: 丸の小羽    時間: 2016-8-22 09:08:00

替身花魁 第八章

  沐浴完畢,展火離頓時感覺清爽舒服不少,然而他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
  心裡的擔憂快將他給逼瘋了,教他如何能睡?恐怕只有等到宮芙兒清醒過來,他才有可能一夜好眠吧!
  就在展火離決定再去宮芙兒身旁守著的時候,一名丫鬟突然滿臉興奮地跑來告訴他——
  「少爺!少爺!宮姑娘醒了!」
  「醒了?真的嗎?」
  這個消息令展火離欣喜若狂,他毫不遲疑地衝到宮芙兒的房裡,果然看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已經醒來。
  她正坐在床上,而小巧正拿了條濕帕子幫她擦臉。
  「芙兒!你終於醒了!」
  他激動地到床邊,將她擁入懷中。
  「老天!我彷佛等了一輩子那麼久,我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莢兒,我擔心死你了!」
  宮芙兒抬頭望著他,眼中閃著淚光。


  「你……真的擔心我?」
  「當然!我擔心得要瘋了!」
  「我以為……你討厭我了,不想見我,所以那時才不再來見我……」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宮芙兒依舊感受得到那種痛苦。
  「傻瓜,是因為我傷害了你,我太自責了。」展火離輕撫著她的臉,愧疚地說道:「為了彌補你,所以我那些天努力搜查杜競明的下落以及他各種罪行的證據,好不容易才把人證、物證全都給找齊了。」
  「那……杜競明現在……」
  「根據我的調查,杜競明害死的不只你妹妹一條人命,而且還玷污了好幾位閨女的清白,罪證確鑿,如此罪大惡極的他,已經押入牢中,等候問斬。」
  一聽見這個消息,宮芙兒頓時鬆了一口氣,眼中淚光瑩然。「太好了,那個惡人終於得到報應了……」
  「是啊!往後你不用再擔心受怕,我會保護你的。」
  就在此時,一名丫鬟手捧著仍冒著熱氣的湯藥走了進來。
  「老爺、夫人,宮姑娘的藥煎好了。」
  「拿來給我。」展火離轉頭吩咐。
  他從丫鬟的手中接過那碗湯藥,坐在宮芙兒的床邊,打算親自餵她。
  為了怕她燙著,他還先小心仔細地吹涼了匙中的湯藥,才一口、一口慢慢地餵她喝下。
  看著他細心呵護她的模樣,展老爺、夫人互望一眼,眼底都有著感傷與無奈,而一旁的小巧更是紅了眼眶。
  「咳嗯……」展老爺清了清喉嚨,說道:「我看,我們先出去吧!讓火離照顧宮姑娘就行了。」
  在大夥兒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展火離和宮芙兒。
  展火離餵完藥之後,將手中的空碗擱到桌上,隨即又返回了床邊。
  他輕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小小掌心傳來了溫暖,但這還不夠,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唯有確實感受到她嬌小溫暖的身子就在自己懷中,他這些天來的惴惴不安才得以解除。
  「芙兒,你昏迷了好幾天,我真怕你再也不願意醒來。」
  宮芙兒抬頭望著他,忍不住想要再次確認:「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不怪我瞞著你設下苦肉計?」
  「一開始,對於你的欺騙,我真的很生氣。但是冷靜下來想想,你僅存的妹妹被杜競明害死,你會想要報仇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的境遇已經夠令人憐惜了,我實在不該這麼不體貼,還對你發脾氣。」展火離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愧疚地說:「對不起,芙兒,都是我不好。」
  宮芙兒搖了搖頭。「我本來就不對,該說抱歉的是我。不過我還是想澄清,我跟沈大朋之間真的沒什麼。那天是因為水蓮無意中得知我收買沈大朋的事,她跑來要脅,叫我必須立刻離開『艷月閣』,否則就要把事實真相告訴你。我因為怕無法替妹妹報仇,又怕你知道了會生氣,所以才想再次去收買他,要他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誰知道他竟得寸進尺,除了我答應付出的銀子之外,他還非要我服侍他享用完一桌酒菜……」
  雖然已經事過境遷了,但她還是想把事情說清楚,不希望他的心底存著什麼疑慮或是芥蒂。
  「原來是這樣,真是委屈你了。」展火離不怪她,只怪自己。「都是我不好,沒有給你足夠的信心,沒有讓你認為我無論如何一定會站在你這邊,幫你替妹妹報仇,所以才會讓你受這些苦。」
  為了報仇,她不惜忍受著被刀刺傷的劇痛,還得接受沈大朋無理的要求,她這麼的委曲求全,得到的卻是他的不信任與傷害。
  倘若那天下是他傷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會離開展家堡,事後更不會讓杜競明那惡賊有機可乘,不會受那麼嚴重的傷,不僅差點沒命,現在甚至……甚至連孕育下一代的機會都沒了。
  深沈的傷痛浮上展火離的黑眸,但他不打算告訴宮芙兒這個噩耗,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的打擊與傷害了。
  「芙兒,等你的傷不礙事,我們就成親吧!」
  「你真的不嫌棄我?」
  「有什麼好嫌棄?我只怕你不肯原諒我,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
  「怎麼會呢?」
  「不會就好。」他微笑地摟緊了她,在她額上輕輕的一吻,腦中開始幻想著兩人美好的未來。
  相對於他唇邊那抹愉悅的微笑,宮芙兒眼底卻是掠過一抹哀傷,心中更是忍不住發出幽幽的嘆息。
  半晌後,她抬頭主動地親吻他的唇。展火離沒想到她會主動,那讓他驚喜莫名,也讓他情不自禁地反被動為主動,深深吮吻她的甜蜜。
  濃烈的愛意瞬間宛如被點燃的烈火,倘若不是顧慮到她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復原,他肯定會忍不住要了她。
  在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他用盡了所有的自製力,強迫自己鬆開她那甜蜜誘人的紅唇。
  「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好不容易救回來,需要更多的休息才會好得快,你再多睡一會兒吧!』
  「嗯,你也去睡吧!」宮芙兒說著,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彷彿想將他的形影相貌深深鐫刻在腦海。
  「我想留在這裡陪你。」
  宮芙兒搖了搖頭。「你看你,整個人變得好憔悴,你這些天照顧我想必是累壞了。你也需要休息,反正我已經醒了,難道你還怕我會突然不見嗎?」
  「好吧!那我回房去了,你也早點睡。」
  見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展火離這才安心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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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火離作了個美夢,夢中他與宮芙兒已是一對夫妻,兩人一塊兒遊山玩水,幸福極了。
  這個夢讓他愉快極了,即使已經醒來,他的俊臉仍帶著微笑。
  迅速地梳洗更衣後,他迫不及待地前往宮芙兒的房裡,想跟她說說他的夢,可是房門一開,他卻愣住。
  床上空無一人,原本該躺在上頭的宮芙兒已不見踪影。
  不會吧?昨天她才剛甦醒過來,今兒個竟就急著下床到處走動?這樣會不會太傷身體了?
  展火離皺了皺眉,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芙兒!芙兒?」他走到房外去找人,猜測她可能到庭院去透透氣了。
  奇怪的是,整個庭院都找遍了,卻還是沒看見她的身影。
  「怪了,她會去哪兒呢?」展火離愈來愈擔心她了。
  她傷得那麼重,雖說已經醒了,可是應該還要多多臥床休養才行,怎麼她卻到處亂跑還讓他找下著。唉,等他找到了她,非要好好地念念她下可。
  「來人哪!」展火離喊道。
  一名家僕跑了過來,恭敬地問:「少爺有何吩咐?」
  「宮姑娘呢?」
  「呃?」家僕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了起來。「這……這……」
  「怎麼了?」展火離警覺事情有異。
  「小……小的不敢說……」
  「為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快點給我說清楚!」展火離喝問。
  一心掛念宮芙兒安危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優雅,他粗暴地揪住家僕的衣襟,惡狠狠地問。
  展老爺和夫人聽見了騷動,連忙走了過來,看見兒子的模樣,他們都不禁擔心地皺起眉頭。
  「火離,你冷靜一點。」展老爺勸道。
  「芙兒不見了,叫我怎麼冷靜?」
  「她不是不見了。」
  一聽爹的話,展火離立刻放開家僕,急忙地追問:「這麼說來,爹娘知道她在哪兒了? 」
  「不,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不知道?」展火離瞪大了眼,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好不容易等她從鬼門關前回到他身邊,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來,就在他以為他們終於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時,她卻突然不見了!
  「我要立刻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展老爺嘆口氣。「她走了。」
  「走了?什麼意思?」
  「她昨天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說她決定要離開你。」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展火離難以置信。
  「是真的。其實,她會這麼做,都是聽見了大夫的話,她知道自己將來要生育的機會很難,所以……唉,這是她給你的信,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展老爺取出一封宮芙兒託他轉交的信,展火離用顫抖的手接了過去。
  他拆開信封,抽出一張紙,上頭娟秀的字跡寫著——
  火離:
  對不起,我決定離開。
  我知道這個決定,不啻是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真心,可是你待我如此深情,我又豈能這麼自私,不顧一切地和你在一起?
  身為展家的獨子,你怎能娶一個無法為你傳宗接代的妻子?我不希望你成為展家的罪人,所以我只能忍痛決定離開。
  天地之大,你日後必定能再遇上一個令你真心喜愛的女子,所以……你還走早日忘了我吧!
  芙兒
  看完了這封信,展火離的心宛如跌入冰河,霎時凍結成冰。
  原來,她聽見了大夫的話,可她怎麼那麼傻?
  展火離閉上眼,感覺到一種四分五裂的劇痛自他的心底迅速擴散開來。
  「火離……」展氏夫婦想勸他,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半晌後,展火離睜開眼睛,黑眸浮現堅定的決心。
  「爹、娘,我希望你們能夠諒解,這輩子我只要芙兒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她,我寧可一輩子不娶!」
  「啊?這……唉,你要娶她,我們也不能強加反對,但是她都已經離開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茫茫人海,你要怎麼找呀?」
  「我會找到她的。」展火離語氣堅定地說:「我會用盡各種方式,不管花多久時間,也要找到她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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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展家堡之後,宮芙兒根本無處可去。
  她知道展火離一定會想找她的,所以她不敢回家去,可是已經舉目無親的她,哪有什麼地方可以投靠?
  想來想去,她只能去找鳳嬤嬤,希望鳳嬤嬤能夠收留她。
  幸好鳳嬤嬤看在先前她幫「艷月閣」賺進大把大把銀票的分上,答應收留她,並且還撥了個「艷月閣」裡最清靜的房間給她住。
  她知道鳳嬤嬤心裡其實是希望等她調適好心情后,能夠重新「復出」,對此她實在無法做出任何的承諾,所幸鳳嬤嬤也沒有逼她,或許是同為女人,鳳嬤嬤看得出她此刻的黯然心碎吧!
  宮芙兒幽幽地嘆了口氣,雖然已經離開展家堡將近半個月了,可她至今仍覺得彷彿有把利刃狠狠地插在胸口那般的疼痛。
  其實,早在她「醒來」的那天之前,她就已經清醒了,只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展火離,所以才會繼續佯裝昏迷。
  想不到,就在她感受到展火離對自己真摯的情意,打算要「醒來」的時候,卻聽見大夫殘酷的宣坐下——她很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生育了!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大打擊,她雖然心痛難當,但卻還是咬牙做出了離開他的決定。
  「小姐,展少爺曾經說過,他不在意將來有沒有子嗣,你又何必這樣折磨彼此呢?」小巧忍不住說道。
  這十多天以來,她將小姐的痛苦全看在眼裡,實在不忍極了。「要不要我去找展公子,讓他來接你回去?」
  「不要!」宮芙兒激動地阻止。「小巧,我絕對不允許你這麼做,往後……往後也別再提他了。」
  「為什麼?小姐,你不是很愛他嗎?既然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有什麼不能在一起的?」
  宮芙兒咬了咬唇,黯然神傷地說:「他那麼好、那麼出色,值得更好、更完美的女人……」
  「不對!」
  這個突然響起的低沈嗓音,不只打斷了宮芙兒的話,也讓她嚇了一大跳。
  她默然回頭,看見了展火離的身影,而那讓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全化成了淚水,無法控制地滑落。
  展火離走上前,先是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接著忽然使勁將她整個人狠狠地擁入懷中。
  宮芙兒依靠在他的胸膛,哽咽地問:「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的妻子跑掉了,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將她給找回來。」
  「可是我……」
  展火離的長指點住了她的唇,說道:「我不在乎,我從來就不在乎的。」
  「可是……」她知道他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在乎呀!
  「我已經很清楚明確地告訴我爹娘,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倘若我一輩子都無法找到你,我就一輩子不娶妻。」
  聽了他這番話,宮芙兒的淚水再度湧出,感動得無法言語。
  「更何況,大夫又不是說你絕對不能生育,只是說機會比較低一些,只要……」他忽然湊近她的耳畔,說道:「只要咱們往後天天努力、日夜趕工,還是有可能會有好消息的。」
  天天努力、日夜趕工?他大膽的話讓宮芙兒的雙頰瞬間佈滿紅暈。
  「可是,倘若還是沒有……」
  「沒有就算了,我說了我不在乎的。倘若你真的很想要,去收養幾個娃娃也可以呀!總之無論如何,我就是要你,要定了你。」
  「你好傻,你真的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健康的女子。」
  「你才傻,我明明都說了這輩子只要你,你卻還想離開我?芙兒,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讓你離開了。」
  宮芙兒感動極了,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深情,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跟他在一起,其實她也想要跟他廝守一生的呀!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小姐……是我悄悄通知展公子的……」小巧硬著頭皮承認。
  「什麼?你……」
  「曖,你別怪她,她也是不忍心看你這麼傷心呀!而且若不是她,我不知道還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找到你呢!」
  宮芙兒看了看展火離,又看了看小巧,最後笑道:「好吧!不怪你。」她很清楚小巧也是為了她好。
  「謝謝小姐。」小巧眉開眼笑,為小姐終於苦盡甘來而開心。
  「芙兒,跟我回去吧!」
  宮芙兒原想點頭,可又忍不住最後再問一次:「你真的不會後悔?」
  「就算你問一千遍、一萬遍,我的答案還是一樣的——我不後悔,永遠也不會後悔,不過……」
  「不過什麼?」宮芙兒憂心地追問。
  「不過,為了防止你真的問上一千、一萬遞,我往後只好想辦法天天堵住你的嘴,就像現在這樣……」展火離說著,當真堵住了她的嘴——用他的唇。
  小巧見他們吻得難捨難分,趕緊臉紅心跳地溜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這對好不容易能夠在一起的有情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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