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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段小樓】酷男猛出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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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6:31
標題:
【段小樓】酷男猛出包 (全文完)
內容簡介:
那死丫頭好好的包子不賣,
搶他的寶物翡翠西瓜和九龍玉杯要幹麼?
害他只得住進啥「愛愛大旅社」和她鬥法,
在窗邊扮鬼臉的手段已夠幼稚了哦,
現在她竟還想趁夜把寶貝藏進她家墓園
佛曰:自作孽不可活的啦!既然天時地利都有了,
再不扮鬼嚇她豈能對得起老天賞他的好運?
沒想到這妮子被嚇得滾下山不打緊,
還一睜眼就問「我是誰」,
少來,這麼好騙他就不叫夏佩濤了,
只是她茫然的表情又不像有詐……
不會吧,被派出來搜尋寶物已經很心酸了,
為什麼他還要多抱一個女人回家啦!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7:14
上電視的後遺症
七月初,小樓子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星期天下午,按照慣例前往健身房去跳Combat,也就是那種要嘶吼得很大聲,動作像在殺敵人的拳擊有氧運動。
在上課前五分鐘,旁邊來了一位有見過幾次面,然後漸漸聊得來的朋友,他是 TVBS的記者,同時也是個帥氣十足的大男孩,就跟樓子一樣風采迷人啦,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哈,重點來了,以下就是兩人的對話——
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個「學」字,就暫且稱他為學子。
學子:最近真是沒什麼新聞好做,都是一些無聊的政治話題,上這種班越來越無聊了。
樓子:可是你們生活很多采多姿啊,經常在外面跑,可以增廣見聞,哪像我,跟文天祥一樣只能關在小小的房間裡寫小說。(咳咳,自比喻為文天祥,見學子有乾嘔的動作,只好趕緊收嘴。)
學子:喔,對了,我記起來了,你是寫小說的嘛,呵呵,不錯ㄟ,這麼有才華,又懂得保養身體,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你真的很厲害ㄟ……
樓子:好說好說(謙虛狀),也沒什麼啦,就興趣,勉強餬口飯吃……(珂珂珂……彷彿小丸子裡野口的笑聲,相當官僚式的回答。)
學子:要不然我來幫你做一個專題好了,報導有關小說家的新聞。
樓子:啥米?(雖然驚駭,但還是要不動如山),這樣……好嗎?
學子:哪有什麼不好,不然這樣吧,我回去先跟我們長官報備一下,過兩天再打電話給你。
樓子:真……真的嗎?你……你是說……要讓我上電視?你……你要採訪我?(寫了這麼久的小說,終於正式體會列什麼叫瞠目結舌狀。)
學子:當然了,我騙你做什麼?
正當樓子還在支吾考慮要不要答應時,一個年輕有活力的老師登場,鏘鏘鏘鏘,正式上課了!
就醬子,七月中旬,學子真的派了一位美麗大方的女記者到樓子家採訪,並且在當晚的TVBS新聞裡播出。當天晚上七點後,就陸續有朋友和好久不見的同學、親戚、叔叔嬸嬸阿姨舅舅……打電話來問,每個人第一句都是——
「那真的是你嗎?哈,好好笑喔,你看起來很緊張對不對!」
「你那髮型好可愛,都不像你ㄟ!」
狠毒的邐有。「你想成名想瘋了,想當許純美還是湯尼陳,以後會不會進演藝圈啊?」
最惡毒的就數一位朋友。「你本人比電視上好看,你知道那時候我們全家都在吃飯,看到你之後,立刻都飽了……」
之後,樓子就關機,不想再被轟炸了!
這就是上電視的後遺症,雖然有褒有貶,不過還是有一點點宣傳效果,然而不管結果如何,樓子覺得還是要把作品寫好比較重要,這樣才對得起讀者,也避免淪為走向花稍路線,純要寶而沒內涵,不是嗎?
不管樓子將來有沒有走向演藝圈,樓子還是會很努力寫稿,這樣才是樓子本途,樓子的正業,不是嗎?
希望各位繼續多多支持與鼓勵,咱們下本書見嘍!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7:39
楔子
「佩娃,你在哪裡,我是哥哥,你快點出來,老爸不會再罵你了……」
颱風剛過,外圍環流為山區帶來驚人的豪雨,大雨滂沱,使得山區道路變得泥濘不堪,滾滾黃泥從山上直衝而下。九歲的夏佩濤踩在前往後山的石階上,源源不絕沖刷下來的黃泥沙讓他跌倒好幾次,小腿處都摔出一塊塊紫黑色的瘀痕。
佩娃是他的雙胞胎妹妹,在六歲那年,被前來育幼院的夏百勝收養。說起這個夏百勝,當年是叱吒風雲,紅極一時,澳門一地響噹噹的賭王,他所贏來的錢,全都拿去購買所喜愛的骨董、字畫,或西洋藝品,直到有一回到韓國華克山莊豪賭時,一個出千不慎,讓一台最新科學儀器抓包,當場被打斷一條腿,使得他不得不退出江湖,從此無法再踏進全世界的賭場一步。
對於被打斷一條腿的仇恨,夏百勝始終放在心底,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已經無法東山再起,因為那條瘸腿,早成了各家賭場拒絕往來戶的標記,只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他必須培養出更優秀的下一代,好幫他從全世界知名的賭場,贏得更多的金錢,讓他收購更多骨董,以滿足他私人收藏。
由於年輕時玩得太凶,害得他很早就失去生育能力,於是他到育幼院領養小孩,在裡頭,一眼就相中佩濤及佩娃這對雙胞胎兄妹。
這對兄妹當年被丟在育幼院門口,六年來,在院長及老師的細心照顧下變得聽話、懂事,相當討人喜愛。也就是因為他們在院內深受眾人喜歡,因此夏百勝才會選中他們。
這對兄妹一進夏家,除了一般課業外,還得學習武術、射擊及各種賭街上的技巧,一大堆課程排得密密麻麻,絲毫沒有喘息的空間。對於他們,夏百勝所採取的是斯巴達教育,只是這樣嚴厲的訓練,對於只有幾歲大的小娃兒來說,哪有辦法承受得了。
一整天下來除了上課、睡覺外,將近八小時的魔鬼訓練,使得他們沒有一般小孩子的快樂童年,他們不能玩喜歡的遊戲,不能看喜歡的卡通,這點,對於哥哥佩濤而言,早就習以為常,可是妹妹佩娃可就沒有哥哥這麼早熟,像今天,她注意力老不集中,一直無法洗出同花順,所以慘遭老爸臭罵一頓。
後來,她趁著上廁所時偷跑,從被打開的後門判斷,她應該是跑到後山上由一位原住民爺爺所搭建,用來打獵休息時的小木屋裡。
要是佩濤記得沒錯,佩娃曾經告訴過他,今天是煙斗爺爺說的小矮黑婆婆的生日,她答應過煙斗爺爺,會把她串好的彩色珠珠手鏈送給小矮黑婆婆當生日禮物。她一直以為下了課就能去,哪曉得今天老爸好嚴格,動不動就罵她,害得她失去以往水準,手一直發抖,怎麼也變不出同花順,但又不敢跟老爸說小矮黑婆婆的事,所以才會趁上廁所的空檔從後門溜掉。
只是她偷跑不到十分鐘就被夏百勝發現,他拄著枴杖,一拐一拐地扯開嗓門大吼,他的眼黃濁黃濁的,滿口濃臭的酒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熱開水燙過,總之,在他們的心目中,老爸個性總是陰晴不定,就像是一個大魔王,雖然給他們優渥的生活,但只要一喝起酒,或是他們學習態度不佳,就會對他們又打又罵、又踢又揍,一點也不手軟。
順著石階,夏佩濤終於來到煙斗爺爺的小木屋,推開咿咿呀呀的木門,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霉的臭味,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看到一道發抖的身影。
夏佩娃小小的身子瑟縮在牆角邊,而角落處則供著一尊以木頭雕成的小矮黑婆婆像。
這尊小矮黑婆婆像背後擺著許多顆小孩子拔下的牙齒,據說,只要小孩子把拔下的牙齒放在她背上的竹簍裡,並在她生日這天,送上自己親手做的禮物,就能讓願望實現。
「黑……黑婆婆,祝你……生日快樂,這個珠珠手鏈送你。」
她笨手笨腳地幫黑婆婆戴上手鏈,還拿出已經濕透的手帕,擦拭黑婆婆身上沾染的灰塵。
「黑婆婆,我把珠珠手鏈送你,你是不是可以幫我達成一個願望?」她抹著不斷流下的淚水,抽抽噎噎地說道:「你能不能讓我老爸在爬山的時候,不小心摔倒,我要他另外一條腿也斷掉,好不好?」
這句話聽在夏佩濤耳裡令他心中一緊,趕緊跑上前來,一把抱住妹妹。
這個才九歲大的小女生,口中所說出來的願望竟不是要什麼漂亮的衣服或洋娃娃,而是要她老爸的另一條腿也斷掉。因為她知道這樣一來,他就無法追到她,以後只要她不想學習那些自己一點都不感興趣的課程,就能逃得遠遠的,讓他怎麼也抓不到。
「佩娃,你怎麼能跟黑婆婆說這種話,老爸他給我們好吃的東西,還讓我們住那麼舒適的地方,你不能說這些話詛咒他。」他揉揉她濕透的頭髮,然後趕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先套在她身上再說。
他這個妹妹身體向來就很差,果不其然,才剛幫她披上外套,就聽到一聲——
哈啾!
「你看,要是感冒了該怎麼辦,走,哥哥帽子給你戴,我們趕快回去。」拉著她的手,卻發現妹妹一動也不動,只是搖著頭,一副對回家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我要陪黑婆婆,不要回去。」回去要被老爸罵,她才不要。
「乖,聽話,跟哥哥一起回去,哥哥會求老爸讓你休息,今天就不要再練了,好不好?」他把背對著她,說道:「哥哥背你,你聽話,過兩天,哥哥答應你,我們再來找煙斗爺爺,叫他做好吃的阿拜給你吃好不好?」
「真的嗎?你真的會叫煙斗爺爺做阿拜給我吃?」聽到「阿拜」,她雙眼都亮了起來。
「嗯哼。」他寵溺的捏捏她的小臉頰。「聽到吃阿拜,你就此什麼還要高興。」
佩娃好喜歡哥哥,還有百合阿姨,只可惜百合阿姨這些日子都住在醫院,頭髮也掉光光了,身體很不好,哥哥說,這陣子他們都得要更乖才行。
就在她雙手圈上哥哥頸子的時候,木門突然被狠狠推開,接著一支枴杖宛如惡魔的枯手,先行進到小木屋內。
夏百勝巨大的身影擋住外頭路燈燈光,渾身酒氣,滿臉胡碴及被雨水淋濕的亂髮,在夏佩娃眼中,就像要抓小孩去吃掉的鬼王。她趕緊躲在哥哥身後,全身忍不住發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支枴杖,因為她的小腿,就曾經被那支枴杖打得好痛好痛。
「佩娃,給我過來!」
粗嘎的聲音,在這颱風剛過的黃昏時刻,聽來更加嚇人。
「老爸,佩娃知道錯了,她知道偷偷跑出來很不對,你不要生她的氣,好不好?」夏佩濤緊緊守護在妹妹身前,盡可能用身體把妹妹擋住,希望即使那支可怕的枴杖落下,也不會落在妹妹身上。
「佩娃,怎麼你這麼不聽話,老爸辛辛苦苦栽培你,對你的期望很大,你知道嗎?」
夏佩娃沒有說話,只是發著抖,依偎在哥哥身後。
「我在跟你講話你聽見沒有!」
「老爸,佩娃知道了,她知道你對她期望很高,老爸,你不要對佩娃那麼大聲,她……她會作惡夢的。」夏佩濤跪在地上,不停求著夏百勝。
每次只要佩娃被老爸罵,就會連作好幾個晚上的惡夢,他當然不願見妹妹幼小的心靈飽受恐懼的折磨。
「少囉唆,就是有你在護著她,她才敢對我沒大沒小!」枴杖高舉又落下,重重擊在夏佩濤肩膀上。
疼痛感瞬間在他身上炸開,可他仍咬緊牙根,說什麼也不發出聲音。
夏佩娃不願見到哥哥受苦,立刻跟著跪在夏百勝面前。
「老……老爸,我……我以後不敢了,我……我一定乖乖聽你的話,會專……專、心學習,把……把老爸教的,認……認真好好學……學會……」她不住抽泣著。
夏百勝面無表情,眼睛瞇成一條線,眼中只有冷冷的寒光,沒有任何同情與憐惜。
「半小時內,把你妹妹給帶回去,聽見沒!」
夏佩濤連忙答話,不敢抗拒。「老爸,我知道了!」
隨著門板咿呀聲再次響起,那巨大的身影和可怕的枴杖才逐漸遠離。
「來,我背你,我們趕快回去,哥哥做你最愛吃的火腿蛋炒飯還有蛋花湯給你喝。」
「嗯。」夏佩娃這才點點頭,把淚水硬是吞進肚子裡。
跳上哥哥的背,不料竟聽見他輕哼一聲,雖然聲音梗在喉嚨裡,但她還是聽得很清楚。
「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上來吧。」
夏佩娃覺得怪怪的,但在她單純幼小的心靈裡,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哥哥為什麼會叫那麼一聲。
直到她長大懂事才知道,原來在她圈住哥哥脖子時,手臂不小心碰到他被老爸打傷的肩膀,在延途下山的路上,顛簸的山路也讓她的手一直頂觸到他的傷口,但哥哥卻不喊疼,硬是咬牙撐了下來。
就是這份相濡以-的兄妹之情,讓他們在夏百勝嚴厲的調教下仍能相互關懷。十二年後,這對兄妹成了頂尖的優秀人才,不僅雙雙取得傲人學歷,還習得許多一般人都不會的技藝。
除此之外,這對兄妹也因出色的外型加上聰穎的智慧,讓他們連戰皆捷,不管做什麼事,都能順利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只是在這樣封閉的環境下,也導致他們的性格異於常人,就像魔鬼般陰沉冷靜,不但讓人難以接近,而且更加捉摸不定……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8:10
第一章
上海-浦東區一處高級豪宅
在一棟價值四億人民幣的超豪華豪宅內,正在進行著一項空前的豪賭大對決。
中國房地產大亨杜原此刻已是冷汗涔涔,因為在牌桌上頭,他已經撒下大量錢財,而坐在他對面,一副意氣風發神色自若的男子,正推出所有籌碼,並且從另一名男子手中,接過一個牛皮紙袋和一隻造型典雅的大盒子。
盒子一開,除了與杜原對賭的夏佩濤外,周圍觀賞著這世紀賭局的上流人士全都為之一驚。
「這裡所有的籌碼是一億人民幣,加上我在巴黎、紐約、倫敦及上海的七棟房子,市價超過十五億人民幣,還有……杜先生尋找已久,一直都找不到的慈禧陪葬品翡翠西瓜,這些全加起來,總值二十億人民幣,就跟你賭這一把。」
當夏佩濤將翡翠西瓜呈現在賭桌上時,杜原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失神地走到那稀世珍寶旁看個仔細。
他除了是房地產大亨外,同時也是中國古物收藏家,許多在清末被列強搶走的寶物,都在他不斷尋覓下被找回,並成為他的私人收藏,唯獨這件被盜墓賊竊走的翡翠西瓜,他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張大著眼端詳,許久,他抬起頭看向夏佩濤。
「我怎麼知道你這翡翠西瓜是真是假,你開價四億人民幣,我就得照單全收?」杜原本身是骨董專家,一看就曉得是真品,只是……心裡雖愛得不得了,但也不能表現在臉上。
夏佩濤只是丟出一份文件。
「這是北大三位考古學家所簽署的保證書,能保證這件寶物的真實性。」
杜原接過一看,文件上清清楚楚有三位考古教授的簽名,以他跟考古界之頻繁接觸,真實性的確無誤。
「沒錯,這的確是三位考古學家的親筆簽名。」他點點頭,只是,心裡壓力也益發沉重。「目前,我手邊可動用的不動產加起來大約十二億人民幣,可能沒辦法……」
夏佩濤搖搖頭,插話說道:「誰不曉得杜先生最有價值的東西,不是那些不動產,你的私人收藏才是我所感興趣的。」
一道利芒從夏佩濤眼中射出,看得杜原從腳涼到頭皮。
「夏先生,你是指……」
「我要你的九龍玉杯。」
九……九龍玉杯?
這可是當年乾隆的墓被盜時,最有價值的一件寶物。歷經幾位名人轉手,最後終於在佳士得拍賣會場上,以大約六億人民幣被他買下,這可是他所有收藏品中最有價值的一件。
「我知道當年你是以六億人民幣購得,我以八億來估價,這樣,夠划得來了吧!」
是啊,以六億買入,對方用八億當籌碼,對他而言,可是佔了大大的便宜。雖然很不願意拿出九龍玉杯當籌碼,但……眼前那翡翠西瓜,更是他引頸企盼的另一件寶貝啊!
於是他開始評估眼前的局勢,眼下,-面的牌他是三張A,一張Q,底牌也是Q,是個Full House的牌面。
而對方目前牌面則是同花的10、J、Q、K,依他看來,底牌不會那麼順,剛好就是同花的A吧?現在他手中已經握有三張A了,他就不信自己會那麼倒楣,讓對手拿到最後那張A。
他杜原如果能贏上今天這把,那麼他的收藏室內就會再多一件寶物,對於收藏骨董成癡的他,已經忍不住要看著那翡翠西瓜,擺在他高級的紫檀木玻璃櫃裡頭了。
「好,我跟你賭!」
夏佩濤喜怒不形於色,不管是快樂,還是憤怒,依舊都是那張俊酷冷傲的臉。
「很好,那麼,是否也請杜先生將九龍玉杯拿出來供大伙欣賞?」他得要親自監定才行。
從小在夏百勝的教育下,對於古物監定,比起一般骨董商他也不遑多讓,在這大量充斥假貨的骨董市場中,若沒有經過他的法眼監定,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有真品出現。
但他當然相信杜原所收藏的九龍玉杯是真的,從拍賣會場上購得的不可能有假貨,可他懷疑他會拿出贗品充數,這老傢伙狡猾多詐,他不得不提防。
「應該的,你拿出翡翠西瓜,我也該拿出九龍玉杯。」杜原起身,在保鑣的保護下進到他的地下收藏室。
這收藏室必須要掃過他的瞳孔和指紋才能打得開,兩者缺一不可。
此時,雙方的牌先用玻璃盒子蓋上,約莫過了十多分鐘,杜原才又重新回到牌桌上。他把九龍玉杯從木篋中拿了出來,為了要證明此杯的真偽,他拿來一瓶威士忌,並當著眾人面前,將酒倒在九龍玉杯裡頭。
「關燈。」
杜原一喊,室內的燈全部關了起來,此時,在他手中的九龍玉杯外緣,居然有九條龍像走馬燈般在杯身游移著,就像是九條龍在天空飛舞,令人歎為觀止。
由此可證,這九龍玉杯毫無疑問,絕對是真的。
「開燈!」杜原又喊了一聲,將酒倒進另外一個容器,並慎重地將九龍玉杯擦拭乾淨。「夏先生,還有疑問嗎?」
「好,那我們就開牌吧!」
就在要開牌的同時,發牌員突然對仕原及夏佩濤說道:「根據國際梭哈賭法,牌面上除了籌碼外,不能擺上其他的抵押品。」
「好吧,那我們就先收起來。」
「兩位請不要動,在牌桌上的任何東西,無論是籌碼或抵押品,規定只有發牌員才能夠處理。」
只見她先從夏佩濤手中拿過翡翠西瓜,再從杜原手中拿過九龍玉杯,就在兩項寶物都集中在她面前時,突然……
停電!
「怎麼回事,快,快去檢查電源開關!」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驚慌,幸好,在短短二十秒內便恢復供電。只是燈亮那一瞬間,原本放在發牌員前頭的兩項寶物,竟同時消失在眾人眼前。
現場來賓訝聲連連,不敢相信短短幾秒鐘內,有人可以用那麼快的速度將兩件寶物同時偷走。
夏佩濤同樣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他成竹在胸要得到的寶物,就這樣給輕易偷走。
該死!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栽這種觔斗,都是他太過專注在九龍玉杯上,才會這麼粗心大意,以為只要顧好杜原及他身邊的人,一切便能在掌握之中。
在一片錯愕聲中,大伙這才發現,場內不見的不但是那兩件寶物,還有一個人也同樣消失了……
兩個月後,台灣台北
沒有明顯的招牌,沒有明亮的店面,不是在高貴的黃金路段,卻有著川流不息的人潮。
從早上六點到下午五點,每隔一小時,這裡就會聚集一次人潮,綿延不絕的排隊人龍,讓這條一點也不起眼的小街道因為有這一個攤位,而人氣旺盛得不得了。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次,當最後這五百個肉包賣完,想要吃的人,就只能說聲抱歉,明天請早。
只是這個時段正巧碰到下班下課,飢腸轆轆的民眾,在蒸籠掀開的一剎那,見到那「幼綿綿白泡泡」的肉包呈現在眼前時,早已不顧形象,就算是插隊,也要買一兩個,好好地大嗑特嗑一番。
在一長串的人龍下,五百個包子不到十分鐘便全部賣光,在最後一個包子彼一位嚼著儐榔的大哥搜括一空後,他身後的那位矮小中年人,臉上不禁流露出遺憾表情。
「韓伯伯,不好意思,通通都賣光光了!」小奔漾著甜美的笑容看著他,似乎想用自己那張讓人看了都會忍住不發脾氣的蘋果瞼,平緩一下眼前中年男子內心的不滿。
「昨天也是一樣,排到我前面那個也是最後一個,小奔,以後你要限制每個人最多只能買幾個,像剛剛那個一口氣買三十個,我買得到那才有鬼!」中年男人雖然不是很想對她發牢騷,但還是忍不住埋怨幾句。
「好嘛,我們會盡量去做就是了,你別生氣,這樣會很容易老的喔!」知道就算這麼說,對方也不見得能舒坦到哪去,於是,纖纖小手往他臂上一抓,迅速將他拉到店面後頭。
「你……你要做什麼?」
只見她從電鍋裡拿出一個跟外頭一模一樣的肉包,粉嫩嫩的小手因不敵高溫而將包子不停地換手,最後趕緊拿個塑膠袋將它裝了進去。
「別說我對你一點都不關心,喏,這個給你,夠意思了吧?」
「不是都賣完了嗎?為什麼又變出一個來?」白嫩嫩的肉包拿在手上,原本臭得要命的一張臉,嘴角不禁抽動兩下。
「原本是我要吃的,我讓給你吃,怎樣,這下沒話說了吧?」小眼珠骨祿地朝左右瞄看,就怕被人發現。「快拿回去吧,明天你要是再遲到,就不准再給我碎碎念,聽見沒?」
好像得到什麼重大恩賜,韓伯伯樂得跟什麼似的連連點頭,在小奔的哥哥將外頭蒸籠收到裡頭時,趕緊側過身子背對著他,一溜煙往外頭跑去。
大山看著鬼鬼祟祟離去的男人,又看到電鍋裡空無一物,不用問,立刻就猜出他這小妹又做了什麼豐功偉業。
「哥,那個……」她正要解釋時,大山已從身後拿出一個包子。
「拿去。」
在他厚實粗獷的大手上,包子顯得嬌貴柔細,細白的面皮上,還透著微微白煙。
看到哥哥如此體貼,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妹妹經常把自己留下來要吃的,送給老買不到,滿臉遺憾的客人。
他們做包子的首要原則——一天多少數量就是多少數量,不多也不少,這樣當然不能滿足所有客人的需要。而他們為了因應客人所需,連為自己僅留的一個,到最後都會忍不住賣給顧客,只是小奔跟兩位家人不同,她都是偷偷送給向隅的客人,連拿他們的錢都於心不忍。
大山只簡單說了兩個字,就把蒸籠拿到後面廚房,他就是那種不多話,只知道把家人照顧好的好男人,每天從清晨四點就起床揉麵團做餡,等到爺爺和妹妹五點起床,再一起蒸好包子,開店營生。
這樣的生活,持續維持了有三年之久。
在這條傳統又有著濃濃人情味的老街上,左鄰右舍只知道這爺孫三人是外省人,其餘的一概不知,而他們的包子為什麼會這麼好吃一直是大家很好奇的,甚至不少美食專家還親自找上門,想看看能不能從裡頭挖掘出什麼獨家秘方,但都被老爺爺打回票。
之所以研究不出來,是因為這包子的秘方來自滿清宮廷的御用膳食,是當年老佛爺最愛的珍珠包,而小奔爺孫倆的真實身份,正是滿清皇室的後裔。
他們除了擁有宮廷的獨門點心秘方外,同時也身懷絕技,習得一身精湛的拳腳功夫。
在那動盪不安的年代,鈕辰生與妻子在末代皇帝溥儀的秘密詔令下,四處尋找被盜走的皇陵寶物,只是時局的紛亂讓他們輾轉來到台灣,從此與皇室失去聯絡。
來台的這幾十年裡,他們一方面想辦法與皇室聯繫,一方面四處打聽尋回國寶,其間,他經歷妻子病亡,兒子及媳婦車禍意外之慟,再加上生了場大病,身體狀況大大遠不如前。
在這樣艱困環境下,他獨自一人將獨子的兩個小孩養大,不但養育他們,還把一身好武藝傳授給他們。直到不久前得知上海有翡翠西瓜和九龍王杯的下落,但因年歲已高,想得到這兩樣寶物可說是永遠也達不到的夢想,孫女小奔知道情況後,貼心的她自告奮勇要求為他出任務,於是他們精心策劃了近半年,用錢買通相關人士,為小奔做了一個新的身份,讓她得以擔任此次世紀賭局的發牌員。
在順利取得這兩項珍寶後,她搭上已經安排好的漁船走私回台,這一切全在鈕辰生的計畫中,而小奔也不負他的期盼,順利完成任務。
傍晚時分,突然下起大雨,天空灰濛濛一片,陰暗得像在對鈕家爺孫三人,提出什麼樣的警訊。
「小奔,待會兒拿一罐咱們自製的豆辦醬給理髮店的許媽媽,她女兒晚點要回高雄,你別忘了!」
鈕辰生拿起水管,沖洗著攤位前那塊水泥地,每天做完生意,這就是他們例行的打掃工作。
「好。」如銀鈴般甜美的聲音傳來,鈕小奔蹲在騎樓地上,跟著拿起刷子洗刷著大大的蒸籠。
清洗的工作一向交由他們兩人,至於大山則在廚房準備晚餐,得到祖父真傳的他,隨便兩三下就能做出一桌好菜,因此三餐方面,全都交由他一個人準備。
在三人正準備結束今天的營業時,鈕小奔不經意朝馬路看去,只見滂沱的雨勢中,密密麻麻的雨網裡,一名穿著黑色大衣,拿著一把黑傘,身形比一般人都要高大的威武男子,正由對面朝向他們攤位而來。
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襲向祖孫三人,除了在廚房裡的大山外,鈕小奔和鈕辰生都敏銳地感受到從馬路彼端傳來的壓迫力量。
鈕小奔放下手邊清洗工作,任由水龍頭的水嘩啦暢流,映在她瞳眸裡的身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為清晰……
是……是他?
夏、佩、濤?
這……這男的怎有如此神通廣大的本領,能夠找上這來?
只見夏佩濤走進騎樓,俐落地將黑傘收起,蹲在地上的鈕小奔吃驚的仰望著他,那冷冽如寒星的眸子有著懾人的氣勢,深刻的五官上只能尋見嚴酷的表情,看不出其他情緒。
死定了!
在看入那雙陰鵝的黑眸時,她的心中清楚浮現這三個大字,而且,隨著他緩慢而堅決的逼近,那張冷戾嚇人,卻仍不失英俊的帥臉在眼前越變越大,那三個字也逐漸放大,阻斷她正常的思路。
她慌張地和爺爺交換了個眼神,知道現在除了鎮定,並且打死都不能承認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於是她很快就把緊張的情緒壓抑下來,然後揚起招牌式的甜美笑容,主動走上前去。
「先生,很不好意思,我們的包子今天全部都賣完了,如果你要的話,明天請早。」她笑得如春風般燦爛,或許是從小在爺爺調教下的緣故,讓她在面臨危機時還能沉穩應戰。
夏佩濤瞇起眼,冷冷說道:「我不是來買包子。」
「那請問你……」
「我是來找你的。」薄唇中,迸出一句讓她胸口不禁一窒的話。
那低沉的聲音,意外竄進小奔回憶的最底層,兩個月前,在賭桌上,縈迴在她耳邊的聲音,再次浮現……
「找……找我,可是我……又不認識你!」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那過於銳利的寒眸。
「你說你……不認識我?」夏佩濤鷹眉微揚,對她的回答甚表不滿,若不認識他,為何在她眼中,竟能看出那難以遮掩的恐懼。
「沒錯,我真的不認識你,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她不停搖晃著頭,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那雙黑眸在雨天顯得閃爍,看來更是嚇人,他再度逼近,沉穩的步伐觸地無聲,雖然不發一語,但光那森寒的表情,就有著猛烈的王者氣息。
就在夏佩濤要再往前走時,鈕辰生很快地閃了進來,硬生生阻隔在兩人中間,讓他無法再往前踏上一步。
「先生,有什麼事嗎?」
夏佩濤轉移目光,鎖定在鈕辰生身上。這老人的身份背景,他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鈕家祖孫三口,全都不是泛泛之輩。
「鈕老先生,我這樣稱呼你,應該沒錯吧?」
鈕辰生看得出來,這男人絕非一般市井小民,他五官凌厲,肩寬胸闊,天生一副練家子的體魄。
「年輕人,有什麼事嗎?」鈕辰生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只見他目光精銳,眼中毫無畏懼。
夏佩濤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鈕老先生,照片中的女孩,是你的孫女吧?」
這張照片,是他花錢請人從杜原別墅裡的監視器取得的,裡頭的那名女子,正是當天在賭桌上擔任發牌員的鈕小奔。
只是因翻拍的關係,畫面並不是很清楚,加上鈕小奔也刻意避開監視器,所以要一眼認出她來,還是很難。為了看清女子長相,他把照片送到美國情治單位,以精密的高解析儀器,分析出鈕小奔部份輪廓。
然後根據這點線索,他又花了兩個月時間,透過電腦專家交叉分析比對,再加上自己鍥而不捨的精神,終於找出她的真正身份。
這兩個月他吃盡苦頭,那模糊的輪廓天天在他腦中浮現,每天一睜開眼睛,到閉上眼那一刻,腦中想的,都是鈕小奔那張令他自信心遭受空前挫敗的臉蛋。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上門,哪可能讓他們三百兩語就給打發?
「不是。」
鈕辰生想也不想,當場否認。
鈕小奔也狀似好奇的湊上前來,對著照片好像看得很仔細,她一會晃晃頭,一下搖搖腦,最後才把照片交回夏佩濤手中。
「先生,對不起,照片中的女孩子,我們並不認識。」
「不認識?」
哼,好個祖孫倆,雙簧唱得還真是不錯,一搭一唱,演得真是精湛極了!
這時,大山從廚房裡頭走了出來。
「吃飯了……」天生的直覺讓大山覺得站在爺爺和妹妹面前的這個男人具有強烈危險性,於是他很快跑上前去,如一頭雄獅般,護在兩人面前。「你要幹麼?」
夏佩濤看著這粗壯有型的男子正緊握拳頭,從他壯碩的臂膀和鼓鼓漲高的太陽穴,立即斷定對方也是拳腳功夫了得的傢伙,雖然他並不是沒有打贏他的把握,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不到最後關頭,他一向不贊成用武力來解決事情。
「沒事了。」
夏佩濤微微頷首,最俊將目光盯在鈕小奔身上,神情就像獵豹在看一隻小羚羊,危險地透露出警告訊息。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就絕對別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轉身,撐傘,他環視四周,在稍微緩和的雨勢中,看到對街一塊醒日的招牌——愛愛大旅社。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8:37
第二章
好日子真的過完了!
一旦夏佩濤找上門,就麥示今後將永無寧日,除非將寶物乖乖奉上,否則他定不會就此罷休。
三人圍著小餐桌,猜著夏佩濤下一步的動作。
他不可能只跟他們要回翡翠西瓜,因為九龍玉杯本來就是他的囊中物,是他該從杜原手中贏過來的,沒理由只讓他們交出一樣就摸摸鼻子走人,人性如此,夏佩濤當然不會是個例外。
從他走進愛愛姨的愛愛大旅社後,鈕家爺孫三人,就知道要面臨長期抗戰的命運。
夏佩濤這個人一向神秘,對三人來說,除了知道他叫夏佩濤,在台北經營一家規模還算不小的骨董店外,其他的便一無所知。
儘管他自稱是平凡的骨董商,可對於鈕家爺孫三人來說,當他們親眼見到他的那一刻,就曉得這傢伙絕非池中之物,他五宮剛毅,雙目炯炯,最特別的是全身散發著一種震懾人心的氣息,只要他一靠過來,呼吸就會自動雜亂無章。
「這小子絕對不只是個骨董商而已,以他的年齡、背景,不可能擁有得了翡翠西瓜,這件寶物是慈禧太后的陪葬品,當年被軍閥盜出後,為了怕清室後裔追究,便拿了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賄賂當時最有權勢的統治者,以保全自身性命。」鈕辰生啜飲一口熱茶,下了這樣的結論。「依我看,他肯定大有來頭。」
「管他大有來頭還是小有來頭,反正這兩樣寶物如今在我們手上,就表示他技不如人,哪有歸還的道理?」鈕小奔擰著小鼻頭,不服氣的揚揚下巴。「爺,咱們也不是好惹的,就算要動起手,有我和山哥在,他絕對佔不到半點便宜。」
得意的眸子轉呀轉的,她和哥哥兩人從小在爺爺的訓練下,都習得一身好武藝,還有一些些奇門遁甲術,她就不信夏佩濤真有過人本事,能在她和山哥的勢力範圍下將兩樣寶物奪走。
「山哥,你說是不是?」
大山只是摸摸她的頭,並未答腔。這小妹是他從小就疼在心坎裡的,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相挺到底。
兄妹倆有志一同,以他們的身手,就算一群流氓通通撲上來,相信他們也能兩三下就將他們打倒在地,讓他們學狗一樣爬著逃命。
相較於兩兄妹樂觀的態度,鈕辰生卻是緊鎖眉峰。以他閱人無數,從大陸一路輾轉來台的經歷,什麼樣的高手他沒見過,這次碰到夏佩濤,他也只能暗自祈禱,若會危害到大山兄妹倆,最壞的打算,也只有將寶物拱手讓人了。
「爺爺,你別愁眉苦臉的嘛,有我和哥哥在你不用怕,如果他做得太過份,我不會給他好日子過的。」挾起一塊醬爆肉放進鈕辰生碗裡。「爺,這可是你最喜歡的醬爆肉,你再不吃,我可要吃光嘍!」
看這對兄妹一派天真,完全不瞭解夏佩濤這顆不定時炸彈現在就住在他們對面的愛愛大旅社裡,今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必須要小心謹慎,要是被他給看出真正身份,那就再麻煩不過了。
晚餐過後,將碗筷清洗乾淨,-小奔一如往常般上了二樓臥房,接著她會先洗澡,然後再拿出爺爺從大陸帶過來的宮廷秘方加以研究,等到理論性的部份看完,再到廚房去,拿出所有食材,自己慢慢烹煮,如有不懂的再去請教哥哥。
她希望將來有天能開家全世界都沒有的清廷皇室料理,這是她遠大的理想,而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辦得到。
走在老舊的公寓樓梯上,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他們家人都喜歡這種樂天知命的生活,不管有錢沒錢,都不會賣了國寶去享受奢華的日子,再說,這條小街人情味濃厚,住在這裡,他們很心滿意足。
回到房間,她快速地脫掉上衣。一整天下來,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唯有洗完澡後香噴噴的味道,才能讓她全身的毛細孔都活過來。
就在她要解開咪咪罩時,一個轉頭突然看見窗簾沒拉好,從簾縫中的那條小空隙她赫然發現,在對面的愛愛大旅社窗口,居然就這樣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
「啊~~」
她趕緊衝上前去將窗簾拉上,雖然天色昏暗,路燈淒迷,但從愛愛大旅社那塊招牌上的亮晃晃霓虹燈管下,她絕對能判斷出,站在窗戶邊的那個人正是夏佩濤沒錯。
這個死色鬼!真是下流到不行,他究竟在那裡躲了多久,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看他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沒品沒水準的偷窺狂!
咦?不對呀,他如何知道這就是她的房間?應該沒那麼無聊跑去問愛愛姨吧,那麼……他是亂槍打鳥,不小心窺中的嘍?真糟糕,哪間房間不去住,幹麼偏偏住正對她臥房的那間呢?
從窗簾縫中,她伸出頭朝對面望去,只見他把窗簾拉開,好像一點也不怕人看,不過他還是穿著那套全黑西裝,也沒啥養眼鏡頭就是,真是的,穿得如此時尚高雅,完全和愛愛姨那種廉價旅社格格不入嘛!
只是這些完全都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在那站了多久?還有,他到底還要看多久,都不用吃飯不用洗澡不用做別的事嗎?另外……就是他那張臉怎麼可以臭成那樣,是不是曾經顏面失調過,臉上肌肉才失去調節表情的作用……
好,反正爺爺還在洗澡,她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來做個實驗,看他的臉是不是真的只有一號表情。
拿起寬大T恤穿上,然後,她也跟他一樣,將窗簾朝兩邊拉到底。要看大家就一起看個夠,誰怕誰呀!
她開始做鬼臉,一下子弄豬鼻子,一下子皺起鼻子伸出舌頭,一下子又拉下眼瞼裝成鬼樣,這些動作讓一向冷靜自持的夏佩濤完全看傻了眼。
天啊,他徹底被眼前的女人打敗,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在他眼前竊走兩件國寶的女人。看她逗趣的模樣,他整個思緒難得被搞亂,一向最能克制住自己情緒與情感的他,竟然被這丫頭給逗笑了……
不管她的鬼臉做得有多滑稽,她精雕細琢的外貌就像一幅大師級的名畫般懾人心魂,削短打薄的俏麗短髮配上長期運動的修長身材,一點也不因做個鬼臉而被醜化。她活力十足,明亮動人,要不是當初她在當發牌員時刻意扮丑,絕對能夠抓住他的目光。
儘管她不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讓人目眩神迷的女孩,但在看了幾次後,他發現到這個渾身洋溢青春氣息的女孩,真是越看越賞心悅目。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靨,薄唇上微揚的嘴角,竟勾勒出一張好看絕倫的迷人笑臉。
「呵呵,笑了,我還以為你是蠟像……」話說到一半,鈕小奔的雙眼就像被對方用勾子勾住似的,再也移不開。
其實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雖然夜晚光線不是那麼明顯,但旅社的霓虹招牌就像是幫他的臉打上蘋果光,說真格的,他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迷人得要命……
「小奔……」
怔忡間,她全然沒聽見爺爺的叫喚。
「小奔!」
她嚇了一跳,趕緊回神。
「爺爺,什麼事?」
「我洗好了,換你洗了!」
「好,我馬上來。」
好像做了壞事的小孩,在轉身時她還不小心抖了一下,看在鈕辰生眼中,不免感到疑惑。
「你……沒事吧?」
她尷尬的笑笑,搖著頭。「沒有,我沒事的。」
「那趕快去洗吧!」
爺爺一走,她才吁了一口氣。
還好,要是讓爺爺看到她在做那些無聊的動作,不被他罵死才怪。只是當她再回頭時,已經不見夏佩濤的蹤影。
他怎麼像陣煙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奇怪了,不見就不見,他想做什麼是他的事,她管那麼多做什麼!
拉上窗簾,拿起浴巾,她走進浴室,決定什麼都不管,先洗她個澎澎再說。
整整一星期,對面那個夏佩濤一點動靜都沒有。
從早到晚,只要一看到他,不是站在窗戶邊,就是站在愛愛大旅社的騎樓底下,看著他們賣包子的樣子。他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觀察他們家的一舉一動,俗話說,觀察力是接近成功的要素之一,兵書上也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顯然他正身體力行著。
就在夏佩濤住進愛愛大旅社第七天後,彷彿是觀察告一段落般,只見他在人潮次多的早上九點左右,穿著一件輕便的休閒Polo衫及淺褐色亞麻長褲,筆直地朝向他們攤位而來。
「爺,他過來了!」
「沒關係,這裡人多,他不敢怎樣的。」諒他也沒這個膽。
在攤位上的鈕辰生和鈕小奔一看到他,馬上提高警覺。
至於排隊等著買包子的,大多是些婆婆媽媽,她們看到夏佩濤時就像看到裴勇俊一樣,只見他一出現,彷彿師奶殺手來到,耀眼程度險些讓現場失控。
他就像摩西劈海,越走近攤位,那些婆婆媽媽們就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當他走過她們身邊,除了驚歎聲外,就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我要買包子!」
站在攤位前,白色蒸氣呼在他臉上,那俊帥的臉龐,好像比包子還要可口,看見那些婆婆媽媽們死盯著他看,還不停吞著口水的模樣,鈕小奔沒來由得就想生氣。
「麻煩你排隊好嗎?沒看見大家都很守規矩,只有你一個人插隊嗎?」她嚴詞糾舉他的不當行為。
他沒有說話,只是露出曾經被她逗笑的笑臉,然後對著一旁的歐巴桑笑了笑,他才剛要開口,就有人幫他說話了。
「小奔,有什麼關係,給這麼帥的帥哥插一下隊,沒什麼啦!」歐巴桑甲認為帥哥插隊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什麼好生氣。
歐巴桑乙這時也發聲了。「是啊,你不覺得這個帥哥很像明星,好像韓劇的男主角。」她突然害羞地對夏佩濤提出一個大膽要求。「我……我能不能跟你拍張照,我覺得你真的好有明星臉,萬一哪天你真的成了明星,我就有和你一起拍照的照片了。」
在這麼多人面前,夏佩濤當然曉得要做出平易近人的樣子給大家看,若是拒絕,以這些歐巴桑傳播消息的速度,不用半天,他在這條街道上恐怕就會被傳得很難聽,說他擺臭架子,裝清高什麼的。
他相信八卦文化在這種傳統的街坊絕對具有影響力,為了讓自己有好名聲,他不但得答應,還要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當然好,能跟你拍照,同樣也是我的榮幸。」
歐巴桑乙聽了簡直樂不可支,好像中了樂透一樣,開心的拿出照相手機就跟帥哥來個親密的貼臉照。
眼見歐巴桑乙有這麼好的福利,眾家歐巴桑也紛紛要求拍貼瞼照,於是,原本排隊要買包子的隊伍,竟紛紛跑去排在夏佩濤面前,為的就是要跟他拍一張親密照。而每個跟他拍完照的歐巴桑,還喜孜孜地交換心得,樂得跟什麼似的,彷彿他像裴勇俊一樣。
這空前盛況看在鈕小奔眼中,突然間感覺怪怪的,喉嚨就像卡著一根魚刺,實在是不舒服透了。
看著那麼多歐巴桑對他又摟又抱,像是完全不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還有還有,她們臉上塗得都是廉價保養品,像那麼粗糙的皮膚,貼在那張精緻的臉上,也不曉得會不會傷害到他的膚質……
轟!
剛剛那一剎那,她在想些什麼啊?那傢伙是要來跟他們搶國寶的,她幹麼還管他的肌膚會不會被那群歐巴桑弄傷,而且那又干她什麼事了?
等到滿足所有歐巴桑需求後,他才走到攤位前,一派從容的說:「眼前我所看到的包子,我通通都要買下來。」
「不行,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全部買光光,那其他的人怎麼辦?」況且他才一張嘴一個胃,有辦法吃這麼多嗎?
這話又讓所有歐巴桑全跳出來為他說話,誰叫她們剛剛全跟夏佩濤拍過照,於情於理,都得挺身而出,幫他說話嘛!
「沒關係,我可以等下一籠……」
「我也可以等下一籠……」
「我的那份,就賣他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全都表現出禮讓的美德,鈕小奔一時也無法作主,目光自然投向一旁的爺爺。
「既然大家都等下一籠,那就全賣他吧!」
她看了看蒸籠裡的包子數量,然後臭著臉問:「這裡將近兩百個,你全都要包起來嗎?」
「是的,而且麻煩你幫我送到對面的愛愛大旅社,我會跟老闆娘說一聲,請你幫我送到房間來。」
說完,他隨即轉身,正要離去之際,後頭突然有聲音將他喊住。
「我們這裡不外送。」
「誰說的,前天你不是送十個到我家?」孫媽媽說了。
「是啊,上星期五,你也送二十個給我,你都忘了!」王媽媽也出賣她。
「對呀,上次我買一百個,你還怕我買菜買太多拿不動要幫我拿,我還擔心你走不開,結果你說有爺爺在,離開一下下沒什麼關係。」陳媽媽更是描述得鉅細靡遺。
她當場傻眼,心裡突然冒出一句成語。
見色忘友!
這群婆婆媽媽竟敢這麼出賣她,好,沒關係,到時候買不到包子,就不要叫她事先幫她們預留!
「好,我送就是了。」
「什麼時候,可以快點嗎?我怕肚子會餓得很難受。」
她白他一眼。「十分鐘可以嗎?十分鐘內,我一定把包子送過去給你!」
夏佩濤這才勾起一抹笑,彷彿打了勝仗般,開心地走回旅社。
一百九十二個包子,這可觀的數量,現在就提在小奔的兩隻手上。
雖然一般人手上提十幾二十個包子還算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但一下子拿一百九十二個包子,重量還挺驚人的。
一下子買這麼多,就不相信他一次能吃得完!她猜他是故意的,一定是不甘心曾栽過一回在她手裡,才會想出這幼稚的手段。
走進旅社,老闆娘凌愛愛正在櫃檯補妝,別看她已經快六十,但愛美的程度可一點也不輸給年輕美眉。
「愛愛姨,這是你們房客要我送過來的,放在哪裡比較好呢?」呼,終於可以鬆口氣,還好她習武,要不然這兩條手臂鐵定「鐵手」。
還在畫眉毛的愛愛姨沒有抬頭,一邊畫一邊說道:「夏先生要你幫他拿到樓上, 202號房,上去左轉第二間。」
什……什麼,要她送到樓上?
剛才要送過來的時候,爺爺千叮嚀、萬交代絕對不能獨自進到他房間,因為說不定這正是他設下的圈套。
「愛愛姨,我們店裡生意正在忙,你能不能麻煩他下來一趟?」
愛愛姨抬起頭,臉上露出不悅表情。
「才一小段路會花你幾分鐘時間?你們店裡生意有好到你晚個三五分鐘回去就會忙不過來了嗎?真是的,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那麼懶,懶成這樣子,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呀!」凌愛愛是這條街上最有名的牢騷女王,老是嫌東嫌西的,可能是因為已經寡居十年,兒女又都在外頭打拚,才會讓她變得這麼愛碎碎念。
聽她這一念,鈕小奔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啊,才一小段路,但這一小段路,卻讓她走得提心吊膽啊!
好吧,拿上去就拿上去,反正她又不是柔弱女子,從小爺爺就傳授她詠春拳,她就不信夏佩濤敢對她怎樣。
深吸口氣,她重新提起兩大袋包子,一鼓作氣朝樓上奔去。
「怎麼回事?要見男朋友也用不著跑這麼快呀!」愛愛姨不解的停下畫了一半的眉,朝二樓狐疑地看去。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9:07
第三章
站在202號房門口,鈕小奔再次深吸口氣,才將包子放下,敲門。
「門沒鎖,請進。」
這人怎麼那麼沒禮貌,竟然不來幫她開門?算了,不用計較這麼多,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整人還需要理由嗎?不過,這也讓她專心思考,猜著門內的他正在做什麼,預先設想著裡頭的人是否會對她採取什麼行動。
她現在雙手提著兩大袋包子,等會進到屋內,他要是躲在門後偷襲,那她肯定無力反擊,然後被他一舉成擒,乖乖任由他擺佈。
不過,她鈕小奔可不能丟了爺爺的臉,要是就這樣被他擒獲,那她還要不要在這條街上混啊!想設計她,門都沒有!
於是她先將包子放下,然後把門打開一小縫,接著用腳慢慢將門板挪開,小心謹慎地探頭探腦,好像前方佈滿地雷,隨時都會爆炸一般。
「哈,我就知道你躲在後……」咦?沒人?
她大叫一聲,原本想先發制人,不料門後竟空無一人,頭時覺得自己好像白癡,盡做些丟臉的動作。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怎麼總想著有人要陷害你?」
她飛快地轉過頭,看見夏佩濤正拿著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他半裸著上身,底下僅著一條Boxer,那迷人結實的線條,雖不像她老哥大山,有著一塊一塊的肌肉,但也沒有半點贅肉,重點是……
他皮膚透著閃亮油光的小麥色,膚質好到像塗上一層麥芽糖般,怪不得那些歐巴桑一靠到他身邊,就為之失魂。
「誰……誰做了什麼虧心事,那是因為你這種人心胸狹隘輸不起,我怕被小人暗算,不得不提高警覺。」刻意避開他好看的上半身,視線改鎖在那張孤傲的臉上。
「你說什麼,什麼心胸狹隘輸不起?這麼說來,你承認你就是兩個月前,在杜原家的那位發牌員嘍?」呵呵,果然是小女生,心急口快,馬上就露餡了。
該死,沒事跟他講那麼多話做什麼,人家說言多必失不就是這個道理,都要怪他啦,沒事穿得那麼清涼幹麼,害得她注意力都無法集中。
「包子放在這,我走嘍!」不想再跟他哈拉,她趕緊將包子放在桌上走人。
「你就這樣走了?」邁開步伐,他朝她走了過去。
「要說話可以,離我五步距離再說。」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這傢伙太迷人了,別說那些歐巴桑,就連她也幾乎要淪陷。
夏佩濤在她說完話的同時,也無異議的停下腳步。
端視著那雙如魔魅般的眼,即使隔著五步距離,她還是覺得他就像是具有殺傷力的猛獸,一點也輕忽不得。
「要說什麼趕快說,我很忙的,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夏佩濤勾著笑,沒有往前走,只是將臉湊上。「我的東西……是不是該還我了?」
鈕小奔有些緊張,手腳不由自主的顫抖,清楚感覺到他的迫人氣息。兩個月前她之所以能將兩件寶物盜走,是因為當時有內應,讓她順利從地下室旁所挖的地洞逃走,要不然,憑他過人的機智,她一定會被逮個正著。
「你……你真的很奇怪ㄟ,一下子拿模糊不清的照片給我們認,一下子又說我該還你東西?你這個人頭腦是不是有問題,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好一點的醫生來幫你徹底檢查一下。」她的聲音很溫和,避免給人強詞奪理的感覺。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翡翠西瓜和九龍玉杯要不要還我?」
「西瓜菜市場很多,我可以買一顆送你,還有你要什麼馬克杯玻璃杯,也可以送……」話沒說完,她的手就被夏佩濤緊緊抓住。「喂,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我說過要五步的距離,你怎麼可以超過?」
這女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看她那張不停活動的紅唇,他多想給她來記強吻,好徹底封住那張強辯無理的嘴……
就在兩雙眸子對峙時,鈕小奔發現到腳邊有些不對勁,她狐疑的往下一看,竟看見一隻又黑又大的身影囂張地在大白天出沒,還不住地拍動翅膀,蠢蠢欲動地想發動攻擊。
「啊,蟑螂!」
一記驚聲尖叫驀地爆出,她嚇得完全失控,整個人朝夏佩濤身上撲去,並將他壓向一旁的大床。
就見兩具身軀頸部以下緊密貼合,更叫鈕小奔臉紅心跳的,是夏佩濤的赤裸上身,那壯碩結實的體魄,就像膠帶,緊緊與她貼個正著。
而且不只是身體交纏,就連彼此的唇辦也在這樣的巧合下輕輕碰觸,那種輕飄飄的感覺雖然像是羽毛拂過,但還是讓夏佩濤感覺出她唇辦的柔軟。
她不僅唇辦誘人,貼著他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像是軟糖般誘惑著他的心,聽愛愛姨說,街坊鄰居都給她一個「包子西施」的外號,有些老杯杯還叫她小包子,在他看來,她也真像是一顆剛蒸透的包於,讓他垂涎三尺,巴不得現在就好好地咬上一口。
他眼角餘光瞄見那只不遠之客已鑽出房門後,才捏捏她粉嫩的臉蛋。「聽說有人叫你小包子是不是,你的臉蛋,果真比包子皮還要軟,還要細緻。」
鈕小奔倏地瞠目,心跳急速飆高。「包……包你的大頭鬼啦,你這大色狼,到底想要幹麼?」
一個翻身,夏佩濤輕鬆地將她壓在下頭。
「大色鬼?小包子,是你撲我還是我撲你?你是做賊喊抓賊吧?」
天啊,她好熱好熱,明明今天天氣就還好,為什麼她會熱得像進烤箱一樣,肯定是這傢伙搞的鬼,不行不行,這傢伙就像電暖爐,再不把他拉開,她一定會失常,她會失控,她會……失去理智。
就在兩人還在磨磨蹭蹭時,大山在爺爺的告知下急忙跑到愛愛大旅社找妹妹,誰知當他一進到房間,居然看到這樣不堪入目的景象。
「哥,你怎麼來了?」
就像兩塊相斥的磁鐵,兩人在他進門的那一刻立即分開,大山於是二話不說,儼然像一頭發怒的犀牛朝夏佩濤攻去。不由分說,虎虎生威的拳風直接朝他臉上招呼過去。
「欺負我妹妹,找死!」
小小斗室,就見兩名大漢在裡頭比劃過招,大山理所當然地用他拿手的洪家五形拳來招呼這位輕薄他小妹的好色之徒。
眼見這股狂浪般的氣勢朝他襲來,夏佩濤怎敢輕視,他連忙從床上躍起,身形一閃,先迴避這記猛拳再說。
不過大山可沒那麼好心讓他休息,身子一轉,另一記勁拳又迎面朝他送上,拳風如炮彈般讓人不敢正面領教,夏佩濤只好迴避,不與他正面交鋒,大山一個收勢不及,一拳就打爛有三十多年歷史的老骨董衣櫥。
只見櫥門破了個大洞,大山卻依舊沒有停手的跡象,拳如落雨般不停朝敵手攻去,而夏佩濤也以他最引以為傲的泰拳抵抗,從小在泰拳師父指導下,他的拳法已經到達爐火純青之境,即使面對高手,也不見得會居下風。
洪家五形拳對上泰拳,打得小房間乒乓作響,不但衣櫥被打爛,就連床頭櫃、鏡台,甚至於一些大燈小燈,通通難逃毒手。
「別……別打了,哥,你快住手……」
「你妹妹叫你別打了,你沒聽見嗎?」夏佩濤出拳極穩,即使一邊說話,還是能一一將大山的拳化解。
只是大山固執耿直的個性,哪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停下來的,腦海裡殘留的畫面,就是這衣冠禽獸壓在妹妹身上的景象,現下他哪管這是不是誤會,小妹豆腐被吃是事實,不管再怎麼解釋,他聽不進去就是聽不進去。
大山的這把火,一直持續到凌愛愛衝上樓,對裡頭的人大罵一聲後,才讓他收回拳腳,不敢再有所行動。
「要把我的旅社拆掉你們才甘心嗎?」
當怒火逐漸平息,他才曉得闖了大禍,只見房間裡沒有一樣傢俱能僥倖存活,破的破,爛的爛,而且通通都是他一手造成。
「要打架給我出去打,這房間那麼小,打起來不會難受嗎?」凌愛愛火氣直線狂飆,現在整間房間就像被怪手鏟過一樣。
「愛愛姨,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這裡的所有損失,我們都會賠償。」鈕小奔急忙低頭賠不是,看見一旁呆若木雞的哥哥,又拉拉他的衣袖道:「說話啊!」
大山傻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對不起。」
「出去出去,我這家旅社好不容易有個客人,你們就來給我搗亂,真快被你們給氣死!」一看到這樣的殘破景象,凌愛愛一手按在額頭上,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夏佩濤則是偷空將襯衫穿上,什麼話也沒說就從皮夾裡拿出一疊鈔票,交到凌愛愛手中。
「東西是在我房間裡弄壞的,損失就該由我來賠,如果這些錢還不夠的話,麻煩你再跟我說一聲。」說時他還不忘朝她眨了眨眼睛,希望這樣一個迷人的表情,能消消她肚子裡的火氣。
說完,他便拿起手提包,走到房門口時仍不忘停下腳步,回頭交代,「愛愛姨,那些包子就幫我送給街坊鄰居,還有……我今晚不回來,房間別幫我退,過幾天我就會回來。」
交代完畢,再將視線掃向鈕小奔,那深邃的目光好像在傳達什麼訊息,尤其是最後那記回眸的笑容,更是弔詭到不行!
他今晚不回來?
那麼,他要到哪去?
因為夏佩濤連續三天沒有出現在愛愛大旅社,於是鈕家三位成員在關門打烊後,趕緊開了一個小組會議。
「真是給他詭異到不行,剛剛我去問愛愛姨,她說夏佩濤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回來,更奇怪的是……他也沒有退租,這究竟在玩什麼花樣,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鈕小奔大口吸著飲料,一手支在下巴,眼珠子骨碌地轉著圈。
鈕辰生拉長臉,細長的眼有著老人家睿智的沉著。
「看來,他是真的衝著咱們那兩件國寶來的。」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兩件寶物可是要當成咱們鈕家的傳家之寶,如今好不容易得手,就要一代接一代傳承下去,千萬不能落入別人手裡啊!」
他的一生都在全世界尋找國寶,這次,花了那麼長的時間策劃,千辛萬苦才得到這兩件曠世寶物,說什麼也不能被人給奪走。
鈕小奔也附和爺爺的話。「這是當然的,自己沒本事把寶物顧好,現在卻死皮賴臉,用盡心機想把東西搶回去,我從來都沒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哥,你說對不對?」
「是啊,真是太過份了!」鈕大山總是配合著妹妹,只要鈕小奔說什麼,他一律都是對對對。
「我看,國寶繼續放在家裡鐵定不安全,爺、哥,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藏起來,這樣一來也用不著成天提心吊膽啦!」只要國寶不在家裡,就算他晚上偷偷溜進來,他們也下需要擔心。
「嗯,小妹說得很有道理。」大山首先贊同。
鈕辰生也覺得此法可行。「平常教你狡兔該有三窟的道理,你倒是很懂得適時運用。」
「這是當然的嘛,有其爺必有其孫。」鈕小奔自鳴得意地揚著下巴,開心的笑了起來。
「問題是……要藏到哪裡較為妥當?」鈕大山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兩人。
「藏到……」她彈了下手指,頭頂電燈泡一亮。「咱們家族的墓園!奶奶,爸爸還有媽媽不都是葬在那裡,我想,夏佩濤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我們會把國寶往墓園藏吧?」
鈕辰生想了想,那裡隱密性高,地處偏僻,最重要的,是夏佩濤縱有精明過人的頭腦,也不可能會想到他們把國寶藏在墓園吧!
「好,就這麼決定,明天就讓你哥哥陪你去吧!」
「沒問題,明天就由我陪妹妹去。」鈕大山拍著胸脯。保護妹妹、保護國寶的責任,通通交到他一人手中就行了。
「不,由我一個人去就行,而且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得馬上行動。」鈕小奔卻有自己的看法。「店還是要開,否則會引起夏佩濤的懷疑,所以,哥哥你必須留下來陪爺爺,再者,白天行動太過醒目,這樣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她不愧是鈕辰生的機靈孫女,連這麼細微的部份都想得如此周到,因此這番見解也很快獲得兩個大男人認同。想到兩個月前的上海之行,她也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對她的辦事能力,他們可說是深具信心。
「好吧,就照你說的辦,晚上開山路可要小心,知道嗎?」
「爺,你放心好了,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哼,想跟我鬥智,門都沒有!」
當鈕小奔將國寶小心翼翼拿上車時,還不忘對著對門那個討厭鬼的空房暗暗唾棄一番。只是她卻一點都沒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夏佩濤的掌控之中。
只見一支高倍望遠鏡架設在包子店斜對角處高樓的窗台上,鏡頭對準鈕小奔的家,這三天來,有關他們家的一舉一動,夏佩濤可說是監視得一清二楚。
終於有所行動了!
就像大草原上,想要捕捉獵物,耐心是基本的必備要件,誰先心浮氣躁,誰先按捺不住,誰就注定失敗。
他用這招聲東擊西的方式,就是要讓他們有所行動,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正好與他所想的如出一轍,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發動早已備妥的車子,等候在鈕小奔的車子會經過的路邊,只要她有所動作,他就會緊迫盯車地跟上前去。
「慢慢開,不要緊張,有什麼問題,隨時打電話回來,知道嗎?」鈕辰生不忘在車邊叮嚀。
「我知道了!」
而大山也拿了一袋包子給她。「路上餓的時候可以吃。」
「哥,我不過是到北海岸,又不是要開多遠,不過,你的好意,我還是收下。」
她給了他們自信滿滿的笑容。「天亮前我就回來,那我走嘍!」
看到車子開出,夏佩濤嘴角微微一揚,跟著踩上油門。
兩台車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三輛車的車距,今晚天氣涼爽,夜色迷人,月亮高掛天空,看到那圓圓的月亮,就想到小奔家賣得圓圓包子,想到小奔家圓圓的包子,就想到那張跟包子一樣嫩白的小臉……
自從三天前跟她有過短暫的近距離接觸,這幾天,夏佩濤的腦海中便始終眷留著她清麗可人的模樣。
這三天裡,只要一覺醒來朝望遠鏡裡看去,就能看到她在店門口招呼客人的樣子,她與那些歐巴桑們往來熱絡,總是笑臉迎人,那笑容就像是藍天上的白雲,讓人心曠神怡,心情都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心頭驀然湧起一股奇特的感受,好像前面那台車子裡頭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那兩件國寶,而是正在開車的那個小女人。
不會吧夏佩濤!你也太遜了,不過是不小心跟她胸對胸貼個滿懷,唇對唇輕輕刷過,魂就被她吸走了?沒那麼不中用吧?
那種乖巧伶俐的女人可說是滿街都有,況且,她不是一般簡單平凡的女孩,骨子裡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像這樣的女孩,該碰嗎?碰了只會自討苦吃,絕對得不到什麼好處的吧。
然而,他的腦子裡永遠都記得與她在床上四唇相貼的畫面,當她靠在他身上時,他的體溫倏地全然失了控,熱得讓他以為自己進了滾燙的溫泉,整個人都燥熱起來。
就在他還處於神遊太虛之際,手機突然響起,這才將他拉回現實。按下按鍵,他對著耳機說道:「老爸,有事嗎?」
與夏佩濤說話者,正是收養他的夏百勝。
「杜原已經秘密到達台灣,他們現在正全力找尋鈕家下落,你的動作得要再快點,別讓杜原給捷足先登。」
「我知道了,老爸!」
這是他和夏百勝一貫的對話方式。從成年以來,不管養父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竭盡所能去完成,為的就是感謝他養育自己和佩娃的恩情。
然而,夏百勝那不近人情的個性,從小就和佩娃不對盤,以至於到現在兩人還是相敬如冰,維繫兩人的,不過是那一絲絲養育之情而已。
在結束談話前,他不忘問上一句,「百合阿姨還好吧?」
「老樣子,你不用擔心,趕緊把東西拿回來才要緊。」
「我知道了,老爸。」
說完,不等他斷線,對方已經先行中止對話。
夏百勝之於他,就好像是僱主和傭兵的關係,而夏佩濤也早就看得雲淡風輕,如果有天養父突然跟他熱絡起來的話,那才真會嚇人一大跳。
就這樣,車子一路跟到金山,當要拐入一條偏僻的產業道路時,夏佩濤刻意關掉車燈,這樣才不會被前頭的鈕小奔發現。
車子在婉蜒的山路行駛,又過了十多分鐘,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就在鈕小奔把車停妥後,他也靜悄悄地將車子停在離她二十公尺遠的樹下。
這裡看起來十分偏僻,但環境相當清幽,要是他猜得沒錯,這裡應該是個私人墓園。
奇怪了,三更半夜獨自一人跑來這做什麼?他不禁皺眉,對於這鬼靈精的一舉一動,他很少能一眼看透,就像在上海的賭桌上,不就也沒看出那位毫不起眼的發牌員,竟會是讓他疲於奔命的小剋星。
直到她從車裡拿出兩大箱的四方盒,他才稍微有些頭緒,這兩個盒子裡裝的東西,該不會就是……
翡翠西瓜和九龍玉杯吧?
真絕啊!
夏佩濤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把寶物藏到私家墓園,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要不是今晚跟著前來,恐怕他這輩子想從他們手中奪回國寶,是要比摘天上的星星還難了。
夏佩濤踮著腳,亦步亦趨地跟在鈕小奔後頭。或許是太有自信,她似乎不認為後頭會有人跟蹤。
看她拿出鑰匙,一連打開墓園鐵門的三道門鎖,外牆上鐵絲密佈,若不是知道裡頭藏有寶物,根本就不會有人想要進到裡頭。他躡手躡腳地跟著,幸運地,她進去後沒將門關上,才讓他有幸跟到裡頭,一路暢行無阻。
在這偏僻的荒郊野外,和這只有孤男寡女的墓園,以他堂堂七尺之軀,若要用蠻力從她手中奪得兩件國寶,雖說是輕而易舉,卻不是他的作風。況且當初她是以智取勝,現在,他也要用他聰明的腦袋,再度讓這兩件寶物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會無法讓她乖乖就範。
不到一分鐘,他就想到一個很適合在這使用的辦法。
那就是……
扮鬼。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0:59:40
第四章
這麼深的夜,這麼荒涼的地方,當然是扮鬼嚇人最好玩,若是嚇得她落荒而逃,那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回兩件國寶。
扮鬼?
沒錯,大多數的女孩子有哪個不怕鬼的,只要能嚇得她丟下寶物跑走,就可以收手了,畢竟若真把她給嚇壞,也不是他所樂見的。
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手電筒,他悄俏跟在鈕小奔後頭,看她專心一志地將兩個盒子搬進放置骨灰罈的小木櫃下方。
這個空間本是鈕辰生為自己預留的,現在正好可以用來擺放寶物之用。
「奶奶、爹地、媽咪呀,這是我和爺爺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寶物,是要當做我們鈕家傳家之寶傳下去的,你們千萬要幫我們好好看管,別被那個叫夏佩濤的歐巴桑殺手給找到。」
歐巴桑殺手?
師奶殺手不是很好聽嗎?幹麼說是歐巴桑殺手,聽起來一點也沒有讓他覺得很神氣。
「奶奶,爹地,媽咪,希望你們幫我把這歐巴桑殺手的電波眼給弄下垂,還有,讓他的笑容不要那麼迷人,要不然……每當他要笑的時候,就讓他嘴角抽筋,這樣……我就不會每次一看到他就好像在發高燒一樣……」
看到他就像在發高燒?
這是什麼意思?
是讓她很舒服,還是讓她很不舒眼?
舒不舒服倒是其次,但她居然詛咒他,要他眼睛下垂,笑的時候抽筋?向祖先提出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對他太過份?越想越不是滋味,而且她在裡頭會不會太久了,該不會跟她奶奶、爹地和媽咪講的話,七八成都跟他有關吧?
終於,看她把放置骨灰罈的櫃門關上鎖上,然後,轉身而出。
為了不讓她認出來,他刻意拉出一段距離,躲進圍欄外的草叢。
就在鈕小奔走出圓型拱門,一束白光立即吸引她的注意。
微弱月光,草影搖曳,就在不遠處的亂草堆中,居然……
站著一個人?
不,不該是人,這個地方這個時候,都沒有理由可以說服她眼前所看到的那個具體影像,會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從沒做虧心事,照理來說夜半鬼敲門也用不著害怕,但任誰看到好兄弟,也不可能有辦法冷靜得下來,況且,這種四度空間的「好朋友」,她可是打從心底害怕得要命……
她嚇得全身冒冷汗,腳步不自覺地朝後退去,縱使有一身好功夫,但……眼前這個狀況卻毫無用武之地,她不明白,八字一向很重的人,怎麼還是會看到好兄弟呢?
內在本能的恐懼讓她只能不停往後退,只是在她連退好幾十步時,那個好兄弟竟朝她跑了過來!
夏佩濤赫然發現,在她身後的圍欄突然少了一半。
「小心!」他連忙跑上前去。
一聽到鬼講話,她更是害怕,一轉身打算快步逃離,誰知道後頭是處四十五度的斜坡地,腳下一滑,讓她這一摔,便像滾雪球般,直線滾落下去。
這下玩得太過火了!
在鈕小奔滾下山坡同時,夏佩濤更是加快腳步衝上前去。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緊張過,在見到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那一剎那,他也感到天崩地裂。
心就像被重重擊了一拳,恨自己怎會想出這該死的鬼主意,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居然怕鬼怕到這種程度,瞧她嚇得不知所措、花容失色,完全跟平常時那個大刺刺,爽朗率真的她判若兩人,也難怪像她這樣有著武功底子的人會完全失控,一腳踩空,整個人就這樣摔到山下去。
在找了大約十分多鐘後,他終於在一棵大樹旁發現她的身影。
「小奔,小奔……」
他不敢劇烈搖晃,只是輕輕拍著她的粉頰,只見她頭上、臉上、手腳各處都有大小不一的擦傷,而且不管他怎麼叫,她都沒有反應。
不行,還是先送她到醫院再說。
小心且迅速地將她抱上車,看躺在副駕駛座的她動也不動,那樣子就像睡著般,不過,縱使她還有呼吸,心跳,還是讓他自責不已,悔恨自己幹麼要用裝鬼這招嚇她。
他真是個天下無敵大笨蛋!
眼前所及,那嫩白細膩的臉蛋無端多出兩三道難看的擦痕,將來萬一沒有治好,留下難看的疤,那該怎麼辦?天啊,他會恨死自己,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揪結成塊!
他確定自己是喜歡上她,愛上她了,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小包子,她怎麼可以輕易地就撩撥起他的心弦,竟然那麼容易就滲入他的心,將他的思緒搞得一團混亂。
就在他快要接近市區時,手機響起,他接起來,是遠在美國紐約的佩娃。
「哥,想不到你這麼晚還沒睡,我只是隨手撥看看,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接了!」夏佩娃嬌嗲說道。
「我現在有急事,你有什麼事嗎?」他無心與妹妹閒話家常。
聽出哥哥口氣急迫,她當然要關心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總該可以告訴我這個做妹妹的吧?」
於是佩濤將事情經過簡單明瞭地說了一遍,不過,顯然夏佩娃並不贊成他將鈕小奔送到醫院。
「哥,你昏頭了嗎?你怎麼可以將那女的送到醫院,萬一消息曝光,那兩件國寶還有可能在我們手中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沒錯,現在知道兩件國寶藏在鈕家家族墓園的,只有他和鈕家一家三口,而他現在就能從小奔身上取得鑰匙,將兩件國寶先拿到手。
要是他把小奔送到醫院,院裡人多口雜,勢必會將小奔受傷的消息透露出去,就算不透露,一旦鈕辰生和鈕大山發現小奔一直沒回去,一定會報警處理,到時候,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所以你建議我將小奔帶回家中治療,找品豐來為她查看傷勢?」品豐是夏家家醫,醫術一流。
耳機裡傳來夏佩娃嬌甜的嗓音。「想不到雙胞胎還真是心有靈犀,我才一想,就直接傳到你心裡去。」
「我瞭解了,老妹,待我確認小奔傷勢無大礙後,再打電話給你。」
「唉,我們倆真是老傢伙的狗奴才,他現在非要我跟那紐約富商周旋,取得一枚價值連城的古郵票,實在快把我給搞瘋了!」對於夏百勝,她一直用老傢伙三個字來稱呼。
「你能者多勞,一切小心,我得趕緊跟品豐聯絡,不跟你多聊了!」按鍵一換,立刻轉換到家醫顧品豐的線上。
「喂,是品豐嗎?不好意思,麻煩你現在到我家一趟,有位很緊急的傷患,需要你過來幫我看一下!」
位於內湖的一處獨棟花園洋房,鈕小奔正靜靜地躺在床上,接受顧品豐的全身檢查。在經過約半小時的檢查後,發現她大致上只有輕微的皮肉傷,但因為沒有照X光,因此還無法判斷出是否有內傷情況。
拿下聽診器,顧品豐臉色還算平和,笑笑說道:「她呼吸平順,心跳也很正常,除了外傷之外,依我看,不至於會有什麼太大問題,最主要的……是你跟我說當時她頭部撞到大樹,關於是否有腦震盪現象,以目前情況看來,應該是沒有才對。」
聽了他的話,夏佩濤心中那顆大石才終於落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從小習武的關係,才能讓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五臟六腑還能不受到傷害,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天我會帶儀器過來,再仔細地為她檢查一逼,不過就目前情況,你不需要太擔心,只要讓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顧品豐擔任夏家家醫已有三年多,對於夏家的身份背景他知之甚深,不過,他是個有高超醫德的人,而且行事低調,並不會張揚自己與夏家間的關係。
「那我就放心多了!」夏佩濤一路送他到門口。
「如果還有任何狀況,再隨時打電話給我。」
「謝謝!」
將門帶上,重新回到房間,看到她平安無事,他安心許多。
「我出去辦點事,這位小姐你幫我看一下,如果她醒來,別讓她走,記得馬上跟我聯絡,知道嗎?」他交代管家忠叔要好好看著小奔,而他得趁天亮前再回到墓園將國寶給取回來,臨出門前,他還不忘叮嚀。「這件事先別告訴我老爸,記住,一個字都不能洩露。」
他太瞭解老爸的為人,一旦讓他知道國寶下落,他眼中就只有利,不會對小奔手下留情的。
「少爺,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跟老爺說的。」
這位忠叔是夏百勝找來照顧他的,在夏佩濤獨自搬出的這幾年間,主僕倆早已經建立起深厚情誼。
在成為夏佩濤管家的這幾年,忠叔從未看過少爺帶女人回來過夜,他和佩娃小姐都為了替老爺尋找稀世珍寶忙得不可開交,能看到少爺帶女孩子回家,他樂見其成。
只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這位小姐,為什麼會傷成這樣,這才是讓他想知道的。
張開眼睛,瞪著天花板足足有一分鐘。
怪。
真的很奇怪。
這裡是哪裡?她的頭怎麼會隱隱作痛?
想要起身,卻覺得四肢無力,身上多處的擦傷,痛得讓她忍不住咬牙低吟。
好痛!
忍著痛,吃力地將身子撐起,她這才發現這房間真是漂亮,又大又寬敞,一整排的落地窗擦得乾乾淨淨,可以一眼就瞧見下方的花園。
赤足踩在光潔的大理石磚上,感覺冰冰涼涼,不過她無暇顧及,還有讓她更在意的——這裡到底是哪裡,還有……
她是誰?
她納悶,為什麼連自己是誰她都回答不出來,記憶對她而言,為何就像一張白紙,上頭沒有半點文字,甚至連個標點符號也沒有,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站在穿衣鏡前,專注看著裡頭的那個女生,只是無論看多久,她還是想不起來她是誰,叫做什麼名字。
完了!
腦袋裡就只有一兩片白雲飄過來、飄過去,單調的景象,讓她困惑不已。
忽然間,在鏡子裡頭,突然出現一個怪老頭,他笑起來還看得到閃閃發亮的銀牙。
雖然她什麼也記不得,但女孩子遇到危險時,該有的基本防衛還是有的,只不過她不像一般女孩子會驚聲尖叫,相反地,她居然有模有樣地擺出武功架式,但這些動作是怎麼做出來的,她卻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過去她是女打仔嗎?還是當過女警?
忠叔連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不小心一個亂動就會嚇到對方,然後給他一記飛踢,讓他的老骨頭全數碎裂。
「小姐,請別害怕,我不是壞人,你看我這張臉像壞人的樣子嗎?」聖誕節時他還被抓去扮聖誕老公公,這張慈祥的臉,可是人見人愛呢。
鈕小奔還真的很仔細地研究一番,最後才點了點頭,相信他。
忠叔吁了口氣,暗自慶幸還好自己這張瞼看起來像彌勒佛,完全沒有殺傷力。
「請問……這裡是哪裡,而……我又是誰?」
「這裡是我少爺住的地方,而你是……」忠叔只會回答第一個問題,至於第二個嘛……他微微小愣了一下。「你說什麼?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
不會吧,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小小眸兒垂落,長長睫毛眨呀眨,當她再度抬起頭時,那緊鎖的眉間,絲毫沒有鬆開跡象。
回答忠叔的,還是那副莫宰羊的表情。
「這位大叔,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無助的語氣,像是虛弱的小鹿,呦呦尋求援助。
少爺只交代要好好照顧她,並沒跟他提及她的身份背景,所以,他當然無言以對。
忠叔無言,一張嘴努來努去。他多想告訴她,小姐,你就先不要問了,我對你也是一無所知,你能不能在床上再躺一會兒,等我家少爺回來,你愛怎麼問,我家少爺一定都能給你滿意回答的。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待在這也沒什麼意義,我走了。」說完,她光著腳丫,直接就往樓下去。
「小姐,你不能走啊,你這一走,我要怎麼跟我們家少爺交代。」忠叔慌張地尾隨在後,要是讓少爺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他可難解釋了。
但鈕小奔可不管他,邊走邊說道:「你不知道我是誰,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又是那麼陌生,我待著一點意義也沒有。」
「小姐,你再多待一會,等我家少爺回來行不行?」
她前腳才觸到玄關處,又因他這話而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忠叔。「你左一句你家少爺,右一句你家少爺,那你告訴我,你家少爺叫什麼名字?」
「夏……夏佩濤。」
鈕小奔思忖不到五秒便冷睇著他搖頭。「對不起,不認識。」
她不會讓自己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她要走到外頭,至少,自己可以求助警察,以強而有力的警力支援,一定能夠很快幫她找回家人,找到回家的路。
就在她要離開之際,一個身影適時擋住外頭藍天,同時也擋去了她的去路。
「少爺,這位小姐她……」忠叔趕緊跑到夏佩濤身邊,悄聲說道:「她好像什麼都記不得了,連她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
從鈕家墓園回來的夏佩濤才剛進家門,就看見鈕小奔光著腳丫,全身上下還帶著傷,就打算離開此處。不用忠叔提醒,從她那對陌生惶恐的眼神,他大膽假設,眼前的鈕小奔跟受傷前的她已經大不相同了。
他記得品豐說過,除了外傷外,她的後腦勺是撞在樹幹上,照這樣推論,喪失記憶的可能性可說是大大提升。如果真如他所想,不如將錯就錯,這樣一來,他就能順理成章將她留下療傷,也犯不著跟她解釋,掰一大堆落落長的理由。
「小包子,這裡就是你家,你還想去哪裡?」
他沒有著急她要離開,神情輕鬆,口氣自然,不僅如此,還熟模熟樣地走上前牽她的手,這樣親密的肢體動作打破所有疏離感,讓鈕小奔頓感錯愕,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眼前男子的這番說詞。
「我家?小……小包子?」
在她還沒意會過來前,夏佩濤已經將她牽往客廳,他記得冰箱裡還有百合阿姨送來的新鮮西北櫻桃,於是,連忙吩咐忠叔說道:「把小包子小姐喜歡的西北櫻桃拿出來,我想她三天沒吃,現在一定饞死了。」
忠叔一頭霧水,這……這西北櫻桃不是百合夫人拿來給少爺的嗎?什麼時候又變成這位小包子小姐所喜愛的了?但長年的默契,讓他曉得只需多做不需多問的道理,少爺會這樣說,一定有他的理由存在。
「是的,我現在馬上去拿。」
才剛坐定在沙發上,腦子裡還在想著她何時愛上西北櫻桃時,夏佩濤已經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她冰涼涼的腳邊。
「這雙是你最愛的拖鞋,你怎麼忘了穿呢?快,快穿上。」
那是一雙浣熊造型的絨毛拖鞋,原本,是百合阿姨的小侄女小箏來這遊玩時專用的,不過現在,它們卻另有用途。
望著一雙對她而言毫無記憶的拖鞋,鈕小奔遲疑了會,最後還是在他的催促下,緩緩將雙腳放了進去。
還剛剛好ㄟ!
「有拖鞋不穿,讓腳貼觸到冰涼涼的地板,這壞習慣你要多久才改得過來。」說完,忠叔剛好把櫻桃端上桌。
壞習慣?
這三個字意味深遠,聽起來就像是媽媽在念小孩,看樣子,眼前這個男人,應該跟她很熟才對。
從忠叔手中接過由水晶盤子所盛裝的櫻桃,夏佩濤來到她眼前,一一為她介紹。
「這種叫做賓因櫻桃,表皮最有光澤,是我最喜歡的品種,而你呢,你喜歡的是這種蘭博櫻桃,雖然顏色略顯暗紅,但你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嗎?」彷彿在幫她恢復記憶,他說得很仔細。「因為這種櫻桃看起來呈心形狀,你說,相戀的人要多吃這種蘭博櫻桃,感情才會越來越親密。」
「我……有說過?」這麼私密曖昧的話,真是出自她的嘴巴?
不管她再怎麼想,就是想不出這男人為她導引出的種種提示。眼珠子一轉,正好掃到一旁的忠叔身上。「可是他說他不認識我。」手一指,她遲疑地問著。如果她在這屋子已有一段時間,為何這位老先生不認識她?
「他上個星期才來的,怎麼可能認識你。」夏佩濤倒是接得挺順的。
「是……是呀,不好意思,我……我是上星期才來的。」對於少爺的隨機應變,忠叔當然得配合演出。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不認識她,這樣說來,這裡真是她住的地方嘍?這下子她終於不再忐忑,沒有剛睜開眼時那樣恐懼,但問題來了……
「我能請問一下,你是我的……」
夏佩濤將她的手放在掌心,狀似深情地說道:「答案我剛不是說了?」
「你是說……你是我的……」
「男朋友,你是在跟我出遊時,不小心從山下摔落,腦部才會受到傷害。」那誠懇的態度,看不出有任何說謊痕跡。
「你……你說什麼,我……我是你的女……女朋友?」
這話讓鈕小奔震驚不已。天啊,她八成是摔得太嚴重,摔到腦袋裡的神經全打結在一塊,要不然,為什麼眼前這男人說她是他女朋友時,她居然一點畫面都沒有?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頭痛得越厲害!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0:08
第五章
憑著夏佩濤三寸不爛之舌以及編織故事的功力,短短兩小時,就讓鈕小奔信以為真,完全融入在對方所營造的情境之中。
「我是孤兒,是個很堅強獨立的女孩,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喜歡我?」
聽他娓娓道著她的過往,她從震驚慢慢回歸平靜,也慢慢開始接受她就是夏佩濤女友的事實。
「沒錯,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只要是下班時刻,你就自己推著一個小攤子,然後在我公司樓下賣包子,因為你的包子餡多,皮薄,料又實在,所以生意可說是好得不得了。」看她像小朋友聽老師講故事的專心模樣,這讓夏佩濤說得更是賣力。
他喜歡看她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聽她不停發問,聽她在他講述完她的身世背景後,又一直不斷重複提問,為什麼她要這樣,為什麼她又會那樣,而這些問題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
他穩健的談吐,自信的颱風,全來自於他老爸從小調敦,這些年來,他跑遍世界各地,見識過不少頂尖厲害的人物,只要他一開口,很少人能不被他騙得團團轉。
在消弭她所有的疑慮之後,他知道她會放心地留下來好好養傷,反正,在他的洗腦下,她是個孤兒,唯一跟她最親的,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
就這樣,鈕小奔放心住了下來。
叩叩叩——
「少爺,少爺,不好了,你快開一下門啊……」隔天一早,夏佩濤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
門外,是忠叔氣喘如牛的喊叫。
套上衣褲,他迅速地開了門。
「發生了什麼事?」大清早的,真不知他在窮緊張什麼。
「小包子小姐她……她不見了!」
「不見了?」
「我一早起床看見小包子小姐一人在花園打拳,我跟她說,她的傷還未痊癒,不要做太過激烈的運動,可是她說沒關係,等到我做好早餐要請她進來吃時,就發現她不見了!」忠叔顯得懊惱不已。
該死!
他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一個不留神,就讓她跑了出去,萬一……萬一她遇到什麼危險,還是被杜原所派來的人找到,他這輩子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昨晚,小奔失蹤的消息已經在鈕辰生報警下曝了光,同時,老爸也追問著小奔的下落,於是他不得不老實把昨晚的來龍去脈全告訴他,說小奔出了意外,受傷嚴重,現在正急救當中。
當養父問到國寶下落時,他借口說要留住小奔,才能從她口中套出國寶下落,要老爸再給他一段時間,同時別把風聲走漏。
為了得到那兩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適當的讓步是有其必要性,就是因為小奔有利用價值,夏百勝才答應留下她。等到與老爸溝通完畢,已是深夜三點多,誰知道才剛躺在床上沒多久,就聽到小奔不見的消息。
這樣一大清早的,她究竟會跑到什麼地方去……
原來她是打拳打到一半,發現有不少阿公阿嬤透過矮牆間的隙縫,偷窺到她在裡頭打拳的樣子。
這些在公園裡打拳的老人家們,看到一個那麼可愛的女娃兒打拳打得如此有模有樣,很自然地鼓掌叫好,於是在全體阿公阿嬤的請托下,她答應跟他們到公園去表演幾套拳法,並教他們如何調息養氣。
只是這些阿公阿嬤們顯然很少看新聞,所以沒人認出小奔就是新聞裡的協尋對象,加上老人家記憶力沒那麼好,就算是看到新聞,也是看過就算,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正當她跟阿公阿嬤閒聊完,準備教他們養氣調息時,不遠處突然來了三個人,他們就在教拳的場所旁邊擺起攤子,然後賣起藥來,站在會場中央,講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中年男子,手裡拿著一瓶藥罐,對著圍觀的老人家們,大吹此藥的神奇妙方。
「這罐您要是拿回去,保證三天內就能把你們的血壓降下來,我這藥有許多名人跟我們掛保證,他們就是吃了我的順通高血壓丸,現在才能繼續演戲、賺錢,人生才會變成彩色……」中年男子繼續誇張唬爛,一旁兩名男子也進到老人家裡頭遊說,還說買到賺到,不買定會後悔一輩子。
這種沒有衛生署字號,更沒明確的藥品標示,只靠著模糊不清的影印資料和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就打算從這些阿公阿嬤身上大撈一筆。
買這種藥浪費錢也就算了,萬一真吃出人命,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來來來,今天結緣價,本來一罐一千五,今天優待三罐三千,要買要快,只要三千,就可以把你的血路通得順順順,天天運動也要吃藥來補,內外調合,一次就好,一次就把你的症狀清得清潔溜溜。」
就在有些老人家因心動想掏錢時,鈕小奔馬上衝進人群裡,搶下主持人的麥克風大聲說道:「各位阿公阿嬤,這藥不能買,這藥吃了會死。」
雖然她失憶,但與生俱來的古道熱腸,急公好義,卻一點都沒減少。
被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跑來踢館,三個大騙子當然不爽,眼看財路被截斷,自然沒給她什麼好臉色。
「喂,你在幹麼,我做生意做得好好的,你來亂什麼?」
那位說得口沫橫飛的男子當場變臉,他脖子上戴著一條粗重的金項鏈,嚼著檳榔,目露凶光,一點也不像是什麼正派生意人。
「你賣藥有經過衛生署檢驗合格嗎?你知道這樣亂賣藥給老人家吃,萬一吃出問題怎麼辦?」天生的正義感,讓她面對這群喪盡天良的傢伙,完全沒有露出驚慌神色。
「我……我當然有啊,廢話!」就算亂掰硬⼳,也要說有。
「拿出來!」掌心上攤。
「拿什麼?」
「證明啊,廢話!」她把他的話回敬給他。
「我有跟名人拍的照片,他們都是跟我們買過藥的,你看他們現在在電視上不是都很健康,那都是吃我們的藥,身體才會那麼好。」
拿出與名人合拍的裱框照片,鈕小奔看了看,不禁笑道:「這一看就知道是電腦合成,不要以為用影印的我就看不出來,這只能騙騙老人家,想拿來騙我,還早呢!」
眼見檯子被拆,三人頓時惱羞成怒,哪管什麼以多欺少,只要阻礙他們做生意就是自找死路,於是三人捲起袖子,也不管在場老人家的觀感便群起而上,作勢要教訓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
嘖,好痛!鈕小奔提氣才打三拳左右,突然胸口一悶,她單膝跪地,一陣如電流般的黥痛,突然竄進她的心窩。
大概是摔傷後導致的內傷,沒有提氣運功感覺不出來,一旦運了氣,氣血循環,即使再有什麼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也通通都感應出來了。
「哼,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媽的,想嚇我們。」
看到她痛苦地半蹲在地上,三個大騙子哪可能輕易罷手。
X,竟然敢砸他們的場子,害得他們沒生意可做,這些都要從這愛管閒事的臭女人身上討回來!
「媽的,再嗆呀,你再給我嗆大聲點啊!」
中年男子舉起腳就要住蹲在地上搗著胸口的小奔踹下,突然,一道黑影飛來,在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前,那中年男子的大腿內側便被人狠狠用力一踹,痛得他摔到一旁哇哇大叫。
矯健的身手就好像在看李連傑拍電影,在場的阿公阿嬤無不鼓掌叫好。
「好耶,小伙子真不賴,打得真是漂亮,再來再來。」一名露出啤酒肚的阿伯握緊拳頭,吆聲喝道。
一名阿嬤也咧著嘴,開心說道:「帥溝,厚伊系~~甲伊打做狗爬~~」
以夏佩濤出神人化的泰拳,要對付這兩個小癟三,絕對是綽綽有餘,只見他用快得讓人看不見的兩記旋風腿,就把兩人踢得頭冒金星,躺在地上,暈得不知天南地北。
三人自知不是對手,只能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乖乖摸著鼻子閃人。
在打跑三人後,夏佩濤趕緊來到鈕小奔身邊。
才一到她身邊,她便癱進他懷中,睜大著眼,呼吸困難,胸腔起伏不定,在最後的意識裡,她只感覺到他抱起自己,而他神情嚴肅,面無血色,之後……
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小女人也真的太自不量力了!
自己的身體都還沒好,就要去教人家調息養氣,不但這樣,還要強出頭去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看不慣老人家被騙挺身而出是值得嘉許,可也得衡量自己的傷勢吧,體內有沒有內傷都還不知道,就敢這樣亂調氣,看,出事了吧!
來到顧品豐的私人診所,夏佩濤讓她接受從頭到腳的徹底檢查,原本看她可以正常走動,以為只是記憶方面受到傷害,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內傷,要不是因為她逞強出頭,胡亂調運氣息,他還真不知道她的胸腔也出了大問題。
「雖然不用開刀,但還是得靜養個兩三天,你聽好,現在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概不准下床,知道嗎?」有了一次經驗,夏佩濤可禁不起再一次的刺激。
大大的眸子看著他,靜靜地,好像想問他些什麼話。
平躺在床,左臂吊著點滴,過去的一兩個小時,她宛如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她並不是憂心自己的狀況,而是……她為什麼會一早就很自然地起床,然後很自然地練拳,還知道怎麼調息養氣,教老人家怎麼吐納,好保養身體。
過去的她,是這樣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嗎?
「想問什麼就問吧,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那雙眸子真澄澈,美得就像小湖裡的湖水。
「濤,我……是個很野的女孩子嗎?」「濤」是他要她這麼叫的,他說失憶之前,她都是這樣叫他的。
他摸摸她烏亮的髮絲,輕聲笑道:「野?」他搖搖頭,這個字太不文雅。「你是活潑,是一刻也靜不下來的小白兔。」
對於夏佩濤說的話,她滿臉存疑。
「你、在、說、謊!」看他一臉不正經,肯定不是說實話。
「我說謊?」何以見得?
「沒錯,有哪個女孩子一早起床就在打拳的,而且還那麼多管閒事,一言不合就跟人家打起架來,別的女生都安安靜靜,要不然動作就是很秀氣,哪像我?」越想越不對勁,直接挑明問:「我……我沒失憶前,是不是……小太妹一個?」
「小太妹?」他忍不住,一個爆笑出聲。「你看起來像黑社會的嗎?」
「正經點,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很認真在聽啊!」可是嘴角卻不禁微微抽動。
「你說我叫小包子,這一聽江湖味就很重嘛,還有……我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女人味,再說,你說我是孤兒,那麼……我應該從小就學壞了,從這些線索看來,我確定自己不是什麼正經八百的女孩。」不告訴她,那她只好找線索來判斷了。
看她像個小偵探似地在那抽絲剝繭想個沒停,這下他更可篤定,以她這種凡事追根究柢,實事求是的態度,要計畫一樁天衣無縫的案子,甚至從他面前竊走珍貴的寶物,必定不是件難事。
他喜歡智慧型的女人,特別在此時此刻,他喜歡在她身邊呵護她,看著她,讓感情逐漸升溫,讓她知道他的重要性,讓她會想依賴他,黏著他,這種滋味,就像發酵的醇酒,放越久,便越香。
只是他這樣美好的想法,在下一秒鐘,就讓他面臨考驗。
「你說吧,老實說吧,我……是不是經常給你惹麻煩?」
沒來由的一句話,反叫夏佩濤不知如何回答。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想我摔落山下的原因,不單單只是個意外吧?」太玄了,她是那種粗線條的人嗎?會沒事摔到山下去。
「就是個意外。」他斬釘截鐵。
「我不信。」她直勾勾盯著他。「你要不要說實話,好,不然你告訴我,我是從哪個山上摔下去的,你帶我到現場,讓我試著回想看看,看能不能想得起來。」她認為這樣有助於恢復她的記憶力。
帶她回摔落現場?
夏佩濤心中大叫不可,他才不會笨到帶她回鈕家墓園,以她這種遇事就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態度,對於種種疑點一定會問得他無法招架,到時,真不小心喚起她的記憶,豈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驀地,在他心裡,悄悄浮起一些些私心……
「那個地方太遠了,還要爬很久的山路,我看算了,你先好好休……」
「不要扯開話題,要不要帶我去?」堅定的眸子,看不出半點讓步跡象。
「你現在身體狀況不適合,等你好再說!」他快沒耐性聽她盧了。
「不,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濤,難道你不希望我趕緊恢復記憶嗎?」
他告訴她,她叫小奔,是個孤兒,以前常推著小攤子到他上班的地點賣包子,她喜歡吃櫻桃,還有那雙怪怪的拖鞋,這些對她而言,完全是空白一片,她不記得自己曾做過這些事,喜愛過這些東西,如果讓她過去的記憶就像石頭掉進大海,那麼自己一輩子都會活在殘缺的人生中。
「恢復記憶的事不用急,慢慢來就行了。」他堅持。
「你走!」小奔對他的答覆大表不滿。他又不是她,當然不曉得記憶被整個抹去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你要我走?」就為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
「對,快走!」她不想再跟他這種人說話。
恢復記憶的事不用急,慢慢來就行了?哼,這是關心她嗎?這是一個當人家男朋友該說的話嗎?
難道說,她早點恢復記憶會對他造成不利?還是她恢復記憶會想起一些兩人之間不好的事?不管怎麼想,不把她恢復記憶當一回事,這種男朋友還要來做什麼?
「不行,你這傷還在觀察階段,現在你又沒別的親人,我就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走。」他也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
「好,你不走,我走行了吧,我自己去找線索,去找那座我曾出過事的山,我自己去恢復我的記憶,不勞你煩心。」她還特地強調恢復「我的」記憶,以跟他劃清界線。
只是她腳還沒落地,就被他的大掌緊緊壓住。
「把手拿開!」
手還是不動。
「先生,請你把手拿開!」這次,她加強口氣。
可夏佩濤的手還是壓住不動。
「好,你不放開也可以。」她火大的按下呼叫鈴。
沒多久,一名護士到來。
「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把這位先生請出去,好嗎?」
護士小姐一愣,沒說話,眼珠子不停在兩人身上移來游去。
「請問,你們叫我來是……」
「護士小姐,這位小姐的點滴快完了你沒看見嗎?」夏佩濤故意板起臉說:「我想我得告訴你們顧院長,護士小姐是這樣巡房的。」
原來是要換點滴瓶,護士小姐臉上一陣羞赧,這一忙,都忘了巡房,被罵也是應該的。
「不、不好意思,我馬上換。」
她很快就換上另一瓶點滴,一換完,咚咚咚地立刻跑得不見人影。
護士一走,病房內又陷入一片寂靜,兩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尤其是鈕小奔,白眼珠都佔了一大半。
看她瞪人的模樣,一點也不會引起他的反感,反而增添她的可愛,小小的包子臉現在雖然還帶著傷,但依舊掩飾不住那份純真與率直。唉,好吧,看在自己真的太喜歡她的份上,他願意讓步。
「好,只要你趕緊把傷養好,我就帶你去出事的地點,這樣可以了吧?」他態度放軟。
「真的?」現在男人說話都要打折扣的。
「至少要讓你的內外傷通通都恢復,還要醫生確認過才行。」先把身上的傷治好,剩下的……
就再說吧!
「嗯。」為了讓自己趕緊找回過去的記憶,她決定全力配合。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0:36
第六章
十五天的休養日子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生來說早已足夠,鈕小奔現在不但天天早起練拳,今天還心血來潮,列了些食材清單,要忠叔幫她到菜市場買些做包子的材料回來。
住在濤家裡,她受到無微不至的呵護,現在除了那腦袋瓜還沒完全康復外,其他的部份可都好得差不多,現在她總得要報恩,做出最拿手的包子給他嘗嘗吧!
她相信濤說過她以前是賣包子的,因為對於怎麼做包子她一點也不陌生,縱使失去記憶,她還是沒有忘記,從和面、桿面皮,調餡到包餡,她做起來游刀有餘,一點也沒生手的感覺。
有關她失蹤的消息,隨著時間流逝,新聞媒體也不再報得那麼緊湊,鈕辰生與鈕大山除了配合警方,期待警方傳來好消息外,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縱使知道小奔的失蹤絕對跟夏佩濤有關,但苦於對他的背景資料知之甚少,能對警方提出的線索畢竟有限。所以他們每天都在期待著奇跡出現,然而,他們擔憂的那個人,現在卻專心做著包子,就為了給一個人吃。
「不用,你去客廳好好坐著就行,不需要來這礙手礙腳。」瞧,才剛說完,一張好好的面皮又被他給桿破了。
人家說好看的女人是花瓶,這句話似乎也能用在男人身上,不過是一張小小的面皮,他可以在上頭桿出兩個大洞一個缺口,看來要等到他桿出一張滿分的面皮,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吧。
「你打算還要把面皮捏多久,我第一籠包子都快蒸好,要蒸第二籠了!」鈕小奔好笑地看著他。真是太神奇了,做包子也能做到發呆,真不容易。
近乎發呆地看著她,粉嫩的臉頰上撲著一圈白白的麵粉,他著魔似的舉起手幫她抹掉,卻沒想到自己手上本來就沾著麵粉。
於是這下可好,舊的不去,新的又來。
「你……你故意的……」
「不,我是看你臉上有麵粉想幫你撥掉,我真的不知道……」看著自己肇事的右手,他突然變得有些遲鈍。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我也要抹你才行!」沒等他說要不要,她當場也讓他成了小「白」臉。
正當兩人在廚房玩得不亦樂乎時,忠叔卻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少……少爺,老爺和夫人……還有小小姐都來了!」
「什麼?我……我爸來了?」
對於養父無預警地跑來,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以老爸的個性,沒有事先知會就臨時跑來,絕對沒什麼好事。
一想到真相有可能隨時被揭發,夏佩濤一時也不知該跟小奔怎麼解釋,只能先出去看狀況再說。
要不是覺得事有蹊蹺,夏百勝也不會突如其然跑來。
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他不會不知道他們的個性,對於做事一向乾淨俐落,並且講求效率的夏佩濤,不會為了只套出兩句話,問出國寶下落,就搞了快要一個月還沒結果,這裡頭肯定大有文章。
為了不讓意外的到訪嚇到兩人,夏百勝還刻意帶了與他在一起十多年的親密愛人百合及她的小侄女小箏,這麼做,也是避免破壞父子間多年來的和諧。
為了讓養子更死心塌地的為他做事,他可不能隨意觸怒這個寶貝兒子,他為自己帶來的利益,可不是只有這兩件寶物而已。
一進到客廳,還沒跟養父打上招呼,夏佩濤就看到百合的小侄女小箏在鞋櫃裡東翻西找,好像在找什麼找不到而抱怨連連。
「我的浣熊拖鞋呢?誰穿了我的浣熊拖鞋,佩濤大哥,為什麼我的浣熊拖鞋會不見?」一見到夏佩濤,小箏就上前拉著他,詢問浣熊拖鞋的下落。
小箏今年剛滿十五,對於愛情仍處懵懂階段,對於這位因姑姑關係而結識的大哥總是充滿著少女的綺麗夢想。
在這屋子裡,她有著自己專屬的私人物品,像是拖鞋,毛巾、牙刷以及一些簡便衣物,為的就是要讓自己看起來好像跟佩濤大哥很親密,就像他的女朋友一樣,地位不容忽視。
「拖鞋那麼多雙,你就不能挑別的穿嗎?」對這位總是搞不清楚狀況,老是仗著百合阿姨無理取鬧的小女生,長久以來他一直是忍氣吞聲,不願當場給她難堪。
「不,我就是要穿浣熊拖鞋,那是姑姑從巴黎帶回來給我的,我特別留在你家,每次來就可以穿啊!」小箏還在找。「奇怪,怎麼會不見了,忠叔,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拖鞋?」
忠叔支吾其詞,一旁擅於察言觀色的百合已看出夏佩濤眼中的難處,當下對小箏說道:「找不到穿別雙好了,不要為了一雙拖鞋,鬧得你佩濤大哥在那一個頭兩個大。」
說完,對著忠叔又說道:「這兩箱櫻桃拿進去放,待會兒洗一點出來給你們家少爺吃。」
忠叔拿著兩箱櫻桃,緊閉雙唇,趕緊走進廚房。在這敏感時刻,他這做下人的最好不要在場,免得被當成共犯,說有包庇之嫌。
只見忠叔一走進去,夏百勝就走到養子面前。
「老爸,怎麼突然就跑來了?」
頭髮灰白,拄著枴杖,臉色看來略顯滄桑,但雙眼依舊炯亮有神,夏百勝雖然年過半百,但還是看得出當年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氣勢。
他瞇成一條線的眸子看著養子,開門見山的問:「鈕小奔呢?不帶出來給老爸看看?」
「老爸,要來之前怎麼也不先說一聲,這不是你的作風。」
夏百勝一跛一跛地來到他面前,「一件簡單的事,搞了十天半個月都做不好,這也不是你的作風,不是嗎?」
他話中有話,夏佩濤不是不懂,此番前來,是為了什麼事情,他不會聽不出來。
「這次的任務比較棘手,所以請老爸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還要多久,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以你的聰明才智,要從她嘴裡問出兩件國寶下落,有這麼困難嗎?」他在他耳畔低語。「老爸從小看你到大,有什麼風吹草動,你以為瞞得過老爸嗎?」
夏佩濤不是笨蛋,不會聽不出他話中涵義。
「老爸,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百勝只是看向廚房,「你打算讓她在裡頭待多久,是不是該把她帶出來給大家認識認識了?」
「老爸,她……」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跟你百合阿姨說好,今天會配合你的演出,只要別忘了該幫老爸做的事就行了。」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狐狸,知道夏佩濤的重要性,所以故意不點破。
為了寶物,他什麼都可以忍,在這節骨眼跟自己的養子鬧翻,對他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謝謝老爸。」在他面前,夏佩濤總是必恭必敬,給予尊重。
才要走進廚房請小奔出來,不料,一記拔尖的聲音,讓大伙的目光,不約而同朝那聲源看了過去。
「你是誰,幹麼穿我的拖鞋!天啊,你的腳乾不乾淨啊,真是的,別的拖鞋不穿穿我的做什麼?」小箏對著正從廚房走出來的鈕小奔喝道。
在忠叔把櫻桃拿進廚房的同時,已大致將客廳成員為地介紹一遍,原來跑來濤家裡頭的,是濤的父親、阿姨及小侄女,不過對於這幾張臉,她照樣是一點印象也沒。
不過她想了想,既然是濤的親人,想必在沒受傷前,跟他們的關係應該也很不錯才對。
為了不讓一切感覺起來那麼突兀,她喜孜孜地把第一批蒸熟的包子放在漂亮乾淨的瓷盤上,開心地想著如果端著親手做的包子出去,一定能贏得他家人的喜愛。
誰曉得一番美意,卻被一位對她咆哮,滿臉不友善的小女生給破壞殆盡。
她有著一張精緻細膩的五宮,濃濃的眉毛看出她強悍的個性,薄薄的唇辦緊抿著,看起來不像是好親近的人。
端著包子的她,被小箏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聽不懂她在對自己吼什麼,直到第二次的吼叫,她才聽出……
「拖鞋,腳下的拖鞋,快給我脫下來,聽見沒!」
「小箏,不許沒禮貌。」早受不了這黃毛丫頭的囂張行徑,每次都是看在百合阿姨面上不跟她計較,可是,她卻越來越不知收斂。
「她穿的是我的拖鞋,當然要她脫下來了!」
看她口口聲聲說這雙拖鞋是她的,似乎不像有假,可濤不是說過,這雙拖鞋是她個人專用的嗎?怎麼她卻堅持是自己穿了她的鞋呢?
不願因一雙拖鞋搞砸一屋子氣氛,於是鈕小奔識相地脫下拖鞋。
「我不曉得這是你的拖鞋,真是不好意思。」
拖鞋才一離開她的雙腳,小箏就一把搶了過去,甚至還拿起來抖一抖,好像裡頭有幾千萬隻細菌一般。
看到小奔光著腳丫,夏佩濤很快將另一雙拖鞋拿到她腳邊,柔聲說道:「地板很涼,趕緊穿上鞋子吧!」
她沒有馬上穿上,只是將不解的眸光鎖在他臉上。看小箏那麼堅持拖鞋是她的,那當初他為什麼又要欺騙她呢?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但礙於他的家人都在,她不打算把話說破。
「謝謝。」穿上鞋,她立即轉移目光,撐起一絲笑意,繼續朝客廳而去。
看她起了疑心,夏佩濤心裡也出現前所未有的擔憂,如果讓這些個疑點慢慢擴大,到時想要自圓其說,恐怕很難再取得小奔信任。這實在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疏失,沒想到身陷在感情的泥沼時,竟然會讓自己以往的謹慎,全都消失無蹤。
「夏伯伯,百合阿姨,還有小箏,你們好。」
「原本早就想來,但佩濤說你的傷才剛好,要我們再讓你靜養一段日子,七拖八拖,拖到這麼晚才來看你,你不會介意吧?」夏百勝很快就拉近與鈕小奔間的距離,他可不想因為她的關係,就跟夏佩濤把關係弄糟。
搞砸關係,對誰最不利,他自己最清楚。
而與夏百勝相處十多年,早已培養出不錯默契的百合,在他的一個眼神示意下,不用明說,就知道要怎樣配合演出。
「來,坐我旁邊,告訴百合阿姨,你的傷勢有沒有好多了呢?」
百合是夏百勝同居人,在佩濤兄妹被收養的前兩年,就已是夏百勝的紅粉知己。從小,兩兄妹便很喜歡這位百合阿姨,每當養父脾氣一來,沒來由地生氣亂罵人時,他們都會在百合的羽翼下,得到最好的保護。
像這樣一位和藹可親的人,要打進鈕小奔的心,自然不是件難事。
鈕小奔很識大體地回道:「謝謝百合阿姨,我已經好多了,讓你和夏伯伯擔心了。」
只是不管夏百勝與百合兩人臉上露出多麼親切和善的表情,鈕小奔仍能從他們的話語中聽出這一切都是很表面的問候,他們似乎在害怕自己會說錯些什麼,所以也格外顯得戰戰兢兢。
至於那個叫小箏的,則是從頭到尾都沒給她好臉色看,她不明白自己跟她之間有過什麼不愉快,為何老臭著臉,把她當成仇人一般。
聽她嘴裡老喊著佩濤大哥佩濤大哥,難道是因為她搶走她的佩濤,才會把她當做是眼中釘?
閒談中,忠叔將洗好的櫻桃給端了上來,小箏一個快步先抓了一把,然後百般慇勤地拿給夏佩濤。
「佩濤大哥,這是你最愛吃的櫻桃,這次姑姑特地幫你帶了兩箱,比上次還要多,一定能讓你吃得很過癮。」
這句話再度讓鈕小奔心生疑慮,怎麼每次小箏無意間冒出的話,都代表著濤的另一句謊言。
在她身邊的兩個大人,是不是都在隱瞞些什麼事,所以講話才避重就輕,不敢聊些太私密的話題,而小箏卻完全狀況外,才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也就是因為她的言談不受限,所以才會亂說一通,卻不經意說到一些關鍵性的字眼,就像桌上這些櫻桃,究竟是他愛吃的,還是她愛吃的?
她不懂,為什麼他連雙拖鞋,誰愛吃櫻桃這種事也要騙她,到底他還有多少事是騙她的……
「小箏,你說這些櫻桃都是佩濤大哥喜歡吃的?他真的很愛吃櫻桃嗎?」既然知道從兩個大人身上問不出所以然來,那麼,乾脆從小孩身上找答案好了。
小箏擠了擠鼻子,還很任性地將她面前的櫻桃通通都抓在手上,才滿臉妒意地說道:「是啊,這些櫻桃都是特地買來給佩濤大哥吃的,所以沒你的份。」
「小箏,這是你對待客人的方式嗎?把櫻桃給我放回去!」夏佩濤一怔,心神紛亂,懊惱整個計劃全因小箏而打亂。
原本以為在夏百勝與百合阿姨的通力配合下,可以漸漸化開小奔內心逐漸高漲的疑慮,沒想到,竟被小箏簡單的三言兩語給搞砸。
小箏則是一臉不情不願,她不知道佩濤大哥是怎麼了,以往是那麼疼她、寵她、讓她,現在卻為了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對她又吼又叫,還有姑姑及姑丈也是,幹麼對一個陌生女人那麼客氣,她跟佩濤大哥問,關係有那麼親密嗎?還穿她的浣熊拖鞋,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喂,你是誰,我怎麼以前都沒見過你?」
她突如其來冒出這麼一句話,其他三人一時間都傻了眼。
夏佩濤倏地僵直身體,腦中警鈴大作,閃著「危險」二字。過去的經驗告訴他,只要他多跟女孩子說兩句話,甚至在小箏面前跟她不認識的女孩子表現出親密動作,都會引發她的任性與鴨霸。
過去是看在百合阿姨和老爸份上才不跟這樣的小妹妹計較,而今,他可不能讓她破壞他和小奔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感。
「她是佩濤大哥的女朋友,聽懂沒,所以,我不准你再這樣沒大沒小,」趁這機會,他索性將兩人關係,正式浮上-面。
「女……女朋友?」小箏下巴一昂,瞄著鈕小奔的眼神透著敵意,好像在跟她說「你死定了」!「佩濤大哥,你什麼時候交了個女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
百合替他回答這問題。「是你到澳洲遊學時認識的,小箏,你佩濤大哥交了女朋友是件好事,不許你這樣無禮。」
「小箏,如果你再這樣不守規矩,以後你不准再踏進你佩濤大哥這裡一步。」夏百勝也提出嚴正警告。
他當然不希望事情搞砸在小箏手裡,這小丫頭就是被百合寵壞,才會這樣目中無人,差點連他都不放在眼裡。
對於眾人指責,小箏完全不曉得她錯在哪裡,又是哪裡不守規矩,她記得自己到澳洲遊學期間,也沒聽說過佩濤大哥交女朋友,對於沒來由冒出的這個女人,說什麼她都不能接受!
「那你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不顧眾人指責,她照樣一意孤行,非問個徹底不可。
百合瞪著小箏。「小箏,不許你用這種口氣說話。」她試著緩和氣氛,但不管她怎麼降溫,還是降不了這越燒越旺的衝突。
「快說啊,你怎麼跟佩濤大哥認識的?是不是你倒追他,看他帥,所以就黏著他不放了!」
「我本來是個賣包子的,因為你哥哥喜歡吃我做的包子,所以,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她不怕丟臉,既然自己做的工作不偷不搶,就沒什麼下好說的。
小箏原本咬了一半的包子,突然全吐了出來。「什麼?你……你是賣包子的,呸,這麼難吃的包子就是你做的?」
「你再沒禮貌,姑姑就要你回去了!」百合先是罵小箏,又趕緊向鈕小奔解釋。「你別生氣,她不過是孩子氣,任性了點,真的很抱歉,突然間跑過來也沒跟你們說一聲,我和你夏伯伯只想來看看你的傷勢,沒想到給你帶來不便。」
「不便?什麼不便啊!姑姑,她是個賣包子的,她家一定很窮沒什麼錢,這種沒身份沒背景的人,怎麼能當佩濤大哥的女朋友……」
突然,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前,身子便被人用力往後一轉,冷不防地,一個耳光就這樣甩在她臉上。
「丟人現眼!百合,把她給我帶回去,從此以俊,沒我的允許,不准她到佩濤這裡來!」無法忍受小箏的無理取鬧,夏百勝只好出此下策。
一時間鈕小奔驚駭,夏佩濤訝然,百合也摟著哭出聲的小箏。
在氣氛完全被破壞下,夏百勝只好先行告辭,至於百合也拉著小箏,一臉歉意地離去。
這是一出鬧劇,還是一出拆穿夏佩濤謊言的推理劇?許多從小箏口中無意間洩露出的疑點,讓鈕小奔無法再相信眼前的男人,這個人滿口說愛她,可骨子裡卻是謊話連篇。
靜靜地看著那張令人著迷的臉龐,她卻感到心寒。
她暗自告訴自己,這個人不能再相信,而這個地方,她也不能待下去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1:05
第七章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不想聽任何解釋。
對於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再聽他講任何一句都是多余的,連一些芝麻綠豆大小的事都要騙,還有什麼好不能騙的。
她甚至還懷疑起她跟他之間,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嗎?她承認他很照顧她,受傷的這段期間,給她吃好的穿好的,還請最好的醫生給予最好的治療,並且寸步不離在旁邊守著她,這些事,她都看在眼裡。
只是讓她感到懷疑的,是他可以找來最高明的醫生醫治她的內外傷,但唯獨恢復記憶這件事,他不但不積極,而且還一拖再拖,即使曾答應過她,在她傷勢好得差不多時就會帶她去出事地點,可現在呢?
她若不提,他就繼續裝迷糊下去,難道說,她恢復記憶對他而言有著什麼致命的殺傷力,還是這裡頭藏著什麼秘密,會導致兩人反目成仇?
想得越多,一股涼意便從腳後跟爬上小腿,攀上腰椎,再蔓延至整個背脊,輿她共處同一屋子的男人跟她究竟是什麼關系,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不能任由他說男女朋友就男女朋友,一古腦地信他吧?
就算夏伯伯、百合阿姨和忠叔都這麼認為,但他們都是跟他同一路的人,自然是站在他那邊。
只有對她充滿敵意的小箏最不做作,自己大概真的與夏佩濤沒有任何瓜葛吧?如果她跟夏家真的有關系的話,小箏不可能在三個大人面前還會對她這麼沒大沒小,完全不把她給放在眼裡。
從這些蛛絲馬跡中不難替自己下定論,那就是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充滿謊言的地方會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她可不這麼認為。
一想到夏佩濤不時露出迷死歐巴桑的笑容,她就全身發抖,最迷人的笑容也是最可怕的笑容,不行,她要離開,總之,去任何地方,都比待在這裡要好得太多太多!
一旦決定,就不要輕易更改,就是今晚,別再拖了。
一直撐到午夜一點,她想這個時候夏佩濤也該睡了,於是,用最輕微的力道轉動門把,然後先將頭探出去,左右瞄看,接著,再躡手躡腳地走到樓梯口處,看見底下客廳一片漆黑,她這才吁了一口氣,確認自己應該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會可以順利離開。
穿著襪子,可以減少與地板發出摩擦的聲音,就像要偷溜出去跟朋友夜游的小女生,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才能逃得過嚴厲父親的監控。
呵呵呵,再見了,說謊大王,就算你救了我,但我還是得跟你說聲再見!
就在她興高采烈地通過客廳時,只聽見咱地一聲,接著客廳主燈大亮,她那跟小偷沒什麼兩樣的行徑,也當場被抓包。
燈亮的一瞬間,就看見夏佩濤坐在與她視線平行的單人沙發上,他坐得直挺,模樣就好像在看電影,只差手中沒拿著爆米花與可樂。
“你……你怎麼還沒睡?”真奇怪,他怎麼不是穿睡衣,而是西裝筆挺,好像要去參加Party。
那深如子夜的黑瞳,正直勾勾的瞅著她,讓她全身都不自在。特別是那料事如神的笑容,仿佛早已等候多時,只等她大駕光臨。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起身,走到她身邊,他逕自拿起她的包包,打開一看。“要離家出走?”
“這本來就不是我家……”說完,一抬頭就看見他那該死的笑容。
不行,她不能再沉淪了,只是當她控制好情緒,想要正經地跟他講話時,又忘了自己要對他說些什麼。
過近的距離就像水突地灌進她咽喉般,讓她難受地無法處理眼下的任何情況。
怎麼會這樣?
他真的是她男朋友嗎?
應該是只有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時,才會有這樣臉紅心跳,渴望他那薄又性感的唇來吻她的想法吧?
可是從他被拆穿那麼多謊言看來,說他是她男朋友這件事,八成也不會是真的,既然這樣,那她應該是討厭他才對,然而,她的生理反應卻在在都顯示出,她……對他也……大有意思了!
“為什麼要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溜走?是因為白天的事情讓你很不開心嗎?”深幽的雙瞳仍緊緊鎖著她,尤其在這樣寧靜的夜裡,那雙眼更具魅惑的神秘氣息。
她盡量保持呼吸順暢,加上不看他的眼。“沒錯,我不可能跟一個愛說謊的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天曉得你是不是我真的男朋友,也許……我是你半路撿來的也說不定。”
“那麼……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證……證明?你要怎……”
話才剛說出口,夏佩濤就用吻封住了她的雙唇,她還來不及反應,頭腦便開始打結,心髒開始過熱,就連她的雙手,也不知道是該推開他還是就這樣……好好地放在他寬闊的雙肩上頭。
老天!她在做什麼啊?
她無力地嬌喘著。不對呀,她就是因為不信任這個人,不相信這滿口謊言的家伙,才會三更半夜想偷偷溜走,沒想到偷溜不成還被他逮住,逮住也就算了,還被他吻了?更扯的是……
她還沒推開他!
她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因為他那激狂的吻,她居然就這樣妥協,還被他給牢牢壓在沙發上,繼續無止盡地吻著。
他扣住她下巴,提高,熱情並魅惑地注視她雙眸,嗓音瘠啞地道:“如果那些曾經對你說過的謊話,都是為了愛你才說的善意謊言,你會原諒我,不再與我計較嗎?”
面對那雙致命深邃的眸子,她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她震顫,怯怯地看著他,好想從喉嚨裡大聲說出“不”,絕不原諒,可是聲帶好像壞掉了,竟然連個最簡單的字都發不出來。
看到她沒回應,他低笑道:“那你是默許,原諒我嘍!”
“我……”該死,罵他呀,推開他呀!笨喲,她是怎麼了,他的吻又不是一杯毒酒,為什麼會讓她變成笨蛋了呢?
他的右手穩穩地撫上她的右臉,慢慢貼近,以舌撬開軟唇,一手再繞到她頸後,托住她的後腦,這使得他能更深入占有她柔軟的唇舌,熱烈地放肆探索。
無法抗拒,就只能被動迎合,她閉上眼,膝蓋發軟,腳指頭興奮地卷起,在好久好久一個遙遠模糊的記憶裡,似乎也曾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情景,但她記不起,只覺得熟悉。
一股濃郁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而她也因欲望全身發燙。她好熱,軟綿綿地,感覺像是升了天的靈魂,輕飄飄又昏沉沉地感覺他在她唇內移動,輾轉視膩,嘗遍每一處,與她糾纏。
此時,他才注意到她的羞赧,於是夏佩濤手指一彈,客廳大燈應聲減弱,只剩下如螢火般的微弱光芒,他迅速地解開她的鈕扣,撤去胸衣,幽暗中,嘴覓得了圓潤的胸,在含住那敏感的嬌點時,她呼出興奮的吟哦。
他們默契十足地交纏著,一起到達最高峰,在那純淨空白的,極致快樂的瞬間,身體沒了空隙,緊密結合,血液澎湃,直至被快樂吞噬……
兩團熱火倏地一起燒到情欲的最高點,然後緩緩下降,直到殘留灰燼為止……
激情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後才愉快地結束。
鈕小奔躺在夏佩濤懷中,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她的心還在卜通卜通地喘跳著,濃烈的激情讓她對於剛剛所發生的,還意猶末盡地回味著。
他們怎麼會這樣子?
看著自己要離開的包包還丟置在沙發旁的一處小角落,她恍惚的想著。原本她是該堅持離開,不需逗留的,不是嗎?為何就在他吻了她,在她身上無盡的素求後,她就任由他擺布,持續到現在了呢?
是什麼原因?
當他一時荷爾蒙作祟,完全以下半身來思考時,她為何也迎合他這麼做,連一點思考都沒有就隨著他起舞,一起共赴歡樂的溫柔國度?
“在你還堅持要離家出走前,我想先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用手爬梳著她的發,性感薄唇貪戀在她頰邊。
“這麼晚了,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你不是一直埋怨我不帶你到當初出事的地點嗎?現在我就帶你去。”
“現在?”看著牆上的鍾,已經半夜兩點多。
“沒錯,就是現在。”他興味甚濃,噙笑繼續說道:“怎麼,還願意信我一回嗎?”
他起身穿起襯衫,套上西裝,看著還在沙發上一副難以置信的女人。“你在想什麼?想我沒那麼好心腸,是嗎?”
是的,她正是這麼想,要帶她去早就該帶她去了,不用等到謊言通通被拆穿後,才急於亡羊補牢,這麼做,不會為他的形象扳回多少分數。
她急忙穿上衣服,讓思緒回歸到現實。“我怎麼知道你這回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狼來了喊太多次,現在要取信於人的力量已非常薄弱。
夏佩濤怔怔地望著她,視線瞬也不瞬地鎖著,專注的眸子令人心動,那完全把她視為世界中心的神情一秒也不轉移,讓人就算被騙,也會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給不給騙子一個機會,主控權在你,我沒辦法主導你的想法。”他無法去強迫任何人做不想做的任何事。
一只手貼在她的臉頰,在他的撫觸下,她覺得舒服,她相信兩人會有如此暢快的歡愉,關系肯定匪淺,也願意相信他是她的男友,不管在生理、或是心理方面,他都讓她得到最大的滿足。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揚眸問道。
“如果你還願意相信那不是謊言的話。”現在他的信用已經破產,不過之前會編那麼多故事,說那麼多謊,全是愛她所致。
為了不讓她離開,或許他用了不好的手段,-世間有哪對男女為了愛,不會耍點小伎倆、小心機呢?
“凡事總要給人最後一次機會。”意思是,她會信。
“那你說吧!”他滿意地笑著。
“為什麼怕我恢復記憶?”簡短的九個字,不需其他字匯來加強。
“你看出來了?”他沒正面回應,依舊是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我們倆是不是有什麼過節?還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旦我恢復記憶,就會找你尋仇?”這問題她想了很久。
“有深仇大恨的話,就不可能由恨轉愛,這是說不通的。”他深情地看著她。“縱使只有一丁點的小過節,我也不得不謹慎處理,天知道這樣的過節對你而言是輕是重,但對我而言,卻是那樣地微不足道。”
不過就是為了爭奪兩件沒有生命,卻是上一代極力爭取的身外之物,看得重,那就是無價之寶,看得輕,不過就是一般的玉石。
他說得很模糊,她聽得似懂非懂。
看他說得好像挺嚴重的,她又不懂了!
“要是照你所說,恢復記憶會造成我們之間更大的裂縫,你還要幫我?”
“不管你有沒有恢復記憶,我對你的關心與愛,永遠都不會打折扣,反倒你,我就不曉得在你恢復記憶後,對我的觀感是不是就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管怎樣,他還是一貫的笑臉迎人。
她忽然側首看著他。
她發現,對於這個男人,自己又往上為他加了分數。
如果他是個自私,想要一手遮天的男人,那麼,他可以死皮賴臉,什麼都裝做不知道地繼續隱瞞下去。如今,他不顧她恢復記憶後會有什麼後果,仍執意要這麼做,那就表示他願意勇敢面對真相,像是不希望在她的記憶中讓那污點越擴越大,至少,他在做了,而且是很有誠意地面對將來可能會產生的種種對立。
“如果存在於我們倆之問的隔閡,不過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相信,我也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不會改變我現在對你的觀感。”
“那麼你告訴我,你現在對我的觀感,是好,抑或是壞?”
“我……我才不想告訴你!”突然臉一羞紅,她低頭。
托起她精巧的下巴,夏佩濤進一步問道:“要是在你恢復記憶後,發覺存在於我們之間的,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麼,就答應我的求婚,嫁給我,永遠跟我生活在一起!”
“別鬧了你,這……這扯太遠了,別開這種無意義的玩笑話!”她嬌嗔地將頭一轉,不想談那麼遙不可及的事。
“這不是玩笑話,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這也是鈕小奔第一次從他臉上看不到那壞壞賊賊的笑。
她霍地繃緊全身神經睇著他,他……他是認真的嗎?
“這……這件事能不能以後再說,至少等我恢復記憶,否則,我現在所說的話,一點客觀價值也沒。”
是啊,是他表現得太過焦躁,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現象,從小到大,冷靜是他出了名的美德,什麼事情他都可以不疾不徐,在按部就班的節奏中,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
可在面對她時,既不想讓她對他產生反感,卻又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失去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種矛盾的情緒,在在沖擊著他,讓他找不到一個確定方向。
唯有把步調放慢,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他再度恢復冷靜。“沒錯,一切都等你恢復記憶後再說吧!”
她靜靜地凝望著他。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
在車子開出住所沒多久後,以夏佩濤天生對周遭環境的敏銳程度,就讓他發現被人給跟蹤了。
自從他老爸跟他說杜原已經親自來到台灣,為的就是尋找小奔下落時,沒多久,他住宅附近便經常有人鬼鬼祟祟的走動。
這些人不用說也知道是杜原派來的,他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通天本領找到他這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鎖定的目標是小奔,幸好他家全天候有精密的保全系統,加上這些日子只要小奔外出,他都會緊跟在旁,讓他們一點下手的機會也沒有,可今晚,看到他們深夜外出,想必要去的地方,一定也是他們頂頭上司很想知道的地方,好不容易等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失良機呢?
杜原這老家伙,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想跟他斗法?哼,門都沒有。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後視鏡?”她也是很敏感的人,當然很快就看出夏佩濤的異常行為。
“後頭有蒼蠅,很黏人的蒼蠅。”他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看他越輕松,鈕小奔就越懷疑。
“為什麼我們會被人跟蹤,你能不能告訴我?”她不喜歡他這種隨便兩句話敷衍她的態度。
“等你恢復記憶再告訴你,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了。”現在跟她講這麼多她也無法理解,還是先處理目前情況要緊。“抓好握把,看我怎麼擺脫這只討人厭的蒼蠅。”
他不願意說,鈕小奔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乖乖拉住握把,並且應了一聲。“喔。”
在確定她系好安全帶也拉好握把時,只見他油門一踩,噗的一聲,車子上的時速表一下子從八十多直接跳到一百四。車子雖然在高速行駛,但穩定性足,因此沒有那種好像在坐賽車,下一秒鍾就會到天堂報到的恐懼。
夏佩濤所駕駛的是價值三百多萬的寶馬休旅車,不管在操控性與穩定性方面,都比後頭那輛一般轎車還要強,加上駕駛技術純熟,所以沒兩三下就把對方給甩得不見車影。
“為什麼存在我們之間的,都是一些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事,在我恢復記憶後,一定要對你重新做個評估才行。”面對突如其來被人跟蹤的情形後,她下此結論。“我想……我們之間所存在的,應該不是那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是你刻意要粉飾太平的,對吧?”
他心頭一擰,將臉一板。女人真是善變,不過才一個小小的事件,就要推翻對他的看法,還要重新評估他?
“看吧,臉都綠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我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小事,你為何要刻意把事情渲染擴大?”對他而言,那兩件國寶,本來就不足以在他心目中占著比她還要重要的地位。
“如果真的是小事,那麼,為什麼還會有人跟蹤我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她搖頭,對他說的話,打折打折再打折。“我不知道你的話裡頭還有多少的真實,夏佩濤,你這樣還敢跟我求婚?你究竟還有多少事隱瞞著我,別再跟我說什麼善意的謊言,還有……你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你說夠了沒!”從他口中,驀地爆出她認識他以來,最大的一聲吼叫,這舉動著實令鈕小奔錯愕不已。
“是不是我說對了,你才會這樣惱羞成怒?”
突然間吱的一聲,車子倏地停在濱海公路的路肩,只見夏佩濤氣沖沖地跳下車。他沒想到順利甩開那群討人厭的家伙後,卻反而遭受到小奔的言語刺激。
他什麼話也不說,跨過護欄就往海邊方向走去。
現在是深夜時分,他頭也不回,就這樣丟下她走了,最該死的是他竟然還拔掉鑰匙,分明就是他走不成,她也別想離開。
海風徐徐地吹著,只有一盞路燈淒迷地陪著她。
一向揚著笑臉,連說話都不曾大聲過的他,居然會吼她?
真的把他惹毛了嗎?但……她也不過是提出疑問,雖然聲音大了點,可是沒有惡意啊,哪個人吵架說的氣話會好聽嘛,再說,她是女人耶,耐心聽她講幾句話的包容心都沒有嗎?
“喂,夏佩濤,你要不要回來呀!”
這句話讓不遠處的人影稍稍有了回應,夏佩濤回頭,看著站在護欄旁的身影。
其實在他往海邊走沒幾步的時候就心軟了。換個角度想,如果發生在自己周遭的人、事、物,都那麼奇怪且突兀,他當然也會不安,小奔有這樣的考量是人性本然,不該去苛責或對她發脾氣的。
這個女人真的牽動了他的心,他很不下心來丟下她。
就在他要走回公路時,那輛被他用掉的車子,竟然又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而且整台車就停在他的車子後方,更該死的是那小女人一點知覺也沒有,還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快,快進到車子裡,把車門鎖上!”
“你說什麼?”海邊風大,她聽得不是很清楚。
“我說小心你……”來不及了,話沒說完,就見兩名彪形大漢迅速地從她兩腋處將她架高,硬是將她塞進車裡。
當他跑回公路,車子已經一溜煙地開走,這一刻,他什麼也不能多想,只能趕緊眺進車裡,火速追去。
要命的失誤!如果讓小奔受到一丁點傷害,或者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1:34
第八章
在追了幾分鐘後,他赫然發現,剛剛要甩掉他們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可現在要追上他們,卻沒想像中那麼容易。
主要原因是對方好像十分熟悉附近山路,每當快要追上時,突然一個急轉彎,就看到他們拐進另一條岔路,像這樣快追上又被拉遠,拉遠又快追上,這一前一後,大約又耗掉了半個多小時。
一路上,他不停自責,痛罵自己剛才跟小奔鬧什麼脾氣,她會懷疑會提出質問,也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反應,就算被問煩了,頂多要她先別問,要不就是少說兩句就算了,何必要性子把車停在路邊,他應該想得到甩掉那輛車,並不代表那輛車子就不會再繼續追他們,要是循著公路,一路開來,還是找得到他們的……
該死!真是大意過頭,這都是對自己太有自信的下場。
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拉鋸戰後,車子一路從金山來到陽明山,眼看著又快要追上,豈料,對方先是緊急一百八十度大回轉,接著便聽到一記長長的煞車聲,隨之轟然一聲巨響,車子衝入一旁民宅,撞破民宅大門,車身凹陷,零件及保險桿也散落一旁,當場濃煙四起。
夏佩濤見此情況,隨即下車查探究竟,他急著想從凹陷的車體將人救出,卻被一旁民眾攔阻,他們認為這麼做太危險,最好是等到專業的警消人員來處理比較妥當。
「小奔!小奔!」他大喊著,無奈情況太過危險,所以一旁四五個人拚命抓住他,就是不讓他貿然靠近。
不久,大批警消人員趕到,他們用油壓剪將車體剪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車裡受傷的四人送到醫院急救。
如此嚴重的車禍,造成四人受傷,其中三人有生命危險,在陽明山上的重大事故,很快就成為媒體的焦點。
在受傷名單當中,有一位受人矚目的特別人物,那個人就是失蹤近一個月的鈕小奔,她的出現同時引起檢調的高度關切,而鈕小奔的爺爺及哥哥,更在第一時間接獲通知,起身前往醫院。
面對小奔再次受傷,夏佩濤自責不已,在急診室外,他的頭頹喪地垂落在兩腿間,雙手爬梳著頭髮,顯得焦慮不安。
他是怎麼了?
她的兩次受傷都因他而起,如果他能稍微克制自己的脾氣,能好好跟她解釋,能不賭氣地朝海邊走去,這一切……這一切的不幸,就不可能會發生……
這是愛得越深,越怕失去才會有的脫序現象嗎?
眼看她的記憶越來越有復甦跡象,他的心也越加忐忑不安,他怕失去她,怕這一切美好將隨著她恢復記憶而化為烏有,早知道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在剛開始時,就不該把她當成是城堡裡的公主,斷絕她與外界接觸,自私地將她佔為己有,這是他狹隘的心胸,才造成今天這樣的後果。
只是,當愛情發生時,誰能料到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當初敢愛得這麼不計後果,現在,護衛她的城堡垮了,媒體如洪水般湧進,沒多久,全國的人都會知道,這段期間是他囚禁了她,是他斷絕她與家人聯繫,到時小奔醒來,只要她提出控告,告他綁架、限制人身自由,那麼,他將受法律制裁,為他的自私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急診室的門終於開啟,鈕小奔被推了出來,他衝上前去,立刻向醫生詢問她的情況。看他一臉緊張,醫生反而拍拍他的危膀,露出要他放心的笑容。
「你放心,我只能說她的命真的很大,其他三人被撞得十分嚴重,唯獨她只有一點點的腦震盪,我也說不上這奇特的現象,或許真有老天爺在幫忙吧。」醫生吐了一口長氣才道:「現在只要等她清醒過來,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謝謝!」感謝老天,他頓時如釋重負。
走進特別為小奔安排的病房,看她頭裹著紗布,聽她平穩的心跳,這讓他擔憂已久的心,總算獲得平息。
接連的兩次意外,都跟他脫離不了千系,他有感造化弄人,明明自己有一身好身手卻保護不了她,他告訴自己,只要能讓她平安醒來,無論要怎麼懲罰他,就算讓他身陷牢獄,他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當他靜靜地守護在小奔身邊等待她的清醒時,病房外,突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獲警方通知而趕來的鈕辰生和鈕大山推開房門,正好與夏佩濤碰個正著。
隱忍在心裡頭近一個月的怒氣,終於在此刻引爆。
「媽的,就知道是你這臭小子!」鈕大山一看到夏佩濤就是一記猛拳,沒想到竟然輕易地將他打倒在地,這讓鈕大山和鈕辰生都訝異不已,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泰拳高手,像這樣亂無章法隨便出手的一拳,居然沒讓他逃過,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血絲從嘴角滲出,不過夏佩濤並沒有擦掉它,他目光炯然,用一種坦然面對,不逃避問題的態度面對兩人。
「對不起,小奔的失蹤是我造成的,她現在會受傷躺在病床上,也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們要怎麼處置我我沒有意見,但能不能先等小奔好起來再說。」深深一鞠躬,代表他對小奔家屬的滿心愧疚。
鈕大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的目光瞪視著眼前男人,他還是無法從這麼有誠意的道歉中稍降怒火。「早就看出你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警告你,如果我妹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醫生說她只是輕微腦震盪,等她醒來就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他平心靜氣,態度謙恭。
「沒事?輕微腦震盪叫沒事?媽的,我也把你打到腦震盪看看有沒有事?」鈕大山正要出手,卻被鈕辰生硬生生擋下。
「你妹妹在這裡,你就不懂得控制一下你的情緒嗎?」
他趕緊將兩人拉出距離,以免火爆氣氛再度攀升。
畢竟是上了年紀,思慮較為縝密,他知道暴力解決不了事情,要如何處置夏佩濤,自有法律來審判。
「從你到我包子店的那天,我就知道你的目的純粹是在那兩件國寶上,沒錯,這兩件國寶本來就不屬於我們,如今,你有本事找上門來,就像當初小奔有本事從你和杜原手中得到一樣,而今,東西拿到手也就算了,為何連人都不放過呢?」這才是他氣憤的,這近一個月的時間,每當想到孫女,他就自責不已,要是因此而害她慘遭不測,他也絕對不會苟活在人世間的。
鈕大山也忿忿不平地道:「是啊,你拿走寶物就算了,為何還要囚禁我妹妹,等我妹妹醒來,要是從她嘴裡說出你對她曾做過什麼不堪的事,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也許是他嗓門太大,以至於護士小姐也跑來勸阻。
「先生,不好意思,病人需要安靜,請你們不要大聲喧嘩。」
護上小姐的一句話終於讓鈕大山乖乖閉嘴,不再大聲叫罵。
「好了,這裡有我們就行了,你先走吧!」
鈕大山在一旁提醒。「爺,不能讓他走,要是他跑了,妹妹要找誰討回公道?」
「那就讓我留下來照顧她,我會不眠不休,全心全意在她身邊照料,直到她好起來為止。」
「你講的話真是噁心,我妹妹今天會躺在病床上,不就是你照顧出來的,現在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你要照顧她?」大山嗤哼道。
「你還是先離開吧,我相信你不會是那種逃避責任的人,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開你自己的良心。」鈕辰生倒是淡然處之。
「我不會跑的,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別無祈求,只希望小奔醒來的時候,你們能通知我一聲,我會感激不盡。」將一張寫了號碼的紙條交給鈕辰生,夏佩濤慢慢走到鈕小奔床前,看到這舉動,鈕大山原本要去制止,卻被爺爺擋了下來。
看她還是安詳地躺著,一波接一波湧起的愧疚像利刃般不停割著他的血肉,他不斷在心裡祈求,只要她醒過來,即使恢復記憶後要對他千刀萬剮,他都認了,也都一概接受。
「小奔,我希望你能趕緊醒來,當你醒來的那一刻,千萬要記得爺爺,還有你哥哥大山。」其實他還有一句放在心裡沒有說——
以及我。
在夏佩濤離開沒多久後,鈕小奔就幽幽醒來。彷彿冥冥中自有神助,這次的車禍除了她之外,其餘傷者仍處於重傷昏迷的狀態,這可能是她天性純善,才得到神的庇佑。
而夏佩濤的神禱也似乎應驗了,當鈕小奔睜開眼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兩人,立刻就能喊出,「爺爺,哥哥!」
聽到這四個字,就好像聽到天使唱歌,讓兩人雀躍不已,這才相信這次的意外,沒有造成她太嚴重的傷害。
「爺爺,哥哥,我……我想要坐起來……」
鈕大山趕緊把枕頭立高,然後輕輕地將她的上半身撐起,看她已無大礙,兩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鈕大山將她撞車的事簡要地說上一遍,可當他說完時,卻發現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那些過程從來不曾在她生命中出現過一般。
「小奔啊,你是怎麼了,剛才你哥說的那些,就是你出車禍的所有過程,你……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鈕辰生感到不安,不是說輕微腦震盪嗎?怎麼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出……車禍?」鈕小奔望著雪白床單,沉思了會,這才抬起頭來說道:「爺,你們是不是記錯了,我應該是把寶物拿去家墓擺放的路上才出的車禍吧?」
「什麼?你說什麼?小奔啊,你是怎麼了,你這車禍不是在你前往家墓的時候發生的,而是……」鈕辰生乾脆換個方式問:「你記得夏佩濤這個人嗎?」
她低下頭,在想了大約三十秒後便兩眼發亮說道:「知道啊!」
「既然你知道夏佩濤,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這次車禍是因他而起的!」他再次問道。
她搖搖頭。「我不懂,為什麼我出車禍會跟他有關呢?」她接著說:「我記得他一口氣買了好幾百個包子,要我送去他的房間,接下來,我就不記得跟他有任何的互動關係啦!」
聽她這麼說,兩個男人頓時面面相靦,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大山,你快去找醫生來,快、快去!」鈕辰生見不對勁,忙叫孫子去請醫生。
大山喔了一聲,連忙衝出病房。
鈕辰生緊緊握著孫女的手,憂心的眸子不停在她臉上打轉。不會吧,她不會真的把這近一個月所發生的事給忘了吧!
「小……小奔,你……你認真地告訴爺爺,這……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她沒有任何動作,一雙空洞的眸子,訴說著一無所悉。
糟了,要是小奔不記得她曾被夏佩濤擄走,不記得她被囚禁,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夏佩濤,讓他不用為他所犯的罪行付出代價?不行,這小子明明就有做這些壞事,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不管花多少錢多少時間,他們都要讓小奔恢復起這近一個月來的記憶才行!
為了要徹底將腦部檢查一遍,鈕小奔又在醫院待了三天,無奈出動醫院裡所有的腦科權威還是找不到真正病因,照道理說,輕微的腦震盪會有喪失片段記憶的可能性很小,即使真的影響到腦中的記憶區,也不會光是遺忘這近一個月的事啊!
這麼怪的病症,醫學文獻上實在相當罕見。
在找不到真正原因下,鈕辰生只好先幫她辦理出院。而這三天來,夏佩濤天天跑來醫院,希望能夠見小奔一面,只可惜都被鈕辰生或是鈕大山擋在門外,以她需要靜養,不方便見客為由辭謝。
就在出院當天,鈕小奔跟著爺爺及哥哥步出醫院大門,就在大門側邊一個計程車招呼站旁,看見一道等待許久的身影。
不讓他見她,他守株待兔總行了吧!
如今的夏佩濤,看起來瘦多也憔悴多了,想來都是因為被鈕家人阻隔,無法見到心上人的緣故。
看到鈕辰生和鈕大山加快腳步要把小奔帶走,他一個快跑向前,在他們還沒上計程車前,硬是將他們給攔了下來。
「等等,能不能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鈕大山正準備將他推開,卻被鈕小奔給擋了下來。
「你……不是夏先生嗎?」
夏先生?
這三個字讓他愣了一會,這個稱呼就像一顆殺傷力極強的炮彈,轟得他耳朵嗡嗡叫,心頭像被炸出一個大窟窿般難受。
「可能是腦震盪的後遺症,所以,小奔在醒過來後就把你曾囚禁過她的事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這幾天警方有來做筆錄,但不管警方怎麼問,她就是記不起跟你有過的那段日子,所以……自然也無法將你定罪。」鈕辰生靜默了會,語重心長說道:「小奔如果真的沒事,我也就不跟你計較,至於那兩件國寶……既然被你拿到,算你本事高,我無話可說,只希望從今以後,你別再來找我們,讓我們祖孫三人安安靜靜過日子就行了。」
聽他把話說得這麼明,夏佩濤只覺得苦澀。他的想法,正好跟他一樣,再怎麼貴重的寶物,還是比不上最親密的人,如果可以,他願意用那兩件寶物換回小奔的記憶,換回過去跟他在一起的甜蜜時光。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忘了他的女子,而鈕小奔在發現到他把注意力從爺爺那轉到自己身上時,趕緊別過頭去,待調整好心情,才又說道:「夏先生,在這裡遇見你真巧,不過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那我要先走了!」
口氣的冷漠,身影之疏遠,在在都看得出與他之間的關係淡得就像一杯純淨的白開水,無味,無色,連點小渣都沒有。
她甚至不回頭看他一眼,連一個回眸的動作也沒表現出來,難道……她真的忘了這一個月來的美好時光,對於他的一切,就只停留在最初最淺,那個只出現在她們家對面那棟愛愛大旅社裡的夏佩濤嗎?
不可能,一個輕微的腦震盪,不可能讓她傷重至此,這太沒有說服力了,一點也無法讓他信服!
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醫院大門外,靜靜地,遙視著鈕小奔的車子離去。
她,有可能將他遺忘嗎?
冷清許久的鈕家包子攤位前,如今因為鈕小奔的安全歸來再次變得生氣勃勃,久違不見的人潮,也因她的出現重新聚攏起來。
「蕭媽媽,你好,你的十個包子已經好了,還有你要的豆辦醬,我也幫你留了一罐。」她親切地將包子和豆辦醬分裝在兩個袋子裡,還幫客人放進自己帶來的環保袋,如此窩心的動作,讓蕭媽媽直想把她娶回去當媳婦。
「小奔啊,能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們這些阿姨們都好開心喔,尤其是你爺爺,這陣子我看他都是愁眉苦臉,今天才總算看到他的笑容。」蕭媽媽激動得都快要哭了,近一個月的日子,這整條街的阿姨們都因為擔心小奔的安危而心情低落。
另一位李阿姨也探頭進來,「你怎麼會不知道你這陣子究竟去了哪裡,聽你爺爺說,你什麼事都不記得了?這……蒙著眼睛也知道,肯定是有壞人把你拐跑了,你是不是嚇壞了才不知道該怎麼說,要不要李阿姨帶你去收驚,我認識一個宮的仙姑,她很會替人收驚喔!」
「沒錯沒錯,你要不是被嚇壞了,怎麼有可能失蹤那麼久,連被誰拐跑的都不知道,你別怕,吳媽媽的老公是警察,兒子是檢察官,女兒是法官,他們通通都會幫你,你不要怕那些壞人會報復,真的,這個社會真是太壞了,不能讓那些歹徒這樣囂張下去!」吳媽媽更是義憤填膺,家有滿門忠烈,正義感自是凡人無法比。
人間處處有溫情,或許可以從這些婆婆媽媽們身上找得出來,可她們的好意她只能心領,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過去那一個月的回憶,她是真記不起來,還是得刻意忘了它……
在病房裡佩濤和爺爺哥哥爭吵時,其實她已經醒了六七分,朦朦朧朧中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她知道爺爺和哥哥對他極為不諒解,都認為是他綁架了她,囚禁了她,所以,一等她醒過來就要去告他,可真正情形是如何她最清楚,並不是那樣子的。
只不過……要是她說這近一個月他不但沒囚禁自己,還對她百般呵護,對她疼愛有加,只怕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特別是與佩濤站在敵對狀態的爺爺和哥哥,更是不會採信她的說詞。
與其如此,為了避免他無端入獄,她乾脆假裝不認識他,與其看他失去自由,身陷牢籠,不如忍痛斬斷這段情緣,也好換得他的自由之身。
「小奔,聽說……是住在愛愛姨旅社裡的那位夏先生把你綁走的,真的是這樣嗎?」八卦在小街上無孔不入,沒幾天工夫,消息就傳得沸沸揚揚。
會被人家這麼聯想,不是鈕辰生和鈕大山兩人大嘴巴,而是因為在小奔發生車禍當時,夏佩濤正好也在現場,而且聽說就是他一路在後追趕,才會造成這場車禍發生。
另一方面,在警方這幾天的偵訊下,那些與小奔同車的人,只含糊說他們是開玩笑、惡作劇的,其餘一概行使緘默權,打死也不說出是誰在幕後唆使,加上小奔也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使得此事陷入膠著,恐怕也成了一場羅生門,解不開的懸案。
「沒那回事,大家不要多想了!」搖搖頭,一概制式的動作。
無論怎麼問,她一律推說不知。
從現在起,夏佩濤三個字要從她生命裡慢慢淡去,這個決定雖然讓她痛苦,但也是萬不得已的抉擇……
隨著包子一籠接一籠出清,人潮也逐漸散去,傍晚時分,鈕小奔開始清理店面,展開打掃工作。就在她用掃把洗刷地面,將髒水刷往外頭的下水道時,一雙擦得發亮的黑色皮鞋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目光循著鞋子往上看,只見一個油頭粉面,身材矮胖的男子站在面前,儘管穿著體面得宜,卻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臉,一旁站著五六名目露凶光的惡煞,看得出來,這群打手絕非泛泛之輩,而且是針對他們才特地請來的高手。
「小奔小姐,好久不見了,你還記得我嗎?」
除了她之外,這會就連鈕辰生和鈕大山都一起走到店門口來。
這傢伙就算燒成灰她也不可能忘記,看來,這姓杜的要是不拿回他心愛的寶物,是不可能跟她善罷干休的。
一群人將店門口團團圍住,眼下,一場惡戰恐怕是在所難免的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2:08
第九章
「老狐狸帶著小狐狸,窩到這麼一個龍蛇雜處、販夫走卒才會聚集的地方,怪不得我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你們這處狐狸窩啊!」杜原這回不得不親自出馬,要找鈕家祖孫三人,這回可不能再失誤了。
為了拿回他的九龍玉杯,還有他渴望的翡翠西瓜,杜原可說是花了不少精力,財力,才輾轉找到台灣來,雖然他尋找的速度沒有夏佩濤快,但最後還是讓他找著了,只可惜在他發現時,她已經住進夏佩濤的家裡。
好不容易在她跟夏佩濤吵架時趁機抓到她,豈料,夏佩濤又像鬼魅般,一路在後追趕,才又造成再一次的錯失良機。
不過他不因此放棄,在得知夏佩濤因嫌疑人的身份與鈕家勢同水火,還有可能被當成綁架犯從重處之,他可說是大快人心,覺得這是鷸蚌相爭,讓他這漁翁來便宜得利。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們又不認識你,你要再不走,我們就找警察了!」就像第一次被夏佩濤認出般,鈕小奔也如法炮製,裝傻不認識。
杜原抽著雪茄,呵呵笑道:「不認識?你還真是健忘,我就不信你輕輕這麼一撞,就把頭給撞笨了!」
「先生,我們不過是賣包子維生,怎麼可能跟你有什麼牽扯呢?我想……你真的是找錯對象了!」鈕辰生發現杜原身邊那些高手個個煞氣十足,令人生畏,不像是一般小混混,因此,能夠避免起衝突就不要起衝突,再怎麼裝就是要否認到底。
就連鈕大山也不敢輕舉妄動,平常剛烈火爆的脾氣,也因敵手的能力不容小覷而不敢輕易挑起戰端。
只是他們再怎麼低調不願回應,這些日子以來,杜原所派出的手下,已經將鈕家人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就連前一陣子鈕小奔住在夏佩濤家他也知之甚深,所以,想用這招來瞞騙他,那是完全行不通的。
就算他們三人演技精湛,也難以過他這關。今天,他要是看不到那兩件寶物,絕對會將此夷為平地,以他的勢力與背景,要輕輕鬆鬆除幾條人命,根本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把東西交出來?」
「你在說什麼,我們完全聽不懂。」鈕小奔不多考慮,當下做了回答。
「很好,那我就不跟你們囉唆了。」只見杜原舉起手輕輕一揮,身後六名打手就全數出動,朝著鈕家三人而去。
「爺爺,你回到店裡,這裡讓我和哥哥來就行!」鈕小奔深知爺爺就算有高深的武功底子,但畢竟年事已高,眼前這些高頭大馬的男人一看就非易與之輩,真要讓爺爺跟他們打起來,未必能有勝算。
只是鈕辰生怎麼可能只讓兄妹倆去應付這幾個高手,為了保住鈕家,他自是無法置之度外。
六人哪管什麼老弱婦孺,反正他們聽的是老闆的話,領的是老闆的錢,對眼前人自然一點也不會手下留情。他們不僅砸壞鈕家的攤子,還把整個店面破壞殆盡,更可惡的是仗著身強體壯,又有紮實的武功底子,打起人來一點也不手軟。
六人對三人,打得可說是如火如茶,在旁圍觀的小老百姓幾時看過這麼大的陣仗了,這種場面只有在黃飛鴻或是霍元甲的電影中才有可能出現,沒人敢相信鈕家賣包子的爺孫三人居然會有這麼高深莫測的拳腳功夫。
雖然彼此的功夫都在伯仲之間,但兩個打一個,再怎麼說,鈕家三人還是吃虧的,這點,從年紀最大的鈕辰生身上就看得出來。
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說,一對一就已經夠吃力,現在兩個打一個,更是很快就招架不住,不到五分鐘,他已滿臉通紅,氣喘吁吁,一個不小心,對方一記掃堂腿便正中他的下盤,當場讓他後仰朝天,整個後腦勺眼看著就要撞向地面……
「你們這樣欺負一個老人家,對嗎?」
一記快如閃電的身影倏地竄到鈕辰生身後,正打得不可開交的眾人皆是一片錯愕,在場每個人在武術境界上都可說是一流高手,可是莫名跑出一個人來,竟沒半個人察覺。
是他?
他怎麼又跑來了?
這幾天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因他的到來,而顯得鼓噪不安。
他不曉得越是這樣跟她纏在一塊,對他越是不利嗎?
而且聽爺爺說,他有本事將寶物奪去,他們只好認命不再追究,只要能給他們一個平靜日子過就好,這麼做,對他來說可是一舉兩得,既有寶物,又免受刑責,他應該跑得遠遠的,還來這做什麼?
相較於鈕小奔的想法,夏佩濤卻有不同的見解,他想了幾天,明白自己對小奔的愛,不會因為她的失億而讓他有放棄的念頭。
對他而言,那兩件寶物的重要性遠不如小奔,但為了對老爸交差,他只是將原本的翡翠西瓜還他,並不惜冒著與老爸翻臉的風險,堅持要把九龍玉杯交給鈕家,希望自己的這番心意能讓鈕家人知道,當時會把小奔自私地留在身邊,不是為了別的,不過是單純的喜歡她,僅此而已。
此話一出,當場引爆父子問激烈口角,當初夏百勝就有預感,養子將鈕小奔留在他的住所,還久久無法從她身上取得兩件寶物時,肯定就是被感情沖昏頭,才會有這樣不明智的舉動。
如今看兒子越陷越澡,不管怎麼勸都沒有用,最後,他不得不讓步,並且放出狠話,一旦被鈕家反咬一口,出了大事,他絕不可能出面幫他!而夏佩濤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因為失去小奔,那他活在這人世間便可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把鈕辰生小心扶到一旁,他要鈕家三人不要插手,自己跟杜原之間的恩怨,就由他來處理即可。
沒有客套問候,他開門見山說道:「大老遠從上海跑來台灣,還親自找到這地方,我想問你,到底為何而來?」
杜原被他這話給問傻了,他愣了會,才說道:「我為何而來?我來此的目的應該也跟你一樣吧?除非……那兩樣東西,早就已經在你那邊,不是嗎?」
夏佩濤沒有否認,爽快地答道:「沒錯,是在我這邊。」他還不忘將功勞分享給一旁的鈕小奔。「如果不是我女朋友幫忙,我也不可能知道這兩件寶物的下落。」
女朋友?
瞧他說得一點也不怕咬到舌頭,她什麼時候成了他女朋友了,雖然在她記憶裡記得他曾向她求婚,但也僅止於說說而已,她明明從未答應過他呀!
「你說什麼?這……女的是你女朋友?」杜原一頭霧水,這……這什麼跟什麼呀,為何他一下子轉不過來?
夏佩濤深情款款,一雙如墨般的深瞳凝望著她。「在她還沒失億前,我們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歡樂時光,只可惜她現在部不記得了!」
「我們……這個夏先生……」她極欲解說,但都被他打斷。
「你們看,她竟然稱呼我為夏先生,可見得真的忘了我們曾有過的美好歲月,到現在還把對我的印象停留在初見面的階段。」
「你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那……那你提出證明啊?」杜原問的這句話,也正是鈕家人心中想法。
到底在小奔失蹤的那一個月,是被囚禁限制自由,每天活在心驚膽戰的日子裡,抑或是……被保護關心著,甚至過著舒適自由的生活?
要提出證明不難,夏佩濤暫時賣著關子,只說:「證據我會拿到愛愛大旅社二樓,我們先暫時休兵,各位,麻煩到上頭等我吧!」
看他說得跟真的沒兩樣,為了他的寶物,杜原只好先按兵不動,至於鈕小奔,面對他突如其來的一段話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因應。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
這麼說對他有什麼好處?
還有他說的證據又是什麼?
五六坪大小的房間,五個人通通擠在裡頭。
跟愛愛姨要了一張像補習班用的長形桌,還有五張椅子,等到東西部擺妥在該擺的位置時,還沒人猜得出夏佩濤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什麼。
等到他一上樓,手中突然多了一個帆布袋,此時,所有人的焦點當然都擺在那個帆布袋裡,猜測裡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必須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看大伙引頸企盼的樣子,他不再賣關子,只見他拉上窗簾,接著關上大燈,只留下一小盞壁燈。
「夏佩濤,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別一直賣關子行不行?」杜原火大了,難道這是邪教儀式嗎?
「我這樣的動作,你不覺得很熟悉嗎?」說完,他就從帆布袋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一隻精緻小巧的九龍玉杯在眾人的目光下重新呈現。
為了取信眾人,他還倒了酒在裡頭,只見九條龍活靈活現地在杯緣遊走,那果真是杜原所遺失的那一隻。
「哼,很好,自動自發把東西拿來還我,可見得你還算有良心。」杜原臉上不免流露出得意的笑。
只是還爽不到十秒,就看見夏佩濤搖頭說道:「不,有本事的話,你就再從我手上將東西贏回去。」
「什……什麼,你不是拿來還我的?」他顯得錯愕不已。
「哼,你還在癡人說夢嗎?東西如今在我手中,哪有可能就這樣平白無故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那……究竟要怎樣才能把東西還我?」
「我剛說過了,有本事就把它給贏回去。」打開燈,拉開窗簾,他沉穩地說明遊戲規則。「就像三個月前,我們玩一把決勝負,你贏的話就可以把九龍玉杯拿回去。」
「哼,那你呢?你拿什麼當做籌碼?」
「九龍玉杯就是我的籌碼,如果你輸的話,就得保證永遠不得騷擾鈕家,如果到時候你出爾反爾,就別怪我先君子後小人。」他一向說到做到,不怕對方不履行承諾。
「你頭殼是不是壞掉,我贏了才能拿回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輸了就什麼都沒有,這算哪門子的賭啊?」
夏佩濤冷冷看著他,不多辯解。「要不要一句話,如果你覺得不公平,那麼……我現在就把它往窗外一丟,咱們誰也別想得到。」
他會這麼做,第一當然是為了鈕家安危著想,要擺平杜原,可得在某種事情上頭讓他心服口服,才能永絕後患,再者,若能贏了杜原,他就能順理成章把這九龍玉杯獻給鈕辰生,博取他的好感,讓他明瞭,小奔在他心中,絕對比寶物來得重要,希望他們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將小奔帶回住所,帶她回曾經熟悉的環境去恢復記憶。
看著九龍玉杯懸在陽台半空,杜原著急得不得了,雖然知道輸贏還得靠運氣,但總比眼睜睜看著它落入別人手中要好得多吧!
「好,賭就賭,我先說好,你可別耍詐,我贏了……你一定要把東西給我!」此刻,就像小孩子般,他一心渴望拿回心愛寶物,所以不管夏佩濤說什麼,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了。
真是天大的見鬼了!
當「葫蘆」遇到「鐵支」時,那種滿嘴想罵髒話的衝動,不停在杜原體內翻湧著。
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何自己會這麼背,尤其是碰到夏佩濤,衰神及倒楣鬼就如影隨形地跟著他,讓他連翻盤的機會也沒有。
笨就笨在他自己一點功課也不做,要跟人家賭之前,也不先探探對方的底,只曉得夏佩濤是個很有錢的骨董商,卻完全不清楚他是曾經紅極一時,號稱賭王的夏百勝養子,要是他知道的話,打死也不敢跟他賭。
帶著滿腔的怒意及憾恨,杜原不得不放棄九龍玉杯,喟歎一聲,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悻幸然離去。
「爺爺,大山兄,這九龍玉杯就當做是我的一份心意。」親手將玉杯奉上,夏佩濤展現出他最大誠意。
把翡翠西瓜拿回去還給老爸,將九龍玉杯當做與鈕家修補關係的最佳禮物,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作法,全是為了鈕小奔這女人!現在,把兩邊的長輩都搞定,也讓兩件棘手的寶物有了最佳的安置,接下來,就是傾盡所有的心力,幫小奔恢復記憶了。
這幾天他已請教過顧品豐,究竟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小奔記起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他只是淡淡地建議,重新帶她回去他住的房子,讓她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或許,在某些事情或影像的刺激下,有可能慢慢恢復也說不定。
從夏佩濤手中接過九龍玉杯,鈕辰生心裡五味雜陳,從他今天的種種表現看來,夏佩濤對他們已經釋出最大誠意,不僅救他一命,還願意把贏來的九龍玉杯奉送給他們,可見得當初他把小奔留在身邊,絕對不是因為寶物的緣故。
也許真如他所說,是對小奔有意思,喜歡上她了吧!
「爺爺,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夠答應。」
「你說吧!」
「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帶小奔回到我住的地方,我曾向一些知名的腦科醫生請教過,這是恢復她記憶的最好方式。」
在鈕家兩位男人還沒開口前,鈕小奔搶先說道:「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跟你去你住的地方,我很好,沒喪失記憶,你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鈕辰生卡在中間左右為難,只好問問孫子。「你的意見呢?」
這回,鈕大山倒沒有為反對而反對,反而仔細分析,對著夏佩濤說:「我們當然很希望妹妹能恢復記憶,但你不怕我妹妹恢復記憶後,去跟警察說你曾限制過她自由一個月嗎?」
現在就連鈕大山也覺得,要是妹妹沒事,爺爺也不追究,那麼,在夏佩濤誠心道歉下,他實在沒有理由再反對了。
這說法並沒把夏佩濤嚇退,反而聽到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不,我不怕,因為……我愛她,所以我寧可要她恢復記憶。」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11 11:02:53
第十章
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
一旦恢復記憶,那可是弊多於利,到時,他會麻煩一大堆的。
當初爺爺報案後,警方那兒已有備案,再說擄人擄了整整一個月,即使沒有做出勒贖這種舉動,基本上,這樣的行為也已算違法,即使他們鈕家人相信在那段期間他並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但人言可畏,消息一旦傳開,屆時,她還是得把那一整個月的事通通說明清楚。
只要警方一介入,寶物的事也會牽扯進來,林林總總的事絕對會搞得雞犬不寧,那又何必呢?
總而言之,為了長遠著想,她不能害他,一定要讓他在短時間內死了這條心,雖然這樣的決定自己也會不好受,但為了他好,她別無選擇。
「來,我們到了,這裡就是你曾住過的地方,那一片花園,就是你每天早晨起床打拳的地方。」
車子駛進夏佩濤位於內湖的豪宅,門一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將週遭環境為她做個介紹。
十指互扣,緊緊牽著,他很有耐心地帶著她,詳細為她解說哪棵樹下曾有她走過的足跡,告訴她她喜歡在哪個林間步道散步,並且說她有一回早上還偷溜到鄰近公園教阿公阿嬤打拳,報告之仔細,就像員工在跟老闆做簡報,一點也不馬虎。
鈕小奔邊聽邊點頭,這些場景她怎麼會不熟,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是她和佩濤沭浴在愛河時,每天圍繞在她身邊的,哪可能忘得了?
「你有印象嗎?」他蹙緊眉心,很少看到他的臉,蒙上一層淡淡的灰。
小奔垂眸,搖搖頭道:「沒有ㄟ。」
像挨了記悶棍,夏佩濤有些失望,但他還是不放棄,重新振作起精神俊說道:「外頭你可能比較沒印象,裡頭應該就會好點,沒關係,我們先進去再說。」
厚,他真的不是那種輕易就放棄的人,換成別人,早就樂得可以免除刑責,逍遙自在去了,可他偏偏不是,難道說……他愛她的程度,高過讓自己失去自由嗎?這個笨蛋,虧他有個出色的外貌與聰敏的腦袋,怎麼會連這麼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呢?
一進到屋裡,寬敞明亮的空間,讓許多往事歷歷浮上腦海,她記起夏佩濤的父親夏百勝、百合阿姨、忠叔,還有那個討人厭的小侄女小箏。
才一踏進客廳,忠叔就笑咪咪地迎面而來,基本上,只要是夏佩濤不在的日子,他都是選擇性地來此打掃,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當然得早點在此Standby。
「少爺,小包子小姐,歡迎你們回來!」
忠叔親切地喊道,對於小奔的稱呼,也是夏佩濤特別叮嚀,一看到她就要這樣喊,才會造成強烈的震撼效果。
看到忠叔,儘管鈕小奔多麼想上前給他一個超級擁抱,可她卻不能這麼做,還得保持一貫的陌生態度,假裝從來沒見過他一樣。
「你……你好。」
面對只有淡淡一笑的表情,讓夏佩濤情緒更是大落。怎麼會這樣,連過去天天跟她相處的忠叔她也沒印象,這下可好,事情好轉的機率可說是越來越渺茫了。
「這是忠叔,他的容貌和聲音,從沒在你腦海中出現過嗎?」
他問得慎重,而她答得心虛。
「沒……沒有啊!」
忠叔看到他一臉落寞,知道主子心情低落,主動上前安慰。「少爺,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就讓小包子小姐在這住幾天,或許哪天一覺醒來,就把一切給記起來也說不定。」
呵,真是個忠僕,連安慰主人的話,都這麼貼心。
「也對,我看也只有這樣了。」
不忍見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打擊,她主動提道:「夏先生,你不用再白費心機了,我想……你再怎麼努力,我也想不起曾經跟你相處過的那一個月時光。」
她想逃離,他卻不讓她移動半步。
「不,天底下沒有什麼不可能辦到的事,相信我,你一定可以記起來的。」他克制不住內心激昂情緒,也不管忠叔在旁,一把便將她摟在懷裡,緊緊擁抱,怕她像一片雲,隨時都會從他身邊飄走。
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小奔的耳畔,聽到隱約的啜泣聲。
天……天啊,他在哭?!這樣一位自信且迷人的大男人,居然會在她肩上流淚,她……她該怎麼辦,得想個兩全之策,要不然,再這樣下去,雙方的心,都會一直受到折磨啊……
「別擔心,你就在這好好住下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把一切都想起來的。」他狼狽地側過臉,強忍著傷心說道:「我先去洗把臉,待會我們到外頭吃飯。」
看著他迅速離開的背影,鈕小奔除了心痛,也很無奈。看來,要讓他打退堂鼓完全放棄,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在他離開後,忠叔又帶她來到廚房,還把她曾在廚房做過些什麼事,都一一詳述。
「你曾在這做過包子,少爺才吃一口,當場就讚不絕口。」
摸著光潔的流理台,她想起那天佩濤的家人來的情景,那個時候,她做了好多包子,正好可拿來當取悅他們家人的最好獻禮,那時的她,在以為自己是夏佩濤的真正女友下,費盡心機地希望他的家人會喜歡她,所以,在潛意識中,她早就認定自己是他的人,要不然不會那麼心悅誠服,積極主動,只為了要快點融入這個家庭中。
由此看來,她……
好像也無法灑脫地說分就分,一旦他真的離開她,下在她身邊了,她有辦法很快跳出這情網嗎?
相信是無法做到的。
「是嗎?我曾在這裡做過包子?」她說得很無力,如走馬燈般的回憶,不停在腦海旋轉著。
「所以少爺才會叫你小包子,你做的包子真是好吃極了。」忠叔再接再厲,這時候,夏佩濤也走進廚房。
「忠叔,小包子的房間,麻煩你再幫她整理一下,從今天起,她會在這住下,她要什麼,就供應她什麼,不足的地方,隨時來跟我報告。」牽起她的手,就像自己的老婆,從今天起,他會悉心照顧,直到她好為止。
面對他的深情,鈕小奔五味雜陳地動也不動,整個人陷入空無狀態,突然,腦中一記靈光閃過,讓她想到可以解決目前這窘困的最好方法。
「怎麼了?」
她狀似不經意地問:「如果我三個月還是記不起來,那該怎麼辦?」
「那麼我就三個月寸步不離在你身邊,找最好的醫療團隊天天來幫你。」他早有計劃這麼做了。
「那半年呢?」
「也是一樣。」
「一年呢?」
夏佩濤摸著她的臉頰,深情說道:「五年,十年,都是一樣。」
有他這句話,往後的三個月,她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來,他們過著如膠似漆的甜蜜生活,就像新婚夫妻一樣,倘徉在蜜月浪漫的氛圍中。就如同夏佩濤所言,這三個月裡,他真的是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甚至還把一位中國名醫從北京請到台灣來為她調理身體。
雖然在病情上沒有實質的進展,但兩人的感情卻是突飛猛進,只要有鈕小奔的地方,就會看到夏佩濤深情地陪在旁邊,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覺得無趣。
每天早上都可以看見一對璧人在花園裡調氣練武,很有默契地過招比劃,比完後會一起在花園吃早餐,天南地北聊著新鮮事,看得出來,這小倆口甜甜蜜蜜,生活愜意得很。
經過三個月的時間,鈕辰生與鈕大山也已經不再懷疑夏佩濤的真心,有好幾次他們都到這兒作客,看到環境舒適優渥,還有小奔甘之如飴的笑容,便能確定她在這過得很好,而夏佩濤也如他自己曾發下的誓言,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奔,直到她好起來為止。
到了現在,有沒有恢復記憶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鈕小奔每天都像個小公主,被心上人細心呵護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才二十初頭就可以過著貴婦般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還有忠叔煮好吃的東西給她,以及親愛的阿娜答辦卡給她,讓她盡情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
為了答謝他這三個月中,每天都讓自己過得像是皇室小公主,於是她選了一個星期天的早上,由夏佩濤陪她到天母最高檔的超市去選購食材,打算換她下廚,好好槁賞他一下。
「這裡的食材聽說都是國外空運來台,每件都是很高檔的。」她拿起一個長條型白蘿蔔。哇,是日本歧阜縣空運來的,真是不得了,一條就要三百多元。
「能夠讓你吃得健康,吃得開心,再怎麼高檔,都是值得花的。」夏佩濤在一旁推著推車,裡頭已經放著許多高級料理,今晚想必可以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那也要讓你吃得開心吃得健康啊!」她好幸福喔,連買菜都有親愛的在一旁陪她。
只見兩人走著走著便來到水果區,鈕小奔一眼就相中那放在冷藏櫃中一大箱的鮮紅櫻桃。
「哇,好多櫻桃喔,你看,這上頭寫的品種,正是你最喜歡的賓因品種,我們買一些回去好不好?」
話才說完,她便發現夏佩濤定住不動,皺著眉心,專心地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賓因品種?你……你記起來了?」
時間真的是會把一個人的警覺心沖淡,天啊,這下她要如何自圓其說?
「這……我……」沒想到她會敗在一顆櫻桃上。
「看你一副驚惶失措的表情,我想……你應該不是現在才想起來,而是早就恢復記億了,對不對?」聰明如他,竅門一開,就全理解了。
她一副被抓包又不好意思的表情,白玉小手不停搓揉著。
糟了,這下會不會被罵到臭頭?這樣無故瞞他三個月,他要知道了不抓狂把她撕成八大塊才怪!
她點頭,還補充一句。「沒……沒錯,是滿早的。」
「在你住進我家那一天開始?」
她搖頭。「更早,其實我根本沒失憶。」她乾脆全抖出來,她不想再騙了,沒想到說謊話也是很辛苦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本來要追問的,可他很快就聯想到她會這麼做,也是為了要保護他。
「我當時也是舉棋不定,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會一直瞞到現在。」
「那麼現在你要讓所有人知道你什麼事都記起來了,到時,你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狡黠的眼珠子轉了下,她立刻回道:「誰說我記起來了?我還是一直沒有恢復記憶啊!」然後又理直氣壯地接著說:「我們是三個月前才開始相戀的,三個月之前的那一個月,我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他冷靜想了一下,忽地露出笑容。
這小丫頭!
真是古靈精怪到家,原來她是用時間來換取空間,用這種說法,的確可以杜眾人悠悠之口,也能在警方面前,給予合乎邏輯的說明。
原本以為她對他的愛,沒有他對她來得多,可這小妮子早在車禍醒來的那一刻,就為了讓他在她的失蹤事件裡全身而退而幫他鋪好路,這份用心這般耗神,可不是一般女孩子所能做到的。
「濤,我這麼做,你該不會怪我吧!」
濤?
真熟悉的一個稱呼,一想到自己這三個月來都彼蒙在鼓裡,她一定在背後暗暗竊笑,心裡雖然有些不服氣,感覺好像被將了一軍,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這是她愛的表現,誰叫他當時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才需要她來為他收爛攤子。
「小包子,你這麼機靈,又這麼愛我,我哪會怪你!」
捏捏她的小鼻子,他要給她大大獎勵。
「我一定要好好獎勵你,說,你要什麼,除了天上的月亮,我通通都能答應你。」沒什麼事是他夏佩濤做不到的。
「你說的喔!」
「是啊!」
「那我要——」她很快就想到。「我要一雙浣熊拖鞋。」
「浣熊拖鞋?」
「沒錯,難不成你希望下回小箏來,我還要跟她搶鞋子穿嗎?」
聽完,他笑了,這小丫頭根本和失億二字扯不上邊,反而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小小的要求,他當然會答應,不僅如此,還要寵她一輩子,因為,像這麼冰雪聰明的女人,他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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