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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紫】娘子呈祥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3:19     標題: 【唐紫】娘子呈祥 (全文完)

內容簡介:

好個該死的好色狂徒!
居然新婚的第一天就跑去逛窯子
她可是蒙皇上賜婚、堂堂正正的元配夫人
哼!夫婿既然愛玩女人,她就讓他「色名遠播」
看他日後還有何顏面披著斯文的外衣「招蜂引蝶」
熟料這個流連花叢的浪蕩子天生魅力驚人
先有個姚紫衣、後有個玉如意、現在還冒出一個刁蠻丫頭
可惡!她一個出了名的潑辣貨竟栽在這個暴君手下
說什麼「吉祥劍」只會惹來殺身之禍,不許她「擁劍自重」
分明是怕她利刃相向,想活活將她悶死在閨房裡
為什麼他們之間永遠都是「烽火連天」
明知他用情不專,對自己絕情寡義一顆心仍不聽使喚地為他吸引……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4:01

楔子

武林至寶何其多,百家珍藏個個異樣。

    「如意吉祥」乃是如意刀與吉祥劍。數百年前這「吉祥如意十八式」

    可轟動了大江南北,震驚了黑白兩道,孰料百年之後,卻是只聞其猛,而不得見其影了。

    傳說那吉祥劍裹藏了吉祥九式,如意刀中有如意九招,這吉祥如意十八式威力奇猛無比,招招凌厲絕倫,一旦出招,非死即殘,殺戮甚重,因此正義仁心的俠士不願意學,一些陰很的  江湖惡霸卻是搶著要,而正派人士豈能讓那些邪惡之徒再得這套無敵劍法?故而黑白兩道爭搶這吉祥劍與如意刀,只不過白道是欲除之而後安,黑道卻是欲得之而後快。

    就這麼搶來搶去,爭來爭去,吉祥劍與如意刀就這麼被搶去了。

    以致數百年後的今天,武林中人大都沒見過吉祥劍與如意刀生得是啥模樣,只聽過那響叮噹的名兒。

    這珍寶是人人愛,就算埋入黃土,也會有不死心的人把它給挖出來。

    所以吉祥劍和如意刀總有一天一定會重現江湖!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4:28

第一章

大唐貞觀二年一名紅衫白裙、模檬俏麗的宮娥急急忙忙的走進了立政殿。

    「娘娘,奴婢打聽到了。」宮娥面有喜色的說道。

    在一般人的印象婁,深宮侍女該是愁眉不展-畏縮害怕的,但眼前這名宮女可完全沒有這些個恐懼的神色。

    「真的?」年方二十五、有唐宮「鎮宮之寶一美稱的長孫無垢放下書本,漾開了如花的笑靨二局興的站了起來。「雪兒,你打聽到些什麼?快告訴我啊!」她的語氣沒有威嚴的命令,卻像一般密友之間的請求,她甚至還紆肆降貴的拉住宮女的手。

    名喚雪兒的宮女在心裹連連歎息。

    她一直沒有辦法接受眼前這個黑眸閃爍促挾神-的可人兒,竟然便是統鎮六宮,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雪兒悄悄的上下打量著這尊貴無雙的女子,她哪一點像皇后娘娘啊?就從彩妝打扮而言吧,她只略施淡淡的脂粉,人家後宮嬪妃個個臉上搽得是多麼艷麗啊,又是梅妝,又是半月妝的,說有多嬌就有多嬌;偏就這六宮之主、粉黛之冠的皇后娘娘竟清素著一張臉、不與其他人爭奇鬥妍。

    不過,長孫娘娘麗質天生,素著這張容顏可仍是絕色殊容喔。

    再說這衣著打扮吧!後宮嬪妃無不以綾羅綢緞襯裹曼妙的身材,翠翹瓔珞,碧玉騷頭往雲鬢烏髻站,一身行頭叮叮噹噹的招搖得像只孔雀,而皇后娘娘便不同了!她只簡單的綰了個典雅大方的髮髻,插了朵清新素白的芍葯花,配上了嫣紫羅衫、淡紫襦裙,再搭上一條深紫披肩,卻更能襯托她細緻秀麗的臉蛋,清枝弱柳的細細身段,整個人更顯脫俗呢!人家長孫娘娘才用不著同那些庸脂俗粉爭奇鬥妍,皇上自然就將她寵上天去了。

    宮裹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萬歲爺的心肝寶貝,真正是二十寵愛巢一身,故有「唐宮鎮宮之寶」的美稱。

    這也難怪,娘娘奸容貌-好學間、好才情,好性子,好心地、不像其他高枝鳳凰,不把他們這些下人當人看,皇上寵了點,眼裹便誰也不認得了,成天勾心鬥角的。娘娘就不同了,善良可愛,有威儀卻不端架子壓迫人,別說皇上愛她,就他們這些奴僕個個都對她仰慕到了極點呢!皇后娘娘還有一點最敦後宮的庸脂俗粉望塵莫及的,就是她對待下人極寬和-極仁慈,尤其是對她這個貼身侍女更是如妹妹一般,關懷備至,還敦她讀書識字,教她好生感動。

    「雪兒?」長孫無垢見雪兒盯著她瞧卻不說話,彷彿陷入了沉思,遂輕推她一把,「你這小丫頭又在想些什麼?」

    「啊?沒什麼啦!」雪兒回神,笑嘻嘻的回道。

    「瞞不了我!我看,你肯定又在心笑我不像母儀天下的皇后了,是不是?」長孫無垢笑哼道。

    雪兒是她最貼身的丫鬟,因此見過她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卸下皇后面具,在立政寢宮裹,長孫無垢也明白,自己的舉止確實不像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哪有?沒這回事!」雪兒矯憨的反駁,「你自然是皇后了,最好、最美,最」「好了!」長孫無垢笑著打斷她的話,「誰要理你這些廢話!還不快把打聽到的消息報上來。I她笑斥道。「是。」雪兒可是一點兒都不怕她,笑盈盈的附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只見長孫無垢的笑容逐漸擴大。「娘娘,你打聽這個人有什麼用意啊?」雪兒不解的問道。「啊,誰准你這丫頭多管閒事的?」長孫無垢故作威嚴的笑睨了她一眼。

    「人家好奇嘛!」雪兒笑嘻嘻的。

    「你過來,本宮有件事,你立刻差個人去辦。」長孫無垢才不告訴她自己的用意呢,省得這小丫頭又囉哩囉唆的對她「曉以大義]。

    「是,娘娘請吩咐。」

    「你差個人去高家傳話,就說我要請呈祥入宮一敘。」

    雪兒聞言睜大了雙眸-「啊?娘娘,你要那個潑辣——」

    「雪兒!」長孫無垢瞪了她一眼,一下得無禮。呈祥是本宮的親表妹、堂堂的皇姨,不許你放肆。」

    「是。」

    「快去吧。」

    長孫無垢微微一笑,同過身去,拾起方才放下的書本。

    雪兒領命,步出了立政殿。

    全高家的人都領教過,而且也不得不承認,高呈祥是個惹不得的潑辣貨!就算是在朝為官的高士廉和他精明幹練的元配夫人張氏,都對這雙十年華的庶出丫頭有著三分畏懼。

    高呈祥的母親只是高士廉的一名小妾,當初懷著身孕和高士廉去了一趙塞外,由塞外歸返家園時,手中便抱著呈祥了。在呈祥週歲時,她不幸去世了。

    高呈祥有個同父異母,年紀相彷的姊姊,也就是高家嫡出的長女高呈燕。

    高呈燕心高氣傲,從小受母親影響,對高呈祥這個庶出的妹妹一向輕視,而呈祥的倔傲清冶、孤芳自賞、與生俱來的尊貴姿態,更讓她護意橫生,恨得牙癢癢的。

    哼!她高呈燕才是高家正統的嫡出小姐,高呈祥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賊妾所生,端什麼公侯門第的貴族小姐架子呢?她不配!高呈燕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因此當地看見高呈祥正在大院子裹練劍,想也不想的便拾起腳邊的一顆石子,使盡力氣朝她擲了過去高呈祥冶笑一聲,短劍俐落一揮,小石子隱含力道的又迴旋反擊,打中高呈燕的右肩。

    「哎喲——」高呈燕乃是深閨的蒲柳弱質、哪裹禁得起這一擊,她痛呼出聲。「好個沒教養的丫頭,我在這兒站著又沒礙著你,為什麼拿石子擊我?」她惡人先告狀。

    「笑話,」高呈祥細聲細氣的冶笑,這塊石子既然會長腳飛到我的身邊,自然也會長腳飛到你身上啊!不足為奇!」

    「胡扯!」高呈燕氣焰高張的怒目而視。「石子分明是你揮劍打來的,敢做不敢當!」

    「喔——是這樣啊?」高呈祥抿嘴一笑,但銳利的雙眼可沒有笑意。

    「那也只好怪刀劍無眼了。本來嘛,這事兒不希奇,石子不過是打中你的肩,下次或許還會不小心打中你花容月貌的臉呢!」她掛著威脅的笑容,瞇著雙眼瞅著高呈燕,極緩慢的還劍入鞘,不懷好意的一步一步走近高呈燕。「姊姊,你可得當心啊。」

    「你——」高呈燕的俏臉倏的刷白了,「你敢威脅我?」語氣雖怒,面對呈祥的步步逼進,她卻也難掩悸怕的後退了一步。

    高呈祥就是天生帶有凜然不可侵犯、令人不自覺畏縮的尊貴氣勢。

    「你說呢?姊姊,你知道我的個性就是這麼要強潑辣,你欺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她冶笑著湊近高呈燕,「人家跟我要心眼兒,我若不回敬人家一下,豈不是太傻?」

    「二小姐。」此時,一名丫鬟匆匆進了大院。二小姐,宮裹來了人,說皇后娘娘邀你入宮一敘。」

    「知道了。」

    丫鬟欠身告退,高呈祥臉色泛白,再對著怒氣、怨氣正盛的高呈燕投以警告意味甚濃的笑容後,將短劍還入腰間,走出了偌大的庭院。

    「高呈祥見過皇后娘娘。」

    長孫無垢笑盈盈的扶超她。「祥妹不用多禮。」她深深地端詳高呈祥秀麗中略帶英氣的臉,微微蹙眉道:「祥妹又受了委屈?」

    高呈祥聞言,只是淡淡一笑,臉色有些許無奈。

    高士廉是長孫皇后的親舅父,皇后八歲時喪了父母,和哥哥長孫無忌寄居太原的舅父家中,從那時起,便和高呈祥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舅父家中入口頗盛,但自己就偏偏和這個小她五歲的表妹高呈祥最為親近投緣。

    對高呈燕就是沒有對高呈祥的這份真心喜愛和憐惜。

    也許她是被呈祥那種與眾不同的個性深深吸引著吧!高呈祥要強、要臉,不許自己自卑示弱,人家若對她好,她就對人家好上十倍不止;人家對她壞,她就對人家壞上十倍有餘,如此善惡分明的爽快個性,讓長孫無垢感到耳目一新。

    高呈祥心眼精明,凡事清清楚楚、不佔人家便宜,自然也不給人家佔便宜,嫉惡如仇,富有強烈的正義戚,伶牙俐齒,說話夾槍帶棒的毫不留情,只為保衛自己、維持自己的尊嚴與驕傲。

    庶出的高呈祥偏生了這樣一副倔傲冶硬的脾氣,她天生的氣勢又是令人難以忽略的尊貴威儀,簡直壓過正統公侯家的小姐,哪裹像庶出的女兒?因此可想而知在勢利的高家是晃不了受氣的。

    無垢打小和高呈祥相處:心思敏銳纖細的她早知道了呈祥只是用這倔強冶硬的脾氣來保護真實脆弱的自己,她不允許自己自卑自歎,不允許自己受欺軟弱,唯有強悍的防衛,才可以杜絕外在的欺陵。

    因此無垢十分疼惜倔傲強硬的她。

    此外,無垢還深知高呈祥強歸強、潑辣歸潑辣,卻是十分有正義感的。她路見不平絕對會毫下猶豫的拔刀相助,今日長孫無垢就是要好好利用這一點。

    「姊姊,你今日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高呈祥問向這個和自己最要好的表姊。

    長孫無垢聞言,忽然面色黯然的垂了下眼瞼。

    「祥妹,你是知道的,我只有一個親哥哥,也沒半個親姊妹,你算來便是和我最親、最要好的表妹了。所以如果我受到別人的侮辱,你也一定會感同身受的,對不對?」長孫無垢低聲間道。

    「這個當然。」高呈祥毫不猶豫的點頭。

    其實,別說是好姊妹了,就是下相幹的好姑娘受到了侮辱,她高呈祥見著了,也會義不容辭的為她出口氣。

    「不過……誰能夠侮辱你呢?你可是堂堂母儀天下的皇后呢!」高呈祥感到狐疑。

    長孫無垢歎了口氣,「事情就發生在兩個月前,我和皇上微服下了江都,為免驚動當地百姓而選擇暫居江清王府。而我一時貪玩,趁著沒人注意時私自溜出了王府,結果……唉!你也知道的,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太好……」

    高呈祥會意的頷首。其實,說「不太好」還有些輕描淡寫了呢,正確說來,應該是「差得很」。

    要她往南走,她就硬是會走向北去,連在這澡宮大苑內都還常常迷路呢!看見高呈祥認同的猛點頭,長孫無垢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方向感真的如此差勁嗎?唉!算了,還是先把戲演完比較重要。

    於是地接著說道:「結果走著走著,竟就走到了一家鏢局前,這鏢局叫作揚天鏢局,我迷失了方向,也不知該往哪兒走,正想尋個人間問,此時。正巧鏢局裹走出了一個極斯文的男人,因此我便向前問路,結果沒想到,那看來斯文的男人竟然……竟然……」

    長孫無垢顯得又羞又怒,欲言又止。

    「竟然怎樣?」高呈祥蹙眉追間,其實她心約莫已猜出了八、九成。

    「他竟然輕薄我。」長孫無垢壓低了聲音說道。

    毋需再往下聽,高呈祥已然滿腔怒火了。

    她高呈祥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貪戀花叢的好色之徒,讓她碰著了這類人,她絕對是除之而後快的。

    長孫無垢悄眼打量這個充滿正義感的表妹,知道此時她心中的正義之火已經燃起,接著,她要激發表妹的同情心「祥妹,你知道嗎?我當時怕極了:沒料到一個如此斯文的人居然是這樣的衣冠禽獸,我嚇得只好沒命的跑,也許是上天可憐我,誤打誤撞的,竟也讓我闖回了王府。皇上見我臉色不對,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卻沒敢告訴他。]長孫無垢幽幽說道。

    「為什麼不說?正好將他抓來五馬分屍。」高呈祥毫不容情的說道。

    「不成的,這事兒無論如何說不得。」長孫無垢歎了口氣,「你仔細想想,我貴為大唐皇后,私自出遊已經失了禮數,萬一這被人輕薄調戲的事又鬧了開來,往後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天下之人?我哪真還有資格母儀天下、統領六宮呢?]「說得也是。」高呈祥不得不承認。「但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我當然不甘心啊!」長孫無垢臉上滿是氣憤不平,但其實心中正得意的偷笑呢!「祥妹,這事兒就只有你能幫我了。」她忽然換上了一雙渴求的眼眸。

    「我?」高呈祥大吃一驚。「我能幫你什麼?」

    「那個輕薄我的狂徒名喚慕雲平,不久之前,清江王爺收了他做為義子……]「這樣的缺德之輩怎麼反倒成了王府中人了?」高呈祥感到十分不滿。  「老王爺哪真知道他的真面目呢?這是因為慕雲平的結義大哥夏侯揚天正巧是清江王爺失散已久、流落民間的兒子,王爺愛屋及烏,遂收了慕雲平為義子。」長孫無垢說得咬牙切齒,「而日前,清江王爺依禮帶了他們兩個進京面聖,皇上甚至還恩賜了他准陽侯的爵位……」

    「豈有此理!]「是嘛!你說,我心如何忍得下這口悶氣?」長孫無垢賣力演出,「眼見仇人近在咫尺,卻奈何他不得,還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授與爵位、入籍王室。]「那傢伙現在還在長安?」高呈祥問道。

    「是的,他仍在長安。」

    「那好辦,」高呈祥義不容辭的說道:「我去替你報仇。他生得是何模樣?現在在何處落腳?」

    「他生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乍看之下是個風趣可親、溫文儒雅、知書達禮的人,唉!誰想竟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長孫無垢繼續攝風點火。「而據我差人打探的結果他現今就落腳在長安城中最著名的望月酒樓。」

    「好!姊姊,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這口怒氣,殺了那登徒子。」

    高呈祥追不及待的轉身便要走。

    「祥妹,千萬使不得啊!]長孫無垢急忙拉住她,「你可千萬不能殺了他。」

    「這等狂徒理該千刀萬剮,為什麼不能殺?」高呈祥不以為然,江湖兒女的豪氣展現無遺。

    「祥妹,慕雲平如今有爵位在身,殺不得的。」長孫無垢裝出很無奈的樣子。

    「這……」高呈祥不由得感到十分遺憾。

    「何況你若為我殺人,我會良心不安的。」長孫無垢輕歎道。

    「好吧!那我就對他『略施薄懲』好了!起碼讓他以後再也不能輕薄女人。」

    「太好了。」長孫無垢十分開心。「祥妹,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高呈祥拍胸脯擔保。

    「你千萬要小心!」長孫無垢對著呈祥遠去的背影再次叮嚀。直到確定高呈祥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後,忽然爆出了大笑,「哈哈哈……」

    只是她都還沒笑過癮呢,纖腰便冷不防的被人從身後給抱住。

    她根本不用回頭,也一點都沒有被嚇到。本來嘛!這裹可是深宮內苑,她可是堂堂的皇后娘娘,膽敢這樣摟抱她的,除了當今天子還會有誰呢?「你又使什麼壞心眼了?為什麼要對呈祥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年輕英武的大唐天子李世民看著這個寶貝妻子無奈、寵溺的問道。

    他方才就待在立政殿的內室寢宮,因此長孫無垢對高呈祥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長孫無垢仍然咯咯的笑個不停。李世民只好在環住她纖腰的手臂上微微加上些「溫柔的警告」。

    「本宮要學習清江王爺做個月老啊。」長孫無垢笑道。

    原來這清江王爺就是用一件預先計謀好的委託案頤利和失散多年的兒子相認,就連拒不下嫁的女媳婦都一塊拐入府門,好不得意!「月老?」李世民挑眉一笑。

    「是啊。這慕雲平是我的好朋友,呈祥則是我的表妹……世民哥哥,你說把這兩個人配在一起,豈不甚好?」長孫無垢眉開眼笑。

    「不好!」李世民笑斥道,「無垢,呈祥她可是個出了名的潑辣貨,慕雲平卻是個斯斯文文的太好人,這兩人要真配在一塊兒,只怕慕雲平要被欺壓死了。」

    「那可不一定,慕雲平這樣溫和的好人就是需要一個潑辣的娘子,如此才能相輔相成,生活才不會無聊呢!」

    [不會無聊的人是你吧?」李世民不以為然的笑道。「你簡直唯恐天下不亂。」

    長孫無垢朝他扮了個鬼臉。

    「你為什麼要對呈祥說那些不實的鬼話啊?把一個正人君子說成了輕薄的狂徒。」

    「我故意的。」長孫無垢得意地笑道,「呈祥平素最恨的就是輕薄女子的登徒子了,她下手時一定會毫不留情,如此慕雲平就不得不使出功夫來抵抗防禦。當然,依呈祥的武功根基,是不可能勝得過慕雲平的——」

    「所以咱們這個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皇姨初嘗敗績,就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點點欽佩愛慕之意,可是又想到這個傢伙是個輕狂無恥之徒,真是又愛又恨,不知如何是好,一顆芳心因此全盤大亂。」李世民笑著替她把話說完。

    「英明!」長孫無垢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不過,可不僅止於此喔,萬事皆備,尚欠東風。」

    「啊,你想得可美了。」李世民想也不想就知道這寶貝妻子又打著什麼主意了.「聽你的口氣,你知道我的意思了?」長孫無垢笑嘻嘻的。

    「嗯哼。」李世民挑眉笑道,「你想要朕下詔賜婚,讓他倆不得不綁在一起,是吧?」

    「哈,世民哥哥,你真了不起!」長孫無垢撒嬌的偎進他懷中。

    「你總是知道我打些什麼主意.好啦,世民哥哥,就這麼辦啦,好不好嘛?」長孫無垢使出她馭夫的第一妙招——撒嬌。

    唉!李世民對這個嚴重缺乏深宮閨儀,凡事胡鬧,卻又可愛得令他耳目一新的寶貝妻子大大沒轍。

    「唉,朕能不答應嗎?]他無奈地歎氣。

    若不答應,長孫無垢也多得是方法教他不得不低頭,倒不如一口答應了還爽快些。

    長孫無垢聞言不禁眉開眼笑,「臣妾謝皇上恩典。」她盈盈欠身施禮。

    一道聖旨催下,對慕雲平有著敬佩。卻也有著敵意的高呈祥將要如何面對欽定夫婿呢?李世民再度寵愛的睨了得意洋洋的長孫無垢一眼。「你別得意得太早,他日呈祥若明白了是你居中搞鬼,看你如何是好!」

    「怕什麼啊。」長孫無垢不在乎的咯咯笑道,「有你替我撐腰呢,天底下我哪還怕誰呢?何況她日後感激我都來不及了,哪裹還會埋怨我?」

    長孫無垢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慕雲平和高呈祥確實十分登對。

    下詔賜婚,這對歡喜冤家可有苦頭吃了!好戲剛要上演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4:57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5 編輯

第二章

貞觀盛世,長安城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望月樓一隅,一名長相斯文清俊,眉宇似有笑意。渾身散發濃濃害卷氣的白衣公子,優閒的持杯淺嘗,透過典雅的窗欞,看向這繁華熱鬧的天子腳下。

    慕雲平並不是第一次到長安來,但卻是第一次可以優優閒閒。自得其樂的賞玩長安街景。

    以往他到長安的目的,不外乎是為了出鏢,而和他一塊兒出鏢的結義大哥夏侯揚天是個有潔癖、令人匪夷所思的江湖男子。他無法忍受太久的出門在外,每一回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去,害得慕雲平累得人仰馬翻。

    不過,這回可不同了。

    夏侯揚天在兩個多月前和素末謀面的親生父親——清江王爺相認,同時也蒙聖上恩賜,迎娶當今皇后的義妹花綵衣為妻,當然,這一切都是狡猾的老王爺一手安排的。

    清江王爺依照王侯的禮儀,帶著襲爵世子夏侯揚天和義子慕雲平遠由江都赴長安面見君主。

    面聖完畢,夏侯揚天迫不及待的趕回江都會他的新婚嬌妻,但慕雲平這回可不奉陪了,他決定要獨自留在長安好好玩個幾天。

    慕雲平如今可是江都城赫赫有名的大鏢局——揚天鏢局的總鏢頭。

    其實,原本鏢局負責人是夏侯揚天的,慕雲平尊敬義兄而甘願在旁輔佐,如今夏侯揚天貴為世子,是清江王爺的單丁餘脈,自然不好再插手風險極高的保鏢事業,涉身危險的江湖了。

    慕雲平不忍見幾年來辛苦經營才大放光彩的揚天鏢局就此銷聲匿跡,遂一肩挑起,繼續留鎮鏢局。

    雖說慕雲平也受聖上恩賜爵位,但這只是名義上的賜封,畢竟王府義子不能是個平民百姓,遂賜封虛號,以示尊貴,和平民有別。

    因此慕雲平雖說是堂堂的准陽侯,但仍是自由之身,毋需如夏侯揚天一般,忍受那些繁文耨節。

    何況慕雲平生於江湖、長於江湖,若要他平靜安穩地過著錦衣玉食、出入僕從簇擁的貴族生活,那肯定要悶壞他了。是以他寧願繼續從事保鏢行業,刺激驚險的江湖生活才適合他這不慕名利、生性不羈的豪情男子。

    按理說,揚天鏢局名號響亮,鏢務繁忙,慕雲平應該是沒有閒工夫逗留長安才是。

    只是,再忙也得休息嘛!慕雲平覺得放自己幾天假可一點都不過分,何況揚天鏢局還有一名武功高強的冰山美人姚紫衣坐鎮著呢!慕雲平一點也下擔心,他此刻就好整以遐的坐在望月樓的一隅。

    望月酒樓名滿長安,樓內座無虛席。

    伶人樂官走唱著支支動聽的小曲,吸引了不少食客的注意。

    當然,其中多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紈子弟,他們目光流連貪看的也不外是伶官的俏麗。

    慕雲平耳畔聽著小曲兒,嘴嚼著精緻可口的小菜,斟上一杯香濃甘醇的好酒。

    哎呀,這歌好、菜好,酒好,就可惜身邊缺了個勸酒的脂粉佳人,當真是美中不足啊!慕雲平心下笑歎著。

    其實,他心下著實羨慕義兄夏侯揚天可以抱得美人歸,在茫茫人海中能夠尋著一個真心相愛的佳人,此生無憾矣!無奈他飄泊許久,就是不見所謂的一見傾心」。

    慕雲平搖頭感歎之際,不料眼前競就出現了一名俏生生的絕色佳人。

    高呈祥一踏進酒樓,立刻就看見了這個眉目帶笑、斯文俊秀,獨坐窗邊一隅的傢伙,並且直覺的斷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莫說他的身形特徵完全符合,光他渾身散發的劍氣就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由他舉手投足散發的氣勢看來,他肯定是個高手。而開鏢局的人身手武功自然不會軟弱,所以這個傢伙一定就是慕雲平。

    高呈祥故意似笑非笑的朝慕雲平走了過去,俏生生的在他眼前站定。

    慕雲平這可大大的受寵若驚了,他連忙由座位上站了起來,君子涵養展露無遺。

    他被這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給迷住了!一對細細長長的鳳眼彷彿會勾人魂魄似的,媚汪汪的眨動著。

    彎彎的兩道細眉就好像江南的煙柳一般,嬌媚裊弱。而眉宇間一抹掩蓋不住的英氣,又讓地在媚態之中添加了不可言喻的風味。

    她的體態窈窕,婀娜多姿,既有北國佳人的高姚亮麗,又不失南方麗人的纖細柔媚,真正是匪夷所思的奇妙組合,慕雲平不由得看癡了。

    哼!果然是一個好色的登徒子!高呈洋在心咬牙暗罵。

    看見姑娘家魂魄就全飛了,真是該死!心下氣惱歸氣惱,高呈祥猶是不動聲色。

    「閣下可是揚天鏢局的慕雲平?」她皮笑肉不笑的間道。

    「你認識我?」慕雲平大大吃了一驚。

    這名姑娘如何會認識他呢?他來長安也沒有幾天吧,舉止更是安分得很,名號怎麼會不陘而走?「我有些話要對你說,不過這兒人多不方便,慕大俠可願隨我走一趟?」高呈祥雖是詢問他的意願,卻不等慕雲平答話,逕自轉身就走。

    慕雲平不禁暗暗訝異這位姑娘的精明和蠻橫了。

    她分明是用半強迫的方式,利用人類的好奇心和好勝心,讓人不得不跟著她走。

    慕雲平雖明知如此,仍是選擇乖乖的隨她而去。

    沒辦法,因為他對這個姑娘實在太感興趣了。

    高呈祥在城郊的一處僻靜荒地停下了腳步,慕雲平也隨之停下。

    高呈祥卻不說話,只是冷冷的上下打量他。

    「姑娘,這兒四下無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慕雲平笑道。

    「好,你可仔細聽好了。」她巧笑爝然,一手緩緩向腰間移動。

    「我要說的話就是——替天行道!」在「道」字出口的同時,高呈祥已然抽出短劍,又快又凌厲的攻嚮慕雲平。

    慕雲平倒抽一口涼氣。

    他吃驚的不是她的突然出手,早在她把手探向劍柄時,慕雲平便已心生警惕,有所防範了。

    只是他沒料到高呈祥出劍的速度竟是如此快速,招式更是凌厲。

    原來這位姑娘深藏不露,她的武功修為不差,慕雲平不敢掉以輕心。

    高呈祥自小便拜師學藝,天資聰穎,再加上性格奸勝,因此各家劍法多所涉獵。

    只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的名師,並無法取得劍術的精髓。

    她雖然沒有確切地采入劍法的精要,但憑著聰明動學,至少也領悟了七成,而這七成便已讓她在平凡世界少逢敵手。

    但今天,高呈祥是注定要栽跟頭了!慕雲平生於江湖、長於江湖,師承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不破老人」,盡得不破十三式的真傳,江湖上人盡皆知。

    況且慕雲平又日日與刀劍為伍,和他相比,高呈祥便有如初生之犢,怎麼會是慕雲平的對於呢?不消說,交手幾回後,高呈祥便敗下陣來。

    慕雲平巧妙地一個旋身,便揮去了高呈祥手中的短劍,劍尖筆直地沒入黃土寸餘。

    高呈祥又驚又怒,簡直不敢相信。

    她被打敗了!被一個斯文溫和、風流倜儻的登徒子打敗了!慕雲平輕巧的用足尖挑超短劍,再以劍尖抵著呈祥細緻的頸項,笑問道:「解釋一下『替天行道』是什麼意思?』高呈祥慍怒的撤過頭去,賭氣的不發一語,俏麗的臉蛋閃著懊惱與倔強。

    慕雲平不由得無奈的笑歎,唉!好倔強的姑娘!他也不打算多問了,因為無論他再怎麼逼問,肯定都不會得到一絲回應。

    自認身為一個君子,怎麼能夠脅迫一名姑娘家呢?慕雲平歎了口氣,俐落的翻轉劍身,將劍柄的一端遞向高呈祥。

    此時他才赫然發覺,這把短劍十分特別。劍身削薄如蟬翼,似乎只有平常劍的一半厚度,劍柄上鑲嵌了一塊溫潤美玉,玉上刻了個清竣的「祥」字。

    這塊玉讓慕雲平覺得似曾相識。

    這真是一把好劍!峭薄的劍身泛著凜然的冶芒,不輸給天下第一名劍——龍泉寶劍。

    慕雲平姿勢不變地笑道:「真是一把好劍,姑娘是由何處得來?」

    高呈祥略一猶豫,接過了自小隨身不離的短劍,而後冷冷的瞪了慕雲平一眼。

    「哼!]按著,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慕雲平被「哼」得莫名其妙。

    他無奈的摸摸鼻子,委屈的想道,奇怪了,他是在哪兒得罪過這位姑娘的?怎麼她對他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慕雲平想破了頭卻還是想不明白。

    最後,他只有無奈的歎道:「女人心,海底針。」

    真是氣死人了!高呈祥生氣的將短劍往床鋪一丟,接著氣呼呼的往床上一坐,整個人沮喪到了極點。

    她幾時變得如此不中用了,連個無賴的登徒子都教訓不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登徒子的武功真的很不錯。

    他竟然能夠毫不費力的將她的劍揮離她的手,高呈祥如今想來,不由得生出一絲絲的敬佩之意。

    此外,他長得還真是英俊風流,那似有若無的笑容,似笑非笑的促狹眼眸、昂然挺立的七尺身軀、自然散發的書卷氣息,加上那渾然天成的大派氣勢,簡直就是人中龍鳳哎呀呀,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他可是個十惡不赦的登徒子呢!有什麼好;:不過長相俊了點、身手好了些罷了!天生良材卻品行不端,可悲!「叩叩——」

    一陣敲門聲響起。

    「祥兒,你在裹面嗎?一高士廉的聲音透著一絲興奮。

    「是的,爹爹請進。」高呈祥連忙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

    高土廉滿面春風的踏入她的闔房。

    他臉上的得意非凡讓高呈祥困惑,一時摸不著頭緒。

    「爹爹,怎麼了?有什麼好事嗎?你似乎很高興。]高呈祥笑著挽住高士廉的手臂。

    在高家,高士廉是唯一真心寵溺高呈祥的人。雖然她的潑辣倔強有時讓他頭痛不已,但高士廉還是寵愛她。

    因為高呈祥是一個意外得來的女兒,是上天特意恩賜給他的。

    高士廉並末回答她的問題,仍舊笑呵呵的,十分興奮。

    「爹,究竟是什麼事。你快說嘛!I高呈祥扯著父親的臂膀撒嬌。

    「喜事!天大的喜事!]高士廉笑道。

    這可真是奇怪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喜事,竟然能讓身居高位,見過無數場面的父親如此高興?「爹,是什麼喜事啊?」高呈祥抿嘴笑道,「該不會是萬歲爺又賜給你什麼奇珍異寶了吧?」

    「奇珍異寶哪有什麼了下起?皇上賜婚才真正是天大的榮幸啊!高士廉興奮地宣佈-「賜婚?賜給誰?]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姊姊高呈燕吧,要不然爹幹嘛高興成這樣?不過這也奇怪了,若是賜婚給高呈燕,又何必同她說呢?「你啊!當然是你啊!」

    「我]高呈祥訝異的張大嘴巴。

    「是啊!皇上下詔,將你許配給新授爵位的准陽侯慕雲平。這慕雲平是清江王爺的義子,清江王爺和皇上又親如父子,難道不是一樁上好的姻緣嗎?」高士廉笑得闔不上嘴。

    「什麼?准陽侯?」高呈祥大驚失色。

    有沒有搞錯啊?要她嫁給那個好色的登徒子?「爹,萬歲爺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姊姊年紀比我長,怎麼反倒我先婚配呢?」

    「不會錯的,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聖上英明,肯定有他的用意。]高士廉寵溺的拍拍呈祥的俏臉,「我見過准陽侯,確實是一表人材,足堪配你的花容月貌,況且他和皇室有密切的關係,富貴榮華自然少不了,祥兒,這可是門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姻緣啊!」高士廉哈哈大笑,愉快的走出了她的閨房。

    高呈祥完全?住了,怎麼會這樣呢?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她?按理說,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皇上賜婚,理該賜給長她數個月、尚待字閨中的姊姊高呈燕才是,怎麼卻反挑上她呢?挑上她也就罷了,怎麼對像又好死不死的偏偏是那登徒子慕雲平呢?皇上一定是不明白慕雲平斯文儒雅的外表之下,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色狼,才會莫名其妙的配了姻緣。

    這可糟糕了!誰來救她啊?君無戲言,聖旨一下,還能挽救嗎?高呈祥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此時,一個人影閃入她的腦海中——皇后。

    是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對皇后娘娘十分寵愛,眼下只有表姊能夠救她了!高呈祥心念一定,遂火速的趕進宮去。

    由於高呈祥是皇后的近親,和皇后的交情極好,所以進入宮闈並沒有遇到阻礙。

    只是,在中宮的立政殿門口,卻被長孫皇后的貼身侍女雪兒給攔阻了下來。

    「皇姨,你還是別入內得好。」雪兒故作神秘的說道。

    「我有要緊事兒,非得面見皇后娘娘不可,請你通報一聲。」高呈祥說道。

    「雪兒不敢……」雪兒忽然很害怕的垂下了眼瞼,裝出瑟縮可憐的模樣。

    「為什麼?」她疑惑的上前一步。

    「娘娘……」雪兒湊近高呈祥的耳朵,小聲地說道:「在抹淚呢!」

    「啊?]高呈祥感到十分驚訝,「為什麼?」

    她無法相信,她這個表姊堪稱是有史以來最幸福的皇后了。

    皇帝將她寵上了天,誰下拿她當明珠一般呵護?從不用為了情愛和後宮嬪妃爭寵,也沒有俗事掛心,天塌了橫豎有天子替她頂著,從來看見她都是無憂無慮,笑口常開的,怎麼如今竟抹起淚來了?真是令人百思不解!「為了皇姨啊。」雪兒黯然。

    「我?」

    「是啊,皇姨想必知道皇上賜婚的事了吧?」

    高呈祥點頭。

    「正是為了這事。娘娘也不知道為什麼,執意反對聖上下詔賜婚,她要聖上無論如何得收回成命-可是……]雪兒輕歎,「皇姨也知道的,君無戲言,頒下的聖旨怎麼能夠收回呢?「所以……聖上沒有答應?」呈祥有著萬分下祥的預感。

    「當然不會答應了。」雪兒理所當然的說,「萬歲爺見娘娘神色不對,以為娘娘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問娘娘,娘娘卻又說不出口,於是萬歲爺便惱了。你也明白的,娘娘本就是個倔脾氣,一氣急了更是口無遮攔,他們當下就吵了起來,把我們都嚇壞了……」雪兒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這……」高呈祥心中十分不安。這對帝王夫妻平素恩恩愛愛的。

    如今卻為了她而起爭執,她無論如何是過意不去的。「那……娘娘她…」高呈祥擔心下已。

    這個同她一般倔強的表姊得罪了至高無上的君主,該如何是好?「方纔萬歲爺怒氣沖沖的拂袖離去,據說……他生氣得要廢後呢……]雪兒忍下住的流下眼淚。

    「你這賤婢!嘀嘀咕咕些什麼!?」長孫無垢由內室冷喝一聲,「是誰在外邊?』雪兒臉色蒼白、雙唇顫抖,急急的跑了進來,拭淚哽咽道:[回娘娘的話,是皇姨「祥妹?」長孫無垢一聽見是高呈祥,便由內室倉皇而出,她梨花帶淚的撲進高呈祥的懷-「祥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高呈祥急忙安慰她,[姊姊,這怎麼能怪你呢?」見她臉上淚水縱橫,高呈祥心中的罪惡感十分沉重。

    唉,全都是為了她!「當然得怪我!我不應該告訴你慕雲平的真面目,如果你不知道他是個偽君子,就不會覺得這件婚事賜得有多離譜,也就不會痛苦害怕,就不曾……」長孫無垢淚漣漣的哽咽泣訴。

    「姊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我遲早都會發現他的真面目的,你若沒事先告訴我,將我蒙在鼓,等他日我發現了真相,那我才真的會生下如死呢!」高呈祥按捺著心中的惶恐,柔聲的安慰著表姊。「姊姊,多虧你早早告訴了我那偽君子的真面目,讓我可以從容的做好對付他的準備。」高呈祥一派認真冶靜的說道。

    「啊?你的意思是……」長孫無垢睜大了淚眼,眸中盛滿疑惑。

    「聖旨既下,我自然是嫁他為妻了。」高呈祥下忍心看表姊難過自責,遂心生一計,改變了初衷。

    「你不可以!」長孫無垢護妹心切的大聲反對,「我不可以讓你嫁給那個無恥的登徒子——」

    「姊姊,聽我把話說完。」高呈祥成竹在胸的說道,「我決定嫁給他,然後利用妻子的身份好好的教訓他,讓他以後見了女人就怕,再也不敢輕薄女人。]她認為這個方法十分可行。自己可是出了名的潑辣貨,肯定教那慕雲平生不如死!長孫無垢聞言愕然的止住了眼淚。「祥辣,你真勇敢……可是你一向對那種輕狂的登徒子溧惡痛絕,這樣做……太委屈你了!一說著說著,她又落下了兩行清淚。

    「犧牲我一個人,卻可以救無數的女人免遭他的魔手,這又有什麼委屈?二咼呈祥堅強的笑道,「況且他想要佔我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是——」

    「姊姊,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多說了。」高呈祥堅決的打斷她的話。「我回去了,姊姊,你別再為我的事傷心了。」高呈祥朝長孫無垢一笑,輕聲告退離去。

    「祥妹——祥妹——』長孫無垢仍是愁鎖雙眉的呼喚她,而高呈祥卻置之不理。

    但當高呈祥纖麗的背影消失在層層的迴廊之後,長孫無垢卻忽然爆出了大笑。

    「哈哈哈……」她笑彎了腰,淚珠卻還掛在臉上呢!「娘娘,你真是了不起,居然能夠哄得精明的皇姨乖乖下家。」

    原本也配合著裝出一臉愁雲慘霧的雪兒此刻開心的笑道,她遞給皇后娘娘一條絲絹。

    「那當然!」長孫無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

    她接過絲絹,拭去了不費吹灰之力便擠出來的汪汪淚水,自豪的笑道:「這有什麼難?哄騙人可是本宮最在行了!你若不信,就問問萬歲爺去。」

    這可不是長孫無垢自誇,當初清麗有餘、艷麗不足的她就是靠著這步「秘招」,將周旋在眾多「浪蝶」中的搶手貨李世民給騙到手的。

    這還不算什麼,更本事的,是在騙到手後,還能讓這個英俊霸氣,威武勇猛的天子對她持續不厭的眷戀寵愛,此方是她長孫無垢「哄人」的最高、最得意的成就了。

    「不敢!不敢!」雪兒聞莒連忙討饒,「奴婢有幾個腦袋,哪裹敢間萬歲爺這樣的問題。」隨即她又忍不住嘻皮笑臉的說:「娘娘,你真是壞!這樣亂點鴛鴦-不怕日後皇姨來找你算帳?」

    「壞什麼壞啊?」長孫無垢抿嘴笑道,「你這小丫頭才是不懂呢!日後他們感激我都還來不及。」  「真的嗎?」雪兒真的很懷疑。

    「等著瞧!」長孫無垢十分篤定的撂下這句話,款款的步回內室。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5:27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5 編輯

第三章

婚禮在江都舉行,由清江王爺主持儀式。

    慕雲平雖受封爵位,但他並不打算住進皇上恩賜的豪華館舍,仍舊居住在揚天鏢局。

    其實揚天鏢局的格局並不亞於王侯府邸,在鏢局的門面之後街有八庭十二院,還有一個十分寬廣的教練場。慕雲平喜歡揚天鏢局,再加上掌理鏢務之便,故不願遷居他處。

    也因此新娘子的花轎就浩浩蕩蕩的迎進揚天鏢局。

    江都城在短短幾個月內有了兩樁皇上賜婚的天大喜事。前一個王府世子夏侯揚天的大喜餘波街在,緊接著慕雲平又迎娶了皇后娘娘的親表妹,偌大的江都城委實熱鬧了好幾天。

    忙碌的婚禮過後,鬧洞房的人散了,喧嘩聲消失了,這沉寂的夜是專嚼於這對新婚佳偶的。

    慕雲平瞧了眼端坐在新床之上、紅艷艷的窈窕身形。

    她的容貌敦紅蓋頭遮住了,看不見是否為天香國色。

    唉!慕雲平在心中歎了口氣。

    其實娘子是不是天姿國色他一點也不好奇,甚至他內心委實抗拒這樁欽定的婚禮。

    他無法欺瞞自己,連日來他腦海中迴旋盤桓的,都是在長安城遇見的那個桀騖不馴-潑辣蠻橫的姑娘。

    真奇怪,他甚至不知道那姑娘的姓名、來歷,卻竟是著了魔般的為她癡迷。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一向自命風流的慕雲平竟讓個神秘的姑娘家給迷住了?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嬌媚的雙眼、絕美清麗的容顏、婀娜曼妙的身段……

    唉!他在想些什麼啊?!

    他已經有個妻子了,是聖上賜婚的,既定的事實不得違背,只有接受。

    於是他暗暗輕歎口氣,無奈的掀起了新紅蓋頭。

    不料——慕雲平還來不及看清楚新娘子的容顏,冶不防的一把刀迎面而來,亮晃晃的刀鋒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搞什麼鬼?!這可是他的新婚之夜?!在新房之內居然也有人對他利刀相向?!

    這個人還不是別人,竟是他欽定的妻子、出身豪門的公侯千金。

    公侯千金居然動刀動劍引慕雲平又驚又氣,又懊惱又莫名其妙,他真想破口大罵一番。

    雖然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但他仍很快的恢復了鎮靜。

    他迅速閃避又快又狠的攻勢,以最快,最有效率的手法扭住新娘子持刀的手,俐落的奪下她的短劍,將掙扎踢打的她推向床耨,以全身的重量壓住她,劍尖不客氣的抵住她的咽喉。

    慕雲平飽含怒氣,鐵青著臉要看清楚這大瞻的女子是何模樣,豈料這一看,他登時傻了眼。

    「我的天——」慕雲平終於瞧清楚他的新娘子了。

    是她!竟然會是地!那個令他莫名其妙朝思暮想的潑辣女子!「你……你就是高呈祥?」慕雲平仍舊不敢置信,她居然便是皇上賜婚的妻。

    「是又怎樣?」高呈祥的口氣沖得很,她竟然兩度敗在這臭男人的手下,連偷襲都不能勝過他,教她氣得冒火。「你給我滾開,不要瞼!」察覺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她羞紅著臉又推又打。

    果然是個不要臉的大色狼,居然佔便宜的壓住一個姑娘家。

    慕雲平先前的怒氣在看清新娘於的容貌後,已經全然化為烏有。

    他如今是又驚又喜、又高興又得意。

    「滾開?我幹嘛要滾開啊?這樣的姿勢才符合今天這個大喜之日啊!」慕雲平用單手抓住高呈祥捶打他的雙手,故意嘻皮笑臉的逗弄她。

    「你——下流!」高呈祥羞紅了臉,氣得大罵。

    「有什麼好下流的?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我們——」

    「住口!誰是你的娘子?不要臉!」

    「你不是我的娘子,怎麼同我躺在這床上!」慕雲平大笑。

    「誰同你躺在床上?是你脅迫我。」高呈祥怒-道。

    「脅迫?嘖嘖嘖,」慕雲平搖頭發出嘖嘖聲,「說得真難聽,有損我的風範尊嚴。」隨即他不懷好意的逼近她的俏臉,「或許身為丈夫的我該考慮給你一個教訓,嗯?」

    高呈祥驚恐的看著他盈滿邪惡的雙眸,心下打了個寒顫。「你……

    我警告你,高呈祥可不足好欺負的,你若膽敢碰我,我一定會教你後侮莫及-她氣得齜牙咧嘴,惡狠狠的瞪著他。

    「喲,威脅我?」慕雲平卻是眉開眼笑。「在下聽說女人總是用兇惡來掩飾她們的懼怕,娘子,你不會碰巧是那類人吧?」

    「哼!本姑娘不怕你。」高呈祥雖屈居劣勢,仍是心高氣傲的不肯示弱。

    「很好!夠精神!」慕雲平大笑一聲,親吻了一下高呈祥的額頭,而後放鬆壓制的力量,拉著她坐了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吻,卻彷彿在高呈祥心湖裹撒了一把石子,泛起陣陣漣漪。

    他吻了她!只有高呈祥明白,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悸動莫名。

    「你和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為什麼每次見到我就動刀動劍的?」

    慕雲平覺得自己真是無辜到了極點,到底是何時,何地、何事招惹了這位美嬌娘了?唉,真是委屈莫名。

    「哼!」高呈祥拒絕回答,冷傲倔強的偏過螓首,懶得理他。

    慕雲平面對如此倔強的佳人,知道再問也間不出什麼結果。

    當然,他可以使出強硬手段逼她招供,不過他慕雲平自詡是個翩翩君子,肯定做不來這唐突佳人的舉動,何況今兒個還是「新婚之夜」呢,焉能如此殺風景呢?慕雲平只得無奈的搖頭歎息,他對高呈祥伸出了手。「給我。」

    「什麼?」她皺眉,一時間不明白他話中所指為何。

    「劍鞘啊。」慕雲平沒奸氣的說道。方纔他雖奪下了高呈祥的短劍,劍鞘卻仍在她手中。

    「不給!」高呈祥本能的緊緊握住劍鞘,高傲的對慕雲平怒目而視。「你把我的劍還給我。」

    「還給你?哈!」慕雲平冷笑一聲,「把劍還給你?我若不是白癡就是瘋子。」

    「哼!你怕我拿回短劍,便可以取你性命嗎?」高呈祥故意激他,「原來你一個男子居然害怕一個女流之輩。」她漾出了一個挑釁的冷笑。

    「哎呀,」慕雲平搖頭嘲弄道,「這招對我不管用的。」他朝高呈祥靠近了一步,高呈祥本能的後退,但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樣畏縮怯懦實在太丟臉了,一點都不像原來的自己。

    於是她又驕傲的往前一步,表示她倔傲不屈的勇氣,如今他倆的距離幾乎是臉貼臉了。

    「今天好歹也是我的洞房花燭夜,我可不想時時擔心,刻刻提防會不會突然從身後刺來一記冶劍。」慕雲平惡聲惡氣、十分堅決的說道,「把劍鞘給我!」

    他沒有提高音量,但口氣中的冷硬卻是讓人聽得明明白白。

    高呈祥咬著下唇,恨恨的怒瞪著他,心下交戰著。

    最後,她仍是屈服在他迫人的眼神之下,心不甘情不願的交出了劍鞘。

    慕雲平接過,一言不發的將劍還入鞘內,將短劍放在離床鋪較遠的小几案上。

    他看部不看高呈祥一眼,便背對著她開始寬衣。

    「你——」高呈祥不禁駭然。任她再如何刁蠻潑辣,終究仍是個不講人事的姑娘家,如今眼見一個男人在跟前寬衣解帶,她頓時漲紅了臉,「你做什麼?」

    「準備睡覺啊!」慕雲平說得十分輕鬆。

    「睡哪兒?」

    慕雲平聞言微笑的轉過身子,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純白長衫了。

    「娘子。」他笑嘻嘻的慢慢走近高呈祥。她則警覺的直往後退,直到碰撞到床沿,一時失了平衡,跌坐在芙蓉床上。

    慕雲平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眉眼帶笑,閃爍著戲譴且不壤好意的神采,「娘子,今兒個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這兒可是我的新房,你說我還能上哪兒睡?」

    「你……你不會是想……」高呈祥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她遂止住不再往下說。

    哈!原來這個潑辣的丫頭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呢!慕雲平在心裹得意的大笑。

    也該是報仇的時候了!「沒錯。」他理所當然的微笑頷首。

    「你睡別處去。」高呈祥著急地喊道。

    「不行。」慕雲平斷然拒絕。「笑話,大喜之日,哪有新郎官睡到別處的道理?這話若傳了出去,那我多沒面子。」

    「那我睡別處。」說罷,她迅速由床上眺起來,準備逃離他的勢力範圍。

    這男人給她好大的壓迫感,她必須找個地方冶靜冶靜。

    只是地才剛由床上站了起來,便又被慕雲平毫不費力的推回了床上。

    「你哪兒也不准去。」他嚴厲的命令道,「人家聽見新婚之夜新娘邰往別處睡,搞不好以為我有隱疾呢!」

    「你——」高呈祥急了,「你究竟想怎麼樣?』既不睡別處,又不許她往別處睡,擺明了就是想吃她豆腐,佔她便宜,可惡!「我只是想睡覺啊!」慕雲平輕鬆的聳了聳肩,人剌剌的在床邊坐下,將高呈祥逼進了床鋪內側。「娘子,睡側吧,那裹比較安全。」他笑道。

    「住口!別叫我娘子!」高呈祥生氣的怒吼,「還有,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睡呢!」

    看見他那色迷迷的模樣,高呈祥真想好好的教訓他一頓,可偏偏又打不過人家。

    「面對現實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叫你娘子,要叫你什麼?」

    慕雲平故意逗她,「我們既是夫妻,自然睡在一處羅!」他又將不懷好意的笑臉湊向地,卻教高呈祥又急又氣的一把推開。

    「誰要同你睡在一處?你這只不要臉的色豬!」高呈祥氣惱到了極點,連罵人的粗話都脫口而出了。

    豬?!慕雲平腦中理智倏然斷線。

    他生平最痛恨被人罵「豬」,這是對自負斯文清高,俊秀風雅的他最大的侮辱。

    一聽到「豬」這個字,他就會有找人大打一架的衝動。

    「豬」字是慕雲平天大的忌諱,敢將「豬」字沾染上他的,無論男女統統不可原諒。

    「可惡——」慕雲平發出一聲怒吼。

    「啊——」高呈祥被他憤怒至極的神色嚇到了,她尖叫著,本能地想逃,卻根本沒有機會。

    一掃翩翩風度,慕雲平毫不憐香惜玉的猛力一推,將高呈祥推倒在床上。

    高呈祥憤怒的掙扎踢打,但飛舞的小手再度被他牢牢捉住,蠻踢的雙腳也被他健碩堅實的大腿壓制住。

    高呈祥如今是動彈不得。

    她睜大了美麗的雙眸,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軟弱和恐懼,甚至絕望。

    她驚慌失措的尖叫個不停,真的被這個溫文男子的驟然巨變嚇壞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突然像發了瘋,著了魔似的?看見他慍怒、殘酷且毫不留情的臉孔逐漸的逼近、擴大,高呈祥絕望的閉上雙眼,一滴清淚無助的滾下了眼眶。

    不料,慕雲平竟只是輕柔的吻去她的淚珠,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緩緩的、顫巍巍的睜開了淚眼,映入她眼簾的,卻是慕雲平溫柔的笑顏。

    高呈祥被搞迷糊了。

    他恢復「正常』了嗎?不對!方纔那色膽包天的猙獰模樣才是他的真面目吧?他本來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好色之徒啊!現在這樣的溫柔可親才是「不正常」吧?也不該是這樣啊!細想從遇見他以來,他的表現一直都是「斯文可親」,方才猙獰的模樣才是「反常」吧?究竟哪一個才是正常的慕雲平?高呈祥愈弄愈糊塗了。

    「給你一個忠告。』慕雲平附在她耳畔輕聲呢喃,「下次千萬別再罵我『色豬』,否則我向你保證,我會做出連我自己都下敢相信的事。」

    高呈祥一時間摸不著頭緒,疑惑不解的怔怔望著他。

    他卻似笑非笑的間道:「聽清楚了沒?」

    高呈祥並不回答。

    慕雲平遂加重了握住她手腕的力量。

    秀眉凝蹙,她只好不情不願的點頭。

    慕雲平滿意的一笑,再親吻一下她的臉頰,隨即放開了對高呈祥的箝制,翻轉身子雙手枕在頭底下,舒服的仰躺在床鋪外側,閉上了眼睛。

    他打算睡覺了?被困在床鋪內側的高呈祥悲慘的想道。

    一向強悍潑辣的她如今居然處處受制於人,怎麼翻也逃下出他的手掌心。

    這個仗勢欺人,蠻橫粗魯的臭男人!呈祥覺得自己真是窩囊到了極點。

    唉!氣歸氣、恨歸恨、惱歸惱,卻也只能一籌莫展的乖乖躺在床上。

    不過幸好那個好色之徒並不打算侵犯她,高呈祥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或許情況還不到完全絕望的地步呢!她才不會如此輕易就認輸。

    高呈祥迅速的轉動著心思,再過一會兒等他熟睡了以後,她就可以……

    耳畔傳來夜鑼輕響。

    精神抖擻的高呈祥傾聽著慕雲平均勻的呼吸聲,料想他已經熟睡,時機到了!她輕悄的坐起身子,謹慎的估量如何在不驚動他的情形下,拿回自己的短劍。

    短劍一直是高呈祥勇氣的來源,只要有劍在手中,一切都好辦了!但高呈祥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因為她發現要繞過這個大男人實在不容易。

    這芙蓉床縱然寬敞,慕雲平卻幾乎佔據了大半邊,他從頭到腳的長度也幾乎就是這張床那麼長了。

    原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十分高挑了,但若和這個男子站在一塊兒,只怕還差上半個頭她一直以為斯文的慕雲平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道骨仙風的,?眼下一瞧,卻完全不是如此。

    褪下了一身襦衫,平時教衣服掩蓋住的肌肉此刻清晰展現,他其實是結實壯碩,健美迷人的。

    啊,一個如此壯碩偉岸的男子,一個武功根基高人一等的江湖人,為什麼能散發出清爽溫文的氣質呢?斯文和他天成的霸氣為什麼又如此搭調呢?「哎呀,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高呈祥發現自己居然盯著慕雲平猛瞧,不由得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輕呼,羞赧地偏過臉去。

    就在她偏過頭的一瞬間,慕雲平眼瞼輕巧的挑動,嘴角也微微上揚。

    高呈祥又調回了眼光,仔細端詳慕雲平似乎熟睡的臉。

    他確實有一張十分俊秀溫文的臉-沒有一般劍客的方正剛硬,更沒有武林高手慣有的冶酷無情。

    她想起了他似笑非笑,閃爍戲虐神采的和煦雙眸,感到別有一種魅感人心的魔力。

    這個色狼和她以往教訓過的登徒子大不相同,高呈祥居然無法由他身上找出一絲的邪惡和淫念。

    好奇怪啊!他分明就是輕狂的好色之徒,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把慕雲平和下流之人聯想在一起呢?為什麼登徒子慕雲平表現於外的竟是如此彬彬有禮呢?他這樣一個好色之徒為什麼又會心甘情願放棄他[合法」的洞房花燭夜?難道是她不夠美麗,挑不起他的慾念?或是這個男子只偏好「偷腥」,正規的妻子他反而失去了興趣?什麼跟什麼嘛!怎麼又胡思亂想起來了?高呈祥決定,辦正事要緊-她覷向床尾一道未被慕雲平「填滿」的小空隙,決定就從那裹下床去。

    她極輕巧的移動到床尾,正打算掀開輕紗幃縵溜下床去——不料她的手才剛沾到紗帳的邊緣,一隻腳忽然騷動了起來,嚇得高呈祥急忙縮回了手。

    是慕雲平突然翻了個身。

    可是那只碩長的腳未免也翻得太巧了吧?!居然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抓住紗帳的手上——如果她沒有及時將手縮回來的話。

    高呈祥冶靜的深呼吸,準備再試一次。

    她嘗試性的更往前移一些,再靠近紗帳一點奸方便動作,但卻發現她的裙擺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

    她低頭一瞧,發現方才慕雲平翻了個身,一隻手便「湊巧」的壓住了她的裙裾。

    高呈祥秀眉輕蹙,輕輕的使力,想把裙擺由他手臂下拉出來。

    但說也奇怪,這項該是輕而易舉的工作,她居然無法辦到。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一條胳臂能有多重?為什麼她就是扯不出自己的裙擺?莫非……

    一股被戲耍的惱怒湧上高呈祥的心頭。

    她更加使盡力量,非把裙擺由慕雲平手下拉出來不可。

    但當增加力量也起不了作用時,高呈祥明白,絕對是這個臭男人在暗中搞鬼,他根本清醒得很。

    「可惡——」她憤怒的揮出一掌,劈嚮慕雲平雙目猶閉的臉上。

    慕雲平不費吹灰之力的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並且加重力道,高呈祥遂跌趴在他的胸膛上。

    「放手!」慍怒的大-一聲,她為現在這個毫無距離的親密姿勢感到臉紅心跳。

    「我說娘子,這三更半夜的,你打算上哪兒去?」慕雲平將她牢牢的禁錮在自己懷抱中,笑嘻嘻的間道。他一手抓住高呈祥的纖纖紊手,一手則緊緊箍住她盈盈的柳腰。

    高呈祥掙扎著要從他身上爬超來。

    「這不勞你過問!」她倔強的冷哼。

    「那可不成!」慕雲平加重了困鎖嬌軀的力道。「我以為我已經說過,今晚你哪兒也不准去的。」他帶笑的眼眸可一點都不含糊。

    「你說你的,我做我的,和你說不說又有什麼相千!」掙脫不開魔掌,高呈樣忿然斥道。

    「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丈夫是天,自然是我說了你便得照辦。」慕雲平笑得十分得意。「妻子對丈夫就只能服從,不得有任何異議。」

    高呈祥聞言,氣得想用自由的左手捶打這個狂妄自大的臭男人。

    但不料慕雲平竟摟著她又翻了一個身,將高呈祥牢牢的壓在身下。他倆鼻尖相對。

    「你——」高呈祥的俏臉已然紅得不能再紅了。

    雖然說眼前這名男子是她的相公,可是她跟本還不算認識他呢!兩人靠得如此近,高呈祥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感到一絲絲的意亂情迷。

    「睡覺!」慕雲平極端嚴厲的命令著,「不然我可不保證我還會繼續保持君子風度。」他煞有其事的威脅。

    高呈祥嚇壞了,只有馴服的點頭。

    於是一切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只是高呈祥這回是無論如何都溜不走了,因為她被慕雲平牢牢的抱在懷裹。

    挫敗的輕歎口氣,她知道再多的掙扎也是徒勞。棋逢敵手,高呈祥如今一籌莫展,只有乖乖的任他擺佈,反抗只是平添笑話,又何苦再讓這臭男人得意一回?「呵——」她倦倦的打了個呵欠。

    算了!折騰了一整天,高呈祥確實感到疲累不堪了。

    反正來日方長,報仇的事明天再說吧!於是高呈祥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在慕雲平寬闊的胸膛裹,她竟然感到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暖舒適,甚至有一種被呵護的感覺。

    真是奇怪,這個位置幾時竟變得如此理所當然?是困意混淆了知覺吧,現在的她所感覺的一切都不能作準。

    沒錯,明兒一覺醒來,她就會恢復成原來的高呈祥了。

    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高呈祥安心的墜入夢鄉。

    慕雲平確定懷中玉人終於入夢了,才輕輕的吐出一口無奈的歎息。

    唉!他終於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5:55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6 編輯

第四章

當高呈祥再度醒來時,已然是人聲鼎沸的時刻了她發現身旁的床鋪是空的,想是慕霎平早就醒來高呈祥心中產生了些許失落感。

    這男人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她秀眉微蹙-這好歹也是新婚的第一天,丈夫跟妻子理該一同起床,一塊兒走出房門,才能向世人證明他們的真心相愛啊!慕雲平如此迫不及待的離開新房,人家搞不好會以為她這個欽定的新婚妻子一點都不討他的歡心,他才會表現得如此毫不眷戀。

    但轉念一想,高呈祥卻又安慰性的輕歎一聲。

    慕雲平會一早便離開房間那也是正常的啊!因為她根本就還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子呢!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一個掛名的妻子躺在身畔而不碰她?何況慕雲平又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是個更樂於流連花叢的好色之徒呢!他之所以早早離開,必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而對她有所冒犯-按理說,她該感謝上天讓慕雲平殘存了些君子風度呢!如此想來,高呈祥不由得感到寬慰許多,達淡淡一笑,輕巧的下了床鋪。

    由於揚天鏢局內俱是習武之人,個個十分獨立,因此除了炊煮及清潔灑掃的人員之外,只有少數的侍女,而這些侍女幾乎都被派去服侍遠道而來,寄住在揚天鏢局客房的上賓們。

    所以高呈祥只好自己梳理一番。其實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對她而言倒不是多大的困難,她雖然生長在富貴顯赫的公侯門第,但由於身份特殊,僅是庶出,又受嫡出的兄姊排擠,因此下人們對她也是愛理不理。幸而自己個性好勝獨立,沒有侍女在旁,反而自在輕鬆。

    端坐在菱花鏡前,高呈祥細細梳理自己的如緞烏絲。

    此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揚起。

    高呈祥停止了梳頭的動作。

    「進來。」

    一名年紀約十五、六歲的清秀丫鬟推門而入,手中還端著一盆水。

    她將水盆端放在架上,盈盈的欠身施禮,「夫人,我叫小瑤,是專門伺候夫人的。」小瑤甜甜地笑道。

    「專門伺候我?」高呈祥頗感驚訝。

    「是啊。」小瑤再甜甜一笑,「我是前些日子主人特別買來的。

    他說夫人出身公侯門第,若沒人伺候一定會不習慣,所以特別買我來伺候夫人。」

    高呈祥聞書,不由得產生了莫名的感動。

    沒想到慕雲平的心思竟是如此細膩、如此體貼。

    「夫人……可是不喜歡我?」看見主人默然不語,小瑤感到十分擔心。

    畢竟日後她必須時時跟隨夫人,供夫人差遺,倘若夫人第一眼便不喜歡她,那她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沒這回事。」高呈祥聞言,朝她漾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小瑤明顯的鬆了口氣。「那麼,小瑤就服侍夫人梳洗了。」

    她服侍高呈祥洗淨了手臉,便幫著她梳頭。

    「小瑤,你今天一早可有看見總鏢頭?」高呈祥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問道。

    小瑤略思索了一番後回道:「有的,總鏢頭不久前出門去了。」

    「出門?上哪兒?]「這小瑤就不知道了。主人的行蹤一向只告知姚姑娘。」她仔細的把夫人烏黑的髮絲綰成一個清新典雅的髮髻。

    「姚姑娘?」鏡中的高呈祥蹙眉。

    女人!這該死的慕雲平,就非得時時刻刻都和女人有所牽連嗎?「是哪個姚姑娘?」她聲音略沉。

    「就是姚紫衣姚姑娘啊,她是鏢局裹的護院。」小瑤並未察覺到高呈祥語氣中的一絲醋味,很高興的用一隻玉釵將鬟髻固定住。「好了,夫人,你喜歡這個髮型嗎?看起來好漂亮啊。」小瑤掩不住興奮的讚美。

    高呈祥此刻已無心思在自己的儀容裝扮上,但她仍對小瑤淡淡一笑,才輕聲的遣退了她。

    待小瑤離了房門,高呈祥也隨後而出。

    她要去瞧瞧那名全鏢局「唯二被慕雲平告知行蹤的護院姚紫衣。

    儘管揚天鏢局十分廣大,高呈祥仍能直搗黃龍,一路尋向練武場。

    果然不出所料的,在教練場找到了冷然傲立,專心注視著場中弟子習武的姚紫衣。

    按理說,高呈祥並未見過姚紫衣,何以能篤定這艷若桃李、冶若冰山的絕色女子便是姚紫衣呢?其實這也不難,首先,由那名女子傲然俏立的姿勢看來,她在鏢局裹的地位肯定十分重要。而據方才小瑤所言,慕雲平的行蹤只會告訴姚紫衣,顯見這護院姚紫衣的地位絕對是舉足輕重的。

    其次,便是那女子的容貌了。慕雲平這等好色之徒,他所倚重的女子自然非傾國傾城的佳人不可。眼前這女子美艷無雙,肯定是姚紫衣無疑。

    「姚姑娘。」高呈祥出聲輕喚。

    「夫人。」姚紫衣中規中炬的抱劍行禮。「夫人不該到教練場來的。刀劍無眼,恐傷了夫人。」

    「不要緊,」高呈祥微微一笑,「我並非如你所想的闔質弱柳,我也習過武藝的。」

    隨身的短劍被慕雲平拿走了,否則姚紫衣就不會感到訝異,懷疑高呈祥的話了。

    「喔?」眺紫衣仍有些半信半疑,她不知道這位出身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居然也習武?高呈祥聽出了她驚訝中隱含懷疑的語氣,決定日後定要露兩手給她瞧瞧,看她是否敢再看扁自己。

    不過,眼下還是辦正事要緊。

    「姚姑娘,你可知道我相公人在何處?」高呈祥問得心很不是滋味。

    她這個做妻子的居然還要向別的女人打聽自己丈夫的行蹤,真是窩囊到了極點!不過她隨即靜下心來安慰自己,只怪她今早睡得太遲了,丈夫才沒能親自告訴她他的行蹤。仔細想想,慕雲平也是一番體貼好意。

    「總鏢頭現在人在百花巷的醉胭脂裹。」姚紫衣心下惦量著高呈祥的語氣,知道這位夫人肯定是個好強,好勝,自尊心甚重的女子,對於丈夫置身在花街柳巷,必然毫不寬貸。

    按理說,姚紫衣應該替慕雲平隱瞞,或者推說不知道、轉移話題之類。

    但她一貫的行事原則便是忠誠至上,回答主人的問題更是從不吞吐含糊,或多說不必要的話,因此她只簡單明確的告訴高呈祥慕雲平身在何處。

    此外她也想見識這新婚夫人的行事手腕,是否真如她心中估量的那般強悍。

    「百花巷的醉困脂?」聽了這個名字,高呈祥心裹便有了譜。

    「那醉困脂可是歌樓酒館之類?」沉著臉,她隱含怒氣的確認。

    「是。」雖然看見高呈祥的臉色不善,姚紫衣仍是堅守原則的提供簡短且正確的回答。

    高呈祥不由得怒火竄起三千丈。

    好個該死的好色狂徒!好個慕雲平!就算她沒成了他真正的妻子,名分總還是在的,居然新婚第一天就跑去逛窯子,要她高呈祥的臉面往哪兒擺?!

    「他常常上妓院?」高呈祥間得咬牙切齒。

    「不是的。總鏢頭並不常去。」姚紫衣小心的回答。高呈祥不善的臉色讓她暗暗為慕雲平捏了一把冶汗。「不過每次出遠門回來後,總鏢頭一定會上醉胭脂找如意姑娘。」

    高呈祥聞首,憤怒的倒吸一口氣。

    好!很好!好個戀戀不捨,小別勝新婚!原來那醉胭脂竟有個教他放心不下、神魂顛倒的狐狸精。

    高呈祥但覺心裹醋海翻騰,隨即她又為自己強烈的嫉護感到驚訝。

    奇怪,她根本不喜歡那個好色的登徒子,又為何要在意他眷戀哪隻狐狸精啊?噢!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可關乎臉面問題。

    她高呈祥可是蒙聖上賜婚,堂堂正正的元配夫人,哪能容得那沒臉的狐狸精霸著她的丈夫逞盡威風呢?是了!這是她內心狂怒的最大理由。

    此時若不挺身而出,那才真教人看扁了呢!人家肯定會說她無才、無貌、無德,才會憑侍尊榮的欽定名分仍然拴不住丈夫的心。

    或許更會嘲笑她懦弱無能,任憑自己丈夫在花街拈花惹草而一籌莫展。

    這種丟臉的事她高呈祥可吞忍不下。

    何況那花街柳巷裹的姑娘哪個不厲害?哪個不精明?要給認定了她這正名夫人是個軟柿子,不欺壓到她頭上來那才怪呢!今兒個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可!「多謝。」高呈祥拱手謝過姚紫衣,冷冷的轉身離開了教練場。

    高呈祥從沒有來過江都城,也不知道這百花巷該怎麼走。

    不過,這對呈洋而言根本不構成問題。

    她想這百花巷是花街柳巷,而花街柳巷大抵是男人才會去的,她只消順著男人最多的方向走,便肯定錯不了。

    而事實證明了高呈祥的推斷正確,她如今便隱身在這喧嘩聲四超的百花巷裹了。

    雖然為了行事方便而事先換了男裝,但她仍然小心翼翼,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她略帶好奇的梭巡四周。

    歌館林立、酒旗招搖,耳畔也不時飄著小曲,濃濃的脂粉味在空中散佈著。

    百花巷,顧名思義便是百花齊放,鶯鶯燕燕此起彼落,逗得一個個性好漁色的男子心花怒放。

    青樓女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賣弄著玲瓏窈窕的身段,或憑?而坐,或倚門而立,任著來來往往的男子評頭論足,輕慢調戲,高呈祥不禁皺起了眉頭。

    哼!這天下的男人個個好色,真沒一個好東西!她在心裹暗罵。

    不過,惱歸惱,她勉強自己暫且壓下怒氣。

    沿著百花巷,仔仔細細。小心謹慎的尋著醉胭脂的招牌,待她找著了之後,便離它門前一段距離遠遠的打量。

    這醉胭脂該算是百花巷裹屬一屬二的歌樓妓院吧。

    先莫論它本身建築的氣派,光看真頭坐無虛席的賓客,就知道這間歌館的名氣定然不小。

    難怪那玩盡花叢的慕雲平會流連忘返呢!高呈祥在心裹冷哼一聲。她四下梭巡觀察,發現各家歌樓酒館前都聚集了一小撮歌妓伶人在說說笑笑高呈祥突然心生一計,便向她們走了過去。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6:32

第五章

江都城裹,只要是成年的男子,沒有人不知道這赫赫有名的醉困脂。

    其實這醉困脂原來也只是一般的歌樓酒館,沒什麼獨特之處。但約莫在半年前,醉胭脂卻因著一個人而突然聲名大噪。

    這個人名喚玉如意。

    如意姑娘初來江都便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傳聞她美得懾人心神,奪人呼吸-迷人耳目,甚至有人打了個比喻,說這百花巷內所有的紅牌姑娘統統加起來,和如意姑娘一比,如意姑娘就如同一頭斑斕的花尾巴孔雀,而那些個如意姑娘則全成了禿尾巴雞。

    也就是如意姑娘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天姿國色,讓醉困脂在短短半年之內成為江都城中上至主公貴族、豪門權貴,富貴人家的紈子弟,下至尋常販夫走卒,市井小民人人夢寐以求的溫柔鄉。

    這半年來,走訪醉胭脂想見如意姑娘一面,妄想成為入幕之寶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不知踏破了多少道門檻,灑了多少斤的銀子。

    只是這絕色佳人又豈是如此容易見著的?這如意姑娘才貌兼具、色藝雙全,琴棋詩書畫無不博曉精通,傲氣自然也少下了了。

    她只挑看得上眼的人進如意齋,與她對弈品茗,談論詩文。

    而慕雲平便是少數如意姑娘看得上眼的人之一。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洶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玉如意素手殷殷撫琴,眼波流轉,柔媚生姿,嬌矯的唱著小曲。

    坐在如意齋內的慕雲平則意態優閒的端著精瓷、品著香茗,聽著耳畔飄然仙樂,彷彿置身人間仙境。

    片刻,一曲終了,玉如意由琴座上裊裊婷婷的站起身子,對著慕雲平欠身行禮,瞼上淺笑盈盈。

    慕雲平報以讚賞,「嗯!歌好,茶好、人更好,如意齋不傀是人人夢寐以求,聞名江都城的人間仙境。」

    「慕大哥今日是來同我說這些渾話嗎?我可要轟你出去了。」玉如意笑道。

    「哎呀,不敢。」他再笑,隨即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低聲道:「此番上長安,我查到了一點消息,說是線索,卻又似乎不足以構成線索,說不是線索,卻又有那麼一丁點端倪。」

    玉如意聞言,神色黯淡了下來,她輕輕歎了口氣,不發一語地轉身走到雕花銅鏡前,青蔥玉指緩緩拉開了首飾盒的底層,顫顫的由其中拈出一枚袖扣。

    袖扣上已蒙了一層歲月的痕跡,只是存在她腦中的記憶卻鮮明如昨。

    其實她並不是原本就叫玉如意,她該是喚作華琉璃。

    二十年前,她一家十餘口在天寬地闊的塞外,與世無爭的生活著。

    他的父親原也是在中土江湖中打滾的血性英碓,因為厭倦了江湖的廝殺,遂攜著溫柔美麗的母親避往塞外靜土,希望從此遠離是非圈,不再有腥風血雨的打打般殺,給溫文的妻子一個安定的生活。

    琉璃是在塞外出生的,此外,在她四歲那年更添了一個小妹妹,名喚笑梅。

    這短短的四年對小小的華琉璃而言,是最快樂不過的了,她有父母、奶媽無微不至的呵護,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奔馳。

    他們居住之地並非全然的塞外,因此無懼於凶狠的突厥侵擾,離了中原本土,更不受江湖恩怨的糾纏。

    他們就彷彿在兩處是非之地覓得了一寸淨土,不起眼、被忽視,卻也不受千擾,是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

    琉璃以為日子將會這麼無憂無慮、快樂的延續下去。

    熟料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群蒙面人襲擊了她的家,掀起了一場血腥的殺戮。

    她家中雖有十餘口人,但通曉武藝的卻只有父親。那群蒙面人來勢洶洶,儘管父親再勇猛,終究難敵群起的攻擊。

    琉璃當時雖然只有四歲,但那殘酷駭人的一幕卻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中——一把彎刀向她迎面揮來,她害怕得發出尖叫。

    父親挺著多處受傷的身體,雖已搖搖欲墜,仍奮力的為她隔去那致命的一刀。

    父親的劍劃過了敵人的手腕,這枚袖扣便是父親從那人腕上劃落,不偏不倚落在她揮舞的小手中的,她立刻緊緊的握住它。

    當時耳畔傳來父親聲嘶力竭的大喊:「快——快逃——琉璃,快逃——」

    只是,琉璃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她被嚇住了,因為她感到一灘嫣紅的液體噴上了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四肢百骸,夾雜著濃濃的,嗆鼻的腥味。

    那是父親的血!她感覺到有人拚命的拉她、拖她,那是奶娘,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奶娘拚命拉著她要往外逃,但琉璃不願意走。她不要一個人走,她要爹、娘、妹妹,大家一塊兒走。

    於是琉璃不斷的哭喊、掙扎,就在同時,她看見了母親。

    母親懷裹抱著妹妹笑梅,平素美麗的母親已是處處傷痕、身形狼狽。

    母親縱使顛躓,也撐著要為襁褓中的笑梅辟出一條生路,只是一把森冶的寒刀突然而至,由身後刺入母親羼弱的身軀。

    琉璃的眼眸因驚駭而睜大了,幾滴鮮血似乎也飛濺到她的臉上。

    這血……是母親的?還是妹妹的?琉璃頓時昏死了過去。

    玉如意回想超那慘絕人寰的前塵往事,更緊緊的捏住了那枚袖扣。

    二十年了。這袖扣沾帶的血海深仇並未因歲月的流逝而沖淡,只有愈積愈深。

    她並不清楚當年自己昏迷後還發生了什麼事,而自己最終能死逃生,必定是奶娘拚死命所換來的。

    當琉璃醒來時,自己已經置身在一處僻靜的石窟內,眼前盤坐著一位清俊道姑。

    接著,她瞧見洞內一隅躺著奶娘渾身浴血、已然冰冷的屍體。

    琉璃的淚再也流不出來了。

    她低頭看見了自己手中的袖扣,即使陷入昏迷地也緊緊握住不放。

    想超了家毀人亡的血海深仇,她立誓要報這不共戴天之恨。

    道姑憐憫琉璃,收她為徒兒,並交給琉璃一把短刀,說是由奶娘身上取出來的。

    這把刀名喚如意刀。

    當時,師父歎了口氣,「唉,如意刀與吉祥劍,想是這兩件兵家奇器才讓你家破人亡。」

    「如意刀與吉祥劍這兩樣東西是我爹爹的嗎?」琉璃問道,「我怎麼從沒聽他說過呢?」

    「這兩樣東西可是大大的禍害,你父親為了武林安危,不得已才保有它們,這事怎麼可以隨便嚷嚷呢?」道姑笑道,吉祥如意十八式所向無敵,武林中的野心分子哪個不想練就這套刀劍?」

    「什麼所向無敵?」琉璃怨恨地叫道,「如果所向無敵,爹爹為什麼會打不過那些壞人?」

    「?孩子。」道姑慈祥的輕歎,「這吉祥如意十八式雖然厲害,卻是殺戮太重,一旦出招非死即殘,你爹是重仁義的真英雄,哪裹肯練這種殘忍的功夫呢?」

    「既然爹爹不練,何不乾脆將這套刀劍送給那些想要的壞人,那爹爹就不會死了!」

    「不行的。」師父淡然一笑,「這套刀劍若交給了那些壞人,將導致道消魔長,武林將會掀起一場大浩劫,你爹爹是寧死也不可能交出這套刀劍的,唉!可憐一個英雄競就如此遇害。」

    琉璃望著如意刀沉吟了半晌,忽然神色堅定的抬起了螓首。

    「師父,琉璃不要當英雄,琉璃要學這套刀劍,報血海深仇。」

    「不行,我不能讓你學這套刀劍。」

    「可是-」

    「琉璃,你爹之所以沒有練這套刀劍,就是因為這套武功殺氣太重,一旦出招非死即殘,倘若你父親泉下有知,知道你為了報仇而練就這套刀劍,他一定會很不高興的。]琉璃聞言低頭不語,但她神色間仍是不情願就此放棄。

    「何況你手中只有如意刀,吉祥劍下落不明,只怕要學,也是無能為力的。」

    [吉祥劍呢?」琉璃問道。

    「不知道,也許落入那幫惡人手中吧。」

    「那……那琉璃是不是就報不了這血海深仇了?」她痛心地說道。

    「那也未必。」道姑笑道,站超身子,牽超了琉璃小小的手。

    「算來你我真是有緣,你名喚琉璃,而我慣用的武器便是琉璃子,我就將她傳授給你,你用心學,日後找到了仇家,報仇也不是不可能。」

    「是,琉璃一定會盡心學習-」

    時光一晃眼匆匆過去了。

    三年前,師父仙逝,琉璃葬了恩師,便由塞外入,一心一意要尋那不共戴天的仇家她唯一的線索雖然只有一枚袖扣,但她絕不輕言放棄。

    也許事過境遷,仇家或已改了身份形貌,但琉璃仍然堅持等待。

    上天必會憐憫她的無辜,她的遭遇,會賜予她運氣機緣,讓她得以手刀仇人。

    她換去了華琉璃本名,化名玉如意,利用天生的絕麗容顏,隱身青樓。

    青樓是個消息最靈通、而又最不會被注意的地方,她隱身在此可以聽到許多的消息,或許可以由其中查到線索端倪也說不定。

    何況她玉如意艷名遠播,慕名而來的多如過江之鯽,形形色色的人當中也許有見過,或聽過這枚袖扣的人。

    她會故意將這枚袖扣放在顯而易見的妝台上,無非是希望有人能認出它來。

    然而,她卻失望了。

    三年裹,她換了無數的棲身之所,由北國到江南,沒有人知道這枚袖扣的來處,甚至大多數的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瞧它一下。

    這也難怪了。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眼前,誰還會分心去看什麼撈什子袖扣呢?但慕雲平卻不同。

    他雖說是慕如意姑娘之名而來,而玉姑娘也因為慕雲平身處江湖的緣故,想他有可能知道或見過這枚袖扣才同意見他,但慕雲平卻對這袖扣興趣濃厚,遠勝她這名聞遐邇的大美人。

    更重要的,她事後才得知,原來慕雲平壓根不是為著玉如意而來醉胭脂,他是為了那枚袖扣。

    他無意間聽人提起醉胭脂的如意姑娘有枚十分特殊的袖扣,它通體火紅,當中更精心鏤刻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袖扣中不知為何透著一股邪氣,一種不該會是像玉如意這般美麗無瑕的佳人所該持有的東西。

    慕雲平聽著旁人對這袖扣的描述,心下著實震驚。

    他聽師父說過這枚袖扣,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師父不破老人猶置身江湖時,道上便有一個黑暗的組織。

    這個組織專門搜取天下著名的兵器秘笈,不論偷,搶,劫-掠……

    總之下擇手段,往往滅人家門只為一本武學秘笈。

    而這個組織成員的特色便是個個蒙面,身份極為隱密,衣袖上別有這枚鳳凰袖扣。也許在褪下了蒙面衣罩後,他便是你素來走近交好的友朋。

    由於組成人員的神秘黑暗,造成江湖中人人自危,正派人士眼見組織如此囂張殘暴,遂立下盟約,共同圍剿。

    只是這個組織神出鬼沒、飄不定,在多次的圍剿下,卻也只能使它稍加收斂,終究無法直搗黃龍,徹底消滅它-之後,這個邪惡組織沉寂了一段時間,數十年下來,那些江湖前輩多數都淡出江湖,難得再提起這個組織了。

    慕雲平也是聽師父在無意間談超,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的。

    只是一個應該是散了的組織,卻在二十年前的塞外又施出了魔爪。

    浴火鳳凰是傳說中的不死心鳥,是否意味著這個邪惡的組織隨時都可以重生、捲土重來呢?玉如意見到了慕雲平,有戚於他渾身散發的浩然正氣。言行舉止的彬彬有禮,和她以往所見的武林人士大不相同,達和慕雲平成了知交,把身世遭遇的秘密全說與他聽。

    慕雲平也告知了她關於這袖扣所代表的組織。玉如意聽罷,更加篤定這個組織便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立誓要尋根究柢,報這個血海深仇。

    慕雲平也承諾要肋她一臂之力,這次定要徹底瓦解這個黑暗的惡勢力。

    只是,數十年來除了二十年前的塞外慘劇,並不普聽說這個組織再度現身,因此組織籠頭、根據地、成員的身份都毫無線索可循。

    本欲尋問一些武林前輩,但如此一來玉如意的身份將會曝光,一旦曝光,便會為她帶來殺機,畢竟沒有人敢肯定那邪惡組織的成員不會褪下面罩,混雜在公認正派的江湖人士當中。

    因此慕雲平決定憑著自己的能耐,一步一步地抽絲剝繭,暗中調查。

    首先,最容易的便是弄清楚這枚袖扣是何人所制。

    訂製袖扣之人必然有地緣關係,也不失為一條線索。

    雖然最早製作袖扣的師父或許已經作古,但總有學徒傳承,憑著耐心和運氣,一定可以查出端倪。

    慕雲平便自告奮勇的著手這項調查。

    一來,自己有出鏢之便,可以行遍大江南北,調查起來也不困難。

    二來,不願玉如意再以袖扣為餌,否則一朝若碰巧來了個普是組織成員的客人,那玉如意將因此而惹上麻煩。

    而慕雲平在每番出鏢歸來後,都會來醉胭脂向如意姑娘報告他所調查的結果,無論有眉目或沒有他都會一五一十地告知,讓佳人寬心。

    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回出鏢後,慕雲平都會上一趟醉胭脂找如意姑娘的緣故。

    「我不僅你的話。」玉如意秀眉徽蹙。「何謂說是線索,卻又似乎不足以構成線索,說不是線索,卻又有那麼一丁點端倪』?慕雲平淡淡一笑,「我此番上長安,照例明查暗訪了一番,無意間競教我閒著了略知這枚袖扣的人。]「喔?」

    「他的父親是製造這枚袖扣匠人的徒兒,他則是再傳弟子。」

    「那他說了些什麼?」玉如意著急地間道。

    「唉!」慕雲平歎了口氣,「他是無意間聽父親提起這枚袖扣的,他父親對這種袖扣記憶猶深,普經描述過一番,所以他有印象。」

    「那他父親呢?或者製造這枚袖扣的師父還活著嗎?」

    「製造這枚袖扣的師父在作品完成後的第二天便離奇死亡了,小店也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啊?」玉如意愣住了。「我覺得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哈,分明是殺人滅口,不留任何蛛絲馬跡讓人得知這款袖扣是何人所訂。」慕雲平冶笑道,「當時他父親是名小學徒,那些天湊巧外出不在家才逃過了一劫,之後他也不再從事制袖扣的行業,轉而經商去了。」

    「那他也不知道袖扣是何人所訂製了?」

    「他沒看見-」慕雲平搖頭歎道,「況且店內一切東西都燒燬了,根本沒有任何殘存的顧客名冊。」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線索,竟然查不出端倪。」玉如意感到十分沮喪。

    「你先別喪氣,不知道訂製者是何人也無妨,只要知道這枚袖扣是出自何地不也相同?訂製者和袖扣定然有地緣關係。」慕雲平淡淡一笑。

    「袖扣出自何地?」玉如意間道-「江都。」慕雲平又笑,「數十年前江都名號最盛的平成老鋪,難怪有這樣細緻的功夫。」

    「江都?!」玉如意睜大了明眸。「居然是江都!」

    「人總要落葉歸根的,袖扣出於江都,這組織的召集人必也是江都人士,就算他今日淡出江湖,化作平凡百姓,終究是不願離開這塊故土的。」慕雲平分析道。

    「話雖如此,但單就一個江都卻也如此廣大,人海茫茫,又如何能找得到呢?」玉如意輕歎一聲。

    「如此喪氣可不像我認識的玉如意了。」慕雲平淡淡一笑,「你曾說過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出這枚袖扣的主人,怎麼如今範圍已然縮小到一個江都城,你卻反而失去鬥志呢?」

    玉如意無言以對,一陣沉默。

    「蒼天總是有眼的,相信總有一天你可以手刀仇人,報那不共戴天之恨。」慕雲平安慰她。

    「但願如此。」玉如意淒然一笑。

    「慕雲平絕對傾力相肋。」

    玉如意朝他漾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達抿嘴輕笑道:「慕大哥,你此番上長安可真是收穫不少,嗯?」

    甜甜的笑容別有所指,而她所指的自是皇上賜婚這件事了。

    唉!一提起那個潑涑貸,那個皇上賜婚的嬌妻,慕雲平心中真是又甜又苦,又愛又恨。

    思及她新婚之夜便對他動刀動劍,出言不遜,他便有想好好教訓她一頓的衝動,讓她明白為人妻子柔順才是本分。

    但卻又想起她偎在自己懷中沉睡的姝容,淡淡的惱怒,淡淡的倔,一點點的屈服,卻又有一點點的不甘心。這樣可愛又可恨,驕蠻又惹人疼惜的女人教他於心不忍。

    如何「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呢?慕雲平可還沒想出一個既能達到目的,又能讓自己不心疼的法子。

    老婆是娶來疼的,讓她三尺何妨?男子漢大丈夫,對佳人自然是只能憐惜,談什麼教訓呢?喔!對了!想到高呈祥,慕雲平想起了自己上如意齋還有另外一件要事。

    「如意姑娘,你那把如意刀可否借在下一瞧?」慕雲平笑問。

    「有何不可?」玉如意大方一笑,輕盈款擺的入了內室,取出向來暗藏於枕頭底下的如意刀,走出來交給慕雲平。「你為什麼會忽然想看如意刀呢?」她感到不解的笑問。

    慕雲平卻不答話,只是按過了如意刀,仟仔細細的端詳著。

    這把如意刀和自己懷中藏的那柄短劍簡直是如出一轍。

    如意刀身和短劍一般,同樣是削薄的,所不同的,一把為刀形,一把為劍形。刀柄上的和闐寶玉撰了個「意」字,而劍柄上的寶玉則刻了個「祥」字。

    這分明就是一套刀劍。

    如意刀與吉祥劍!高呈祥為什麼會握有吉祥劍呢?慕雲平心下沉吟。

    「怎麼了?」玉如意見慕雲平陷入沉思,面色凝重,愈發不解了。

    「如意姑娘可瞥見過吉祥劍?」他問道。

    「當然。」玉如意頷首。

    [吉祥劍和如意刀有什麼不同?」

    「除了劍形和刀形的不同外,只有握柄上的那塊和闐寶玉了。」

    玉如意笑著解說道,「如意刀上撰了個[意』字,而吉祥劍則刻了個[祥』字-除此之外,這套刀劍可說是一模一樣。你為什麼忽然提起吉祥劍呢?」玉如意好奇的問。

    「如果……如果有一朝吉祥劍再度出現,你將會如何?]慕雲平小心翼翼的探問。

    玉如意聞言,神色倏的籠上一層寒霜。

    [吉祥劍早已落入仇人之手,持吉祥劍者便是輿我血海深仇有關係之人,只有死路一條。」玉如意的語氣冷絕且不留情。

    「我認為你的看法有所偏差。」慕雲平就事論事的分析道,「持有吉祥劍的人未必就是你玉如意的仇人。」

    「喔?」她輕淡的一挑秀眉,「此話從何說起?」

    「我以為持有吉祥劍之人,極有可能是你的妹妹笑梅。」慕雲平沉靜的道出。

    「不可能!」玉如意篤定的否認。「母親和妹妹不可能逃得過那場浩劫,我是親眼看見母親抱著妹妹倒在血泊之中的。」玉如意痛苦的陳述。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街擊著,撕扯著她的心。

    「你確切見著屍首了嗎?」

    「事後那些人一把火燒了家園,我認不出來……」

    「那便是了。」慕雲平淡淡地笑道,「眼見為憑,你既然可以大難不死,又怎麼能肯定你的妹妹不行呢?」

    玉如意深深的歎了口氣,「唉!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如果妹妹笑梅街在人世,那她將是最高興的人了。

    如果世上真還有蓍一個與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親妹妹,哪怕是相見不相識,都足以令人欣慰。

    「縱然是微乎其微,你也不能不正視這個可能性。」慕雲平提醒她。

    玉如意再度輕聲歎息,「那又如何呢?重要的是,吉祥劍是否重新出現。」她審慎的雙眸投嚮慕雲平。「你突然說超這些話實在很不尋常,難道……你見著了吉祥劍?」

    「非也。」慕雲平當下決定隱瞞玉如意關於高呈祥擁有吉祥劍的事。

    他目前必須向高呈祥間明吉祥劍是由何處得來,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心下同時也膽戰的估量著,如果高呈祥這把吉祥劍的來源是高士廉,那將代表著什麼?高士廉便是昔日那冶血滅門奪寶的兇手?高士廉可是當朝重臣,皇后的親舅父,如此一來,二十年前塞外的滅門血案豈不牽扯上了整個李唐皇室?後果將不堪設想!換個角度,倘若高呈祥是當年的華笑梅,那她如何會成了高家的小姐?高呈祥是不是高士廉的親生女兒?若高呈祥不是高士廉的親生女兒,那高士廉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將高呈祥認作女兒呢?恩來想去,慕雲平始終無法做出一個確實的假設。

    他隱瞞玉如意高呈祥擁有吉祥劍的事實,目的在避免玉如意一時衝動,心緒大亂而找上高呈祥求證。

    如此一來,即使兩人不發生衝突,高呈祥也會因此而懷疑自己的身世來歷有所問題。

    高呈祥是個倔傲的女子,怕將因此而受到傷害。

    慕雲平是無論如何都得保護她,不讓她感受到一絲痛苦的。

    吉祥劍的主人是高呈祥這個不爭的事實,只會牽扯出一連串的疑問和麻煩。

    就待他將一切糾結不解之結先疏通釐清後,再作打算吧!「那你為何會沒來由約談論起吉祥劍?」玉如意仍舊不死心,她眸中閃爍著敏銳的光芒。

    「是因為不久前,我偶然翻閱了本[古今奇器要覽』,其中便談論到了吉祥劍和如意刀,我才一時興起罷了。」慕雲平輕鬆帶過。

    「原來如此。」玉如意淡然一笑,收回了如意刀。

    此時,一名小丫鬟掀簾而入。

    「姑娘。上官公子正在門外候見呢。」

    「請他稍待一會兒吧。」玉如意漾出了一個若有深意的微笑。

    「上宮公子?」慕雲平沉吟了一下,「莫非……是上官逸平?」

    「正是。」玉如意頷首。

    上官逸平是江都首富上官磊的公子,說起上官磊,整個江都城沒有人不知道的。

    傳聞上官磊富可敵國,他的居所頤園之中收藏有足以媲美皇宮內院的奇珍異寶。

    上官磊本身可是一個見多識廣的長者,江都城中人人對他鄉所敬重。

    「我都不知道原來上官逸平竟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慕雲平有些訝異。

    這上官逸平呆楞木訥,本就不是那種沾染酒色財氣之人,何以竟也踏上醉胭脂,為玉如意傾心呢?況且上官逸平也不可能是能教玉如意看得上眼的人,何以玉如意竟會邀他進入如意齋?「你……莫非別有用意?」慕雲平敏銳的對玉如意的舉動下了一個假設。

    玉如意輕笑一聲,「慕雲平果然瞭解我。」

    「為什麼這麼做?上官逸平能給你什麼幫助?」

    「上官逸平不能給我直接的幫助,但透過上官逸平,我卻可以得到上官磊的幫助。」

    「啊?」慕雲平低頭思索,霎時明白了。「你認為上官磊會知道這枚袖扣的事?」

    「上官磊見多識廣,年輕時也曾經是江湖道上的一分子,我認為他極有可能知道。』玉如意又笑道,「況且傳說上官磊收藏無數,玉器古玩,兵器秘笈,各式奇珍異寶應有盡有,這種酷愛收藏珍品的嗜好和那火鳳凰的組織豈不相似?」

    「所以你特意牽上上官逸平這條線,希望藉著他進入頤園一探究竟?」慕雲平點出她的用心。

    「正是這個打算。」玉如意嫣然一笑-「如意,這樣太冒險了-」他正色且嚴肅的阻止道。「萬一上官磊真是火鳳凰組織的一員,他得知你在追查那枚袖扣的來源,必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我自然不會擺明了說我在追查袖扣的主人啊。」玉如意以為他鄉慮了。「我不過隨口向上官逸平提起,我在無意間拾到了這枚袖扣,因它特殊的外表,感到好奇罷了。

    「我還是覺得不妥。上官磊不似上官逸平那般單純的。」慕雲平皺眉。「何況我說過,我會盡最大的力量來幫助你,你又何必冒這個險呢?」

    「上天既然留下我這個活口,便是要我來報這個血海深仇,玉如意自然盡一切力量,才對得起死去的親人。」她堅決不讓步。

    「唉!你如此固執,一朝遇上危險,連性命都沒了,又如何去報那血海深仇呢?」

    「不會有危險的。」玉如意巧笑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擔心。」

    慕雲平瞧玉如意似乎成竹在胸,知道再如何說也無法勸退她一探頤園。一探上官磊的心願。

    玉如意一向是固執的,也是倔強的,她堅持的事向來不會為他人所左右。

    倔強且固執,呈祥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難道說兩人之間當真有著血緣的牽連?否則為什麼天南地北的兩個人,內心深處都是同等執著?「唉!」輕歎口氣,慕雲平不再言語,步出了如意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7:07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3 編輯

第六章

慕雲平才剛踏出醉困脂的大門,便被一群鶯鶯燕燕給淹沒了。

    「慕公子——」

    「慕大爺——」

    「平哥哥——一一聲膩似一聲的呼喚由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慕雲平發現自己競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姑娘們給團團圍住了。

    這些姑娘們居然熱情如火的貼在他身上,困脂、蔻丹毫不避嫌的欺近他的身。

    綾羅絲絹,紅袖輕衫,款擺如浪蝶,在他的兩眼前漫漫飛舞。

    這一驚非同小可。

    「怎麼回事?!你們——」慕雲平急得紅了臉,他自栩溫文儒雅、風流而不下流,如此送上門來的艷色他無福消受。

    何況他已有了妻子,如何能再拈花惹草呢?慕雲平實在想不透自己曾幾何時竟招惹了這些花街柳巷的姑娘,她們何以如此熱情的投懷送抱?「你們……各位姑娘……別……別亂來……」他呈現難得的結巴狀況,極力的想和這些姑娘保持距離。

    他更心悸的發現,在百花巷中來來往往的男人們都停下了腳步,臉上還掛著又曖昧,又欽佩,又羨慕的微笑,彷彿他是風月場中的老手,如此吃得開!天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啊!哎呀——慕雲平在心裹叫苦連天。

    一旦這有辱斯文、毀盡名譽的傳聞散了出去,他日後在江都城,在揚天鏢局可羞於立足了。

    怎麼會天外飛來橫禍呢?這群花街梆巷的姑娘們究竟為什麼要陷害他?「哎喲——好哥哥,你怎麼害羞了呢?平時就不是這樣的人,別裝了!」一名女於細緻白嫩的雙手大刺刺的摸上了慕雲平的頸項。

    「是嘛!好哥哥,近來怎麼都沒來找人家?人家很寂寞呢!」這名姑娘更大膽,纖纖玉手老實不客氣的探進慕雲平的上衣裹。

    慕雲平急得差點昏過去。

    他十分吃力的閃躲,又慌忙隔開那紛紛伸探過來摟住他、樓住他的雪白凝脂。

    只是一切徒勞,層層粉牆將他困在其中,蛟龍難以升天。

    「平哥哥,來我那兒坐坐嘛!」

    「不行,慕哥哥,你要去我那兒才是。」

    「什麼?!慕公子,你上回就說過今兒個一定上我那兒去的,你今天若不去,我可不依。」

    「別理她們胡說,慕哥哥,你準是上我那兒去的,是不是?」

    「平哥哥——」

    「慕公子——」

    姑娘們一言不和,開始嬌聲嗲氣的左拉右扯,駐足圍觀的人更多了,個個帶著饒富興味、看好戲的笑容。

    慕雲平被左拉右扯,搞得暈頭轉向的,對這清受不超的艷福感到莫名其妙-又驚又怕。

    「姑娘們,你們聽我說……我……喂——你們做什麼?!」

    慕雲平大驚失色,那些姑娘正在拉扯剝著他的衣裳。

    這花街柳巷上,衣裳是可以隨便脫的嗎?「慕哥哥,你腰間的環珮我拿走了-你的環珮在我這兒,看你再怎麼耍賴,今兒個準得上我那春風閣去。」

    慕雲平還來不及開口阻止,便發現自己的腰帶也被人拔了去。

    「平哥哥,你的腰帶在我這兒,你可必須上調笑軒才行。」

    腰帶被扯了去,衣裳也不能倖免。

    「慕公子,這可是你的衣服喲,衣服在我手上,還是乖乖上水月簾吧!」

    「喂!你們——」慕雲平眼見這樣下去可不得了,怕再過一會兒,他全身便要一絲不掛了。

    這怎麼行引既然秀才遇到娘子兵,說理行不通,那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

    只是慕雲平還來不及運起輕功,十來個姑娘家昔蜂擁而上,在他身邊亂烘烘的吵成了一團。

    可憐的慕雲平,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當一陣較亂風更狂的肆虐過後,他發現素來風流倜儻,溫文儒雅的自己居然披頭散髮、滿臉的胭脂印子,衣衫不整,近乎赤裸——只剩一條長褲,無助淒慘的跌坐在高明滿座的醉困脂之外,人來人往的百花巷道上。

    四周的人形成了一堵牆,百花巷上的人彷彿都聚集到了眼前,個個看好戲似的注視著他,對他指指點點。

    慕雲平料想,天地翻覆了也不會糟過現在。

    一向自詔發乎情、止乎禮的揚天鏢局總鏢頭,堂堂的淮陽侯爵,今日居然引起了這樣一場丟臉的騷動。

    眼下已在百花巷內造成了如此的喧嘩,他倘若用這副不要臉的樣子跑出百花巷,出現在江都街上,那別人會怎麼想?說他平索道貌岸然,原來卻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他往後的臉面要往哪兒擺,他要怎麼繼續做人?慕雲平真想一掌劈死自己,一了百了,倒也快活。

    這沒來由的,他是招誰惹誰了?是誰如此惡質的捉弄他?站在離人群不遠處,陰暗牆角邊的高呈祥心滿意足的由那些姑娘的手中接過了「戰利品」。

    她得意的對著那傻愣在地上,衣衫不整、不知所措。一臉如喪考妣的好色之徒揚超了一抹冷笑。

    哼!活該!高呈祥此刻心中真是充滿了報復後的快感。

    他愛玩女人嘛!她就讓他「色名遠播」,傳個徹徹底底!讓他就這副不要臉的樣子走出百花巷,走上江都街,走回揚天鏢局。

    如此一來,江都城的女人看到他,准合把他當色魔打得哭爹喊娘的,看他慕雲平日後如何再「招蜂引蝶」!哼!高呈祥冶哼一聲,將連同慕雲平的衣物一同剝來的短劍插入腰間,準備轉身就走。

    但腳步才一踏出,當下又覺得不忍了。

    她看著手上的這一堆衣物,心下起了估量。

    讓慕雲平就這樣光著身子,衣衫不整的走回揚天鏢局……這樣做成嗎?畢竟她高呈祥是人盡皆知的,慕雲平沒了臉面,她高呈祥也連帶丟臉了。

    況且慕雲平遲早會知道今日這事兒是她搞的鬼,包準會氣瘋了。

    想起他冶面時的模樣,高呈祥不禁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去觸怒那頭猛獅?唉,不如留點臉面給他吧!她心下妥協。

    如此日後真要算超帳來,慕雲平最起碼不會喪失理智吧!反正目的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她高呈祥可不是一個逆來順受、任他拈花惹草也不聞不問的懦弱女子,如今目的達到了,瞧他這副欲哭無淚、衣不蔽體的醜態,她的氣也治了,心裹也舒服了,還是別太為難他吧!主意既定,高呈祥遂選了一個慕雲平看得到的絕佳位置,故意引入注目的縱身一躍俐落漂亮的將慕雲平的衣服高掛在酒樓的招牌之上,並且朝他漾出一抹既挑釁又嘲弄的冷笑。

    慕雲平當然看到了,並且怒不可遏。

    「高呈祥-!」他發出了震天怒吼,如一頭發狂的野獸,朝著高呈祥的方位衝了過去-慕雲平當然不能以這副樣子去追人報仇,自然得先把衣服取下穿上。

    他以令人咋舌,極迅速的時間完成取衣、穿衣的動作。

    但不論慕雲平的動作再如何快,高呈祥總還是先他一步,施起輕功一溜而去了。

    哼!逃得了嗎?慕雲平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原來竟是這個惡質刁蠻的女人存心整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絕不可能讓這個無法無天、該死的潑辣貨如此輕易脫逃。

    他施起了最上乘的輕功追趕,發誓等他逮到了高呈祥,必會讓她後悔莫及。

    但在下一道轉角處,怒火騰騰的慕雲平競失去了高呈祥的蹤影,今他感到十分訝異。

    他的輕功已然如此之快,難道說高呈祥更在他之上?不然怎麼會登時便不見了人影?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氣得兩眼昏花了,那可恨的女人一定還在前頭沒命的跑。

    於是慕雲平再次加足馬力往前街去。

    殊不知就在慕雲平怒火熊熊的往前奔馳時,高呈祥卻反而踅回了百花巷。

    醉困脂依舊高朋滿座,方才慕雲平的糗事只不過使流連青樓的挎子弟多了道茶餘飯後的話題,絲毫不會有人引此為戒,加以警惕,對涉足風月場所慎重考慮。

    一身男裝,風流倜儻更勝慕雲平的高呈祥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醉困脂。

    見多識廣的老鴇一見到高呈祥這尊貴好似金玉的外表,便知道是個鄉金的闊公子,連忙打躬作揖的笑迎了上來。

    「喲-好俊的公子。」老鴇臉上堆滿了笑容,「來來來,請裹面坐呀,我們這兒的姑娘啊——」

    高呈祥「刷」的一聲收攏了骨扇,阻止老鴇將要往下說的話。

    她目不視人,態度倨傲,只輕描淡寫的撂下一句話,「我找如意姑娘。」

    老鴇愣了一下,隨即陪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光,不過……這如意姑娘是我們醉胭脂的紅脾,性子難免嬌些,怕惱了公子,呃……

    公子不如換個溫柔,甜美些的,你說好不好?」

    「不,本公子就只找玉如意-」高呈祥打開了骨扇,面無表情的攝動著。

    「但是……這……」老鴇心下急了。「這如意姑娘房裹有客人啊。」

    「有客人?」她並不在乎。「無所謂,本公子說兩句話就走。」

    「但是……」

    高呈祥將老鴇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眼裹,心下也有了譜,達冶冶一笑道:「那位客人付了多少銀子,本公子加倍給你,況且我只說兩句話就走,這生意你不吃虧吧?I老旁一聽見加倍的銀子,眼睛霎時發出了光彩。

    「公子是明白人,老身自然是不吃虧,只不過……這如意姑娘是個嬌倔性兒,現下她房裹那位貴客也不是好惹的,只怕……」

    高呈祥聞言,冶哼了一聲,「你只管收了銀子繼續做你的生意,他們是如何。會如何也是我的事兒,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是、是,公子說得是。」老鴇看高呈祥變了臉色,達不敢再多言。

    高呈祥去了錠沉沉的元寶,老鴇眉開眼笑的指了指如意齋的方向。

    她遂不發一語的上了樓去。

    如意齋裹,琴聲不歇。

    玉如意盈盈淺笑,輕巧的彈出柔美的樂曲。

    和美人相對而坐的,是個生著兩道濃眉的公子,這公子儀表華麗,但一望即知並非靈巧俊穎之輩,沉實中透著一絲木訥,是個呆愣的老實人。

    他便是江都城首富上宮磊的獨生公子——上官逸平。

    一曲終了,玉如意欠身行禮。

    她的一顰一笑總能輕易牽動上官逸平的心,上官逸平不由得看癡了。

    但隨即他記起自己有件事要告訴如意姑娘,忙斂了斂神色。

    「如意姑娘,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同你說起-」上官逸平愁著臉。

    「什麼事呢?」玉如意輕笑。

    「關於那枚袖扣……」

    「袖扣?!」玉如意睜大了眼眸,「你打聽到袖扣的事了?」

    「是前些日子我無意間在我父親的書房裹發現了一枚一模一樣的袖扣,真奇怪,我父親為何會有這樣一枚袖扣呢?」上官逸平不解。

    世上竟有這樣巧合的事,如意姑娘有的袖扣,父親競也有一個。

    而且父親對那枚袖扣似乎挺重視的,還將它藏在錦緞小盒之中。

    真令人納悶,這枚袖扣並非什麼奇珍異寶啊!玉如意聽了上官逸平的話,心下更對上官磊懷疑了幾分。

    上官磊擁有同樣的袖扣,而且只有二枚」,是不是代表著那個被父親劃到手腕的蒙面人便是他?頤園內,上官磊所收藏的奇珍異寶中,會不會就有一把[吉祥劍]?頤園肯定非探不可!玉如意強自鎮定,噗哧一笑,「上官公子可真好笑,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瞧你說得那樣慎重!什麼[不知該不該說』,你說了我還未必想聽呢!」

    「不僅如此,」上官逸平急道,「我翻看這枚袖扣時,父親剛巧走進書房撞見了,他大發脾氣,說這枚袖扣十分重要,警告我不得對別人亂說。」

    「喔?真奇怪了,一枚袖扣哪裹有什麼大不了的呢?」玉如意淡淡一笑。

    其實有沒有什麼大不了,她心裹比誰都還明白。

    「是啊,父親的態度真令我搞不懂。」

    「那你怎麼又決定對我說了呢?」玉如意笑間。

    「因為我爹還說,擁有這種袖扣的人可千萬不能暴露身份,教人瞧見了可會惹上殺身之禍的。」上官逸平憂心仲仲。「如意姑娘,你也有枚同樣的袖扣,我擔心你會惹上危險,定要提醒你一番的。」

    「喔,放心,」玉如意又笑道,「那袖扣原也不是我的,只是偶然拾到的,我把它丟了便是。」

    「這樣最好。」他鬆了口氣。「還有一事。這個月的丁卯日是家父的七十壽辰,家父預備辦場壽宴,邀幾位城中好友相聚慶賀,不知如意姑娘……可願賞光?」

    「頤園一向是不好客的,玉如意有這個福氣進入頤園嗎?」她裝出又驚又喜的巧笑。

    「當然,如意姑娘可是貴賓呢,我向家父提起過,家父欣然應允,還說他已慕名許久了呢!」上官逸平笑道。

    「不知令尊還邀了誰呢?」

    「邀請的人雖不少,但個個都與他交好,或者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像江清王爺和世子夏侯揚天,還有淮陽侯慕雲平,以及……」上官逸平滔滔不絕的說道。

    玉如意聽見「慕雲平二二個字,心裹便篤定了些。

    有慕雲平的幫助,她非把頤園翻得徹徹底底不可。「站住,你不能進去啊!」如意齋外起了一陣騷動。玉如意的貼身侍女小翠含怒的蹬著眼「讓開!」高呈祥冷喝一聲。企圖阻止前來找麻煩的高呈祥她原本就出身於貴族豪門,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儀「你——」小翠氣極,她尚不曾見過有哪個男人上如意齋還如此氣焰高張的。「讓他進來。」如意齋內的玉如意冷冷的開口。她倒想看看是哪個無法無天的登徒子居然想硬闖如意齋。小翠心不甘情不願的讓在一旁,兩眼依舊氣呼呼的瞪視高呈祥。高呈祥卻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只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掀起竹簾大步踏進了如意眼前這佈置得素淨雅致的琴房裹傲然冶立著一位俏生生的絕色佳人,高呈祥頓時愣住了。

    教高呈祥發愣的,其實並非玉如意那張令人屏息的絕世殊容。熟悉感,以及莫名而起的親切。

    這是為什麼?她倆素未謀面,這樣奇妙的牽扯又是從何而來。

    高呈祥不解。

    玉如意在一瞬間也起了一絲莫名的,難以言喻的悸動。

    眼前這位俊秀的公子是誰啊?那濃濃脂粉氣息的臉龐何以和記憶中的母親有著幾分神似?高呈祥勉強自己回神,正色地間道:「你就是如意姑娘?」

    奇怪,自己的口氣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親切?她是特地來給這個狐狸精的?,口氣應該要嚴厲些,兇惡些才是啊!高呈祥暗暗皺眉,在心裹頭嘀咕著,她真搞不懂自己是怎麼了?點顏色瞧瞧「妾身正是玉如意。」玉如意款款欠身施禮,淺淺笑道,「不知公子——」

    不等她把話說完,高呈祥冷笑了一聲,「哼,什麼公子不公子的,我老實告訴你,我可不是什麼公子少爺,我是慕雲平的夫人高呈祥。」

    玉如意聞言十分驚訝。

    原來這女扮男裝的女子便是高呈祥,出身豪門貴戶、慕雲平欽定的妻。

    「喔,原來是侯爵夫人,不知夫人今日到此有何指教?」玉如意臉上依舊掛著柔媚溫婉的笑容。

    「說指教可不敢當。」高呈祥回以銳利的笑容,「只是先來和如意姑娘打聲招呼。」

    「夫人此言是何用意?」玉如意沉靜的微笑,絲毫不受高呈祥口氣中的火藥味所影響。

    「是何用意?我便說得更清楚些吧。」高呈祥冶冶一笑,「我必須先讓你知道,高呈祥可不是如你所想的,嬌弱可欺的貴族千金。

    我不會容忍和別人共事一夫,更不可能讓別的女人登堂入室,所以如果你執意要和我相公糾纏不清,最好先要有心理準備。]「喔,原來你是特意來警告我的。」玉如意漾出了一個冷媚的笑容,「你怕我搶走你的丈夫?」神色雖不善,但她心裹其實有著幾分欣賞。

    這高呈祥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直爽率真,既不矯蹂造作,也不會仗勢欺人。

    有哪個貴族干金會親身涉足風月場所呢?她們多半是派個手下撂話,或仗勢直接將情敵除了去,只有高呈祥還會大費周章的「登門拜訪」。

    由此可見高呈祥並不是個倚勢欺人的女子,她一向憑著自己的本事面對敵手。

    貴族干金這個顯赫有力的身份對她並不重要,因此從頭至尾她只堅持自己是「慕夫人」的正統地位,絲毫未論及尊貴的家世。

    這樣可愛率直,又倔又做的女子,確實讓玉如意耳目一新。

    玉如意一句「你怕我搶走你的丈夫」讓高呈祥搖了搖頭。

    「你錯了!我高呈祥從不懼怕任何人的。」她冷笑道,「你若有本事儘管來搶是希望你不要後悔。」高呈祥的語氣是毫無疑問的威脅。

    玉如意靜默不語。此時,置身內室的上官逸平看不過去的走了出來,他微慍的瞪向高呈祥,「姑娘你怎麼可以如此威脅別人?!」上官逸平心疼玉如意受委屈,替她打抱不平。

    「你又是誰?』高呈祥冶眼一睨,口氣可稱不上友善。

    「在下上官逸平。」

    「哈,你這個人想必是個標準的呆子。」高呈祥毫不留情的譏諷道。「你對玉如意有意思,玉如意即對我相公有情,我助你一臂之力拉開他們兩人,你合該感謝我才是,卻反對我吹鬍子瞪眼晴,真是好笑!」

    「如意姑娘心如白蓮,沒有什麼和人糾纏之事,你必須為方纔的話向她道歉。」上官逸平下理會高呈祥的嘲諷,一心想替如意姑娘澄清。

    高呈祥氣結的翻了個白眼。「哼!本姑娘可不覺得需要道歉。」

    「姑娘若不道歉,今日可不能離開如意齋-」上官逸平硬聲恐嚇道。

    「喔?本姑娘倒想瞧瞧誰能阻止我。」傲然的一仰頭,她挑釁的轉身準備離去。

    上官逸平毫不猶豫的迅速出手,攫住高呈祥的手臂。

    高呈祥被他一拉扯,本能的抽出了腰間短劍,朝上官逸平刺去。

    不料短劍未及刺入他,執劍的手反被一樣不明的東西給打了開去。

    高呈祥十分驚訝,她看見了打中自己手腕的小東西正澄圓圓的躺在地上。

    琉璃子!精潤透明,閃爍光彩的琉璃子!往日習藝的師父曾向她提過這項武器。

    琉璃子自然不是上官逸平發出的,那只有一個人了。

    呵,原來玉如意並不是尋常的青樓女子,竟是身懷絕技。

    「哼!」高呈祥俐落迅速的把短劍還入腰間,頭也不回的步出了如意齋。

    玉如意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震驚得無法言語。

    讓她驚訝的,並不是高呈祥的武藝,而是她方才由腰間拔出的那把短劍。

    那把劍看起來竟和吉祥劍如此相似!它會是吉祥劍嗎?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吉祥劍若真在高呈祥的手中,慕雲平一定會告訴她的,不是嗎?玉如意雖是半信半疑,仍舊決定信任慕雲平。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8:23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2 編輯

第七章

揚天鏢局的氣壓低得不能再低了。

    高呈祥一踏進刨局便嗅了出來。

    大夥兒靜默驚恐,幾乎到了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人人自危的程度,可以想見慕雲平的心情絕對是憤怒到了極點。

    高呈祥可不以為這世上能有什麼人,什麼事嚇得了她,連她的丈夫也不例外。

    因此她步入房中,神色自若的褪下了男裝,再慢條斯理的換上繡繡裙,最後再一揚嬌俏的小瞼,毫不在乎的朝書房走去,准備面對她「殺氣騰騰」

    的丈夫。

    慕雲平傲然的背對著書齋門口,面對書桌冷冷站立。

    這害齋名喚「淡墨軒」,取「淡墨沁心」之意,一向是他冷靜心思的不二場所。

    只是這個素來讓他「心靜」的地方,今日居然起不了作用。

    慕雲平實在氣極了,又氣、又惱、又恨!當他聽見身後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時,霍然旋身,臉上的神色用「狂怒」尚不足以形容。

    他已經記不得這輩子還有沒有像現在這麼生氣過。

    努力的調勻自己的呼吸,他告訴自己千萬要克制,千萬要冷靜,可別才成親的第一天就親手勒死了他如花似玉的新娘。

    只是這一切的自我警告在看見高呈祥那張沒有絲毫悔意和懼意的俏臉時,幾乎煙消雲散,控制力愈來愈薄弱了。

    慕雲乎仍舊強自忍耐,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喔?是娘子你。」他冷冷的開口,語調不帶絲毫溫度。「我很訝異你還會如此鎮定的出現在我面前。」

    「有何不敢呢?」高呈祥漾出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語氣挑釁得過火,「這算什麼?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教訓罷了,讓你明白女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不怕他!我才不怕他呢!高呈祥在心裹大聲吶喊壯膽。

    可是……唉!說不怕其實是騙人的。

    當看見他眉宇問層層疊疊的慍怒,和那雙閃爍冶酷,不復溫文的雙眼,她的一顆心已然沉墜到了谷底。

    她之所以還能維持這種不慍不火、不懼不怕的聲調,完全是一身的傲骨在支撐。

    「教訓?」慕雲平挑動了雙層,「你直稱利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整我是一種教訓?」

    回想起那既丟臉又毫無尊嚴的一幕,慕雲平的心火又熊熊竄起。

    [不三不四的女人?」高呈祥聞言不由得冷笑,「喔——聽相公的語氣,我差點就以為相公真是個謙謙君子,上歌館是去告誡那些青樓女子要潔身自愛呢!」她的語氣十分諷刺。

    哼!分明骨子裹就是輕浮好色,還義正嚴詞的說什麼「不三不四」

    的女人,倒撤得乾乾淨淨呢!臭男人!「你說那是什麼話?」慕霎平皺緊雙眉,「我上百花巷自有我的理由。」

    「啊,是呀!哪個上百花巷的男人沒有十足的[理由]家花哪有野花香?千嬌百媚的玉如意自然比我這個正派妻子好。」高呈祥一肚子怨氣頓時湧了上來。

    哼!就算玉如意再美,再好,他也不該在成親後的第一天就追不及待的去見那狐狸精吧!他最好搞清楚,她可是他的妻子呢!絲毫不顧她的臉面,該死的臭男人!高呈樣愈想愈氣。

    慕雲平聞言,居然漾出了一個冷酷的微笑,「啊,娘子,從見到你至今日,總算聽見你說對了一句話,干嬌百媚的玉如意確實比你這潑辣貨可愛多了。」慕雲平惡意的嘲弄。

    「你——」高呈祥聞言,憤怒到了極點,雙眼霎時冒出兩簇火焰。

    新仇舊恨一時全湧上心頭。

    「你真可惡!」她怒吼一聲,拔出了腰間短劍,失去理智的朝慕雲平撲去——慕雲平靈巧的旋身一閃,高呈祥撲了個空。

    他足下一挑,輕易的勾倒了高呈祥,憤怒的她落入了慕雲平的手中。

    這小女人太過分,太不知好歹了!今日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慕雲平毫不費力的制住掙扎,扭打、唾罵、怒吼得近乎瘋狂的高呈祥。

    他手中一使勁,扭去了高呈祥手中的短劍,再蠻橫的將掙扎不止的她拖到了書房一隅。

    慕雲平慍怒的落坐在椅子上,毫不憐惜的將高呈祥面朝下的壓在自己的腿上。

    「放開我!你這可惡的家伙——」高呈祥奮力掙扎,一面破口大罵。

    眼前的形勢對她不利到了極點,她掙脫下出慕雲平的魔掌,心中又氣又怒,又驚又怕。

    「哼!我今日便要你明白什麼叫作教訓』。」氣極了的慕雲平毫不猶豫的在高呈祥的臀部上落下重重一掌。

    一陣透到心扉的疼痛讓她幾乎痛呼失聲。

    但她硬是咬牙痛忍,倔強的吐出一連串的咒罵,「可惡的慕雲平——你敢打我「哈,有何不敢?我還樂此不疲哩!」慕雲平再落下重重的一掌。

    高呈祥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可惡,我不會放過你的!」氣憤、蓋怒交攻的高呈祥只能撂下狠話。

    這狠話又換來無情的一記沉掌。

    高呈祥咬緊牙根,硬是不示弱。

    「渾球、色狼、壞蛋——啊——」

    一連串的咒罵又換來一連串的巨掌,縱是倔強如高呈祥,也忍不住溢出了一聲痛呼。

    但她旋及重重的咬住自己的舌頭。

    她才不叫痛,示弱給他看呢!寧死也不!串串的淚珠不能抑止的滾落,高呈祥咬得牙齦酸痛,舌上滲出了血絲,就硬是不發出哀求。

    慕雲平重重的打了十敷下,身上的玉人已僵硬得如一具石像-他巨掌落下時,伊人疼痛的抽動,才讓他確定自己打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毫無知覺的塑像。

    她也真夠倔強的,既不喊疼痛呼,也不開口求饒。

    慕雲平無奈的搖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其實他何嘗不心疼呢?打在妻子身上的每一道氣力,仿佛都加了數倍沖擊回他的心。

    慕雲平出腿上扶起了高呈祥,看見她咬牙得如此用力,嘴角都滲出了血絲,不由得心生罪惡感,萬分憐惜的想把她攬入懷中。

    高呈祥壓抑終至極限,奮力將他一把推開,滿臉怨恨的吼道:「慕雲平!我恨你——」

    「很好,有愛才有恨,我記下了。哈哈哈……」他完全不將高呈祥的怒火怒氣當一回事,一派瀟灑從容地步出了淡墨軒。

    就在他帶上房門的一剎那,一件沉重的物品砰然擊到門扉上。

    是水晶燭台吧?慕雲平奸笑的想。他潑辣蠻橫的娘子顯然是氣恨到了極點。

    書房內接著傳來陣陣的啜泣聲。

    慕雲平輕倚在門扉上搖頭歎息。

    表面強悍的女子內心其實是最脆弱的。

    他看向自己紅通通的手掌,陣陣的心疼與不捨浪濤般的襲上了心頭。

    唉!他的娘子呈祥真注定了讓他又愛又恨,受盡折磨啊!過了三天「相敬如冰」的日子,高呈祥真覺得食不知味,嘔到了極點。

    這三天裹,她總共只見了慕雲平一次面,他也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又急急出門去了,教高呈祥好生懊惱。

    一陣寂寞的失落感忽然湧上了心頭。

    她覺得自己好懷念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為什麼他們之間永遠都是「烽火連天」呢?慕雲平不是個貪戀美色的登徒子嗎?為什麼對她就絲毫不戚興趣、毫不憐香借玉呢?莫非她生得不夠美?還是慕雲平已然心有所屬,所以對她這個不受歡迎,又潑辣驕蠻的妻子根本不層一顧呢?高呈祥愈想愈悲哀,生氣的折下了身畔的一枝紅梅,對著偌大的鳳儀園傷心自己前途未卜』的婚姻。

    就在此時,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高呈祥好奇的打量著她。

    來人約莫十七,八歲,衣著華麗,嬌俏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嬌氣,姣好的容顏也堆上了十分高傲的神色。

    她是誰?高呈祥不會見過她。

    女子也同樣好奇的打量著高呈祥,只是她的好奇之中多了抹無禮的審視,讓高呈祥感到有些不高興。

    倔傲的挑了挑眉毛,高呈祥回叫同樣無禮的神采。

    「你就是雲哥從長安娶來的新娘?」女子嬌聲的開口,語氣中有著一絲酸味。

    「你是誰?」高呈響淡淡的開口,天成的尊貴氣勢輕易使將那女子給比了下去。

    「上官逸凡-」她挑釁的冶笑,「我和雲哥認識好久了,如果下是皇上下旨賜婚,雲哥的新娘應該是我,不會是你。」上官逸凡的口氣裹有著恨意。

    她心裹一直對慕雲平存著愛意,因此聽到慕雲平的婚訊,她感到難以忍受。

    正好今日隨父親上官磊到了揚天鏢局,說什麼也要來會會這個搶走她心上人的女子。

    她方才遠遠的打量觀察過高呈祥,發現她心情似乎不佳,神情竟似怨婦一般,想來幕雲平肯定不喜愛這個新婚妻子,才冷落了她。因此上官逸凡決定要來好好的惱她一惱。

    高呈祥聞言,不由得在心中恨恨的倒吸口氣。

    哼!一個姚紫衣。一個玉如意,現在又來了個上官逸凡。

    慕雲平!這個流連花叢的浪蕩子!實在太過分、欺人太甚了!高呈祥感到生氣,更感到傷心。

    她何其有幸配上了一個樣貌才情皆出色的夫婿,卻又何其不幸夫婿居然是個花心人品。

    她難過得幾欲失聲痛哭。

    但她絕不能在上官逸凡的眼前示弱,她高呈祥對付敵人一向是還以顏色,絕不會黯然服輸的。

    驕傲的一仰頭,高呈祥臉上掛著一抹冶然倔傲的笑容-「那又怎樣?要怪就只怪你出身不夠高尚,配不上萬歲賜婚。」

    她原本是最不愛論及出身門第的,認為托生不是個人能力所能決定,以此論定人的貴賤未免太不公平。

    但如今面對上官逸凡,她卻僅剩這項後盾。她沒有丈夫的真心憐愛護衛來抵御敵人的示威挑釁,只好咬住自己蒙聖上賜婚的這一點來給予反擊了。

    「你——」上官逸凡氣極,「出身高貴又如何?蒙皇上賜婚又怎樣?橫豎你仍然得不到雲哥的喜愛。」

    「得不到雲哥的喜愛」這八字如一記悶雷擊中了高呈祥的心坎,美麗的眸子閃著怒熾冶焰,「是誰同你說這些混帳話的;:」

    高呈祥委實不敢相信慕雲平其的這樣可惡,他難道會向眼前盛氣凌人的上官逸凡透露自己對新婚妻子根本是愈看愈厭嗎?太過分了!她忽然有種想嚎啕大哭的沖動。

    「哼!那種事還需要人講嗎?」自以為重重的打擊了高呈祥,上官逸凡得意的露出勝利的冶笑,「看你這副德行也明白,雲哥才不會喜歡你這種既不溫柔又不可愛的女人呢!」

    既不溫柔又不可愛?!

    高呈祥難抑心底的一抹悲哀。

    連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都說她既不溫柔又不可愛,難道自己真的強硬到如此糟糕嗎?慕雲平是不是也這樣覺得?並且對自己感到忍無可忍呢?「喔——如此說來,你是自認為又溫柔又可愛羅?」高呈祥勉強漾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

    「哼!」上官逸凡得意的一揚唇角,一副默認的表情。

    「唉!可惜啊!」她忽然搖頭歎息,「可惜[溫柔又可愛』一點也不希奇,那些個花街柳巷的歌樓女子哪個不是又溫柔又可愛呢?我家相公可對我說了,男人啊,若只是圓個[溫柔可愛』,上百花巷裹隨便也有十來百個,和個只是『溫柔可愛』的女人在一塊兒,同上百花巷玩押那些青樓妓女又有什麼不一樣呢?」高呈祥的語氣平靜,神態自若,但眼神裹的輕視卻是一覽無遺的。

    她話中帶刺,分明把上宮逸凡和青樓歌妓相提並論,暗罵上官逸凡同百花巷那些伶妓也沒什麼不同。

    上官逸凡自然聽得出來,頓時怒焰沖天。

    她可是江都首富上官磊的掌上明珠,出身清白良好,是個大富人家的干金小姐,怎麼能和那些低賤的歌女相提並論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上官逸凡咬牙切齒,「真可惡!」

    氣極的她倏地抽出腰間配劍,猛然向高呈祥撲去。

    可惡的女人,搶走了雲哥還不夠嗎?居然還刻薄的侮辱她!這口氣無論如何上官逸凡絕對咽不下-高呈祥毫不費力的閃過了上官逸凡來勢洶洶的突擊,她臉上掛著冶冶的笑容。

    哼!來得好!她老早便想動手教訓這個沒長眼睛,盛氣凌人、口沒遮攔的刁蠻丫頭了。

    若不乘此機會報方才受她言語譏刺之仇,更待何時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教上官逸凡要惹怒她,活該教這丫頭嘗嘗苦頭,知曉她高呈祥可不是好惹的。

    論武功,上官逸凡哪裹會是高呈祥的對手呢?上官逸凡素來養尊處優,學的武功也不過是一招半式的三腳貓功夫,尋常又靠著父兄的庇護,根本不了解其正會人的武功是何等情勢,因此不出幾招便敗下陣來了。

    高呈祥毫不留情的用鋒利短劍緊緊抵住上官逸凡的頸項。

    「你——」上官逸凡氣急敗壞的對她怒目而視,「哼!你有膽子傷我,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哈,我怕什麼啊?」高呈祥冷笑一聲,手上更添了幾分力道。

    冶利的鋒刀,森冶的劍氣讓上宮逸凡不自覺的打了寒顫。

    「論靠山,你會強硬過我嗎?」高呈祥殘酷的笑道,「莫忘了我身上流著貴族的血統,同皇族沾親帶故,你父親縱使富甲一方,只怕也沒能奈我何。」

    「你-」上官逸凡又懼又怕,又嘔又惱,「雲哥會為我報仇的!他不會原諒你!」

    「喔?是嗎?」她再次漾起了一個冶冶的笑容,「別忘了,我可是他欽定的妻子,他若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子而傷了我,如何對皇上交代?你以為自己的分量多重?我相公豈會為了你而惹惱了皇上?」

    上官逸凡氣紅了雙眼,卻又想不出話來反駁,心中又恨又怒,巴不得將高呈祥干刀萬剮、生吞活剝。

    高呈祥感到一絲報復的快感,更邪惡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上官逸凡雪白的玉頸登時滲出了血絲。

    「手下留情]」

    一個宏量的聲音由遠而近,教高呈祥愣了一下。

    慕雲平同一位鬢發花白、面色紅潤,體格清瘦卻仍然強健,氣魄猶不輸壯年人的老者出現在高呈祥面前。

    高呈祥心中一跳,故意不去看慕雲平的表情。因為可想而知,一定是難看到了極點。

    她只將目標定在老者身上,心下已然猜到此人該是上官磊,上宮逸凡的父親。

    「夫人,請手下留情。」上官磊氣度恢弘的抱手作揖,「小女年幼無知又素乏管教,冒犯了夫人,老夫向夫人陪禮致歉,請夫人高抬貴手。」

    上官磊的語氣不疾不徐,絲毫沒有長者架式,極其親和謙恭。

    高呈祥原就只是打算給上官逸凡一個教訓而已,並不真想取她性命,遂做個順水人情,將短劍還鞘入腰間,一言不發的放了上官逸凡。

    「高呈祥——」上官逸凡仗著父親在此撐腰,咬牙切齒的想討回面子,不料上官磊嚴厲的一喝——「逸凡!」他警告的瞪了女兒一眼,「還想惹事不成?」

    「爹——」上官逸凡神色委屈的撒嬌道,「她——」

    「住口!」上官磊再次嚴厲喝斥,「此次是夫人手下留情,不與你計較,你再如此不知好歹,當心我饒不了你。」

    上官逸凡神色委屈,只能恨恨的瞪視高呈祥。

    「還不隨我回家!」上官磊有禮的辭了慕雲平和高呈祥,便要同上官逸凡打道回府。

    上宮逸凡雖然心上萬分不甘,也只得乖乖隨父親回去。只是走了幾步,她又回過了頭。

    「雲哥,你接受了爹爹的邀請吧?這個月的丁卯日你會上頤園嗎?」

    她期盼萬分的看向慕雲平。

    「當然。」慕雲平微笑頷首。

    上官逸凡開心一笑,又對高呈祥投了個「你給我記著!」的眼色,才隨同上官磊消失在鳳儀園。

    鳳儀園裹,只剩下慕雲平和高呈祥了。

    高呈祥不看慕雲平,她此刻只想飛奔回房好好的痛哭一場。

    這個用情不專的男人簡直讓她傷透了心!先有個姚紫衣,後有個玉如意,現在還加上一個上官逸凡,他難道非惹盡天下的女人不可嗎?他對她們是多情且溫柔,卻獨獨對身為妻子的她又無理,又蠻橫。

    難道在慕雲平的心裹自己真的就如此不可愛?他為什麼就不能把對別的女人的溫柔多情分一些給她呢?更令高呈祥生氣懊惱的,是明知他如此花心、對自己如此絕情,一顆心卻仍硬是不聽使喚的為他吸引。

    在冷戰持續的這三天裹,她無時無刻不想念著他。特別是在漫漫長夜裹,獨擁裘錦,就會不自覺的想起新婚之夜慕雲平的懷抱有多麼溫暖,依靠在他懷裹又是感到多麼的安全……

    噢,自己何時竟如此不中用了?他棄她如蔽屣,她卻猶對他念念不忘。

    她不要這樣!她寧死也不要去乞求下去等待一份沒有回報的愛,她不要!淚水倏然湧出了眼眶,她一咬牙,旋身便要沖出鳳儀園。

    慕雲平眼明手快,先一步攬住了她。

    「放開我——」高呈祥忽然發瘋似地哭喊了起來,「我恨你!恨你!」

    她對著慕雲平又捶,又打,又踢,完全失去理智,「我管你去愛盡天下的女人!一個姚紫衣,一個玉如意,又來一個上官逸凡。

    慕雲平,你太過分了!我高呈祥又不是沒人要,何必在這裹受你侮辱?你放開我——」

    高呈祥不斷的哭喊,發洩,掙扎,慕雲平卻只是更緊的抱住她,制住她的掙扎扭打。

    她此刻已然怒急攻心,只想掙開他的箝制,遠遠的逃離他,?一切反抗掙扎都徒勞無功。

    想也不想地,她便低下頭狠狠的咬住慕雲平強健有力的手臂。

    慕雲平發出了一聲悶哼,神色冷峻,一咬牙,將幾盡瘋狂的高呈祥甩上了肩頭。

    「啊——」高呈祥發出了尖叫,「放我下來,可惡——」她又哭又喊、又氣又怒,真想一頭撞死,省得受此羞辱。

    慕雲平對於高呈祥的怒吼,扭打視而不見,他蠻橫的扛著她,大步的走向兩人的寢室。

    慕雲平一腳踹開了臥室大門,進了門後再用腳將門扉踢上。

    他粗魯的將高呈祥往綿軟的床榻上一丟,接著重重地坐在床沿,氣憤的扯下靴子。

    高呈祥甫落定,便掙扎著要逃離慕雲平,她驚恐的翻身下床。

    只是慕雲平大手一拉,又將高呈祥給扯了回來。

    已然鬢發雜亂,臉紅氣喘的高呈祥卻仍是倔強不認輸,對著仿佛不是肉做的,怎麼打都無動於衷的慕雲平又陽又咬。

    「夠了!」慕雲平扭住高呈祥的雙手,身子沉沉的壓在她的身上,制止她掙扎。

    這小女人也真夠潑辣野蠻的!慕雲平在心裹痛呼,他身上已然是傷痕累累了。瞧她又是咬、又是打、又是踢,又是擰的,完全不將他當成血肉之軀看待。

    高呈祥的胸腔劇烈起伏,她無處可逃,卻也不能示弱。

    無覺於臉上涕泗縱橫,她哭紅了的雙眸對慕雲平射出惡狠狠的凶光。

    「滾開!」高呈祥威嚴的怒喝一聲。「不要用你骯髒的身體碰我。」

    慕雲平聞旨,皺緊了雙眉。

    「你如此生氣,是氣我前些日子打了你,還是為別的女人吃醋嫉妒?」

    「呸!」她忿忿地啐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何要吃醋嫉妒?你不滿意這樁婚事,我就樂意嗎?慕雲平,你少臭美!」高呈祥說得氣了,又開始掙扎了起來。

    慕雲平在箝制的手上施加了力道,高呈祥疼得幾欲掉淚,卻仍倔強的不吭一聲。

    「原來你不樂意同我成親。」他的口氣裹似乎透著一股失望。

    「誰樂意嫁你這個花心的人。」她忍淚恨聲說道。

    「我幾時花心了?」慕雲平真是有苦無處訴。

    「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心裹明白。」高呈祥不想再聽他無畏的辯解,又是一陣掙扎。

    「放開我——」

    「你聽我說。」慕雲平再度施力箝制。

    「我不聽!」倔強的怒吼一聲,她掙扎得愈發厲害了。「你說給別的女人聽去,我管你死活!」

    「呈祥!」她掙扎得那麼厲害,慕雲平幾乎壓制不住,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離開,否則他們之間將永遠戰火連天了。

    「放開我——」

    「呈祥,你冷靜點。」

    「放手——」

    慕雲平見她已經氣得喪失了理智,遂把心一橫,一手用力地將高呈祥的雙手拉過頭頂,另一手則使力的扳住她的下巴,毫無預警的對著高呈祥的紅唇用力吻了下去。

    高呈祥被震驚住了。

    他吻她?他分明不喜歡她,怎麼可以親吻她?他把她當成了什麼啊?她高呈祥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親吻的妓女!高呈祥又羞又怒,對著慕雲平的唇用力一咬!兩人同時嘗到了血的味道。

    慕雲平仍不松口,直到高呈祥的眼眶滾下了一滴淚水。慕雲平才放開她。

    高呈祥惱怒的偏過頭去,溢出了輕泣。

    慕雲平歎息一聲,對她直感又憐又氣。

    「你這麼倔強,我該拿你怎麼辦?」放開了箝制高呈祥的手,他輕輕撫上她淚漣漣的姣好容顏。

    高呈祥默不作聲,也不看他-只一逕的掉淚,淚水沾濕了繡花枕,更哭擰了慕雲平的心。

    「我視姚紫衣為經營鏢局的夥伴,上官逸凡則如同妹妹,至於玉如意則是個知心朋友,祥,你為何起了這麼大的誤會呢?」

    高呈祥依舊默默不語。

    「你這麼冰雪聰明,難道感覺不出來我心只有你嗎?」他誠摯深情的輕聲說道。

    「自從在長安見到你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當我知道你便是皇上賜給我的妻子時。

    你知道我是如何欣喜若狂嗎?祥,你竟如此粗枝大葉,絲毫不覺我對你的喜愛。你可知道那天我打了你,其實我心中比你痛上百倍?這些天我忍著不見你,內心又是何等煎熬,你明白嗎?高呈祥,你難道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慕雲平對高呈祥真是又愛又恨。

    高呈祥聞言,綾綾回過了螓首,淚眼蒙蒙的望著慕雲平。

    他眼中的柔情誠摯得教她心湖起了陣陣漣漪。

    「你……既然如此,為什麼婚後的第一天便上了如意齋?』高呈祥含淚埋怨,這件事在她心頭一直是一道揮不去的陰影、一個解不開的結。

    「唉,這其中大有原因,我每回出遠門歸來必定要上如意齋,這是我對如意姑娘的幫助,負責告訴她我探聽到的滑息。」

    「什麼消息?」高呈祥追問,「我知道玉如意並不單純,是不是?」

    「不錯。」慕雲平並不否認。「祥兒,這件事眼下還不到向你說明的時機,你別再追問-」

    「那…你說你只把上官逸凡當成妹妹,那她為什麼對我說,若非皇上賜婚,她如今該是你的妻子?」

    上官逸凡一句句的話都狠狠的刺傷她的心。

    「你聽信那小丫頭胡說八道?」慕雲平沒好氣的說道,「那小丫頭從小便圍著我轉,她只是一時不能接受她的大哥哥身旁有了別的女人,才會胡亂說話,故意氣你的。」

    「她還說我既不溫柔又不可愛……你也這樣認為嗎?」高呈祥哀怨的看著他。

    「你說呢?」慕雲平一時失笑。

    「我一向驕傲倔強,男人一向偏好溫柔似水的女人,不是嗎?」

    「哈,我慕雲平可不是尋常的俗世男人。」他雙手溫柔的捧住高呈祥的俏臉,深情款款的俯視她,「我不要溫柔似水的女人,我只要你。」

    慕雲平朝高呈祥的嬌顏慢慢靠攏。

    層層輕紗飛縵似霧飄下。

    這洞房花燭之日來得好遲,但總算不負有情人。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8:52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1 編輯

第八章

高呈祥成了慕雲平名副其實的妻子。

    這個事實讓高呈祥又喜又憂。

    喜的是,她知道慕霎平並沒有嫌棄她,他的心裹一直有著她的存在,她並非自作多情、單方面的迷失芳心。

    憂的是,她該怎麼同表姊交代啊?想當初還拍胸脯保證會替表姊討回公道,如今自己居然還不爭氣的教他給騙了去。

    這……表姊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高呈祥凝眉沉思。

    夫婿慕雲平委實不像表姊所說的那樣好色輕薄啊!一個輕薄好色的登徒子會對她說出那一番誠摯的肺腑之言嗎?會不會是表姊會錯意了?將本意是要幫肋她的慕雲平當成了好色的登徒子?嗯,有必要捎封信同表姊間清楚明白些。

    高呈祥端坐在書案前,準備提筆寫信。

    此時小遙走了進來。

    「怎麼了?」高呈祥笑問。

    「夫人,我方才經過後門,一個小廝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外頭的一個小男孩拿給他的,要他交給夫人。」

    「喔?」高呈祥接過了紙條,展開閱讀,只見上面寫著——巳時往北林外一見,了卻恩怨,若不敢來,自己認輸便是!語末落了一個「凡」字。

    上官逸凡?!哼!高呈祥將紙條揉作一團,臉上泛起了冷笑。

    「怎麼了?夫人,是誰背的紙條啊?要不要告訴總鏢頭?」小遙關心的問。

    「沒什麼事,不用煩他了。」她隨口應道,心裹估量著待會兒必定準時赴約,定要給那不知好歹的上官逸凡一個狠狠的教訓。

    巳時。

    高呈祥準時出現在北林外,只是舉目望去,一片闐靜,並無上官逸凡的身影。

    哼!莫非有膽量下戰書,卻沒膽量赴約?或者她又另外搞些什麼把戲?高呈祥在心裹冷笑,不論上官逸凡使出什麼下流的手段,請了多少代打的幫手,她都無懼不怕。

    正當高呈祥沉吟之際,空中突然躍下了七名蒙面的黑衣人,個個帶刀佩劍,將她圖在中間。

    「哼!大白天的,蒙什麼面?見不得人嗎?」高呈祥冷哼道,「上官逸凡呢?」短劍在握,她臉上毫無懼色。

    「留下吉祥劍,不然便留下性命。」一名黑衣人冷冷的開口,聲音沉渾雄厚。

    吉祥劍?什麼吉祥劍?高呈祥心裹感到莫名其妙。難道她手上的這把短劍叫作吉祥劍?上官逸凡要吉祥劍做什麼?竟然還惡質的打算搶奪。她心下更氣惱了幾分。

    「哼!要劍免談,要命嘛,只怕你沒本事。」高呈祥驕傲的冷笑。

    「殺!」殺字一出,七個蒙面的黑衣人立刻發動了攻擊。

    高呈祥以一敵七,原就備感吃力,再加上這七人功夫皆不弱,不一會兒,她已呈敗勢,冷汗涔涔了。

    但她不肯服輸,猶頑強的奮力抵抗。

    就在高呈祥危急之際,又凌空躍下了一道身影-一位玉面的白衣公子。

    他神色自若、面若冠玉、風骨凜然、雙眼閃爍著神采。

    「以眾欺寡,以強凌弱,七個大男人合力圍殺一個女流之輩,真是不要臉!」白衣公子嘲笑道。

    「別多管閒事!」一名蒙面黑衣人沉聲威脅。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白衣公子再次笑道。

    「小心含恨而終!」黑衣人冶哼。

    「不要客氣,不要客氣,」白衣公子完全不把黑衣人的威脅當一回事,嘻皮笑臉的說:「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奸了。」

    「哼!」冶哼一聲,七名黑衣人擺出了劍陣,將白衣公子圍在陣式中心。

    「喔,七星齊照?」他一眼便瞧明瞭劍陣。

    黑衣人迅速發動攻擊,卻教白衣公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劍陣破了去。

    「可惡!」黑衣人怒-,旋即再擺出另一劍陣。「七木運轉!」眾人朝白衣人攻去。

    「哈,彫蟲小技!」白衣公子一個旋身,以令人目不暇給的身手將近身的七柄刀劍靂了開去。

    「啊?可惡!七龍升天!」黑衣人見劍陣再敗,又擺出另一陣式,欲置白衣公子於死地。

    「不足為奇。」他一笑,以較方才更快的身法,不僅催斷了七人的刀劍,更將七人震飛了去,個個吐血不止。「還要再來嗎?」

    他不無得意的笑間。

    「走!」為首的蒙面人一聲令下,七名黑衣人盡皆敗走,不敢再戀棧。

    好厲害的功夫啊!高呈祥不由得在心裹喝采。

    「多謝俠士救命之恩。」她對救命恩人欠身行禮。

    「舉手之勞,不必掛意。」白衣公子笑道。

    「有思必報是人之本分,日後俠士若有需要,請上揚天鏢局。」

    「揚天鏢局?」白衣公子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神色。

    「正是夫家。」高呈祥斂眉回道。

    「哈!」白衣公子忽然笑了一聲。

    「俠土為何發笑?」

    「沒什麼,夫人,我們後會有期。告辭了。」拱手一揖,白衣公子揚長而去。

    高呈祥看著他的背影,心頭納悶不已。

    盛著滿腹的疑問,高呈祥一路緩步走回了揚天鏢局。

    她不懂腿上這把短劍是什麼珍貴的名劍嗎?不然為什麼有人要搶奪?又是誰覬靦這把吉祥劍呢?那張挑戰的紙條真的是出自上官逸凡之手嗎?高呈祥實在百思不解。

    她悶悶的走進了鏢局的正廳——「蘅蕪堂」。

    一踏進堂內,便被氣急敗壞的慕雲平給緊緊捉住肩膀前後一陣搖晃。

    「你這該死的女人,居然一聲不響便沒了蹤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慕雲平咬牙切齒的怒罵。當他發現妻子不見了,而問遍整個鏢局也沒人知道她的行蹤時,慕雲平的魂魄差點飛到九霄雲外去。

    他焦急的正要出門,不意有個「不遠之客」來訪,急得他心裹直叫苦。

    所幸在他發飆下逐客令時,高呈祥便回來了。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得好好訓她一頓!「我——」高呈祥被慕雲平搖得昏頭轉向。

    在她還來不及開口之際,站在蘅蕪堂一隅的白色身形緩緩轉過身來。

    「慕夫人還記得我嗎?」他眉宇帶笑的問。

    高呈祥定睛一瞧,不由得驚呼:「是你?」方纔的那名白衣公子,她的救命恩人!「我們又見面了。」白衣公子笑道。

    「你們見過?」慕雲平十分訝異。

    既然不久前才見過面,那這傢伙見他萬分焦急的要去尋找呈祥時,為啥不說明,還百般阻撓他出門?慕雲平惱怒的瞪視那名白衣公子。

    「你瞪我做什麼?你該好好的感謝我,並且供養我三生三世才是。」白衣公子湯唇淺笑。

    「胡說什麼?!」慕雲平皺眉,不揍你已經算客氣了。他心裹犯著嘀咕。

    想起這傢伙方才不僅「匿情不報」,更「橫加阻攔」,看盡了他為妻焦急的醜態。這個惡質的潭球,慕雲平想來便一肚子火。

    白衣公子在心裹得意的大笑。這慕雲平一向是冷靜沉著、喜怒不形於色的,如今卻為了尋不著妻子而失態二兀全不似平素的穩重,真是遇著了命定裹的包袱啊!他方才便是存心作弄,看慕雲平以後還敢不敢嘲笑他依戀愛妻的柔情蜜意。

    「我胡說嗎?」白衣公子哂然一笑,「方纔若不是我啊,你的娘子早就——」

    白衣公子話未說完高呈祥猛然插嘴打斷了他的話。

    「相公,這位公於是誰啊?」她一面對慕雲平甜笑,一面偷偷對白衣公子便了個眼神。

    千萬別將方纔她遭到蒙面人狙擊的事告訴慕雲平。高呈祥無聲的向白衣公子作出了請求。

    白衣公子得到了暗示,淡淡一挑眉。

    她以為慕雲平並未留意到自己暗中向白衣公子使眼色的事,心下鬆了口氣,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的。

    熟料仔細的慕雲平卻暗地裹看得清清楚楚。

    嗯,肯定事有蹊蹺……他決定先將妻子支開,再向好友問個清楚。

    「娘子,你還不識得他嗎?」慕雲平對高呈祥一笑,「他便是江清王府的世子,夏侯揚天。」

    「喔,原來是世子,幸會了。」高呈祥巧笑倩兮的行了個禮。

    「不敢當。」夏侯揚天禮貌地回禮。

    「現在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我以為你該乖乖的回房去了。」慕雲平突然莫測高深的瞅著她。

    高呈祥心下不情願,她不明白為什麼慕雲平要趕她回房呢?當著客人的面,未免太失禮了。

    「來者是客,我身為女主人豈可怠慢客人?」高呈祥據理反駁。

    「話是沒錯,不過你得先接受懲罰。」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懲罰?」她一時摸不著頭緒,自己哪真做錯了呢?「因為你未經我的同意便擅自離開揚天鏢局,所以我罰你立即回房面壁思過。不服氣嗎?慕雲平神色不善的睥睨著她。

    「哈哈哈……」夏侯揚天聞言,爆出了一陣大笑。

    「你——」高呈祥羞紅了臉,又惱又怒的瞪視著慕雲平。

    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惡,當著夏侯揚天的面教她如此難堪,太過分了!高呈祥雙眸冒著熊熊怒火。

    看著氣急敗壞的嬌妻,慕雲平卻含笑地走近她身畔,附耳說道:「娘子,你是個臉皮薄的人,眼下你若再不乖乖回房,我便要再說些讓你更難堪。

    更下不了台的話羅!」他煞有介事的威脅。

    高呈樣倏然倒吸口氣,惡狠狠的怒瞪著慕靈平。

    「哼!」心下一番掙扎交戰後,高呈祥決定「避之為安」。她百般不甘,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夏侯揚天看見高呈祥又羞又氣、又惱又恨的模樣,不禁又揚起了一陣大笑。

    「笑夠了?」慕雲平神色不喜的睨著夏侯揚天。

    「好說。」不敢再放肆狂笑,他連忙收斂住自己。

    「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慕雲平無暇再同他玩笑,急著耍弄清楚方才妻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不願讓夏侯揚天對他說明白?夏侯揚天早料到慕雲平會問這個問題,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正色說道:「她方才遭人攻擊了。」

    「啊?」慕雲平神色刷白,一顆心提到了喉頭。

    「七個蒙面的黑衣人,個個功夫不弱。」

    「我的天……」雙腳差點軟了下去,他不敢想像失去呈祥的後果。

    「若非我及時出現,只怕你心愛的娘子如今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夏侯揚天笑道。

    「我不懂,誰會對呈祥下手呢?」慕雲平想來便萬分心驚。

    高呈祥是豪門千金,又不是江湖兒女,誰會和她有深仇大恨到要取她性命呢?「那七個人的目標是吉祥劍。」夏侯揚天點出癥結。

    「吉祥劍?!」慕雲平恍然大悟,吉祥劍留在高呈祥的身邊果然是個禍害。

    吉祥劍又重現江湖了。」夏侯揚天歎道,「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她將吉祥劍帶在身邊。」

    「你說得是。」慕雲平不得不承認,「這是我的疏忽,我會著手補救的。」

    「我搞不僅,高呈祥為什麼會擁有吉祥劍呢?」夏侯揚天皺眉沉思。

    「這便是我最困擾的問題了。」慕雲平歎道,「來,坐下來,我要告訴你我的揣測和懷疑,我需要你的幫助。」

    夏侯陽天頷首,神色凝重的隨慕雲平落坐。

    高呈祥愈想愈氣,她為什麼要被罰「面壁思過」呢?「哼!我又不是他的手下、門徒,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接到挑戰書卻不去赴約,那是弱者的行為,我怎麼可以不去呢?再說我高呈祥也不是囚犯,出趟門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慕雲平,你未免太專制了吧!」

    高呈祥在寢室裹氣急敗壞的踱步,口中不停的數落慕雲平這專制,不講理的男人。

    「嗯,罵得我耳朵都長繭了呢!」就在高呈祥喃喃咒罵時,慕雲平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把高呈祥嚇了好大一跳。

    「你?哼!」她睹氣的重重坐在床沿。

    「我要你回房來面壁思過,你卻反而讒罵我,這可不是為人妻子應該有的行為喲!」

    慕雲平微笑的隨著妻子坐在床沿,雙手自然的摟住她。

    「住口!」她生氣的將他一把推開,「誰是你的妻子?」

    「喲?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慕雲平大聲笑道。

    「你——」俏臉霎時染上了紅暈,「哼!你這樣蠻橫專制,我才不要嫁你為妻呢!」明知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但高呈祥就是嘴硬。

    「我蠻橫專制嗎?」慕雲平搖頭歎息,他將高呈祥拉過來,輕置在自己的腿上。高呈祥也自然的依偎著他。「我若真的蠻橫專制,你也就不會遇著今天的危險了。吉祥劍終於給你惹來麻煩了,是也下是?」

    「你都知道了?」她垂首輕語。

    「還想瞞我不成?」

    「我不懂。吉祥劍是把多珍貴的劍?為什麼那群人要搶呢?」

    慕雲平默然不語。因為眼下還不是告訴妻子關於吉祥劍背後故事的時候。

    「祥兒,把吉祥劍給我。」不再是哄騙的語氣,他毫無妥協餘地的命令。

    「不要!」高呈祥本能的大聲反抗,從慕雲平身上眺了起來。

    「我才不給呢!」

    「祥兒,你聽我說。」慕雲平嚴厲的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吉祥劍留在你身邊只會帶給你麻煩,你必須交給我。」

    「不要!」高呈祥生氣的甩脫他的箝制。「這把劍我自小不離身,沒有它我做什麼都不方便,說什麼也不能給你。」

    「什麼方便不方便?有我保護你,你根本不需要這把劍。」慕雲平見妻子如此固執,也有些惱了。

    「這是我的事,我說不給就是不給。」她氣急敗壞的欲奪門而出,想逃離慕雲平的逼迫,保住她心愛的劍。

    「祥兒!」慕雲平怒-一聲「放開我,你這惡質的強盜。

    「祥兒,你冷靜點!」在高呈祥奪門而出的一剎那攔腰抱住她土匪!」她對著慕雲平又打又罵。「放手啦——」高呈祥此刻就只想著一個「逃」字,遂死命的掙扎「呈祥!」忍無可忍的慕雲平暴怒一-,右手緊握成拳整個臥室似乎為之搖晃,室內突然一片寂靜。高呈祥驚愕的望著夫婿,被他暴怒的神色給震嚇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昨天才說深愛著她、今日卻對她怒目相向的丈夫,眼淚不爭氣的滴落了下來。

    看見伊人落淚,慕雲平再有天大的怒氣也在在一塊兒了。

    他心疼萬分的拭去妻子臉上的淚珠。

    「祥兒,你別哭,你一哭,我便什麼辦法都沒有了淚痕。

    高呈祥不為所動,仍是恨恨的瞪視著他。慕雲平憐惜的吻去高呈祥的一祥兒,我是為你好啊-」他柔聲歎道,不捨的將愛妻摟入懷中。「這把短劍同我有很深厚的感情,任何人都不能給,即使是你也不可以。」她將螓首埋在慕雲平寬闊偉岸的胸膛,啜泣道。

    「唉!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固執倔強?」緊緊抱住她,慕雲平下巴枕在高呈祥的頭頂上,輕聲歎息。

    高呈祥只是啜泣,默不作聲。

    慕雲平連連歎氣,心下交戰著,最後他做出了決定-「奸。吉祥劍我可以不拿,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燃起一絲希望的高呈祥仰起螓首間道。

    「往後若沒有我的陪伴,你不許出揚天鏢局一步。」

    「你是要將我囚禁在鏢局?」她不由得蹙起了秀眉。

    「隨你怎麼說,答應或不答應?」慕雲平挑層逼問。

    高呈祥心下惦量交戰著,最後她決定「兩權相害取其輕」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答應。

    慕雲平漾出了一個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的笑容。

    「哼!你真是個蠻橫又專制的丈夫。」高呈祥埋怨的矯瞠道。

    「而你是個固執倔強的妻子,我們正好是天生一對。」語落,慕雲平笑嘻嘻的低頭吻住她誘人的紅唇。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輕咳聲。

    高呈祥立刻將夫婿一把推開,滿臉羞紅的看向來人。

    姚紫衣俏生生的站在門外。

    「總鏢頭,有人上門托鏢。」一向冷漠的冰山美人今日臉上卻意外的掛著一抹極淡的笑容。

    「知道了。」慕雲平沒好氣的輕應一聲。

    唉!真是會挑時間,殺風景!「托鏢?」高呈祥對鏢務的運作感到興趣。「我同你一道去看看。」她拉住慕雲平的衣袖。

    「你和人家湊什麼熱鬧?」慕雲平睨她一眼。

    「我好奇嘛,難道就不能讓我瞧瞧?」

    「不能。」慕雲平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她蹙攏雙眉。

    「你是個皇家婦女,怎麼能在男人談生意的場所拋頭露面呢?」

    「姚姑娘也是個女兒家,她就可以拋頭露面』?」這個理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高呈祥信服。

    她氣呼呼的等著看丈夫如何自圓其說。

    無可奈何的慕雲平只淡淡撂下一句,「她和你不一樣。」投給高呈祥警告的一瞥,隨即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高呈祥怒火沖天的瞪視他的背影,恨不得當面破口大罵。蘅蕪堂上,慕雲平端坐首位,兢紫衣則立於一旁。廳上站著一名看來質樸精壯的年輕男子。

    「敝人沈富見過總鏢頭。」

    「沈俠士毋需多禮。」慕雲平端嚴的笑道,「俠士今日是來托鏢?」

    沈富將手中所捧的紫檀木盒打開,當中明顯是擺放兩把劍的紅絨布上如今卻只剩下「這是……」慕雲平不解。

    「此乃我沈家家傳寶劍,名喚秋綿』。」

    「喔?秋綿劍相冬晴劍原是一對,何以不見冬晴劍?」慕雲平對這兩把劍略有所聞。

    「冬晴劍不久前落入賊人之手。沈富露出了一個鄙夷的冶笑,「幸虧我一向將兩把劍分開藏匿,否則只怕連秋綿劍也已不保。」

    慕雲平暗中觀察著沈富的神色,心下也明瞭了幾分。

    此又是一件奪寶事件,和二十年前塞外華宅的血案是一樣的。

    哼!原來火鳳凰的組織真的沒有瓦解消失,仍於暗中做那些奪取他人珍器寶物的勾當,只是行動更加隱密了。

    見那沈富的神色,仇家是誰他分明心裹有譜。慕雲平打算靜觀其變,派手下暗中盯棺。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沈富的仇家極有可能是火鳳凰組織的一員,慕雲平不願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敝人希望將秋綿劍寄托在揚天鏢局。」沈富說道。

    「寄鏢?」

    「是,敝人還附上親筆信函,其中言明,若七日之內我沒有來取回鏢物,則秋綿將歸揚天鏢局所有。」

    「喔?為什麼要附上這紙但書?」

    「唉!」沈富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七天之後是否還有命來取回托鏢之物。」

    「沈大俠是要去緝兇?」

    「不錯。萬一我不幸身亡,我也不甘心讓家傳至寶落入那賊人之手,寄托揚天鏢局,一來是素聞總鏢頭為仁德俠義之輩,二來放眼江都城,也只有揚天鑲局保得住秋綿劍了。

    不知總鏢頭可願承保?」

    「有何不可呢?」慕雲平哂然一笑,「紫衣,驗鏢。]姚紫衣領命。

    慕雲平心下沉吟著,七天的期限?七日後不正是上官磊的七十壽宴嗎?嗯,頤園是愈來愈值得走一趟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19:26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9-21 09:40 編輯

第九章

丁卯日。

    素來神秘亭靜。甚少有訪客的頤園今日卻是熱鬧喧嘩。

    只因今日是江都城首富上官磊的七十壽宴,幾乎全江都城有頭有臉的人士都收到了邀請帖,而且也都十分賞臉的蒞臨祝壽,給足了上官磊面子。

    輿會寶客當中最受矚目的便是江都艷色一維的玉如意,以及名滿江都的揚天鏢局總鏢頭慕婁平,和他新婚的婿妻高呈祥。

    高呈祥陪伴慕雲平出席這個壽宴,起先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但如今心上卻燒起熊熊的怒火。

    因為慕雲平不見了!她那可惡,不負責任的相公居然將她丟在眾位賓客之中,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慕雲平不見了,連玉如意也消失了。

    高呈祥的醋罈子可打翻了,兩個人同時不見,這難道是巧合?分明有鬼!她心下氣呼呼的,臉上仍故作平靜,找了個藉口退出了大廳。

    她發誓,即使踏逼整個頤園,也要把慕雲平揪出來。

    高呈祥不辨方向的尋著,卻愈走愈俯僻,最後來到了一處荒蕪、看來似乎不曾有人來過的廢園。

    這荒廢的庭院是整個華麗的頤園裹被遺忘的一個角落。

    高呈祥待了一會兒,心想慕雲平和玉如意不可能會在這兒,正想走人之際,卻瞥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輕巧的落在一道牆壁之前。

    高呈祥看見那人的相貌,不禁感到些微驚訝。

    是他們竟是那日上揚天鏢局托鏢的沈富。

    儘管夫婿阻止兼威脅,高呈祥當天仍躲在簾幕之後,將那趙鏢務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道沈富為何會出現在這裹?難道說他的仇人便在頤園之中?禁不住好奇的高呈祥達輕靈的往近身的草叢中一隱,想要觀看究竟。

    沈富謹慎的四下覷了一番,確定無人後,便揚起手中長劍,往石壁一處裂縫中插去,再往下用力一按,石壁赫然沉沉的移動,透出了一處密道。

    暗中將一切都看在眼裹的高呈祥感到十分訝異。

    原來這處看似荒蕪的庭園居然暗藏玄機。只是不知上官磊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就在沈富要踏入密道之際,由密道中踵出了一個青色的身影。

    那個人身形槐梧,面色冶酷,由裝扮上看來不像是中土人士。

    他不發一語,對沈富展開了凌厲的攻擊。

    青衣人的身手又快又?,不出幾招,沈富已經呈現敗勢,傷痕處處了.高呈祥看不下去,她知道沈富是個好人,她必須救他。

    於是不顧一切地出草叢中現身,一劍擋開了青衣人的招式,對已經身負重傷的沈富急喝道:「還下快走引」

    沈富於慌亂甲逃命而去,青衣人的攻擊轉而銨住了高呈祥.他的武功既高且怪,高呈祥自知不敵,咬牙苦閃,拚命尋思抽身之道。

    但青衣人似乎存心欲置她於死地,招招狼毒不留情,完全沒有留生路.正當高呈祥危急萬分,千一發之際,一個冷然、威嚴的聲音揚起——「喀巴,住手!」出聲喝止的正是上官磊。

    喀巴一聽見主人的命令,收手將高呈祥震了開去。

    高呈祥一陣踉膾,勉強穩住身於,她才發現同上官磊一追出現的,還有玉如意、上官逸平、上官逸凡,以及……慕雲平。此外,還有一些呈祥叫不出名兒的。

    當中的兩人臉色格外的難看。一個是慕雲平,另一個則是玉如意。

    慕雲平臉色鐵青的原因高呈祥可以理解,只是玉如意的臉色為何也那樣難看呢?高呈祥沉思之際,慕雲平已疾步來到她身邊,他神色焦急的執起高呈祥的手,眼中是萬分擔心的神采。「你……」

    「我沒事。」她趕忙開口教慕雲平安心。

    慕雲平再審視她一會兒,確定她真的沒事之後,心下才鬆了口氣-這丫頭真的會把他給嚇死!當他看見妻子和那名青衣人打鬥,並且明顯落敗時,慕雲平差點昏死過去。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難道不明白自己有幾兩重嗎?竟敢如此自不量力的好勇鬥狠?!

    可惡!他非要好好教訓她一頓,把她關在家裹一年半載不可!慕雲平懲罰性的用力一握高呈祥的手,讓她明白他眼下是多麼生氣,教她有個心理準備,仔細她的皮。

    高呈祥垂下了螓首,暗中吐了吐舌頭,心下運轉著,待會兒該如何才能在盛怒的丈夫手下「化險為夷」。

    唉!必要的時候只有強迫自己擠出眼淚了。

    她不得不承認,對付慕雲平,「哭」真的是無往不利、百戰百勝的一招。

    「夫人受驚嚇了。」上官磊淡淡一笑陪裹,遣下了那名喚作喀巴的青衣人。

    喀巴二話不說,服從命令地進入密道,密門又緩緩闔上,回復成原本的石壁。

    「拙荊無意間撞入了上官前輩的藏寶室,慕雲平代拙荊請求前輩寬諒。」慕雲平故意點出了「藏寶室]三字,眼中閃著敏銳的光彩。

    「哪稱得上什麼藏寶室呢?其中放置的不過是幾件特別有紀念性質的東西罷了,本身的價值其實也不高。」上官磊仍舊淡淡的笑道。

    「喔——原來如此。」慕雲平漾超了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

    有這麼單純嗎?他才不相信呢!方才暗中審視了上官逸平和上官逸凡的吃驚表情,很明顯他倆都不知道頤園原來有這一處密室。

    上官磊在玩弄什麼玄虛,他慕雲平又豈不知不覺?「教老夫驚訝的是……夫人為什麼會知道移動這片石壁的方法?」

    上官磊饒富興味的間向高呈祥。

    「我……」高呈祥自然是不能實話實說,但一時之間卻又編派不出合理的說詞。

    幸好慕雲平為她解了圍,[前輩,拙荊受到驚嚇,一時也無法回答,不如等她心緒穩定下來後,我再問她,好嗎?」他微笑請求。

    「也好。」上官磊也不強要答案。「諸位園子也看過了,我們再回到廳上吧。」說罷,上官磊率先走出了這處廢園。

    一群人前前後後走離了廢園,只剩下慕雲平和高呈祥了。

    慕雲平終於按捺不住,氣急敗壞的怒視高呈祥。

    「高、呈、祥——」他咬牙切齒,雙眼冒火  。

    一聽見這火藥味十足的口氣,她心裹登時涼了半截。

    「你這害死人不償命的女人!]出乎高呈祥意料之外的,慕雲平突然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彷彿她是一項失而復得的奇珍異寶,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你真是會把我給嚇死!」慕雲平仍是心有餘悸,又生氣、又驚怕,又憐愛的對高呈祥怒吼:「你為什麼就不能乖乖的聽話,總是冒這不必要的險?」

    「我哪有啊?」高呈祥由夫婿的懷中抬超螓首反駁道:「我是為了救人!]「救人?」

    「就是那個寄鏢的沈富啊……哎呀!」她此時才想到這事是不能說出口的。

    「寄鏢的沈富  」慕雲平瞪大了雙眸。「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說!」他懲罰性的加緊力道箍住妻子的嬌軀。

    自己分明禁止她參與鏢務的,這丫頭居然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我……』自知抵賴不了,高呈祥只有乖乖的招認了,「我是躲在後面偷聽得知的。」

    「你——」慕雲平的表情彷彿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走,我們馬上告辭回家,你非得給我好好解釋一番不可。」使力的拉住高呈祥的手腕,他慍怒的便要離開。

    「在高呈祥解釋之前,慕雲平,你必須先給我一個解釋-」就在慕雲平和高呈祥要離開廢園之際,原已先行離去的玉如意又踅回了此處。

    她冶若冰霜的容顏寫滿了憤怨以及不諒解。

    因為吉祥劍已經重現江湖了,而它的主人竟是高呈祥!慕雲平無奈,漾出了一抹苦笑。

    揚天鏢局的俯廳,玉茗堂上——玉如意神色冷峻,不發一語的端坐在太師椅中。

    慕雲平歎了口氣,決定先支開高呈祥。在夏侯揚天街未帶回確切的答案之前,他不願意愛妻知道吉祥劍背後的故事。

    「祥兒,你先下去吧。」

    高呈祥打量著慕雲平和玉如意兩人回異於以往的神色,心中有著大大的疑問。

    她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兩人的面色如此深沉凝重。

    慕雲平為什麼要支開她?莫非教玉如意陡然變色的事和她有關?「為什麼——」高呈祥的問題還來不及出口,慕雲平突然吻住她的雙唇。

    高呈祥羞紅了臉,心跳無端地加速。

    真是的,有外人在場呢!慕溜平怎麼這樣不莊重瞠視了夫婿一眼,換來了他一個寵溺的微笑,高呈祥自覺搞不懂這個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儘管心神蕩漾,?高呈祥沒有得到問題的答案絕不輕易善罷甘休,於是她再度開口問道:「為什麼——」

    話未間完,慕雲平又吻住了她的雙唇。

    萵呈祥狐疑的直視他促狹的雙眼,至此她終於明白了,原來慕雲平是用親吻來阻止她發問。

    換句話說,慕雲平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要她照著他所說的話去做便是!高呈祥不高興地緊蹙雙眉。

    他究竟瞞著她什麼事?既然眼下間不出個結果,遂心念一動,決定山不轉路轉。她默默無言,馴服的退出了玉茗堂。

    看見高呈祥走出了玉茗堂,玉如意冷冷的開口,「可以開始你的解釋了。」

    「唉!一慕雲平再歎了口氣,「你是氣我沒有告訴你,吉祥劍其實一直在呈祥的手中?』玉如意默不作聲。

    「原因之一是為了呈祥的安全考慮。不能讓吉祥劍重現江湖之事走漏風聲。原因之二,在尚未證明呈祥和你家滅門血案確實有關聯之前,我不希望你對呈祥有先入為主的誤會。」慕雲平沉聲解釋道。

    只見玉如意垂下眼瞼,似乎並不十分滿意他的答覆。

    「此外,」慕雲平頓了下繼續說道,「我不願意讓呈祥知道吉祥劍背後的故事,因為若呈祥真是你家滅門血案的仇人之後,那表示高士廉牽聯在其中,呈祥一向敬重父親,她不可能承受得了父親竟是殺人奪寶的冶血兇手之事實。但倘若呈祥不是你仇人之後。而她卻打小便擁有吉祥劍,如此她極可能便是你劫後餘生的親妹妹,同你一般背負著椎心刺骨的血海深仇,我不忍心讓她承受這種痛苦,更不願意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不是高土廉的親生女兒,雙重的打擊會讓呈祥崩潰。」

    「呵,你倒是處處為妻子設想周到了。」玉如意冷笑,「我只問你,倘若高呈祥真是我仇人之後,你會信守當日的承諾,助我報滅門的血海深仇嗎?」

    慕雲平一時無語。

    他如何能下得了手呢?呈祥是他生命的全部啊!只怕殺了高士廉,呈祥也不會再存活於世。

    他如何能傷害呈祥?她是他這世上最心愛的人,他辦不到!「如意,相信我的判斷,呈祥……不會是你的仇人之後。」慕雲平緩緩地開口,他只能夠這麼說了。

    「哼!」玉如意再揚起一抹冷笑,「憑著高家的公侯門第,高士廉姬妾眾多,兒女成群,他有可能會去收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娃,並且視如己出嗎?」玉如意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一點。

    慕雲平無言以對。

    此時,門外一道細微的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呈祥?!」

    慕雲平上前開門,看見了門側搖搖欲墜、神色蒼白的愛妻,頓時大驚失色。

    原來高呈祥一苴藏匿在門外。

    方才自己和玉如意所講的話,她都聽見了?慕雲平苦苦隱瞞。只怕呈祥受到害。

    但如今瞧呈祥這般的神色,此事是無法再瞞了。

    「祥兒,你……」慕雲平心疼的將面白如雪的高呈祥攬入懷中。

    伊人脆弱的神情令他不忍,宛若刀割。

    「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仰起了淚眸,她淒楚的望著自己的丈夫。「我爹爹怎麼會是殺人兇手,我又怎麼會不是爹爹的女兒?是她在說謊,對不對?相公,你告訴我——慕雲平不能承認,也不敢否認,他只能更深的將妻子擁抱住,企圖片自己溫柔的懷抱與熾熱的真愛撫平她受創的心。

    如果可以,慕雲平恨不得替她承受這分突然襲來的痛楚。

    唉!自己為何如此大意,如此疏忽,競未察覺呈祥藏匿在門外偷聽,讓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陡然承受這一記青天霹靂?「相公,你說話啊!」高呈祥灑淚催促,她希望能由丈夫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她最敬愛的父親不是什麼冶血的殺人兇手,她高呈祥也是貨真價實的高家女兒。

    「祥兒,你先別急,一切等夏侯陽天從長安回來再說。」他柔聲寬慰。

    「夏侯揚天?」高呈祥不解,夏侯揚天上長安去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是的,我央他走一趙長安,同高士廉當面問個清楚。」

    「哼,何必捨近求遠呢?」玉如意突然出聲,「直接詢問高呈祥不是更明白嗎?我問你,你的吉祥劍是從何而來?」

    「如意,你不要逼她!」慕雲平將高呈祥護在壤中,怒聲-道。

    他能夠體諒玉如意此刻心情的激動、紛亂和氣憤,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將仇恨和怨慰轉嫁到呈祥身上,呈祥是無辜的!即使事實證明高呈祥真的是玉如意的仇人之後,呈祥仍然是無辜的,她毋需為父親的錯誤負責任。

    慕雲平誓死保護高呈祥,即使違背對玉如意的承諾也在所不惜。

    呈祥是他的妻。他的愛、他血肉靈魂的一部分,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使是言語上的傷害也不可以。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高呈祥倔強的怒聲回道,吉祥劍是我爹給我的,那又怎樣?」

    一哼!吉祥劍是我家的東西,你爹又是從何得來?」玉如意陡然變了臉色,「他分明是奪寶殺人的魔鬼。」

    「你——」高呈祥又恨又急。

    「夠了!」慕雲平怒喝,「如意,在事實未被證明之前,我不許你污蔑呈祥。」他眼眸中閃爍著冶冽的神采,寫明他的護妻心切。

    「污蔑她?哼!我不饉要揭發她,更要擒了她,上高家討一個公道。」玉如意一臉的非復仇不可,彷彿恨不得當場殺了高呈祥,為她死去的親人報仇。

    「本姑娘難道怕你不成  」滿心的驚疑與悲痛,又看到玉如意的咄咄逼人,高呈祥怒火更盛,她奮力推開慕雲平,便要拔出吉祥劍和玉如意兵戎相見。

    慕雲平將妻子使力往身後一拉,不理會高呈祥的生氣掙扎,擋在她和玉如意之間。「我不許你傷害她。」他的聲音平靜。森冶,透著不能撼動的決心。

    「慕雲平,你今日若阻撓我,連你也不饒。」五如意的聲調仿若臘月飛霜,琉璃子已然在握,隨時準備出招。

    「我能不阻撓嗎?」漾出一絲苦笑,他執趄高呈祥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呈祥是我的妻子,若沒有了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深情款款的注視著高呈祥。

    高呈祥好感動,心中的暴戾之氣登時化為烏有。

    慕雲平對她深情若此,有他在身旁,她可以勇敢的面對一切殘酷的事實。

    她的丈夫會永遠的陪伴在她身旁,疼愛她,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和傷害。

    「很好,那你便要有親手殺了我的心理準備。」玉如意咬牙,一揚手便要丟出琉璃子——「住手!」

    眼見一場爭鬥不能避晃,夏侯揚天適時的出現了。

    「大哥?!」慕雲平鬆了口氣。

    「你們冶靜點。」夏侯揚天看向玉如意,平靜的說道。

    「夏侯大哥,你快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我爹爹不是殺人兇手,我更是百分之百的高家女兒,是不是?」高呈祥焦急的拉住夏侯揚天的衣袖,迫不及待的追問。

    「祥兒,你別急,讓大哥慢慢說。」慕雲平輕聲哄著妻子。

    「不錯,你爹爹不是殺人兇手。」夏侯揚天說道,「不過,很遺憾,你確實不是高士廉的親生女兒。」

    他的回答仿若一記驚雷打在高呈祥的心坎上。「我若不是爹爹的女兒,那我又是誰?我的父母呢?我又為什麼會有吉祥劍?」

    「這一點,高士廉也下明白。他交給我一封信函,其中寫明了他如何收養呈祥的經過,你們拿去看吧。」夏侯揚天從懷中抽出高士廉的親筆信函交給高呈祥。

    高呈祥用輕顫的手展開了信箋,只見信上寫著——祥兒:原本以為這是一樁永久的秘密,不料競也有揭開的一日。

    你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你卻是上蒼賜給我來遞補我死去女兒位置的。

    二十年前,我同我的一名小妾去了一趟塞外。這名小妾便是你日後的母親,她當時已身懷六甲。他雖然只是偏房,但卻是我此生最心愛的女子,因她出身卑微,不能扶為正室。我心中一直引以為憾。

    她因為我的寵愛遭受我正妻的排擠,我擔心自己出門在外之時,她在家中會遭人欺陵,因此出門之際總是攜她同行。當時她身懷六甲,我更不能把她留在家中,怕她連同胎兒都會遭遇不測,因此她也隨我去了塞外。她在塞外臨盆了,卻遇上了難產,在母女只能保其一之下,我犧牲了女兒,保全了她。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在她昏迷醒來彼告訴她胎兒不保的事實,她柔弱得禁不起這個打擊。我痛苦煩悶,六神無主的走到了郊外,萬籟俱寂之際聽到了草叢處一道極微弱的哭聲。我就近一瞧,赫然發現一名渾身浴血、已然氣絕多時的女子,她懷中競還躺著一名臉色紫黑、迅然奄奄一息的小嬰兒。

    我將線欲氣絕的嬰兒抱起,在抱起的那一刻卻由襪褓中掉出了一把短劍,劍柄上刻了一個「樣」字-我便將嬰孩取名為「呈樣」,也就是你。

    這件事只有蒼天和我知道,連你母親都不明白。你是上天賜與我的,他憐憫我剛剛失去了和心愛女子所生的唯一女兒。

    祥兒,即使你並非我親生孩兒,我仍視你如己出,你永遠是我最鍾愛的女兒。

    父字高呈祥淚眼婆娑的看完了信箋,無言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如意姑娘,你的看法如何?」慕雲平間道。

    玉如意面白如雪,她腳步不穩的走近高呈祥-心中又痛又喜。

    「笑梅……你真的是笑梅?」玉如意細細地端詳著她。「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還活在人世間……」

    「笑梅?高呈祥不解,疑惑的看嚮慕雲平。

    「祥兒,如今是該讓你明白整個事情真相的時候了。」他輕輕的擁著高呈祥,緩緩的娓娓道來……

    慕雲平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將高呈祥由悲痛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見著妻子悲傷痛楚,慕雲平其是心痛到了極點。

    呈祥一直是個重感情,心思細密的女子,她外表剛強,內心脆弱,得知自己親生父母慘死的經過,她悲痛欲絕。

    慕雲平幾乎寸步不離嬌妻,勸慰她、開導她、逗她樂,逗她笑,好不容易才掃去了呈祥心裹的陰霾,露出了好久不見的笑容。

    玉如意也幫了不少的忙,出了不小的力。

    她是高呈祥世上唯一的血緣至親,對於劫後餘生的妹辣玉如意完全發揮了姊姊的親情,對高呈祥愛逾生命。

    有了丈夫和姊姊的慰藉、疼惜,高呈祥終於慢慢的走出家破人亡的陰影。

    此外,更讓她勇敢站起來的另一個原因是,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一個小生命在她的肚子形成了,血脈相連的孩兒讓她擺脫了痛,重新面對人生。

    她還沒有告訴慕雲平這個好消息。她不敢說。

    因為她蠻橫專制的丈夫如今已經對她限制東、限制西的了,若再讓他知曉她懷了身孕,肯定會變本加厲的不許她這樣、不許她那樣。

    那可大大不妙了!她不想被活活悶死。

    帶著笑意,高呈祥走進了玉茗堂要找她丈夫,卻發現姊姊玉如意也在。

    「姊姊。」高呈祥高興的挨近玉如意身旁。

    她一直希望能有個親姊姊讓她撒嬌,無奈成長過程中卻只有高呈燕那類的「姊姊」。

    如今高呈祥的希望實現了,她確實有了個溫柔、真心愛護她的好姊姊。

    「祥兒,近來可好?」玉如意疼愛的間道。

    「哼,好是好,不過要是能再少個專制的人管束我,那就更好了!」她噘嘴告狀。

    「喔?」玉如意含笑。

    慕雲平搖頭,「她怪我不同她上街遊玩,在鬧情緒呢!」

    「你不陪我上街,又不許我自己去,真是好沒道理。」高呈祥恨聲說道。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沒我作陪,你便不能出揚天鏢局。」慕雲平反駁。

    「所以找才要你陪我去啊!」

    「我還沒能抽出空來啊,誰想你就鬧彆扭了。」慕雲平無奈地笑著。

    「哼!」高呈祥朝他扮了個鬼臉,轉向玉如意撒嬌道:「姊姊,他不僅不許我出門,在鏢局裹也不許我練劍、不許我看人練武、不許我接近馬廄、不許這、不許那的,把我給悶死了。」

    玉如意輕聲一笑,「祥兒,你相公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你乖乖聽話才是。」

    高呈祥露出了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知道從姊姊這裹得不到任何聲援之後,她決定改變話題,「姊姊,你今日來此是為了何事?」

    「為了上官磊。」玉如意淡淡說道,「我懷疑上官磊和當年血案大有干係,我們準備再采一次頤園,進入廢園中那處密室,看看其中是否有數十年來江湖中被火鳳凰組織奪去的珍寶。」

    「喔?打算什麼時候行動呢?」高呈祥雙眼發亮,她也恨不得能夠手刀仇人。

    此時,慕雲平輕咳了一聲,「祥兒,我想你還是忙你的事去吧。」

    「我沒事兒。」高呈祥甜甜地笑道,她才不要被打發走呢!慕雲平歎了一聲,笑道:「就是這兒沒你的事,所以你快離開吧!」

    高呈祥不依的蹙超了秀眉,「可是——」

    「這樣說好了,」不讓高呈祥把話說完,他含笑的站了起來,將高呈祥自椅中拉起,雙手輕輕按住她的肩,掛著一抹深邃的微笑說道:「你馬上離開玉茗堂,乖乖回你的房裹去,我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可是我——」

    「啊,顯然還是不夠清楚。」他漾出了一個更專制、更命令性的笑容,「讓我說得更清楚點吧,如果你不馬上離開玉茗堂,我便當著你姊姊的面把你扛回厲,明白嗎?「你——」高呈祥氣得齜牙咧嘴。但看見他眼眸中認真,不容反駁的神色,知道慕雲平不是空言恫嚇,他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哼!無禮的野蠻人!」她恨恨的轉身離去。

    但才走了一步,卻又被慕雲平拉了回來。

    「等等,把吉祥劍留下再走。」慕雲平笑著吩咐。

    「為什麼?高呈祥大聲問道,兩眼冒著怒火。

    二來是阻止你趁我不注意時溜出鏢局,二來嘛……」他漾出了一個寵溺、溫柔的笑容,「森冷的劍氣對我們的寶寶不好喔!」

    呈祥聞言倒吸了口氣。「你知道了?」她不明白他是怎麼之道的?慕雲平但笑不答,毫不費力的從她腰間抽出了吉祥劍,再將高呈祥輕輕推到了室門之外。

    「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躲在門外偷聽,我絕對讓你後悔莫及。」慕雲平沉聲威脅。

    「你想怎麼樣?」高呈祥心下氣惱,驕傲的抬起了下巴。「你敢打我嗎?一她挑釁地問道。她就不相信以自己目前有孕在身的情況,慕雲平膽敢動手教訓她。

    「唉!我怎麼捨得打你呢?」慕雲平露出了十分邪惡的笑容。「我只會把你拖到床上,好好愛你,讓你哭泣、讓你吶喊,讓你——」

    「住口!住口!一高呈祥滿臉通紅的捶著慕雲平的胸膛,又急又羞的啐道:「真不要臉!哼!」她紅著臉快步離去。

    身後則傳來了慕雲平得意的大笑聲。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1 09:20:11

第十章

呈祥忿忿的回到臥室,矯額上的紅潮和心中的悸動猶未平復。

    這慕雲平真是差勁透了,怎麼說那些渾話來欺負人!要讓姊姊聽去了,那多丟臉啊!可惡!她生氣的往椅凳上重重一坐,喃喃咒罵著她那不正經的丈夫。

    此時,侍女小瑤持了個托盤,含笑的走了進來。

    「夫人。」小瑤笑嘻嘻的將盤中的一碗雞湯端放在高呈祥的面前。

    「這是什麼?」高呈祥皺起了眉頭,她一向不愛這玩意兒的。

    「雞湯啊!」小瑤理所當然的回道。

    「我知道是雞湯,只是我又不愛-,你端來做什麼?」

    「自然是給夫人補身子了。」小瑤笑道,「夫人如今懷了身孕,可得好好補一補身子才行。」  「你怎麼知道?」

    「我是夫人的貼身侍女,怎麼會不知道呢?」小瑤又笑道,「夫人快喝了吧!這可是小瑤煨了好久才煨好的呢!」

    高呈祥無奈一笑。

    她最不會拂逆人家的盛情好意了,小瑤如此細心,費了番工夫才煨好這道湯,即使再怎麼不喜歡喝,她都會勉強自己把它-下去的。

    拾起調羹,高呈祥慢條斯理的啜著濃湯。

    只是……是這湯熱氣蒸騰的緣故嗎?她忽然有置昏昏欲睡的感覺。

    直到視線逐漸模糊,高呈祥才驚覺不妙。

    「小瑤……你……」

    眶噹一聲,盛著雞湯的磁碗摔碎在地-這是高呈祥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聲音。

    慕雲平送走了玉如意,懷著要再度戲弄嬌妻的愉悅心情跨進了臥室,可惜不見呈祥,只見滿地的瓷器碎片。

    慕雲平的一顆心瞬時沉到了谷底,結成了冰。

    世上誰有如此本事,竟能在揚天鏢局讓擄走他的呈祥。

    慕雲平的瞳孔射出了森冷的光芒。

    敢妄想扯勖高呈祥一根寒毛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任對方是如何三頭六臂,他盤是何等的龍潭虎穴,他慕雲平也有能耐硬闖。

    週身冷焰熊熊燃燒,他旋身躍出了陽天鏢局,目標正是頤園。

    慕雲平隻身勇闖頤圜!早有防備的上官磊布下了天羅地網,遺派了無數高手團團圍攻慕雲平。

    慕雲平卻好似一頭狂猛野獸,對於欺身的人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那力拔山河的氣勢、如入無人之境的架勢,讓上官磊暗暗吃驚。

    在一批批高手皆成賤敗破碎的屍體之時,上官磊遣來了他最得意的殺手喀巴。

    「哼,叫他來就有用了嗎?」慕雲平冶哼,他此刻的表情是駭人的殘暴之色,炳身的氣息卻是冷靜平穩,彷彿方寧不曾和六十四名高手打鬥過一般。

    「慕雲平,喀巴是老夫最得意的手下,論排名,他可是武林頭號的頂尖殺手。」上官磊冶笑道,「不破老人的功夫勝得過他嗎?「哼!殺這類枝微未流,哪裹需要用到不破神功呢?」

    「誇口!」喀巴怒-一聲,對慕雲平展開攻擊,一出手便是極招。

    慕雲平一閃而過。今日便教你們瞧瞧什麼叫作功夫!」

    只見他氣運於掌,伴著一聲怒-,一道雄渾的力道擊中了喀巴。

    「啊——」喀巴哀號一聲,渾身似遭雷殛一股顫動,冒出了一陣陣的白煙,登時週身百脈、血肉骸骨俱皆化作細粉!真正的屍骨不存!上官磊大驚失色。

    慕雲平彷若索命的鬼差,目露凶光-面色森冶的一步一步向上官磊逼近。

    「慢著!」上官磊心下雖萬分懼怕,但想到手中尚有高呈祥這張王牌,便強自鎮定了下來。「你不顧你妻子的死活嗎?」

    聽見高呈祥,慕雲平停下了腳步。

    「她在哪裹?」

    「我要你用吉祥劍和如意刀來交換。」

    「拿了吉祥劍和如意刀,你認為自己還能活多久?」慕雲平冷笑。

    「這是我的事,你等著看吧。」上官磊冷笑,他早有了萬全的準備,慕雲平和高呈祥是走不出頤園的。

    「我認為以物易物,永遠缺少一樣。」慕雲平冶聲說道,「何況,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吉祥劍不給,如意刀不給,呈祥我要帶走,你若識相些,我便留你活命,不然你的下場會比喀巴更淒慘。」

    「你——」上官磊咬牙,「好,慕雲平,你有本事我便將高呈祥還給你。』上官磊足下用力一踏,他身後三尺外的磚牆轟然開啟,高呈祥被結結實實的懸綁於楹柱之上。

    「啊?」慕雲平乍見高呈祥,心痛的大喊一聲,不顧一切的朝她衝了過去。

    「不!不要過來——相公,你不要過來-;」高呈祥驚叫出聲。

    但太遲了!就在慕雲平衝到距密室一尺之處,由地面上噴起了漫天毒氣,將慕雲平的身影淹沒不見。

    接著,由左方、右方射來了如雨點般的弩箭和刺竹,地面更升起了鋒利尖銳的鐵刺。

    一陣銳利物刺入血肉身軀的聲音清晰可聞。

    「相公——」高呈祥幾乎暈死過去,煙霧瀰漫,她看不見自己的丈夫啊!高呈祥聲嘶力竭的悲喊哭叫,不顧一切的想要掙脫身上牢不可破的捆繩。

    「哈哈哈……」上官磊眼見毒計得逞,仰天大笑。「慕雲平,老夫就不信你還有能耐活命!」他志得意滿的朝末消散的煙霧走去。

    就在將要抵達目標之時,忽然萬點劍花射向了他的身體。

    「啊——」上官磊哀鳴一聲倒地,血流如柱。

    煙霧之中居然走出了一個人。

    上官磊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

    「慕雲平二他不相信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能夠在方纔那樣的攻擊下存活下來,並且對他進行反撲。難道這慕雲平是妖怪不成慕雲平身形有如鬼魅,白質的綿袍暈染了大量的鮮血。

    他面色泛紫、泛黑,眼中露出森冷的青色光芒,揮身傷痕纍纍、血流如柱,但他彷彿絲毫未覺,一步一步的朝著上官磊緩緩逼近。

    上官磊心寒贍顫,面對著慕雲平的步步近逼,只能使盡力氣的往後退-「你……你……是人……是鬼?」上官磊牙齒打顫。

    「取你性命的閻羅!」慕雲平揚起手中的吉祥劍,數道劍光下,上官磊被削成片片肉層。

    「相公——」高呈祥不住的感謝上天,她的丈夫沒有死!慕雲平以他目前所能的最快速度來到高呈祥的身邊。

    他解下了捆綁她的繩索,將高呈祥抱入懷中。

    「相公,你沒事嗎?」她涕泗縱橫的抱住慕雲平,卻見夫婿渾身是,週身是血。

    「啊,你流這樣多血,你……」

    「祥兒,你冷靜些……」慕雲平虛弱的靠在高呈祥身上,深深的端詳著她,想要再多看一些她的容顏。

    「相公——」見慕雲平的臉色由紫泛黑,知道方纔的毒氣已侵入他的肺腑,她不禁哭喊出聲,「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你不能死啊!」

    「我怎麼忍心……」慕雲平幽幽歎息,毒性猛烈,傷勢沉重,方才完全是靠著營救呈祥的意念苦苦撐持,殺了上官磊,如今此身已如三更油盡燈-五鼓瑤台月,怕是無法續命了。慕雲平抬超無力的手,拂上高呈祥滿是淚痕的臉。「祥兒,我怎麼忍心拋下你……你是我最心愛的人啊,只是……啊……」

    「你不能死——」高呈祥將慕雲平泡在懷中,不斷地哭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祥兒,堅強……」慕雲平氣若游絲,「為了我們的孩兒,你要活下去……」

    高呈祥仍是一逕的心碎痛哭。

    「祥兒,我想好……孩子的名兒了……」慕雲平忍痛揚起了一絲笑容,「男孩……

    就……叫念平,女孩……就叫……念祥……好嗎?」

    呈祥哪裹回答得出來呢?她撲倒在慕雲平血淋淋的胸膛上,哭得柔腸寸斷。

    她不相信一向剛強勇猛的丈夫會離她而去。

    在歷經一連串的掙扎吵鬧之後,她陷入了情網,好不容易姻緣美滿,夫妻恩愛正濃之際,上天便要奪去她心愛的丈夫!天啊!難道上天嫉妒他們太快活了嗎?恩愛夫妻為何不能共度白頭呢?高呈祥泣不成聲。

    「祥,別哭……」慕雲平無力的撐起了高呈祥淚漣漣的臉龐,深深的注視著她,這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心中同樣不能相信上蒼真這樣殘忍無情。

    「讓我好……好……再看……看你……生……生世……世……記住……你……」慕雲平柔情蜜意的眼眸映出了高呈祥痛斷肝腸的淚影,他緩緩閉上了眼瞼——「啊?不——高呈祥緊緊的抱住慕雲平,「不——相公,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天啊,誰啊?誰能救救他——」她呼天搶地的失聲痛哭-揚天鏢局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

    奄奄一息、僅存一絲餘脈的慕雲平躺在床榻之上,沒有意識,生命跡象正一點一滴的消失。

    高呈祥坐在床側,哭得肝腸寸斷。

    她心裹何嘗不明白,除非取來仙丹妙藥,否則慕雲平怕是沒得救了。

    回想長安初見,以及成親至今的點點滴滴,她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他們浪費那樣多的時間在冶漠的爭執對立中,恩愛甜蜜不過短短數月,競將就此天人永隔。

    她真想一頭撞死在樑柱之上,生同一裘、死同一穴,黃泉路上,她不忍相公走得如此孤單。

    只是腹中的孩兒要如何?這是和摯愛丈夫的骨肉結晶啊!思及孩兒出生將沒了爹爹-自己沒了丈夫,高呈祥更淒切的嚎啕大哭起來。

    「祥,你別這樣啊。」玉如意忍住滿心的悲痛勸慰妹妹。「夏侯大哥已經前去頤園,搜看上官磊的奇珍異寶當中是否有靈丹妙藥,他會帶回好消息的,雲平一定可以得救的……」話雖如此,確切能有幾分把握,她實在也不敢說,只能盡量的安慰心碎的妹妹,並祈求上天憐憫這對恩愛夫妻。

    高呈祥對玉如意的勸阻彷若未聞,只是一逕的哭。

    此時,兩人身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走近了一個人。

    「何必如此傷心呢?」來人是位童顏鶴髮、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者,他聲若洪鐘,行來竟是足不沾地。

    「你是誰?」高呈祥和玉如意均為此人的來無聲息嚇了一跳,又見他足不沾地,更是大吃一驚。此人難道是鬼魅不成?「別管我是誰,我說我能救活慕雲平,你信是不信?」老人笑道。

    「啊?」高呈祥又驚又疑,「你……此話當真?」

    「絕不虛言。」

    「請仙翁救命——」高呈祥聞言,「咚」一聲,跪下叩首泣求。

    只要能將心愛的丈夫拉出鬼門關,高呈祥什麼都願意做。

    「我不是什麼仙翁。」老人笑道,「只不過我精研方術,窮畢生之力煉出蓬萊續命丹,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世上僅此一顆。」

    「請老人家高拾貴手,救我相公吧。」

    「救人要有代價,你能夠付出什麼代價呢?」

    「只要高呈祥所有,任憑你取去,縱然是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要你的性命,」老人笑道,「我只要吉祥劍和如意刀。」

    吉祥劍和如意刀引吉祥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奉上,但如意刀卻是姊姊的啊,她如何做得了主?「姊姊?」高呈祥祈求的望向玉如意。

    玉如意會意地淡淡一笑,「傻瓜,只要能救回慕雲平,我豈會吝惜?」玉如意毫不猶豫的取出了如意刀,連同吉祥劍交給了神秘老人。

    父親當日捨了命保護這套刀劍,只怕它們落入賊人手上,塗炭生靈。不料今番她卻雙手將它們送給了一個不知底細、不明正邪的神秘老人。

    為了救慕雲平,顧不了這麼許多了.禍福天定,吉祥劍和如意刀將會對武林造成何種結果,已是她們無力阻攔的了。

    神秘老人將吉祥劍及如意刀端在手上審視,不禁搖頭歎息,「名物寶劍只會帶來災劫,百害而無一益,世人竟不捨毀之,可笑啊!」

    只見老人一使力,吉祥劍和如意刀登時化作灰燼。

    武林至寶如意刀與吉祥劍從此煙治雲散,再也不會有人為了它們興起無謂的干戈殺戮。

    神秘老人真氣一提,手中的蓬萊續命丹瞬間化作一道品細如絲的粉線,藥末直直的餵入了慕雲平的口中。

    神秘老人在慕雲平身上運氣摧發,之後朗笑一陣,依舊是足不著地,如微風一般,輕靈的揚長而去。

    慕雲平在鬼門關前徘徊著,高呈祥一聲聲的呼喚將他給催回了人世。

    他幽幽的撐開了沉重的眼瞼,發現自己正躺在眠床之上,映入眼簾的,是高呈祥涕灑縱橫、又憂又急的容顏。

    「相公,你醒了  你終於醒了  」她撲倒在慕雲平傷痕未癒的懷中,喜極而泣的放聲大哭。

    慕雲平寧剛被拉出鬼門關,頓時竟又彷彿被推回了地獄一般,只因愛妻的眼淚讓他感到比死了百次還要痛苦-「祥,別哭啊。」心疼不以的樓住娘子,他直覺像在作夢一股,一覺醒來彷如隔世。

    「我沒死?是誰救了我?」

    「是老神仙,活菩薩顯靈,將你救回來的。一高呈祥賴在丈夫懷中又哭又笑的。

    「老神仙?」慕雲平半信半疑。他一向不相信這些神仙鬼怪之說。

    「是個童顏鶴髮,仙風道骨、行來足不沾地的仙翁將你救了回來。」高呈祥笑著說明。

    「足不沾地」慕雲平又驚又喜,世上除了他,還有誰練功夫練到足不沾地、爐火純青的地步呢?「嗯,他餵了你一顆蓬萊續命丹』,你便得救了!」

    「蓬萊續命哈哈哈……」慕雲平突然發出了一陣大笑。

    「你笑什麼?」高呈祥不解-「你道他是誰?他正是我的師父,不破老人」慕雲平笑道,「當日他便說過,此生一定要煉出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續命丹,我以為不可能;沒想到竟真教他給煉成了」

    「幸好他煉成了,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高呈祥心有餘悸,更深、更緊的偎進丈夫的懷。這種失而復得,喜出望外的感覺讓她難以言喻。

    「我可不許你再這樣嚇我!」

    「你當真捨不得我死?」慕雲平笑間-「廢話!你是我相公啊!」

    「喔?可是我記得成親那日,你好像巴不得殺了我呢!」重提舊事,他故意嘲弄她「哼?那是為了要給你一點教訓,誰教你膽敢調戲表姊。」

    「啊?你說什麼?」慕雲平以為自己聽錯了。

    「調戲我表姊啊!表姊同我說,你是個好色的登徒子,專門欺負單純的姑娘家,我生平最痛恨這種下流、浪蕩的人了,才自告奮勇要替她討回公道,讓你這輩子再也不能調戲女人。」

    「什麼啊?天地良心,沒有這回事啊!」慕雲平備感冤枉的叫道,「從我見到你表姊以來,那個皇帝老爺就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我幾時調戲她了?」

    「可是……她明明說……」高呈祥心中覺得不妙,莫非是表姊故意欺騙她?表姊一向明白她的性子,最討厭貪花戀色。狂妄輕浮的登徒子了,因此故意胡說慕雲平是個好色之徒,讓自己氣沖沖的去見他一面,想教訓他,不意即一見鍾情?難道皇上賜婚的事也是她搞的鬼?不然時間怎麼這麼湊巧,她才見著了慕雲平,皇上便下了一道聖旨將她逼上了花轎?難道說表姊是故意製造這一連串的機會,讓自己逐漸陷入愛情而無法自拔?「好啊!這個長孫無垢居然欺騙我!我的對饒不了她!」高呈祥又氣又怒。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喔?」慕雲平嘴上寵溺的安撫妻於,心下其實是暗暗偷笑呢!感謝這個古靈精怪的皇后娘娘居中搞鬼作媒,否則他如何能娶到心愛的娘子呈祥呢?「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啦!」高呈祥不甘心被人設計愚弄,愈想愈恨。

    「哎呀,人家是皇后娘娘呢,我能怎麼討回公道?」

    「我不管啦!」高呈祥不依的嬌瞠耍賴-「祥,嫁我有什麼不好嘛!若不是她,我還娶不到你呢!」慕雲平笑嘻嘻的在她的頸上印下一吻。

    「可是,人家不甘心……」發現慕雲平的親吻愈來愈深入、愈來愈熱切,她不禁臊紅了臉。「你……你做什麼嘛……」

    「吻你啊。」撩起了高呈祥的輕紗綢緞,他吻上了一片白若脂雪的肌膚。「祥,你好香啊……」

    「你……」高呈祥臉紅心跳,卻又感到興奮莫名。「你的傷口……」

    「別管傷口了,」他輕輕將娘子推放在香衾玉枕上,火熱的吻遙她的全身。「你就是我最好的仙丹妙藥……」

    歷劫歸來的恩愛夫妻再也不會分離了。

    長安城的甘露殿內,李世民徹夜批閱奏章,一旁伴駕的長孫皇后突然打了個噴嚏。

    「哈啾-」

    「怎麼了?著涼了嗎?」李世民心疼的解下自己的毛裘,無限溫柔的覆在長孫無垢的身上。

    「嗯?有人背地說我壞話喲!」長孫無垢順勢偎進了李世民的懷中,這可比毛裘溫暖多了。她笑嘻嘻的想道。

    「喔?我看啊,準是呈祥知道你居中搞鬼,在罵你了!」李世民寵溺的點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

    「才不會呢,她是在感謝我。」長孫無垢自信滿滿。

    「是嗎?說不定這兩、三天她就會從江都殺上長安,把你這搗蛋鬼拆成八塊了。」

    長孫無垢聞言咯咯輕笑,更深的偎進了李世民的壤中。「她把我拆成八塊,你捨得嗎?」她的手不老實的探進了丈夫的襟口,不住的畫著小圈。

    「你……」李世民被寶貝妻子這有意無意的挑逗動作給徹底的攬動了心湖,握住了她的小手。

    「說嘛,你捨得嗎?」她張著媚汪汪的雙眸,對丈夫勾超了一個極盡嫵媚的笑容。

    「天啊,朕怎麼捨得呢?」李世民熱切的吻住她。

    殿外月光如鏈,星輝闌珊。

    美麗的花月夜是屬於天下有情人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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