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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彤】獵愛高手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3:00     標題: 【夏彤】獵愛高手 (全文完)

內容簡介:

什麼鬼「戰神」嘛!他以為他是誰啊?天地盟盟主又怎樣?憑什麼如此操控她的人生!他不但害她從小就失去了摯愛的雙親,還派人無時無刻地監視她、干預她的交友情形「哼」她對天發誓,若有個男人能與「戰神」相抗衡,她絕對二話不說的把自己給嫁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3:48



夏彤VS.記者狗仔

    元宵節的早晨,編編迫不及待地煮了一鍋元宵,正準備大快朵頤時,一隻腳掌倏搭上了小編的大腿,編編低頭一看,只見狗仔流著口水,雙眼閃爍著「我也要」的哀求目光。

    編編挑起了眉毛,邪邪地問:「你……想要吃?」

    只見狗仔拚命搖著尾巴,點頭如搗蒜的將口水流了滿地。

    「沒問題,今天是元宵節,總得猜猜燈謎才好玩!」編編慷慨地說道。「只要你答對一個問題,你要吃多少都隨你!」

    狗仔偏頭想了想,這條件好像滿合理的,便端坐身子,抬頭挺胸的望著編編,心裡暗想:「憑我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答對!可愛的元宵,等我吧!」

    「準備好了嗎?」

    「汪!」

    「好,愛與愁是誰寫的?」

    「伍思凱!」狗仔絲毫沒有猶豫的大聲回答,雙掌很有效率的搭上了桌子,對著一鍋熱騰騰的元宵流著口水。

    「錯!」編編手上的大杓子,也很快的敲上狗仔的頭。「是夏彤!」

    「嗚……夏彤是誰啊?」狗仔垂淚地望著編編殘忍的將整鍋元宵端走,啊……我的元宵啊……

    「什麼?你連夏彤是誰都不知道?我好心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完成夏彤的訪問,我就留一些給你……」

    編編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板「砰」的一聲,狗仔早已不見「狗」影!

    「呼!原來元宵的力量有這麼大啊!」編編滿足的吃著芝麻口味的元宵。「那……接下來就看狗仔的了!」

    嘿嘿嘿,夏彤小媽的訪談登場嘍!

    【秘密小檔案】

    性別:和花木蘭一樣。

    年齡:什麼?喔,就我的電話前兩碼啊(如果你知道的話……)!

    身高:一六○公分(都怪我阿母沒有寄鐵牛運功散來,要不我一定有一七○的高挑身材!)。

    體重:這麼說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四百天在減肥!

    星座:我愛吃魚,而且一次要吃兩條。

    血型:擅於做決定,更擅於後悔的「零」型。

    最喜歡的消遣:琴棋書畫偶爾刺刺青,喔,是刺繡才對(古裝小說寫多啦,一時還以為自己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呢!)。還好不是生在古代,否則沒有電影,怎麼活得下去?

    最喜歡的食物:本題請參考星座欄。

    最喜歡的作者:族繁不及備載,比如最近正在看高行健的《靈山》就挺喜歡的,為什麼?因為人家弄了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回家給兒子當玩具,而我弄不到。

    最喜歡做的事:睡覺(尤其是和阿娜答一起睡覺,嘿嘿!)

    口頭禪:好像沒有,夏彤向來謹言慎行,中規中矩,不搞笑也不耍寶,有損氣質也。

    【被訪問記】

    狗仔:你認為愛情與麵包哪個重要?

    當然是愛情,否則怎會熱衷於寫愛情故事呢,至於麵包的故事,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狗仔:這麼說也滿有道理的,好像沒見過寫麵包的故事喔!)

    狗仔:當初為何會踏上寫作之路?

    因為喜愛文字,所以踏上寫作之路。在沒有愛情的日子裡,喜歡旅遊,所以就在雜誌社寫旅遊報導文章,遇上愛情之後,就不能經常出國採訪,所以就把老闆FIRE掉,去了出版社當審稿編輯,就這樣和愛情小說結下不解的孽緣。

    (狗仔:不愧是雙魚座的,好浪漫喲!)

    狗仔:你的小說靈感是從哪兒來的?

    電影佔四分之一,看過的書也有,四分之一的貢獻,另外不固定的四分之一則來自於夢境的三分之一,因為我的夢境又分愛情、武俠、漫畫三大類(幹麼?租書店啊),最後的四分之一就是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結果了。

    狗仔:最喜歡寫什麼形式的故事?

    淡淡哀愁的愛情,如《別戀》,《還不能愛嗎?》《愛與愁》(順便廣告一下)

    (狗仔:愛與愁?!我記住了,這個讓我沒吃到元宵的罪魁禍首!)

    狗仔:筆下曾經寫過的男主角,哪一個是夏彤最喜歡的類型?

    《夢迴長安城》裡的沈西風,純情又專情,永遠把愛人擺在第一位,即使是默默地暗戀著對方,仍在所不辭地付出他全部的愛。(一旦遇上這種國寶級的好男人,務必立刻加足馬力展開倒追喔!)

    狗仔:夏彤的阿娜答有沒有像哪一個男主角?

    《夢迴長安城》裡的沈西風(有空來我家坐坐,一睹沈西風的真面目,但加足馬力那部分就不必了,我已經追回家裡做紀念了。)。

    狗仔:嘿嘿!和阿娜答的相戀是否像小說中的轟轟烈烈哩?

    看著這道題目我足足發呆了三十分鐘,不知該從何回答,我常用禪宗說過的一句話來形容和阿娜答相戀的三個階段。「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基本上我倆的愛情已經粹練到「禪」的境界了,豈是小兒小女的愛情所能比擬。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小秘密,為何好端端的「見山是山」會突然變成「見山不是山」呢,關鍵點請參考夏彤六月份出的新書,裡頭男主角第一次見到女主角時所犯的滔天大罪,我的阿娜答也犯了同樣的錯。

    (偏著頭苦思的狗仔:嗯……好玄喔……)

    狗仔:要不要說說晉級到「媽」字輩的甘苦談啊?

    這題目比上一題還猛,剛才是發呆三十分鐘,這回只剩下「呆」了!

    剛做了娘的初期,心裡頭就是有一股無以名之的滿足感,嘴角常會不由自主地往上揚,尤其當人家說,哇,簡直跟你(你)一模一樣,像一個模子印出來,就看到兩個初為人母人父的白癡,一個勁的傻笑,堅持說小baby像的是自己。

    當週遭的好友紛紛關切說,你有沒有產後憂鬱症?怎麼可能?開心都來不及呢,當時還沉浸在滿心歡喜之中,不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讓她生一個小baby來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直到有一天,阿娜答上班去了,獨留我和小baby在家,才喝完奶的小夏彤又吐奶了,因為她娘不會替她拍打嗝,甚至連抱都抱不好,小夏彤哇哇大哭,我也跟著哇哇大哭,兩個人比誰的哭聲大似的,咱們母女的蜜月期終告結束,那是我產後第二十三天吧,同學還安慰我說,你算不錯了,我們七天就哭得稀哩嘩啦了。

    我娘就說:「你啊,只會疼不會帶!」頭一回被罵得無怨無悔無言以對,就為了學會帶孩子,去年一整年的生活過得像在打仗一樣,這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滋味,大約只有生過小孩又帶過小孩的媽媽能瞭解。

    啊,我現在真的好懷念以前那個整天游手好閒、逍遙自在睡到自然醒的夏彤喔!

    狗仔:目前最想做的事?

    帶著一台notebook,一架單眼相機去中國大陸旅行一年,右手寫旅遊見聞,左手寫愛情小說,白天行腳,夜裡下筆,這樣的計劃完全符合O型雙魚座富冒險犯難精神又充滿幻想浪漫奇情的性格,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見證昔日讀過的歷史地理,就怕以前所念的地理,如今已經成為歷史了。不過最想做的事,卻不能成行,因為家裡新添了一口子,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夏彤,所以說計劃常趕不上變化,而變化還得看你的造化嘍。

    【夏彤說自己】

    訪談後,狗仔要我為自己下個標題,想了許久,想到兩個還滿貼切的形容詞,一是「瘋狂小媽」,因為愛女心切的夏彤小媽,總是希望小夏彤將來能做一個有用的人,所以打算從小就要幫她打好基礎,三歲要會掃地,四歲會洗衣,五歲會煮飯,六歲會……孩子的爹就接著說,會「包袱款款,離家出走」,因為不堪虐待。夏彤小媽馬上反駁,我疼地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苦毒她呢?只是希望這孩子將來能像卡通小天使裡的「小蓮」一樣,天真無邪又善良可愛呀,孩子的爹又插嘴。「對,咱們的女兒應該改名叫小蓮,可憐的『憐』!」真是讓夏彤無言以對啊……

    還有一個標題也滿貼切的。「迷糊小媽」,以前還沒有小夏彤以前,我是天天睡到自然醒,現在是夜夜累到自然睡著,在嚴重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常常把洗面乳當牙膏拿來刷牙,把小鞋子當小手套穿在小夏彤的小手上,最可怕的一次是把坐月子的保特瓶裝米酒當成是礦泉水拿來泡牛奶,孩子的爹下班後,看到小夏彤的臉蛋紅通通的,還直呼可愛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4:14

楔子

前天上午,他還是個開開心心的高中生,騎著腳踏車出門,悠哉游哉地繞穿過大街小巷,沿途吹著輕快的口哨。

    那一天是畢業典禮,他還拿了縣長獎。

    沒想到,還沒中午,父親卻發生一場重大車禍,被送進了急診室,而他的人生也此改變。

    想起那天上學前,那一臉江湖滄桑的父親還得意地拍著他的肩膀說:「真是歹竹出好筍!兒子,老爸再怎麼忙,也會趕去看你上台領獎,哈哈哈,風光嘛!」

    當時,他私底下並不希望父親出現在學校,怕引起騷動,因為他的父親是黑社會裡赫赫有名的天地盟盟主——戰神。

    現在,天地盟裡的大老們全員到齊,守在加護病房外,心急如焚,祈求他們的盟主平安度過險境,否則,江湖又會起風波啊。

    他穿著已經變成皺巴巴的制服,頹喪地坐在病房前的長椅上,心頭一陣煩亂,兩天過去了,不知父親何時才能脫離危險期?!

    空洞茫然的大腦卻在無意間接收到旁邊弟兄的竊竊私語——

    「聽說被老大撞死的那對夫妻還有個女兒……」

    「是啊,警察載她來到車禍現場時,還穿著學校制服,哭得死去活來的。」

    「那對夫婦好像就是要趕去參加女兒的國中畢業典禮。」

    「唉,那對夫妻也真是的,沒事幹麼去參加什麼畢業典禮啊,難不成他女兒也跟少爺一樣拿縣長獎?」

    他站起身,走過去問其中一個瘦高個兒的。「那對夫婦的喪禮在什麼時候?」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替父親出席、悼念,一個才國中剛畢業的小女生如何能承受這突如其來的人倫悲劇呢?

    瘦高個兒一被問到,馬上立正站好,行禮如儀。「報告少爺,好像就是今天下午。」

    現在都快傍晚了!「我出去一下!」加護病房外的長廊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此時聽來格外驚心動魄。

    當他趕到喪禮現場時,法事已近尾聲了,他站在遠處默禱著,眼光瞄了四週一眼,喪禮沒什麼人來參加,顯得冷清,更添悲涼。

    不久,他看到一個失神落魄的小女生走過來,長得很靈秀,只是臉色蒼白了些,神情哀傷,眼神空洞地凝視著,找不到焦點,緊抿的雙唇,透著一股倔強,披麻帶孝地穿了一身的黑衣,手裡捧著父母的骨灰罈及兩張遺照,眼淚似已哭竭。

    此時天空竟飄起細細雨絲,她急忙慌張地脫下外衣,護住懷裡的父母遺物,一位有點肥胖的歐巴桑走到她身旁,好心地幫她撐著傘擋住雨水。

    他聽見那位婦人對小女生說:「你父母都走了,以後日子怎麼辦?你又沒什麼親戚。」

    那個小女孩回答時,剛好經過他身旁,所以她的回答,他聽得一清二楚。

    「我會好好地活著,好好地長大,好好地計劃如何殺死戰神!」她的神情出奇地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平常的瑣事。

    他聽得渾身一震,當下,心中暗暗作了一個決定。

    他會用最大的心力精神來守護她,讓她好好地活著,等她好好地長大,再使她好好地愛上他,那麼他就可以好好地照顧她一輩子,那時候,也許她會忘了他們之間的仇恨。

    下了決定後,他站在遠處默默地向骨灰罈的方向行了一個禮,便轉身離去。

    殯儀館的人見到了少年奇異的舉動,好奇地問田馨:「那個穿高中制服的男生是你的什麼人?」

    田馨抬起哀傷的臉頰,遠遠看去,只見到一個瘦削的男孩背影,騎著腳踏車馳騁而去。她難過得沒有心情去想——他究竟是誰?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4:47

第一章

杜鵑花簇擁的校園裡,空氣中溢滿了青春的氣息,是採擷不盡的流金歲月呢!

    離下課時間還有三分鐘,教授仍賣力地在黑板上寫重點,台下的學生也不甘示弱地交頭接耳忙著聊天。

    「唉,田馨,我跟你講,辯論社那個紀遠學長真的好酷喔!」Maggie兩手托腮,兩眼發春。

    「你就為了那傢伙跑去參加那個鬼辯論社啊?!」田馨毫不掩飾她的不屑。

    「他真是酷得舉世無雙、無與倫比喲!」

    「夠了!」煩,這個沒出息的女生,再不阻止她,教室就快被她流出來的口水淹沒了。

    Maggie一副誓死捍衛心目中偶像的決絕神情。「好!下課後,我帶你去辯論社看他,保證讓你目瞪口呆。」

    「等我解決了外面那兩尊再說吧!」田馨的眼角恨恨地瞄著窗外那兩個戴墨鏡穿西裝的男子,像門神似地守在教室門口,左右各佇立一尊,真丟臉!她越看越礙眼,嘴裡的原子筆已經被她啃得快屍骨無存了。

    守在門外那兩尊正是天地盟盟主戰神的手下,他們的職責就是每天負責接送她上下學,保護她的人身安全,絕不能讓陌生人走近她三步之內,據說這是戰神下的命令,只要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沒有當場血濺五步,也少不了被他們狠狠地毒打一頓,如果沒讓對方住進醫院,那麼他們倆回去後將會遭戰神依幫規嚴懲——這是她高中剛開學時那兩個菜鳥保鏢的下場,當時只因為Maggie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好奇地問她:「喂,田馨,聽說那個天地盟的黑幫大哥戰神是你的靠山喔?」那兩個菜鳥保鏢因為沒有及時出手阻止Maggie,從此她就不曾見過他們兩人了。

    後來聽新來的保鏢說:「那兩隻菜鳥啊,還在加護病房呢,他們算走運的了,沒有直接送殯儀館。」

    她聽了很生氣,戰神以為派兩個人來當她的保鏢,保護得滴水不漏就能博得她的諒解了?做夢!不管戰神那個大魔頭再怎麼示好,他永遠是她田馨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只要一有機會接近他,她會毫不猶豫用這條小命和他拚了,以報殺父弒母的深仇大恨。

    那一天,她永遠不會忘記,冗長而無趣的國中畢業典禮之後,她在學校門口等待父母前來接她一起去吃大餐慶祝,然而她再也等不到了……

    兩個小時之後,警察來學校告訴她,她的父母在離學校三公里外的馬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賓士黑頭車撞了,那一輛黑頭車裡坐的正是天地盟的盟主戰神,她的父母當場身亡,而戰神那個大魔頭卻活得好好的!她的人生就在那一天起步入了叛逆期,叛逆的對象正是那個大魔頭戰神。

    Maggie沒說錯,那個社會的敗類國家的毒瘤——天地盟,從那一天起竟然成了她的靠山,同時也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仇人,她沒有一天不祈禱那個大魔頭被人砍死或被敵人亂槍射死,反正他一定要橫死街頭,死無葬身之地,死得很難看她才甘心,她才能嚥下那口囤積許久的郁氣。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大魔頭』!」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激動地拍桌大聲斥喝,把Maggie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後來她們成了死忠兼換帖。

    下課鈴聲終於不甘不願地叮—— ——叮—— 地響遍校園,同學們嘩然地擠出教室外,不過誰也沒敢忘記要和田馨同學保持三步的距離,以免被門外那兩個黑手黨打成肉醬。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要去尿尿。」只是尿遁這招用過太多次,他們也學聰明了,亦步亦趨地跟隨她到女洗手間外,一前一後地守著兩邊的門口,防止她「落跑」。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憑他們兩個人的腦袋還不及她膝蓋的智商呢,如果真有心要甩掉那煩人的保鏢,她隨便拔根頭髮都可以想出一百種方法,只是不想為難他們,免得累及無辜,害他們回去後又被天道盟那個大魔頭依幫規處罰。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她早就在包包裡準備了另外一套衣服、帽子和墨鏡,進去洗手間換裝一下,光明正大地走出來,別說他們共有四隻眼睛,就算十雙都看不出來O

    躲開了保鏢的耳目,田馨和Maggie手拉手沿路得意地哈哈大笑,來到辯論社門口,剛好有個高個兒的男生走出來,Maggie突地煞住腳步,整個人震了一下,那震波傳到了田馨的手邊來,正要開口問Maggie怎麼回事,就見Maggie渾身僵硬,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說著——

    「你……好!好……久……不……見……」

    她站在一旁,很不忍地看著Maggie那一臉僵硬的微笑,精準的說法應該是面部痙攣。

    那個傢伙大概以為Maggie中風了,還是顏面神經麻痺,總之他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的變化,果然酷得很欠扁。偏偏Maggie那個花癡失常又走樣地像機器人似地把剛才那些蠢話又重複了一遍,正常人該說的她卻半句也吐不出來。

    瞧Maggie那副沒出息的德行,田馨心裡就了了,他大概就是Maggie一天到晚掛在嘴巴上膜拜的那位酷學長吧。

    當Maggie不可救藥地第三度叨念著。「你……好!好……久……不——」還沒念完,就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

    「你在練習國語啊?!」

    那兩片薄薄的唇間竟然吐出如此的冷言冷語,連眼神都發著寒光,像從冷凍庫裡走出來的人。

    田馨渾身打著哆嗦,天啊,怎麼有這麼冷的男生!

    Maggie的嘴型還停留在「好久不見」的那個「不」字上,最後那個「見」字難過得說不出來了,變成一張哭喪的苦瓜臉。

    那個住在冰箱的冷酷男生臨走前,眼瞼微微一掀,深邃的眼眸朝她瞥了幾秒鐘吧,那流轉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彷彿兩人是多年的老友,只是許久未見,好怪異的臨走秋波,根本是個不認識的人。

    她豈會給他好臉色,圓眼一瞪,橫眉一揪,嚇得他夾尾而逃。

    住冰箱的人一走,她開始冷嘲熱諷地說:「他就是那個『酷——學長』吧?!嗯——哼,的確又酷又冷,冷得教你全身結冰!」

    Maggie噘著嘴,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損過她的無知和盲目的崇拜之後,田馨才義憤填膺地說:「要不要我叫守在洗手間那兩尊去狠K他一頓?」怎麼說Maggie也是她田馨的死黨,哪能讓人這樣糟蹋?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Maggie一臉委屈,垂頭喪氣得像被人拋棄了似的。「算了啦!」當天她就退出辯論社了。

    但是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冷得教人發抖的炎熱午後。

    ?     ?     ?

    多年來,田馨用盡各種辦法試圖漠視那些來來去去的隨身保鏢,只是那個大魔頭的戰神從不放棄派出更多的跟屁蟲來煩她。

    算一算,直到她大學畢業,大魔頭派來駐守在她身旁的保鏢,即使沒有百來個起碼也有八、九打吧,只是沒一個有本事能守得住她。戰神那個大魔頭也太小看她了,憑他那幾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小嘍 就想要掌握她的行蹤,哼!門兒都沒有。

    被保護也好、被跟蹤也罷,總之她被煩習慣了,早就不以為苦,但是最令人氣結的是只要她一有約會,戰神便會加強保護警戒,多派人手進駐在她的周圍盯梢,同時找人去盤查對方的底細及祖宗十八代的資料,順便來個下馬威,非把人家男生嚇得屁滾尿流不可,最好從此沒有男人敢碰她一根寒毛。

    有時,她常在想,如果有機會見到戰神那個大魔頭,當然她還是會想盡千方百計置他於死,但是在他死之前,一定要問他為何要這麼對她?他究竟安什麼心眼,她已經失去父母的愛,現在她長大了,想找個男人來愛她,也不行嗎?難道她交男朋友還要他的批准嗎?他以為他是誰啊!

    「你們回去跟戰神說,叫他去死——」那是她最常跟他派來的保鏢說的一句話,尤其是她抓狂的時候,每天都要詛咒他才睡得著。

    在一間佈滿監視器的房間裡,大大小小的螢幕上,全是田馨聲嘶力竭咬牙切齒的表情,停格的畫面,吸引著手裡拿著遙控器的男人,隨著田馨的謾罵詛咒,男人的眉頭越鎖越緊,彷彿他也能感受到田馨心中對戰神的深惡痛絕。

    天地盟裡的三朝元老又是頭號軍師開門進來,也只有他能進到天地盟盟主的房間裡,一進門入眼的便是牆壁上螢光幕裡的田馨,又是她一貫驚心動魄的畫面,瞧她那揪得像包子似的表情,嘴巴裡肯定又沒好話了,那丫頭簡直是把詛咒盟主當成了興趣,這樣的興趣若換了別人,墳墓上的草大概可以餵牛了。接著軍師眼睛一瞟,盯著拿遙控器的男人,他的臉色更形凝重了,吁口氣,唉,偏偏就有男人喜歡被女人詛咒,還樂此不疲呢,心裡思索著是否該進諫言。

    「戰爺,那丫頭長大了,遲早要嫁人的,擋不住的,你瞧——」軍師指著監視器上的畫面。「她連罵人的表情都美得不得了,分明就是個美人胚子,就算你阻止得了她不去接近男人,這麼個大美人走在街上,男人不像蒼蠅見了糖一樣自動黏過來才怪,你阻止不了的。」

    被稱為戰爺的人,冷靜自若的神態,毫無所動,仍專心一意地凝視著螢幕上的田馨。

    「啊!」軍師果然是軍師,能讀人心能獻良策之士,他忽地豁然開朗。「難道戰爺喜歡田馨那丫頭?!」

    當心事被猜中時,再冷靜自持的人,也會有些微的肢體鬆動。

    軍師明察秋毫地發現了戰爺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便肯定了自己的臆測,不免心頭大亂,糟了呀,沒想到戰爺會喜歡上恨他恨到骨髓裡去的女人,唉,真是冤家啊!

    「戰爺,要不要我這就派人去將田馨帶回來?」天地盟因為有了戰爺的運籌帷幄,才能拿下南北二路的大地盤,鎮住各家山頭及角頭老大,進而成為黑幫第一大派,以戰爺對他們天地盟的豐功偉業再造之恩,別說田馨那丫頭,即便是住在月亮裡的嫦娥,他們天地盟的每一員都要想盡辦法把戰爺喜歡的女人抓來。

    戰爺手一舉——「不急!」阻止了軍師的莽動,憑他在天地盟的地位,要一個女人易如反掌,但是他不是只要一個女人的身體,他還要她的心。

    「要贏得女人心就像兩軍交戰,要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一旦敵軍的情報搜集齊全,他便會擬定作戰計劃。「時候到了,我自然會現身。」他行走江湖為人處事有一個鐵律也是座右銘——凡事只許成功不容失敗,追女人也是一樣!

    嘖嘖!戰爺就是這麼強毅的男人,軍師除了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外,還是五體投地。

    ?     ?     ?

    田馨這輩子所做的每件事都是衝著戰神而來,凡是他不准的事,她越要去做,比如他不准她交男朋友,她就越是要戀愛亂愛,只要能氣死戰神那個大魔頭,戀愛的對象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是這年頭有膽識的男人比犀牛角還少,凡跟她約會過一次的男人,很快就會遭到戰神的威脅恐嚇,他們嚇得連夜搬家從此音訊全無,她連失身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有一個藝術家,她已經很秘密地交往了一陣子,以為藝術家比較不像那些領人薪水日子過得很壓抑的上班族那麼膽小,沒想到也怕得連她的電話都不敢接,真是快把人給氣炸了!

    還有,戰神也不准她出去工作,但是在這件事的角力上,到目前為止她絕對是佔了優勢,就不相信氣不到他!別以為在她的銀行戶頭裡存了一大筆錢供她花用,就有權禁止她外出工作,少癡人說夢話了,她偏不動銀行裡的一毛錢,而且就是要工作,做大量的工作,還會賣力地做。她從大學時代開始,便身兼數職,除了當家教、擺地攤、拉保險,連靈骨塔她都賣過呢,這樣大量地工作,不但可以忤逆戰神,況且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她才能忘記對他的仇恨,她才能像正常人一樣過活,此外工作還可以存錢,等她存夠了錢,就能買通最厲害的殺手,去暗殺戰神,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為了早日完成這個夢想,她沒日沒夜地忙著賺錢,戰神越跟她作對,她就兼越多的工作,用工作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擠得滿滿的,只留下五個鐘頭睡覺補充體力,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的座右銘是「時間就是金錢」,以經濟學的角度而言,睡覺是一種非常浪費不敷成本的消費行為,如果人可以不睡覺的話,她還真想把自己當做工廠裡的機器一樣,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運轉,就像台灣銀行裡的印鈔機,不停地印出鈔票來,那麼她一定很快就可以買到一流的殺手。

    至於她現在打工的範疇很廣,除了到補習班教英語,晚上在一家五星級飯店的buffet餐廳彈鋼琴,她最常彈的是蕭邦的幻想曲,超浪漫的,那是她最愛的曲目,多少說明她渴愛的寂寞心情吧,當然也很適合情人一起用餐時聆聽,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和心愛的男人一起傾聽,這個工作她最喜歡,既可娛人又娛己,偶爾假日裡她還兼差當廣告模特兒,那是托了同學在廣告公司上班的福,肥水不落外人田嘛,當然就落在「田馨」這一塊地上,當然再加上她擁有一張混血兒的明顯輪廓,身材高姚、面容姣好,一頭烏溜溜像黑絲絨的秀髮,而且玉手纖纖、兩腿修長,所以不賺這個錢豈不糟蹋了上天的賦予。但是有一個原則,她可以賣臉賣頭髮賣玉手賣腳長或是賣一下甜美的聲音,就是不賣肉,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一點她算是守住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身體;事實上,她身上也沒幾兩肉可賣,但是她瘦歸瘦,一談到賺錢,照樣精力旺盛,體力過人。

    其實她除了像有三頭六臂兼了一脫拉庫的工作外,她還和Maggie合夥開設了一家網站入口公司,這才是她的主業,而且她們還經營得有聲有色呢。國父說「人盡其才」,她算是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的一個人。

    由於受到戰神長期來惡意霸道的干涉,她的性格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影響了,有點雙重性格,有時她會渴望一雙男人強而有力的肩膀倚靠,自己不再單槍匹馬對付頑劣的戰神,但是另一個隱藏的性格發作時,她又會莫名其妙地厭惡起男人的愚蠢自大,好像她的骨子裡溢滿了強烈的大女人主義,所以她決定選擇事業作為她今生的另一半,而不是男人。

    為什麼不選擇男人為伴呢?理性的她以為男人是生物界裡最不可以理喻的動物。偶爾和男人談一場小小戀愛,調劑身心還差強人意無傷大雅,又可氣一氣戰神,但是若要再進一步論及婚姻,那無疑是自尋死路,自掘墳墓,殊不知男人有一項天賦異秉,他們擅於將女人的心智一點一滴地蠶食掉,最好變得像白癡一樣,然後幾句甜言蜜語,灌幾碗迷湯,就把你娶回家,任他們宰割,供他們使喚,做個無才便是德的小女人倚偎在他們粗壯的臂膀上,以彰顯他們的雄風,可笑又可悲的男性自尊。

    直到她二十七歲那一天,Maggie帶著生日蛋糕到她家來慶祝,要吹蠟燭時,她又如同往年一樣許下平生最大的心願——「教戰神那個大魔頭不得好死」,然而Maggie卻不同意她許的願望,還搞住她的嘴不准她吹熄蠟燭。

    「噯喲,我的sweetheart——」Maggie就是喜歡這樣噁心地叫她的中譯英名字。「你已經二十七歲,該嫁人的年紀了耶,留點精力交男朋友,別再和那個戰神惡鬥了啦!」

    「殺父弒母的仇人還沒橫死街頭,我哪有心情嫁人?!」真是夠了!

    「那你之前交的那個藝術家男友?」

    原來Maggie也曉得,她還以為他們的交往很秘密呢,難怪那個大魔頭會知道。

    「那也是為了氣戰神的。」她老實招了。

    Maggie卻有點生氣了。「你不愛人家,幹麼跟人家熱絡得像什麼似的,還買了一堆東西送給他,浪費錢啊,工作很辛苦的耶。」

    她卻不以為然地道:「只要能讓大魔頭皺一下眉頭,就算要花盡所有的錢,也在所不辭。」

    Maggie搖搖頭。「sweetheart,你真的沒救了!」隨即又歎口氣道:「但是我身為你的好友兼合夥人,可不能見死不救。」

    重新移開捂在田馨嘴上的手,語帶警告地說:「今天是你二十七歲的生日,好心一點,別再許那些什麼死不死的觸霉頭願望了,我要你鄭重地許一個在今年內結婚的好願望。」

    田馨很不苟同地瞪著Maggie。「到底是你過生日還是我過生日?搞不清狀況喲!要我結婚那就免了,你乾脆把蛋糕帶回去吧!」

    Maggie見勢不可為,只好退而求其次。「那麼就許今年會遇到一個好男人就好了。」

    「好男人有什麼用?被戰神一嚇,照樣夾著尾巴跑。」男人就是這麼讓人看扁,莫怪她會有大女人傾向。

    Maggie早就名花有草了,男朋友正在國外念博士呢,兩人隔著太平洋照樣透過網路電話談著熱烘烘的戀愛呢,所以她多麼希望好友也能找到好歸宿。可是,她的口才又辯不過能言善道的田馨,氣得轉過頭去對著電視做鬼臉。

    田馨也懶得理她,正準備要吹熄蠟燭時,Maggie突然大叫一聲——

    「看!」

    「你什麼時候學會罵髒話?」她還以為Maggie在罵她呢!

    「我有那麼沒氣質嗎?」Maggie指著電視。「看到沒?」

    一台二十九寸的電視機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我換大一點的就明說嘛,搞得神經兮兮?」

    「哎呀,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刻人就變遲鈍了。」Masgie用手指著螢幕右邊不斷閃現的跑馬燈,嘴裡還一邊念著,『財經重要新聞:宇宙創投公司有意投資正在蓬勃發展的網路公司,將於下個月初舉辦一場餐會,邀請國內的網路公司菁英進行瞭解,下個月底便會決定要將上億的資金捐注在哪一家網路公司,詳情請立即致電委辦單位XX公關公司。』」

    「看吧,機會來了!我就知道開網路公司有前景,你看,拿著大把錢的金主來敲門了!」

    田馨看了跑馬燈之後比Maggie還開心,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來。「太好了!」直接翻過沙發椅背,越過去拿起話筒,火速地按了那家公關公司的電話,好像慢一點機會就會被別家網路公司搶走了似的。

    這時候誰也沒空再去爭辯她二十七歲的生日願望了。

    電話被端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為人解惑。「本公司已經接辦了宇宙創投公司所辦的與網路菁英互動的投資餐會,而且貴公司也在聘請之列——」接聽的小姐語氣停頓了一下,剛好有空檔讓兩人擊掌叫好。「太好了,我們被邀請了。」田馨迫不及待地轉告了好消息。

    「只是宇宙創投公司有條特別的規定,凡是要出席餐會的網路老闆務必是已婚的,而且餐會當天要偕同另一半來參加。」

    「啊?!」

    那位小姐後面再說些一什麼,田馨已經有聽沒有懂了。

    Maggie放下分機,押著田馨到生日蛋糕前面,強迫她。「為了公司的發展,你無論如何要在下個月初以前給我找個男人結婚!快許願啊!」

    田馨被Maggie瘋了似地押著脖子。「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找個男人結婚,再說距離下個月初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去哪兒找人結?」

    Maggie拍胸脯保證。「找男人的事交給我,你只要面試可以,就OK了!」

    田馨立即反彈。「為什麼要我結婚?你也是股東,你怎麼不結?」

    「我怎麼結?我男朋友人在國外修博士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你是大股東,比較能言善道,人又長得漂亮,那些有錢的創投金主,看到漂亮的美女就茫酥酥了,肯定會把錢往咱們公司砸,你到底有沒有為公司的未來著想?!」

    「有啊——」

    「那你結不結婚?」

    「結啊——」話一出口,田馨就覺得自己中計了。

    「好,可以吹蠟燭了。」

    Maggie呼出一大口氣,自動就替她吹熄了插在蛋糕上面那兩支寫著「27」的蠟燭。

    「好,現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肌肉型的,還是猛男型……」看到田馨挑著一雙細細眉心往中間壓擠,Maggie很識相地住了嘴。「我只是想盡量找你喜歡的男人給你啊!」

    「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田馨雖不至於勃然大怒,但心底就是不甘。

    「剛才你沒聽完,根據公關公司的說法,這是宇宙創投對投資對象的重要鑒定準則之一,因為人家董事長認為成功的經營者除了事業有成之外,還必須能把家庭生活經營得幸福美滿,這樣的人才值得他們投資。」Maggie講完後,又偷偷瞄一下田馨那張已經皺成一團的苦瓜臉。

    「唉,算了,既然你那麼勉強,我這就去限公關公司說我們公司放棄參加餐會好了。」Maggie這招以退為進的方法從來沒有失敗過。

    「不!我們不但要參加,而且還會爭取成為宇宙創投的投資機會。」田馨咬著牙宣佈。

    好勝的她,果然中計了。

    「是你自願的,我可沒有逼你喔!」Maggie心裡偷偷得意著。

    「公司美好的未來豈能毀在男人手裡?!」為了公司她只有壯士斷腕了。「我決定辦一場假結婚。」

    「什麼?!假結婚?」Maggie被田馨的氣魄嚇得張口結舌。

    「是的,假結婚!餐會一結束,隔天馬上辦理離婚手續。」世事就是這麼諷刺,居然需要一個男人來成全她的事業。

    Maggie的舌頭大概是被她的決心嚇壞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勉勉強強結結巴巴地吐了幾個字:「不……不……好……吧?!」

    「你最好趁我還沒後悔以前,趕快去找要和我假結婚的對象。」反正她為了公司,只有豁出去了。

    Maggie的如意算盤又撥錯了,本想借此機會勸好友找個好對像結婚,女人嘛,再怎麼強悍,還是需要男人的保護。真不知道田馨是每天和戰神那個大魔頭惡鬥斗壞了頭殼,還是天生就是個大頑固,都二十七歲了還不想結婚,又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戰神那樣。

    「既然是假結婚,就不必精挑細選了,只要是男人都成啊,隨便找都有一大攤。」Maggie有點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不能隨便!我要你去找氣質憂鬱的男子,而且一定要有膽識,不能畏懼戰神的要脅,如果你找得到,我立刻結婚。」她信誓旦旦地說出心目中想要的男人。

    一支遙控器按下停格鍵,田馨那張傲氣又美麗的容顏,靜止在天地盟盟主房間的監視器上。

    氣質憂鬱、有膽識、不畏懼戰神的要脅?!「看來,我也該現身了。」他的手握緊遙控器,雙眼凝視著監視器裡的田馨。

    他終於等到機會了。

    這麼多年來,田馨一直是他的生活重心,他的作息也一直隨著田馨的生活在運轉,所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白天,她外出唸書或工作時,他派了兩名保鏢跟在她身旁,美其名是保護她的安危,實質的用意是監控隔絕任何想接近她的異性,絕不容許有情敵出現的可能,破壞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這樣的安排當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反正她從頭到尾對他都只有一個恨字,即便是一片赤誠的好心好意,她也是斥之惟恐不及。兩名保鏢會每隔一個小時,跟他報告田馨的最新動靜。

    夜晚,當她回到家裡休息時,他就算再忙也會放下一切,趕回他的房間,打開滿牆的監視器,透過螢幕和她見面。

    她的住處每個房間裡都安裝了一個隱形的針孔攝影機,這樣的措施,當然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由他自己負責起天黑以後的保全工作,是最適合不過的。

    他對她的生活作息瞭若指掌,通常她下班回到家,總是先進浴室洗個舒服的泡泡澡。浴後,她會穿上舒適的居家服,給自己煮一杯最愛喝的卡布奇諾,儘管她一直煮得不是很理想,坐進沙發裡,盤起腿,打開音響,嘴裡啜著咖啡,眼看著報紙,耳裡聽著蕭邦的幻想曲,這是她一天裡最放鬆的時刻,即使電話響了,她也不理不睬,極度的鬆懈狀態。

    十二點準時就寢,夜裡固定起床上兩次洗手間,一定是兼太多工作忙得沒時間上廁所,膀胱才會不太好,有時她會累得忘了起來,他就會打電話過去,吵醒她之後才掛掉,叫她起床尿尿。他通常都等她安然入睡後才去處理幫裡的事。

    最近這幾年,她越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長成一個讓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動心的美人兒,他仍只能耐心等,直到那個打著藝術家羊皮的狼出現在她嘴角的笑容裡、他的耐心幾乎已經被長久的等待消磨殆盡了,尤其當她對他的仇恨與日俱增,而他對她的愛戀也逐日增加時,他渴望和她正式見面的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5:16

第二章

隔天一早Maggie就來電話了。「Sweetheart,我幫你找到好人選了!」

    田馨漫不經心地回答:「嗯。」打開電視,眼睛盯著財經新聞。其實在吃完蛋糕之後,她就有點後悔做出假結婚的決定了。

    Maggie沒有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很熱絡地說:「人家男主角可是留美的電腦博士耶,絕對符合結婚對象的三高條件,學歷高、薪水高、身材高。」

    「喂,我是要找個假結婚的對象而已,你別搞得好像在辦徵婚啟事一樣。」田馨最受不了Maggie搞傳統女人那一套。

    「哎呀,異曲同工啦,反正你看一看,如果對像不錯就順便真結婚也無妨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什麼順便真結婚?!別鬧了,什麼可以順便,婚姻這種等同於自殺的行為就不必了!

    「對啦,我幫你約了他在飯店用午餐,你可別遲到喔。」

    現在是一聽到吃午飯兩個字胃酸就大量地湧上來,一股想吐衝動要奔出,尤其是這種和陌生男子的午餐約會,最近實在吃得太多了,已經有點反胃了,嘔——又一陣酸氣沿著食道衝上來,最糟的是不去吃又不行,為了公司的前途,這點個人的小小犧牲算得了什麼。

    「我的Sweetheart,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是Maggie終於察覺不對勁,還是電視新聞開得太大聲了。

    「嗯——」她全神貫注地洗耳恭聽,電視主播正報導著她最關心的新聞——

    「全台資金規模最大的宇宙創投公司看好網路公司的未來前景,即將透過一個正式的餐會和各大網路公司見面,尋找合適的投資對像……」

    如果不是宇宙創投要找理想的投資對象,她也不必這樣盲目地尋找一些不盡理想的假結婚對象。

    而且新聞裡沒說那場由公關公司舉辦的正式餐會規定出席者務必已婚,還限制一定要攜帶眷屬參加,這個要求實在有點無稽。

    Maggie顯得不耐煩了。「你就別太挑剔了,我好話說了一大堆,你卻連神都還沒回過來。」

    對男人,她不是挑剔,而是一想到像戰神那個大魔頭的男人,她根本挑不起一絲絲的興趣。

    還不如留點時間給她的工作,她最近經常一忙起來就廢寢忘食的,特別是午餐,老是錯過,偶爾同事們會替她帶回一些食物,她也是放著,直到下班才想起來,最後也是餵了垃圾筒。

    今天,可不能再忘了,撥了鬧鐘,提醒自己,別人的鬧鐘是管叫起床,她的鬧鐘是告訴她該吃飯了。

    鬧鐘響了,田馨看一下手錶,快正午了,趕緊去飯店赴留美電腦博士的午餐約會吧,想到Maggie所講的三高條件,其實那並不是她結婚的必備條件,她喜歡憂鬱型的男人。

    ?     ?     ?

    田馨匆匆忙忙地趕到飯店,急著走向飯店中間那一道圓形的旋轉門。就在她要進入旋轉門狹窄的空間裡時,忽地另一具身體也擠進來了,她下意識地想閃開對方,防止他的身體接近她,免得跟在她後面那兩個戰神的手下找他的碴;但是由於空間太狹窄了,他的身體還是和她的胸口微微擦撞而過,她迅速地回頭要向守在門外那兩尊保鏢示意別亂打人時,他們卻不似她所想像地那樣,反而畢恭畢敬地立正站好,好像總統剛才經過他們面前似的,真是奇怪。

    反正不隨便出手打人便好,她也沒時間去追究那兩個人的行為為何變得如此怪異。再回過頭來掃過那個人的臉龐,微皺的眉眼、緊抿的唇角,剛毅中透著地評憂鬱,就是那股憂鬱的氣質吸引了她,只是不知怎地,突然覺得那張臉有點眼熟,似乎以前在哪兒見過?

    她的肢體擺出等待對方道歉的語言,然而那個人卻在門縫露出空隙的第一時間就閃出那個狹窄的旋轉門裡,臨去前還回眸瞥了她一眼,微蹙的眉宇之間,含著深不可測的憂鬱氣息。

    田馨微怔,她心目中想望的男子不就是長這款模樣嗎?同時又感到大惑不解,那臨去的秋波,他為何如此凝視她?旋轉門又轉到外頭,她怔仲太久了,門外那兩尊居然在掩嘴偷笑,一定是在笑她被「憂鬱王子」電呆了。

    朝他們哼了一聲,振振胸抖抖肩,重振精神,想到正在等著他吃午餐的留美女碩士,加快腳步走出那扇旋轉門。

    走到櫃檯處,往裡頭一看,才剛過十二點,就已經座無虛席,大概主廚的手藝不錯吧。還好Maggie有先見之明,早幫她訂好位子,問領台小姐:「田馨兩位,有訂位了。」

    領台小姐露出訓練有素的微笑說另一位已經先入座了,並引領她走向座位。

    此時,西餐廳裡傳出悠揚的琴韻,她的腳步被琴聲吸引住,停頓下來。

    「是誰在彈鋼琴?」她問領台小姐。

    「彈鋼琴的人叫『紀遠』。」領台小姐指向餐廳的另一邊。

    紀遠?!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名字?田馨循著領台小姐的指引方向看去。

    西餐廳的角落裡,一大扇的落地窗前,放置了一架純白如雪的鋼琴,如夢似幻,最令她詫異的是坐在白色鋼琴後面的彈奏者,竟是剛才在旋轉門裡和她相撞的那位憂鬱王子。

    哇!他的動作還真快,馬上換上一襲和鋼琴顏色融為一體的純白色西裝,神情專注且愉悅陶醉地演奏著蕭邦的幻想曲,那是她最愛彈也是最愛聽的鋼琴曲目。

    她的魂魄再度被吸引過去了,領台小姐不知喚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善解人意的領台小姐笑著說:「他很迷人吧!」一副於我心有慼慼焉的表情。

    田馨的臉霎地脹紅,彷彿被看穿了心事,嘴角很牽強地勾笑著,趕緊低頭走人,只是那雙眼睛總會不聽使喚地被勾向鋼琴後面的憂鬱王子那兒,瞧瞧此時的他,沉醉在自己的琴韻之中,渾身瀰漫著夢幻與浪漫,和剛才那個與她相撞的憂鬱神態,判若兩人。

    Maggie推薦而來的留美電腦博士很健談,他的嘴巴忙著說話,沒什麼空檔吃東西,一路高談闊論他的留學生涯趣事,很多該笑的地方她都沒配合地發出嚶嚶笑聲,不是她不給面子,而是她的精神一直無法集中在這塊方桌上,好像從一開始在旋轉門那兒就被打散了。

    她的眼角總會不經意地瞄向鋼琴那邊,心神有點恍惚,如果她的耳朵沒聽錯的話,蕭邦的幻想曲他彈了兩遍,好像是特地為她而彈的一樣。

    「那邊有熟人嗎?」留美博士也發現她的眼神經常不經意地飄向鋼琴的角落。

    熟人?!她抿著唇角壓下笑意,笑自己的荒謬,她根本不認識那個彈奏蕭邦的憂鬱王子呀!

    「不,只是他彈的曲子,正是我最愛聽的。」

    電腦博士突然做出一個很女性化的動作,將上下唇同時抿進嘴裡,有點懊惱吧,眼神也瞄向鋼琴那邊,原來彈鋼琴的是個美男子,有點妒意地點著頭。「喔——」隨即藉故換個位子坐下,剛好擋住她看美男子的視線。「田小姐,我們什麼時候辦理結婚手續呢?」他這樣問算是含蓄的了,上回同事介紹一個女人,劈頭就說:「假結婚可以但要真上床!」嚇死人了!

    一提到結婚兩字,她的魂才從那對憂鬱的眼眸深處裡被拉回來。對呀,她不是為了蕭邦而來的,也不是為那個神秘的憂鬱王子來的,她是來面試陪他出席餐會的假結婚人士而來的。

    她沉吟了一下,道:「嗯——你會彈鋼琴嗎?」

    那頓午餐,大概讓人家留美電腦博士很消化不良了。

    一直到回了家躺在床上,臨睡前,熄了燈,她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樣問題?

    ?     ?     ?

    「鈴——鈴——」電話鈴響得擾人。

    田馨皺著眉,翻找著鈴聲來處。為了能獲得宇宙創投的青睞,她忙著整理一些重要資料,以備出席餐會時展示。她這個人有個怪癖,工作一忙碌的時候,她是不接電話的,更不准秘書轉電話進來,只除了手機,不過知道她手機號碼的人不多,除了Maggie,就是上回秘密交往的前任男友,她到現在還很後悔告訴那個沒用的男人。

    終於在沙發上的公事包內找到那支吵人的手機,田馨顯得很不悅,最好別是那個沒出息的男人。

    手機一開,就聽見Maggie那急性子的聲音。「我的Sweetheart,你喜歡會彈鋼琴的男人,怎沒事先跟我說?」

    一定是留美電腦博士告訴了Maggie在飯店發生的事,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會脫口說出那句話?

    「我是隨便說說而已。」她訕訕地,像要遮掩什麼情緒似的。

    Maggie卻大咧咧地替她正言。「什麼隨便說說而已?咱們那位留美電腦博士已經去補習班報名要學古典鋼琴了呢!」

    「不會吧!」

    「什麼不會?!他還問我,如果他把鋼琴學會了,你是不是就願意和他真結婚呢?」

    話筒傳來Maggie誇張的笑聲。「哇,美國回來的果然作風不一樣!」

    田馨倒是從容自若。「Maggie,你別忙了。」那樣的飯再吃下去,她的胃也受不了了。「不如就委屈你女扮男裝和我一起出席餐會吧!」

    「不行不行!我這個人容易怯場,萬一把公司的大好機會搞砸了,沒有獲得那個宇宙創投的資金,我可擔待不了,你的胃還是加加油吧。」Maggie可不想扛那種重責大任。

    這女人真是沒出息,當初自己怎麼會找她一起合夥的呢?

    「別氣餒,我這兒還有人選,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的喔,主修彈琴,輔修大提琴,絕對是氣質百分百的男人。」

    又來了,好像在找人和她相親一樣。

    她就像被迫賣身葬父的可憐女子,但是又無奈啊!「這回又是在哪兒見面?」

    「PUB,坐在吧檯最右邊的位子,點一杯新加坡司令的人,就是他。」

    唉,她既是公司的創始人也是執行長,此時公司的榮虧繫於她一人之手,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也無權皺眉吧。

    「好,我會準時到的。」不,她覺得自己比較像緹縈救父。

    Maggie很興奮地說:「希望這次會成功。」

    她忽然想起來——「Maggie,你在哪兒?」

    「我在辦公室啊!」一派自然不過的輕快自在。

    這就是她的合夥人,為了博得創投公司的青睞,她的心情已經沉重得像扛了一座山在肩頭上,她的合夥人還在那兒耍白癡!

    啪一聲,掛掉電話,跟白癡是不必說再見的。

    ?     ?     ?

    為了去PUB赴約,下班後,她先回家再喬裝出門,得甩開戰神那兩個手下才好辦事,否則到了擠滿人的PUB,誰還能跟她保持三步的距離,那他們兩個可有得忙,她可不是為了打架去的。

    一進了那家PUB果真是連走路都摩肩接踵的,她還把別人的腳當成了路,簡直是夜晚的另一個叢林世界。

    她急著找吧檯的位置,遠遠望去,吧檯大約距離她二十步,而且中間還隔著一圈圓型的舞池,若要沿著半徑穿越過沉醉在搖滾音樂裡的瘋狂跳舞人潮,她可能會有被踩死的生命危險,最安全的路徑就是采迂迴前進的方法,靠著牆邊走,人群都下水餃似地湧進舞池去了,所以旁邊相對地空曠一些,應該會好走一點吧。

    忽然她的手機振動了,一定是Maggie打來警告她,這回可別又搞砸了。

    「喂,Maggie——」

    「是我。」

    咦!居然是那個怕黑社會怕得不敢跟她聯絡的前任男友,她倒是挺訝異的。「你媽現在才生膽子給你是吧?!」

    電話那端靜了一會兒,田馨以為是剛才那句話太毒了,傷到他了,心裡直後悔,也許他是打來要求和她復合的。

    「有件事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他的語氣還是很猶豫。「麻煩你跟戰神說一聲,我已經有新的女朋友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有任何的瓜葛。」然後電話就啪啦一聲,掛斷了。

    田馨還拿著手機,神情錯愕,大約呆滯了幾秒鐘,只覺得有一股火焰從腳底慢慢燎原至她的全身,什麼叫水深火熱,她現在可以體會了。

    混帳,敢掛老娘的電話!才跟她分手不到一個月,就有了新的女人,好樣的,最氣人的是要她去跟戰神說一聲,難道那個大魔頭也能左右她週遭的人嗎?他們真的那麼怕他嗎?就沒人敢反抗他嗎?

    她的全身蔓延著熊熊烈火,不宣洩出來,她會被活活給燒死。

    立刻查詢手機剛才那通來電號碼顯示,按重撥鍵,電話通了,她真要感謝先進的科技,幫她追蹤到那沒出息的男人。

    當她在腦海裡整理一缸子要罵人的話時,手機怎麼才嘟了兩聲就斷了。

    一看,原來是沒電了,都怪Maggie那個白癡,人在辦公室還打手機給她,她們兩個人的辦公室就隔著一道牆而已呢!現在手機沒電了,氣啊!

    找到一具公用電話,拿出皮包,摸了老半天,就是找不到一個銅板,可惡!她今晚是在走什麼狗屎運!

    她轉過身去跟後面的人說:「喂,有沒有銅板?」她手裡還拿著話筒。

    一轉過頭,田馨整個人震了一下,啊!是那個彈蕭邦幻想曲的憂鬱王子,這麼巧,他也來這家PUB,而且就排在她後面等著打公用電話,看來他們倒挺有緣的。

    他出奇聽話地從口袋裡掏出兩枚銅板來,放在她的手心裡,又看了她一眼,仍是那種意味深長的眸光。

    怪了,她明明真的不認識他,但為何老覺得似曾相識呢?唉,現在忙著要和人開罵,沒空去想那麼多。

    「謝了!」希望他沒忘記她,因為她也一直記得那張憂鬱的臉孔。

    她隨即轉回身去,將到手的銅板丟入,擺開架勢,準備罵人,因為欠罵的人如果不給他罵一罵,會對不起她的嘴巴。

    「好,那些傢俱我統統不要,但是CD全部歸我!」既然以後大家是橋歸橋、路歸路,那麼該分的就分一分吧!

    她勃然大怒起來,聲嘶力竭。「喂,那些傢俱和CD全是我買的,你憑什麼佔為己有!你的良心全給狗吃了是不?」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都要分手了,還霸著人家買的東西!

    後來,她幾乎是暴怒地大吼。「那女的喜歡,是她家的事,幹麼拿我的……喂喂——敢掛我的電話!」田馨氣得又轉過身,還是同一句話,同樣的人站在她的身後。

    「喂,還有沒有銅板?」她一氣起來,往往就顧不了什麼氣質了!

    他當然又免費提供,完全莫名其妙地配合她的索求,像中了她的蠱似的。

    「謝了!」

    電話一接通,她立即罵道:「混球,如果你敢再掛我的電話,我會把我買的東西全部搬走,讓你連睡覺都找不到床!」後面幾乎是用嘶吼的。

    喊得太大聲了,有點渴了,她習慣地回過身去,從那個子取予求的人手上拿過高腳杯,連問都沒問就將飲料灌進自己的喉嚨裡,一仰而盡,再將杯子放回人家的手裡。

    再繼續開罵。「你是不是男人啊?!被那個大魔頭一嚇就縮頭了,沒種!我懶得跟你這個膽小鬼廢話,我告訴你,baby我是一定要,其他的你就留著陪葬吧!」這回她的語氣既堅定又惡毒。

    站在後面的憂鬱王子聽了卻倒抽口氣,她什麼時候和人有baby了?!對方顯然還不放棄baby的撫養權,只見她又聲嘶力竭地怒吼著。「你怎麼養?你甚至連baby要吃的『寶路』都買不起!」

    憂鬱王子繃在臉上的嚴肅神情,這才放鬆下來,原來了巴卡是一隻狗,大概沒有人習慣吃「寶路」的吧!

    「還有,我最恨人家掛我的電話,我掛你還差不多!」掛上話筒,吁口氣,心裡舒坦多了。

    整理一下儀容和氣質,準備以正常狀態下的田馨和憂鬱王子打招呼。

    回頭一看,啊——人呢?怎麼不見了?!他不是在等公用電話嗎?

    懊惱的田馨這時候才想到那個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高材生,等她衝到吧檯時,只見到吧檯最右邊的位置上留了一杯新加坡司令,卻不見人影,人,大概都成了水餃,投在舞池裡了,等音樂結束後,應該會回來吧。

    那一晚,她發瘋似地把整個PUB翻過來找了一遍,就是沒再見到那個憂鬱王子的蹤影。

    至於那個喝新加坡司令的音樂學院高材生,也沒再回來喝那杯酒,老實說,她一點也不喜歡喝新加坡司令的男人,太娘娘腔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5:44

第三章

星期四下午,田馨抱著一大束的白色玫瑰花,在一棟新穎的辦公大樓下面呆站了近半個鐘頭,因為Maggie已經對她發出最後的通牒。「Sweetheart,後天就要出席宇宙創投的餐會了,請你積極一點,這位建築師可是我最後的人選,如果再不好好把握的話,我也救不了你了。」

    說的是什麼話,好像公司是她一個人的!她真是誤交匪類。

    為了表示誠意,她提早到達建築師的公司樓下等待,女生等男生,夠誠意了吧,還主動送花咧,有哪個男人這麼好命的?

    為了公司美好未來光明的前景,這回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再「凸捶」了。

    她就這樣抱著一大束的花,美美地站在樓下等待建築師下班,一起去用餐,然後不管他是毒蛇還是猛獸,她都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和他簽定假結婚的契約,已經沒有時間再挑呀撿的了。到了這田地,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一切都是假的,沒什麼損失的。

    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些上班族模樣的人走出來,看一眼腕表,建築師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吧。

    田馨穿了一襲淺灰色的套裝,手裡捧著花團錦簇,曼妙的身姿、姣美的臉蛋,一頭黑緞似的直髮傾瀉而下,隨便擺個pose都是職業水準的模特兒架勢,她就像塊強力磁鐵般吸住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她不習慣這樣被人們注視,背過臉去,躲開那些年輕男子的愛慕眼神。

    轉過身去正好迎上了戰神那兩名跟監的保鏢。噯,Maggie不是穿了她的衣服假扮成她,調他們那兩隻笨虎離山了嗎?

    「田小姐,戰爺說你再不聽話,他明天就找人把接近你的男人一個一個給做了。」

    約莫停了半秒鐘,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欲爆的怒火。

    「叫那個大魔頭去死——」拔尖的超高女音,怒聲震天。她真的快要抓狂了,戰神他越來越過分,他憑什麼介入她的人生!她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

    那兩個保鏢馬上掩住耳朵,躲避一場迅雷,誰說迅雷不及掩耳的。

    這時有個西裝革履的身影從大樓裡走出來,大概是好奇哪個女人在潑婦罵街,有夠沒氣質的啦。

    田馨以為是等待中的建築師,心裡正懊惱著破壞了她的美女形象,沒想到!又是他!那個來無影去無蹤像個武林高手的憂鬱王子,他又赫然出現在她面前了。

    田馨一見到他,覺得機會來了,她回眸瞪一眼戰神那兩位也是西裝筆挺的保鏢,她的眼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哼,大魔頭想管她的人生,還早咧,沒把你這個大魔頭氣得暴跳如雷暴斃而死,她就不叫田馨!

    田馨心裡一拿定主意,抱著花束,大步走向憂鬱王子。「這美美的花……」那個暗示了她固執性格的尖挺鼻樑湊近了鮮花,閉上那教人捉摸不著的謎樣眼神,用力地吸著花香。「送給你!」

    憂鬱王子的眼神迅速地放亮,顯然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所驚嚇。

    在他還來不及發言之前,她的頭已經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手也親暱甜蜜地勾住他的手臂,而他就像個模特兒任她擺弄。

    田馨趁勢回頭偷瞄那兩個戰神的手下,她最厲害的一招還沒使出來呢,看招!

    「送你花,是表示我答應你的求婚了!」

    「求婚?!」憂鬱王子錯愕的低喊,臉上還帶著複雜情緒的表情。也難怪他驚恐,只是戲還沒演完,田馨暗暗祈禱他的心臟夠強,能撐到最後的殺青。

    「是啊,讓我們結婚吧!」

    「結婚?!」憂鬱王子這回的聲音依然低沉,只是說得有點太大聲了,會不夠逼真的,她為了阻止他的驚嚇,眨眼神已經來不及暗示,還是用嘴巴噓他比較快,只是太快而且太近了,他又剛好斜過臉來看她,兩個人的唇竟然就——啵在一塊兒了!

    啊!田馨連自己都嚇得面色泛紅,正好配合答應求婚時女孩子該有的羞赧神情。

    不過,這回憂鬱王子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的嘴巴被她兩片微微顫抖的紅唇封住了。

    倒是戰神那兩位手下,一陣瞠目結舌,面面相覷,驚詫地大喊——「結婚!」

    她直擔心那兩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保鏢會衝過來痛扁憂鬱王子,不過顯然「結婚」這個消息嚇壞了他們的豬腦袋,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憂鬱王子和她之間的距離已逾越三步,甚至直逼「三貼」的緊密程度了。

    只見兩個高頭大馬的傢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面前。

    確定那兩尊討厭鬼走遠了之後,她才氣定神閒地挪開「玉唇」,臉上掩不住得意的神采,對著空氣輕哼一聲。「不相信氣不死你這個大魔頭!」

    得意之餘,雙唇的餘溫,提醒了她,羞紅著臉對著憂鬱王子說:「對不起,打擾你的唇了。」

    憂鬱王子那雙深邃的眼眸,充滿好奇地凝視著她。

    田馨正要開口向他解釋一切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既然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可不想做墊檔的。」

    是個男的,長得四平八穩,好像很會蓋房子,天啊!他該不是那個建築師吧?田馨對男人的反應總是慢半拍,等到想通了,才對著空無一人的大街喊道:「喂,別走,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再真誠的呼喊,也喚不回Maggie給她的「最後機會」了!

    喔!Maggie一定會拿武士刀來逼她切腹自殺謝罪!

    ?     ?     ?

    明天就是宇宙創投舉辦餐會的日子了,今天她不敢踏進公司一步,手機也關機,怕被Maggie給大卸八塊。便躲到電影街去看了一整天的電影,看得頭昏腦脹,再看下去可能會昏死在戲院裡,於是便提早轉到美語補習班去上課兼避風頭。

    沒想到Maggie早就等在補習班守株待兔了。

    「喔,  My  Sweetheart!」

    Maggie居然笑臉迎她,也沒有生她的氣,而且和顏悅色,還帶了她最愛吃的cheese蛋糕來請她喝下午茶,真是出人意表。

    「來吃一塊蛋糕。」主動送到她的面前來,善意得令人害怕。

    「這塊蛋糕沒毒吧?!」她想到白雪公主的後娘送的那顆毒蘋果。

    Maggie沒回答她,倒是直接朝那塊要給她吃的蛋糕上面咬了一大口。「如果有毒就先毒死我這個小股東。」

    她全身冒冷汗,不知道Maggie今天究竟在跟她玩什麼把戲?該不是被她氣得精神失常吧。

    還是自己先招了——「那個……建築師也……泡湯了……」她心虛得結巴。

    「沒關係。」

    Maggie繼續吃著那塊蛋糕,越吃越順口。

    她還真不習慣Maggie那副大人大量的模樣,總覺得其中必有緣故。

    「你不生氣?!」

    「有什麼好氣的?」

    咦?田馨狐疑地反問她:「明天就要出席宇宙的餐會了耶?!」

    「是呀,我預祝你馬到成功。」又咬一大口蛋糕。

    「我出席?」

    「當然是你呀,喂,餐會結束後,別忘了把你的另一位秘密男友帶來公司讓我也認識一下。」對田馨使一下暖昧的眼神。

    「另一位秘密男友?!」好像她有很多秘密男友似的!

    「我哪來的秘密男友?」

    Maggie用肩膀輕輕碰了她一下。「別裝了啦,你都答應人家的求婚了。」又撞了她一下,還笑得很淫蕩。「哇,這回你的保密真的到家,居然連我也被蒙在鼓裡,我想那個戰神應該也不知道才對。」

    原來Maggie說的秘密男友是指憂鬱王子?!一定是昨天也在場的目擊證人之一的建築師告訴她的。

    「既然你有男朋友,幹麼不早跟我說,害我忙翻了,快快快!」Maggie直催著她。

    「快什麼?」她不敢講憂鬱王子的事,Maggie肯定跟她翻臉的。

    「快去結婚啊,明天就要出席餐會了。ㄋㄟ,我已經幫你約好神父了,婚宴改天再補請。」Maggie也吃完了cheese蛋糕,拉著她的手要往外走。

    憂鬱王子人在哪兒她都不知道,要怎麼結婚?更何況他們根本談不上認識。到了這時候不說不行了。「哎呀,老實告訴你吧,我根本沒有什麼秘密男友啦!」

    Maggie拍一下她的肩。「喂,老同學還不能信任喔,那個建築師都已經告訴我了啦,」她還賊兮兮地笑著。「聽說長得又高又帥,略帶憂鬱的氣質,哇,正是你『中意』的那型。」

    她實在受不了Maggie那樣深信不疑的認定她有秘密男友。扳過Maggie的臉,嚴肅又鄭重地說:「聽清楚,我沒有秘密男友。」

    「唉,Sweetheart再裝就不夠意思嘍。放心啦,戰神派來的保鏢在外面,聽不到我們說的話,你別擔心,等一下出去的時候,老方法,我們互相換裝一下,你趕快去跟秘密男友結婚,我就留在這兒,騙外面那兩尊。」

    她氣得想跳腳。「我昨天是為了要氣氣戰神,才故意那樣說給戰神的手下聽的。」

    Maggie很有力地反扳著田馨的肩,臉上開始醞釀怒氣了。「那昨天那個又高又帥又很憂鬱的男人是誰?該不會是路人甲吧?!」

    「我不認識他,只是最近見過他幾次而已。」

    Maggie開始氣咻咻地。「那你總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吧?」

    田馨想了想,記得那天在飯店時,領台小姐好像有提到,可是印象太模糊了,只記得是個似曾聽過的字眼。「我忘了——」

    Maggie抓狂了。「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你在今晚九點以前一定要帶著他去吳神父的教堂,我十點要拿到你們的結婚證書!明天一早拿去登記出席餐會。」說完,氣呼呼地踏出補習班。

    田馨怔愣了,她連要去哪兒找憂鬱王子都不知道了,還談什麼教堂、結婚?!

    「老師上課了。」小朋友出來催她了。

    她哭喪著臉,小朋友問她:「老師,你怎麼了?」

    「你娶老師好不好?老師今晚九點一定要嫁人,可是卻找不到人可以嫁,嗚嗚——」

    小朋友很天真地說:「老師你不要哭,我叫我爸爸娶你。」

    她聽了哭笑不得,饒了她吧,碰上難纏的學生家長只會令人頭更痛。

    ?     ?     ?

    下課後,小朋友的家長都會來補習班接他們,有些小朋友的父親對她這個老師頗有好感,常會利用下課後找各種理由纏著她或想請她吃飯,為了杜絕不必要的麻煩,她通常都會婉轉地說:「你們別浪費錢了,我男朋友每天都會來接我的。」

    一開始挺管用的,那些心猿意馬的父親們多少收斂一些,但是時間久了,卻發現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就又漸漸起疑了。下課後,就會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她走出補習班。

    「田老師,你有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啊?怎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又有人要對她蠢蠢欲動。

    她也沒轍了,煙幕彈被風一吹,真相很快就跑出來。

    唉,有時長得美麗也是一種麻煩。「我的男朋友最近很忙,沒空來接我。」

    「再忙也要來接你。」

    田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

    猛回頭,一個又高又帥還帶點憂鬱氣質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佇立在一輛鈦合金的銀色自行車前,渾身散發出自信的魅力,好一個雅士俠風啊!

    那些妄想覬覦田馨的父親們,一見人家的男友長得如此稱頭,無不感到自慚形穢。

    紀遠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彷彿他們真是一對情侶,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壓低了聲說:「要不要我演得再逼真一點?」

    田馨一碰了他的身體,整個腦細胞就停止活動,睜著迷惑的大眼睛,不解他的話中涵義。

    紀遠以為她沒出聲反對,便是默許了。他的手攔腰一抱,即將田馨擁入懷裡,火舌迅速潛入正要驚呼出聲的芳唇,一場法式的熱吻,在學生家長們的面前火辣上演。

    那些家長們無不看得口乾舌燥,有的媽媽甚至趕緊遮住小孩的眼睛。

    那一吻又深又長又久,是田馨從未經歷過的,她的靈魂一定被憂鬱王子那性感的聲音和迷人的動作給降服了,否則怎麼會任由一個陌生人對她如此放肆?

    在相形見絀的比較下,家長們連再見都來不及跟她說,紛紛作鳥獸散。

    紀遠放過田馨的唇,卻不放過那些想吃天鵝肉的癩蝦蟆。「我警告你們,別想打我女朋友的主意!」嚴厲的顏色半開玩笑地警告那些才走不遠的學生家長。

    「以後他們不敢再搔擾你了。」

    田馨有點尷尬,他一定是聽見方纔她說的話了,所以就做個順水人情,出面當個擋箭牌。

    她該向他說聲謝謝嗎?可是他不也吃了她的豆腐佔了不少便宜,頂多算扯平吧。

    田馨擦一下唇角,想起方纔的熱吻,頭還有點暈眩,為了消弭窘態,便冷冷地說:「瞧你剛才撂狠話的樣子,好像黑社會的角頭老大。」

    紀遠的眉宇又微微一皺。「嚇到你了?」

    「不!我喜歡。」她欣賞他的狠。「也許只有你能對抗戰神。」

    紀遠沒有答腔,一手牽著他的腳踏車,一手搭住她的肩膀,狀似親暱,三條影子抖抖地映在夜深的馬路上。

    她斜過臉去,抬起眼來看著他,他的側面線條有稜有角,明顯的五官,襯著堅毅的神情,流瀉著一股陽剛的男性氣質。

    「你在看什麼?」

    被發現了,田馨羞得將臉轉回來,瞅著地面,看著三條影子,隨著兩人的步伐晃動。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她以問代答。

    眼角瞥見紀遠那隻大手還搭在她的肩上,手心傳透過來一股熱流,終至瀰漫她的週身,不可諱言,見他出現,心裡是歡喜的,對紀遠她有一種微妙的好感。

    紀遠卻毫不忌諱地轉過來看著她,灼人的視線直要把她的本命給逼出來似的。

    「你還沒回答我。」他的自信,有時帶點霸道。

    他到底想知道什麼?「我只是連續上了三個小時的課,脖子有點僵,轉一轉、活動一下,哪有在看什麼?」她是裝蒜科畢業的,這點善意的小謊,說起來比真話還輪轉。

    紀遠揚起眉,眼尾像秋風似地掃過她發熱的臉龐,嘴角有抹淡淡的輕笑。

    她像被看穿了一樣,整張臉紅了起來。「我說的是真的啊,你在笑什麼?」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心慌。

    「我沒說你在說謊啊?!」

    紀遠看著她的眼,卻好像看進了她的心。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6:13

第四章

後來,田馨為了答謝他拔「嘴」相助的見義勇為精神,慷慨解囊請他吃消夜,地點當然是吳神父教堂附近的小夜市。因為等一下如果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下順利進行,那麼她也許還來得及在九點舉行結婚典禮。

    不過,她得先支開戰神那兩個手下,免得礙了大事。

    一回頭,咦?那兩尊居然沒跟在她後面?四處左顧右盼張望地尋找著,真的不見了。剛才從補習班出來,一路她的眼裡就只有憂鬱王子的存在,的確把那兩尊給忘得徹徹底底的,根本沒察覺到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不見了。

    她嘴裡輕哼一聲。「一定又是回去跟戰神打小報告了。」說到這兒,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問問他。

    「你怕不怕黑社會的人?」

    紀遠反問她:「你呢?」

    田馨嫉惡如仇,咬牙切齒地說:「我對黑社會只有恨!」

    紀遠點了一枝煙,仰望著無星的夜空,眼神茫然地說:「如果我會怕,就沒有今天的紀遠了。」

    喔,他的名字叫「紀遠」,她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卻想不起來。

    時間快九點了,吳神父大概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著她帶新郎過去了。

    「紀遠,我想跟你談個交易。」吃完消夜後,兩人散步著,朝教堂那邊「散」過去。

    紀遠側過臉來看她,同月光照亮了他的左半臉,微蹙的濃眉,憂鬱的神情,自信的眼神。

    「什麼交易?」

    田馨面對著喜歡的人,忽然矜持羞澀起來,平時的伶牙利齒全消失無蹤了。紀遠,根本就是上帝配合她的所愛而造的男人,他的憂鬱氣質、他的蕭邦幻想曲、他不畏黑社會的膽識,活生生就是從她心裡的神話走出來的。

    「今天晚上九點,我一定要結婚,我希望那個新郎是你——」儘管她心裡多麼渴望這場婚禮是真實的,但是誰會答應娶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陌生女子,他甚至沒時間認識她。「當然這只是一場假結婚而已。」她將自己為了公司所做的偉大犧牲詳加說明,證明她的人格沒有問題,也表示這只是一場夢幻的婚禮。

    紀遠的腳很長,他邁開一步,她得走兩步才追得上。

    他的手支著下巴,手指不停地撫玩著鬍髭,一臉帶著研究的神情看她。

    「那我有什麼好處?」看她能玩什麼花樣?

    「我會付你一筆錢。」雖然談錢很傷感情,其實她很想跟他談感情的。

    紀遠的臉略顯失望地轉了回去,兩手插在口袋裡,好像錢對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你知道剛才我為何會出現在補習班嗎?」紀遠忽然岔開話題。

    是呀,她怎麼沒想到?「為什麼?」該不會又是路過吧?!

    「因為我是那家補習班的老闆,還記得你打公用電話的那家PUB嗎?是我開的,連我們第一次碰面時搶著走進去的那家飯店,也是我的。」這時他又轉過來瞅著田馨。「你想付我多少錢?能不能吸引得了我走進那座教堂?」他的手指著不遠處吳神父的教堂。

    好可怕呀!什麼都被他看穿了。尤其是那番話嚇得她目瞪口呆,怎麼什麼都是他的?他那麼有錢啊,該不是企業家第二代吧?!她的心開始往下沉了,自己怎麼配得上他這種豪門世家的公子哥呢?

    哎呀,田馨,你想太多了,只是跟他假結婚而已,又不是真要嫁給他!

    既然他的錢已經夠多了,不稀罕她再以錢當報酬,那麼……她忽然想起上回那個一開口就要上床的變態傢伙,馬上說:「對不起,本人的身體不包括在交易範圍。」

    紀遠反瞟她一眼,眼裡有股怒火。「我需要用這種拙劣的方法得到女人的身體?」

    言下之意是她太抬舉自己,還是她太低估他的慾望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時間已經快到了,而她眼前惟一的對象也只有他,不管他想要什麼,她都會盡力去辦到,反正達她最珍惜的身體,人家都不屑要了,嗚嗚嗚,好傷人哦!

    「聽好——我要你的愛、你的心!」

    那火燒山一般的熾烈眼瞳,燃燒著強烈的企圖,像張揚的火舌,足以將她吞噬。

    田馨震住了,腳下的高跟鞋失衡地踩了空,一個踉蹌,紀遠及時摟住她的腰身,緊緊地注視著她。

    「你還有三分鐘考慮。」

    她用力地甩開紀遠的手。八點五十七分,時間滴滴答答地踩著她猛烈的心跳聲消逝著,在這麼短促的時間裡,教她如何考慮這麼重大的事情,這根本是在逼她點頭。

    好霸氣的男人,一開口便要她的全部。原來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用膝蓋想也知道,一旦擁有了她的愛和她的心,還怕她的人不由自動獻上,好狡猾啊!

    吳神父的教堂裡傳來催人心弦的鐘響聲,聲聲驚心動魄。

    「時間到了。」紀遠停下腳步,兩人面對面,展開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談判。

    田馨卻猶豫了,前幾次的不期而遇,她的確對紀遠存有好感,但是他值不值得她付出愛和心,還需要時間的考驗,此時如果輕率地作出決定,萬一做不到,痛苦的人是她,可不是紀遠。

    見她未開口表明心意,紀遠善解人意地說:「我也不想勉強你。」

    他倒很瀟灑,轉身就走,毫不留情。

    就在紀遠那副頎長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黑夜的籠罩下之前,她放聲如鳴槍地大喊:「我答應你——」喝!那個老是阻止我交男朋友的戰神,如果知道她結婚的消息,一定會氣得腦中風。

    「你不後悔?」他又兜了回來,眼裡漾著明顯的笑意。

    問題是她沒時間後悔啊!

    紀遠見她一臉茫然,便拉緊她的手,很篤定地說:「你的決定是正確的。」

    是嗎?他怎麼知道?她的愛和她的心又不是長在他身上。

    「正確也好、錯誤也罷,快走吧,吳神父在等我們了。」

    今晚她沒空去煩惱以後的事,先把明天的問題解決了再說吧,她拉了紀遠往教堂狂奔而去。

    ?     ?     ?

    當他們兩人連跑帶沖地撞開教堂的大門時,時間是九點三分,田馨大氣還來不及喘一下,眼睛就忙著尋找吳神父的人影,離約定的時間才遲到三分鐘而已,吳神父應該還沒向他的老闆耶穌說再見下班吧。

    田馨慌張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跑亂找,就是找不到吳神父。

    「完了!就算現在換教堂,恐怕也沒有神父可以為我們證婚。」

    紀遠卻神色自若,態度從容,先將急得快哭出來的田馨按在椅子上坐下,拍拍她的背說:「你別急,這間教堂我常來,我知道吳神父在哪裡。」

    田馨抬起一雙迷濛如晨霧的水汪汪眼睛,無助地凝視著紀遠。「難道這間教堂也是你的?」看來他還真是家大業大。

    「教堂是上帝的,不是我的,我只負責捐錢而已。」

    這時候的紀遠又是一派清心寡慾的模樣,謙虛得不與上帝爭輝,和方才霸氣的他簡直判若兩人,真是個怪胎。

    果然,他才進去一下子,走出來的時候,旁邊已經多了一個吳神父了。

    田馨雖然有一陣子沒上教會了,但是吳神父仍認得她。「原來是你要結婚!」吳神父扶一扶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滿臉的慈藹。「我還以為是Maggie在跟我老人家開玩笑呢,哪有人這麼晚來教堂結婚的?」

    看到了吳神父,田馨剛才那張哭喪的小臉蛋這時才破涕為笑。「因為白天忙著找新郎。」

    「是啊,這年頭好男人難找。」吳神父一邊準備為他們證婚所需要的東西,一邊說著。

    「對啊,好男人不是去當神父了,就是同性戀。」她邊幫吳神父的忙邊開心地聊著,差點把紀遠給忘了。

    吳神父轉過臉來,很鄭重地對她說:「不,還有一個碩果僅存的。」

    她還睜著眼天真地問著:「誰啊?」

    「就是他。」吳神父笑嘻嘻地指著紀遠。「他如果不是好男人,聰明的你又怎麼會答應和他結婚呢?」

    她和紀遠尷尬地對望一眼,吳神父如果知道他們的婚姻有多速成,大概不願意替他們證婚了。

    「呵呵,是啊!」她走到紀遠的身旁,小小聲地問道:「你在哪兒找到吳神父的?」

    紀遠兩手環胸交抱,又露出那種令人費解的微笑,好像笑容的後面隱藏著一個她不知道的大秘密,有時他的臉上還掠過一股滿足的神情,好像他追求她很久很久,今天終於到手了。

    他還沒開口,吳神父自己就搶著說:「你的『好男人』在告解房裡找到我的。」

    「你怎麼知道吳神父在哪兒?」

    紀遠抿著唇,嘴角掛著一抹笑,看著吳神父,吳神父受不了紀遠那雙銳利如刀的眸子緊盯著,只好自己招了。

    「因為,有一回『你的好男人』來教堂告解時,我不小心睡著了……」

    田馨忍不住哈哈大笑,但見吳神父直搔頭,那內疚的神情好可愛。

    「原來你也上教堂告解啊!!」本來她還不確定紀遠是不是真如吳神父所說的好男人,現在應該可以放心了,她想,會上教堂告解的男人,大概不會壞到哪兒去吧,至少絕不會是混黑社會的。

    紀遠的眼神很縹緲,忽遠忽近,實在教人捉摸不定。

    「好了,可以來了。」吳神父一切準備就緒了。「要不要先練習一遍?」

    她忙說:「直接來吧。」沒時間了,她斜過臉去看一眼紀遠,他聳聳肩,表示沒意見,一切悉聽尊便。

    兩個還有點陌生感的男女,戰戰兢兢地站在吳神父面前,準備接受神的祝禱與見證下成為一對同甘共苦的夫妻。

    這一刻,紀遠等很久了,他心目中的婚禮就像現在這樣,在一座不知名的小教堂裡,他和田馨,沒有親朋好友出席,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孤兒,再者他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這大概是某種社交障礙吧,反正人多人少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幸福指數,簡單的日子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方式。

    吳神父的聲音把他喚了回來。「戒指呢?」

    田馨又驚呼了。「糟糕,我沒準備。」

    「別急,我這兒有。」他仍是一派冷靜,從左手的無名指上取下一枚鑽戒,那一款鑽戒她曾在叫Tiffany看過,很貴的。

    當吳神父說:「現在可以戴戒指了。」

    紀遠很熟練地將那枚鑽戒套進她的中指,久久不願放開,像要套牢她一輩子似的,抬起眉眼來注視著她,那眼神彷彿在說:「田馨,你逃不了了。」

    她忽然有種上了當的感覺,希望只是錯覺而已。

    「好了,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紀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手扶住田馨的雙肩,此時的田馨閉上雙眼,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吻,那樣柔和的表情,少了平時常出現在他的監視器裡那份張牙舞爪,煞是好看。他緩緩地低下臉來,深深地吻住他想望了許久的女人,這一吻,花了他好些年的等待啊!

    吳神父見兩人的唇黏在一起,久久無法分開,想必兩人是非常相愛的戀人,希望來日也能成為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

    等了有一會兒,瞧那四片欲罷不能的唇,短時間內大概沒有分開的可能,吳神父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都要噴鼻血了。

    於是大聲地宣讀著——

    「我現在宣佈,紀遠和田馨正式結為夫妻。」

    「其實,答應和你結婚的決定,除了為公司的前景著想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可以氣死一個人。」

    「誰?」紀遠也感到好奇。

    「天地盟的盟主戰神!」她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幾個深仇大恨的字眼。「只要一想到可以氣死那個大魔頭,就值回票價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6:44

第五章

離開教堂之後,紀遠騎腳踏車送田馨回家,他特意躲開人車擁擠的大馬路,穿梭在巷弄之間,迎著夜風,清涼拂面。

    田馨問他:「你那麼有錢,為什麼要騎腳踏車呢?」

    「在這樣夜涼如水的晚上,踩著腳踏車,又載著一位美麗佳人,感覺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高中時代,那是我一生中最單純美好的時光,真令人懷念啊!」

    田馨抬起頭來,卻只看到紀遠線條堅毅的下巴,真搞不清楚他是在稱讚她,還是在緬懷他年少的青春歲月。

    「我只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騎腳踏車出門,一年難得幾回。」

    為什麼年紀輕輕的紀遠總給她一股蒼老的感覺,好像三十歲的人卻有五十歲的回憶。

    「你常常心情不好嗎?」

    紀遠忽然將嘴貼近她的耳際,呼著氣說:「你越來越關心我喔!是不是開始愛上我了?」

    田馨的臉頰倏地翻紅。「哪……哪……有那麼快?」怎麼突然結巴起來了?

    紀遠昂起頭來,仰望星空,低喃著。「我希望越快越好。」不知道田馨聽到了沒?兩人的身體距離不到五公分,但是他卻不能擁抱田馨,這是天大的折磨。

    還是別亂說話了,越說越錯,搞得自己面紅耳赤而已。每當微風襲來,側坐在前面的她,幾乎可以聞到從紀遠身上飄過來的古龍水味道,挾著大量的迷惑魅力,稍不理智的話,就會想要自動投懷送抱的。

    抵達她家門口時,田馨跳下腳踏車,紀遠趁她在拉整衣裝時,乘機親了她的臉頰,很自然地說:「老婆,晚安!」腳踏車掉過龍頭,準備離去。

    「別走上天啊,她不知道怎麼會突然開口,好像那句話是自己從她的嘴巴跳出來似的。

    紀遠側過臉來,很好看的側面,月光照出了那優美的弧度,憂鬱中又不失溫柔,她一定又看呆了。

    「你確定要我留下來?」

    有時她會生自己的氣,很沒出息,為什麼每次紀遠用那種眼神瞅著她看時,她就會緊張得全身僵硬。

    為了掩飾不安的情緒,她假裝乾咳兩聲,清清喉嚨,故意大咧咧地放聲說話。

    「喂,你別想歪了,明天的餐會對我很重要,是怕你明天賴床起不來遲到了。」

    紀遠又將車頭調回來,將車身貼靠著屋外的牆壁安放著,才悠悠晃晃地轉過來跟她說:「那我就給你機會,讓你早一點愛上我。」

    逕自從她的手中拿走鑰匙,打開了門,臨進去之前,又轉過頭來說:「就算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還癡癡地站在外面,自我反省,她是引狼入室了?還是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滴地愛上紀遠了?

    「快進來啊,親愛的老婆。」

    紀遠在屋內喊著她,這時候如果被路人看到了,人家一定不相信她認識紀遠的時間,前後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但是聽他叫她的聲音,自然得像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喂,這是我家,你別喧賓奪主了!」她進來時,故意大力將門關上,給他來個下馬威,警告他,休想打她的主意。

    紀遠根本像沒聽見似的,一進她家,毫不客氣地就當作自己的家一樣,西裝外套往沙發一扔,邁過來又朝她的臉上輕吻一下,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溫柔地說:「老婆,我先去洗澡了。」

    「喂喂——」

    她喊了幾聲,沒反應,隨即從浴室傳來蓮蓬頭沖水的聲音。

    真的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     ?     ?

    她最討厭男人亂丟衣服的壞毛病,嫌惡地從沙發上抓起他的西裝外套,準備去告誡紀遠,進了她的家,就得遵守她的家規,不得隨意亂丟圾垃,只是他的西裝很名貴,不太像垃圾呢!

    「叮 !叮 !」急促的門鈴聲響起。

    原本要走去浴室的田馨又兜回去門口,嘴裡叨叨地念著:「是誰啊?那麼晚了還來打擾別人,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呢!」話一出口,嚇了自己一大跳。「天啊,我怎麼會講出這種話?!」回頭瞄一眼後方。「還好,沒被紀遠聽見,否則又要說我愛上他了。」

    門一開——「Maggie?!」她看一下手錶,剛好十點,想起在補習班時,  

    Maggie好像講過十點要來拿結婚證書之類的話。「你還真準時!」

    Maggie找什麼似地衝進屋裡。「憂鬱王子呢?在哪兒?」忽然聽到了沖水的聲音,Maggie才笑逐顏開。

    「憂鬱王子的?」看著她手上那件男士西裝外套問道。

    田馨的脖子雖然還有點僵硬,仍勉強地點了兩下。

    「哇,太好了!」Maggie火雞似地抱著她又叫又跳,比當新娘的她還開心。

    瘋過了之後,拉著她坐到沙發上,毫不慚愧地居功起來。「你看,如果不是我逼你,你會在一夜之間和自己喜歡的那型男人結婚嗎?連公司的難題都一併解決了,真是雙喜臨門啊,值得大大的慶祝一番。」說著就自行從她廚房的櫃子裡取出一瓶紅酒來。

    「來,祝你和你的憂鬱王子新婚愉快,永浴愛河——」

    咧,她一把將紅酒奪過來。「喂,同學,你別忘了,我是為了公司,才演出這一場假結婚的,你在慶祝個什麼勁兒,跟真的一樣。」

    「如果你真的喜歡憂鬱王子,就把這場婚禮當成真的,也無不可——」

    「你那張大嘴巴,別亂講話行不行?!」她把才到手還熱烘烘的結婚證書塞給Maggie,又瞪了她一眼。「回去睡覺了啦,明天還要早起咧!」「可是我還沒和你的憂鬱王子認識一下——」

    田馨一個勁兒地將Maggie往外推,就是不讓他們見面,免得又出亂子,就算她是千面女郎,也不夠臉紅。

    Maggie一直阻擋,打死也不走的賴皮。「我非見一眼你的憂鬱王子不可,看看究竟他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打動咱們冷艷女王田馨的芳心。」

    「我就知道你會胡扯瞎扯,快滾!」

    兩個人在拉拉扯扯時,紀遠走了出來,他的身體只圍了一條浴巾,而且只圍住下半身,露出性感的胸膛。

    「我洗好了!」

    他一出聲,兩個女生同時回頭。

    「啊!」田馨先摀住嘴,然後馬上飛衝過去,用手上的西裝幫他遮住上半身的肌肉。

    接著她和紀遠同時聽到一陣結巴的聲音。

    「你……好,好……久……不……見……」

    她好奇地回過頭去。「Maggie,你怎麼回事啊?」什麼怪毛病?!但是這情況,她好像看過一回,很久很久以前……

    Maggie兩眼發癡地盯著紀遠,又重複一次剛才說過的話。「你……好,好……久……不……見……」最後多抖了四個字——「紀……遠……學……長……」

    紀遠豪邁地將手攀在田馨的肩上,順勢摟住她,故意表明兩人的親密關係。

    「你還在練習國語啊?!」

    田馨的耳膜轟的一聲,紀遠的話在她的耳邊縈繞,久久不去,這樣的對答,她真的聽過,在什麼時候聽過的?

    紀遠低下頭來看著她說:「我有這麼可怕嗎?」

    田馨的腦子開始發脹,她的記憶快速地翻頁著,尋找答案。

    Maggie的臉僵了,聲音繼續抖著。「原……來……紀……遠……學……長……就……是……田……馨……的……憂……郁……王……子……」然後像被鬼打到似地逃之夭夭。

    紀遠好奇地看一眼田馨。「憂鬱王子?」

    田馨卻乍地鬆開手中遮住紀遠的西裝,大喊一聲:「我想起來了!」瞪張著一雙大眼睛,她想起剛考上大學那年,一個好冷的夏天午後。

    「你就是Maggie在大學時盲目崇拜的那個辯論社的酷學長!」她的手指著紀違胸膛上的精實肌肉。

    然而紀遠比較感興趣的是Maggie臨走前落下的那句話:「原來我是你的憂鬱王子——」他的嘴角有一抹調侃的邪笑。「你是不是也在那時候就迷上我了?!」

    田馨像被敵人攻擊到要害似地,整個人彈起來反擊。「迷上你?!笑話,我那時還差點要叫戰神的手下去K你呢!」

    紀遠掩住心裡的發噱,偽裝出一臉的無辜。「為什麼要叫人來打我?」

    田馨一罵起人,精神就來了。「你不知道你講那句話時那種調調,Maggie說你酷,我覺得你根本就是欠揍!」說著,還用手指頭在紀遠赤裸裸的胸肌上戳了兩下。

    「你好凶喔!」紀遠裝出害怕的表情。

    「怎麼啦?後悔和我假結婚,後悔要我的愛、我的心了是吧?!」田馨嘿嘿而笑,很得意地說。「可惜,來不及了。」她舉起右手,亮出方才在教堂裡,他為她戴上的鑽戒。

    他怎麼可能後悔?和她結婚並照顧她一輩子是他既定的大計劃,也是他一生中最美麗的一件事。

    紀遠聳聳肩,攤攤手,無意狡辯,即使說了她也不會懂,他的人生從高中畢業典禮那天起,就沒有後悔兩個字了。

    田馨又兜到他面前來,瞅著他的臉猛看,研究著他的五官,一會兒才說:「歎,老實說你現在可愛多了,大學時期的你好冷漠喔,說出來的話都會凍死人呢,你是不是練過寒冰掌啊?!」

    紀遠想起了那時的自己,白天是大學生,夜裡是要勇鬥狠搶地盤的角頭老大,除了冷漠,他找不到第二張表情。

    「我的寒冰掌是在高中典禮那一天被迫練成的——」那可怕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那天發生了一件事,從此改變了我的一生。」田馨好奇了,寒冰掌也有速成的嗎?「什麼事?」

    憂鬱的紀遠又出現了,深鎖的眉,緊抿的唇,痛苦的臉,幽幽地歎口氣。「不說也罷!」當天的受害人,不只他一個,哀傷的往事,說了她也不好過。

    忽然電話鈴聲響遍屋內,田馨衝過去拿起話筒,餵了老半天,才發現不是電話鈴聲,卻見紀遠從地上撿起那件西裝外套,從內袋裡取出手機。

    「搞什麼飛機嘛!」田馨白了他一眼。

    手機那端傳來急促的聲音。「老大,竹連幫的二當家祥哥帶了一海票人來店裡,說要見你,看他的樣子來者不善。」

    紀遠不動聲色。「好,我知道了。」

    田馨調皮地貼在他的手機旁想偷聽。「女朋友打來查勤了?!」像紀遠那樣又帥又有錢的男人,女朋友起碼有一缸子吧!瞧他聽電話時謹慎小心的神態,就怕被她偷聽了,心裡有點酸酸的。

    紀遠不正面回答,倒是提醒她。「明天對你不是很重要嗎?還不趕快去洗澡睡覺。」

    「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急忙向浴室走去,準備洗去一身的疲憊,今天過得真是既忙碌又緊張,緊繃的神經一鬆弛下來,才覺得好累。走到浴室門口的田馨,想到什麼似地又走回客廳來,詢問紀遠一件事。

    「喂,你怎麼會知道我家的浴室在那邊?」

    背對著田馨的紀遠,正在為剛才那通電話傷神,情緒一時有點紊亂。

    田馨見他不言不語,又兜到他面前,直盯著他。「該不會又要說這間房子是你的吧?!」她故意睜眼說瞎話給紀遠聽,請他別講出太爛的理由來。

    紀遠一時大意,就被精明的她給逮個正著,娶了這麼聰穎的老婆,他有空得好好研究一下馭妻術。

    「這間房子不是我的,但是這棟大樓是我的營造公司蓋的,裡面的格局,我瞭若指掌。」

    田馨皺起眉頭,不想相信又不行。「你到底是誰?」他那麼年輕,怎麼可能如此富有?

    紀遠按住她的雙肩,很認真地說:「一個值得你去愛的男人。」他不希望她亂想。「快去洗澡吧!」

    她不確定這個像謎樣的男人是不是值得她去愛,但是她感覺得到紀遠似乎滿喜歡她的——唉呀,該不是在那個好冷的夏天午後,他就對她一見鍾情了吧?!

    田馨邊想邊向浴室走去,每走幾步就要回頭偷瞄一下紀遠,心裡就更肯定一見鍾情的猜測。

    ?     ?     ?

    田馨洗好澡後,穿著粉色的絲質睡袍走出來,特意要秀給紀遠看看剛出浴的美人,有多清新純美,就算沒迷昏人,最少也要迷得他心中小鹿亂撞。

    藉機要到廚房喝水時,順便經過客廳,咦?!紀遠呢?怎沒在客廳?又繞到廚房去找,也不見人影,火速奔到客房看看,還是沒人,難道他走了?為了顧及她的名聲,所以不願留下來過夜?啊,沒想到他真是個紳士。

    打個呵欠,好睏了,折騰了一夜,再不趕快睡覺,明天餐會遲到就前功盡棄了。

    睡眼朦朧地走回只點了一盞暈黃小燈的臥房,呈大字型地趴倒在床,今晚不用數羊就可以入睡了。

    咦?!什麼東西在她的手心裡起伏著,蹦、蹦、蹦的,好像是心跳聲,怎麼她的床會呼吸呢?呵呵,她一定是睡著了,在做夢。翻過身去,抱住隆起的棉被,咦?怎麼棉被也在呼吸?好怪異的夢!別管它了,快睡吧!

    當她拉過棉被來蓋住身體時,卻拉到一條手臂,棉被居然長出手來。田馨整個人被嚇醒來,扭開床頭燈,睜眼一看,啊!紀遠睡死在她的床上了!

    田馨作勢張開嘴準備大聲喊醒他時,忽然又停住,想一想,一整晚他都捨命陪她東奔西跑的,也夠累了,還是別吵他,床就讓給他睡吧。

    她俯身過去端詳紀遠的睡容,好安詳啊,怎麼連在睡覺時,眉頭還是緊緊蹙著的,究竟是有什麼事煩著他呢?想起剛才他說,高中畢業典禮時發生了一件事,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是那件事令他苦惱嗎?到底是什麼事能把一個原該是陽光少年的臉龐折磨成一張憂鬱的愁容?唉!田馨輕輕一歎,低下身去,在他的額上蜻蜓點水地吻一下,很溫柔地說聲:「晚安。」

    今晚她就睡沙發嘍!走到臥房門口時,又想一想,覺得不安全,兜回衣櫥前,回頭再看一眼,確定紀遠仍在熟睡狀態,不會偷看她更衣,然後快速地換上牛仔褲和一件套頭毛衣,把自己包得密不透氣,穿這樣睡覺,她才安心,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沾上沙發,不到三秒鐘,她就呈昏睡狀態了,今晚出奇地好入眠,不像以前,總要數羊數到嘴巴酸了,眼睛還是瞪著天花板。能這樣好好地睡一覺,真幸福!如果每天晚上都這樣該有多好。

    確定田馨已經進入深沉的熟睡之後,紀遠從床上一躍而起,看著田馨把自己包得像粽子的模樣,真是好氣又好笑!

    穿這麼多衣服睡覺怎能睡得舒服呢?先將她抱回床上,再幫她脫去牛仔褲和套頭毛衣,撫觸到那一身光滑的肌膚,玲瓏有致的身軀,紀遠壓抑住心中的慾念。什麼時候才能抱住她的身體一同入眠呢?

    「我的甜心,別讓我等太久了!」

    怕她光著身體太久會著涼了,紀遠也只好不捨地替她穿上原先那件絲質睡袍,美麗的女人,外在的衣物只是一種點綴,不會掩住她的光芒。

    他很想就這樣坐在她的身旁陪她一夜,而不是像以往那樣隔著一層螢光幕看她入睡,能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碰觸她,甚至親吻她,是他等了十一年才換來的,這麼珍貴的時光,他怎麼捨得睡著呢?剛才在她床上只是裝睡,讓她也早點入眠,因為他要趁她睡著的時間趕去解決幫裡的紛爭,所以不能徹夜陪伴著她,唉,有些事最好永遠別讓她知道。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7:15

第六章

「你就是天地盟的盟主,『戰神』第二代!?」竹連幫的堂主祥哥頭一回和他照面,挑釁意味很濃。他的冷眼發出兩道寒光,反擊回去,軍爺常說,他的眼神凌厲而威嚴,很懾人。

    祥哥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許是被他的目光震住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在黑幫,他是現任天地盟的盟主,承襲父親的名號「戰神」,也承襲了父姓,叫戰遠,田馨嘴裡的紀遠,是從母姓的他,正常生活裡的他。

    原來是竹連幫的人在他的酒店裡喝酒鬧事,欺凌店裡的舞小姐,被圍場子的弟兄們出面勸阻時,雙方起了衝突,他的得力助手也是店裡的頭兒李方,氣憤地上前桶了鬧事的人一刀,中了要害,奄奄一息,剛才被送去急診室了,李方也是那位被欺凌的舞小姐的男人,在他看來,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

    「戰爺,這件事你要怎麼解決?」竹連幫的人手裡拿著開山刀,個個磨刀霍霍,軍爺以前曾跟他提過這個叫祥哥的人,說他是竹連幫裡出了名的瘋狗,誰惹了他,都會沾一身臭,說他根本就是黑社會裡的惡棍,難怪連足智多謀的軍爺出面也解決不了。

    大概是他一直沒有作出反應,那個叫祥哥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叫你一聲『戰爺』是給你那個要死不活的父親面子,年輕人!」看不起他年紀輕輕就當上天地盟的盟主。「如果你不會解決就別學人當角頭老大。」那傢伙臉一橫。「來人啊,把那個傢伙抓過來,一刀還一刀。」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

    看來事情是談不下去了,能文爭就不必武鬥了,但是即便要鬥,他也不要弟兄們受傷,他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竹連幫的人要強行擄走李方,雙方備戰的人馬,一觸即發。

    「住手!」他鏗鏘有力地大喝一聲。如果任由雙方打鬥,場面將會不可收拾,誰死誰傷他都不想看到,最重要的他答應田馨明天要陪她出席餐會,最平和而又能擺平對方怒火的解決方法只有一個。

    他從軍爺手中搶走一把利得發亮的彎刀,朝自己的左臂上猛劃一刀,當場衣破、皮開、肉綻,血流如注,現場的弟兄們驚呼地大喊:「老大——?!」

    他的左臂忽地僵麻如木,好像脫離了他的身體,冷著臉,面容鎮定地問道:「一刀還一刀,這樣解決你滿意嗎?」

    竹連幫的祥哥被戰遠自殘的手法所嚇,這個少年仔瘋了,這麼恐怖的方式虧他做得出來,換了他才不那麼傻呢,他手下的兄弟何其多,死一個算得了什麼?

    「少年仔,你這麼護著手下,遲早會惹禍上身的。」不過,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小伙子的氣魄,難怪天地盟在他接手以後,聲勢如日中天,比起他父親戰神,甚至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有人拿來止血帶為戰遠止血,其實那隻手臂已經沒什麼知覺了,但是他卻毫不在意,冷冷地瞟著祥哥。「天地盟的每個人都是我的弟兄、我的家人,保護家人是身為大哥的義務。」

    天地盟所有的人又不約而同地齊喊一聲:「老大——」個個眼眶發紅,內心感動。

    那個祥哥回頭看一眼自己的人,低眉垂眼,氣勢轉弱,已遭戰遠那幾句話所傷,仗還沒打就不戰而敗了。心裡起了戒心,如果不盡早想個法子拉這小子下台,依那種照顧兄弟的方法,他的人早晚會被吸收過去,絕不能再讓那小子坐大了。

    再環視天地盟的人,個個同仇敵愾地怒瞪著他,暗自盤算著這時候不宜硬幹。

    「哼,如果我的人在醫院裡有什麼閃失,我不管你多有種,照樣得賠一條命來。」惡虎虎地吆喝一聲。「走!」竹連幫的人才不甘不願地離開天地盟的地盤。

    軍爺見敵人已退,一邊高高地拉起戰遠受傷的手臂,一邊急呼:「快叫救護車!」現場有幾個兄弟,就有幾支手機在撥一一九。

    「不必叫救護車了。」戰遠此時的聲音比起方才和竹連幫的人對陣時,虛弱很多。

    雖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李方卻當著眾家兄弟面前,跪了下來。「老大,你把我交給竹連幫的人就好了,何苦替我受罪!」聲淚俱下,看著戰遠手臂上汩汩而出的鮮血,那比割在他身上還痛。

    軍爺憂心忡忡地皺著臉皮說:「戰爺如果把你交給竹連幫的人,你還能活命嗎?」看一眼戰遠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臉色。「戰爺是用他自己的手臂換你的一條命。」

    戰遠用那只沒受傷的右手將好弟兄李方拉起來。「今天的我,換成是你,也會這樣做的。」

    李方握住戰遠的手,激動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老大,我李方這條命從今天起是你的了。」

    「醫生來了。」幾個弟兄簇擁著那位專看「黑道大哥」的名醫進來。

    「好長的口子!戰爺。」那位名醫是他父親的舊識了,看診看出來的交情。「你的傷勢不輕,最好跟我回一趟醫院。」

    戰遠搖搖頭。「沒時間了。」天快亮了,他還得趕回田馨那兒,以眷屬的身份,陪她出席餐會,她是那麼的重視那件事。「陳醫師,你先幫我縫幾針,這樣我的手活動時比較不痛。」

    陳醫師馬上警告他。「你的手絕對不能亂動!這一刀砍得很深,傷及骨頭,有裂開的現象,所以不但不能亂動,而且需要用木板固定住,否則整隻手會廢掉的。」

    那麼就讓它廢掉吧,他是絕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和田馨相處的機會。

    ?     ?     ?

    鬧鐘催人醒的高音頻率鈴鈴鈴地響入雲霄,卻遭遲睡又賴床的田馨一記無情的巴掌打落了地,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連螞蟻也叫不醒。

    算一算,這已經是第十八個被田馨「分屍」的可憐鬧鐘,死狀其慘無比地斷裂成好幾塊,散落在床旁邊的地板上,而殺「鍾」兇手田馨約莫又賴床了十分鐘後,才霍地彈起來,眼睛一張開,急惶惶地要看時間,卻找不到她的鬧鐘。

    「一定是紀遠半夜醒來,怕早上爬不起,所以偷偷到客廳的沙發旁拿走她的鬧鐘。」太過分了,雖然來者是客,但是臥房已經讓他睡了,沒理由連鬧鐘都要佔為己用吧。

    她氣沖沖地走出去,打算要向侵佔了她的閨房和鬧鐘的紀遠興師問罪。

    怒氣衝天地打開了房門。「紀——」還沒念完人名,就被眼睛看到的景象嚇住了嘴。

    「咦?!我剛才不是從客廳走過來的嗎?」揉揉惺忪的睡眼,用力地睜大眼睛看清楚一點,她明明是走進了臥房的。「怎麼還是客廳?」

    不對哦!她又以同樣的步伐同樣的速度,倒走回去剛才來的地方,用後腳跟踹開那房門,一、二、三,回頭,她看到的應該是——「客廳!」糟了,真的很不對!

    「怎麼客廳變成臥房了?!」坐下來想一想,昨晚紀遠趁她洗澡時,佔用了她的床,所以她就心不甘情不願地拿了鬧鐘到客廳的沙發上睡覺。「那怎麼會醒來時,人變成在臥房呢?」擠眉弄眼又咬牙切齒地把五官糾在一起,齊動腦想清楚。

    忽地豁然開朗。「啊——難道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喜歡紀遠,晚上睡覺時就會夢見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夢得厲害一點,就變成了夢遊,太可怕了,連睡著了都還會想去親近紀遠,難道自己真的不小心愛上他了?!」

    一想到昨晚自己夢遊地爬上床來和他同床共眠,就控制不住地臉紅心跳起來。「嘿嘿,還好我有先見之明穿了牛仔褲和套頭毛衣,否則紀遠要是一個翻身壓過來,那豈不就白白失身了。」說著一手要去摸脖子上的套頭,一手要探牛仔褲的褲頭,看看是否安好如初,沒遭破壞?「啊——」

    田馨忽地尖聲慘叫,嚇得紀遠火速衝進來,緊張地問她。「發生什麼事?」

    「我……」聲音抖得比Maggie還厲害。「我……的牛……仔褲……和套……頭……毛衣呢?」

    紀遠吁了一口氣,差點被她嚇壞了,他可承受不起田馨有任何的意外!

    「在那邊。」他指向梳妝台前的那張小椅子上。

    「不會吧?!我除了夢遊回到床上睡覺,還夢遊自己換回睡衣?!」她被自己的夢遊嚇得臉色發白。

    紀遠老被她的狂想逗得心裡直髮噱,索性就順水推舟了。「是啊,挺嚴重的,我一早醒來,發現全身動彈不得,以為鬼壓床了,原來是你睡在我的身上。」如果被她知道是他替她更衣的,肯定會當他是只大色狼。

    她可緊張了。「那你有沒有——」

    紀遠當然知道她在緊張什麼,故意促狹地反問道:「我還想問你昨晚有沒有對我亂來呢?」

    「真的哦!對不起啦!」她真的好糗喔。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打起精神來。

    「好,你先去刷牙洗臉,我去做早餐請你吃。」至少她還是個會下廚的現代美眉。

    紀遠卻揚一下眉毛,頭一歪,很疑惑地用眼尾餘光看她,很傷人的眼神。

    「你不相信我會做菜?」

    紀遠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

    田馨被激到了,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你給我十分鐘,我給你一份營養豐盛的早餐。」說完,咻一聲,衝到廚房去了。

    不到一分鐘,廚房傳來哈哈哈的大笑聲。「來吃早餐嘍!」

    紀遠覺得左手臂越來越痛,方才在廚房裡忙了一會兒,就疼得不得了。

    但是一到飯廳裡,見了田馨,他的痛楚馬上吞下肚裡,鎖在眉間。

    「你看——」田馨指著桌上煎好的蛋、烤好的吐司、泡好的咖啡、搾好的果汁,以及各種果醬和番茄片。「嘻嘻嘻,沒想到我還會夢遊煮早餐呢!」

    紀遠坐下來先啜一口香濃的卡布奇諾,雲淡風清地說:「這些東西是我弄的。」

    田馨的笑容泅溺在紀遠剛剛喝下的卡布奇諾裡,那是她最愛喝的咖啡,即使活到一百二十歲,她也泡不出這麼好喝的東西來。

    忽然啪啦一聲,田馨霍地朝他的左手臂上拍打著,不偏不倚地擊中他的傷口,忍不住低叫出聲。

    「喂,紀遠,你除了英俊迷人、有錢了一點,還溫柔體貼得可以,而且又是個會做早餐的新好男人之外,有沒有什麼缺點?」

    「有,你最好不要碰我的左手臂。」紀遠的臉痛得縮了一下,眉頭糾得都快打結了。

    田馨好奇地提一捏他的左臂研究著。「為什麼?」

    紀遠隱忍著臂痛。「因為那裡是我的敏感帶,碰了是要負責任的。」她很清純,用這一招嚇她,應該有效。

    田馨的手倏地放開,臉火紅,心跳一百二十下,就快破表了。

    ?     ?     ?

    餐會的時間訂在十一點三十分,但與會人士九點就要抵達,因為十點鐘有一場關鍵性的說明會,她備妥了一大疊的資料,上台時,好將公司的優點發揚光大,一舉奪下宇宙創投的投資眼光。

    臨出門前,田馨換了不下十套的衣服,頻頻問他的意見。「這件好不好看?」緊張得連審美能力都降到了零。

    他帶著激賞的眼神。「你穿什麼都很好看。」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田馨嘴角微微一撇,杏眼一瞪。「我是跟你說真的。」心裡其實很高興聽到他的讚美。

    「我是跟你說真的,但是我也得告訴你,宇宙創投會不會投資你們的網路公司,絕對和你今天的穿著無關。」

    田馨的神情微慍,他那麼說,好像她只有美色沒有專業。

    「是嗎?」

    紀遠讀出她的神情,忙加以解釋。「你沒聽過,二十歲做生意是靠衝勁,三十歲靠腦筋,四十歲靠交情。宇宙創投那幾個董事多大歲數?」田馨歪著頭想一下昨天才看過的資料。「好像都四十歲以上了。」

    「那就得靠交情!」紀遠又問田馨。「你跟他們熟不熟?」

    「那不是死定了,我一個也不認識!」被紀遠一說,她就更緊張了。

    「不熟沒關係!中國人談生意絕對離不開酒,所謂酒量和生意是成正比,你的酒量好不好?」紀遠眼前擺著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蛋。

    「我哪有什麼酒量?一杯啤酒就可以把我灌得不省人事了。」

    紀遠原只是想逗逗她,一見她心情沮喪,心裡又不捨。「別緊張,你還可以靠一樣東西。」

    田馨如獲至寶地問道:「什麼東西?」

    「運氣!」

    「什麼啊?!」為了出席餐會爭取投資,她大費周章花了多少精神,到頭來卻只能靠運氣兩個字。「那萬一運氣又不好呢?」

    看她那一臉未戰先敗的沮喪,紀遠實在忍俊不禁,身體稍一牽動,就扯痛了臂傷。

    「至少你意外得到一位好丈夫。」紀遠的眼神情深意切地凝視著她。

    被他一看,田馨心跳又怦怦地像在鳴槍,轉開臉去,不敢直視紀遠,故意漠視他的結論,拉高嗓門說:「至少氣到戰神那個大魔頭。」

    紀遠心裡想著,大魔頭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生氣?

    他的領帶有點鬆了,左手臂又行動不便,只好有勞「愛妻」了。「你可以幫我繫緊領帶嗎?」

    田馨脹著一張大紅臉,迴避著他的眼神,低首含頷地動手幫他繫妥領帶,又聞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了,一顆心亂成一張網,摸了老半天還沒打好領帶。

    「你真把我當老婆啊?」偷瞄他一眼,被紀遠灼然的目光遠個正著。

    「你不想當我的老婆嗎?」

    他很狡猾,總是把問題丟給她,試探她的心。

    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戰神不會放過想娶我當老婆的人,你不害怕嗎?」

    「真心愛一個人,心中就不會有恐懼了。」當年,在田馨父母親的喪禮上,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決定要照顧她一輩子,憑藉著一股對她愛的信念,自己才有能量不畏艱困地挑起天地盟盟主的重擔,闖蕩黑幫,好幾回遇上險阻,心情跌入谷底,無以為繼時,他就會去看她,躲在一隅,偷偷探視她,看著她正正常常地生活著,甚至大聲地臭罵他這個大魔頭,也許他和她就是依賴對彼此的愛與恨所產生的力量成長茁壯的吧。

    「你才認識我多久而已,就那麼肯定,不怕後悔?我看你是還沒見識到戰神那個大魔頭的卑鄙手段。」想起以前那些想追求她最後卻逃之夭夭的男人,她可不信人世間有什麼真愛?「如果你怕了,我也能體諒,只是要走的時候,記得說再會,我討厭人家悶不吭聲就消失不見,太沒種了!」談情說愛太傷神,還是去談生意吧,和工作談戀愛總不會被甩了吧!心裡開始害怕紀遠離開她的那天來臨,只好假裝瀟灑。

    紀遠一走出大門,他派來保護田馨的保鏢,守在門外,一見了他就直覺地喊著:「老——」見田馨尾隨出來,他忙眨眼示意,兩名保鏢總算懂得應變,馬上改口,接著說:「師——」

    田馨覺得奇怪。「戰神的人怎麼稱你『老師』?」

    紀遠從容地回說:「哦,我以前教過他們跆拳道。」

    「他們學跆拳道一定是去跟人打架,惹是生非,以後別教他們了。」只要田馨一踏出家門,他們就奉命要寸步不離地保護她,真煩。

    紀遠暗示地說:「今天有老師在,你們就休息吧!」

    兩位保鏢離開時,面露憂色地說:「老——師,陳醫生說不能碰酒,對傷口不好。」

    「好了,你們快走吧!」多說多錯,他的手臂已經夠痛了,不想再多一項頭痛。

    兩個人向他深深地一鞠躬,才離開。田馨越看越好奇。「看不出他們還挺尊師重道的,唉,什麼陳醫生不能碰酒?什麼傷口?」

    紀遠的頭真的痛了,腦筋急轉彎,搾都得搾出個理由來給她。「我有個學生叫陳一聲,一二三的一,聲音的聲,他前兩天身體開刀,我要他別喝酒,對他的傷口不好。」

    「哦。」田馨心裡掛念著餐會的事,也無暇多想了。

    說到酒,紀遠才想到——「你的包包帶了嗎?」

    「哎呀,你不說我倒忘了,今天可全靠它了。」她又跑回去拿那一袋裝滿文件資料的包包。

    「是啊,全靠它了!」紀遠低吟著。

    田馨走出來時,露出一臉燦爛的笑靨。「祝我有個lucky  day吧!」雙手合十祈禱著。

    「會的,你一定會心想事成的。」紀遠拍拍她的肩,很有信心地看著她。

    「謝謝!」她現在真的很需要紀遠的祝福。

    其實,她早就知道,昨晚是紀遠抱她回床上的,連那一身讓人睡得很不舒服的牛仔褲,也是他幫她換掉的,他那麼體貼她,她也回報他那份體貼,所以假裝不知道。

    只是,他昨晚出去了兩、三個小時,做什麼呢?

    越來越在意一個人,是不是表示越來越喜歡那個人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7:46

第七章

說明會只有一個半小時,卻有將近五十家的網路公司要上台說明,平均一家公司還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呢。田馨事先準備好的大堆資料文件,毫無用武之地,才自我介紹完畢,時間就到了。

    她洩氣地下台來,紀遠上前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說:「講得很好。」他真會安慰人!

    司儀宣佈,請與會人士到聊誼廳用餐。她難過地說:「誰還有心情吃飯?!」

    她懷疑地看著他,反正他做事的方式,和她完全不同,她覺得說明會是重頭戲,紀遠卻說:「好戲要上場了。」還叮嚀她。「等一下用餐時,別吃太多,留點肚子,談生意。」他的意思是給胃留點空間,好裝酒,但是她偏不信。

    宇宙創投的四位重量級董事全到齊,可見他們對此次投資網路公司的重視。董事們一一和與會的人士寒暄敬酒,惟獨她被跳過去,等得手上那杯酒都快蒸發了,他們還是沒發現她這顆遺珠。

    紀遠倒是悠哉,拿了一大盤的水果,坐在沒人注意的一角,吃將起來,完全不管她的緊張。

    「喂,你到底吃夠了沒?還叫人家少吃一點,留著裝酒,自己卻拚命往肚子塞東西。」

    紀遠趁她說話的時候,又吃了兩片葡萄袖。「大概差不多了,可以嗚槍起跑了。」看她一臉焦慮,才說:「教你一個秘訣,喝酒前先補充大量的維他命白,比較不容易醉,我原來的酒量差不多是一瓶,照這方法去做,大概可以衝到一瓶半才會醉。」

    田馨終於逮到他的弱點了。「你們男人不都很會喝酒的嗎?怎麼你才一瓶啤酒就掛了喔。」

    「我說的是XO。」念高中時的他,滴酒不沾,毫無酒量可言,接掌天地盟之後,在大二那年,他的酒量已經是啤酒兩打,紹興半打,XO一瓶,酒量是可以訓練出來的。

    田馨咋舌,自己大概半杯XO下肚,胃就燒得在地上滾了。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消失,那些董事們又和別的網路公司的人有喝有說有笑,心裡都快急死了,實在沒什麼心情聽他講喝酒的秘訣。

    「一瓶XO?!誰跟你喝呀?我手上這杯雞尾酒舉得手都酸死了,他們卻一個也沒過來和她敬酒。

    「他們不過來,你可以過去和他們敬酒,主動出擊不是更能表現出你的企圖心和積極嗎?」

    說的也是——田馨又端起酒杯,拉著紀遠一起走過去,幫她壯壯膽。

    「各位董事,你們好,我是『地瓜葉』網路公司的負責人田馨,請多多指教,這一杯,我先乾為敬。」一仰而盡。

    站在她身旁的紀遠倒是挺欣賞她的氣魄,這丫頭沒什麼酒量,不過酒膽倒是不小,也不看看站在她前面的四位酒國英雄,他們喝過的酒,大概是她年齡的平方。

    瞧她才一杯雞尾酒下腹,臉頰便快速地緋紅了,趕緊撐住她的腰,湊到她的耳鬢旁,一陣廝語。「正事還沒談呢,你可不能先醉了。」

    那四位董事見兩人如此親密,其中一位便直接地問了:「你們夫妻的感情真好,你的先生貴姓?」

    「他是——」

    紀遠不習慣躲在女人後面,也差不多該他上場了。

    「我叫紀遠。」

    紀遠很沉穩地上前和四位董事一一握手致意,很有大將之風,不像她青澀得像個涉世未深的社會新鮮人。

    「來,讓我替四位換個酒。」他早就作過調查,這四位董事之所以共組宇宙創投,除了經營理念一致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嗜好,喜愛品XO,而且四人的酒量差不多都是一瓶就可以打死,所以他早就在田馨的包包裡放了五瓶XO,連他的份量,剛好足以喝掛他們,他呢?剛才吃了不少水果,衝到一瓶半應該沒問題,留著一點清醒送田馨,才算大功告成。

    田馨好奇地看著紀遠從她的包包裡拿出XO來,還小小聲地咬著她的耳朵說:「從現在起,他們的時間都是你的了。」

    原來他打算用酒牽制住宇宙創投的四位董事?!太離譜了,居然在她的包包裡偷渡酒水進來,萬一害她被逐出會場,看他怎麼補償她的損失?

    那四位董事一看到紀遠拿出銀帶的XO  Remy  

    Martin當場眉開眼笑,露出了到目前以來最不虛假的笑臉。田馨才放下心來,拿出大堆的文件資料,在他們五人的觥籌交錯中做公司的簡報。

    果然那四位董事再也沒有離開他們那一桌,一直到五瓶XO喝得半滴不剩了,他們大概也醉了八九分,才分別Call司機進來,直接送主人回家,臨走前,還有一位董事說著醉話。「你的公司叫『地瓜葉』,你又姓『田』,地瓜葉長在田里,哈哈哈,真有意思!」

    田馨聽了額頭直冒汗,醉成那樣,不曉得他們到底有沒有聽進她的報告內容?

    紀遠招了計程車,送她回家,一路上她看得出紀遠很不舒服,好像想吐又吐不出來,臉色發白,又時而五官蹙成一團,痛不可抑似的,他的胃一定很難受,那一瓶XO的濃烈酒液正灼燒著他空腹的胃腸。

    他會這麼做都是為了她!

    田馨一路上不停地撫拍著紀遠的背,想讓他好過一點,紀遠一度睡了,她還抱著紀遠的頭,輕輕地獻上她的吻,低低呢喃著。「紀遠,謝謝你。」

    回到家時,紀遠的臉色更難看了,整個發青,她又心疼又緊張。

    「你留下來好好睡一覺,我去買解酒藥回來給你。」她的語氣好溫柔,又透著擔心焦急。

    紀遠拉住她。「我沒事的。」明明全身燒得像座火山,快要被肢解了,尤其是那條手臂,痛得彷彿有成千上萬隻的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頭一般。

    他堅持要走,她留不住人,開始懷疑是自己的魅力不夠,所以留不住喜愛的男人。

    「我是不是很笨?」說著眼淚就飆出來了,微醺中的她,容易流露出真感情,頭一回發覺自己的懦弱,需要一個男人的肩膀倚靠。

    紀遠用意志力忍著臂痛及胃灼,抬起那一張傷心淚下的楚楚臉龐。「不,你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忍不住低頭吻住她顫抖的雙唇。

    是酒精發揮了浪漫的因子吧,田馨奮不顧身地緊緊摟住他,踮起腳尖,沉醉在紀遠溫柔又狂肆的激吻中。

    「我的好女孩……」紀遠將她擁入懷,久久不能放開,彷彿擁抱著她,就像擁抱住幸福,那單純的幸福,在他渴望的夢土,等著她來種下幸福的種子。

    不要破滅!不要破滅啊——他經常在噩夢中喊著夢話醒來,嚇出一身的冷汗,夢裡,她發現了他的身份,他的幸福像渾圓的小水滴摔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徹徹底底地破滅了!

    「你也累了一整天,好好睡個覺,我明天再來看你。」此時的她意志很薄弱,他忍著手痛,將她抱上床,安頓好了,才走出她家。

    一出田馨家的大門,他的毅力突地瓦解,整個人癱在牆角,趁著自己還沒昏倒之前,拿出手機撥給軍爺,胃裡的火已經燒至喉頭了。

    「快來送我去醫院!」從腳底開始,一寸一寸慢慢失去了知覺,但願還能撐到軍爺的到來。

    ?     ?     ?

    隔天,田馨一早就起來煮早餐了,邊做邊唱歌,沒想到為喜愛的人下廚,是一件令人愉悅又幸福的事情,她好久沒這麼快樂了。

    昨天他走的時候,明明說今天會來看她的,但是等得咖啡都變涼了,紀遠一直沒來按她家的門鈴,心裡開始替他編造各種可能遲到的理由。一定是昨天酒喝得太多了,所以才睡過頭,起不來吃早餐,等他醒來,大概快中午了。

    於是她把涼了的咖啡倒掉,烤好的吐司也餵進垃圾筒,十點半左右,又重新準備午餐的伙食,她很少下廚,若要弄個三菜一湯,至少得花兩、三個小時,等他睡飽之後,肚子一定餓壞了,昨天在餐會上,他根本沒吃任何菜餚,只吃了水果,那還是為了沖酒量才吃的,想到他對她的好,真教人感動。

    她真是太高估自己的烹飪技巧了,本來是要當做午餐的三菜一湯,全部料理完成時,已經是下午茶的時間了,索性她又再煮了一壺咖啡,從冰箱拿出她愛吃的Rize餅乾,cheese口味的,放在兩個點心盤上,倒兩杯咖啡,等一切都弄好之後,她也把自己舒適地放進沙發裡,就等著紀遠一起來度過悠閒慵懶的午後時光。

    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他也該睡醒了吧?!」田馨蜷曲在沙發上,望著門口,發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眼皮也沉重的一點一點地垂下來,好想睡啊。

    一定是早上太早起床了。打個呵欠,守住門口,不能睡著呀,她要等紀遠……來喝……下……午……茶……

    她的頭左晃右晃,左晃右晃,咚!終於撐不過地心引力,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屋裡響起一陣鈴響——

    田馨猛地驚醒過來。「啊,我怎麼睡著了!」鈴聲又響起。「一定是紀遠來了!」她興沖沖地奔去開門。

    外面一片漆黑,她左顧右盼,就是盼不到紀遠的人影,戰神派來的兩名手下還問她。「田小姐,要出去用晚餐嗎?」

    吃晚飯?!她看看手錶。「啊!已經七點了!」居然睡了這麼久呀!背後又傳來鈴聲,原來是電話鈴響。

    啪一聲,大力將門關上,她討厭看到任何和戰神那個大魔頭有關的人事物,衝回去電話旁,一定是紀遠打來的。

    「喂,紀遠,你怎麼還沒來?我從早上等你等到現在,連晚飯都還沒吃呢!」

    電話那頭好安靜,像在考慮要不要出聲說話。

    田馨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她馬上聯想到以前的經驗,只要和男人約會一次,戰神就會派人去警告對方,不准再和她交往,難道紀遠也受到威脅了,才會無緣無故沒來看她。

    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值得喜歡的男人,絕不能再讓戰神給毀了,這回她要全力反抗——

    「紀遠,你快說話啊!你別怕戰神,我們可以一起對抗他——」

    「是我啦!」

    那端終於出聲了,但不是紀遠。

    「Maggie,你在幹什麼?」她的心情已經夠煩躁的了。

    Maggie又在搞「沉默羔羊」了,悶不吭聲,她今天只想和紀遠說話,其他人「再聯絡」!

    「你如果沒事就趕快掛電話,別占線,萬一紀遠打不進來——」

    「田馨,你現在開口閉口就是紀遠——」Maggie發飆了,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字。「我就是被你給刺激到了,才打這通電話跟你請假一個月,去美國看我的『阿娜答』。」

    「刺激什麼?」占線也就罷了,還要聽一堆廢話。「你早就有男朋友的人了,別鬧了啦!」

    Maggie就是不服氣。「再怎麼說紀遠也是我先認識的,你居然沒說一聲就和他結婚,嗚——」

    「婚是你逼我結的,記不記得?」

    「可是,你也不能——」

    「好,我准你的假,想休多久就休多久,反正我能者多勞。」這個番婆,真是有理講不清,還是快點讓她飛去和愛人會面吧。

    電話那頭又停頓了,田馨急著呼叫:「喂喂喂,Maggie,你還活著吧?!」

    忽然,爆出一陣大笑聲。「哈哈哈,我就知道用這一招你肯定會答應我的請假,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

    原來她又被耍了,這個Maggie!「你有沒有空?」

    「幹麼?!」

    她咬牙切齒地說:「說個時間去死!」

    Maggie的奸計得逞了,一點也不介意被她罵。「唉,總不能只有你幸福快樂呀!」

    唉!哪來的幸福快樂?她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紀遠恐怕已經遭到戰神威脅了,也許被迫離開她,走得遠遠的了。

    「Sweetheart,昨天紀遠為了替你綁住宇宙創投的四大董事,陪他們干了五瓶XO的事,已經風聞業界了,這麼好的男人,你要懂得把握啊!」

    她又何嘗不想好好把握住一生的幸福呢?但是,他來無影去無蹤,怎麼把握啊?!也許活在戰神那個大魔頭的陰影下,她注定要孤家寡人一輩子。

    「對了,宇宙創投那邊將在一個月後宣佈投資的對象,你和紀遠要等我回來一起慶祝喔,我要去趕飛機了,好好看著公司哦!」

    其實,現在她們的公司能不能雀屏中選,好像沒那麼重要了,紀遠和她都努力過了,現在她只希望紀遠能快點出現。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8:17

第八章

紀遠消失了一個星期,她則在忙亂的辦公室和惴惴不安的思念中度過了難捱的七個晨昏,每天眼睛一睜開,就希望今天能見到紀遠,然而每一個希望都在輾轉難眠下破滅了,直到她被滿坑滿谷的公事淹沒了,無能為力再去多想多念,Masgie不在公司,她雖然變得忙碌,但忙碌反而將她從失戀中解救出來。

    週末,還沒下班,同事們已經紛紛討論著要和男女朋友去哪些地方玩樂了,她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幽幽歎口氣,唉,好生羨慕啊,她也好想出去走走,哪兒都無所謂,只要是和紀遠在一起,地獄也會變天堂,如果紀遠沒失蹤該有多好,她手裡翻著卷宗,眼睛卻巴巴地盯著玻璃帷幕外的天空,連雲朵都被她想像成紀遠那張清瞿憂鬱的臉龐,她的相思病已經病入膏肓了。

    秘書臨下班前又送了一大堆各部門這周的工作日誌和計劃書上來,徹徹底底地將她活埋在辦公桌上。

    大家都下班了,剛剛還熱鬧滾滾的辦公室一下子陷入一片死寂,連蒼蠅蚊子也下班了,好冷清啊!

    她記得以前很喜歡工作的啊,不但開了公司,還兼了一堆自己喜歡的工作,雖然她從來沒把彈鋼琴和教兒童美語當做工作,而是一種生活調劑,因為自己本來就愛彈鋼琴,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又愛和小朋友玩耍,在那樣寓教於樂的教學中,她彷彿重尋昔日的童真歲月,但是現在的她,卻失去那份清悠了,什麼都不再重要了!趴在辦公桌上,好想大哭一場哦!

    嗚——嗚——「紀遠,我好想你啊,你怎麼不來看我?!」嗚——嗚——

    哭一哭,頭好脹,人好累啊,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險些要睡去。

    突然,辦公室的門匡啷一聲,大概是被風吹開了。

    她的身體忽然被拉起來,眼睛還來不及完全睜開,半瞇著的瞳仁跳進來一個惦念的身影——

    「紀遠?!」她想揉揉睡眼,再看清楚一點,不會是在做夢吧?!

    「紀遠,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又在夢遊了吧?!」不管了,就算在夢遊,她也要牢牢抓住這短暫的幸福。

    在飛跑之中,她主動地攀住紀遠的頸,像無尾熊似地附住,將多日來的思念化成熱情的擁吻,火舌激情又熱烈地吻住驚喜中的男主角。

    兩人專心一意地融入熱吻中,恨不得此時此刻身體能融合為一。

    砰的一聲,紀遠的身體向後仰倒在地,田馨還密不可分地壓在他的身上,直到紀遠哎呀地叫出聲,兩人才知道方才太激情了,不覺失笑臉紅。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田馨確定這不是在做夢,紀遠就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可以感受到他逐漸高昇的體熱。

    紀遠站起來,輕吻她的唇。「我喜歡你的激動。」

    田馨的臉更紅了,上前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緊緊地擁著他。

    紀遠抬起她抽泣的小臉蛋,溫柔地吻去兩行思念的清淚。「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其實,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兒都是美景。

    紀遠很神秘地瞅著她說:「去補度蜜月。」帶著她飛奔上樓頂,原來頂樓上早就停了一架私人直升機,等著他們了。

    ?     ?     ?

    紀遠帶她飛越島嶼,來到東海岸,他們在充滿芬多精的森林中散步,在斷崖峭壁上海邊聽浪,在一望無垠的田野上奔跑,生火烤蕃薯,七手八腳忙得烏煙瘴氣,好不容易烤熟了一條,兩個飢腸漉漉的餓鬼,搶成一團,你追我跑,笑聲連連,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有多餓,只是喜歡跟紀遠耍賴撒嬌。

    「我以前有個夢想,希望將來可以和心愛的女人,隱居在山林田野之間,過著簡樸的生活,就像今天這樣。」紀遠看著天空說著未來的藍圖。

    這時候的紀遠別有一番恬淡,不同於城市裡那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紀遠。

    拿著搶到手的蕃薯,卻忘了吃,田馨出神地看著夕照下的紀遠,細訴著他的夢想,心有慼慼焉。

    「其實,那也是我的夢想。」

    紀遠轉過頭來看著她,正要開口邀她一起圓夢,田馨神情篤定地說:「有朝一日,等我擺脫了戰神那個大魔頭,這裡將是我重生的出發點。」

    紀遠的心頭揪了一下,臉又轉回去,凝視夕陽西下。

    「你……那麼討厭戰神嗎?」

    田馨立刻顯得憤憤激怒。「如果有機會可以殺死他,我會不計後果毫不猶豫地動手。」

    她的恨彷彿化為一枝無形的利箭,直直刺進紀遠的胸口,難過地發出哀鳴低喃聲。

    因為這樣,所以紀遠才更珍惜跟她和平相處、相愛的每一天。

    夜幕低垂時,兩人倚偎著,走回休憩的飯店。

    辦理Check  in時,櫃檯小姐很細心又周到地說:「你們一定是來度蜜月的,我替你們安排一間大床的房間。」

    「不……必了。」紀遠馬上婉謝了人家的好意。

    櫃檯小姐便說:「還是你們喜歡Twin的,有兩張小床的房間?」

    紀遠不想再被誤會下去,直接說出需求。「我要兩個房間。」

    櫃檯小姐可尷尬了。「對不起,我馬上替你安排——」

    「不!請你給我們一間大床的套房。」

    紀遠回過頭去,看著出聲的人。

    「你確定?!」

    二十七歲的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什麼時候可以做什麼事,難道她還不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睡在舒服的床上,我不介意你再去睡沙發啊?!」她咬住下唇,撒潑地嗔他。

    紀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是一團火,她像一隻蛾,撲火而來的飛蛾,很危險。

    ?     ?     ?

    進了房,兩人都刻意避開對方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遊走在彈丸大的斗室裡,一股曖昧的氛圍膨脹著。

    田馨受不了這過於安靜的氣氛,首先發難。「一身的汗味,我先去洗澡了。」

    經過紀遠身旁時,橫遭他一手摟住了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的眼睛勾視著紀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假結婚時,你說過要什麼嗎?」

    他怎麼會忘記呢?那是他這輩子最想要得到的。「我要你的愛、你的心。」而且他從不認為那次的結婚是假的。

    田馨低垂著臉,唇邊含著嬌羞的笑靨。「我想……我已經兌現你的要求了。」

    「真的?!」他的左手臂尚未痊癒,但仍用來摟住心愛的女人,就算會舊傷復發,那也是值得的。

    田馨的臉頰羞得藏埋進他的胸膛。「太快了啊?那我就繼續假裝不愛你好了!」

    「不許假裝!」他的手臂用力地環抱住田馨,緊緊箍住。「我看澡也不必洗了。」他等太久,終於等到這一刻了,她的愛、她的心,還有她的人,他一分鐘也不想再等了。

    「哎!救命啊——」紀遠霸道地將她抱上床,迅速地脫去她的衣物,露出凝脂般的玉肌雪膚,他的吻有如雨點般落遍她的全身。

    田馨被他的吻呵癢得在床上又滾又笑。「救命呀,我不行了!」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是喜極而泣的淚滴。

    為了讓「事情」能順利進行下去,紀遠只好霸王硬上弓地用吻封住她的唇。「春宵一刻值千金,少說話多做事!」

    田馨好喜歡紀遠的吻,不管是溫柔的輕吻或是狂野的熱吻,她幾乎都毫無招架能力,全面徹底被他瓦解。

    「紀遠,我真的好愛你!」

    他愛撫著田馨那張溢滿幸福快樂的紅潤臉龐,心中無比的歡愉。

    她終於完完全全屬於我戰神的了。

    田馨去洗澡時,他躺在床上,心頭覺得好平靜,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將他活了三十年來所累積下來的恩怨仇恨,都洗滌得如雨後的天空一般晴朗開闊。

    沉澱在歡愉飽滿的情緒裡,手機震動的聲音幾乎沒聽到,如果不是震到掉落了地,匡啷一聲,劃破他內心的寧靜,也許他的幸福能維持久一點,至少不會這樣快結束。

    「戰爺,竹連幫那個祥哥的手下在醫院裡掛了。」

    是軍爺,喘急的語氣,透著惶恐。

    好不容易平靜無波的心情又被攪成一池濁水了。「你叫李方先帶著他的女人出國避避風頭。」愁眉又深鎖。

    「來不及了!祥哥的人已經抓走李方了,還說要一命償一命。戰爺,你看這事怎麼辦?」

    他知道軍爺這通電話是來催他回去的,只是不敢開口明講,因為軍爺很清楚他對田馨的感情。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望著正前方的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是田馨在沖澡的水聲,床上還留著兩人溫存的餘溫,剛才的紀遠是個平凡卻幸福的男人,只是他能扮演紀遠的時間太少了。

    「好,我馬上回去!」平靜的生活是午後露珠般的幻滅,從他接手父親的天地盟開始,他的生命就注定要波濤洶湧了。

    田馨穿著浴袍出來,皺著眉問道:「我好像聽到你說要回去啦?!」

    他又何嘗願意呢?點個頭。「我的兄弟出事了。」不小心說溜了嘴。

    田馨驚嚇地說:「啊!出什麼事了?要不要緊?是你的哥哥還是弟弟?」

    幸好,她對「兄弟」持正面的聯想。「是弟弟,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

    「這麼嚴重!是車禍嗎?」她最恨車禍的無情,也最怕聽到車禍的消息。

    紀遠不想再對她說謊了,他沉默地皺著眉,內心掙扎煎熬著。

    「你別太難過了,快回去吧!這種痛我最瞭解,我的父母就是在車禍中喪生的。」她反而安慰起紀遠來,還在他的臉頰上親一下,調皮地說。「沒關係,我們的蜜月就讓你分期付款吧!」她想減輕他心中的虧欠感,是她讓他走不開的。

    除了緊緊擁她入懷,紀遠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     ?     ?

    回到總部,兄弟們見老大回來坐鎮指揮,他們個個群情激憤,人人摩拳擦掌準備和竹連幫來個大火拚。那卻是戰遠最不願見的情形,又要用原始的方式解決紛爭。

    「我不會讓你們去和竹連幫的人大動干戈的。」他真的很厭倦比拳頭搶地盤打得你死我活的日子了。

    「那李方怎麼辦?」李方帶出來的手下以為他要放棄李方了,很緊張。

    「竹連幫的人不會真的殺了李方,他們要的不是李方的命。」

    「那他們要的是什麼?」

    戰遠看一眼問這話的年輕人,血氣方剛,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還很青澀,不知江湖險惡,就像當年高中剛畢業時的他。

    「說一命還一命只是個幌子,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那家酒店。」他從第一眼就受不了那個叫祥哥的惡人,臉上浮著惺惺作態的嘴臉,是對他在道上的風聲有所忌憚吧,不敢當面向他要,要陰的,沒種。

    軍爺也附議。「戰爺說的沒錯,那只瘋狗三天兩頭去店裡找碴,因為他早就看中了那個地盤,所以才使出這一招來,如果犧牲一個小角色,就能讓他既得到酒店的好處又表現出關照手下的老大風範,一舉兩得,難怪他死咬著李方不放。」

    軍爺回頭張望著滿面憂心忡忡的戰遠。「戰爺,難道真要將酒店白白送給那只瘋狗?那家店可是咱們天地盟的金雞母,而且也是你父親戰神成立天地盟之後,所開立的第一個事業。」

    兄弟們又鬥志高昂地吶喊著要去將竹連幫踩成平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戰遠很嚴厲地警告自己的人。「救李方的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老大——」

    「你們都下去——」戰遠愁眉深鎖。「軍爺,我有事請教。」

    畢竟軍爺是跟隨在父親身旁多年的老江湖,對於道上的大小事情,他比誰都瞭解。

    戰遠詳細問及有關竹連幫各個堂口的地理位置、人手,並要軍爺派車接風。

    「戰爺,莫非你要單槍匹馬去救回李方?」

    「酒店不能讓,李方是我的好兄弟更不能成了威脅下的祭品,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入虎穴,暗中救他出來,再讓他先帶著他的女人去避一陣子風頭,吩咐兄弟們往後行事謹慎一些,別再跟竹連幫的人犯上了。」

    軍爺可不那麼想。「那個瘋狗祥一定知道是戰爺你帶人走,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戰遠倒不擔心這點。「他沒有證據,就無法和我當面衝突。」

    「我是怕那只瘋狗玩陰的。」

    「所以我才要弟兄們凡事謹慎小心。」

    軍爺知道一旦戰遠下了決定,誰也不能改變。

    夜深人靜時,戰遠換上黑衣勁裝,蒙面而行,勇闖竹連幫瘋狗祥的堂口,如願營救出李方,軍爺安排的車子也如期前來接應,裡頭還有李方的女人。

    臨走前,戰遠拿出一張支票,放進李方的手裡,拍一拍這位和他一起闖蕩黑道的好兄弟。「帶著她去過正常人的生活,支票是空白的,上面金額你自己填,那是你該得的,我祝福你們。」

    李方感激地跪下來,喊他一聲:「大哥——」已是涕泗縱橫。

    「快走吧!」他揮揮手,心裡何嘗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這樣丟下一切,揮一揮手,帶著心愛的人,遠走高飛,擺脫黑暗的日子。

    天亮之後,竹連幫裡值班看守李方的人,醒來發現李方不見了,雞貓子鬼叫地嚷嚷著,瘋狗祥又發瘋了,氣急敗壞地拿看守的人出氣。「把他的眼睛給我吊起來,三天三夜不准合眼睡覺。」

    其他的人問他有沒有看到是誰救走李方,貪睡的人卻一覺天亮,啥也沒瞧見,氣得瘋狗祥破口大罵。「別問了!能有這等本事從我這兒無聲無息地把人帶走,就是戰遠。」氣就氣在無憑無據,無法當面指控他。

    「祥哥,」其中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賊眼兮兮地獻策。「我有個好計謀,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個戰神束手就擒。」

    脾氣差又沒耐性的瘋狗祥粗聲粗氣地說:「少廢話,快說!」

    「傳說戰遠十幾年來,一直暗中派人保護一個女孩子——」

    「那女的在哪裡?」瘋狗祥連聽下去的耐性都沒了。

    「我知道,前兩天戰遠還去找過那女的,她住在——」

    「馬上去把她給我抓來!」

    「是!」獐頭鼠目嘿嘿而笑,這是他一直等待在祥哥面前立功的機會,功夫可沒白費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8:47

第九章

一回到繁忙的城市,紀遠似乎又把她給忘了,想起他們在東海岸的一天一夜,兩個人的心性如此的親近,她是真把他當成將來要共度一生的人了,那紀遠呢?他是否也那麼認定了呢?

    為什麼又沒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的兄弟傷勢如何?唉,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真是煎熬。

    入夜後,窗外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就是這一間,我偷偷跟蹤過戰遠。你看,門口那兩個大塊頭,就是戰遠派來保護那個女孩子的。」

    「那我去按門鈴。」

    獐頭鼠目的那個啪啦一記打過去。「笨蛋!我們是要來綁架戰遠的女人,你還去按門鈴,剛好被戰遠的手下逮個正著。」

    「那我們要怎麼進去?」

    「當然是破窗而入。」後來他們選定後面那間沒安裝鐵門的浴室。

    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的田馨,眼睛盯著電視,心裡卻想著紀遠,想得出神,毫無警戒,根本沒有察覺窗玻璃破損的聲音,直到闖進屋裡的人站在她面前了,她還揮著手說:「走開,別擋著電視。」

    兩個奉命前來綁架她的人,面面相覷,嘴角往下一抿,兩人都覺得這女孩怪怪的,不太正常。

    比較笨的那個說:「會不會跑錯間了?」

    獐頭鼠目那個也覺得不太對勁兒,於是就問田馨:「你認不認識戰遠?!」

    「什麼戰遠?不認識,我說走開,你們沒聽見是不?」田馨有點發飆,但神智顯然還在九霄雲外神遊。

    這個女的儼然是隻母老虎,凶巴巴的。「對不起,跑錯地方了!」兩人分別往左右跳開一步,趁她還沒發現他們是闖空門的歹徒之前,趕緊落跑。

    「紀遠怎麼還沒跟我聯絡?」兩個人一聽到紀遠的名字,忙煞住腳步,雖然有一字之差,但可能是同一人。「不知道他的兄弟怎樣了?」

    「兄弟?!」那兩個人同時大喊出聲,這下子他們就肯定戰遠和紀遠是同一個人了。

    「你們是誰?」田馨總算被他們的破鑼聲喊醒了。「怎麼會在我家?」大概是太思念紀遠了,她居然以為——「是紀遠叫你們來的嗎?對了,他的兄弟怎麼樣?要不要緊?」

    那兩個人露出賊笑。「抓起來!」一左一右地鉗住她的手。「他的兄弟沒事,不過,嘿嘿嘿,你有事。」

    「救——」命還沒喊出來以前,就被那兩人用膠帶封住嘴巴,又被五花大綁,裝入布袋裡。

    那兩人再循舊路出去,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架走田馨。

    ?     ?     ?

    「放消息出去了沒?」瘋狗祥蹺著二郎腿,抽著巴西雪茄。

    獐頭鼠目的傢伙說:「放出去了,道上的兄弟無論是南北二路還是縱貫線的,通通都知道了。」

    瘋狗祥忽地大力拍桌。「我是問你戰神知道了沒有?,那些人知道有屁用啊!」

    「他知道了。」獐頭鼠目嚇得不敢再出聲,心裡嘀咕著,難怪道上的人給老大起個「瘋狗祥」的外號,真的是亂吠!

    「把戰遠的女人給我帶出來。」

    兩個人合力抬出一隻沉重的布袋。「我有話要問她,鬆綁!」

    卸下布袋,撕去膠帶,田馨痛得摀住嘴巴,一把火氣熊熊燃開,劈頭就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連我也敢綁架。」

    瘋狗祥見這女孩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還敢撒潑,心裡倒有幾分佩服。「有氣魄!不愧是戰神的女人。」

    田馨看這些人不是獐頭鼠目就是小頭銳面,絕非善類,正想狐假虎威抬出戰神來唬一唬他們,沒想到他們倒是先提到大魔頭,而且聽他們的語氣,顯然是大魔頭的敵人。

    「你們跟戰神有什麼恩怨,儘管去找他,關我屁事,幹麼把我扯進來!」這個大魔頭的仇家可真不少,他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人家才會找上門,活該!

    「你是戰神的女人,我不找你找誰啊?」瘋狗祥流著口水,伸出手去摸田馨的下巴。「這個戰神可真享受,暗藏了一個這麼正的妞,也讓我品嚐一口,看看滋味好不好?」說完探出長舌朝田馨的臉頰上舔去。

    呸!田馨吐了一口唾沫在瘋狗祥的臉上。「誰說我是戰神的女人?!」她回瞪一眼瘋狗祥。「你再亂說我告你誹謗!」

    瘋狗祥拭去臉上的口水,大笑三聲,忽地板起臉來。「這裡由我發號施令,你給我乖乖站好,再亂叫我就把你嘴巴貼起來!」

    「你敢?!」她倔起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來人啊,把這個臭婊子的嘴巴貼住。」

    「住手!」門外傳來鏗鏘有力的斥喝聲。

    戰遠再度單槍匹馬獨闖竹連幫的禁地,這回要救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田馨看到多日不見的紀遠,臉上乍綻出欣喜的笑容,但是,紀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瘋狗祥歪著嘴角陰陰地笑著。「你總算出現了。」

    田馨看著紀遠神色凝重地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卻不能碰他。

    「放開她!」

    她從沒聽過紀遠用這種語氣說話,擲地有聲,好震人啊!不管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但有一點絕對錯不了,他是來救她的。

    從紀遠出現後,田馨就沒再出聲了,雙眼一直凝視著她的英雄。

    瘋狗祥又哈哈大笑了,他的笑聲很吵人。「怎麼你和你的女人老是搞不清楚,這是我的地盤,只有我有權發號施令,懂不懂?!」

    戰遠不跟他硬來,以退為進,免得瘋狗祥發起瘋來,傷了田馨就不妙了。

    「好,你要什麼?」

    「哼哼,我要什麼你心裡有數,明人不講暗話,能從我這兒帶走李方,算你本事大,不過,這回想救愛人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田馨不明白紀遠怎麼會犯上這種道上的人,與之結仇呢?很明顯的,對方是挾持她來威脅紀遠就範的。

    瘋狗祥又說:「我這個人很阿沙力,選擇題,二選一,你是要酒店還是要女人,現在馬上作決定,戰神。」

    戰遠還沒作出決定,田馨倒爆出驚慌的尖叫聲。「戰——神——」不知哪來的蠻力,甩開抓住她兩隻手臂的人。「你——是——戰——神?!」她的眼神燃著火焰,燒向紀遠。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田馨目光炯炯地走向紀遠,原本抓住她的兩人要上前將她擒回,被瘋狗祥阻止,他倒要看看,這兩個人還能演出什麼戲碼來唬他?

    「你就是戰神!」她和紀遠之間的距離不到零點一公分,然而兩顆心卻隔著十萬八千里,因為仇恨。

    「田馨——」紀遠的眼神又浮現那抹她再熟悉不過的憂鬱氣息,原來他的憂鬱來自於他的身份。

    她的頭像博浪鼓似地猛搖晃,教她怎麼去相信這一件殘酷的事實,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竟然也是她這輩子最恨的男人。

    這樣的矛盾情結拉扯著田馨,她覺得整個人好像要裂開一樣。

    「啊——」她的憤恨化為怒吼,長長的嘯喊,聲嘶力竭,震驚在場所有的人。

    紀遠毫無置喙的餘地,她心頭的衝擊,他可以理解,不管她有多恨他,他對她的愛亙古不渝。

    田馨的吶喊戛然而止。「你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戰神——」

    「田馨——」

    「你不配喊我的名字!」她激越的尖聲,似已瀕臨抓狂邊緣。

    紀遠在田馨的眼神裡尋找著,除了看到她對戰神的仇恨,再無其他,昨日的愛已成往事了嗎?

    「這些年來,我努力工作,拚命賺錢,就是為了要存錢買殺手暗殺戰神。每一年的生日願望,許的都是教戰神橫死街頭的心願,買不到殺手沒關係,願望沒有實現也無所謂,只要有機會接近戰神,我照樣會想盡辦法不惜一切代價,親手殺了戰神,這個機會終於讓我等到了。」

    所有的人屏住氣息,等待著田馨對戰神的報仇行動。

    憂鬱的紀遠緊緊地注視著田馨,如果這是他們之間的宿命,能死在她的手裡,他死而無怨。他閉上眼,低吟地說:「至少我們曾相愛過。」田馨忿懣的心,淌著淚。

    她的手握緊槍,高高舉起,槍口抵著紀遠的太陽穴,冷冷地看進他腦袋裡跳動的血脈,扣動扳機,呼!血濺五步,一槍斃命。這畫面,她夢過千百次。

    她的手高高舉起,食指抵著紀遠的太陽穴,瞇著眼,狠狠地瞪視著他,嘴裡低吼一聲。「砰!」眼淚偷偷地流出來。

    安安靜靜地轉過臉,朝大門走出去。

    紀遠瞥見她眼角的淚,剎那間整個人彷彿被關進那一滴淚滴之中。

    「祥哥,要不要我去抓那個女的回來?」獐頭鼠目蠢蠢欲動。

    瘋狗祥打了他的腦袋一記。「你看不出那女的比我還恨戰神嗎?什麼『戰神的女人』?你是不是抓錯人啦?」不講不氣,越講越火大。

    後來,天地盟的兄弟聞訊趕來,兩方並未發生衝突,他要救的人已經走了,他還留在那兒做什麼?

    失去了田馨這個最有力的威脅,瘋狗祥憑什麼勒索他,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他們離去,不敢也沒能加以阻攔。

    ?     ?     ?

    田馨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三夜沒出門、沒吃飯、沒喝水、沒洗澡,也沒合眼睡覺,打從竹連幫失魂落魄回來之後,她整個人就蜷縮在沙發上,再也沒動過了,曲成了一尊蠟像。

    紀遠在他房間裡守了三天三夜,眼睛盯著監視器上的田馨,同樣沒出過房門、沒吃飯、沒喝水、沒洗澡,也沒合眼睡覺,恍若入了定。

    一直到第四天,田馨終於動了,又僵又麻的身體忽然就從沙發上跌下去,趴在地上,動也不動,沒再起來了。

    紀遠慌了,忽地站起來,大喊一聲:「叫鎖匠!」

    不到三分鐘,十幾個鎖匠聚集到田馨家門口。

    天地盟的兄弟從沒見戰遠如此驚慌過,即使是遇上最狠最硬的角頭老大,可見一斑,堂堂天地盟的盟主用起情來,可真是驚天動地澎湃洶湧啊!

    門開的同時,紀遠也趕到了。衝進去抱起田馨,將她平放在沙發上,焦急地伸手探摸她脖子上的脈搏,幸好,脈搏還在跳動,只是眼睛是閉上的,難道她是睡著了?!

    難過哀傷了三天三夜,她的眼皮終告不支合下來,才打個小盹,就被人驚天動地抬起,眼皮悠悠半睜開,一看到紀遠,她的雙腳一個弓踢,踢中紀遠的胸口,仰倒在地。

    「你走,我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田馨又急又氣地拔腿要往臥室跑去,然而久未移動的身子,無法一下子做太激烈的動作,膝蓋一軟。「啊!」整個人應聲倒地。

    紀遠又衝過去要將她抱起,田馨瞪睜著忿怒的眼眸,怒喝他:「別碰我!」紀遠強將她抱在懷裡,毫不理會田馨的拳打腳踢,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胸及大腿上。

    「你到底想怎樣?你把我玩得還不夠嗎?」看著那張略帶憂愁的臉龐,曾是那麼吸引她,讓她獻出她的愛、她的心,甚至她的身體。「哈哈哈——」她又哭又笑。「真是太諷刺了,我不但愛上了殺父弒母的仇人,還和他上床!哈哈哈——」笑得淚漣漣。

    紀遠將她的身子抱進了臥室,放在床上,並察看她膝蓋上的傷。任由田馨盡情地宣洩情緒,他就是不發一語。

    「你太過分了!你真的太過分了——」她的膝蓋收回來,不讓他碰到,眼神懷恨地詛咒著。「我真後悔那天為何沒真的把你槍斃了!」

    罵吧!如果罵他可以使她的心情好一些,他非常樂意讓她罵個痛快!

    「想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從國中畢業典禮那天開始,我每天都活在仇恨之中,殺你,成了我存在的惟一目的;氣你,更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連她之所以會結婚,不也是為了氣他,結果她居然和要氣的人結婚,天啊!她真是笨得無與倫比,蠢得舉世無雙啊!「我的恨、我的苦、我的孤獨,甚至我的人格分裂,都拜你戰神所賜。」

    是啊,從車禍那一天起,他們的生活就彼此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了,她的悲哀喜怒成了他的悲哀喜怒,她是他生存下去的惟一動力。

    紀遠背靠著牆面,雙手抱胸,緊緊地交抱著,似有一股寒意籠罩他的周圍。「你知道這些年來我又是怎麼過的嗎?」

    田馨拚命搖頭。「不想!不想!」她捂著耳朵,不想聽任何的話,那個前幾天還是她最愛的男人,如今卻成了最恨的人,這個殘酷的事實,任誰也改變不了,這是兩人今生注定的宿仇呀!她不知自己是難過,或是怨懣?

    紀遠不能坐視得來不易的愛情毀於一旦,猛然拉住她的手。「走,我帶你去看一個人!」如果他不努力挽救,她的愛,會一去不回的。

    田馨極力掙扎,見誰都一樣。「你不要再騙我了,我被你騙得還不夠慘嗎?」推拒著她曾經貼躺過的胸膛,那個曾帶給她極大安全感的寬闊胸膛,如今她卻要抵抗著,不管她有多懷念它的溫暖。

    「你明明知道我恨戰神,卻故意設計讓我愛上你——」淚滾出了眼眶。「為什麼要欺騙我的感情?」

    紀遠心疼地強將她抱在懷裡。「我沒有騙你!我一直愛著你,在你還沒認識我以前。」

    他急著解釋愛情的始末,然而田馨的手仍抵在兩人之間,滿臉的不信任衝擊著他無奈的心情。「在你父母親的喪禮上,第一次見了你,直到現在,十一年了,默默地愛著一個人,很寂寞,我只能等你長大,等你愛上我……」

    田馨眼裡閃著淚光,事到如今,他還要用甜言蜜語來粉飾他的愛情大騙局,她冷冷地指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戰神根本沒有出席我父母親的喪禮,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為了消弭田馨對他的恨,只有帶她去醫院了。

    紀遠的兩隻手臂強而有力地扣住田馨的身體,不讓她掙脫開來。「我帶你去見真正的戰神。」

    醫院的特殊病房裡,躺著一個全身都無法動彈、只能靠呼吸器維持生命的植物人。「他是我的父親,真正的天地盟盟主戰神,也就是當年開車和你父母親相撞發生車禍的人,你父母當場死亡,我父親剩下半條命,成了植物人,所以不能前去參加你父母親的喪禮,他的兒子戰遠代為出席。」

    田馨一度還拒絕相信紀遠所說的話,直到有位護士進來巡視病人。「紀遠,又來看你父親了。」

    她看了紀遠一眼。

    「我永遠也忘不了車禍發生的那天,上午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普通平凡的高中畢業生,開開心心騎著腳踏車去參加畢業典禮,然而典禮一結束,我的正常生活也宣告結束了。那天下午,我被天地盟的元老們推舉為新盟主,戰神第二代,當場動血為盟,入幫為主,一邊準備大學聯考一邊帶著兄弟和其他的角頭大哥搶地盤,所以我從來不在人前脫衣,因為我身上有七十二道傷疤,每一道疤都是一次刀光劍影的血淋淋戰役,七十二道就代表了七十二次——」一股沉重的疲憊感此刻又籠罩心頭了,他忽然覺得好累啊。

    看著紀遠那雙幽幽的眼神,田馨忘了要恨他,反而想起那天在旅館的床上,兩人在纏綿之時,他卻堅持要關掉燈,才肯脫去衣衫。

    難怪當初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覺得三十歲的他卻有五十歲的蒼老,原來屬於他的青春是在刀口下討生活過日子磨出來的。

    對他的心疼排山倒海似地襲來,她忽然感到害怕,存在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如今演變成這般,她不知該恨他還是愛他?

    紀遠凝視著她。「你還願意愛我嗎?」

    田馨搖著頭,流露出倉皇的眼神,心頭沒了方寸。「我不知道,你讓我學會了恨,也懂得愛,但是困擾多年的宿仇,我真的沒辦法一下子就釋懷,也許我們不要再出現在彼此的生命中,才能得到寧靜,就讓一切恨斷情也絕吧!」

    田馨聲已哽,淚雙垂,踮起腳尖,閉上眼,真情地對紀遠獻出了最後的一吻,向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告別、再見!

    紀遠緊緊地摟住她,但是再緊的擁抱,也拴不住一顆想走的心。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9:17

第十章

幾天過去,田馨外表看似平靜的日子,其實內心仍是餘波蕩漾,若說不想紀遠是騙人的,不恨戰神也是騙人的,只是在想念與懷恨之間,她試著找出平衡點。

    搬出了以前的房子,身旁也沒有兩個彪形大漢保鏢跟前跟後,徹底離開戰神監視下的生活,過著嶄新而完全自由的日子,她才發現有點不習慣,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吧。偶爾夜闌人靜時,她還是會想起紀遠,這一點,是她完全無法控制的。

    原以為時間會是最好的藥石,能治癒她對紀遠的思念,唉,她真是低估了紀遠的魔力,沒想到隨著時日的增長,他盤據在她心頭的時間卻越來越久,上班時還壓得住,忙碌會讓思緒麻痺,下班就慘了,整個腦袋瓜裡淨想著紀遠,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他有沒有想她?有她想他那麼想嗎?不知道是不是紀遠也搬家了,直接搬進她的腦子裡來。

    為了排除想念紀遠的壞毛病,她開始學起烹飪,每個賢慧的家庭主婦都具備精進的廚藝。

    田馨於是有模有樣地到市場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菜料,穿起圍裙,拿起菜刀,剁剁剁!把全部的精力貫注在刀下的東西,看電視美食節目裡的主持人,輕輕鬆鬆地拿起刀來,切下去,一刀兩斷,她卯足了力氣,剁了三、四刀還斷不了,事到如今,她總算認清自己真的沒有廚藝天分。

    「我就不相信剁不斷!呀——」閉起眼來,使出小時候的吃奶力氣,卯勁全力剁下去。「哎——」斷了,她的手指頭剁斷了一小截,血流如注,指甲也剁掉了。

    「好痛啊!」她趕緊用衛生紙包住斷指,連皮帶指甲,衝出去找醫生,她得把握黃金時間好把指甲接回去。

    明明就笨手笨腳的,幹麼硬要學人家富賢妻良母啊,自討苦吃!

    等她找到一家外科醫院時,包住斷指的衛生紙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的,她一定快要失血而亡了,其實死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現在好想好想紀遠喔!

    醫生一進來,先把她握在手裡的指甲給扔了。「咦?!你怎麼把它給扔了?」

    「不扔了,留著當紀念啊?」

    好像她很大驚小怪似的,痛的不是他的手,當然不關痛癢啦!

    醫生替她打了一針破傷風後,說:「被菜刀剁到是吧?」她點頭如搗蒜,醫生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是被開山刀砍傷的就好,回去記得別喝酒,否則傷口會發炎。」

    「哦!傷口不必縫嗎?」

    「這點小傷,不必了!」這醫生完全看不起她的傷,接著就開始替她擦藥,還一邊說。「前陣子有個道上的角頭大哥,為了擺平糾紛,拿起開山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劃了一刀,那傷口比茱莉亞蘿勃茲的嘴巴還大還長,那才非縫不可呢,但是他卻說,『就算他的手會廢了,也非趕去見情人不可』,嘖嘖,誰能當這位情聖的女朋友,真是幸福。」

    她低頭喃喃地念著:「幸福——個屁!他們那種人成天打打殺殺的,活該!」但她又不是在道上混的人,而且她是最怕痛的。

    醫生說:「可不是活該嗎?我千交代萬叮嚀絕對不能碰酒,他大哥可是位癡情種子,聽說為了幫女朋友談成生意,一個人單挑四個,光他就喝掉一瓶XO,銀帶的Remy  

    Martin呢!夠種吧?!不過站在醫生的角度,我只能說他根本就是在跟自己的手臂過不去。」

    田馨覺得醫生說的情節,好像有點熟悉。「後來呢?」

    醫生見她聽得津津有味,也樂得繼續八卦下去。「後來那位道上大哥用意志力支撐僅剩不多的一點點意識,堅持要送女朋友安全回到家才放心,並且等到女朋友上床睡著了,他才通知他的兄弟送來醫院掛急診,來到醫院時,那隻手臂已經紅腫潰爛,差一點就真的報廢了。」

    「那個人是不是在醫院裡住了七天?!」田馨問道。

    醫生倒是好奇。「咦?你怎麼知道?」

    田馨低下頭來,開始低聲啜泣。「那個人是不是天地盟的戰神?!」

    醫生的老花眼鏡掉了下來,語氣小心翼翼地求證。「小姐,你該不是跑社會版的記者,來我這裡挖新聞吧?!」

    田馨的眼淚早就不聽使喚地爬滿了臉頰,把醫生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麼哭了?!」

    她拔腿衝出去,早就忘了手上的痛,因為她的心更痛。

    原來那天晚上,紀遠離開她家兩、三個小時,就是回去擺平道上的是非,當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負傷在身了,他為什麼不說呢?她還去拍他的左臂,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就揪成一團,彷彿那痛楚是在她身上。

    他為什麼要為她付出這麼多呢?甚至還不讓她知道,這就是他的愛嗎?毫不保留地付出。

    她此刻的心,好疼啊!

    ?     ?     ?

    田馨在辦公室裡踱著方步,為了要不要去見紀遠的事舉棋不定,自言自語地碎碎念著。「為了表示我的泱泱氣度,我應該當面向他道謝才對。」終於說服自己了,想到可以見到紀遠,臉上不自覺露出喜悅的神色。

    隨手拿起包包,急著走出辦公室,可才走到門口,握著門把,心裡又升起一股抗拒的念頭。「不行,當初說永遠不想再見到他的人是我,現在我卻主動去找他,豈不是太沒原則了,還會被他看扁——」隨即又好強地走回去,丟下包包,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兩隻腳高高地蹺到桌子上,交叉著。「嗯,我應該等他受不了思念之苦,主動來看我,這樣才有面子。」

    才樂沒幾秒,問題又來了——「萬一紀遠都不想我呢?」那她豈不白白等到齒搖發禿,也沒人理她。

    一想到這兒,她又坐立不安地踱來踱去,哎呀!好煩啊,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嚇了她一大跳,繼而一想——「會不會是紀遠打來的?」他是不是礙於情面不好意思直接來看她,所以先打電話來試探一下,嘻嘻!她最近成天幻想。

    輕移蓮步,來到電話旁,慢條斯理地拿起話筒,沒出聲,她想先聽到紀遠那富磁性的低沉嗓音。

    對方也是一陣沉默,她想,該不會紀遠也在等著她先開口吧?死相!電話都打來了還在ㄍ抹濉

    「喂,你再不開口說話,我可要掛電話嘍!」用最性感的聲色催人。

    「喂,是我Maggie啦,Sweetheart,你在玩什麼諜對諜的遊戲啊,幹麼不說話,害我以為打錯電話了咧!」

    「噗——」鬆了一口氣,整個背也鬆懈下來,原來在ㄍ抹宓娜聳撬自己。「Maggie啊,幹什麼?」口氣馬上變得慵懶。「沒事別亂打電話玩。」害她空歡喜一場。

    「我亂打電話?喂,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了耶,宇宙創投也該通知我們了,歎,你該不會瞞著我,自己偷偷和紀遠跑去慶功吧,這樣就太不夠朋友嘍!」

    「慶什麼功啊,我跟紀遠——分手了!」

    Maggie鬼吼鬼叫地直嚷嚷。「什麼!這麼大條的八卦,我居然不知道?!」本以為Maggie會安慰她幾句,沒想到Maggie卻說:「太好了,那我又有希望了,嘻嘻!」講這種話?不知道Maggie的男朋友在不在旁邊?

    她怎麼會把這麼無情無義的人當成好朋友,還合開公司,她一定是恨戰神恨到頭腦不清了。「我沒接到宇宙創投的通知,沒什麼好慶功的,你也不必回來了,再見!」懶得理她。

    Maggie還在那頭喂個不停,她就狠狠地把電話掛斷,心情壞透了。

    雙手抱胸注視著落地玻璃外面的景致,連呼了幾口大氣,調整惡劣的情緒,熱氣呼在窗玻璃上,霧了一大片,伸出食指,在霧氣上寫著紀遠的名字。

    煩人的電話又響起,她回頭瞪視著,這個死Maggie一定要在這時候煩她嗎?

    啪啦一聲,拿起話筒。「你那麼空閒的話,就去找男朋友上床親熱,別來煩失戀的人,反正宇宙創投看不上咱們,你就別急著回來了!」匡啷又掛上,毫不給人發言的機會。

    回頭看剛才寫在玻璃上的字,淌成一條一條的水滴,模糊一片,就像她和紀遠的愛情路。

    電話再度響起,她氣嘟了嘴,瞪著電話,整個人趴到辦公桌上,狠抓起話筒。「你聽不懂國語啊——」

    「喂,別掛電話,我是宇宙創投——」

    「我不是告訴你宇宙創投沒來通知嗎?」匡啷一聲,再掛!真是氣不過這個頑固的女人。「咦——剛剛那個好像是男人的聲音?!」被氣昏了頭的腦筋,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啊!糟了,宇宙創投打來的——」火速再拿起話筒餵了老半天。「喂喂喂,宇宙創投公司嗎?」

    「是的,田馨小姐在嗎?」哇!阿彌陀佛,幸好,人還在。

    她捏著鼻子說:「好的,請稍候。」吁口氣,話筒從左手換到右手來,用字正腔圓的聲音說:「喂,你好,我是田馨。」

    「田小姐,剛才那位?」

    「哦,剛才那位是我——的秘書,有失禮的地方請多多包涵。」她對著電話筒又彎腰又鞠躬。

    「沒關係,是這樣的,經過我們四位董事一個月來的評估,終於在今天早上做成了決議,我們看好田小姐所經營的『地瓜葉』入口網站,深具發展潛力,決定大力投資,擴大網站規模。」

    田馨聽得目瞪口呆,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至於細節部分,可能要請田小姐過來一趟,當面研討,不知道田小姐明天上午有沒有空?」

    「有……有……空!」太興奮了,以至於一張口便結巴,太沒大將之風了,她輕咳兩聲,調一下喉嚨的key,再以穩重的音調說:「我隨時都有空。」

    「那就麻煩田小姐明天上午過來一趟了。」

    「我一定準時到。」

    她張大口正準備哈哈大笑時,對方又補充一點。「對了,我們四位董事特別交代,請田小姐務必要偕同你的先生紀遠一起來公司,董事們說,他們會備好XO等紀先生來。」

    「啊!」她傻了眼,愣了嘴,也笑不出來了。「喂喂,能不能XO我來喝就好——」對方已經掛上電話了。

    「紀——遠!」那兩個字從她的牙縫裡迸了出來。「生意要緊,面子先擺一邊。」

    咻——她的腳底像裝了噴射引擎,飛奔出去。

    ?     ?     ?

    還沒衝到電梯間,遠遠就聽到 啷一聲,電梯到站關門的聲響。「等一下!」人未到聲先到。

    還好裡面的人挺好心的,按了開門鈕,總算趕上了這班電梯,誰知電梯門一開,站在裡頭的居然是……

    「你……怎麼會在這兒?」竟是她急著要找的人。

    紀遠一臉稀鬆平常。「我的辦公室就在這棟大樓。」一點也沒有見到她的驚喜,真氣人!

    騙人,她在這棟大樓進進出出好幾年了,怎麼從沒見過他?哼!一定是想來看她,不好意思明說,胡亂編個理由,當她是三歲小孩,老想騙人。

    「是嗎?是來找人的吧?!」

    「找人?找什麼人?」紀遠探出頭到電梯外,東張西望。「這層樓,沒有熟人。」又站回去,反問她:「你呢?來找人的?」

    死鴨子嘴硬。「沒——有,我哪找人?」

    「哦!」

    兩人就這麼硬撐著,一個站在電梯裡,一個杵在電梯外,誰也不肯先承認要找人。

    紀遠看她怪怪的。「你沒事吧?!」

    田馨挑一挑眉,聳了聳肩。「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故作輕鬆狀,其實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果紀遠先表示主動來看她,那麼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明天上午去宇宙創投就讓他跟去。

    「你呢?是不是有事?」斜著頭,試探性地問道。

    「我沒事啊!」哼,這個白癡,給他台階下,還不趕緊下來,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愛她,難道分離的這些日子,他一點也不想她嗎?

    怎麼辦?怎麼辦嘛?明明心裡頭想了人家一千遍一萬次,可嘴裡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你——」

    「你很想念我,是不是?」她急著替他接話。

    紀遠卻皺著眉說:「我是想問你,到底要不要坐電梯?!」

    如果她現在有一把槍,肯定會再槍斃他第二次。

    她氣得把手裡的包包往紀遠身上丟去。「你究竟要耍我到什麼時候才甘心?」委屈的淚水應聲而下。

    紀遠大手一攬,把將她拉入懷裡。「是你說永遠都不想見到我的,就算我很想見你,也不能說,怕你又會生我的氣。」

    田馨抬起臉來,一滴淚正好落在她噘起的唇。「你不說,我才氣呢!」嬌嗔撒潑地猛捶他的胸膛。

    紀遠低下臉,吻去她唇上的淚滴。「我這不是來找你了!」

    「才怪,你來是因為你的辦公室在這兒。」她別過臉去,躲著,不讓他親。

    凡是戰神想要的東西,沒有要不到,想吻的人,誰也逃不了。他的兩隻手像銅牆鐵壁似地擦住她的臉頰,強行索吻,吻得她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離開她的唇時,還發出好大的聲響——「啵!」

    他陰陰地笑著說:「我來,是因為你在找我。」

    被強力吻彈攻擊過的田馨,有點頭昏眼花,手腳發軟,像暈船似的。「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難得她的頭腦還算清晰。

    紀遠沒打算把她的辦公室被他佈滿了針孔攝影的事說出來,否則她鐵定當他是色狼。

    他很深情地凝視著她半閉半睜的暈船眼。「當你愛一個人愛到了靈魂深處時,就會產生心有靈犀。」

    田馨可不信。「哈哈哈,你又想騙我了!」

    「為了證明我對你的愛,明天上午我一定會陪你去宇宙創投。」

    田馨嚇得瞪大了眼,不暈船了。「你——」

    紀遠又說:「如果我再說中一件事,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她賊賊地看著紀遠。

    「我要你先答應。」

    剛才只是他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亂猜猜中的,她就不信他的好運用不完。「好,我答應,你說!」

    「你現在全身上下,前後左右,裡裡外外,都在呼喊著五個字。」

    田馨好奇地環視著自己的身體。「哪五個字?」

    紀遠先將她摟住,不讓她給跑了。「紀、遠、我、愛、你!」

    田馨的臉倏地翻紅。「你——」

    紀遠一手擒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下巴,任她怎麼掙扎也逃不出他的狂吻。

    ?     ?     ?

    東海岸一間新開的度假小旅館,很家庭式的風味,女主人坐在大廳落地窗旁彈奏著蕭邦的幻想曲,琴音悠揚,繞樑三日,不絕於耳。男主人從餐廳那邊走過來,頭上戴著的大廚高帽子還沒摘下來,深情款款地坐在女主人身旁。

    幻想曲彈到一個段落時,女主人停了下來,嬌嗔地說:「你忙完了沒嘛?可不可以去海邊曬太陽了?」

    男主人把帽子摘下,笑得一臉燦爛。「隨時奉陪。」

    女主人露出貝齒淺笑,看著男主人,心裡無限的安慰,因為他的憂鬱終於消失了。

    這時剛辦好check  in的一位旅客經過他們身旁,好奇地盯著男主人看。「你長得好像我哥哥以前的老大喔!」

    「你哥哥是誰?」

    「我哥哥叫李方,他的老大可是天道盟的盟主戰神呢!」

    男主人聳聳肩。「戰神?沒聽過。」轉頭對美麗的女主人笑著說。「老婆,咱們去曬太陽嘍!」

    女主人衝上前去抱住男主人的脖子,笑得好幸福、好滿足,這是他和她一直想過的生活。

    也是紀遠要她答應的那個要求。

    —本書完—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2 11:09:48

尾聲

「二一二」房。  

    雷鳴望著眼前這個房間號碼,一樣的地方、一樣的房間。然而才經過多久的時間,  

    沒想到自己前後站在這房門前的心情竟會相差十萬八千里。  

    是的,當初他站在這門前的心情是矛盾的,是那麼心不甘情不願,只因等在這門裡  

    的,對他而言只是個陌生的女人。  

    而現在呢?當他再次站在這門前,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也是他自己十分難以理解的  

    ,只因如今等在這門裡的,對他而言已不再是個陌生的女人,而是他末來孩子的媽。  

    「叩!叩!叩!」  

    和以前一樣的沒有動靜。  

    於是雷鳴也和以前一樣,又舉起手來的敲了敲門。  

    「叩!叩!叩!」  

    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雷鳴伸出手輕輕的扭動了一下門把,門開了,雷鳴搖了搖頭,看來這丫頭沒鎖門的  

    毛病還是沒改掉。  

    一進入房間後,雷鳴還來不及打量房裡的一切是否和以前一樣,他便一眼看見有個  

    身穿白色長洋裝的女人坐在床沿上。雖然她的頭髮長了,雖然她只是背對著他,但雷鳴  

    一眼就認出她是芷芹。  

    「芷芹?」雷鳴關上房門後,便開始緩緩的靠近她。  

    她背影顯然地動了一下,仍沒有回話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雷鳴來到她的身旁,蹲下身來,他輕輕的想扳過芷芹的身子,卻遭到她拚命的、奮  

    力的掙扎,雷鳴不得不鬆手放開了她,而這一放手,芷芹就更側過身去,硬是把背正對  

    著雷鳴,然後還是不說話。  

    看來她還在生它的氣。雷鳴並不怪她,誰教他當初說話要那麼傷人呢?自己活該受  

    這種罪的。「倪老前幾天去找過我,這些天來我想了很多,最後我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很多事,我指的是我們之間的事。」  

    芷芹還是背對他,沒有反應。  

    「你知道當雷馳告訴我,你去找過倪老時,我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嗎?我生氣並不全  

    是因為你騙了我,其實真正大部分的原因是……」雷鳴頓住了,不一會兒,他又繼續的  

    說著:「我簡直無法相信我居然會叫人給騙了,而騙我的那個人居然是一個才二十三歲  

    的小女孩?是的,堂堂擒龍小組的總負責人,居然會讓個小女孩給耍得團團轉,你說你  

    教我怎麼能接受這個等於是失敗和恥辱的事實呢?」  

    芷芹安靜的、不停的絞動著自己的小手。  

    「然而事實很明顯,我就是被騙了,而且還是打從一開始就被騙了。」雷鳴聳了聳  

    肩,然後又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簡直是楚楚可憐。「但我能說什麼呢?誰教我碰上你  

    這個小鬼靈精呢?所以現在我除了認栽之外,我還能怎麼樣?」  

    雷鳴盯著芷芹的背影,見她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逼不得已,他只好拉下老臉來再  

    開口說道:「我想我是自負的、自傲的,對於我的未來,我更是相信我掌握得了這一切  。於是這麼多年來,我歧視愛情,不相信愛情,更篤定的認為自己不需要愛情,我雷鳴  

    所要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但誰知道呢?誰知道這冥冥之中,居然會教我碰上了你?於  

    是我這才猛然的發覺,原來我自以為控制得了的人生似乎早就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雖然說還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但雷鳴眼尖的發現芷芹的肩膀微微的抖動了  

    一下,於是他那原本已掉至谷底的信心,瞬間又往上攀升了一點。「芷芹,你可知道那  

    天我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趕你走?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當時我簡直無法面對我自己,也  

    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自己。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那時的我無法理直氣壯的否認  

    你說的話,我沒辦法否認自己竟會愛上你的這個事實。」  

    話一說完,芷芹立刻有了回應,只見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然後整個小腦袋仍是垂得  

    低低的輕聲問道:「你是說你愛上我,這是個事實?」  

    雷鳴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握住了芷芹仍不停絞動的手。其實在見到她緩緩的轉過身  

    來的那一刻,湧上雷鳴心裡的是股止不住且動人心魄的狂喜。望著眼前仍是低著頭的芷  

    芹,雖然她稱不上是國色天香,也不是自己見過最為動人的女子,而她的缺點不比別人  

    少,優點也不比別人多,但誰教自己就這麼愛上了這個有點煩又不會太煩的小女人呢?  

    雷鳴對著自己又是苦又是甜的一笑,他知道從現在這一刻起,他這一輩子是認定她了。  

    於是輕輕的扯了扯她那已經及肩的頭髮,他認命的、無奈的卻也是欣慰的說道:「  

    是的,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於是馬上的、立刻的、絲毫也不怠慢的,芷芹抬起了頭,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則精神  

    奕奕的盯著雷鳴。不一會兒,她突然一把的摟住了雷鳴的腰,整個人直往他身上膩著說  

    道:「是你自己說的喔!你愛我,你是愛我的,哇!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望著現在滿臉興奮,一張嘴巴又直說個不停的芷芹,這和方才呆坐在這裡的她,簡  

    直是判若倆人。他無可奈何的望著她,忍不住皺起眉來懷疑的問道:「你剛剛一直不理  

    我,是不是想逼我說出這句話來?」  

    芷芹嘟著嘴又低下了頭,接著才由眼角的餘光偷瞄著他道:「沒有啊,我才沒有,  

    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雷鳴捏了捏她的鼻子,心想現在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她說的。「沒有才怪!  」  

    芷芹一聽,立刻又往雷鳴身上胡亂的鑽著,嘴裹還不住的嚷著:「唉呀!人家真的  

    沒有嘛!你要相信人家嘛!」  

    雷鳴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任她在自己的身上胡鬧著。對於她的天真、孩子氣、她那  

    黏死人的功夫,還有那些小伎倆,他也一點都不在意了,現在的他只是想就這麼的寵著  

    她、溺愛著她。唉!還是那何老話,誰教自己愛上她呢?  

    是的,當他體認到自己愛上了這小女魔時,他同時也知道,自己的這一世英名大概  

    會全敗在她的手裡。果不其然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正屈服的說著:「好,好,你怎麼  

    說就怎麼對,總之別再亂動了,否則動到了肚子裡的胎兒,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他的話立刻提醒了芷芹,只見她馬上坐正身子,然後靠在他身上問道:「你怎麼知  

    道的?」  

    「是倪老告訴我的,」雷鳴的手輕放在芷芹的小腹上,他感受到他的孩子就在裡面  

    孕育著、成長著,於是一股暖流立刻注滿了雷鳴的心思,他很慶幸自己丟下那些不必要  

    的面子趕了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  

    芷芹倚在雷鳴的懷裡,巧笑嫣然的問道:「你這是求婚囉?」  

    雷鳴挑了挑眉搖著頭道:「不,我想我只是在告訴你,我們要結婚了。」  

    芷芹甜甜的笑了,她一點也不在意他口氣裡的霸道,因為她終於等到了他這句話。  

    但她還是抵著雷鳴的下巴忍不住輕聲的、不怎麼確定的問道:「你該不會是為了我肚子  

    裡的小孩才這麼說的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的。」雷鳴急忙的否認。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一定會嫁給你的。」芷芹理所當然的回答。  

    雷鳴好奇的又問道:「那如果說我是因為孩於才娶你的呢?」  

    芷芹立刻側頭想了一下,接著馬上說道:「我還是會嫁給你的。」  

    這下雷鳴不得不好奇了。「為什麼?」  

    只見芷芹用手指了指這房間,不答反問的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裡  

    見面的時候,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雷鳴立刻看了看四周,然後一副努力的回想模樣。  

    「別想了,我告訴你好了。我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就說過,你總有一天會是我老公,  

    所以說,這早已經是我的既定目標,我為什麼還要拒絕呢?」  

    既定的目標?雷鳴的兩道眉毛立刻打結了,她居然當自己是她既定的目標?  

    見他一臉不怎麼贊同的模樣,芷芹不依的嘟起了嘴,便開始發表起她的理念來。「  

    唉呀!其實這也沒什麼嘛!我覺得愛情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啊!當你發現你的愛情獵物時  

    ,你就得有獵人那種窮追不捨的精神去追捕你的獵物。無論是厚臉皮也好,死纏爛打也  

    好,總之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要你成功的扮演好獵人這個角色,然後成功的將你的獵  

    物給拎回家去。」  

    雷鳴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居然當自己是她的獵物?於是雷鳴忍不住的懷疑,這  

    傢伙待會兒要是肚子一餓,會不會把他當乳豬一樣給烤來吃了?望著眼前這個女人,雷  

    鳴的心裡開始直犯起嘀咕了起來,現在想要收回自己剛提到的「結婚」兩個字,不知道  

    還來不來得及……「絕對來不及了!」只見芷芹瞪視著雷鳴突然嚷道。  

    雷鳴嚇得瞪大了眼睛直望著芷芹,亞大的汗珠則不斷的冒上了他額頭。這……難道  

    說這丫頭還是個會讀心術的獵人嗎?這……這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芷芹似乎末察覺雷鳴的異狀,只見她抬起頭來輕輕的碰了碰雷鳴的嘴唇,這才又接  

    著說道:「雷鳴,我是說如果我們再不快點籌備婚禮的話,那就絕對來不及了,你說是  

    不是?」  

    雷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鬆了口氣說道:「是啊,是快來不及了。」  

    「那我們的婚禮就走在這個月底的三十號舉行,你覺得怎麼樣?」  

    「三十號?這樣不會太趕了嗎?」  

    「唉呀!絕對不會的。」芷芹不依的、撒嬌的直膩在雷鳴的懷裡,然後摟著他的脖  

    子,她開始發動柔情攻勢細吻著雷鳴的臉頰道:「人家是想,我們可以等這兒的婚禮一  

    結束,隔天就可以馬上出國去度蜜月啦!怎麼?難道你不打算帶我去度蜜月?」  

    她這麼親密的膩在他身上,而且還不停輕吻著他,雷鳴心想,自己不被她給搞得昏  

    頭轉向就不錯了,哪還能對她說不呢?於是雷鳴將她又摟緊了些,然後第一次的,他將  

    自己埋在她的頸後,輕吻著她那及肩的頭髮道:「好,你怎麼說就怎麼辦囉!」  

    「那你說我們蜜月旅行要去哪兒好呢?」  

    雷鳴的唇已緩緩的移到了她長洋裝的領口處。「隨便去哪兒都好啊!」  

    芷芹哪會不知道他打著什麼歪主意,但在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她可不容許他胡鬧  。  

    她便隨手拍了拍雷鳴的臉頰道:「雷鳴,別這樣,我們現在是在談婚事咄!你覺得  

    我們蜜月旅行去澳洲怎麼樣?你……」  

    「那就澳洲好了。」雷鳴一把抓住她拍它的手,然後一反手,便將她的手給全押在  

    她的身後,然後不許她反抗的深深吻住了她……咦?澳洲?  

    雷鳴立刻結束了這個吻,等芷芹一睜開眼睛後,他馬上追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去  

    澳洲呢?」  

    在雷鳴的逼視下,芷芹垂著眼瞼,然後低聲的回答道:「沒有啊!那是因為……因  

    為人家覺得澳洲好玩啊!所以……」  

    雷鳴抬了抬肩,一臉狐疑的叉問道:「倪老說你手上有張去澳洲的機票,不是嗎?  」  

    芷芹悄悄的由眼角偷看著雷鳴,「不是一張,是兩張。」  

    「兩張?」雷鳴不解的立刻追問:「為什麼是兩張?那另一張是誰的?」  

    芷芹並沒有回答雷鳴,她只是往前一撲,然後整個人就這麼壓上了他,她熱情的擁  

    緊了他,接著便使出渾身解數,纏綿的吻住了他。  

    雷鳴知道了,那另外的一張機票就是他的。而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機票的日期  

    應該就是下個月一號,也就是她計畫中去度蜜月的那一天。  

    是的,很明顯的,自己又栽在她手裡一次了。  

    只見他臉一沉,然後雙手一用力,卻不是將芷芹給推了開來,而是將她又往自己的  

    懷裹更摟緊了些。  

    雖然他知道他是該生氣的,為這個居然連結婚都還在算計著他的小女魔,但他能怎  

    麼辦呢?唉…還不就是那句老話嗎?誰教自己要愛上她呢?  

    輕輕的歎了口氣,他知道它是注定要敗在這丫頭的手裡了。輕輕的一甩頭,他甩掉  

    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思緒,然後熱情的回應著芷芹的吻……事後,只見芷芹靜靜的凝望  

    著雷鳴的睡臉,慢慢的,她露出了幸福且得意的笑容。她想,下個月一號,她知道她會  

    高高興興的拎著雷鳴回澳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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