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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于澄心 -【愛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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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3:19
標題:
于澄心 -【愛玉】《全文完》
於澄心 -
愛玉
真是他媽的B一B CALL!他是招誰惹誰了。
居然瞎了狗眼認賊作父。哦!不,是將她當作娘……呃!
也不是啦……反正就是害他丟臉丟到西班牙,讓他
事事請教她這個“老姑娘”,而過分的是,
她她她……居然敢大刺刺的指著他的鼻子,叫他飛到東來飛到西!
可惡!她真以為他這麼好“欺負”嗎?
難道她沒聽過“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
所以,他立刻很不客氣的擺出大便臉給她看,
讓她知道,在他的地盤上,他說就算,沒得商量!
還很自動自發的想就地替他“出清存貨 ”?!
奇怪?代志那A按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3:35
第一章
中國的沉重外患是北方的東、西突厥,雖然唐太宗曾派兵擊退東突厥,使他贏得“天可汗”的尊稱,但是,東突厥汗國仍然有若干部落跟大唐對抗,其中,有兩個小部落最為強悍,一是薛陀延部落,一是回紇部落。
薛陀延收納東突厥的流亡部落,進入突厥故地,直接與中國為鄰,並且自稱可汗,建立了薛陀延汗國,而中國的富饒誘使它跟突厥一樣不斷南侵,不過薛陀延汗國的運氣實在太壞了,碰上了驍勇善戰的唐朝大將李承曄,不出半年,他就擊潰了野心勃勃的薛陀延汗國。
薛陀延汗國滅亡後,回紇部落立即壯大在沙漠上的勢力。
為了維持北方的和平,唐朝在雲中設置了“燕然都護府”(即日後的“安北都護府”),以李承曄為大都護,表面上是管理轄境的邊防、行政和各族事務,實際上則是看管一直蠢蠢欲動的回起部落。
在薛陀延一役後,李承曄便受到朝廷的重視,風光無比,不過,他也有挫敗的時候……
“爹,您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李承曄難以置信地大吼,那張剛毅的俊臉上醞釀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他頂著烈日,千里迢迢地趕回尺城,原以為他父親是有什麼大事要跟他當面商量,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荒謬絕倫的事情。
“承曄,如果你願意平心靜氣地想一想,你會發覺這個主意不錯。”李震貴為親王,他的脾氣和修養自然比他兒子好上太多了。
“我不需要一個‘保母’。”李承曄的口氣極為輕蔑。“我自有辦法保護我自己。”
李震那佈滿皺紋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承曄,你太大驚小怪了,請一個護衛保護你,並不表示父王不相信你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而是暗算你的殺手愈來愈囂張,父王只是想圖一份安心罷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即使李承曄的身手不錯,但也無法時時刻刻防範殺手的偷襲,況且那些江湖人物武功高強、詭計多端,難保他們不會使出下三流的手段來對付李承曄,所以,他才會請一個江湖人物來保護李承曄的安全。
“是誰告訴您的?”李承曄不悅地擰起劍眉,他明明交代都護府的人要保密,這事怎麼還會傳到他父王的耳中呢?
“除了弘諭會每個月寫信問候父王外,還有誰會那麼貼心啊?”李震對義子的孝順,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李承曄撇了撇唇。“那個叛徒!”
周弘諭不但是他多年的同袍戰友,更是他的好兄弟,兩人從十來歲開始,就一起在外頭征戰,所以,他們的感情簡直比親兄弟還好。
“弘諭是擔心情況會惡化下去,你別怪他。”李震完全是站在義子那一邊。
“回去以後,我非拆了他的骨頭不可。”李承曄悻幸然地低哼一聲,他當然知道周弘諭是為了他好,但是,不報復回去他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若不是那傢夥多管閒事,他也不會遭到他父親的設計,莫名其妙被安插了一個保鏢在身邊。
李震眉頭深鎖地歎息一聲。“唉,就算弘諭不說,父王也察覺事態的嚴重,前幾天有人潛進文兒的房裏,幸好奶娘睡得不沉,見到房裏有人影走動,連忙抱著文兒從密道逃開,才不至於釀出不幸。”
“可惡!文兒沒事吧?”李承曄低咒出聲,對方竟然連他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太卑劣了。
“文兒受了一點驚嚇,到現在還躺在床榻上發燒呢!”講到孫兒,李震是一臉的心疼。
“這小子的身體怎麼愈來愈差了?”李承曄的神情則比李震多了一絲無奈與不解。“我記得他小時候挺健康的,他一扯開嗓門,整個王府都聽得到他的哭聲,怎麼現在反而三天兩頭躺在病榻上?”
“唉!大概是沒有娘的照顧,你又長期不在他身邊的緣故吧!”李震尋遍各地的名醫,一直查不出文兒有什麼毛病,便把他的體弱多病全歸因於他是因難產生下的孩子。“你待會有空就過去看看文兒吧!”
“我知道了。”李承曄冷靜下來以後,若有所思地眯起暴戾的黑眸。“那個保鏢什麼會過來?”
如果那傢夥能夠通過他的考驗,他會同意留下他,但不是留在自己身邊礙手礙腳,而是讓他負責保護文兒的安全。
“明日。”
三天後。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在門房的帶領下,進入了王府那富麗堂皇的大廳。
“呢……你是……”李震見到對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不禁驚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我是‘玲瓏閣’的人。”老婆婆慢吞吞地發出沙啞的聲音。
李震驚訝地多望了她幾眼。“貴閣主沒有向你說明這次的任務嗎?”不然,怎麼會派一個年紀比他大的人來王府?
他特地請人拜託“玲瓏閣”優先處理他的案子,無非是信任“玲瓏閣”的能力,誰知道她們竟然擺了一個大烏龍。
唉!他怎麼跟兒子交代啊?
浦采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疾不徐地向他保證。“王爺請放心,老身的身體還算硬朗,保衛一個年輕小夥子不成問題。”
她習慣以老婆婆的姿態出現在外人面前,一來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讓其他人記住她真實的樣子;二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擾,畢竟,她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實在不適合在一個陌生男人旁邊跟前跟後的,所以,她才會做老太婆的打扮。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李震不置可否地撚著長須,在不確定她是否有足夠的能耐之前,他只好姑且信之了。
浦采玉不以為杵地笑了笑,然後溫吞地問:“王爺,能不能把那位年輕人叫出來見一下麵?”
這時——
“那該死的護衛到底來了沒有啊?”只見李承曄粗著不悅的嗓門,大刺刺地跨進大廳。
為了等待那個據說是身手不凡的護衛,他已經晾在王府裏三天了,但是,那個兩天前就應該出現的人竟然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看到,簡直是耍著他玩嘛!
浦采玉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不會吧?這個人怎麼無緣無故罵起人來啊?她好像沒有惹到他耶!
“承曄。”李震暗示地清了清喉嚨,朝他皺起了灰白的眉毛。“這位就是‘玲瓏閣’派來的人。”
李承曄猛然煞住腳步,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天殺的!你是個女人!”而是還是個老女人。
“玲瓏閣”內全是女人,難道他不知道嗎?浦采玉緩緩抬起頭,以一種慢得氣死人的語調對他說教。
“小夥子,別瞧不起老人家,否則,日後吃虧的人是你自己。”
李承曄聞言,氣得咬牙切齒,乾脆把醜話說在前頭。“老婆婆,你要應付的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你行嗎?”
浦采玉想了一下,然後輕輕頷首。“應該是沒有問題。”
她不敢說自己的武功有多厲害,但她已經是“玲瓏閣”中最高竿的,所以,每回遇到這種護衛的工作都是交由她來擔任,而她也從來沒有搞砸過。
這老人家的嘴可真是硬呀!
“老婆婆,我看你還是回去給你兒子養好了,你年紀都那麼一大把了,根本用不著在外頭奔波。”李承曄非常排斥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來當護衛,他的言辭當然也就愈來愈不客氣。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此事傳到不知情的人耳中,害他們笑掉了大牙——想他一個頂天立地、忠貞愛國的男子漢,竟然得仰仗一個老女人來保護,這教他以後拿什麼臉來見人啊?
“謝謝你的關心。”浦采玉不愛與人爭辯,逕自將他的話解釋為自己希望的意思。
李承曄再次咬了咬牙,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別說我沒警告你,老人家,你要是因此而枉送性命,可別怨我們。”
這個愛逞強的老太婆真是惹人厭,如果到時候變成他在保護她,他一定用力將她踢回她的老家。
浦采玉好脾氣地揚起嘴角。“這樣子好了,我們比劃幾招,若是無法讓你滿意,老身立即掉頭就走。”總得讓對方心服口服,她才方便執行任務啊!
“好!’李承曄長嘯一聲,掄起一記猛烈的掌風劈向她。
浦采玉不退反進,以一種詭異的身法輕靈地閃過他的掌風,然後手腕一翻,迅如閃電地扣住他的頸項。
“你——”李承曄瞪大了一雙粗獷的大眼,不是難堪,而是混雜了驚愕與佩服。“我竟然無法從你的手中走完一招!”
他苦練多年的武功到哪里去了?他雖然已經被封為大都護,極少有機會動武,但是,他可從來未曾擱下每日的練功,他怎麼會輸得這麼難看呢?
“承讓了。”浦采玉收回她那佈滿皺紋與斑點的手,滄桑的老臉上沒有任何的驕矜與得意。
她自幼在練武方面就有天分,也十分感興趣,加上她師父的傾囊相接,她打贏他並不奇怪。
李震忍不住讚賞得鼓起掌來。“本王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身手,果然薑是老的辣!”
看來對方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幸好他剛才沒有太無禮,對她有所冒犯,不然,他們就錯失了一個真正的高手了。
“王爺,過獎了。”浦采玉平靜地瞄了李承曄一眼,然後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她自認為這個偽裝非常完美,但是,為了避免被他看出破綻,她還是距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等到李承曄平復心中的驚奇後,忍不住另眼相看地仔細打量她一番,然後面無表情地道:“是我看走了眼,老婆婆,請你多包含。”他不是那種沒有度量的男人,對方的本事值得他說一聲抱歉。
“嗯!”
在一間典雅的客房稍作梳洗後,浦采玉被下人帶往一處精巧的院落。
“浦采玉,能不能走快一點?”阿順滿頭大汗地催促她,他本來以為帶路是再簡單不過的差事了,沒想到竟然艱巨得教人冷汗直流。
“噢!”浦采玉漫不經心地回應一聲,一隻清澈的眸子流連在院子前方的小花圃上,花圃中種植著各種美麗的奇花異草。
“浦婆婆,小王爺還在屋裏等你呢!”阿順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恨不得立即拉著她走,但是,顧慮到她的年紀老邁,且身分特殊,他只好勉強按捺下心中的焦急,等待她自個兒前進。
這些色彩鮮豔的花朵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可?浦采玉望著那罕見的花卉,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浦婆婆,你究竟要看多久啊?”見到她還有閒情逸致欣賞花朵,阿順忍不住哀嚎了出來。
浦采玉回過神來,乾癟的嘴唇朝他投出一抹充滿歉意的微笑,然後跟隨地繼續向前邁進。
阿順帶領她進入寢房後,便恭敬地離去了。至於浦采玉,她一進門,立刻聞到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名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他的模樣好小、好虛弱……
“你總算來了!”李承曄轉過魁偉的身軀,不滿地瞪著她。她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是,她真的有必要走得那麼慢嗎?她分明是在考驗他的耐心嘛!
浦采玉察覺到他的怒氣,於是緩緩向他致歉。
“讓你久等了。”不過,她的眼眸始終沒有離開床上的小男孩。
“這是小兒李雋文。”李承曄見到她心不在焉,只好隱含著怒意為她介紹。“浦婆婆,今後你就擔任文兒的貼身護衛吧!”
這是喚她來的目的,相信她應該可以勝任才對。
浦采玉不置可否地揚起雪白的眉毛,然後在床沿坐下來,好奇地問:“文兒的身體似乎很差?”她傾身翻開文兒的眼臉,果然瞧見裏面的血絲已經變成灰色了。
“沒錯!他這兩年老是生病,身子骨也愈來愈差。”李承曄那烏黑深沉的眼眸中,隱約閃著心疼的光芒。
即使浦采玉刻意放柔了動作,不過,仍然吵醒了只有六歲大的文兒。
文兒一睜開雙眼,看見自己最崇拜的父親就站在眼前,不禁高興得喊了出來。“爹……”
“別起來。”李承曄上前按住他小小的身體。“文兒,大夫說你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文兒聽話地躺回床上,一副開心不已的雀躍模樣一一若不是他爹的要求,他一定會興奮地在床榻上又叫又跳。
“文兒,這位是浦婆婆。”李承曄以三言兩語簡單地介紹浦采玉。“以後你要乖乖聽浦婆婆的話,知道嗎?”
“知……知道了。”亢奮的情緒褪去後,文兒的臉色開始發白,同時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
“文兒,你哪里不舒服?”李承曄緊張地擰起濃眉,他從來沒有見過文兒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
浦采玉輕輕拍撫文兒的胸口,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般,低柔地安慰他。“文兒,別怕,只要你放鬆下來就沒事了。”
文兒驚慌的眼眸中早已儲滿了淚水,根本無法放鬆下來。
浦采玉見狀,乾脆點了文兒的昏穴,幫助他平靜下來,少受一點苦。
“文兒到底是怎麼了?”李承曄那張粗獷的俊臉繃得緊緊的,他除了擔憂文兒的突發病情外,更加納悶她這個外人怎麼會比他更清楚文兒的狀況。
“他大概是突然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吧!”浦采玉溫柔地為文兒把脈,然後搖搖頭。“他的情況很不妙。”
“我去叫人請大夫來。”李承曄大跨步地走向門口。
等到李承曄的腳快要跨出房門時,浦采玉那遲緩的聲音才響起。“不用了。”
“為什麼?”李承曄驀然停下腳步。
“因為,老身就可以治療文兒了,不需要麻煩大夫。”語畢,浦采玉平靜地拿起擱在床邊的茶水,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幾旁,以手中的茶水澆熄香爐中悶燒的異香。
李承曄訝異地挑起墨眉,並沒有被她那奇特的舉動給嚇到,只是感到有些不解。“你懂醫術?”
這位浦婆婆也未免太多才多藝了吧?
“老身略懂一些。”浦采玉謙和地抿了一下嘴唇,謹慎地道:“其實,不需要懂醫術,老身就能醫治文兒的‘病’了。”
她之所以常給人一種慢吞吞的感覺,主要是因為她喜歡深思熟慮後再行事,以減少錯誤的產生,像今天發生在文兒身上的事,她不知在腦中前前後後想了多少遍,才決定揭露出來。
“怎麼說?”李承曄發覺屋裏的薰香散去以後,整個人忽然輕鬆了許多,也不再感到昏昏欲睡。
浦采玉不再猶豫不決,小心翼翼地問:“小夥子,你對爐裏的香料瞭解多少?”好吧!就告訴他好了,他是文兒的父親,理應有權利知悉此事。
“毫無所知。”一道淩厲的銳芒從李承曄的眼眸迸射出來。“聽浦婆婆的口氣,這似乎不是普通的薰香。”
浦采玉正要點頭之際,正巧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於是停頓了一下。“有人來了,晚一點再說吧!”
李承曄眯起了眼眸,不太情願地答應她。“好吧!我一個時辰後會過來找你,希望到時候你把話說清楚。”
事關文兒,他不得不深入瞭解,況且,她那欲言又止的神秘態度也引起了他的興趣。這時,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走進屋裏,只見他一臉興奮地摟住李承曄。“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小弟都快想死你了。”
原來,這名男子是李承曄的異母弟弟李承曜。
李承曄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承曜,一年不見,你的身子結實了許多,看來你長大了不少。”
他們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兩人從小感情就好得很,可以說是穿著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
“大哥不也是依然健朗。”李承曜含笑望向屋內唯一的陌生人。“大哥,這位是……”
“她是爹找來的護衛。”李承曄隨意地瞄了浦采玉一眼,然後搭在李承曜的肩上。“走!上你那兒喝一杯,我們兄弟倆很久沒聚一聚了。”
“好啊!”李承曜咧嘴一笑,與自己的兄長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聽說爹派你去泉州辦事,辦得怎麼樣了?”
“快辦完了……”
徐風吹來,凋零的落葉隨著西風飄舞散落,不過,兩兄弟那友愛親密的交談聲卻為蕭瑟的秋末增添了一絲暖意。
誰說權貴之家的子女必定會勾心鬥角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3:50
第二章
跟文兒的奶娘聊了一會後,浦采玉見時辰差不多,於是,走到床前解開文兒的穴道,等待小男孩慢慢蘇醒過來。
“浦婆婆,文兒真的不要緊嗎?”杜月娟那清秀的臉上有掩不住的擔憂。“他睡了好久喔!”
文兒的奶娘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寡婦,自從她丈夫、兒子死於一場意外後,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文兒身上,對他疼愛得不得了。
“你放心好了。”浦采玉不厭其煩地安慰她。
“浦婆婆。”文兒眨了眨困惑不安的眼眸,轉過頭去開始尋找他父親的身影。“爹……”
“文兒,別怕,奶娘在這裏。”杜月娟趕緊坐在床邊,將文兒那弱小的身體摟在懷裏。
文兒躲在奶娘溫暖的懷抱中,只露出一雙骨碌碌的黑眸。“爹呢?”
“小王爺晚一點會來看文兒,所以,文兒要乖乖聽話喔!”杜月娟揉了探他的小腦袋,心中早已把文兒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了。
“好。”文兒露出燦爛的笑容,點頭如搗蒜地答應。
自幼體弱多病的身子養成文兒乖巧的性子,讓杜月娟非常好帶,但也使他失去了小孩子特有的活潑,這是比較讓人惋惜的一點。
“那你把婆婆手中的藥液服下去,文兒。”浦采玉從懷裏拿出一隻小巧的藥瓶,放在杜月娟的掌心,示意她喂文兒服下。
“浦婆婆,這是什麼藥?”杜月娟警覺地望著手上的藥瓶,她雖然和浦采玉相談甚歡,但是,並不清社她的來歷和為人,要她喂文兒喝下這種來路不明的藥,是不是太貿然了一點啊?
“問得好!月娟。”一個不悅的嗓音從門外響起。
只見李承曄沉著一張英氣勃勃的俊臉跨進屋內,忿忿地質問浦采玉。“你為什麼要文兒服下你的藥?”
這老女人到底有什麼企圖啊?
浦采玉無辜地聳起那雙純白得不含半根雜毛的雪眉,不答反問:“你知道文兒的身體為什麼一直那麼虛弱嗎?”
李承曄皺起了眉頭。“大夫說文兒是先天不良,所以,才會動不動就生病,有什麼不對嗎?”
他們請的大夫都是京城中最頂尖的,而且,也問過不少各地的名醫,他們的診斷一致,應該不會有誤才對。
“庸醫!”浦采玉暗暗嘀咕一聲。“當然不對,文兒的身體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沒什麼兩樣。”
或許是她喜愛研讀書籍的緣故,所以,她各方面都涉獵得比尋常人多一些,才會一進門就發覺了不對勁。
可是,那些大夫花了畢生的工夫在研究醫術,應該多多少少看得出文兒的病不單純才對,他們為什麼還裝聾作啞呢?難道就因為怕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被外人笑話嗎?
嘖!真是令人不敢恭維。
“你在暗示什麼?”李承曄的黑眸閃了一下,想起了她在下午時的神秘口吻。“你有話就直說吧!浦婆婆,用不著拐彎抹角。”
浦采玉整理了一下思緒,有條不紊地啟口。“文兒的病是香爐內的薰香所引起的,他中了一種慢性毒香。”
“慢性毒香?”杜月娟驚駭地倒抽一口氣;而文兒則睜大雙眼,似懂非懂地依偎在她的懷中。
李承曄快步走到擺放香爐的桌子前,挑起一抹粉末湊到鼻端輕聞。“你說這玩意兒有毒?”
難怪今天下午她澆熄薰香之後,他突然感到精神氣爽了起來,原來是這些香粉搞得鬼,不過,他剛剛嗅了一下,並沒有聞出什麼怪味,只覺得它的味道比平常的香料濃鬱一些而已。
“那玩意兒沒毒,但是,只要它的香味與外頭的花香混在一起,就成了一種慢性毒香,如果長期聞下來,足以耗損一個人的精血,使一個原本健康的人莫名其妙地萎靡不振,最後慢慢置人於死。”
既然決定揭發此事,浦采玉就沒有隱瞞的道理,所以,她毫無避諱地全說了出來,一點都不擔心會招致什麼樣的後果。
即使杜月娟的嫌疑最大,極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但浦采玉還是願意相信她愛護文兒的那份心,她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天殺的畜生!”李承曄握緊了拳頭,怒不可遏地咆哮。“月娟,這些薰香是打哪兒來的?”
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一股殺人的衝動一一一他非得宰了那個折磨文兒的畜生,為文兒報仇不可!
李承曄的怒吼聲立刻把文兒嚇得眼淚直流。
“別哭……別哭……”杜月娟連忙輕哄文兒幾句,才把他的眼淚哄住了,然後,她鎮定地回答李承曄的問題。“通常是由府裏的丫環負責添加香料,至於什麼時候用了這種香料,我也記不清楚了。”
“去把那名丫環喚來。”李承曄板著一張臭得發黑的俊臉下命令,恨不得馬上揪出那個下毒之人。
“是。”
“等、等一下。”浦采玉慢半拍地叫住杜月娟。“你先不要出去,月娟。”
“為什麼?”李承曄那對冒出火焰的眸子死命地瞪著浦采玉瞧,只差沒在她的皮膚上燒出個洞來。
浦采玉不為所懼,臉上露出的是幾絲的無奈。
“小夥子,冷靜一點,這件事最好暗中調查,不要張揚出去,以免打草驚蛇。”
他是不是急昏了腦袋啊?怎麼如此簡單的道理還要她提醒他?
李承曄一震,縱使不甘願,也只有按捺下滿腔的怒火。“算了,月娟,你不用去叫那名丫環了。”對於浦采玉的能耐,他現在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她不但武功高強、樣樣精通,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養晦蹈光、反璞歸真,全身上下沒有半根狂妄自大的骨頭。唉!這位老人家真是教人欽佩啊!
“是。”杜月娟走回床邊,一邊將文兒那弱小的身體重新抱回懷裏,一邊忐忑地詢問:“浦婆婆,文……文兒還有救嗎?”她不是不想趕快抓到那名下毒的人,但她認為當務之急應該是先醫好文兒。
浦采玉望見文兒那張怯怯的蒼白臉蛋,忍不住摸摸他的頭。“放心好了,只要文兒喝下你手中的解毒靈藥,就能解開他所中的毒,此外,老身已經派人回去請小妹過來幫忙,順便檢查文兒身上是否還有餘毒。”
目前她比較擔心的是,“毒玲瓏”浦丹曦肯不肯乖乖幫忙?
依她邪氣刁鑽的個性,她如果不乘機興風作浪、大玩特玩一下,她不就叫“毒玲瓏”了。
杜月娟聞言,小心翼翼地拔下藥瓶的木塞,頓時,一股濃烈清新的異香彌漫了整間寢房。
“好香喔!”
“文兒,聽爹的話,喝下瓶子裏的藥。”李承曄直接採取命令的態度,壓根沒想到要哄小孩子。
幸好文兒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孩,只要能得到他爹的關注,他就樂得要命了,哪會計較那麼多?
“好,爹。”文兒咕嚕咕嚕一口喝光藥瓶內的汁液,喝完以後,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好好喝喔!浦婆婆,文兒還要。”
“文兒不能一次喝太多,婆婆明天再拿給你喝,好不好?”“玲瓏閣”什麼沒有,就是這些瓶瓶罐罐最多了。
“嗯!”文兒露出可愛的笑容。
“謝謝你!浦婆婆。”李承曄衷心地感謝她,若不是她一眼就識破敵手的“毒計”,只怕文兒遲早會被這種陰狠的毒香折磨致死。
浦采玉意外地瞟了他一眼。“不用客氣,小夥子。”
這死硬派的傢夥不是很討厭她嗎?怎麼這會兒變得這麼有誠意?該不會是嘴巴突然歪了一下吧?
兩天後。
文兒已經能夠活蹦亂跳,四處跑透透了,不過,他最愛纏的人不是奶娘,也不是他最崇拜的父親,而是那年紀足以當他奶奶的“浦婆婆”。
一夕之間,浦采玉成了王府中最受歡迎的人,不但下人把她當成神明一樣膜拜,就連老王爺都對她感激涕零,甚至當著她的面流下兩行老淚,嚇得浦采玉當場呆在那裏,不敢動彈。
如果以上的情況還無法讓她冒出雞皮疙瘩,那麼李承曄的轉變,則徹底辦到了。
天啊!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煩人的傢夥!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錯亂了,竟然整天粘在她這個老太婆身邊,加上他的小翻版文兒,她簡直一點自由也沒有。
像現在,她前一刻還在房裏午睡,下一刻已經莫名其妙被某人拖到練功房了,這還不打緊,最恐怖的是他們父子倆居然一臉期待地盯著她。
誰來救救她啊?
“有什麼事嗎?”浦采玉淡淡地問。
有時候裝傻可以省下一堆麻煩。
“浦婆婆,你要是覺得整天悶在府裏很無聊的話,這間練功房可以隨時供你使用。”
李承曄大方地揮了揮沒有任何擺飾的練功房。
浦采玉微微一笑,非常客套地推辭。“不用了,反正,老身這把老骨頭早就練不動了。”
李承曄依然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既然浦婆婆不想動,不如由我下場練幾招,然後請你指點一下,好不好?”
話-說完,李承曄飛快地跳入場中,打了一套虎虎生風的拳法……
“等——”浦采玉瞪著一雙錯愕的眸子,最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她早就知道這傢夥覬覦她的武功很久了,所以,才會一直纏著她不放,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積極”——事實上,應該說是厚臉皮,害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唉!算了,她認栽了。
等一下她就隨便傳授他幾招,當作是可憐他好了,想要擺脫一個麻煩人物的糾纏,總得付出一點代價吧!
“浦婆婆……”文兒撒嬌地拉著她的手搖搖。“文兒也想要學武功。”
浦采玉眨了一下眼眸,好奇地問:“文兒為什麼想要學武功?學武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耶!”奇怪!為什麼不論大男人、小男人都對學武這麼感興趣?連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都逃不過它的魅力。
“文兒想跟爹一樣威風,把敵人打得哇哇叫。”文兒朝天空揮舞了幾下拳頭,小小年紀就立下了偉大的志願。
哦!文兒想學那個“肉腳”!
“文兒,你還是多吃幾碗飯比較實在。”浦采玉拍拍文兒的頭頂,非常婉轉地建議他。
文兒有如鴨子聽雷般張圓了小小的嘴巴,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浦婆婆,文兒現在不餓。”
浦采玉哭笑不得地咬著下唇,她不怕被人瞧見她那稚氣的小動作,因為,場中那個傻瓜還在專心地打拳。
“文兒,婆婆可以教你武功,可是,你不能喊累喔!”其實,收個弟子來打發時間也挺不錯的。
“好耶……”文兒開心得手舞足蹈。
浦采玉耐心地等待文兒平靜下來,才開始教導他紮馬步。
不久,李承曄便興匆匆地跑過來。“浦婆婆,你覺得我這套拳法怎麼樣?”豆大的汗珠淌下他的額際。
浦采玉退了一步,深怕被他的汗水濺到。
“還可以。”她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免得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李承曄當然沒有這麼容易被她敷衍過去,他卯足了勁繼續追問:“那浦婆婆認為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浦采玉沉吟地蹙起白眉,既然他堅持要知道自己招式上的缺點,她幹嘛替他想那麼多啊?
“這套拳法剛猛有餘,巧勁不足,一旦被對手先發制人,你將失去反擊的能力,只有認輸的份。”她索性實話實說了。
“有道理。”李承曄咕噥一聲,不得不承認浦采玉真的有一套,因為,他從未想過那個問題,她的話確實引人深思啊!“浦婆婆,你可不可以想辦法改善這套拳法?”
浦采玉忍不住歎息出聲,直截了當地順了他的心意。“唉!與其絞盡腦汁想辦法,不如教你一套新的拳法來得快速。”
“謝謝浦婆婆。”只見李承曄眉開眼笑地咧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然後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婆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浦采玉差點被他那燦爛的笑容炫瞎了眼眸。“小夥子,你想學什麼?”其實,這傢夥笑起來滿好看的。
“如果可以,希望浦婆婆能教我一套槍法。”李承曄喜出望外地請求,他壓根兒沒想到還有選擇的機會。
臨陣殺敵,當然是長槍適用了。
浦采玉贊同地頷首,就事論事地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肌、胸肌幾把。“嗯!你的體格練得不錯,確實適合學槍法。”
原來這種硬邦邦的感覺就是男人的身體啊!果然和女人相差甚遠。
李承曄似乎沒有察覺她那明顯的吃豆腐舉動。
“浦婆婆,你有學過槍法嗎?”他不免有些好奇地問,通常習武的女人是不會練過於陽剛的武功,例如刀法、槍法之類。
浦采玉點了點頭。“老身曾學過幾個月。”
她走到一個擺有各式武器的架子前,拿起一柄長槍隨便要了幾下,肅殺之氣立即充斥在房內。
李承曄感興趣地亮起黑眸,同時嘴角勾起了大弧度的笑容。
“哇!浦婆婆好厲害喔!”文兒那崇拜的雙眼瞬間瞪得又大又圓,像小猴子一樣在地上興奮地跳來跳去。“文兒也要學、文兒也要學……”
浦采玉停下動作,泰然自若地瞟向李承曄。“這招可以嗎?小夥子。”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教他一套最高難度的槍法,讓他嘗一嘗受挫的滋味,也許他就沒有時間再在她旁邊打轉了。
“當然可以。”李承曄笑得嘴巴都快要裂開了。“浦婆婆,你的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浦采玉微微一笑,這傢夥的神經倒是挺大條的,他若是知道將來的苦難,不曉得還笑不笑得出來?
“你看仔細了。”
浦采玉陡然舞起手中的長槍,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森冷的槍芒依然激烈浩大,在她的四周旋環飛繞,霍霍的槍光由疏而密,愈滾愈急,仿佛要撕裂天地般……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4:00
第三章
幾天後——
秋風蕭瑟的午後,李震摒退下人,與他的長子李承曄在王府的書齋內有一場秘密的長談。
“文兒呢?”李震十分寶貝他的孫兒。
“文兒在午睡,父王,您放心好了,浦婆婆跟月娟正在房裏陪他。”李承曄對浦采玉的功夫充滿信心,一點都不擔心文兒的安全,他反而希望文兒多接近她,從她身上多學一些東西。
李震歎息一聲,自責甚深。“唉!你教父王怎麼放得下心啊?只要一想到竟然有人在王府裏向文兒下毒,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父王就感到一陣心寒,都是父王沒用,才會害文兒終年躺在病榻上。”
他身為王爺,居然連自己的孫兒都保護不了,真是枉為人祖啊!
“父王,您用不著自責,別說您瞧不出來,那些請來的大夫不也診斷不出來嗎?”李承曄眉頭一皺,趕緊安慰老父幾句。“現在最要緊的是抓出嫌犯,讓文兒能夠不受威脅,平平安安地長大。”
李震那威嚴的老眸閃著灼灼的精光。“承曄,你已經調查一段時日了,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對方擺明就是要把文兒慢慢折磨致死,他說什麼也絕不會輕饒此等卑鄙之徒。
“嫌疑最大的應該是那名負責打掃文兒房間的丫環了,可惜當孩兒還在調查她幕後的指使者是誰的時候,她早已聞風逃逸了。”李承曄撇了撇唇,沒有想到那名丫環會如此機靈,他只是派人暗中監視她而已,她竟然就察覺到不對勁,連夜逃走了。
“這就棘手了。”李震撚著鬍鬚沉吟。“我看再委託‘玲瓏閣’派人來追查那名丫環的下落好了。”
失去了嫌犯,他們的行動就等於是被卡住了,再調查似乎也無濟於事,加上“燕然都護府”那邊頻頻催他們的大都護回去,李承曄留在京城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們不能浪費時間。
“浦婆婆已經請她的小妹過來幫忙了。”李承曄向來不信任女人的能力,但是,浦采玉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他只好等等看了。
“嗯!也好。”反正李震也不在乎多花一筆錢,否則,他當初就不會請要價昂貴的“玲瓏閣”了。
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保住兒子及孫子的生命。
金黃色的光線透過白花花的雲層照射下來,帶給人間難得的溫暖,那暖烘烘的陽光曬得人通體舒暢。
在花園的涼亭內,李承曄伸長著腿坐在石椅上,氣定神閑地望著文兒趴在桌上練字,同時和坐在對面的浦采玉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至於文兒則樂得合不攏嘴,一臉認真地習字。
他好喜歡浦婆婆喔!因為,她不會罵人,還會教他武功,而且,只要有浦婆婆在,他就一定能看到爹。
“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李承曄悠哉極了。
“是啊!”浦采玉昏昏欲睡地敷衍他的“好興致”。他們父子不喜歡下午小睡一下沒關係,但是幹嘛阻擾她睡午覺,硬拖著她到涼亭陪他們啊?
天!她好想哭喔!
這對父子能不能表現得正常一點啊?整天纏著她這個老太婆成何體統嘛?如果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有一天會被他們父子給玩瘋掉——要她時時刻刻扮成老太婆的樣子,不能有任何鬆懈,以提防他們父子從某處冒出來,這未免太為難她了吧!
唉!她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何那麼喜歡自己?
“浦婆婆,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她那有氣無力的模樣引起了李承曄的注意。“怎麼了?”
浦采玉哀怨地垂下頭去,不讓他瞧見她臉上的不滿。“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精神有些不濟。”老人家需要多一點休息,難道他沒有聽說過嗎?
她怎麼那麼苦命啊?
“這樣啊!那浦婆婆快回房補眠吧!”李承曄想到浦采玉的年紀大了,所以,體貼地要她回房休息。
“謝謝。”浦采玉的唇角悄悄揚起一抹竊笑,一改平時的龜速,迅速地起身告退,可惜——
“文兒,把東西收一收,我們去浦婆婆的房間練字。”某個不識相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哦!”文兒興高采烈地回應。浦采玉頓時垮下那張皺皺的老臉,她只是想回房卸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讓肌膚透透氣而且,又不是要去好玩的地方,他們兩個幹嘛那麼愛跟著她啊?
“走吧!”李承曄的大手用力拍拍浦采玉的背,接著沒大沒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簡直不把她當成女性看待。
反正他閑閑沒事可做,不如跟在浦采玉身邊多挖一些寶。
又來了!浦采玉愁眉苦臉地瞄了一下肩上的男性手掌,她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好歹是個女人家,他怎麼老是對她動手動腳的啊?
突然——
整個王府熱鬧了起來,且人聲嘈雜。
“有刺客……有刺客……”
“快!刺客往花園跑去了……”
浦采玉疑惑地擰起雙眉來。怪了!大白天怎麼會有刺客呢?這個刺客的膽子真是大啊!
李承曄立即把文兒塞到她的懷中,低聲吩咐道:“浦婆婆,文兒交給你保護,我來對付刺客,順便讓你驗收一下我的武功有沒有進步。”他不只從她身上挖到一套槍法,連掌法、劍法都學了不少,今天就是他最好的表現時機。
浦采玉呆了一下,還來不及阻止他,文兒那香軟的身體已經在她的懷裏,而他也跳到她身前了。
“你小心一點。”這男人也真是愛炫,明明是她保護他,他幹什麼搶她的工作呢?詭異的傢夥!
這時,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橫衝直撞地朝他們奔來。“借過!錯過!”對方嘴裏不忘嬌嚷著。
李承曄毫不客氣地掄起雙掌,掌風中夾帶著一道萬鈞之力擊向她,分明就是想在浦采玉面前表現、表現。
對方心中一驚,急忙順著那威猛的力道扭動纖腰,以一招四兩撥千金化去他的攻勢。“喂!我們無冤無仇的!你幹嘛亂咬人啊?”
真是倒楣!她只不過是摸上屋頂找人,順便逛逛這間漂亮的王府而已,怎麼知道竟然會被當做刺客追殺,而且,還險些被瘋狗咬一口?
浦采玉詫異地挑起眉梢,這不是浦丹曦的嗓音嗎?她怎麼會被當成刺客?
“小妹……”她本想喊住他們兩人,但是,見他們那麼專注地打成一團,只好等他們打完再說了。
李承曄使出渾身解數,不但把對方看做“練靶子”的對象,而且,什麼狠招全都往她的身上招呼去。
對付刺客是用不著手下留情!
浦丹曦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已經過招二、三十回了,不過,“毒玲瓏”是愈打愈心驚,這男人的武功路子怎麼跟她那麼像啊?
有好幾次,她都是以差之毫釐的距離險險的避過他那猛烈、不講理的攻勢,若不是她身形靈巧,可能早就被這莫名其妙的男人擊斃于掌下了。
“等一等!”浦丹曦忽然跳出他的掌風範圍,高舉著一隻手喊暫停。“你的武功是從哪里學來的?”
難不成她師父又在外頭亂收徒弟了?
“不關你的事。”待李承曄看清刺客那矯俏的臉蛋後,不禁有些驚訝,她竟然還是個小不隆咚的奶娃兒。“納命來!”
雖然對方的年紀小,但是,他絕不會手軟。
“再等一等!”浦丹曦再次喊暫停,編者螓首問他。“教你武功的人是不是一個奇怪的老頭子?”
“不是!”李承曄被她問得有點不耐煩了。
此時,一個溫和的嗓音傳送他們兩人的耳中。
“小妹,他的武功是我教的。”浦采玉終於等到發言的機會了。
“王姐姐?”浦丹曦瞠大水眸,難以置信地驚呼出來。“你怎麼打扮成這副德行?好醜喔!”她由聲音認出浦采玉。
“小妹,別胡說了。”浦采玉悄悄向她搖了搖頭,然後偷瞄了李承曄一眼,見到他滿臉狐疑,心中忍不住暗暗叫槽。
唉!恐怕被小妹壞事了!
“這小丫頭為什麼叫你玉姐姐啊?浦婆婆。”李承曄特地加重“浦婆婆”三個字的音,一副虛心來教的模樣。
浦采玉輕輕放下懷中的文兒,利用時間思考對策。“呃……小妹是老身的師父所收的最後一個弟子,她喊老身玉姐姐並不奇怪。”
“是嗎?”李承曄心中的懷疑仍然不減。“那‘打扮成這副德行’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平時不是這副模樣嗎?”
有鬼!這裏頭一定有鬼!
“呃……大概是小妹很少看到老身穿得這麼花吧!”浦采玉看似面色平靜,其實內心已是七上八下的,除了這個解釋,她已經想不出別的了。
李承曄眯起銳利的黑眸,朝她大跨步走去。
“喂!你幹什麼問東問西的啊?真煩耶!”浦丹曦不滿他的態度,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我喜歡怎麼喊玉姐姐,關你什麼事可?”。
浦丹曦才不管他是哪根蔥,先發飆再說!
“小妹,不准無禮!”浦采玉輕輕歎了口氣,為她介紹。“這位是‘燕然都護府’的李大都護,也是這次‘玲瓏閣’的保護對象。”
她現在只希望小妹看在他家貢獻大把金錢的份上,對他和顏悅色一點。
果然,浦丹曦聽到李承曄是那位偉大的“金主”後,立即和緩了臉色,對他寬宏大量地道:“算了!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哼!’李承曄冷哼一聲,到底是誰不跟誰計較啊?他還沒跟這黃毛丫頭算她擅闖王府的帳呢!
李承曄帶著一群老幼婦孺來到一間隱密的密室。
浦丹曦扁起了俏皮的小嘴,率先抱怨。“玉姐姐,你明知道人家的“毒花”不喜歡出遠門,怎麼還指名叫人家來啊?好討厭喔!”
“毒花”是她最心愛的小毒蛇,為了照料它,她已經快一年沒有踏出“玲瓏閣”的大本營一一-杭州了。
浦采玉的嘴角彎起一抹歉疚的淡笑。“對不起,小妹,如果不是這件事非你出馬不可,老身也不會麻煩你。”
“老身!咯……”浦丹曦忍不住悶笑了幾聲,才笑眯眯地輕啟櫻唇。“好吧!原諒你了,究竟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她非常好奇一向“英明神武”的五姐是被什麼事給難倒了?
浦采玉把黏在身邊的文兒溫柔地拉到浦丹曦面前。“文兒曾中了某種慢性毒,你幫他檢查看看,順便追查毒是誰下的?”
“這還不簡單!”浦丹曦耀武揚威地斜睨了李承曄一眼,然後漾著甜美的笑容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文兒,把手借給姐姐好嗎?”
李承曄沒有被她激怒,雖然十分受不了她那刁鑽的個性,但是,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浦婆婆”身上,試圖找出她的破綻。
“好!”文兒伸出右手,大方地把手借出去。
“乖孩子!”小孩子真是好騙!浦丹曦暗得意地把手搭在文兒的腕脈上,仔細地為他把脈。
不久,她那專注凝重的神情豁然明亮起來。
“小妹,你查出什麼眉目了嗎?”浦采玉關心地問。
“嗯!玉姐姐給文兒服的藥沒錯,他體內的毒已經解去大半了,剩下的餘毒得靠真正的解藥才行。”浦丹曦驕傲地娓娓道來。
一抹焦急湧上李承曄那張剛毅的俊臉上。“真正的解藥是什麼?我立刻派人去找。”見到文兒那健康紅潤的模樣,他一直以為他的毒已經解乾淨了,根本沒想到文兒身上竟然還有餘毒!
浦丹曦故意撇過臉蛋,假裝沒聽到他的問題。
浦采玉好笑地輕點一下她那俏挺的鼻子。“快說吧!小妹,難道你忍心看文兒受苦嗎?”
“要我說可以,但是,你聽了以後不可以罵人喔!”若是沒有得到她的口頭保證,浦丹曦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開口。
浦采玉若有所思地眯起戒慎的雙眼。“好,你快點說吧!”看來小妹一定又做了虧心事,不然,她不會說這種話。
“文兒中的毒叫做“殘月香”,而“殘月香”的解藥“殘月草”得去苗疆才找得到。”浦丹曦對此毒知之甚詳。
“我立刻派人去苗疆把解藥帶回來。”李承曄那高大魁偉的身軀急切地往外走去。
“不用了,解藥在我身上。”浦丹曦不情願地叫住他,接著在隨身的小香袋內翻找半天,才拿出一隻小巧精緻的瓷瓶來。“喏!拿去。”
她把瓷瓶隨便丟給浦采玉。
浦采玉拿下木制的瓶塞,從瓷瓶內倒出翠綠色的藥丸,喂文兒服下,同時疑惑地望向浦丹曦。“小妹,你怎麼會有解藥?”
她這個小妹滿肚子壞水,她不得不問清楚一點。
“‘殘月香’是人家千辛萬苦從苗疆引進來的毒花,人家當然有解藥啊!”浦丹曦說得理直氣壯,仿佛引進某種致命毒物沒什麼大不了一樣。
浦采玉斥責地搖搖頭。“小妹,你不該收集那麼多有毒的動、植物,萬一被二姐知道了怎麼辦?”
唉!她走火入魔了。
“不怕!二姐已經嫁到潭州,被男人接收了。”浦丹曦的笑容燦爛得有如春天的花朵。
“況且,人家收集的東西都長得好可愛喔!不但可以賣錢,還可以供人欣賞,不收集很可惜耶!”
通常毒性愈強的東西,顏色愈是鮮豔,也愈能引起她的興趣。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把“殘月香”這種致命的毒藥隨便賣給人吧?”李承曄不敢相信地提高嗓門,眉間蹙起了凶結。
天啊!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就不學好,以後長大了還得了啊!
“你凶什麼凶啊!本姑娘又沒有向你推銷。”浦丹曦伶牙俐齒地反擊回去。“莫名其妙!”
文兒聽到爭吵聲,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浦采玉的手。“浦婆婆……”
“不用怕,文兒。”浦采玉轉了一下靈澈的黑眸,終於想到一個轉移他們注意力的辦法。“小妹,這幾年內,一共有幾個人向你買‘殘月香’?”
“我數數看。”浦丹曦扳著修長的手指算了一下。
“大概有六、七人吧!玉姐姐,你問這個做什麼?”至於沒啥印象的阿貓阿狗,她就不想算了。
浦采玉淺淺一笑。“我們想儘快抓到下毒的人,解決一切。”等到任務完成後,她就可以回杭州了。
呵!真是令人期待。
“噢!那我回去以後,再給你詳細的名單好了。”浦丹曦露出狐狸一樣的狡詐笑容。
“不過……”
浦采玉汗顏地垂下眼簾,有這種唯利是圖的妹子真是家門不幸。“小妹,你想要什麼就直說吧!”
李承曄倒豎著劍眉,神情隱隱透出不悅與厭惡,他只慶倖當初“玲瓏閣”不是派這鬼丫頭來,不然,他總有一天會失控掐死她。
“嗯……”浦丹曦咬著下唇,考慮了一下。“人家的天山‘赤姑娘’還沒有抓到耶!”
這-年來,她朝思暮想的就是那條奇毒無比的“赤姑娘”,可惜她為了照顧家中的一群小寶貝,一直無法成行。
“這沒問題,只要你不嫌慢的話。”浦采玉一口就答應下來。
“不會、不會!”浦丹曦勾著她的手臂,一臉諂媚的甜笑。“玉姐姐,你最好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4:11
第四章
當晚,浦丹曦在王府中住下了。
“玉姐姐,你為什麼教那個臭男人武功啊?”浦丹曦賴在浦采玉的床上,忿忿不平地抗議著。
好討厭喔!與其浪費精神教那個男人功夫,還不如把時間花在她這個可憐的小妹身上。
浦采玉無奈地歎了口氣,順手剝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白淨秀雅的臉蛋。“唉!我也是被他纏得沒辦法,才教他武功的。”
她沒有其他玲瓏那種令人目不轉睛的美貌,但是,她卻有一股溫雅恬淡的氣質,就像她“玉玲瓏”的稱號一樣,她猶如一塊深藏不露的美玉,全身泛著柔和淡雅的光彩,讓人感覺很舒服,難以忽略她的存在。
“嘖!他簡直是死皮賴臉嘛!”浦丹曦下了一句刻薄的評語。“這種敗類怎麼不死一死算了!”
浦采玉想了一下,覺得李承曄沒有她口中罵的那麼罪大惡極。“呃……其實沒那麼嚴重啦!”
現在她已經愈來愈習慣那傢夥的厚臉皮了,像前幾天他練功的時候流了一身汗水,竟然當著她這‘老太婆’的面打起赤膊來,害她當場面紅耳赤、尷尬不已,若不是臉上有一層面具的保護,恐怕她早就穿幫了。
浦丹曦氣呼呼地抱著棉被,不滿地問:“玉姐姐,你怎麼可以幫那個臭男人說話啊?你忘了他剛才是怎麼惡行惡狀地對我啊?”她討厭他眼中流露出來的輕蔑神來,好像她是一隻危害人間的臭蟲,不把她消滅已經是大發慈悲一樣。
拜託!她還是有可取的地方好不好。
一抹莞爾的笑意在浦采玉的眸中流轉。“有嗎?我怎麼只看見你拼命找李承嘩的麻煩?”
她倒覺得李承曄滿有男人風度的,雖然被浦丹曦氣得咬牙切齒,一副要殺人的模樣,但是仍然忍了下來,沒有跟她這個小丫頭計較。
真是難為他了!
浦丹曦突然睜大一雙美麗的杏眼,氣急敗壞地質問她。“玉姐姐,你該不會那麼沒眼光,被那個男人的‘姿色’迷住了吧?”
天!玉姐姐千萬別選在這時候‘發情’啊!要是‘玲政閣’少了她,不出半年,她們幾個一定會餓死在街頭——原因是沒有人願意出任務。
浦采玉意外地眨了一下盈盈水漾的清眸,隨即輕輕笑了出來。“小妹,你想太多了,就算我不小心愛上李承曄,他也不見得會看上一個老太婆啊!”這小妮子的想像力真豐富,連這種荒謬的事情都想得出來。
她彎著柳腰,在水盆中洗去畫在雙手及脖子上的皺紋,直到它們恢復原來的顏色,才滿意地挺直身子,雖然到了早上得重新再化妝一次,實在是有點麻煩,但若是不洗乾淨,她根本睡不著覺,為了求一夜好睡,她只好勤勞一點了。
至於她的‘白髮’就簡單多了,它的顏色是由藥草染成,可以維持將近三個月,所以即使她常常洗,也不會褪色。
“這很難說,你看他一整晚都‘浦婆婆’長、‘浦婆婆’短的,什麼事都聽你的意見,根本不把我這甜美可愛的大美人放在眼裏,可見那男人非常迷戀你,搞不好他一點都不計較年齡的差距呢!”浦丹曦不分析還好,一分析完以後,整個人立刻恐慌起來,只差沒抱著棉被挑腳。
完了、完了!天快塌下來了啦!
那男人那麼崇拜玉姐姐,一旦他知過了她的真實身分,一定會把玉姐姐占為己有,搶走‘玲線閣’中最溫柔可人、最好商量的閣主。
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揚起嘴角,溫吞地推翻她誇張的猜測。“李承曄只是敬老尊賢而且,小妹,他是絕不可能愛上一個老太婆的。”
“玉姐姐,你要保證絕對不會被那個男人拐走!”浦丹曦那張嬌美的小臉上寫滿認真與嚴肅的神色。
“好!我保證。”浦采玉拍拍她的腦袋,把她當作小娃兒來哄。
瞄見她眼中隱含不正經的笑意,浦丹曦不禁黑了一張俏臉。“玉姐姐,人家不是在開玩笑……”
繁星點點亮起,夜還很漫長。
☆☆☆“失火了、失火了……”
在眾人睡得最深沉的時刻,突然冒出一聲‘失火了’,接著一連串驚慌求援的雜音就在王府中擴散開來。
浦采玉立即被驚醒過來,她戴上人皮面具,穿好衣衫後,匆匆奔出房門。
“玉姐姐,外頭好熱鬧喔!”浦丹曦一見到她出門,忍不住興奮得嚷了出來。
哇咳!這裏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害她好想多留幾天喔!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邊天,王府的右翼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了。
“小妹,你跟我來。”浦采玉沒有時間責備她的幸災樂禍了。
文兒所住的院落就在右翼,不知道在杜月娟帶他逃出來了沒有?
當她們抵達火災的現場,只見下人來回奔走,每個人都提著水拼命救火,而老王爺李震則站在前方指揮。
“王爺,文兒出來了沒有?”浦采玉趨近李震,關心地問。怪了!今晚這種場面怎麼沒有瞧見李承曄?
李震沉痛地搖搖頭,他的臉上不但有掩不住的焦急,而且,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沒有,承嘩本來要衝過去救文兒,但是,被本王攔住了。”
浦采玉環顧一下四周,並沒有看見李承嘩的身影。“他人在哪里?”
“本玉敲暈了他,把他綁在樹幹上。”李震的眼神望向那棵綁著李承曄的樹,他並不後悔剛才的舉動,因為,火勢實在太大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沖過去送死。
或許他這麼做會失去唯一的孫子,但是,起碼他能保住兒子的生命。
“哇!老伯,做得好耶!”浦丹曦沒有分寸地拍了拍李震的肩,非常開心能夠見到死對頭出糗。
“小妹,別說了。”浦采玉朝她警告地搖搖頭,首次露出嚴厲的神情。
“好嘛!”浦丹曦委屈地嘟起小嘴。
李震根本沒有把她的冒犯放在心上,他那雙老眼一直著急地停留在火場上,並且在心中默默祈求上天不要奪走文兒的性命。
他本想懇求浦采玉伸出援手,但是,一想到文兒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他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的渴求太自私了。
他自己都不敢讓兒子進去救人了,他又憑什麼要求別人為他冒險呢?
浦采玉沿著燃燒的屋子繞了一圈,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是一間獨立的院落,照理說火勢應該蔓延整間屋子才對,但是,有一角竟然沒有起火,難道那個地方不是木造的?
她找了一桶水澆在自己的身上。
“玉姐姐,你在做什麼啊?”一直跟在她背後團團轉的浦丹曦驚呼出來。
浦采玉放下水桶,輕柔地道:“我想過去救人。”機會稍縱即逝,她得立刻進去瞧瞧才能安心,畢竟,文兒是她保護的對象。
“不行!太危險了!”浦丹曦連忙抱住她的腰,不讓她過去送死。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浦采玉撥開她的雙手,輕盈地躍上唯一一塊還未著火的屋頂。
她毫不猶豫地一掌擊破屋瓦,然後跳了進去。
“文兒……月娟……”濃煙熏痛了她的眼眸,讓她只能眯著一條細縫找人。“你們在哪里……”
她在一片烈焰中艱困地移動。
“這裏……浦婆婆……”一個虛弱的呼救聲在掛有山水畫卷的牆壁後傳了出來。“我……我們在牆後。”
那是杜月娟的聲音。
“麻煩你們等一下。”浦采玉面容一喜,屏住呼吸走到那面牆前,她扯下起火的畫卷,果然見到一面石門嵌在木牆中間。
雖然以墨畫遮住密道的入口稱不上什麼新意,不過,唬唬一些不入流的江湖官小倒是滿管用的。
浦采玉拍掉沿著衣角燒上來的火苗,冷靜地扭開石門的開關,然後走過密道。“月娟、文兒,你們沒事吧?”
密道內的空氣悶熱不堪,但是,比起外頭已經算是不錯了,所以,浦采玉轉身將石門關上了。
“浦婆婆,我們沒事,只是受到一點驚嚇而已。”杜月娟那柔婉秀麗的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浦婆婆,嗚……”文兒離開杜月娟的懷中,撲到浦采玉身上猛掉眼淚。“文兒好怕喔……”
“文兒,乖!有婆婆在,你不會有事的。”浦采玉單手抱起他那小小的身體,另一手則輕輕觸摸石牆,讓她不由得為手掌下的高溫感到憂心。“月娟,你們怎麼不從密道的另一端出去?”
這個地方撐不久了,如果再不出去,他們就等著被壓成肉餅好了。
“密道的出口被人封死了。”杜月娟蒼白著臉,鎮定地帶領她走到另一端。“有人把重物堆在門後,不論我使多大的力氣,密門還是推不開。”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火災!有人想置文兒於死地!
“我來試試看。”浦采玉輕蹙眉頭,把文兒交給杜月娟抱著。“這地方快塌下來了,我們得趕快出去才行。”
外頭的火勢太猛烈,她沒有把握能夠一次帶兩個人沖出去,所以,他們非得從密道出去不可。
她雙掌貼在石門上,運氣用力向外推,門外立即傳來砂石滾落的聲音。
“有動靜了!”杜月娟立刻喜形於色。
“月娟,你們退後一點。”浦采玉謹慎地吩咐她。“也許外面有埋伏。”
☆☆☆在火燒屋的外面依然是一片混亂的場面,唯一改變的是火勢稍微減弱了。
只見李承曄頭痛欲裂地轉醒過來。
“疼死了……”他呻吟著睜開雙眸,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什麼事了,就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棵樹上了。“該死!是誰綁了我?”
他氣得差點咬斷牙根。天殺的!他堂堂一個大都護竟然被綁在樹幹上,這教他以後要把臉往哪里擺啊?
“呵呵呵……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浦丹曦發出嘲諷的賊笑聲,不落井下石一下,她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惡魔的笑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李承曄悻悻然地咕噥一聲。
“還不放開我!”他那低沉的嗓音多了一絲急切。該死!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文兒救出來了沒有?
“本姑娘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浦丹曦邪邪地一笑,為她那俏美無暇的臉蛋增添一絲邪魅的美。
李承曄何怒地白了她一眼,若不是急著想知道文兒的情況,他才懶得跟她羅唆。“文兒有沒有被救出來?”他鼓起雙臂的肌肉,使勁繃開身上的繩索。
浦丹曦見到他以蠻力掙脫,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小嘴。“玉姐姐已經過去救他了,可是,還沒見到他們的蹤影。”
“浦婆婆進去多久了?”李承曄起身拍掉衣擺上的灰塵,精光四射的雙眸緊緊盯著被烈火焚燒的房舍。
有浦采玉相助,他就安心多了。
“很久了。”浦丹曦低著頭,把地上的小石頭踢到他身上。“喂!屋子裏是不是有地窯之類的東東啊?不然,玉姐姐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出來。”以‘玉玲瓏’的武功要脫困,實在太簡單了。
在浦丹曦的‘提醒’下,李承曄猛然想起文兒的房裏有一條密道,他不禁興奮地擊掌。“對了,他們一定在密道裏。”
他飛快地邁開步伐,往後面的花園奔去。
瞪著他那迅速離去的背影,浦丹曦不平地喊了出來。“喂!你很不夠意思耶!”她嘟嘟嚷嚷地跟了上去。
真是的!也不想想看是誰提供他這項消息的,這人竟然連‘出發’都吝嗇通知一聲!
到了花園的假山後,浦丹曦好奇地湊到李承曄身旁,“喂,我們來這種鬼地方做什麼啊?”
“可惡!有人堵住了密道的出口!”李承曄怒火中燒地低咒一聲。“難怪文兒他們出不來。”
當他正要上前撥開石塊時,那些石塊突然劇烈地滾落下來,造成巨響。
“看來玉姐姐終於想出來了。”浦丹曦涼涼地開口,一點都不擔心浦采玉的安危。
李承曄兇惡地橫她一眼,然後把目光調回假山前的石塊上。“浦婆婆一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才會有你這種師妹。”
“好說、好說!”浦丹曦得意洋洋地抬起小巧的下巴。“看在你說話那麼毒的份上,這回就饒你一命吧!”
語畢,她扔了一顆朱色的圓形藥丸在他手上。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李承曄臉色難看地轉過頭來,總算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
“咦?你不知道自己剛剛中毒了嗎?”浦丹曦以眼神嘲笑他。呆子!
李承曄一聽,氣得只差沒把她的頭扭下來當球踢。“小丫頭,你以為下毒很好玩嗎?”
天殺的!他是感覺遲鈍,還是武功變弱了?否則,怎麼會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被人下毒了?這可惡的丫頭究竟是什麼時候下手的?
“對啊!好玩極了,每次都可以整得人哇哇叫!”浦丹曦那燦亮有神的明眸笑得彎彎的,好比天上那道美麗的弦月。
“你——”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突然一聲尖銳的叫聲響了起來。“啊……”
李承曄與浦丹曦同時望向傳出尖叫聲的地方,只見浦采玉為了推開抱著文兒的杜月娟,被滑下來的石塊砸中了腦袋,接著她的身體便淹沒在石塊堆中,而那恐怖的尖叫聲就是杜月娟所發出的。
“怎麼會這樣?”浦丹曦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她的玉姐姐竟然‘犧牲自己、照亮別人’,做出這種天大的蠢事來!
“密道垮下來了!”李承曄咽下解毒丸,心急如焚地沖過去,並且開始搬動大塊的石片。“月娟,快去叫人來幫忙。”
“好。”杜月娟抱著文兒,急急忙忙地離去。
“浦采玉,你這個超級大笨蛋!”浦丹曦一邊咬牙罵人;一邊紅著眼眶跑到李承曄旁邊幫忙。
浦丹曦雖然看似堅強獨立,但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見到自己最愛的姐姐有生命危險,就算她流下眼淚也不足為奇。
不久,在李震的一聲令下,所有下人立刻放棄救火,全趕過來幫忙救人,在眾多人手的幫助下,他們終於把埋在石塊堆中的浦采玉挖出來了。
李承曄連忙將臉貼在她的胸前,聽她還有沒有氣息。
“你做什麼啊?色娘!”浦丹曦粗魯地推掉他的頭,自己替湧采玉把脈。
色狼?!
李承曄被她罵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並沒有深究,反而露出關心的神色。“浦婆婆傷得重不重?”
在火把的照明下,他看見浦采玉全身有多處擦傷,尤其額頭上的傷口更是鮮血直冒,令人慘不忍睹,沒多久鮮血便浸濕了她那褐色的衣衫。
“還好!”浦丹曦松了一口氣,放下高懸已久的心。“玉姐姐在落石壓下來的時候有運功抵擋,所以沒傷到要害,只受了點皮外傷。”
“承曄,快把浦婆婆抱回她的房裏,大夫已經在那裏等了。”李震趕緊提醒他的兒子。
“好。”李承曄立即把昏迷的湧采玉橫抱起來,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而浦丹曦這回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他離去,因為,她實在抱不動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4:23
第五章
不大的寢房內塞滿了人。
浦丹曦象土撥鼠一樣擠進人群中後,立刻粥著俏鼻跟李震‘咬耳朵’。
“嗯!本王明白了。”李震欣然地撚著鬍子,向眾人宣佈。“浦姑娘說她自己會處理浦婆婆的傷勢,請所有人全部出去。”
“是!王爺。”總管會意地帶著下人及大夫離去。
為了避免危險,杜月娟索性牽著文兒的手到外面的花廳等待,目前王府內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這裏了吧!
“老伯,您不出去嗎?”浦丹曦露出她最甜美的笑容,試圖把屋內的閒雜人等全部趕出去。
“本王也要出去?”李震驚訝地瞪大老眼。
“沒錯!”浦丹曦可是非常嚴格的把關。
李震似乎相當喜歡她的沒大沒小,所以,他一點王爺的架子也沒有擺,就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李晨一走,浦丹曦立即拉下俏臉,毫不客氣地驅逐她的眼中釘。“喂!你還死賴著不走啊?”
“除非看到浦婆婆脫險,否則,我絕不離開。”李承曄那慍怒的嘴角抽搐了起來。
若不是擔心浦采玉的傷勢,他絕不會這麼忍氣吞聲。
“玉姐姐的傷不關你的事,你快滾吧!”浦丹曦臭著一張俏臉,心癢難耐地想把毒粉灑在他臉上,一不做、二不休地毒死他算了。
可惜她不能毒死受‘玲瓏閣’保護的對象,不然,她回去以後一定會被大姐罵死。唉!
“你快治療浦婆婆吧!她流了很多血。”李承曄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並不想跟她吵架。
但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為什麼對他的敵意那麼深啊?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浦丹曦猶豫了一會兒,才恨恨地道:“好!你要留下來可以,但是你要退遠一點,不准接近床榻,賊眼更不擾亂陷。”可惡!她真是痛恨這樣的妥協。
李承曄冷著俊臉點頭答應,不過,她那神秘、不合理的態度卻讓他逐漸起了疑心。
浦丹曦走到床畔,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適合的療傷藥——呃……她身上攜帶的大多是毒藥與解毒丸。
她先是喂浦采玉服下一顆護住元氣的大補丸,然後小心翼翼地脫去她那血跡斑斑的衣衫,並拿起一條放在水盆上方的乾淨棉巾,開始清理她傷口上的泥沙和汙血,包括她額頭上的血洞。
為了方便在她額頭上藥,浦丹曦惋惜地拿掉浦采玉臉上的人皮面具。唉!沒辦法!這個面具已經毀損了,就算戴著也沒啥作用了,她最好儘快通知大姐再做個同樣的面具送過來。
處理完所有的傷口後,浦丹曦替她蓋上被子,滿意地轉過身來,誰知一轉頭就瞧見李承曄雙眼發直地站在自己身後——“啊……。”浦丹曦發出氣急敗壞的尖叫聲,生平第一次罵人罵到結巴。“你、你這只陰險背信的鼠輩,你怎……怎麼可以偷看?”
她那俏甜的小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李承曄則因震驚過度地說不出話來,他的雙眼呆瞪著浦采玉那年輕光滑的肌膚。“浦、浦婆婆是個女人?”
天啊!
“廢話!”浦丹曦翻了翻白眼。“你該不會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吧?”
李承曄緩緩地皺起濃密的墨眉,難以置信地低語。“浦婆婆怎麼會是個年輕的女人呢?”太詭異了!她把皺紋、斑點變到哪里去了?
“你要是不習慣,不會繼續把她當成老太婆啊?”浦丹曦的眼底閃耀著一抹譏消的冷光。
天殺的,都是這不守信用的臭男人害的,不然,憑她的聰明伶俐,她怎麼會搞砸玉姐姐的變裝計劃呢?
李承曄望著浦采玉那慘白的面容,他的臉色突然一陣青、一陣白。“該死!她竟敢欺騙我!”
他只要想到自己對她的信任、尊崇,不論大、小事情,他-定先詢問這位‘長者’的意見,而她居然將他玩弄手段掌之間,一股惱恨的怒氣便沖上他的心頭。
“是你自己呆,還敢怪玉姐姐。”浦丹曦把雙手大刺刺地環抱在胸前,毫不吝嗇地火上加油。
李承曄的嘴唇一抿,黑眸中爆射出憤恨的利芒。“等那女人的傷一好,請你們立刻離開王府。”
說完,他卷著怒氣騰騰的狂風飆離寢房。
“哼!希罕啊!”浦丹曦對著他的背影扮了一個大鬼臉。
☆☆☆清冷的早晨,空氣中雖然還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但是,火災後的餘燼已經被大略清理乾淨了。
“月娟,昨晚的火是怎麼燒起來的?”李震一臉嚴肅地站在先前還是文兒寢房的空地前。
杜月娟忐忑地深吸之口氣。“王爺,其實月娟並不清楚房裏怎麼會起火,不過,在被煙味嗆醒後,月娟本來要抱著文兒沖出火場,沒想到卻發現門窗早已被人封死,月娟只好先帶著文兒躲進密道內。”
李震聞言,不禁擰起了灰白的濃眉。“承曄,你說密道的出口也被人以石塊封住了,是嗎?”這場火災不單純。
“嗯!”李承曄心不在焉地頷首。
李震眯著銳利的眼眸沉吟。“怪了!對方怎麼會知道密道的出口?難道他是我們熟識之人?”
除了李家的人之外,只有做了幾十年的老僕人才有可能知道府中所有的密道,但他們全都忠心耿耿,不可能向外洩漏,而唯一待在王府中時間最短的人就是文兒的奶娘——杜月娟。
不過,她對文兒的愛護是有目共睹的,應該不會傷害文兒才對,況且,昨夜起火的時候,她也被困在火場中,同樣有生命的危險。
“文兒只是個孩子,對方為什麼非得要他的命不可?真是太狠心了!”杜月娟如今還感到心有餘悸。
“唉!多虧你了,月娟。”李震只要一想到昨晚那種危急的場面,他的心就顫抖起來。
“不!是浦婆婆的功勞。”杜月娟不用望向另一位主子,也猜得出他此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若不是她冒險進來救了我們,我跟文兒早就沒命了。”
今早她把文兒托給浦丹曦照顧,順便探望了一下‘浦婆婆’傷勢的時候,她終於知道李承曄昨晚大發雷霆的原因了。
因為‘浦婆婆’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位清雅秀致的佳人,把她跟文兒都嚇了一大跳。
果然,李承曄惡狠狠地掃了她一眼。“那是她的職責。”
“承曄,你怎麼對月娟這麼凶呢?”李震對兒子無禮的態度有些不高興,輕斥了他一聲。
“沒關係!王爺。”杜月娟低著螓首,拼命忍住笑意。
“對不起,月娟。”李承曄一直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根本沒有把心思留在這裏。
“月鵑說的對,幸好有浦婆婆挺身而出,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李震懷著感恩的心繼續吩咐兒子。“承曄,等一會兒你馬上去探望浦婆婆的傷勢,看她老人家好一點了沒有?”
李承曄沉下不豫的俊臉。“那女人的死活關我什麼事?”
“承曄,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忘了浦婆婆是我們李家的大恩人了嗎?”李震微慍地瞪著他,不懂他今天怎麼會這麼反常?
“哼!我不認為那女人有恩于我們。”李承曄心中一團反感的火燒得更熾烈。“她拿錢辦事,保護文兒本來就是她的責任。”
李震一頭霧水地望向杜月娟。“承曄怎麼變得陰陽怪氣的?”他只能指望杜月娟給他解答了。
杜月娟的朱唇含著笑意。“小王爺大概是因為發現‘浦婆婆’的真面目,所以心情不佳吧!”
李承曄繃著一張粗獷的俊臉,不承認也不否認。
“什麼真面目?”李震聽得有些糊塗了。
月娟有趣地地揚起嘴角。“‘浦婆婆’其實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她是‘玲瓏閣’排行第五的‘玉玲瓏’。”
李震露出震驚的神色。“年輕姑娘?怎麼會有這種事?”
“那女人存心玩弄大家,就算她扮成一個老漢也沒什麼奇怪。”李承曄的語氣非常沖。
“浦姑娘應該不是這種人才對,或許她有苦衷吧!”李震對浦采玉還是相當維護,不管她真實的樣貌如何,她救了文兒卻是事實。
“那女人能有什麼苦衷?”李承曄僵硬地挺直背脊,對浦采玉的欺瞞根本無法釋懷。
“我想浦姑娘大概是覺得不方便,才會想要扮成老婆婆的模樣吧!”同樣身為女人,杜月娟倒是能明瞭浦采玉的難處。“她雖然是江湖女子,但是,畢竟還未出嫁,要她與一個陌生男人前夕相處,難免會有所顧忌啊!”
“嗯!你說的有道理。”李震微微一曬,有趣地睨向兒子。“奇怪了,人家浦姑娘又不是故意欺騙我們,你幹嘛那麼生氣呵?”
李承曄那炯亮的裏峰射出凶光。“不管那女人有什麼藉口,她隱瞞身分就是不對。”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欺騙他的感情,害他丟盡了臉。
“承曄,你未免太嚴苛了吧?”李震老雖老,但是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瞧不出自己的兒子在惱什麼。
他八成是因為先前粘浦采玉粘得太緊,現在猛然知道她是個年輕小姑娘,所以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哼!那種女人不值得原諒。”李承曄的臉本來就不屬斯文俊秀之流,如今頂著一張惱怒的臭臉,看起來更是嚇人。
杜月娟還沒聽他說完,就已經偷笑得肚腸快要打給了。嗤!男人真是嘴硬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浦姑娘確實滿不簡單的。”李震右手撚著長須,真心地稱讚浦采玉。“她不但年紀輕輕就擁有一身好本領,而且,更可貴的是她不驕不矜,真是一個難得的奇女子!”
李承曄突然俊臉一綠。該死!他忘了他曾經慘敗在那女人的手中!
天啊!怎麼不讓他死一死算了?
☆☆☆“哈哈哈……好好玩喔。”文兒在浦丹曦的陪伴下,度過了一個非常快樂刺激的早上。
“當然好玩,‘毒花’是全武林最聰明的蛇了。”浦丹曦沾沾自喜得幾乎笑咧了一張小嘴,連忙命令‘毒花’再耍一些高難的把戲。
浦采玉的睫毛眨動了幾下,然後警覺地睜開雙眸,顯然是被‘毒花’這兩個要命的字眼給‘驚’醒了。“小妹……”
浦丹曦扭過頭來,朝她綻放欣喜的笑靨。“咦!玉姐姐,你醒了啊!”可惜她的笑容中含著一絲心虛。
浦采玉忍著疼痛,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小妹,你怎麼可以讓文兒玩‘毒花’呢?你明知道它的利牙含有劇毒,萬一咬傷了文兒怎麼辦?”
她冒著生命危險把文兒從火窟中救出來,可不希望他莫名其妙被自家妹子的寶貝愛蛇給咬死。
“這有什麼關係?反正人家有解藥,絕對毒不死文兒的。”浦丹曦摸了摸俏鼻,內心一點歉疚也沒有。
“小妹,生命寶貴,你不能老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浦采玉語重心長地勸告她,深怕她有一天玩得太過火,會惹禍上身。
“好嘛、好嘛!”浦丹曦蹦到她身邊,撒嬌地搖晃她的手臂。“玉姐姐,你別生氣嘛!人家以後不敢了。”
別看‘玉玲瓏’一副溫柔、好商量的模樣,要是不小心惹毛了她,她也是會把人念到臭頭的。
浦采玉輕歎一口氣。“希望你真的能聽進去,小妹。”
“對了,玉姐姐,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浦丹曦的俏眸一溜,機警地轉移話題。
浦采玉低著頭望了一下身上的大、小傷痕。“除了頭痛和胸口有些悶之外,其他的倒是還好。”她身上最嚴重的傷應該是發出劇烈疼痛的額頭吧!
“噢!要是玉姐姐痛得受不了了,我這裏有一種用蠍毒提煉出來的止痛藥,可以減輕痛楚。”浦丹曦停頓了一下,以一雙閃閃發亮的美眸瞅著她瞧。“玉姐姐,你想不想試試看我的新藥?”
浦采玉的瞳孔微微放大,雖然嚇得不輕,但是,仍然不慌不忙地婉拒她的好意。“不用了,小妹,這一點疼痛姐姐還忍受得了。”
所幸她三不五時常聽到這類‘恐怖’的話,已經被迫逐漸習慣了,不然,她肯定會被嚇得滿地找雞皮疙瘩。
“不想用就算了。”浦丹曦扁著嬌豔的紅唇,難掩心中的失望。可惜啊!少了一個試驗的對象。
當浦采玉正在暗自慶倖自己逃過一劫時,剛好瞥見文兒不安地站在桌旁。“文兒,過來婆婆這裏。”她朝他招了招手。
“浦婆婆?”文兒眨了眨疑惑的眸子,怯生生地向她走了過去。“你怎麼變漂亮了?”
“漂亮?!”浦采玉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沒有戴上人皮面具。“小妹,我的面具呢?”
今天幸好是被文兒看見她的臉,若是換成其他人就慘了。
“破了。”浦丹曦還沉浸在濃厚的失望情緒中。
浦采玉那清柔的水眸凝著幾絲憂心。“小妹,有沒有人瞧見姐姐的臉?”雖然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卻會增添她執行任務的困難。
“怎麼會沒有?”浦丹曦義憤填膺地嚷了出來。“那個死男人連你的身體都看光光了。”
她那甜美的臉蛋上毫無羞臊之色,倒是浦采玉聽了之後,雙頰酡紅得有如豔麗的紅霞。
浦采玉沒有追究自己的身體為何會被李承曄瞧見,反而比較擔心他的反應。“呃……他有沒有說什麼?”
如果她沒估錯的話,那個火爆易怒的男人應該是氣炸了才對。
“有啊!他叫你傷好了以後,立刻滾出王府。”浦丹曦把在地上‘爬爬走’‘毒花’抓了起來,粗魯地塞在懷裏。
“他真的這樣說?”浦采玉輕蹙起細巧的柳眉,有些不高興年承曄竟然拿自己和文兒的生命開玩笑。
她要是離開了,誰來保護他們啊?
“當然。”只見浦丹曦那嬌小的身軀在房內忙得團團轉,不久,她背著一個大包袱來到床前,喜不自勝地笑道:“玉姐姐,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我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呵……她終於可以獨佔玉姐姐了。
“這……”浦采玉十分猶豫。
“浦婆婆,不要走……”文兒驚慌地跳到床上,然後用力地撲在她的身上嚎陶大哭。“嗚……別走……”
浦采玉被他這麼重重一壓,痛得差點流下眼淚。“文、文兒,你先別哭,婆婆沒有說要走。”
“什麼?你怎麼可以不走?”浦丹曦氣呼呼地抗議,並且順手把文兒拎下床。“玉姐姐,人家東西都收拾好了,你不可以賴皮啊!”
文兒被扔下床後,立即又踮起腳尖緊緊巴著浦采玉的手臂不放,稚嫩的五官透出一抹不安。
“小妹,在刺客沒有抓到之前,我們不能走。”浦采玉家覺了文兒的不安,心疼地揉了揉他的頭。
半途而廢不是‘玲瓏閣’的風格,既然收了他們一大筆銀兩,她就有責任保護好這對父子。
“大不了我們回去以後,我立刻派人把顧客名單送過來,讓那男人找出下毒的人不就得了。”浦丹曦飛快地提出一個很吃虧的辦法,但是,只要能帶她的玉姐姐脫離李承曄的魔掌,她是不在乎這一點損失的。
“這是行不通的,小妹,我們怎麼能夠把人保護到一半就撒手不管呢?”浦采玉否決地搖了搖螓首,那張素淨文雅的杏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堅持。“這樣好了,不如你先回去把名單整理出來,等到我揪出了那名幕後指使者後,馬上就回‘玲瓏閣’,你說好不好?”
“不好,這樣子太危險了。”浦丹曦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你放心,小妹。”浦采玉感動地拉著她的小手,向她保證。“姐姐自個兒會小心一點的。”
浦丹曦一臉肅穆。“人家才不是擔心你的安全問題。”
浦采玉那明亮的黑瞳透出一丁點納悶。“那你在擔心什麼?”她不曉得自己還有哪里值得這丫頭掛心的?
“人家怕那個男人愛上你嘛!”浦丹曦悶悶地吐出她的憂慮。沒有她在這裏搞破壞,那討厭的傢夥一定很快就愛上她的玉姐姐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愛上她,因為,她實在是太美好了。
她學識淵博、多才多藝也就算了,她竟然還心地善良、熱心助人,一點都不像‘玲瓏閣’出產的人,男人不愛上她才有鬼呢?
“這是不可能的,小妹。”浦采玉倒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他那種男人見多識廣,怎麼可能瞧上一株不起眼的小花?況且,我曾經欺騙過他,他會不會原諒我都是個問題,更別說是愛上我了。”
唉!早知道她這老太婆的偽裝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她就不要大搖大擺地把李承曄當作小輩使喚了。
這下子李承曄一定恨死她了,以他火爆的個性,搞不好他現在已經想好報復她的辦法了!
“但願如此。”浦丹曦前咕一聲。
最好那個男人笨得看不出玉姐姐的優點……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4:55
第六章
怒火延燒了兩日,李承曄終於按捺不住地沖去浦采玉的寢房。
“你怎麼還沒滾?”一見面,他就毫不客氣地趕人。不給這女人一點厲害瞧瞧,他就不叫李承曄。
李承曄猛然回過神來,想到剛才受到她的吸引,不禁老羞成怒地朝她低咆。“天殺的!你快把衣服穿好!”
這女人真是欠罵!天都還沒暗下來,她洗什麼澡啊?
李承曄怏怏然地走了出去。
浦采玉輕吐香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那只蠻牛搞不清楚狀況,挑她水快涼的時候跟她算帳呢!
她把身子擦乾淨以後,拿起“玲瓏閣”特製的療傷聖藥,仔細地塗抹在傷口上,最後才穿上放在一旁的淡黃衣衫。
“你穿好衣服了沒有?”門外的李承曄開始不耐煩地敲著門催促她,他已經等到腳酸了。
“嗯,你可以進來了。”浦采玉背著身子把髒衣服手了起來。
李承曄邁開步伐,大剌剌地走進屋內,同時嘴裏不滿地埋怨著。“你怎麼這麼慢啊?”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浦采玉披著濕答答的白髮,笑容可掬地道:“我的動作是比較慢一點。”
她那秀致的小臉泛著被熱水泡紅的粉嫩色澤,配上一頭銀白亮眼的長髮,使她看起來格外的嬌豔欲滴,也讓李承曄失神了一會兒。
“你怎麼了?”浦采玉在他面前擔心地揮了揮柔荑,開始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得了某種急症,不然,怎麼動不動就發呆啊?
李承曄視而不見地皺眉凝思,像是沒看見她在揮手一樣。
奇怪!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迷人了?他不記得第一次瞧見她的時候,她有這麼明豔動人啊?難道是因為那天他氣昏了頭,所以看走了眼?
“你不要緊吧?”浦采玉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有些尷尬地戳了戳他的胸膛,打算先喚回他的魂再說。
李承曄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她的纖纖玉指吸引了過去,接著一陣不尋常的戰怵竄過他的全身,讓他的下腹猛然灼燒起來。
“你為什麼還待在王府?”李承曄粗嘎地清了清喉嚨,不想讓她看出她對自己的影響。
浦采玉試圖擠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保護你和文兒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說走就走,若是你真的不滿意我的話,我可以找其他人來代替我,你意下如何?”
唉!沒想到一向好人緣的她竟然會被人討厭,好比毒蛇猛獸般,真是令人傷心啊!
“該死!”李承曄恨恨地詛咒一聲,肝火、欲火全冒了上來。“你把大家耍得灰頭土臉,難道你一點歉意都沒有嗎?!”
這還有天理嗎?他明明已經氣炸了,他的身體居然還會受到這女人的吸引,不受控制地硬了起來。
“對不起,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自己,並沒有存心欺瞞的意思。”浦采玉自知理虧,誠心誠意地向他道歉。
李承曄察覺自己快要心軟了,趕緊疾言厲色地硬起心腸。“你以為一句抱歉就能彌補我的損失嗎?”
她不只害他顏面盡失,而且,還讓他失去一位亦師亦友的人生導師——浦婆婆,他真想叫她把他的“浦婆婆”還來。
如果不是屋內的氣氛過於劍拔弩張,浦采玉一定會被他那嚴厲的言辭給逗笑了出來,有這麼嚴重嗎?
“那你想要什麼補償?”浦采玉憋著笑問,只要能消弭他的怒氣,在她能力的範圍之內的事,她都願意嘗試看看。
“什麼事都可以嗎?”李承曄那鋒利的眼神加烈火般的懾人。
浦采玉輕輕頜首。
“包括陪我上床,當我的女人?”李承曄惡意刁難她,他雖然痛恨她的玩弄,但還不至於去欺負一個他曾經尊重過的女人,他之所以在口頭上隨便嚇嚇她,無非是想報復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浦采玉那水盈盈的美眸霎時放大,同時好奇地往他的下腹觀去,一抹紅雲立即染滿她大半張嬌顏。
他的“那裏”真的像畫上形容的一樣隆起來了耶!他是怎麼辦到的?太神奇了吧!
“呃……你……為什麼想要我?”浦采玉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不過,她依然鼓足了勇氣問。
李承曄見到她沒有立刻拒絕,不悅的俊臉上露出了吃驚之色。“因為你的模樣漂亮,我又對你有感覺,為什麼我不想要你?”
她不是應該甩他一巴掌,羞惱地將他逐出房間嗎?怎麼還沒行動啊?
“你是說……真的嗎?”浦采玉不可思議地凝味著他,突然覺得心頭傳來一陣暖意。
在見過她小妹浦丹曦那嬌俏甜美的模樣後,這男人竟然說她漂亮?!難道就如小妹所擔心的——他喜歡上她了?
不行!這女人對李家有思,如果他還占她的便宜,他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姑且不談他的良心准不准許,光是他父親那一關就過不去了,若是被他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被他父親打得滿屋子跑。
“有事嗎?”他那緊繃的俊容、熾熱的黑眸,讓浦采玉明瞭地“噢”了一聲。“你現在就要嗎?”
天還沒黑耶!
李承曄咬了咬牙,耗盡全身所有的克制力,才從齒縫中擠出話來。“不要誘惑我,笨女人。”
語畢,他挾帶著懊惱與惋惜的火氣,飛快地飆出她的房間。他不敢相信這女人居然答應了他荒謬無禮的要求,她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望著他那幾乎可以說是落慌而逃的背影,浦采玉用力咬著下唇才沒有笑出來。
其實李承曄還正直得滿可愛的,不像有些男人在擁有權勢後,立刻變了一副討人厭的德行。
同時也多謝他增加了她的自信心,讓她知道自己擁有誘惑男人的能力,否則,就算窮極一生,她永遠也不曉得在某處有個男人認為她有魅力。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浦采玉頂著一頭雪白的發絲在王府內走動,雖然下人們先是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她,不過,隨即露出溫暖的笑容。
“浦姑娘,你好。”
“浦婆婆,這打扮比較適合你喔!”還是有人不習慣她的新改變,懷舊地叫她浦婆婆。
一路上,和煦的笑意都掛在浦采玉的嘴角,她親切地跟他們打招呼。
“你就不能走快一點嗎?”她一跨進書齋的大門,一陣轟隆隆的低沉悶雷便朝她劈了過來。“我大老遠就瞧見你在走廊那邊慢吞吞地晃了,你竟然花了一刻鍾才走到這裏。天!烏龜都爬得比你還快。”
只見李承曄雙手橫抱在胸前,不滿地冷睇著她那仿加陽光般的笑臉。
他本來以為她是為了扮好老太婆,所以才把動作放緩了,沒想到她恢復其面目以後,速度仍然慢得跟千年老龜一樣。
“承曄,不准對采玉無禮。”縱使李震已經憋了滿肚子的笑意,不過,他還是擺出莊嚴的神包責斥李承曄。
他形容得真是妙啊!
“沒關係!王爺,采玉不會放在心上的。”浦采玉笑吟吟地望了李承曄一眼,見他正一臉陰沈地瞪著自己,她臉上的笑意又增添了幾分。
這幾天他總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她看了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想要不習慣都不行喔!
這男人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啊?她又沒說不給他,是他自己人格太高尚,不肯占她便宜的,這怎麼能怪她呢?
“下次請你走快一點,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等你,浦婆婆。”李承曄嘲諷地加重最後三個字。
這幾天的欲求不滿已經讓他失去了男人的風度,誰教他每見到她一回,肉體就飽受折磨一次。
“好吧,我儘量。”浦采玉忍俊不住地敷衍他,然後,轉頭問向一旁正看著津津有味的李震。“王爺,今日找采玉來有什麼事嗎?”
他的要求對她來說太困難了,她沒有信心能夠辦到,因為,她向來喜歡邊走路邊想事情,這個習慣在短時間內很難戒掉。
“是這樣的,燕然那邊一直催承曄回去,承曄已經不能再拖了,本王打算讓你跟承曄一起走,你覺得如何?”李震和藹可親地詢問她的意見,在見過小倆口之間“暗潮洶湧”的情愫後,他早就把浦采玉當成自己的媳婦看待了。
唯-令他不解的是,李承曄明明對人家有意思,怎麼遲遲沒有向她下手呢?難道是因為武功低她太多,所以不好意思出手?
嗯!看來他得好好開導他才行。
“那文兒怎麼辦?”浦采玉感到有些訝異,她不能拋下他不管。
“這也是本王為難的地方。”李震略略沉吟了一會兒,隨即和顏悅色地問:“采玉,文兒的身體能不能出遠門附?”文兒待在王府已經不安全了,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父子緊緊黏著浦采玉不放。
“文兒現在的身體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沒什麼兩樣。”浦采玉冰雪聰明,自然明白李震的顧慮。“只要不過於勞累,帶文兒到燕然應該不成問題。”
李震喜形於色地拍了一下大腿。“太好了!有你保護承曄跟文兒,本王就可以放心了。”
李承曄聽了,一張俊臉立刻呈現一片陰黑色,就算他父親說的是事實,但也沒必要說出來傷他的男性自尊啊!
浦采玉不小心瞄見李承曄的臉色臭臭的,於是溫婉地輕聲問他。“我能跟你們一起去燕然嗎?”
男人是需要尊重的!
“你想去就去吧!”李承曄的心情充滿了複雜,他喜歡跟她相處的感覺,但是,又怕自己的自製力不夠,直接把她“吞”下腹。
浦采玉徐徐一笑,對他的答案毫不意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5:06
第七章
隔天——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從京城出發,除了杜月娟和文兒坐在舒適的馬車內,其餘的人全部以馬代步,包括浦采玉。
“太陽那麼大,你幹嘛堅持非騎馬不可?”李承曄輕輕扯動韁繩,示意馬兒走到她身邊。
浦采玉眯著美眸享受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暖意。“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今日的天氣不錯,我實在不想悶在馬車內。”
“誰關心你了?”李承曄死鴨子嘴硬地否認。“我是怕你被太陽曬昏了頭,到時沒有人來保護文兒。”
浦采玉笑了笑,沒有向他道出心底的擔憂。“你放心,我會提高警覺的,況且,我喜歡曬太陽。”
如果是一般高手來行刺,李承曄跟他的隨從就能應付了,怕的是對方知道機不可失——他們這隊顯目的人馬等於是個大活靶,找來了真正頂級的高手對付他們,她待在馬車裏絕對來不及制止。
“好吧!要是你喜歡被曬成大黑炭,你就繼續待在馬背上好了。”李承曄突然有種“好心被雷親”的感覺。
怪了!這女人不知好歹,他幹什麼替她心疼她那雪白的肌膚啊?真不曉得自己那麼雞婆做啥?
浦采玉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我不怕變黑,事實上,我覺得曬黑一點比較健康,才不會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
這傢夥的嘴巴真是不老實,明明不希望她曬黑,他為什麼不直接說呢?何必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
“你真的不怕曬黑?”一抹驚訝閃過李承曄的眸。
“當然不怕,你不也曬得黑黑的。”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李承曄鬱悶地瞪著頭頂上赤炎炎的烈陽。“至少你也戴一頂帷帽,遮擋一下風沙。”
帷帽是一種在帽沿上加了一圈薄薄紗網的圓帽,紗網長至頸部,前面有開縫,可以用手撩開或是將紗網挽到帽頂上,以便觀看周圍的事物。
見到他那麼緊張自己的肌膚,浦采玉認真地考慮一下他的建議。“不行!這樣子行動會不方便。”
李承曄挫敗地翻了翻白眼。“算了!你愛曬就曬吧!我不管你了。”
即使已經空燒了一肚子的火,李承曄仍然騎馬伴在她身邊,沒有離去。
兩人沉默了近一個時辰,李承曄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的白髮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憋在他心裏很久了。“是天生的嗎?”
“不是,為了扮演浦婆婆,我用藥草把頭髮染成白色。”迎著秋風,浦采玉下意識地撫摸胸前的髮辮。“大概再過兩個半月,我的頭髮才會慢慢恢復本來的顏色。”
“原來如此。”李承曄沒啥好氣地輕哼一聲。“聽說你們‘玲瓏閣’全是女人,是真的嗎?”
“對啊!我們六人全是孤兒,而且以姐妹相稱。”浦采玉一談起“玲瓏閣”的其他姐妹,甜甜的笑意就爬上她的眉梢、嘴角。
若不是從小有她們幾人相伴,她的人生一定充滿了灰澀與無趣,她們帶給她太多的歡笑了。
“你們的感情真好。”李承曄的語調平板,有些吃味地直視前方。“對了,你的武功怎麼會這麼厲害?你練多久了?”
浦采玉算了一下。“嗯……練了快十年了,你呢?”
“你的一倍。”李承曄的口吻酸溜溜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怎麼隨便練練就那麼可怕?”
“我只是運氣好遇到名師而已。”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抿起雙唇,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在意她的武功。
“你的運氣真好,不用苦練,就能習很高深的武功。”李承曄簡直嫉妒得快要死掉了。
“你錯了。”湧采玉那晶瑩的美眸覆上一層黯淡的神采。“身為孤兒,我們需要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去竭盡所能地學習及吸收一切事物,因為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獲得更多的安全感,並且減去心中的不安與驚惶。”
李承曄懊惱地揉了揉下顎。“對不起,我剛才的話太過分了。”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罪惡感。
浦采玉大方地搖搖螓首,秀淨的小臉上露出知足的笑容。“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更何況老天已經補償了我,他給了我一個好玩的師父和五位非常照顧我的好姐妹。”
她的寬宏大量讓李承曄差點無地自容了。“難道你不生我的氣嗎?”她的脾氣未免太好了吧?
跟他一場怒氣可以焚燒個十天、半個月比起來,這女人的脾氣簡直好得令人髮指!唉!
“這有什麼好氣的?你是無心之過嘛!”浦采玉對自己無父無母的孤兒身分早已釋懷了。
“你應該感到氣憤才對。”李承曄努力地幫她出主意,想使自己的心裏好過一些。“你可以臭駡我一頓,或是把我捶到內傷都沒關係。”
哪有人這麼好欺負的?
正當浦采玉要婉拒他的建議時,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化解兩人嫌隙的方法。“要是你覺得愧疚難過的話,不如原諒我先前的瞞騙,不要再生那件事的氣了,好不好?”
“好吧!”雖然覺得劃不來,但是,為了表現出男人的風範,李承曄只好勉強答應了。“讓我們忘了那件事,重新開始。”
“還是朋友?”浦采玉歪著腦袋瓜子,朝他漾出友好的笑容。
“嗯!還是朋友。”李承曄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其實,他對當她的情人比較有興趣。
騎了一個上午,李承曄在聽到微弱的流水聲後,果決地停下馬匹。
“中午在這個休幹休息。”不用他下令,所有的隨從立刻下馬整理場地,有的拿出毯子鋪在草地上,有的則拎著皮囊去附近的溪邊裝清水。
“會不會累?”李承曄將馬交給隨從,走到浦采玉的身邊。
浦采玉苦笑地搖起頭來。
“不會。”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累過,以前她總是放任著馬兒走走停停,高興的時候還會下來牽著馬兒散步呢!
她根本沒聽過什麼叫做“趕路”。
“不會就好。”李承曄注意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走向停靠在路邊的馬車,把熟睡的文兒抱了下來。
浦采玉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踱著緩慢的步伐走向林內。唉!她是不是偷懶太久沒有練功了?不然,怎麼會才騎一段路,屁股就痛得要命呢?
真是太丟臉了!
“采玉,這邊。”杜月娟笑吟吟地揮動右手,輕柔地叫喚她的名字。
浦采玉朝她走過去,這時一陣蕭索的西風徐徐吹來,飄零的枯黃落葉從天而降,為秋天增添一般悵然的美感,也讓她看呆了眼。
突然之間,她身上的酸痛全消,笑意重新回到她的臉上,馬不停蹄的趕路讓她差點忘記欣賞沿路的景致。
“你在發什麼呆啊?”李承曄開玩笑地輕敲她的腦袋,手上抬著兩小包乾糧。
“今年的秋天好美。”浦采玉那清亮的美眸半眯起來,抬著小臉享受微風吹過臉頰的感覺。
李承曄環顧四周,一點都瞧不出秋天哪里美了。“會嗎?每年的秋天還不都是一樣。”
浦采玉在心裏輕歎一聲,含笑地講解。“你要用‘心’才能欣賞生命的美。”男人真是殺風景!
李承曄忍不住“虧”她幾句。“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怎麼會成為武林高手,你一點都不像啊!”
他一邊搖頭,一邊牽起她的小手走向樹林深處的小溪。
“怎麼說?”浦采玉納悶地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他不是很怕接近她嗎?怎麼這回主動地接觸她啊?
他有點怪怪的喔!
“絕世高手是不會講風花雪月的事,他們忙著練武就來不及了。”李承曄說出他對江湖高手的刻板印象。
“那不是很無聊嗎?”為了配合他的走路速度,浦采玉跨著大步前進,但是,看起來仍然像是被他拖著走。“呃……能不能走慢一點?我的腿沒有你長。”
“廢話!”李承曄沒啥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乾糧,往小溪的方向走去。“還不快走。”
“噢!”浦采玉緩緩地走在他身後。
坐在清澈的流水邊,浦采玉安靜地啃著手中的乾糧,並以一雙黑靈的眼眸不時偷偷瞄向身邊的李承曄。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經過一段時間的冷卻,李承曄的火氣已經消退大半了。
浦采玉放下啃了一半的乾糧,將雙手撐在後面的石面上,仰望天空。“你還會很難受嗎?”她以漫不經心的語調企圖掩飾她心中其實充滿了濃鬱的興趣。
“不會。”李承曄懶洋洋地平躺在大石塊上,那坦直的口氣聽起來有些粗野刺耳。“你已經用手幫我解決了,你不記得了嗎?”
嘖!這男人八成還沒消氣,否則,他不會說話含槍帶棍的。
“你用不著這麼沖,承嘩,這並不是我的錯。”浦采玉將柔美的水眸睇回他身上,對他莫名的怒氣感到不解。
“不是你的錯,那是誰的錯?”李承曄用一道淩厲的眼刀殺了過去。
浦采玉認真地反省過後,一臉無辜地反問他。“我哪里做錯了?”
“誰教你整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害我又痛又硬的,整個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你拖進樹林內強佔你,如果再不嘗一下你的滋味,我一定會被你逼瘋掉的。”
李承曄愈講愈氣,最後,索性惡狠狠地瞪著她。
不會吧!這男人竟然把錯推到她的身上,他怎麼一點男人的風度也沒有啊?
浦采玉不禁為自己抱屈。“這怎麼能怪我呢?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我當然得到處走動啊!”
他要是還認為自己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的話,就應該勇敢地把過錯承擔下來才對,畢竟,克制不了欲望的人可不是她。
“你不用狡辯了,浦采玉,是你點燃的火,你就得負責熄滅它。”李承曄從石頭上坐起來,朝她兇惡地皺著眉頭,一副不許她討價還價的樣子。
浦采玉愣了一下,隨即被他那強詞奪理的模樣給逗笑了出來。“我沒有說不想熄滅你的火氣,只是覺得用剛才那種方式好像有點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即使事實才剛發生過,李承曄也不打算承認那種方式有任何怪異之處。
一股發噱的笑意在浦采玉的心中翻騰。“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很奇怪。”她趕緊撇開小臉,以免被他瞧見她嘴邊的笑容。
這男人居然威脅她那!好可愛喔!
“說不上來就別說了。”李承曄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走到溪邊洗掉手上的碎屑。
浦采玉故意忽略他那警告的目光,不怕死地走到他身旁,半好奇、半椰渝地問道:“那像我們剛剛那樣做,你會不會有後遺症啊?”
“你指的是什麼後遺症?”李承曄嚴厲地繃緊下顎,擺出“你有臉就繼續問”的臉色。
浦采玉試著以男人的立場思考這件事。“例如精神不濟,或是某、某個部位會……壞死啊?”
惡!想到她就覺得可怕!
李承曄險些抓狂,他氣得在她的腦袋瓜子上敲了一記爆栗。“浦采玉,你再不閉上你的嘴,小心你沒有命活著走出去。”
他真恨自己幹嘛替這笨女人設想那麼多?都怪他父親將他教得太好了。
“問問也不行嗎?”浦采玉揉了揉被敲的頭,開始懷念起他以前對她的那種尊敬態度了。
他不只是言聽計從,而且對她非常崇拜,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那種被尊崇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5:24
第八章
由於文兒依舊活蹦亂跳,一點也沒有因為趕路而露出疲態,所以,李承曄決定加快速度,連趕了好幾天的路。
隨著路程愈來愈辛苦,李承曄與浦采玉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跟著改善,反而愈來愈緊繃,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李承曄只要一逮到時間,就會忍不住把浦采玉拖到隱密的地方溫存,在看得到、摸得到,卻吃不到的情況下,他的火氣大得足以噴火,把所有人嚇得全躲在一旁發抖,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
浦采玉當然也不例外。
老實說,她對李承曄的情形是感到既同情又無奈,不是她不想幫他,而是他的腦袋固執得像只驢子一樣,她不知道已經暗示多少次了,他就是寧願自我折磨也不肯順從自己的欲望。
她真搞不懂他怎麼會認為在摸遍她全身以後,以為他並不算占她便宜呢?
唉!男人的標準真是奇怪!
不過,有時候她會因此感到受寵若驚,她再怎麼發揮想像力,都無法將自己歸類為性感的女人,但是,在他那灼熱饑渴的注視下,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魅力十足,似乎一舉一動都足以左右他的視線,她甚至什麼也不需要做,他也會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害她的無力感非常沉重。
為了讓李承曄的日子好過一些,她特地穿回以前浦婆婆的暗色衣衫,努力地把自己變醜一點,幫助他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刻。
可惜卻遭來他的嫌棄!
“天啊!你穿的是什麼鬼衣服啊?”李承曄瞪大黑眸,趕緊將她拉到路旁。“還不快去換回你那些漂亮的黃色衣衫。”
這女人除了黃色的衣服外,其餘什麼顏色都不穿,就連扮浦婆婆的時候,也都是一身褐色的布衫。
浦采玉嚴肅地搖搖螓首。“不行,沒有時間了。”整隊人馬在客棧前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她不能拖延大家的時間。
“你放心,我們會等你的。”無法佔有她已經很可憐了,她不能剝奪他滿足眼睛的權利。
只要能看到她那賞心悅目的俏模樣,他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還是不要好了。”浦采玉婉拒他的好意。
“為什麼?”李承曄根本不顧路邊苦等的人馬,氣憤地擰起眉來。“我都說不在意了,你儘管去換衣服好了。”浦采玉小心翼翼地環顧一下四周,見到沒有人特別注意他們的交談,謹慎地附在他耳邊低語。“承曄,我是為了不刺激你,才故意這麼穿的。”
這下子,他總該明瞭她的體貼了吧!
“不用麻煩了。”李承曄翻了翻白眼。“求你快去換衣服,好不好?”他不想眼睛被她荼毒一整天。
“不!不會麻煩,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浦采玉那澄亮的明瞳閃動著善良的光輝。
雖然她的出發點是為他著想,但是,李承曄卻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笨蛋!你以為隨便穿個醜陋的衣服就能阻擋我的欲火嗎?”這女人實在太不瞭解男人了。
浦采玉偏著螓首,虛心求教地問:“不行嗎?”
“當然不行!”李承曄怒氣沸騰地挑起她那細巧的下巴,嗓音粗嘎地恐嚇她。“除非真正進入你的體內,否則,我的欲火永遠無法平息。”
一大清早,這女人就勾起他的火氣,就算她被剛才所說的話嚇得半死,也是她罪有應得。
“噢!你真可憐!”浦采玉那雅淨的芙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不如……你今晚到我的房裏,我們一起解決你的……需要。”
李承曄一聽,不但沒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氣得眉頭打結,一張俊臉黑得跟木炭一樣。“笨女人!叫你不要誘惑我,你沒聽懂是嗎?”
浦采玉的美目流盼,粉色的嫣霞在臉上渲染開來。“但是,我不忍心……看見你那麼痛苦的模樣。”
“你別那麼呆,好不好?是我不舒服,又不是你,你不忍心個屁啊!”李承曄見她善良到那麼好欺負的地步,滿肚子的氣根本沒地方發,只好憤然走開。
浦采玉莫可奈何地搖搖頭。他的脾氣真壞啊!
中午過後,天色突然暗了下來,滿布的烏雲層層疊疊地堆壘著,將天空壓得低低的,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漫天呼嘯的狂風向大地肆無忌憚地橫掃而來,一遍又一遍。
天,變臉羅!
望著天色,李承曄陰鬱地皺起劍眉,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變天了?看來不用多久就會有一場雷雨了。
“小伍,帶人去前面找避雨的地方。”小伍是他的貼身隨從。
“是。”
不久,小伍匆匆地策馬回來,快速回報。“小王爺,前方有一處破廟,屬下已經留下幾人在整理破廟了。”
“做得好。”李承曄稱讚他的辦事俐落。
騎在一旁的浦采玉突然開口。“來不及了,前面有埋伏。”只見她警覺地盯著前方兩側的樹木。
李承曄戒慎地眯起黑眸。“好,就依照我們之前的計劃,我和你負責擊退敵人,其他人則保護文兒。”
“嗯!”
此時,幾道慘白扭曲的電蛇撕碎陰沈的天幕,傾盆大雨就這樣毫不留情地進落下來,頃刻之間,遠方近處全隱入濛濛的水幕之中,天地變得一片茫然。
李承曄與浦采玉不約而同地放慢速度,以便能夠更接近後頭的馬車。
就在他們一行人經過樹旁的時候——
“放箭!”
登時一陣漫天箭雨自兩側的樹上激射出來,朝他們的身上咻咻射去,淩厲的箭矢雖然被大雨拖累,但是,仍然不減威力。
“當!當!”浦采玉以劍背連擋數箭,然後飛快地回身下馬,幫助其他武功較弱的隨從擊下飛箭。
箭雨停息後,十數條人影從樹上縱掠下來,為首的是一名粗黑高壯、滿臉橫肉的中年大漢。
浦采玉一點都不意外的認出來者的面容。“‘血刀’秦三,你們“快刀樓”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下三濫的偷襲手法了?”她慢條斯理地諷刺他。
“快刀樓”是江湖中著名的組織,性質與“玲瓏閣”類似,不過,他們接的大多以殺人的買賣居多,所以,名聲相當差。
“哼!老子就不信你們‘玲瓏閣’又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了?為了銀兩,你們還不是什麼都幹得出來。”“血刀”秦三鄙夷地冷哼了一聲。
他早就想去一會‘玲瓏閣’這些臭娘們了。
大雨滂沱,浦采玉眨掉眼中的雨水,老神在在地問,“秦三,你怎麼知道我是‘玲瓏閣’的人?是不是對放跟你們說的?”
不妙!非常不妙!幕後指使者一定是王府內的人,否則她的身分不可能洩漏出去。
李家的人之外,其餘的人根本不曉得她來自“玲瓏閣”,而她也曾經要求李震叫知情的人對此事保密,“快刀樓”是不可能知道她來自何處——除非有人告訴“快刀樓”。
秦三懊惱地發覺自己失言。“少廢話!納命來!”
他怒咆一聲,率先撲身而出,而他的手下也紛紛圍住了浦采玉和李承曄,試圖以多擊寡。
浦采玉不給他們圍攻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了幾枚她二姐“藥玲瓏”的梅花鏢,先麻痹一半的對手再說。
至於剩下的十一位高手則左六右五,分別攻向她與李承曄,刀勢之快,刀法之犀利,是純為殺人而練的,所以,他們的刀法沒有守招,只求殺人不求自保,做的是以命易命的買賣。
李承曄不客氣地拔出長刀,欺身迎上前去,以一人獨戰五名“快刀樓”的黑衣殺手,招招精奧狠辣,俊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懼色。
於是,一場惡鬥在大雨中展開了。
浦采玉以靈巧的身法穿梭在刀陣中,同時偷覷了李承曄一眼,見他遊刃有餘,才放心地開始還擊。
只見她右掌猝翻,奪走其中一柄鋒利的長刀,左掌順勢劈向那名失去刀子的人,頓時慘叫聲大起,一具龐大的軀體伴隨著一陣血雨飛了出去,然後慘兮兮地撞在一棵樹上,昏厥過去。
浦采玉不想傷害人命,如法炮製地撞昏了不少殺手的腦袋,把秦三氣得火冒三丈,偏偏他又近不了她的身,只能在旁邊又叫又罵。
“還不統統給我出來!”“血刀”秦三雙目盡赤、暴跳如雷地把躲在樹林中的弓箭手全部叫了出來。
這群弓箭手的武功不弱,拿起刀來有模有樣,且人數眾多,因此,李承曄和浦采玉立即陷入危機之中。
畢竟,蟻多咬死象,加上對方全是不要命的殺手,浦采玉光是點穴就點到手麻了。
不過,李承曄倒是毫不留情地刀起刀落,揮舞的全是大開大合的狠命攻勢,頗有大開殺戒的味道。
因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唉!”浦采玉無奈地輕歎一聲,以腳踢起地上一柄長刀,改以長刀應戰,這堆殺手就像打不死的蒼蠅一樣,真是討厭!
然而,黑衣殺手們豁命的拼殺並非全無代價,就在浦采玉擊退其中一人時,另外三人逮住機會抓住浦采玉的刀,不怕死地以身軀撞入刀鋒中,三個人串在刀刃上,六隻手牢牢抓緊刀柄,阻止她的移動。浦采玉沒料到他們竟然這麼勇敢,連命都不要了,在一個疏忽之下,其餘殺手的寶刀就在這片刻間砍到——
李承曄偷眼一看,不禁心急如焚、怒目狂吼,他不顧一切地劈開圍殺他的黑衣殺手,然後飛身躍到浦采玉面前,為她擋下那致命的一刀。
不會吧?
浦采玉徹徹底底呆住了!這男人沒事為她擋了這一刀做什麼?難道他以為她躲不過嗎?
唉!這男人真是衝動得可以!
腦袋瓜子雖然是這麼想,不過,浦采玉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只見她右腿一揚,硬是將掛在刀上的三人踢飛出去,然後奪回長刀,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些黑衣人,不再手下留情。
她不該太仁慈的,要是她心狠一點,李承曄就不會受傷了。
“你……”“血刀”秦三一駭,見到一同前來的手下死傷大半,立即萌生退意。“退!”
“快刀樓”殘存的殺手們聽到命令後,跑得比飛得還快,他們不僅抬走了受傷的同伴,連地上的屍體也一併帶走。
刹那間,泥道上又恢復原有的平靜。
若不是地上那一攤攤怵目驚心的血水,及李承曄那明顯的外傷,浦采玉搞不好會以為這是一場夢呢!
“小王爺……”小伍著急地奔過來,緊張地蹲在李承曄的身邊,檢查他是否還活著。
“小王爺還有氣。”
“嗚……爹……”文兒終於掙脫杜月娟的手,哭哭啼啼地跑過來。
浦采玉沒有時間感慨人命如草芥,她飛快地點了李承曄胸前的重穴,減緩他那泉湧般的血流。
“采玉,小王爺還有……救嗎?”這時,杜月娟機伶地在他們上方撐著一把傘,擋住嘩啦嘩啦的驟雨。
浦采玉望著李承曄胸口的那個大窟窿歎息。“如果傷口再偏個幾寸,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他了。”
即使沒有這場大雨,她也沒有把握醫好他,更何況他傷得實在太重了。
聽出李承曄還有救,眾人高興得喜形於色。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杜月娟沒有其他人那麼樂觀,憂心地代表所有人發問,若是李承曄出事,大夥兒都脫不了關係。
“先把人搬到馬車上,然後找個乾燥的地方安置他吧!”浦采玉環顧四周,見到所有人都像落湯雞一樣濕答答的,只好撕下一塊裙內乾淨的棉布,在小伍的幫助下緊緊捆住李承曄的胸膛,以便止住他不斷流下的鮮血。
“前面有一座破廟,還算能通遮擋雨,屬下已經派人在那裏整理了。”小伍立刻答聲。
浦采玉沉吟了一會兒,才做決定。“看來只好暫時把他移到破廟了。”李承曄的傷拖不得。
連日來,大雨淋瀝瀝的一直下,把浦采玉一行人困在破廟內動彈不得。
破廟不大,而且久無人煙、淩亂不堪,不過,在小伍那雙巧手的敲敲打打下,住起來倒也挺舒適的。
小伍拆了廟裏供人擺放祭品的長桌,將它製成三張木板床,而李承曄正躺在其中最大的一張木床上。
其實,他的傷口經過適當的處理,已經逐漸有了收口癒合的現象,可惜他的人仍然處於昏迷中,一直未曾清醒。
昨天晚上,他還突然發起高燒,炙人的溫度和短促的呼吸讓浦采玉差點以為他要掛掉了,同時也把他的屬下嚇得半死。
所幸經過地她整晚以冷水擦拭他的身體後,他的高燒總算降低了些,呼吸也漸趨緩和,這才讓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氣。看到李承曄這麼虛弱可憐地躺在木床上,浦采玉的心中難免有些自責,她早該知道這男人沒啥大腦、衝動成性,根本見不得別人受傷,她應該早點解決“快刀樓”那些雜碎才對。
唉!這都怪她。浦采玉低歎一聲,重新為李承曄換過額前冷敷的手巾。
“浦姑娘,外頭那群兇神惡煞開始動了,怎麼辦?”小伍匆匆忙忙地跑進內殿,一臉驚惶。
昨天“快刀樓”又派來殺手狙擊他們,但是,全被她打得落花流水,並且,點住穴道留在外頭淋雨。
浦采玉拾起頭來。不慌不忙地解釋。“沒關係,時辰到了,他們的穴道會自然解開,你們用不著緊張。”
就算她覺得他們過與大驚小怪,她也沒有指明出來,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慌亂緊張算是正常的表現。
“浦姑娘……”小伍突然東張西望起來,然後小心地壓低聲春。“外頭那些人會不會掙脫身上的繩索啊?”
雖然為了防止他們作怪,他早已在他們身上捆上又粗又長的繩索,不過,他還是有些擔憂。
“你放心,小伍,我已經廢掉了他們的武功,他們現在的力氣跟平常人一樣,不可能逃走的。”浦采玉的雙唇抿成一條柔美的線條。
親耳聽見她的保證後,小伍才悄悄吐了一口大氣。“對了,浦姑娘,小王爺怎麼還沒醒啊?”
他真的非常擔心主子的傷勢,本來他是想冒雨到附近的城鎮去請大夫過來的,可是,又怕傷了浦采玉的心,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起,如今見到李承曄奄奄一息的模樣,他不敢再冒險等下去了。
浦采玉的水眸凝結著幾絲憂鬱。“照理說,等到他的燒退了以後,他的人就應該醒了才對。”
小伍欲言又止地蠕動雙唇——
這時,下方突然傳來一聲聲斷續的呻吟。
“小王爺,你終於醒了!”小伍又驚又喜地亮起一雙平凡的黑眸,只見他忙不迭撲在床的另一側,語帶關懷地問。“你還會不會痛啊?小王爺。”真是老天保佑!
李承曄蹙起濃眉,粗啞著嗓子斥責小伍。“你……好吵喔!”小伍那高亢的嗓音害他的頭都痛了起來。
“對不起,屬下是太開心了。”小伍咧開了一張大嘴,笑得好滿足。
“閉上你的嘴!”語畢,李承曄緩緩轉過頭來,把目光調向位於另一邊的浦采玉。“你……沒事吧?”
浦采玉的嘴角挑出一抹盈盈的笑意,半揶揄、半感激地取笑他。“有你傻裏傻氣地擋在我前面,我怎麼會有事呢?”
“傻裏……傻氣?”李承曄瞪大俊眸,被她氣得差點斷氣。“你這女人……竟然敢說我傻裏傻氣?”
她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他冒著生命的危險救了她一命,她不心存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反過來嘲諷他!
她真是太可惡了!
浦采玉好笑地拍拍他的大手。“好吧!算我沒說,你別氣壞了身子。”這男人像大孩子一樣,不好好哄-下是不行的。
被女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李承曄怎麼可能善罷幹休?
“我哪里……傻氣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蒼白著一張俊臉,氣若遊絲地逼向。
浦采玉那慧黠的明眸溜了幾圈,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瓶,然後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塞在他口中。“要我說可以,你先把這顆補藥吞進去。”
李承曄只好咽下嘴中的藥丸。“苦……死人了。”他埋怨地咕噥一聲。
當然苦羅!不苦她怎麼會騙他吞下藥丸呢?浦采玉笑眯咪地彎起一抹淺笑,毫無罪惡感。
“你還不……快說。”李承曄窮兇惡極地低咆,胸口的劇痛讓他失去原本那種雄壯威武的聲音。
浦采玉猶豫了一下。“說了你不可以生氣喔!”她還真怕不小心把這火爆易怒的男人給氣死掉吧!
李承曄輕哼一聲。“快說!”
“呃!其實,你根本不用擋在我的面前,我自己就可以躲過那一刀了,承曄,你真的太衝動了。”浦采玉小心翼翼地瞄向李承曄,見他已經氣得額頭浮上一條條的青筋,她趕緊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為我擋這一刀。”
雖然他的受傷為大家增添了許多麻煩,但是,她也不好苛責他太多。
小伍在一旁忍不住悶笑了出來。“咳咳咳……”為了表示對主子的尊敬,他以嗆咳來掩飾笑聲。
若非身受重傷,渾身使不出力來,李承曄一定會惡狠狠地直接扭斷她那可愛的小脖子,以泄心頭之恨。
浦采玉本能地望了小伍一眼,但是,當她的目光回到李承曄身上時,她不禁露出了擔心的神情。“承曄,你的臉怎麼扭成一團?是不是傷口在痛啊?”她被他臉上那扭曲的線條吸引住了。
“我快要被你……氣死了……”李承曄咬牙切齒地嘶著嗓門呐喊。
天!這笨女人是不是存心跟他作對啊?不然,她幹嘛這樣踐踏地的男性尊嚴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5:40
第九章
縱使憋了滿肚子的溫火,李承曄仍然乖乖地配合浦采玉的治療,所以,他的傷勢自然火速地痊癒。
“我幫你換藥。”午後,浦采玉笑吟吟地出現在他眼前,她手上拿著一隻裝有上好金創藥的圓瓶和幾條從衣服上撕下來的棉布。
“哼!”李承曄坐了起來。
浦采玉那溫婉的笑容中含著幾絲無奈。“還在生氣啊?”
“哼!”他從鼻腔噴出了憤愾的氣息。
浦采玉被他那兇惡的神情逗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捧著“用具”坐在他的身邊,以免被他瞧見她唇邊的笑意。“這樣好了,我再鄭重向你道歉-次,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小女子的無心之過。”
“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嗎?”李承曄狂狂地斜睨她一眼,總算不再動不動就哼來哼去了。為了讓這大男人消氣,浦采玉低著螓首認真地懺悔。“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該在小伍面前提起你不自量力的事。”
唉!男人真是最愛面子的動物。
“笨蛋!”李承曄氣呼呼地提起力氣敲了她一記響頭,她竟然敢說他不自量力。“你以為我會計較這種小事嗎?”
對!他是有點惱她口中所提的事,但是,他更氣另一件事。
浦采玉揉了揉無辜的腦袋瓜子,好聲好氣地問:“噢!那你在氣什麼?可不可以說來聽聽?”嗯!他果然復原迅速,連吼起人都變得有力多了。
“我是在氣你糟蹋我的真心。”李承曄終於吼出心中的怨氣。
“有嗎?”真心?!好嚴重的字眼喔!
李承曄為之氣結,一張俊臉立即呈現陰黑的厲色。“當然有!我冒著生命危險挺身而出,你居然還嫌東嫌西,你這不是糟蹋我的真心,是什麼?!”他的怒火在一瞬間飆到最高點。
“好嘛、好嘛,算我對不起你。”面對他的強詞奪理,浦采玉在甘拜下風之餘,只有嘀咕的份了。“這跟‘真心’有什麼關係啊?”
李承曄怒火旺熾地磨著牙床。“如果不是捨不得你受傷,我會傻裏傻氣地擋下那一刀嗎?”他一臉嫌惡地引述她曾經使用過的用語。“還是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皮癢得為你擋刀啊?”
浦采玉從他那又臭又長的咆哮中,勉強挑出一句比較順耳的話來聽。“嗯!我懂了。”原來他是捨不得她受傷啊!
“除了‘我懂了’,你沒別的話好說嗎?”李承曄沒啥好氣地抿起嚴厲的雙唇,形成一條死硬的直線。
浦采玉謹慎地搖搖頭。“沒有了,我是不是漏了什麼沒說啊?”她想不出來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都已經承認自己的感情了,你怎麼可以無話可說?!”這男人連表白都鏗鏘有力。“浦采玉,我警告你,你不要給我太過分喔!”
浦采玉瞠圓了美眸,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呃……你什麼時候承、承認你的感情了?我怎麼……沒聽見?”哇!他好直接喔!
“我剛才不是說捨不得你受傷嗎?天殺的!若不是喜歡你,我幹嘛管你的死活啊?!”李承曄粗魯地提醒她。
浦采玉那白淨的粉頰立刻浮染了一層紅霞。“這樣也算啊?”
“當然!你還不快承認。”李承曄臉不紅、氣不喘地催促她,那雙炯炯有神的鷹目緊緊盯著她酡紅的俏容不放。
“承認……什麼?”浦采玉羞窘地結結巴巴,根本沒有正面作答的意願,事實上,她打算能裝傻多久就裝多久。
她不曉得其他男人在告白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耍賴,不過,這霸氣的男人卻讓她有股大笑的衝動——哪有人這麼逼問的?
“承認你喜歡我啊!”李承曄回答得理直氣壯,因為,在他的觀念中,男歡女愛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好難為情的。
浦采玉一聽,真想大聲地哀嚎出來。“承曄,對不起,我不能喜歡你。”
奇怪!她明明是來為他換藥的,她幹嘛陪他說那麼多噁心的話啊?害她臉紅心跳,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啊?”轟隆!一道火爆的怒雷朝浦采玉劈了過去。“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什麼叫‘不能’喜歡?!”
女人真是不乾脆!
浦采玉捂著雙耳,等待雷聲過去之後,才慢吞吞地解釋。“因為,我答應過小妹不能喜歡上你。”
唉!對他動了心,卻不能廝守在一起,這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件既痛苦又無奈的憾事?
“什麼?!你竟然背著我答應這種蠢事!”李承曄那剛毅的下顎難以置信地掉了下來。
慢著!這該不會是這女人的推託之詞吧?李承曄狐疑地眯起銳利的眸子。
背著他?他的口氣好像是逮到她紅杏出牆的丈夫喔!“對不起……”浦采玉被他那興師問罪的口吻逗出笑容來。
“你還笑得出來?!”李承曄悶悶地低吼,他那雙炯眸目不轉睛地審視她。“那個丫頭為什麼不准你喜歡我?”
難不成那丫頭有“戀姐癖”?
浦采玉笑著搖頭。“那個小懶鬼怕失去我之後,‘玲瓏閣’裏再也沒有人代替她出任務了。”
“就這麼簡單?”
“嗯!”浦采玉的紅唇含著笑意。“小妹討厭外出。”
“就算那小鬼討厭外出,你也用不著為了她葬送一生的幸福啊!”李承曄義正辭嚴地訓示她。
“對不起。”浦采玉除了道歉,已經無話可說了。
李承曄撇了撇唇。“算了!改日我再幫你找那個小鬼理論。”
理論什麼啊?浦采玉聽得有些迷糊了。
雨還是下個不停。
杜月娟擔心文兒會在破廟裏悶壞了,所以,特地做了幾個小沙包給他玩,而陪他玩的人正是躲得不夠快的浦采玉。
原來,這幾天大夥兒都已經嘗到了苦頭,根本沒有人受得了陪他坐在又硬又冷的地上玩一整天。
“浦姨,不是這樣啦!”文兒爬到她身邊,認真地糾正她的動作。
“噢!我明白了。”浦采玉笑了笑,依照他的童言童語拋了幾下沙包。“文兒,是不是這樣丟?”
文兒用力地點頭。“對。”
這時——
“不會吧?你這女人竟然這玩沙包都這麼遲鈍呆緩啊?”一個取笑的低沉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爹……”文兒興奮地撲向李承曄。“你快來陪文兒玩。”
浦采玉站起來拍掉裙擺上的灰塵,然後朝他皺起了柳眉。“你的傷還沒有好,怎麼下床來了?”
“我的骨頭躺到快要生銹了,你還要我躺多久啊?”李承曄抓了抓發癢的傷口,口氣有點埋怨。
“別抓了。”浦采玉走到他的身前,撥開他的衣衫,叨念地檢查他胸口的傷。“反正外頭下著大雨,你起來也沒事做,不如躺在床上多休養。”
李承曄重重地歎了口氣。“天啊!你饒了我吧!”
他的大手無意識地揉著文兒的小腦袋瓜子,敷衍的意味十分濃厚,不過,文兒還是樂得要命。
浦采玉把小巧的沙包丟給他,柔美的笑容中有一絲狡詐。“你不想休息,那你陪文兒玩沙包好了。”
“好耶……”文兒開心得又叫又跳。
李承曄先是譴責地瞪了浦采玉一眼,接著低下頭安撫文兒。“文兒,爹有事跟浦姨講,爹叫小伍來陪你玩,好不好?”
咕咚!破廟的某角傳來跌倒聲。
“好吧!”文兒不太情願地點頭。
“乖!”李承曄再次摸了摸他的頭。
於是,文兒被分配給可憐的小伍照顧,至於浦采玉則被李承曄那惡霸拉到隱密的地方親熱去了。
過了一會兒。
“你不是……有事跟我講嗎?”浦采玉被他吻得有些意亂情迷,趕緊趁著理智還清楚的時候問他有什麼事。
“你真是殺風景。”李承曄含糊地咕噥一下,將嘴巴移到她那雪白的脖子上再接再勵。
浦采玉眯著迷蒙的美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我待會兒會忘記。”
李承曄這才勉強抬起頭來,決定把問題速戰速決地問完。“采玉,聽小伍說,那些‘快刀樓’的兔崽子很久沒有出現了,是嗎?”
怪了!他們那麼想要他的命,為什麼不趁他受傷之際大舉來犯呢?此時不是最佳的時機嗎?
“嗯!”浦采玉煩惱地掛起雙眉。
“他們為什麼要錯失這麼好的機會呢?”李承曄實在摸不清江湖人物的腦袋在想什麼,只好請教同樣也是江湖中人的浦采玉。
浦采玉為了此事也苦惱了很久。“唉!我也不清楚,也許他們是損兵折將太多了,所以放棄了這項任務;又或許是他們在前方設下埋伏,打算在暗地裏偷襲我們,以收到奇效。”這是她思考了好幾晚,才得到的兩個結論。
“放棄?!他們可能放棄嗎?”李承曄卻沒有她那麼樂觀。
“一旦損失過多,‘快刀樓’確實是有可能放棄,畢竟,他們也是要賺錢的,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況且,他們這回死傷那麼慘重,如果我是‘快刀樓’的樓主,一定會放棄這樁買賣,因為太不值得了。”
浦采玉說話的速度雖慢,但是,分析得頭頭是道。
“希望如你所說的。”李承曄血腥地摩拳擦掌。
“不過,我倒是希望他們趕緊出現,讓我痛痛快快地宰一場。”他現在什麼都不怕,就怕那群小兔崽子不肯現身,讓他狠狠教訓他們一頓,順便活動一下筋骨。
唉!這男人!浦采玉聞言,只有在心中偷偷歎息的份了。
這男人的傷才好了一半,就敢講這種大話,她不敢想像在他的傷勢全好之後,他會變成什麼德行。
“我們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浦采玉委婉地勸告他。
“這我知道。”李承曄那英氣逼人的漂亮眸子閃著揶揄的光芒。“我突然發現,你好像很喜歡把我當成小孩子喔!”
浦采玉呆了一下。“呃……你想太多了,承曄。”
話題怎麼轉得這麼快啊?浦采玉措手不及地忖道。
李承曄的大手輕柔地撫摸她柔嫩的臉頰,低沉地笑道:“我喜歡你這樣對我,因為,這代表你關心我,我說的對不對?”
浦采玉那白玉般的雙頰頓時熱辣辣地紅了起來,面對他那充滿笑意的黑眸,她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好了,我們聊正事吧!”
“什麼正事?”李承曄略顯得意地瞅著她瞧,與她相處那麼長的時日,他終於知道她的弱點了。
原來她也會怕肉麻喔!呵!呵!
浦采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記不記得那天秦三曾脫口說我是‘玲瓏閣’的人?”
這莫名其妙的男人幹嘛笑得跟偷腥的貓兒一樣啊?他到底在高興什麼啊?
“記得。”李承曄眯著黑眸回想當日的對話。“咦!不對啊!那個大塊頭怎麼會知道你的身分?!”
嗯!孺子可教也!
浦采玉贊許地輕輕頜首。“你別介意我說的話,承嘩,我懷疑是你至親的人在言談時無意中告訴他的。”
“你是指我的親人?!”李承曄被她的話震驚住了。
“嗯!除了你的親人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身分了。”換句話說,那位縮頭縮腦的幕後仁兄一定是他的親人之一。
李承華難以置信地搖起頭來,嘴裏喃喃念著:“不可能……我不相信……”
浦采玉同情地握住他古銅色的大手,輕聲地問:“承曄,你有沒有想過對方為什麼要向文兒下毒手?如果只是單純的結怨,他大可以請人暗殺你,或是一刀直接了斷文兒的生命,那不是比較痛快嗎?他為什麼要煞費周章地對文兒下慢性毒藥?”
如今-一細想,當初的盲點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不要再說了!”李承曄痛苦地抱著頭低吼。
“真凶還沒抓到之前,我不准你這樣侮辱我的家人。”
浦采玉能夠瞭解他心中的苦痛,也知道他已經聽進這番話,所以,不再開口,只是伸出雙手靜靜地抱著他、陪伴著他……
天空放晴後,李承曄率人再次出發,馬不停蹄地奔向雲中。
他們一路上戒慎小心,深怕途中會有什麼差池,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無風無險、平平安安抵達了。這真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比起南方的大鎮,位於草原上的雲中顯得寒傖許多,不過,土磚皮頂的“燕然都護府”大邸仍然是當地最氣派、最堅固的中原建築。
當李承曄一進入雲中的勢力範圍,沿途響起的都是親切的問候聲。“大都護,你好。”
“大都護,你終於回來了……”熱情的居民,不論男女老幼,沒有人吝嗇他們的笑容。
直到此時,李承曄的俊臉上才有了笑容,讓浦采玉松了口氣。
突然——
“喂!你這傢夥很過分喔!”只見一個高瘦的身影從門口冒出來,狠狠地勒往李承嘩的脖子。“你不離開則已,一離開就是個把月,你是在心想把我累死啊?”周弘諭雖然滿口埋怨,但臉上那興奮的神情卻是騙不了人的,他真的很高興見到好友回來。
“你知道就好。”李承曄朝他眨了眨眼,然後像熊一樣用力摟住周弘諭的身體。“兄弟,近來還好把?”
“好,我好得很呢!能吃能睡,沒有人整天拖著我到訓練場練武,怎麼會不好呢?”周弘諭戲謔地拍拍他的背。
李承曄哈哈一笑,把後頭的浦采玉拽了出來。
“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浦姑娘,她是文兒的保鏢。”語畢,他轉向浦采玉。“采玉,這位是我的好友周弘諭,他同時也是‘燕然都護府’副大都護。”
至於文兒與杜月娟就不用介紹了,因為,他們以前見過面。
“你好,浦姑娘。”周弘諭一臉驚奇地向她問好,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會帶著一位姑娘在身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李承曄不是對女人向來都沒啥好感嗎?他怎麼會今日這麼反常呢?而且,還用了一個很爛的理由解釋她的存在一一保鏢!騙誰啊?
“呃……你好。”浦采玉那溫和的嗓音中含著一絲疑惑,這男人怎麼笑得那麼暖昧啊?
周弘諭意味深遠地打量了她一會兒。“能當文兒的保鏢,浦姑娘的武功一定很高強羅?”
“勉強還可以。”浦采玉謙遜地對他露出微笑。
“哦?不知與承曄比起來,准高誰低?”周弘諭感興趣地問。
浦采玉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詭異的問題,才不會傷到李承曄的心。“我看你還去問承曄好了。”
她已經盡力回避問題了如果他還要繼續問下去,她也沒辦法了。
周弘諭被她那閃避的態度勾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可是,我想聽浦姑娘親口告訴我。”
“弘諭,你不要淨問些無聊的問題,好不好?你沒看見采玉很累嗎?”李承曄有些惱火地沉下俊臉。
這傢夥什麼不好問,幹嘛問這個古怪的問題啊?擺明就是要給他難堪嘛!
“周叔叔,浦姨比爹爹厲害!”這時,文兒一臉驕傲地告訴他答案。“而且,浦姨還教我跟爹爹武功喔!”
“臭小子!不要胡說!”李承曄臉色一變。
“哈哈哈……”周弘諭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哈哈哈……不、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承曄……”
李承曄撇了一下嘴唇,沒啥好氣地瞪過他。“這有什麼好笑的?采玉每天閑得要命,不練功怎麼打發時間啊?像我就不同了,打從十四歲開始就跟著軍隊跑,三不五時還得行軍打仗,我的武功不輸給她才奇怪咧!”
“哈哈哈……你竟然輸給一個女人……”周弘諭一邊狂笑,一邊揉著發疼的腹部。“天……我的肚子好痛喔!”
“別忘了,我打不過她,你同樣也打不過她。”李承曄冷冷地丟下一句,以前他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不過,他現在有把握能夠贏他一大截。
周弘諭的笑聲猛地一窒,他的臉色變得又青又白。“我的天啊!她真的有這麼厲害啊?!”
“嗯!比你想像的還厲害。”李承曄誇得有些不甘願。
“承曄,改天讓我也來領教一下吧?”周弘諭興致勃勃地要求。
“憑你?”李承曄傲慢地上下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先打贏我再說吧!省得自取其辱。”
這兩人怎麼旁若無人地聊起來啦?浦采玉無奈地輕歎-聲,難道他們忘記當事人還在這裏嗎?
周弘諭不服輸地哼了一聲。“打就打,誰怕誰啊?你要是有膽的話,現在馬上跟我到訓練場比鬥一番,看到底是誰的武功比較高?”
“走,我奉陪到底!”
只見這對哥兒們沒有撂下隻字片語,就不負責任地勾肩搭背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浦姨,爹是不是不要我們啦啦?”文兒稚嫩的嗓音含著一絲哭意。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16-9-27 00:15:55
第十章
第二天,李承曜風塵僕僕地出現在“燕然都護府”前。
“承曜,你怎麼來了?!”李承曄見到他雖然十分驚喜,不過,他的眼中隨即覆上一層陰霾。
李承曜為什麼突然來到雲中?難不成他就是想害自己的幕後主謀?!
天啊!千萬別是他,李承曜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啊!“父王聽到大哥受傷的消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派我來探望大哥的傷勢,同時帶一些上好的補品來給大哥補身體。”李承曜擔心地皺起一雙俊秀的眉毛。“大哥的傷在哪里?嚴不嚴重啊?”
“我的傷在這裏。”李承曄強顏歡笑地指著胸口。
“當時的傷是挺嚴重的,幸好有采玉在,不然,你大哥這條命早就被閻羅王收走了。”
“看來小弟得好好向浦姑娘道謝才行。”李承曜以一貫斯文的口氣笑道:“對了!大哥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因為傷勢還沒完全好啊?”
李承曄的一對利眸緊盯著他不放。“嗯!不過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該死!他為什麼要說謊?這是否代表他開始懷疑承曜了?
“那小弟就安心了。”李承曜的嘴角揚起一抹寬心的微笑。
“承曜,其實你根本不用大老遠跑來,身為一個將領,受傷對大哥來說有如家常便飯一樣,我哪回不是一下子就痊癒了?你跟父王都太大驚小怪了。”只是他這回傷得比較重而已。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沒有親眼看見大哥安然無事,父王和我一定會寢食難安。”李承曜的笑容中沒有任何芥蒂。“你知道父王最重視你了,大哥。”
李承曄拍拍他的肩膀,故意轉移話題。“好了,別說那麼事了,你千里迢迢趕來雲中,一定累壞了吧?我派人帶你到客房休息一下,剩下的話我們晚上再聊。”
“也好,有勞大哥了。”
目送同父異母的弟弟離去後,李承曄不自覺地托著濃眉,臉色沉重地住屋子後面走去。
他本來想找浦采玉商量一下此事,誰知道竟然讓他看見一個死皮賴臉的男人在糾纏她——
“拜託!浦姑娘,你就隨便教我一招半式吧!”周弘諭只差沒有跪下來苦苦哀求她。
“只要讓我可以打贏承曄就行了。”
自從昨天被李承曄以三招打敗之後,周弘諭就一直想辦法避開那傢夥的耳目,努力地利用機會“說服”如今在他心中有如天神一般的浦采玉。
浦采玉為難地蹙起細長的柳眉,溫和地拒絕他。
“這……不好吧?我怕承曄知道了會生氣。”
唉!男人-碰到更高深的功夫,怎麼全都是一個模樣?
姑且不論她與他非親非故,光是想到李承曄知道後的反應就夠令人頭痛了,所以,她實在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周弘諭嘴角一扭,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沒關係,你可以偷偷教我,我不會告訴承曄的。”
浦采玉繼續盡腦汁的想法子拒絕他。“可……可是我很忙耶!恐怕沒有空教你,不如你請承曄教你吧!”這男人的頑固跟李承曄有得拼,難怪能成為好朋友。
“不好,給他教,我永遠都贏不了他,我比較喜歡讓你教。”周弘諭立即否決她的建議,不死心地說服地。“采玉,你就教我幾招吧!我的資質比承曄好,肯定學得比他還快。”
向一個賞心悅目的美人習武是多麼令人愉悅的事啊!如果運氣好的話,搞不好還能擄獲她的芳心,真是一舉兩得!
“呃……”
“我看你是怕被我恥笑吧!你這臭小子!”一記清脆的爆栗重重地敲在周弘諭的後腦勺上。
李承曄板著一張臭臭的臉站在他的身後。
“承曄,你什麼時候來的?”周弘諭飛快地轉來,一副非常心虛的模樣。
“久到足以讓我聽見你在誘拐我的女人!”李承曄抿著不悅的嘴唇走到浦采玉身邊,然後霸道地摟住她的腰,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權一樣。
“你的女人?”周弘諭大失所望地垮下俊臉。“難道你們已經……‘在一起’啦?”那他豈不是沒機會了?
李承曄無視於浦采玉臉上的羞躁,得意洋洋地回答他。“還沒有,不過,我們已經做到一半了,你快點死心吧!”
“李、承、曄!”浦采玉頓時面紅耳赤地嗔睨他一眼,不敢相信這男人居然粗魯到讓人想一掌劈死他的地步。他未免太不尊重她了吧!
“其實,昨天看見你們一起出現,我就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周弘諭惋惜地搖起頭來。“唉!我只是替采玉覺得難過,她配你這個粗人實在太可惜了。”
“不勞你煩心,采玉對我沒有任何怨言。”李承曄不管浦采玉的感受如何,先示威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再說。
聽到他們差點像小孩子一樣吵了起來,浦采玉忍不住揉著發疼的太陽穴,文兒都比他們成熟多了。
“承曄,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承曜來找我了。”李承曄的煩惱重新回到俊臉上。
“你二弟?”浦采玉挑起俏眉,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才謹慎地問:“會不會是他?”她見過李承曜幾回,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是個年輕瀟灑、俊逸出色的男子,比起剛烈易怒的李承曄有修養多了。
“我不確定,所以才來向你的意見。”李承曄一臉陰晦地沉下聲音來。“承曜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對我,他若是想要王爺的位子,他應該知道只要跟我說一聲,我一定會讓給他的,我從來不在乎那個王爺的位子。”
周弘諭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好奇地插嘴。“喂!你們兩位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浦采玉還來不及出口阻止,李承曄就鬱悶地告訴他答案了。“還不是采玉懷疑派人暗殺我的幕後指使者是我的家人,而承曜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敏感的時機來雲中,讓他的嫌疑大增。”周弘諭吸收完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後,只能呐呐地安慰他。“也許是碰巧罷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雖然他跟李承曄的弟弟沒啥交情,不過,他卻知道他們兄弟的感情有多好,別說李承曄會感到難過,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的有理,在罪證還未確鑿之前,我不應該就此斷定承曜有罪,或許真的是父王派他來探望我的傷勢。”李承曄把一雙深幽的黑眸望向浦采玉,嚴肅地尋求她的認同。“你說是不是?”
這兩個男人還真是樂觀!
“這……”浦采玉不忍戳破他的希望,無奈地輕輕點頭。“你高興就好,我沒有意見。”
反正,她只要寸步不離地顧好他和文兒就行了。
當晚——
酒才過三巡,一陣猛烈的暈眩突然襲向李承曄,使他眼前的事物霎時天旋地轉了起來。
“該、該死!為什麼……是你?”酒杯從他的手上滑落,造成清脆的聲響。
“大哥,對不起。”一抹哀傷浮上李承曜的眼眸,讓他年輕的臉龐像是在一瞬間老了幾歲。“小弟知道不該辜負了你的信任與關愛,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請大哥原諒我。”
如果不是再也承受不了內心的矛盾與衝突,他又何嘗願意殺害自己最敬愛的兄長呢?
“為……什麼?”李承曄心痛不已地握住拳頭。懷疑是一回事,但是,真正面臨背叛又是另一回事。
天啊!他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我愛你,大哥。”李承曜上前-步,愛憐地撫摸他的臉頰。“我知道這種愛是不正常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李承曄一震,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冒了出來,至於藏在屋樑上的浦采玉則失手從上頭掉了下來。
雖然驚嚇過度,不過,她還是動作優美地落地,並且朝李承曜的肩部射出一顆銀球,制住他的肩並穴。
李承曜被點住穴道,身體立即動彈不得。
“你來得太晚了,大哥已經中了我的劇毒,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救不了他。”他平靜地露出笑容,臉上沒有半點恐懼。
“是嗎?”浦采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面色發黑的李承曄身邊,輕聲問他。“你還好吧?”“不……好。”李承曄以僅存的力氣咬破事先放在口中的藥丸,頓時一股清涼直透心脾,讓他本來模糊的視線逐漸恢復清晰。
浦采玉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細地診察他的脈象。“沒事了,你的毒已經解開了。”
“不可能!大哥中的劇毒一定要有獨門解藥才能解——”李承曜那自信滿滿的話像是被截斷般突然停了下來,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大哥從椅子上坐起身。
“你……你怎麼會沒事?”
不!他不相信!
“承曜,你剛才到底在胡說什麼?!”李承曄筆直地望進他的雙眸內。“有膽你就再給我說一次!”
他要是敢再說出這種噁心的話,他一定先一掌斃了他再說。
“我愛你啊!大哥。”兩行痛苦的眼淚流下李承曜的臉。“你從小就保護我、愛護我,當父王發現我不是他的兒子,要驅逐我離開的時候,是你帶著我跪在父王的房門前兩天兩夜,父王才心軟地留下我,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卻如此疼愛我,你說我怎麼能不愛上你呢?”
他不但優秀得教人自慚形穢,同時也令人不由自主地萌生愛意。李承曄聞言,內心絞痛了起來。“承曜,我只是單純把你當成親弟弟看待,你怎麼可以想歪呢?”他對他太好反而害苦了他。
“大哥毫無條件地愛護我,本來我是應該感到滿足才對,無奈人總是貪心的,我漸漸無法忍受大哥被其他女人奪走的念頭,與其一天天失去你的愛,我寧願所有人都得不到你,只有殺死你,我才能確保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李承曜自嘲地苦笑出來。“很悲哀,對不對?”
浦采玉的出現只是加速他的行動而已,可惜直到他把銀兩用罄了,“快刀樓”仍然殺不了他大哥,逼得他只好自己親自動手。
“你是真的愛承曄嗎?”浦采玉柔著嗓音問他。
李承曄立刻對她橫眉豎目,這笨女人沒事問這個幹什麼?她該不會是想把他拱手讓人吧?
“我比任何人都愛他。”李承曜的身體雖然動不了,但是,他的眼神卻充分表達出他濃厚的愛意。
浦采玉不解地眨動清澈的大眼。“你既然愛他,為什麼要毒害他的兒子文兒呢?”他不是應該愛屋及烏嗎?
這是唯一令她納悶的地方。
“因為文兒是大哥跟別的女人生的賤種,我不允許他的存在。”一抹強烈的恨意取代了李承曜眼中的濃情蜜意。
“住嘴!文兒是你的侄兒,就算你不喜歡他,你也不該傷害像他這麼年幼的小孩。”李承曄痛心地斥責他。“你真是太令人失望,承曜。”
他可以諒解李承曜那偏激扭曲的想法,但是,卻不能原諒他曾經對文兒所做過的傷害——
文兒差點就死在他卑鄙的手段中了。
“大哥,我這全是因為愛你啊!”李承曜激動地紅了眼睛,他的眼眶中含著祈求原諒的淚珠。“承曜,你錯了,愛不是傷害人的理由。”李承曄沉痛地搖搖頭,抬起手來解開他的穴道。“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了。”
李承曜的身軀動也不動。“我不走。”
“如果你不想死在我手裏的話,就快點給我走!”李承曄咬牙切齒地將手指指向門口。
“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中也是幸福的。”李承曜深吸一口氣。“大哥,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你殺了我吧!”
“不要逼我。”李承曄不忍地閉了閉眼眸,接著以堅決的神情告訴他。“除非你把心態調整過來,否則,我永遠不要見到你。”
“大哥——”李承曜還想要多說些什麼,但是,被浦采玉拉到旁邊去。“你拉我幹什麼?”
他充滿敵意地怒瞪著她。
浦采玉無視於他那不友善的態度,溫柔地勸導他。“承曜,你見的人不夠多,所以才會迷戀承曄,其實,他根本沒有那麼好,你應該到外頭多走動,多見識一些人和事物,你會發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人生不是只有愛情而已,它可以變得非常多彩多姿,就看你怎麼想了。”
“可是,大哥不要我了。”李承曜的黑眸倏地黯淡了下來。
“放心!等你想通了,他自然會重新接納你。”浦采玉向他保證。基本上,李承曄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如此心痛。
李承曜依依不捨地望了他大哥最後一眼。“保重了,大哥。”說完,他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這裏好美喔!”浦采玉情不自禁地讚美出聲。
涼風吹過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枯黃的牧草隨著秋風翻起無邊的草浪,一波接著一波,讓第一次來到雲中的人忍不住屏息欣賞這醉人的景色。
凋黃的原野雖然帶有蕭索的味道,然而,這些牛羊特有的腥膻味,和頭戴小圓帽、身穿皮襖的邊塞民族,卻為此處添上幾分迷人的豪邁。
“你那麼喜歡雲中,不如我們在這裏成親吧?我要你留下來陪我。”李承曄瞧見她那癡迷的眼神,不禁心動地提議。
“成親?”浦采玉嚇得差點從草地上跳起來。“為什麼?”
李承曄傾身抬起她的下巴,熱切地吻了她一下。“什麼叫為什麼?我們情投意合,當然得成親啊!”
浦采玉咬著下唇,冷靜地回給他。“不行!我答應過小妹不能離開‘玲瓏閣’,我不能失信於她。”她玉頰上的紅暈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散去。
“誰理那個小鬼啊!”李承曄輕哼一聲。“等我們成親以後,她要是敢有什麼不滿,你叫她來找我,我幫你解決她。”
浦采玉真拿他沒辦法。“你不怕她再向你下毒嗎?”
“這有什麼好怕的,反正,你一定會阻止那個小鬼亂來,而且,你也捨不得見我中毒。”李承曄對這點十分有自信。
唉!這傢夥在經歷李承曜那件事之後還是沒變,浦采玉好笑地彎起嘴角。
“難道你不介意我的武功比你高嗎?”她問得有些故意。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你不知道弘諭都快嫉妒死我了。”李承曄挑起俊朗的濃眉,嘿嘿笑道:“況且,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勤加練習的話,我的武功總有一天會超越你,所以,這根本不成問題啊!”事實上,他希望這一天能早一點到來。
“噢!”
安慰的話他也當真啊?這男人還真是好哄耶!浦采玉感歎地忖道。
“你“噢”了那麼久,還不快給我答案。”李承曄沒有耐性地催促她,不過,在他的神情中卻看得出有一絲緊張。
浦采玉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那張堅毅的俊容,良久,她終於綻放一抹美麗的笑容。“好吧!我們就在雲中成親。”
“毒玲瓏”的事可以日後再處理。
李承曄咧嘴一笑,以最溫柔的力道捧起她的臉蛋,感性地道:“采玉,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他何其有幸能夠得到她這塊珍寶。
“我知道。”浦采玉閉上美眸,輕輕將唇印在他的嘴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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