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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丁苓】狐狸獸王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2:38     標題: 【丁苓】狐狸獸王 (全文完)

內容簡介:

人家是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才會被人擄走,
她卻是因為燒得一手好菜而遭他強行軟禁,
還把她的第一生命——銀兩給沒收了,
去!這『狐狸獸王』怎會是茹素之人?
和他那副冷血無情的臉真不搭軋,
愛吃她煮的菜也就罷了,
怎麼時間一久,連只看著她都會流口水?
一副想吃她下肚的模樣,
搞清楚她可是『葷』的呀!
更何況她老早就和人訂了親,
除非他有更好的理由讓她留下,
不然,就等著做『孤單獸王』吧……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3:54

第一章

人間天堂在哪裹?貞觀年間,隨便找個人問,一定回答在蘇州、杭州。被譽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杭州,是唐初極為繁華的工商業城市。民間更有著「天下財富出於東南,而蘇杭為其匯」等詩句形容其富庶的盛況。  

    就杭州而言,造船、陶瓷、紡織、造紙、印刷等手工業可是相當的發達,商業繁盛到城內外十幾個大集市,店舖鱗次櫛比,商家晝夜經營,夜晚燈火如同星河,十分的熱鬧。  

    「考慮得怎麼樣?小兄弟。」從懷襄拿出一疊銀票,富家大少正誘惑的等著她點頭。  

    女扮男裝一路由長安遊玩到杭州的黃心蝶,望著他手中令人心動的銀票,再看向「元寶客棧」的三樓,半晌,猶豫不決的她終於有了決定。  

    「五十兩太少了。」雖然她嗜錢如命,但她可不是笨蛋,會傻得為區區五十兩去拚命。  

    「嫌少?行,你開個價。」只要對方肯點頭答應,價錢又在一定範圍內,富家大少認為無妨。  

    「五百兩。」廢話不多說,她定出價錢的底限。  

    「你……」他瞠目的瞪著她,一時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她會獅子大開口。  

    「一口價,要不要隨你。」她現在可是「元寶客棧」的主廚,憑著高超精湛的手藝,她有把握絕對接近得了有著「狐狸獸王」之稱的石熙尊,而既然握有這張王牌,她當然不會讓富家大少殺價的,反而還要提高價錢。  

    「我只是要你偷一樣東西——兩張紙而已!又不是叫你去殺人放火,你竟然敢好意思開口要五百兩?!」莫名的失掉主導權,讓自己陷入受制於她的困境,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死瞪著她。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的價值,自己早就叫下人將她拖出城去,狠狠教訓揍她一頓粗飽。  

    黃心蝶當然曉得事成之後,富家大少會怎麼對付她,只不過她不會給他反撲報仇的機會,為了性命,她會先下手為強。  

    嘴角微微的上揚,她露出一抹任何人都不易察覺的詭異微笑。  

    「有什麼不好意思?對方可是有五個人,應付一個人若是以六十兩計算,五個人就要三百兩,要是萬一我失手不小心被捉了,可能免不了一頓揍,所以加上醫藥費一百兩,以及跑路費一百兩,才拿你個五百兩,這已經是很合理的價錢了。」別以為她不曉得那兩張紙是什麼,雖然來到杭州不到一個月,然她的消息可靈通得很。  

    「五百兩?不行!太貴了!」雖說那兩張紙絕對價值五百兩以上,但是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最近他爹查帳目查得勤,一下子支出這麼龐大的一筆金額,他爹鐵定會起疑心。  

    「既然咱們的價錢談不攏……也罷!你另找對象吧!反正這得冒生命危險的,恐怕世間上沒有一個笨人會傻得去捋虎鬚,尤其對方又是冷血無情的獸王。」運用心理戰術,為了強調自己真的不希罕五百兩,黃心蝶轉身就走人。  

    「慢著!」思考良久,衡量兩邊利害得失,富家大少終於屈服了。  

    五百兩跟一張五千兩借款收據和一張五甲面積的農田地契比起來,根本就微不足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得趁石熙尊一批人尚未回到四獸山之前,和他爹未發現不見一張農田地契時,他得將那張農田地契偷回來,並毀了那張他簽名押印的五千兩借據。  

    「我改變心意了。」他會屈服早在她預料之中,現在重點是要他如何快點將五百兩給拿出來。  

    「你反悔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急了,一旦偷不回農田地契和撕毀那張借據,他就完了。  

    「是啊!沒錯,我反悔了。」她停下來,轉身面對他,佯裝出不在乎五百兩的模樣,「憑我目前的身價,反正五百兩以後賺就有了,我何必為了這一丁點兒小錢去送死呢!我又不是傻子。」  

    富家大少慌了,明白五百兩對她來講,可有可無並不重要,沉思幾秒後,無法冒任何風險的他,終於採取加價以利誘她。  

    「好!五百兩就五百兩,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一百兩,如何?」這小子實在太囂張了,只要農田地契到手,撕毀借款收據,他絕對會向她要回所有的錢,並且還會派人好好教訓她一頓,以消心頭之恨。  

    「這……」黃心蝶不滿足,遲疑的考慮了一下。  

    「兩百兩。」面對她的得寸進尺,他氣得掄起拳頭想揍她,卻又礙於她是最能親近石熙尊身邊的主廚,所以也就作罷,不過這口怒氣明天他會討回來的。  

    「成。」輕輕鬆鬆五百兩一下子就賺進口袋-,黃心蝶樂得差點沒跳起來。  

    「明早我在醉仙樓等你的好消息,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否則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他也不怕她錢拿了就跑,因為他暗中派了兩名手下看守著她。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抽走他手中那張五百兩銀票,黃心蝶也不理會跟在自己後頭的他的兩名手下,從客棧後頭繞進廚房,她立刻著手準備剷除敵人的計畫。  

    來到杭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關於石熙尊這個謎樣又詭異人物的傳聞,她少說也聽過近百個版本,至於哪一個版本的傳聞才是真實的,她也沒興趣知道,反正與客棧老闆訂的契約已快到期了,期限一到,她打算到洛陽去。  

    「你到底在磨蹭什麼?臭小子!五菜一湯究竟準備好了沒?」貴客怠慢不得,尤其對方又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天生嗓門大的「元寶客棧」老闆——胡老闆,在四處找不到她的人後,氣得一路發飆從前門吼到後門來。  

    「好了。」將最後一盤菜擺上銀盤,黃心蝶不怕被炒魷魚笑嘻嘻的望著胡老闆,而總是拿她沒轍的胡老闆,則氣得七竅生煙的死瞪著她。  

    「跟我來!」幸好這瘟神快走了,否則遲早有一天他一定會活活的被她給氣死!  

    「我?」黃心蝶一怔,不敢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沒錯,就是你!」嘴角高高的往上揚,胡老闆笑得頗為奸詐的望著她,好似在進行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可是我是主廚耶!」哪有受人尊敬的主廚,去做端碗盤這類卑微的工作?肯定是胡老闆乘機想處罰她。  

    「管你是主廚還是小二!總之我叫你端,你就端!別忘了我是付你薪水的老闆。」敢在工作時間跑去摸魚,他就有辦法整治她。  

    「是。」明知道胡老闆是故意的,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縱使氣得牙癢癢的,她還是服從他的指示,心不甘、情不願的端起銀盤跟著他到貴賓房。  

    「裹面可是坐了五個咱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你最好小心應付,還有別擺張臭臉,活像人家欠你十幾萬兩似的。記住,笑臉迎人才是待客之道。」雖然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過說實話,要她走人,他還真的有點捨不得。  

    有點吃力的端著銀盤尾隨胡老闆進入一間寬敞舒適的客房,黃心蝶-而不見房內其餘五個男人,將銀盤往桌上一放,便受不了房內沉悶的氣氛,轉身就想退出去,不過卻被胡老闆攔下來。  

    從未見過胡老闆這麼戰戰兢兢服侍過誰的她,著實有點訝異胡老闆對待這五個人謹慎的態度,和一臉敬畏的模樣,彷彿他們五個是皇帝爺般,靜立一旁小心的伺候著。  

    看著他們五個大男人,一下子就將素食的桂花魚翅、花鼓干貝、鍋熠鱸魚、翡翠蝦斗、荷葉煸雞,以及琥珀蓮心湯全一掃而空時,黃心蝶瞠目的睜大眼,頭一次見到吃飯速度這麼快的人。  

    「掌廚的是何人?」放下碗筷,宛如一尊冰雕像的石熙尊,難得開金口的詢問等候差譴的胡老闆。  

    「回爺的話,就是他。」扣住黃心蝶的手,胡老闆一使勁就將個兒嬌小的她拉到石熙尊面前,「他就是本店的主廚,也就是胡老曾向你推薦過手藝不錯,菜色花樣又多變的王招弟。」  

    「行,就是他了。」眼神冷漠的瞧了她一眼,石熙尊站起來,示意手下可以準備動身了。  

    「恭喜你了,招弟。」終於可以將愛惹事生非,又特別會招攬麻煩事的瘟神送走,胡老闆高興得笑咧了嘴。  

    「恭喜我什麼?」黃心蝶一頭霧水,被蒙在鼓-的她,完全不曉得胡老闆在打什麼鬼主意。  

    「即刻起,你可以走人了。」胡老闆話中有話,且說得非常模稜兩可,讓她聽得更加糊塗。  

    「走人?」她一臉納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當初來到杭州為了方便有個落腳處,所以她接受胡老闆的提議,簽下為期一個月的合約,而距離合約到期還有兩天的時間,怎麼他會這麼好心的提前解約放她自由?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要不然他怎麼笑得那麼奇怪?  

    愛惹事生非的瘟神要走人了,胡老闆笑得比誰都開心。  

    「是啊!沒錯!從現在起本客棧已經不需要你效力了。」他心情舒暢的大笑著,讓她更加深心中的疑惑。  

    「契約呢?」既然他肯大方的提早放她自由,她也沒有不走人的道理,只不過她要親手撕毀未到期的契約,以防他暗中搞什麼把戲來謀害她。  

    「在這。」胡老闆自懷中掏出一張當初他們所立下的契約,「是這一張契約,沒錯吧?」  

    「沒錯。」看見契約上頭自己的簽名,黃心蝶點了點頭,伸手就想要回來,然他早料到她會有此舉動,立刻身一轉,便將此契約遁給石熙尊。  

    「從這一刻開始,你已不是本客棧的主廚,而是爺私人專屬的廚子。」大聲的宣佈完她最新的工作後,胡老闆不敢看她冒火的雙眼,轉身就想落跑。  

    「慢著!」她就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蹊蹺,果然她猜得沒有錯,胡老闆將剩下的兩天契約期限,轉手賣給別人了。  

    可惡!契約是她跟胡老闆簽立的,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何況,這樣是不合法的,就算他將那兩天的契約期限賣給別人,打死她都不會承認那契約有效的。  

    「嘿!嘿嘿……」慢慢的轉過身來,在她怒氣沖沖的瞪視之下,胡老闆只能心虛的乾笑著。  

    「你最好把話解釋清楚!」燃火的美眸倏地瞇起,黃心蝶一副他若真如此卑鄙,她也絕不善罷甘休,非得將他的「元寶客棧」拆了不可。  

    「呃……這個嘛……」見她真的生氣了,胡老闆吞吞吐吐的根本不敢將實情告訴她,「契約……契約是我跟你簽立的沒錯,但是……」  

    「所以轉讓無效!」白紙黑字的契約又不是貨物,豈能說轉讓就轉讓的,更何況,她這個當事人根本就不同意這荒謬的作法。  

    「契約尚未到期,誰說無效?」喝著龍井茶,從不以強迫手段逼使人屈服的石熙尊,為了留住她,他破例拿出契約作為威脅。  

    而他這破天荒的舉動,不僅嚇傻了胡老闆,也教他身旁四個護法堂主,全一時訝異得怔住,不敢相信主子會這麼做,完全不像是他的為人。  

    「你沒有資格說話!」黃心蝶氣炸了,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或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失去理智的便在桌上一拍,完全不將他放在眼-的挑釁他的權威。  

    胡老闆倒抽一口氣,頭一次見到有人這麼不知死活的敢大聲對石熙尊說話,而且還是橫眉豎眼,語氣充滿火藥味的怒斥他,這「王招弟」也未免活得不耐煩了吧?  

    「誰……誰說爺沒有資格說話。」差一點被她嚇得休克的胡老闆,著實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他有什麼資格?」看著石熙尊氣定神閒的態度,更加火冒三丈的黃心蝶,也不理會自己的身份,凶巴巴的怒指著他,質問驚嚇得快昏倒的胡老闆。  

    瞧外頭繪聲繪影把石熙尊形容得多麼的厲害、多麼的危險,不過任她黃心蝶怎麼左看右瞧,他除了板著一張冷酷的冰臉比較嚇人外,簡直就跟斯斯文文的書生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可怕。  

    反倒是他身旁那四個護法堂主,雖然有兩個長得比較文質彬彬,但好歹個個也身材魁梧壯碩、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是練武的,哪像他,彷彿是個需要人家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  

    說他厲害、危險,她反倒相信豬會飛上天去,還來得有可能些。  

    心臟快承受不住震撼而暫停的胡老闆,誠惶誠恐的看著面容深沉難忖的石熙尊一眼,才轉頭望向黃心蝶,以眼神示意她自求多福後,才道出他和自己真正的身份來。  

    「爺絕對有資格命令你做任何事,因為爺——就是我的老闆!」全杭州城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件事,只惟獨進城不到一個月的她——黃心蝶,不知道江南的經濟命脈全掌控在石熙尊一個人的手裹。  

    轟!老闆?黃心蝶愣住了,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完了!有眼無珠得罪「狐狸獸王」石熙尊,這下她不僅走不出杭州城,恐怕還會落個被五馬分屍的淒涼下場。  

    「我說這家『元寶客棧』的真正老闆是爺!我只不過是爺授權,代理他掌管這家客棧罷了,所以說,這份契約是我代理爺與你簽立的。」也就是說,在這兩天當中,她得無異議的聽從石熙尊的命令。  

    「你……你是說付我薪水,供我吃住的真正老闆是他?」青天霹靂!黃心蝶愕然的睜大眼,不敢相信事實的再次向胡老闆求證。  

    「沒錯。」肯定的點點頭,胡老闆以眼神示意她認命吧。得罪主人,這下她慘了。  

    盛氣凌人的小臉瞬間垮下來,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在內心譏笑人家像只軟腳蝦、白切雞的石熙尊,居然會是自己的老闆?!  

    這……這……為什麼就沒有人來通知她一聲?  

    這下「代志大條」了,她穩死無疑了!  

    「嘿!嘿嘿……」沒有勇氣敢迎視石熙尊凌厲的雙眸,她斂顏尷尬的乾笑著不語。  

    石熙尊睨著她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一個月的薪資她已預先挪支了,再說他手上握有她簽立的契約,諒她也沒膽敢毀約。  

    「沒有。」努力的苦思有何脫身的良策,但任她想破頭,就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自他武功高強的手下面前逃走,最後她也只能望地興歎而屈服了。  

    「從今天開始,你只要負責我的膳食,直到期滿為止。」嘗過她的手藝,就算契約到期,石熙尊也會想辦法留住她。  

    表示知道的點了點頭,黃心蝶認栽了,反正只剩下兩天的時間,只要期限一到,她就可以走人了,更何況,有機會能夠進入江南傳聞中,詭異又謎樣的四獸山一探究竟,沒道理她不會好好把握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等。」隻身來杭州,也沒有什麼行李可言的她,就在欲動身隨他們回四獸山時,她突然喊停,伸手向他要錢,「先給我一百兩。」  

    「理由?」面對她如同獅子大開口的敲詐行為,石熙尊沒有動怒,表情依然冷酷到極點的望著她。  

    「我賣給你一個消息。」她巴結的走近到他身邊,不再隱瞞的露出嗜錢如命的本性來。  

    「不買。」冷漠的睨了她一眼,他不感興趣的一口回拒,因為她所謂的消息,他早已得知了。  

    「不買你會後悔。」乘此機會想再撈一筆的黃心蝶,不死心的再欺近石熙尊身旁想說服他掏出銀兩來,只不過她失望了,他根本不理會她。  

    吩咐胡老闆備妥雜糧和水,對於她的喋喋不休,石熙尊完全像一尊冰雕,臉部毫無表情的漠視她的存在。  

    「八十兩。」見他不為所動,她主動降價。  

    然石熙尊還是不理會她,以眼神示意南飄雨、北擒雷兩位護法堂主出去解決一件事後,便沉默不語的飲著以色綠、香郁、味醇、形美等「四絕」而聞名的西湖龍井茶。  

    「五十兩。」好不容易釣到一隻金龜,她當然得想盡辦法讓他拱手奉上銀兩,豈會讓他白白的溜走,不過看目前的情勢,這五十兩恐怕很難拿到手。  

    「你省省吧!爺一毛錢也不可能給你的。」怕她惹怒爺,胡老闆緊張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僅以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小聲的警告她別作白日夢了。  

    可嗜錢如命的她,是那種連為了一毛錢都能與人打起架來的,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棄這次賺錢的大好機會。  

    「三十兩。」價錢減再減,說不心疼當然是騙人的,不過為了賺到他的錢,她豁出去了,即使最後他只肯出幾兩錢也罷。  

    「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頭一次見到有人膽敢伸手向爺要錢的左吹雪,忍不住的出聲明著告訴她,她的一石二鳥計畫已被石熙尊識破了。  

    循著輕輕柔柔的聲音望過去,看見唇紅齒白、面貌清秀宛若女扮男裝的左吹雪,黃心蝶嚇了一大跳,詫異得瞠目怔住了。  

    方才沒仔細瞧,她還不覺得左吹雪像女人,但現在認真一看,她真的是被嚇到了,因為左吹雪除了身材較高挑,其餘各方面看起來,簡直與女人沒什麼兩樣。  

    如果真要大家猜,他們兩個誰才是女扮男裝,她想,一定沒有人會懷疑她,因為同樣穿著男裝,左吹雪比她更像極了女人。  

    倘若在以前,有人斬釘截鐵的告訴她,左吹雪是男的,打死她都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男的,而現在,她相信這世間上有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不過,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身份才未被揭穿。  

    「十兩!不能再低了,因為這是我最低的底限了。」不聽胡老闆的勸,也不理會左吹雪的警告,黃心蝶硬是要石熙尊將錢掏出來買她的消息。  

    「回四獸山。」收到南飄雨、北擒雷辦妥事情的訊號,石熙尊站起來,下達完命令轉身就離開房間。  

    黃心蝶愣住的看著冷靜的他走出房間,一時之間她完全沒有反應的傻在那兒,直至右扶風、左吹雪催促她走時,她才意識到她的一百兩飛走了。  

    「我不走!除非他付我十兩買我的消息。」從未有過消息賣不出去的她,實在嚥不下錢沒賺到手,還得為他工作的這口氣。  

    「你的消息根本不值錢。」緊抿著嘴,一臉嚴肅的右扶風,不留情面的諷刺她的癡心妄想。  

    「你說什麼?」黃心蝶有點動怒的瞪著右扶風,見他打算訴諸武力強迫她走時,她抄起桌上的茶壺和杯子就朝他丟去,不過只見他一閃身,便輕易的躲過她的攻擊。  

    「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們動手扛你走出客棧?」左吹雪堵住她的退路,一步步的逼近她,採取柔和的威脅手段。  

    「不付我錢,我就不走。」黃心蝶像個要不到糖吃,就使性子、耍脾氣的孩子,擺明了石熙尊若不付她十兩銀子,她就要毀約不同他回四獸山。  

    「那你就準備等死。」站在房門外,石熙尊俊美的臉孔毫無表情,語氣更是輕淡得彷彿微風吹拂般,聽不出有任何的恐嚇意味。  

    黃心蝶怔住,一時之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爺已經知道你與曾富有的交易,同時也識破你想順便再向爺撈一筆,並藉他之手除掉曾富有的計謀。」左吹雪非常好心的告訴她,石熙尊為什麼連一毛錢都不肯給她的原因。  

    轟!腦袋像被人投下一枚炸彈,炸得黃心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與曾富有的交易,不過是稍早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也沒有第三人得知他們的交易,可是……為什麼他們能夠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得知曾富有的陰謀,以及她從未告訴任何人的計畫?  

    看來,她實在太低估石熙尊這個人了,他危險的程度,或許超乎她所想像。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不應該遵守承諾,笨得隨他們回四獸山,反正契約上的名字又不是她的真名,即使她存心毀約,他也告不到她,只是她得逃得遠遠的,不能被他捉到,否則下場可能會是淒慘無比。  

    但是……逃?她逃得了嗎?面對武功高強的右扶風、左吹雪,別說是逃,她就算插翅也難飛得出他們的手掌心,何況他們更是奉命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也就是哉,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恐怕她真的找不到任何可逃跑的機會了。  

    「現在,你是走?或是不走?」石熙尊眼神冰冷的看著她,不難從他慍怒的聲音中聽出,他的耐性已告罄了。  

    火大的回瞪著他,黃心蝶從未如此生氣過。虧他還是江南名列第一的首富,結果呢?不給她一百兩也就算了,居然小氣到連十兩銀子也不願給她,真是鐵公雞一隻,可惡!  

    「臭小子!你也未免太貪心了吧!拿了曾富有五百兩,還想向爺敲詐再撈一筆,你活得不耐煩了啊?」用力戳了下她的額頭,胡老闆吼罵的數落她的不知足,同時見她屢次違抗石熙尊的命令,怕她丟了小命,還特意請求右扶風、左吹雪,在往後的日子多多照顧她,別讓她惹怒了石熙尊而遭受到處罰。  

    「胡老闆,想不到你還挺有良心的。」聽見胡老闆要右扶風、左吹雪待她好一點,氣得牙癢癢的黃心蝶,非但不感激,反而還出言諷剌他的很好心。  

    她可沒忘記,「推薦」她當石熙尊的廚子,急於擺脫她這個麻煩,將她推入水深火熱之中的罪魁禍首是誰。  

    不過沒關係,兩天很快就過了,到時候她會回來報仇的。屆時,她一定要將「元寶客棧」鬧得雞飛狗跳,整得胡老闆跪地求饒不可。  

    「嘿嘿,不,不是我良心發現,我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我看你可憐。」口是心非的胡老闆,打死也不願意承認他關心她。  

    至今,胡老闆仍不後悔將她推薦給爺,當爺的私人專用廚子,因為他相信爺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況且,只服侍爺一人,當爺專用的廚子,不僅工作輕鬆,待遇又好,她有什麼好挑剔的,總比她居無定所,流浪走江湖來得好多了,不是嗎?  

    被迫走出房間,來到客棧後方的馬廄,見早先奉命辦事去的南飄雨、北擒雷已回來覆命,原奉抱著還有一絲希望可落跑的黃心蝶,心情當場跌到谷底,壞透了。  

    兩個武功高強的右扶風、左吹雪,她都應付不了,更遑論再加上南飄雨和北擒雷。  

    無技可施,她也只好認命了,想要重獲自由,就得乖乖的聽從主人的命令和吩咐,屆時兩天一到,她就可以走人了。  

    看著小廝陸續自馬廄牽出價格昂貴的名駒來,像是看到黃金般的喜悅,黃心蝶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來。  

    嘿嘿!這下逃脫有望了,而且她還能夠順便再撈一筆,因為這麼難以得見的名駒,光是在黑市上的起價點,就足以嚇死人。  

    「我會騎馬。」不用任何人開口詢問她,她自動表態。  

    「我能夠信任你嗎?」盯著她異常興奮的小臉,石熙尊當然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當……當然。」被他凌厲的冰眸瞧得渾身不自在,心虛之下,她緊張得差點不敢直視他冷漠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  

    「五百兩。」石熙尊刀雕斧鑿的面孔依然沒有表情,只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寒氣。  

    「啥?」她愣住,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為何向她索價。  

    「五百兩是抵押金。」他根本就不信任她,因為嗜錢如命的她,絕對會逃走,而且還會將價格昂貴的名駒,低價販賣出去。  

    「嘿……這……」黃心蝶不知道他會來這一招,她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賭這一把。  

    思考良久,她放棄了,因為她無法承受失去五百兩的風險。倘若,她逃不掉被捉回來,屆時恐怕她不僅會賠了夫人又折了兵,甚至下場還會比死更淒慘。  

    「好……好吧!那我就委屈一點,同左吹雪騎一匹馬好了。」也不管石熙尊同意與否,黃心蝶主動的走向左吹雪。  

    而受到青睞的左吹雪,則訝異的挑了下眉,想不透四個護法堂主中,他為何會偏偏選中自己。該不會……對自己有興趣吧?  

    他就知道,男人長得太過於俊美,也是一種罪惡。無奈呀!  

    「是啊!就你了。」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她笑咪咪的望著他,反正杭州城距離四獸山有半天的光景,這段時間已足夠讓她確定他真正的性別。  

    她就不相信左吹雪真的是男的!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4:25

第二章

江南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赫赫有名的四獸山,其實就盤踞於浙江北部,位在杭州城西北方四里處,沿著一條溪流婉蜒起伏,巍峨挺拔,氣勢雄偉。  

    四獸山層巒疊嶂、峰奇山秀、峽深谷幽、雲纏霧繞,加上飛瀑流泉、怪石奇松,恰如一幅瑰麗多姿的畫卷,因此江南首富石熙尊才會擇地定居在此。  

    沒有人知道四獸山真正的山名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四獸山這個名字是誰取的,只知道環繞著山的四周,各擺置了四座樣貌奇怪又恐怖的怪獸石雕,因此才有人揣測,四獸山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緣故而來的。  

    「那……那是什麼石頭?怎麼那麼嚇人!」黃心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光是在白天這麼一瞧,就足以教人嚇出一身冷汗,更遑論在夜晚不小心撞見了,不嚇死人才奇怪。  

    「這尊石雕是鎮守四獸山南方的厲鬼。」左吹雪抱她下馬,不到半天的時間,他與她的感情,已經好到引起石熙尊的注意和右扶風、南飄雨、北擒雷的側目。  

    鎮守四獸山東、南、西、北的獸石,依序分別為東方的夜叉、南方的厲鬼、西方的惡鬼和北方的魔鬼,而這四條小徑,也是惟一能夠進入四獸山的通路。  

    小徑很窄,僅能容量兩個人並肩而走,又因斜坡的關係,因此他們全部下馬步行人山。  

    行走過小徑,出花徑,沿著較為寬大的小道往上行,便可見蟾蜍石凌出在錦秀谷中,而一棵勁松自石隙中挺立而出,這就是四獸山有名的石松。往上行走,經過兩株大柳杉和一株參天聳立的老銀杏,是一處環境清幽,兩股瀑布濺珠飛玉,寒氣逼人的黃龍潭,再循著小道西行下坡,不遠一座園林已出現在眼前。  

    「上馬。」通過羊腸小徑,再行經崎嶇的山路,來到能夠讓馬兒奔馳的大路,石熙尊改變心意,破例讓黃心蝶與他共乘一匹馬。  

    「不要!」走了一段路,黃心蝶氣喘吁吁的捶著發酸的雙腿,一聽見石熙尊要她與他共乘一匹馬時,她想都沒想的便一口拒絕。  

    「上馬。」石熙尊臉色相當陰沉,禁止她再與左吹雪有任何的接觸。  

    「我不要同你……」才想跑過去左吹雪身邊,未料石熙尊洞悉她的念頭,無情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讓她吃痛得皺著小臉,差點說不出話來,「我要與左吹雪……」  

    「別想引誘左吹雪。」他聲音森冷的警告她,要她打消對左吹雲的非分之想,因為左吹雪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沒有斷袖之癖。  

    「我沒有引誘他。」她抗議,為自己辯解,何況她又不是男的,怎能與左吹雪發生不倫關係。  

    「睜眼說瞎話,我看得一清二楚。」沒由來得怒氣,讓石熙尊更是掐緊她的手臂,痛得她齜牙瞪眼的大-胡老闆,沒事幹麼將她推薦給他。  

    「我們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不軌的舉止!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們有親密的動作了?」黃心蝶氣炸了,見他不鬆手反而愈掐愈緊,她也顧不得他是誰,抬起腳就踹向他。  

    「你與北擒雷共乘一匹馬。」石熙尊發怒了,用力得推了她一把,害她差點跌倒在地。  

    「我不要!」穩住搖晃的身子,黃心蝶直揉著被掐疼的手臂,打算反抗到底氣死他。  

    「有膽你敢再說一次?」黑眸閃著兩簇火焰,石熙尊被惹火了。  

    「就算再說一百次我也敢,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原以為他只是如傳說般性情冷漠罷了,但卻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難以相處,所以,她決定攤牌了。  

    「我有資格命令你。」緊抿的嘴唇送出森冷的聲音,石熙尊冰冷的表情瞬間變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迥異於往日的冷漠疏離。  

    「你憑什麼?」黃心蝶氣昏頭了,走到他面前,大聲質問他,完全沒考慮到惹火他,她恐怕會走不出四獸山。  

    「憑你立下的契約。」拿出懷中的契約威脅她,石熙尊眼中有一抹堅決欲留住她的光芒。  

    黃心蝶怔住了,嚇到她的並不是他那兩道凌厲刺眼的視線,而是他想要強迫她留下的決心,這令情願不要銀兩也要自由的她,害怕得直想逃。  

    「想拿契約來約束我?門兒……都沒有。」壓抑住內心的驚慌,她轉身就走,想盡快得擺脫難纏的他。  

    「你想毀約?」石熙尊高深莫測的眼神愈來愈冷,見她想走,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明顯得可看出他動怒了。  

    冷若冰霜的語氣拉住了黃心蝶,同時也讓她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沒有契約,哪來的毀約?」她皮笑肉不笑的走近他,指著他手中契約上的人名,「這個胡老闆我是認識啦,不過另一個立約人王招弟,我就不曉得他是誰了。」  

    事實揭曉,她欺騙了胡老闆,以假名與他簽下這份毫無效力的契約。  

    「你不是王招弟?或者該說,王招弟根本不是你的真實姓名?」意外的,石熙尊沒有生氣,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你猜對了!我根本不叫王招弟,所以這張契約與我無關。」撇清與王招弟的關係,黃心蝶難抑興奮的輕哼著歌,準備下山離開杭州,再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去。  

    「慢著。」見識到她狡猾的一面,石熙尊能夠諒解精明的胡老闆,為何會糊塗得上了她的當,被她所騙。  

    「這位爺,你還有什麼疑問嗎?」重拾獲自由,黃心蝶心情非常的開朗,不僅樂得眉開眼笑,還高興得差點飛上天。  

    然而,石熙尊卻當場潑了她一頭冷水。  

    「你的片面之辭,不足以採信。」論狡猾,他比她更狡猾,他有的是辦法教她屈服,否則他「狐狸獸王」這個封號是如何得來的。  

    「你……」黃心蝶萬萬沒想到,他會卑鄙得來這招。  

    可惡!他竟想將白紙說成黑紙,硬是要認定她是王招弟,這下她若拿不出更具說服力的證據來證明,否則口說無憑,他們一定硬是會將她黃心蝶說成是王招弟,甚至裝傻得相信,她不承認自己是王招弟,是因為她想毀約。  

    「我要怎麼證明?」她就知道,他哪可能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他故意得刁難,就是變相要強迫扣留住她。  

    「拿出證據來?」他不動聲色,撒下誘餌,引誘她一步步來到他設下的陷阱,欲將她逼進困境,讓她再也無退路可逃。  

    「行,我會讓你心服口服。」想為難她,她自有辦法應付。  

    「那就拿出證據說服我。」他要逼她交出手中所有的籌碼,要她再也沒有可以毀約的理由。  

    事到如今,為了自由,她豁出去了。鬆開髮束,她讓一頭如黑緞般柔順光亮的長髮,如瀑布般的傾瀉而下。  

    「契約上的王招弟是男的,而我——是女的。」這麼強而有力的證據,她就不相信說服不了他,他還有理由認定她是王招弟本人嗎?  

    女的?!震撼的事實,讓石熙尊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而至於面無表情的右扶風、左吹雪、南飄雨和北擒雷,雖在剎那間感到詫異,不過訓練有素的他們,並未將驚訝表現出來。  

    「怎麼?你們還是不肯相信我是女的?」黃心蝶早料到他們的反應,立刻又從懷裹掏出一張,上面蓋有「元寶銀樓」四個超大字印章的紙張來,「沒關係,我有『元寶銀樓』的寄存單,這張紙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石熙尊臉色不再陰沉冰冷,面對她所提出的證據,他也沒有感到訝異,因為他早猜到精明又狡猾的她,是不可能會這麼簡單就束手無策。  

    這是一場小狐狸與老狐狸的鬥智比賽!  

    「喏,瞧見了沒?這是江南最具權威性、最有知名度的『元寶銀樓』開立的收據。如果你認為我騙你,你可以仔細瞧這紙張,是惟獨『元寶銀樓』所擁有,可防水又不易撕破的招牌特殊紙張,這可是騙不了人的。」面對江南首富石熙尊,黃心蝶不怕遭遇不測,或是受到覬覦的亮出寄存單。  

    「這是『元寶銀樓』開立出來的收據,我相信。」石熙尊光是看紙質,就知道是元寶紙坊所生產的純正手工、技術一流的高級特殊紙張。  

    「那你就不用懷疑了,看清楚這上頭的名字——黃心蝶,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黃心蝶原以為只要拿出寄存單,一切事情就可以擺平,然而,她錯估石熙尊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來陰的。  

    「那又如何?」似笑非笑的嘴角,隱約顯現出一股野蠻的掠奪。在這個世間上,還尚未有他石熙尊要不到的東西。  

    「寄存單已經證明我不是王招弟了!」見他如此不講理,甚至有意顛倒是非,黃心蝶氣得差點拿起地上的石塊砸他。  

    「寄存單沒有說服力,不能證明你是女兒身。」雖已取得主控權,然而,石熙尊知道她並不會如此輕易就屈服,因為她就像是奸詐的狐狸,說得是一套,做得又會是另一套。  

    黃心蝶氣炸了!失去理智的就將手上的寄存單丟向他冷酷的冰臉。  

    「你到底想怎麼樣?」火冒三丈的她,憤怒得咬牙切齒瞪著他,要他別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他的目的來。  

    「想要證明你是女兒身,只有一個辦法……」他故意為難她,要她當眾脫光衣服驗明正身。  

    「想都別想!」可惡!她真的栽在他手裹了。  

    黃心蝶雙眼冒火得瞪著他,在確定自己已無法反抗,只有任他宰割的份時,即使她很氣,但她還有點理智,不至於在氣頭上,真的脫光衣服讓他驗明正身。  

    「既然如此,你就必須遵照契約上的約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她想毀約,他也不會給她任何的機會。  

    無技可施,黃心蝶也只有認栽的份,誰教她手上已沒有任何的籌碼了。  

    「上馬。」石熙尊並未因她是女人,而排斥與她共乘一匹馬。  

    黃心蝶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狼狽不堪的一天,鬥不過人家也就算了,居然還連逃都逃不掉,真的是讓她「烏滋」到了極點。  

    不敢再放肆,她乖乖的服從他的命令,與他共乘一匹馬。  

    五匹中看又中用的名駒,快速的奔馳在青-聳立、萬石崢嶸的山中大道上。  

    怕被摔下馬,她緊緊的抱住石熙尊的腰,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腰不如想像中的細,雖粗實卻一點贅肉也沒有。  

    才在懷疑像他這麼斯文,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人,怎可能肌肉如此結實時,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四獸山壯觀的景色所吸引住。  

    有著泰山之雄、華山之險、桂林之秀、黃山之多變的四獸山,山勢不僅奇麗,形態更是各異,參差錯落的一座座巖峰拔地而起,峰壁如刀削斧劈,峰腰爬滿青籐,峰頂綠樹婆娑。  

    進入四獸山中,就彷彿如置身仙境,光是那原始森林的芳香,就足以使人傾倒,更遑論奇山異峰之集中,則世上絕無僅有。  

    快馬奔馳兩刻鐘,一座建地約三十畝,別具風格的古典園林,已赫然出現在眼前,雖然見過為數不少清幽古樸的園林,但從未見過佔地如此廣闊、建築佈局緊密、廳堂宏敞華麗、裝飾精緻高雅園林的黃心蝶,在剎那間,失神怔住了,被壯觀得美不勝收的園林,震撼得連讚歎聲都發不出來。  

    園內重門疊戶、變化萬千,建築空間的處理有移步換景之妙。大致上可分中、東、西、北四個景區。  

    中部以山水為主,峰巒迥抱,明潔清幽;東部則以建築見長,重簷疊樓,曲院迴廊;西部是自然山林,北部為田園風光,而以中部和東部為全園精華所在。  

    入園門,過兩重小院,即可直達中部。中部又分東西兩區,西區以上池為主,池水清澈明淨,實景與倒影交相輝映,東區則是連綿起伏的小山,林木森茂,富有自然意趣。  

    東部則以建築庭園為主,由中部轉進東部,可見散列著高低虛實、互相錯落的廳、樓、廊、軒、亭等建築,不僅富於變化,且面向山池,組成與西、北部山林相對的畫面。  

    東部東南角環以走廊,臨池一面置有各種式樣的漏窗、敞窗,使園景隱露於窗洞中,其另一面則建有花台小院,佈置精巧自然,四時花木鬥艷競妍,讓人目不暇給。  

    園林的主大廳因樑柱以楠木建造,所以稱為楠木廳。建築富麗堂皇、高深宏敞,陳設佈置清雅大方,隔扇製作精細,花鳥畫栩栩如生,金石拓片古樸大方,楠木几案上盆景古玩清椅鮮妍。  

    廳前庭園中有氣勢渾厚的湖石峰巒,是她見過蘇州、杭州各圍廳堂中規模最大的一處。湖石堆疊非常精巧,象徵十二生肖形態。後院迴廊花徑,逶迤多姿,下有金魚池,玲瓏可觀,為江南廳堂建築的典型。  

    整個園林的四個景區以曲廊為連繫脈胳,廊長七百多米,隨形而變,順勢而曲,或蟠山腰,或窮水際,到處連貫,始終不斷,通幽渡壑,逶迤相續,讓園景更顯得堂奧縱深,變化無窮。  

    長廊兩面壁上嵌有歷代名家書法石刻三百多方。廊簷下則有粉白花牆漏窗,圖案精美,從花牆孔洞望出去,可見山池亭台在花樹中若隱若現,別有一番情趣。  

    江南首富擇居之處,果真不同凡響!黃心蝶還是驚愕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來到東部建築區的北面,這裹有一座小湖,湖光變幻,粼粼閃爍,洲島錯落,樓閣亭榭掩映,花木蔥蘢,景色宜人,自然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風光。  

    水心榭位於湖中,是石熙尊的居住處。湖上架石為橋,橋分三段,南北兩段石橋上各建亭一座,中間一段石橋上建三楹重簷水榭,三座建築並列,結構緊湊,比例對稱,恰如一隻精雕細刻的遊船,在湖心蕩漾。  

    水心榭下有水牆八孔,俗稱「八孔牆」,它使湖水保持一定水面,外低內高。榭上只有三組建築,一組為西側的荷香亭,因湖內荷花盛開,荷風萍香襲人而取名。一組則為東側的靜心齋,是石熙尊的私人書房。至於主建築起居室——松鶴樓,則位於北面。  

    足足走了一刻多鐘,貪婪風光美景換來的下場就是——舌乾口燥、頭昏腳酸,疲累得渾身提不起勁來。  

    「好渴。」衝進松鶴樓,見到茶水,未經主子的許可,黃心蝶便連灌了三、四杯。  

    「到素齋所去。」自杭州城一路回四獸山,只飲水未進半點食糧的石熙尊,要她立刻去準備晚膳。  

    「我好累。」坐在椅凳上,黃心蝶一臉倦意的捶著酸疼的雙腿,此刻她什麼事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去準備膳食。」千方百計將她拐騙到四獸山,就是要她服侍他的胃。  

    「讓我休息一下。」不是她想抗命,而是她真的很喘,連站都成了問題。  

    石熙尊不發一言的盯著她,面對她放肆的態度,他表情雖未有動怒的跡象,不過卻有一種比憤怒還要可怕的氣息。  

    「別忘了你的身份,僕人是沒有資格休息的。」他不會報復她女扮男裝,以王招弟這個假名戲弄了他,只是他也不會讓她太好過。  

    黃心蝶雙眼冒火的瞪著他,已從他陰鷙的黑眸中看出他的企圖——他想折磨她!  

    可惡!沒想到他竟會是個小心眼的人,居然會記恨她的欺騙。  

    真懷疑她上輩子是不是沒燒什麼好香,要不然她什麼人不去得罪,偏偏去得罪他,而且還倒楣的栽在他手裹。  

    自認倒楣的輕歎了口氣,她已可預期他會以什麼方法來虐待她,同時也想像得到,未來的兩天,日子會有多麼的難過。  

    「限你半個時辰準備好膳食。」冷酷的拋下話後,他步出松鶴褸,往東側的靜心齋走去。  

    黃心蝶不是笨蛋,她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報復她的欺騙,以此略施薄懲讓她知道,戲弄他的下場會有多麼的淒慘。  

    素齋所位於松鶴樓後方,佔地雖不大,倒也比一般廚房來得寬敞。  

    在未知有何菜色之前,黃心蝶就地取材,拿出看家的本領,發揮無人可比的廚藝,以最快的速度在半個時辰內,完成五菜一湯。  

    有錢人就是這麼奢侈,明明吃不了這麼多,卻喜歡擺排場的佈滿一桌菜餚,好藉以炫耀他有多富有,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有錢。  

    而至於石熙尊還算好,是她見過的巨商富賈、王公貴族當中,最「節省」的有錢人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五菜一湯,以他一個人哪能吃得了那麼多,雖構不成奢侈,倒也稱得上浪費。  

    「這一盤是醋溜桂魚,這一盤是芙蓉鴨掌,這一盤是草菇蒸雞,這一盤是松子燻肉,這一盤是干燒明蝦,至於這盅則是鮮蓮冬瓜湯。」她驕傲的將五菜一湯端上桌,順便報上菜餚名稱後,黃心蝶頓時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煮出一桌全素食的菜來,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厲害的廚子了。  

    這也難怪石熙尊要為難她,不放她走,甚至千方百計要她心甘情願的為他張羅膳食,只因她的廚藝太高超了,厲害到無人可比。  

    真不知道該慶幸她有這身好廚藝,讓她方便行走江湖,到處游水玩山,還是怨歎這身廚藝,為她招惹來石熙尊這個麻煩人物。  

    「多擺一副碗筷。」她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準備好他吩咐的膳食,石熙尊冷漠的黑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咦?」黃心蝶納悶的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杭州城來到四獸山這段路程,與左吹雪相處的時間雖短暫,然而她還記得他曾提起過,水心榭是園林的禁地,石熙尊嚴禁任何人踏進他私人專屬的空間,只不過她特別例外,因為在未找到會煮素齋膳食,口味又得合他脾胃的廚子前,他還得靠她過活。  

    而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會感到訝異,她知道他從不在水心榭招待人的。  

    依言多擺上一副碗筷,飢腸轆轆的她,面對一桌可口的菜餚,她也餓得直嚥口水。  

    若非時間太匆促,害她來不及偷吃,否則地早在素齋所先飽食一頓再說了。  

    「坐下。」他複雜難測的目光盯著她的小臉,反常的要地與他同桌進餐。  

    黃心蝶再度怔住。先別說她是第一個進入水心榭的人,光是他恩賜招待她這一事,恐怕任她說破嘴,整個園林的人也沒有半個人肯相信。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好心的讓她用餐。  

    「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話不喜歡說第二次的石熙尊,以冷冽的眼神示意她最好記取教訓,再膽敢違抗他的命令,他極有可能連睡覺都不讓她睡。  

    不曉得他葫蘆襄到底在賣什麼膏藥,黃心蝶提高警覺性,靜觀其變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她訝異的盯著他,依然無法相信他怎可能突然間變得這麼好心,簡直與半個時辰前,壞心的不讓她休息,蓄意折磨她的石熙尊,完全判若兩人。  

    「吃。」他的語調很輕柔,淡得幾近冷漠,表情則平和得像冰雕一樣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然而不難從他森冷的聲音中聽出,他話中有著嚴厲的警告意味。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黃心蝶,現下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是怕她在飯菜裹下毒,所以才會那麼「好心」的讓她與他同桌用餐。  

    她就知道,他的虛情假意背後,一定有其目的。  

    「怎麼?你怕我下毒害你?」他的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黃心蝶刺刺的冷哼了聲。  

    「吃!」以銀筷測試過每樣菜,雖沒有任何下毒的跡象,但石熙尊不相信她的為人,因為她太奸詐,也太狡猾。  

    「放心,我還想活著離開四獸山,不會笨得在飯菜中下毒害死你。」她可沒忘記他身旁還有四個武功高強的護法堂主,再說,她只敢放瀉藥整人,可沒膽下毒害死人。  

    見他依然不肯相信她的說辭,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先喝了口湯,再每盤夾一點點菜,便不理會他而埋頭開始扒飯。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確定每一樣菜都沒有問題,石熙尊才挪動碗筷開始用膳。  

    二十多年來,吃慣了廚藝與皇家御廚有得比的奶娘所烹煮的素膳食,早已把他的胃養刁了,實在很難相信,對飲食很挑剔的他,居然會吃得下她所煮的膳食而不排斥,完全接受她烹煮的菜餚口味,別說旁人驚愕得嘖嘖稱奇,連他自己也覺得很納悶。  

    這事的確透露著不尋常,詭異得讓精明的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的廚藝不錯吧!」不是她自誇,而是真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難找得到,廚藝比她更厲害的素食廚子。  

    睨了眼話多的她,石熙尊習慣靜默的用著膳,不喜歡飯桌上出現任何話題。  

    然在用膳時話就特別多的黃心蝶,並沒有瞧見他警告的眼神。  

    「你會不會好奇,我為什麼會有一手好廚藝?」芳齡才十八,就擁有令人料想不到的廚藝,這一點是黃心蝶最驕傲的地方。  

    「我沒興趣知道。」他冷漠的瞪了她一眼,要她別再多話,否則惹怒他的後果,她可是知道的。  

    「要不要我告訴你?」黃心蝶當他是在佯裝冷酷,一頭熱的想將自己拜師學藝的過程,全說給他聽。  

    可惜,石熙尊不領情。  

    「我不想聽。」面對她如麻雀般吱吱喳喳個沒完,石熙尊已完全沒有任何食慾了。  

    「不想聽就算了。」黃心蝶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夾菜扒飯猛吃。  

    「泡一壺茶到靜心齋來。」他站起來,別有用意的盯著她,冷漠深沉的黑眸中,像蘊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吃飽。」黃心蝶一怔,愕然的抬起頭看著他。  

    「沒有可是。」他扯動嘴角,奸詐的冷笑了下,隨即轉身離開。  

    可惡!壓抑不住滿腔的氣憤,黃心蝶忍不住喃喃的咒罵了幾聲。  

    他簡直就跟專制的暴君沒什麼兩樣,只會一味的命令人,卻從不替人著想。  

    「馬上。」離開松鶴樓前,他惡劣的再補上這一句。  

    「是。」咬牙切齒的應了聲,黃心蝶知道他是故意的,因為他見不得她輕鬆,便找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刁難她。  

    真是個差勁的人!很懷疑他的心是不是黑的,要不然他怎會如此的惡劣。  

    迅速的沏好一壺龍井茶,就在欲送往靜心齋時,她瞧見了兩道人影在暈黃的夕陽照耀之下,施展輕功以湖中兩座亭頂為踏板,直飛了過來。  

    仔細一瞧,她認出了他們兩個就是左吹雪和南飄雨。  

    「這是什麼?」見他們神秘兮兮的抬著一個大木箱往靜心齋走去,黃心蝶好奇的走在他們後頭。  

    「木箱。」南飄雨答非所問。  

    白癡也看得出那是只大木箱。黃心蝶沒好氣的睨了眼表情有點輕浮、不正經的南飄雨一眼。  

    「我不是問這個。」端著滿滿一壺茶,她非常吃力的跟著他們的步伐,喘得她差點上氣不接下氣,「左吹雪……這裹頭……是不是……裝有黃澄澄的金元寶?」  

    「我不知道。」左吹雪回頭朝她詭異的一笑,「想知道裹頭裝什麼東西,這你得去問爺。」  

    「呃?」黃心蝶一愣,瞪著睜眼說瞎話的他,不知不覺已來到了靜心齋。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4:55

第三章

「這裹面到底有什麼東西,為什麼左吹雪和南飄雨兩個人神秘兮兮的?」繞著大木箱打轉,認定-頭裝有數千兩黃金的黃心蝶,奉上茶後便不肯離去。  

    「想知道?」自案牘中抬起頭來,石熙尊冷酷的唇色不可思議的往上揚,彎成一道令人費疑猜的弧度。  

    黃心蝶被嚇到了!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笑,而且還會笑得那麼奸詐恐怖,像只狡猾的狐狸,害得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直覺他心懷不軌。  

    「你可以打開看看。」石熙尊短暫的笑容如曇花一現,一眨眼便消失無蹤,他的個性陰沉難測得有如鬼魅,並不好捉摸。  

    短短相處不到幾個時辰,黃心蝶終於瞭解外界為什麼會形容他是個謎樣又危險的人物,因為他的確是個令人無法摸透性情的人。  

    帶著好奇、興奮、狐疑、謹慎的心,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箱,卻愕然的發現-頭根本沒有黃金,也沒有白銀,就連一丁點碎銀的影子也瞧不見,只有五顏六色的錦衣緞服。  

    「這是什麼?」她失望的垮著臉,箱內的服裝根本引不起她的興趣。  

    「你看仔細。」他示意她看清楚,箱內服裝的布料、剪裁、手工技巧等,並非一般的普通衣裳。  

    「又不是黃金,有什麼好看的?」能吸引她注意的,只有實用的銀子,其餘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包括長相俊美又富有的石熙尊,她也視若無睹。  

    「這些是水工坊的衣服,你不要也無妨。」品嚐著龍井茶的美味,石熙尊將她由失望轉為驚愕的表情,全盡收眼底,無法理解,她為何這麼愛錢。  

    「你……你說什麼?水工坊?」黃心蝶以為自己在作夢,當場傻愣住了。  

    服飾以色澤華麗、圖案精緻、質地堅柔和手工細密聞名江南、轟動京城的水工坊,由於採用的布料全是昂貴的絲、羅、縐、錦、緞、綢,以及華麗富貴的漳絨、天鵝絨,一般人非但買不起,恐怕就連觸摸也不可能會有機會摸得到。  

    而他居然一口氣送給她一箱水工坊特製的衣服,她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不曉得他又在搞什麼把戲。  

    「這些……真的全要送給我?」黃心蝶訝異得睜大眼,不敢相信小氣的他,怎可能突然間失常,變得如此大方。  

    「沒錯。」他半垂著眼瞼飲著茶,教人看不出他眼中有著一抹可疑的光芒。  

    雙手顫抖得捧起一襲鵝黃色絲綢衣裳,黃心蝶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興奮得至今依然無法相信事實,她竟然能夠擁有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水工坊衣服。  

    這一切未免真實到太不可議了吧!據她所知,有錢還未必買得到水工坊制的衣裳,而她卻幸運的擁有一箱,這下子她不發了才奇怪。  

    這一箱數十件水工坊制的衣裳,以目前黑市中的價碼來估算,若沒有賺進幾錠金元寶,至少也有數百兩進帳。  

    只是……明知這些價格昂貴的水工坊衣服,就等於是白花花、亮澄澄的銀子,為什麼他還會如此的慷慨呢?她很納悶。  

    「為什麼?」她想知道原因,他送她這些「銀兩」的目的,他究竟有何企圖?  

    「沒有原因。」他冷漠的看著她,閃爍著危險光芒的黑眸,可從其中窺探出一絲陰謀詭計。  

    然注意力全轉移到五顏六色服裝上的黃心蝶,沒有捕捉到他那一閃而逝的詭異光芒。  

    望著滿滿一箱如黃金般高貴的衣服,她百思不解的微蹙著眉頭,真的不懂心思深沉難測的石熙尊,為何會白白送給她這些「銀兩」。  

    「狐狸獸王」是江南一帶百姓對他的稱呼,傳言他既危險又可怕,雖然行事沒個準則,又視禮教於無物,但他為人光明磊落,也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只要人不犯他,他也不會去招惹別人。  

    只是任她怎麼橫看、豎看,就是看不出他有何厲害之處,也發現不到他究竟有哪一點,危險到令人害怕的地方。  

    她就知道,傳言的可信度是零,一點都不可靠,根本不能採信。  

    不過說實話,他有一張比撒旦還要陰邪俊美的面容,只可惜他的眼神太陰騖冷漠、表情太冷酷森寒,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名媛千金非旦不敢親近他,反倒嚇得退避三舍的緣故。  

    因為他活像個有血、有肉,卻無心、無情的惡魔,即使事實不是這樣,但光看他生人勿近的外表,就會被定義成這樣。  

    而這一刻,黃心蝶推翻先前對他有所偏見的全部理論,單從明日契約就到期,她離別在即,而他非常慷慨送她一箱水工坊的衣服這點來看,就知道他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只是處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商業交易中,他不得不以冷漠作為保護色。  

    「一個月一百兩,如何?」他先禮後兵,出高價錢欲說服她繼續留下來。  

    「這個價錢很心動,不過……」她故作猶豫不決,佯裝出一副難以取捨的困擾模樣來。  

    一個月一百兩是嚇人的天價,可惜愛自由甚於愛錢的她,只好忍痛拒絕。何況,心思深沉宛若鬼魅般不好捉摸的石熙尊,性情相當的古怪,她無法冒險的留下來,尤其深知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她更不會為了銀兩,而傻得留在這裹變成獵物,被他這頭具有危險攻擊性的獅子,所反撲吞噬掉。  

    銀兩是永遠賺不完的,而生命只有一條,自由更是可貴到連黃金萬兩也買不到,所以無論他出多麼高的價錢,她也不會點頭答應。  

    「無妨。」她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  

    黃心蝶愕然的望著他,有點訝異今日的他怎麼會如此好說話,而且還答應得很乾脆,不會再以霸道的作風,野蠻的強迫她留下來。  

    莫名的,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溫和平淡的聲音中,隱藏著一股威脅的成分在。  

    「去準備幾碟小菜,和幾壺酒來。」縱使看中某樣東西,他也不會野蠻的強取豪奪,威脅、恐嚇更不是他石熙尊為人處世的作風,只不過他會使用高超的手段,讓對方俯首稱臣,聽命於他,而造就是他厲害之處,否則他怎麼會被封為「狐狸獸王」。  

    「酒?」黃心蝶略蹙眉頭,非常納悶吃素的人能夠喝酒嗎?就算要為她餞行,他也沒必要非得這麼做不可。  

    「破齋一次,偶爾為之。」他盯著她,就像是蛛蜘鎖定獵物般,撒下無形的天羅地網,牢牢的捆縛住她,不讓她有任何可脫逃的機會。  

    花了一刻鐘的時間,隨意炒了幾碟青菜,在考量自己不太會喝酒的情況下,黃心蝶挑了幾壺酒精濃度不太高的「竹葉青」,即使喝多了,也不會醉。  

    「這是什麼酒?」由於平日幾乎滴酒不沾的緣故,因此石熙尊對於酒的種類,可以說是完全一竅不通。  

    「竹葉青。」黃心蝶頗為訝異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收藏了一整個地窖,各式各樣的名酒,居然還會反過來問她,擺置在他面前的是什麼酒?  

    「這酒……很奇怪。」飲了一口,覺得酒中的中藥味特別濃厚的石熙尊,一語雙關,意味深長的睨了她一眼。  

    聽不出他話中有話的黃心蝶,也飲了口酒液呈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的竹葉青,雖然從未喝過竹葉青,不過她卻很喜歡汾酒和藥材所浸泡形成的獨特香氣,芳香濃郁,口味甜綿,微苦、溫和、無刺激感,餘味無窮的竹葉青。  

    由於竹葉青是以經貯藏過的汾酒為原料,用竹葉、陳皮、公丁香、當歸、檀、香、廣木香等數十味中藥材配製而成,所以才會有著濃厚的中藥味。若適量飲用,有調和臟腑、疏氣養血、下火消炎、解毒利尿、潤肝健體之功效。  

    而也就是這個原因,竹葉青才會在各式各樣的眾多名酒當中,脫穎而出獲得她的青睞。  

    「好喝。」想到以後恐怕沒機會再品嚐得到這富貴人家才喝得起的竹葉青,抱著不喝白不喝的心態,黃心蝶連喝了兩杯。  

    「再喝下去,你會醉。」他非常好心的提醒她,並給她機會選擇,若她不懂得把握,她就不該有怨言去承擔後果。  

    「才喝兩杯哪會醉人,就算再喝上個幾壺竹葉青也不會醉人的。」竹葉青就跟進補藥酒沒什麼兩樣,反正多喝有裨益於身體,所以她也不節制的一杯接著一杯繼續喝。  

    「是嗎?」輕扯嘴角,他詭異的冷笑了下。  

    「沒……沒……」才欲斥責他大驚小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黃心蝶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沒什麼?」從她極力想維持清醒的模樣來看,石熙尊知道摻雜在竹葉青中的迷藥起作用了。  

    「奇怪!我的頭……怎麼……昏昏的?」放下酒杯,黃心蝶撐著頭,意外的看見石熙尊嘴角掛著一抹詭譎的微笑。  

    「你醉了。」他唇角依舊上揚,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再冷漠疏離,卻深不可測的陳述她目前發生的假象。  

    「不……不可能,我不過才……才喝……」即使一口氣喝上幾壺竹葉青,也不可能會喝醉的,何況她才喝了幾杯,照理她更不可能會喝醉。  

    那麼到底哪裹出錯了?為什麼她會有喝醉酒的感覺?  

    「你已經喝了兩壺。」他灌輸她一個假事實,要她相信自己已經醉了。  

    「是……是嗎?」她一臉懷疑。  

    奇怪,在她的印象當中,真的只記得自己才喝了幾杯而已,怎可能會醉得如此厲害,再說,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有問題。  

    「你真的喝醉了。」他再次強調,造成她頭疼欲裂的原因是不勝酒力的她喝醉了。  

    意識逐漸模糊不清,黃心蝶開始感到屋子在眼前搖晃了起來。難道她真的喝醉了?  

    不!不可能!她敢肯定自己沒有喝醉,但為什麼她會頭暈得這麼厲害?而且也不會感到噁心想嘔吐,只是覺得很難過,或許,就如同他所言,她喝醉了。  

    「想睡就睡吧。」收斂起主子的架子,石熙尊破例縱容她一次。  

    「不……不行。」她不能睡,在未確定他有任何企圖之前,她絕不能比他更早陣亡。  

    「為什麼?」不曉得是迷藥放太少,還是他太小看了她,在發現她居然能有如此驚人的意志力,硬撐到現在依然未倒下去時,石熙尊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黃心蝶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沉重到她連睜著眼皮都感到十分的費力。  

    她真的覺得這件事有點古怪、不尋常,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造成頭疼的原因,似乎不是她喝醉酒的緣故,而是……她遭人放迷藥了?!  

    「我……」不肯輕易向睡神屈服的她,直甩著頭想保持清醒,但奈何藥效發作,她最終不敵睡神的呼喚,眼皮一沉,便昏了過去。  

    折騰良久,見她終於睡著,石熙尊站起身走向她,不同往常的是,他的眼神不再冷漠。  

    「進來。」取走她懷裹的五百兩銀票,他抱起睡著的她,聲音冰冷的對著門外等候已久的人影下令道。  

    得到准許,南飄雨推門而入。  

    「爺,事情全辦妥了。」他取出一張上頭模仿黃心蝶字跡,所偽造而成的假契約,不敢多言的交給主子。  

    石熙尊看得出南飄雨眼中的疑問,但他未給答案,接遇契約後,他不發一言的抱著她走回松鶴樓。  

    凌晨五更,當天空還是黑壓壓的一片時,黃心蝶醒了,但她卻不願睜開眼來,因為她的頭非常的疼痛,除了覺得腦袋昏沉沉之外,她還感到腦中彷彿有幾百萬隻蜜蜂,舞動著翅膀不停的嗡嗡作響般。  

    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她,對於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已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  

    不曉得為什麼,她覺得全身很不舒服,尤其是四肢百骸,難過得簡直就跟快要解體似的,想翻個身換個較舒適的姿勢,卻連動都動不了。  

    「噢!」痛苦的呻吟一聲,她緩緩的睜開眼來。  

    首先映入瞳孔中的是,刻龍雕鳳的巨大檜木棟樑,緊接著轉動頭顱,見到的是佈置樸素雅致的寢房,她困惑的眨了眨眼,有那麼一瞬間,她茫然了,忘記自己身處在哪裹。  

    「我怎麼會……」掙扎的想爬起身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睡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所有的動作全在剎那間靜止,她錯愕得怔住。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覺醒來,會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了似的,原因就是她睡在硬邦邦的冰冷地板上。  

    「哈啾……」著涼的打了個噴嚏,她拉了拉微薄的衣服,氣憤難消的轉頭尋找壞心腸的主子,卻發現他冷著臉坐在床邊睥睨著她。  

    「放縱也該有個分寸。」在寧靜的夜裹,他的聲音就像是平地響雷,不僅會讓人被嚇到,還會震得人錯愕住。  

    「放縱?」黃心蝶生氣的瞪著他,訝異他竟然如此嚴厲的指控她,真沒想到,才欲找他理論一番,他反倒先發制人。  

    「你喝醉了。」他舒適的斜靠著床柱,盯住她困惑的小臉,眸中有著勝利即將到來的得意光芒。  

    她茫然的望著他,很懷疑自己會喝醉酒,不過也惟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一覺醒來,渾身上下會如此難過、不舒服,只是……為何她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如夜般漆黑的眼瞳,詭異得發亮,晶亮得宛若一團火,直視著她姣美的容顏,不曾移開半秒。  

    「五更了。」她轉頭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猜測著時辰。不曉得為什麼,只要直視他那一雙高深莫測的黑眸,她頭皮就直發麻。  

    「別以為喝醉酒就可以偷懶。」低沉的聲音下是嚴厲的警告,漠然的語氣雖輕淡,卻反透著令人害怕的感覺。  

    「我沒有……」昨晚的事,她全不記得了,出於本能的反應,她脫口而出為自己辯解。  

    有那麼一瞬間,她怔住了,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肯定,她完全糊塗了。  

    「還不快去準備早膳。」他冷著聲要她立刻到素齋所去。  

    「我?去準備早膳?」頭疼的皺著小臉,黃心蝶詫異的指著自己,對於他命令式的語氣,她感到非常的困惑不解。  

    「認清你的身份,別忘了這是你的工作。」嘴角微微上揚,他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異笑容來。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心底有股不祥的預兆。  

    「可是什麼?」他直視著她,不透露任何的訊息,完全讓人猜不透他手中到底握有什麼可威脅她的東西。  

    「契約已到期,我是自由之身,不再是供你呼來喚去的僕人了。」想不到他會那麼健忘,黃心蝶好心的提醒他。  

    「是嗎?」站起身,石熙尊離開床邊,毫不掩飾企圖,不懷好意的走向她。  

    「難道不是嗎?」她心存戒備的望著一步步走近而來的他,無法揣測他究竟會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來逼使她屈服。  

    費力得挪動身軀,她試著想爬起來,卻發覺她的頭,暈眩得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厲害,彷彿被人重重敲擊過似的,既昏沉又疼痛。  

    「沒錯。」他走到她面前,將一張契約遞到她眼前,要她看清楚紙上的內容。  

    「這是什麼?」壓抑住心中的不安,黃心蝶強迫自己鎮靜,但卻無法隱藏眼中的驚慌。  

    「新契約。」拿著可逼她束手就擒的契約,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得意的宣判她的無期徒刑,「仔細看清楚,這是昨晚你簽下的新契約。」  

    新契約?!她驚愕得怔住,猶如被電擊中般,她腦中一片空白,血色迅速的自她臉上褪去。  

    她所擔心、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昨晚?」她一點印象也沒聲,即使努力的搜尋記憶,也想不起她何時簽下新契約,「不!不可能……」  

    「你喝醉了。」他一語雙關的告訴她,她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蓋上手印、簽下名字的。  

    單手撐著疼痛難耐的頭,黃心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對於昨晚的一切,她記起了一部分。昨晚她是喝了幾杯竹葉青沒錯,但不至於離譜的醉到不省人事,除非「你對我下藥?」她終於察覺到事情哪襄不對勁了,不過為時已晚。  

    原來昨晚的餞行是個鴻門宴,她就在懷疑,比狐狸還要狡猾、奸詐上一百倍的他,怎可能會如此慷慨的送她華衣美服,甚至大方的放她走,想不到這一切都是陰謀!  

    「是又如何?」石熙尊坦誠不諱。  

    「卑鄙!」她真是笨得可以,才會中了他的圈套。  

    「白紙黑字的契約,你想賴也賴不掉。」他將臉靠近她,氣息親暱的吹拂在她臉上,語氣是嚴厲的警告。  

    「我不承認。」他休想逼她屈服。  

    「你不承認也不行!看清楚,這契約上的指印和簽名。」他再次將新契約拿到她面前,也不怕她搶走毀約,因為他還握有一項比契約更具威脅性的東西。  

    「小人!那是你趁我意識模糊不清時,偷抓我的手按印的,至於簽名……」在乍見到左下角自己的名字,黃心蝶錯愕得怔住。  

    「無話可說了?」就算字跡比對,她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因為南飄雪模仿偽造的功力,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這……」她瞠目結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如出一轍的「黃心蝶」三個大字,讓她傻眼的嚇呆了。這明明不是她本人親自簽名的字跡,但模仿高手卻厲害到偽造得連她都差一點相信,新契約上的名字,的確是她本人所書寫的沒錯。  

    「與『元寶銀樓』寄存單上的簽名一模一樣,你百口莫辯。」他是個冷靜沉著的人,也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同時更是個具有危險性的人,只是他善於自律,喜怒鮮少形於色,讓人摸不透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把寄存單還我!」她想起來了,難怪她到處找都找不到,原來那日一氣之下,她失去理智的丟向他的冰臉後,忘記拿回來了。  

    「暫時不行。」性感的薄層微微上揚著奸詐的笑容,他當著她的面將新契約和寄存單收進自己的懷裹。  

    望著他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眸中的企圖,以及明瞭他是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完全不像外界所謠傳形容的那樣!她有種被騙的感覺。  

    「為什麼?」不將寄存單還給她,難不成他想占為已有?  

    可惡!他明知道新契約對她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所以就打算以她全部的家當——「元寶銀樓」的寄存單來威脅她。  

    該死!竟然被他發現弱點,這下栽了個大跟頭的她,鐵定無法翻身了。  

    「因為你已拿走我一千兩。」寄存單是她的弱點,只要他一天不歸還給她,她就會在四獸山多留一天。  

    一千兩?他到底在說什麼?黃心蝶感到莫名其妙的瞪著他,不懂她明明沒有拿他半毛錢,為何他要血口噴人、污蔑她。  

    「我何時拿走你一千兩?」眼見自己離自由愈來愈遠,她火氣也愈來愈大。  

    「昨兒個。」他睜眼說瞎話,「就在簽下十年一期的新契約後。」  

    「十年?!」沒仔細閱讀新契約的內容,黃心蝶一聽到即將被「軟禁一十年,就再也遏抑不住憤怒的大叫一聲。  

    「沒錯,白紙黑字的新契約內容,從今天起開始生效,你想否認也否認不掉。」他要她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更令她抓狂的好戲還在後頭。  

    「一千兩在哪?」深深吸了口氣,她硬是將瀕臨爆發邊緣的怒氣強行壓抑住。  

    一千兩不是小數目,不拿白不拿,既然事已成定局,自由也被剝奪了,她更沒有道理不拿這一筆她應得的錢。何況,他一直堅稱她拿走了這筆錢,不過,她倒連個錢影都沒見著。  

    他到底把她的一千兩藏哪去了?該不會又變更名目納為已有了吧?  

    「我已幫你寄存在『元寶銀樓』中了。」見她一臉懷疑,他亮出她的寄存單,讓她看清楚寄存單內的存款明細和總金額。  

    「這……」她詫異得怔住,困惑得說不出話來,「不,這怎麼可能?」  

    她還是不相信他的說辭,因為就算「元寶銀樓」的辦事效率非常高,也不可能僅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派人上四獸山,完成該有的程序。而最令她納悶的是,昨晚她被下藥,完全失去意識,「元寶銀樓」的人,又是如何與她交易的呢?  

    「為什麼不可能?」很顯然她忘記他是誰了,倘若她還記得他是江南首富,或許她會早一點發現謎底。  

    只可惜她只對錢有興趣,對於富可敵國,在巨商富賈、王公貴族心目中理想的乘龍快婿的他,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現在他又發現了一點,她愛自由甚於金錢,兩者若只有選擇一項,他相信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由。  

    「難不成……」一道靈光竄進混沌的腦海-,將所有的事全連貫在一起,剎那間,她得到答案了,「『元寶銀樓』幕後的真正老闆……是你!」  

    石熙尊不發一言,既不點頭也不否認的任由她揣測。  

    「該不會……你也是水工坊的老闆?」青天霹靂!難怪他會如此大方的贈送她一大箱,布料昂貴到價值好幾百兩的錦衣華服。  

    愈接近事情的真相,她就愈生氣,氣自己居然像只蠢羊,傻傻的走到老虎面前,主動送上門等著被宰而渾然不知。  

    「沒錯。」炯亮的黑眸直盯著她驚愕的雙眼,見她已放棄掙扎,不再做無所謂的反抗,他才讓她得知,他所涉獵的產業多到她無法想像。  

    如聽到喪鐘在耳旁響起,黃心蝶無精打彩的垮著臉,已經可以想像未來十年悲慘的生活。  

    「新契約從今天開始生效,照約定,每個月我會付你十兩的工資。」對一般廚子而言,一個月十兩的工資已算是天價了,她不該再有意見。  

    「十兩?!」彷彿錢被搶走般,她不敢相信的大叫一聲,才經過一夜的時間,她的身價居然跌到只剩下十兩,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嫌多?」他冷嘲熱諷的揚著唇角,不介意她再減價。  

    「你……」怒瞪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他,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一時彼一時,你已經簽下新契約,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再者,我是你的主子,有權幫你決定一切——只要是有利於你的任何事,毋需讓你知道,我就可以擅自作主。」新立的契約上有這麼一條不成文規定,她就算有意見也沒用。  

    這下真的是虧大了!不僅得歹命的工作,薪餉還得交給別人保管,如此一來,她不就得做十年白工了?  

    不成!不成!除了髒的、臭的東西不能吃之外,她什麼東西都吃,就是不吃虧!她得想個法子將寄存單要回來才行,要不然她可就損失慘重了!  

    「每個月的十兩工錢,我會幫你存進元寶銀樓,而且多給你兩分利。」工錢他每個月會照給,利息他每個月也會照算給她,只不過他暫時幫她保管。  

    然而就算他再給她多麼高的利息,她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切都是紙上富貴,看得到又摸不到,何況,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存有的三萬兩,被他以合理的保管名義扣留住,她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無奈的只能獨自生悶氣。  

    他最好就祈禱,不要讓她逃出四獸山,離開江南他的勢力範圍內,否則她一定要將他的惡行惡狀公佈出來,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石熙尊並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而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真懷疑她是不是倒了八百輩子的楣,要不然數十家銀樓她為什麼不選,偏偏挑中他的銀樓,而且還不分散風險,將所有的財產全寄存在「元寶銀樓」中,正好讓他捉到她的弱點,給予致命的一擊,令她連反撲的機會都沒有。  

    可恨啊!早知道的話,她一毛錢也不寄存在「元寶銀樓」中,只不過為時已晚,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真的是敗在他手-了!而且還是敗得一塌糊塗、淒慘無比!  

    認輸的輕歎了口氣,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捆綁起來的小鳥,即使掙脫了麻繩,也飛不出鐵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非她所煮的菜色不再吸引他,抑或他的口胃又變了,她才有可能得到寶貴的自由。  

    只是……那會是多久以後的事啊。  

    天呀!一想到失去自由,她就想哭,對於自由重於金錢的她而言,這真的是一項殘酷的打擊。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5:26

第四章

自由重要?還是金錢重要?  

    一整個上午都在煩惱這個問題的黃心蝶,實在無法衡量出到底是哪一項比較重要。  

    若說自由不重要,但對於不喜歡被束縛住的她而言,失去自由就好比接受殘忍的酷刑一樣,她會受不了的。  

    可若說金錢不重要,它卻又像空氣一樣,缺不得,重要的很,因為生活中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就是——錢。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且有錢能夠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而且她還想回京城去,可不想餓死在江南。  

    何況,被石熙尊那野蠻人扣押住的五萬多兩,雖然一小部分是從小藏到大的積蓄,但絕大部分可是流浪江湖這兩年來,她省吃儉用,辛辛苦苦工作賺來的。當然,能夠讓她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財產直線上升累積到五萬兩,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謂家財萬貫,不如一技在身,就是這個道理。她就是單憑一項廚技在江湖上行走兩年,而且也是僅靠巧手的廚藝,在江南打響知名度,並藉機哄抬身價,才會如此迅速的成為一個小富婆。  

    一想到五萬兩極有可能拿不回來,她就心疼、難過得吃不下飯。再想到每天得絞盡腦汁,花樣百出的做出不同的菜色,而一個月才僅可得十兩的工資,且拿不到半毛錢,她更是氣得連水也喝不下了。  

    打從娘胎出生以來,她真的沒見過像他這麼摳的人,虧他還是江南首富,居然小氣到這種程度。隨隨便便到杭州城一提,任何一個巨商富賈所聞出的價碼,最低限度起碼也是他的十倍。  

    沒想沒氣,愈想她就愈氣。反正錢永遠是賺不完的,只要她自由了,憑地高超的廚藝,還怕賺不到錢嗎?所以她決定了,為了自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至於五萬兩,她決定不要了。  

    打定主意後,她準備立刻就走。  

    快步來到湖中此段石橋上的一座涼亭,覺得有點喘,她停下來休息,發現亭內雕欄石柱,周圍垂柳裊娜,地上鋪設的是鵝蛋般大小的橢圓石頭。  

    涼風拂面,荷香沁人心脾,遠山近水,令人心醉神迷。若不是急著逃亡,她真的覺得這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沒注意到地上鵝卵石不規則的排列,她無形中渾然不知觸動機關,直至通過涼亭走向石橋中段的三楹重簷水榭,一道石牆突然竄出阻擋住她的去路時,她才察覺犯了無法彌補的大錯。  

    「怎麼會這樣?」一座乍看之下的普通石橋,居然暗藏這麼多機關,難怪園林內的僕人,沒有一個人膽敢來到水心榭。  

    「想逃?」冰冷的聲音隨著一道人影的到來響起,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早猜到她會有此舉動的石熙尊。  

    而他的來到,正宣佈著她的失敗。  

    「誰……誰說我想逃!」聽到他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漠聲音,她的身子立刻僵住,一時心虛得不敢馬上回頭看他。  

    真是奇怪了!她才不小心觸動機關,他立刻就到來,且還以無聲無息的方式現身嚇了她一大跳。  

    她實在很納悶,他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靜心齋趕到石橋這來。他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你想去哪?」要出水心榭,石橋是惟一的通道,而就算她懂得奇門盾甲、五行八卦,也未必走得過石橋。  

    「來欣賞風景不行嗎?」深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地面帶微笑,故作鎮靜的緩緩的轉過身去。  

    「這理由無法說服我。」他走近到她面前,俯視著她將驚慌隱飾得很好的雙眼,明白的道出她的目的,「你分明是想逃。」  

    「胡說!」被說中事實,黃心蝶神情不自在的乾笑了聲,「我又不是笨蛋,要逃也會挑時機、選時間,就算真的要逃,最起碼不會蠢得選在白天,那行跡不曝露才奇怪。」  

    她言之有理,但就是無法自圓其說。  

    「這個時候是準備午膳的時間,你為何在這?」這個疑點很明顯的可指出,她是臨時起意想逃。  

    「呃……這個……」她快掰不出來了,「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等著她的解釋。  

    「因為……我想吃肉。」她終於想到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連吃了數餐素齋食,突然莫名的想吃雞翅,所以就……」  

    「不行!」他禁止她開葷吃肉。  

    「啥?你說什麼?不行?!」她驚愕的瞪著他,沒想到才隨口胡縐了個理由,他就真的不准她吃雞、鴨、魚、肉。  

    有沒有天理啊?失去自由,五萬兩被他沒收了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惡劣的想禁止她吃肉,硬性逼迫她得陪他吃素,簡直沒王法了嘛!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有服從的義務,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刻意提醒她目前的處境,身為一個下人,是沒有資格忤逆主人的命令。  

    「你……」想到往後十年只聞得到肉香,卻吃不到肉,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沒有我的命令,以後不准你擅自來到石橋。」石橋上佈滿重重的機關,一不小心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今日是算她僥倖只踏錯鵝卵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石橋是出水心榭惟一的通路,而他禁止她到這裹,是怕她送命?還是顧慮到她發生意外,往後就沒人幫他料理膳食?  

    思忖了一下,她覺得最有可能的答案是後者。而如此說來,她能活命不就全拜她高超的廚藝所賜?看來,在他的眼-,她的廚藝可能比她的性命還重要。真是悲哀啊!  

    石熙尊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以眼神警告她別做愚蠢之事後,轉身就走人。  

    「喂!我不是吃素的,你不能禁止我吃肉!」她追了上去找他理論,要他收回成命,「還有,你也不能軟禁我,水心榭雖然不小,但……」  

    「要出水心榭可以,必須得到我的許可。」他打斷她的話,允許她可自由的出入水心榭,也可在園林四處走動,不過有但書。  

    「你說的,不能反悔。」怕他口頭承諾,隔天就忘記了,她急忙的再向他求證確認。  

    「除了我的許可之外,還必須由右扶風跟隨著你才行。」走進靜心齋之前,他停了下來,看著她詭異的說。  

    言下之意,她可以自由的在園林內到處走動,不過右扶風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並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以防她落跑。  

    而這等於沒自由一樣,只差別在於軟禁的地方由小變大,她的活動範圍由水心榭擴大至整個園林。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  

    至於她的雞、鴨、魚、肉……不用去苦苦哀求他,她就可以想像得到,已如一團氣泡被截破消失在半空中一樣,未來十年,她非但吃不到,恐怕連肉的香味都極有可能也聞不到。  

    忍不住,她呻吟了聲,想不透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居然可憐到有肉卻吃不得的程度。  

    這一切若要怪,除了怪他太惡劣、太「鴨霸」外,她也只能自歎倒楣,誰教她哪個城鎮不去,偏偏來到杭州城,又什麼人不遇,偏偏遇到他。  

    所以她也不用怨天尤人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誰也不能不聽從老天的安排。  

    「天氣開始轉涼了。」喃喃自語的從靜心齋一路走回松鶴樓,見他面不改色、惜字如金,連一句叫她閉嘴的話都吝嗇說,黃心蝶不由得開始佩服起他的忍功。  

    不理會她的「碎碎念」,石熙尊塞了一個枕頭給她,轉身走進寢房。  

    抱著繡著彩荷的枕頭,黃心蝶莫名的愣在大廳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意識到他無動於衷的要她再睡地板時,才氣呼呼的再追進寢房去煩他。  

    老實說,他真的很過分!居然沒有半點人性的僅給她一個繡枕,不給半條棉被的要她睡地板,存心想讓她在半夜冷死。  

    哼!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想折磨她,門兒都沒有!  

    「我不要睡地上。」她不死心的繼續纏著他,「這地板又冰又硬,睡起來很不舒服。」  

    他不理她,動手開始寬衣,準備就寢。  

    「不然這樣好了,我委屈一點,到靜心齋去睡。」她覬覦靜心齋裹頭的一張躺椅,雖然睡起來比不上睡床舒服,但總比睡地板好太多了。  

    不理會她喋喋不休的叨念,他脫掉外衫,再脫鞋躺到床上去。  

    「喂!你存心想折磨我的是不是?居然要我睡地板?要是萬一我著涼發高燒,意外染上風寒,病得嚴重到全身動不了,屆時看誰煮膳食給你吃。」她怒火沖天的走到床邊,語氣威脅的恫喝他。  

    然他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沉穩模樣平躺在床上。  

    黃心蝶氣炸了!若他真堅持她非得睡地板不可,那麼她也有辦法擾得他無法人眠,更有時間吵得他不能安靜的睡覺。  

    「行!要我睡地板我就睡,誰教我是人家的下人,不過我醜話說在先,明兒個一早,若是我不小心著涼了,鼻涕、噴嚏、咳嗽混著飯菜一起煮,你可別怪我飯菜煮得不乾淨。」她故意在他耳旁大聲嚷嚷著,存心欲讓他知道她的報復方式。  

    「你的膽子不小。」從沒有人膽敢威脅他石熙尊,除了不知死活的傢伙外,她算是愚蠢的第一個人。  

    「為了權益,當然得據理力爭。」他最好別太過分,否則惹火她,他就準備餓肚子等死吧。  

    「一條棉被。」他的語氣沒得商量,仍要她睡地板。  

    「不,一張床。」她討價還價,堅持非睡床不可。  

    「行。」他改變心意答應她的要求,變幻莫測的心情,瞬間轉變快到令人無法捉摸。  

    水心榭可沒多餘的床,他答應得那麼乾脆,一定有問題。  

    「你該不會……」她瞇著眼望著他,狐疑的揣測他的動機,「要我同你睡吧?」  

    「有何不可?」他不介意與她同床共枕,如此一來,更能防止她毀約逃跑。  

    「可是……我是……」男女授受不親,同住一個屋簷下已經很要不得了,何況再共睡一張床。  

    「松鶴樓中僅只這一張床。」他眼神別具深意的看著她,擺明要睡床就必須同他一起睡,否則一切免談。  

    「行,睡就睡,誰怕誰。」她才不會委屈自己再睡又冰、又冷、又硬的地板。  

    經過一整天的觀察,她發現他把契約、寄存單全藏在他懷裹,而要拿回來的惟一辦法只有等他睡著後再下手偷取。  

    那麼與他同床共枕,似乎是最好的下手機會,只不過這計畫攸關她的清白、名聲,所以她猶豫了。  

    但一想到得歹命的辛苦工作十年才能換取自由,以及為數不小的五萬兩寄存單,她決定豁出去了,反正犧牲一下又無妨,契約拿不回來撕毀掉也沒關係,重要的是,寄存單得偷回來才行,因為那可是她全部的家產啊!  

    「不怕我對你圓謀不軌?」薄弱的月光投影在她身上,讓他得以仔細的看清楚她完美無瑕的精緻臉蛋,和白皙柔嫩的肌膚,霎時,他腦中浮現一道人影與她重疊,驀然,他慵懶的雙眼變得相當的精明犀利。  

    「哈,笑話,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抱著枕頭爬上床,她皮笑肉不笑的哼嗤了聲,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  

    傳言,他對女人一向清心寡慾,幾乎已修煉到如同和尚不近女色、禁慾的程度,不過她懷疑,他有不可告人的隱疾,所以才會對女人沒興趣。  

    何況,瞧他白面書生相,還一副手無縛雞的病態模樣,論打架他哪打得過她,就算他力氣比她大,也未必敢揍她,因為他的肚子還得靠她養,因此,諒他也不敢動她一根寒毛。  

    「不脫掉衣衫?」深邃的黑眸異常的炯亮,他狡猾微笑的看著她跨過他的身軀,準備開始享受戲弄獵物的過程。  

    神經!她幹麼脫掉衣衫,好等著他非禮她?她才沒那麼笨,情願和著外衣睡,不舒適也沒關係,再說,這樣一來她要落跑也比較方便。  

    「不,我習慣這樣睡。」她笑得好假的婉謝他的好意,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的提議有詐。  

    檜木床很大,足足可容納三個人還有多餘的空間,即使不畫分隔線,或拿東西橫擺在中間,他們的身體也不會碰觸到對方,不過自己還是小心為妙,她選擇離他最遠的床內側躺下來。  

    「隨你。」放下絲幔,他合眼閉目,不再理會她。  

    沒有女人該有的羞怯和矜持,也不怕會遭受他的侵犯,她非常大膽的在他身旁躺了下來,雖然彼此間有段距離,但不曉得為什麼,與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算得上陌生人的男人共躺在一張床上,她還真覺得有點奇怪,卻又不會形容那股感覺。  

    或許是行竊前的緊張,她不必刻意維持清醒,神智就已經清醒到連一丁點兒的睡意也沒有。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流逝過去,她還是睡不著。  

    等了近半個時辰,聽見耳旁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睡著了,她偷偷的睜開眼來,斜瞄了他一眼,並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觸碰他的身體一下。  

    如預期所料,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可見他真的睡死了。  

    太好了!她就不相信拿不回她的五萬兩!  

    半趴著身,她的左手不安分的慢慢朝他的胸口探去,就在快觸碰到他的內衣時,他突然翻身轉過來面對她,雖然他未清醒過來,不過卻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  

    這麼近距離的瞧他,她倒是第一次,有點意外的發現他長得非但不差,甚至還過分的好看,尤其是他那張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俊美臉孔,如果不是冷酷深沉到令人望而生畏,她想,四獸山可能早就被一群名媛淑女、千金小姐「踏」為平地了。  

    再次鼓起勇氣,她抬起僅在半空中的手伸向他,小心翼翼的拉掀他的內衣,緊張到運氣都憋住不敢喘,然而她卻遇到了困難——他的內衣扎得太緊,她拉不起來,哦,不,或許該說怕驚動他,她不敢使力,所以才掀不開他的內衣。  

    氣餒的縮回手,她有些失望的垮著臉瞪著他,惱他沒事內衣扎得如此緊做什麼,害得她的五萬兩寄存單卡在他懷中拿不出來。  

    真是氣人!明明就是囊中物,為何偏偏偷不到手呢?  

    她就不相信,況且機會只有一次,失去後恐怕就再也沒有了。  

    為了五萬兩,她豁出去了。顫抖得再伸出手,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他的胸口,而是他的腰束。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容,照理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該有任何的恐慌情緒才對,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內心非常的不安,彷彿害怕他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似的。  

    不斷的安撫自己慌亂的情緒後,黃心蝶的身子微微的靠近他,動手輕輕的解開他的腰束,再緩緩的拉開他的內衣,結果他裸露的上半身,懷裹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錯愕得怔住,無法相信契約、寄存單沒藏在他懷中的事實。  

    難不成她看花了眼?可是不對呀!她明明親眼看見他將契約、寄存單收進他懷中的沒錯啊!  

    還是他趁她不注意時,又將契約、寄存單拿出來另藏在某處?  

    仔細想想,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畢竟契約、寄存單對他而言,是惟一可牽制她、威脅她、命令她乖乖聽話的東西,對於這麼重要的東西,猜也猜得到,他怎可能隨便帶在身上而不怕遺失呢?  

    她真是笨呀!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洩氣的抿著雙唇,她有些不甘心的瞪著狡猾如狐狸的他,卻又意外的發現他不僅得天獨厚的有張俊臉,還擁有一副壯碩的身材。  

    她看傻了眼,望著他敞開衣襟所顯露出的結實肌肉,她錯愕的直瞅著他的胸膛瞧,然而不管她再怎麼瞧,她還是不相信長相斯文、模樣病態的他,會有如此結實壯碩的肌肉。  

    簡直……表裹不一!且再說,這是一個吃素人會有的身材嗎?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吃素會吃出這樣魁梧的身材來!  

    「騙……騙人。」她吃驚過度,不自主的喊出聲音來。  

    為什麼連吃了幾天素菜白飯,一丁點肉汁都沒沾到的她,非但沒有增胖半點肉,反倒還瘦了一大圈,而他長年清粥小菜,卻能夠吃出如此嚇人的身材來,她實在很懷疑,也很納悶。  

    盯著他膚色比古銅色還要來得淡的胸肌,她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事實,像是想證明這一切都是虛幻似的,她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肌,卻再度訝異得愣住,因為看起來他胸前的肌肉,並不如她想像中那樣軟綿綿,簡直硬得跟石塊有得比。  

    失神的陷入他肌肉為何會如此結實的疑惑中,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靠近他,上半身幾乎貼在他胸膛上而不知道。  

    直到——  

    他突然傾身壓住她,才將她自呆愣中喚醒。  

    被驚嚇到的她,差點放聲大叫,幸好她及時意識到目前的情況,才抿唇將卡在喉嚨險些逸出的尖叫聲嚥回去。  

    毫無預警的,當他突然傾身壓住她,將面孔埋進她頸窩間,手臂橫擺在她柳腰上,單腳跨攬住她雙腿時,那一剎那,做賊心虛的她,三魂七魄真的被嚇得只剩下兩魂。  

    漸漸的回過神來,當她發現自己卡在他懷中,幾乎動彈不得時,她愣住了,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整個人被他摟抱住。  

    這下可好了,別說想偷回寄存單,就算想逃跑都會是個問題。  

    不敢驚動他,她以手肘慢慢的想頂開他的手臂,卻發現他的手臂像鋼鐵般的沉重,她根本移動不了。不信邪,她再試一次,結果依舊。  

    想移開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簡直是在作白日夢,無論她多麼的使力,就是推不開他。  

    放棄的任由他攬住,她不再掙扎的躺在他懷中,聞著不知是房中麒麟香爐中散發出的麝香味,還是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草藥味,她不安的情緒竟逐漸的平靜下來。  

    屋外,雨浙浙瀝瀝的落著,細如絲,斜如縷。而風惻惻輕寒。  

    七月份是多愁的雨季,此刻黃心蝶的心情就像外頭的小雨,她好想哭,因為壓在她身上的石熙尊重死了,而她卻又不能將他推開,雖然在這天氣微冷的下雨夜裹,身子被他摟抱住,沒有蓋薄被也覺得溫暖,但他實在太重了!  

    她嬌小柔弱的身軀,根本沒有辦法承受他的重量!且頸窩間一直傳來他溫熱鼻息吹拂所造成的騷癢,更是令不敢亂動的她,難過到想踹他下床去。  

    終於,她再也無法容忍這比嚴刑酷法還要來得難受的折磨,不擔心驚醒他的下場會如何,也不顧任何的後果,她氣憤的踢掉他壓住自己雙腿的腳,再扳開他擺放在她腰上的手,接著用力想將他推開,未料,她非但推不開他,反倒還讓他緊緊摟抱住。  

    「你……」她意識到他的不對勁,但一切為時已晚,「可惡!你居然裝睡戲弄我,你這個無賴,你給我起來。」  

    半趴在柔軟的嬌軀上,嗅著她的髮香,石熙尊以臉摩挲著她的臉頰,故意不起身。  

    「卑鄙小人!你重死了,你——起——來——」受不了他的攻勢,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推他、踢他、踹他,想盡辦法的欲將他弄離自己身上,不過一點效果也沒有。  

    「是你引誘我的。」抬起上半身,他手指來回輕柔的撫摸她的面頰,滿腔柔情溢於言表。  

    呃?猶如半夜撞見鬼,黃心蝶被嚇呆了!令她驚愕得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不是他可笑的指控,而是他溫柔的眼神。  

    怔仲的望著他,她覺得他冰冷的酷臉已不復以往陰森恐怖,卸下冷漠無情的假面具,所呈現出的真實臉孔是溫和有感情的。  

    「你……你……」像發現什麼秘密般,她十分詫異的直盯著他變幻莫測的黑眸瞧,卻瞧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承認?」他笑得很詭異,不安分的手緩緩下移,徘徊在她柳腰附近,意圖已十分的明顯。  

    「承認什麼?」她裝傻,防備的瞅著他。  

    「要我示範?」他作勢威脅要拉掉她腰束上的結,嚇得她連忙捉住他不規矩的手。  

    「不,我說……我說……」石熙尊炯亮的黑眸看得她心慌意亂,不曉得為什麼她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以前她從未有過這種怦然的感覺,說不出困擾心頭的莫名情緒是什麼,總覺得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氣氛,詭譎的在他們之間醞釀。  

    「說。」手指玩弄著她如黑緞般的髮絲,他眸中閃著熾烈的危險光芒恫喝她。  

    「呃……這個……」找不到理由搪塞他,她頭疼的皺著眉頭。  

    「我的內衣為何敞開?」他俯下身靠近她,故意將灼熱的氣息拂向她的頸間,擾得她騷癢難耐又驚慌不安。  

    「那是……那是因為……」她做賊心虛,說話吞吞吐吐的,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因為什麼?你想誘惑我?」以他們目前親暱的舉止看來,任何人瞧見了都會認定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  

    「我?我怎麼可能?」她受到侮辱的怒視著他。  

    這種話虧他說得出口?也不想想現在是誰壓在誰的身上,又是誰可惡的將不安份的手擱在她腰上,且故意的在她頸項間吹熱氣,讓她又羞又氣的只能瞪著他。  

    以他們這樣親暱的姿勢來看,分明是他想誘惑她才是真的。  

    「你以行動證明一切了,還想耍賴?」他鬆掉的腰東,敞開的內衣,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個……那個……你誤會了……」她百口莫辯,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解我腰帶,脫我內衣是事實,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奸詐的扯嘴一笑,要她負起責任「養」他一輩子,換言之,她的契約期限已從十年改為一輩子。  

    「咳……」她驚訝萬分的瞪著他,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其實呢……我……」  

    「怎樣?」他決定的事,任誰也無法再令他改變主意。  

    「你……」瞧見他狐狸般的笑容,她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無恥、可惡……」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再一次栽在他手上,而這一次卻是慘敗到必須賠上自己的一生。  

    她真是輸得心不服、口也不服!真正吃虧、被佔便宜的人,可是她黃心蝶,而不是他石熙尊!他是憑哪一點要她負責任?  

    若真要談論誰該負起責任,那個人也絕對是他!  

    懶得浪費口水罵他,也不要他的賠償銀兩,更不要他負任何責任,使勁的掙扎推開他後,她當他是瘟疫,逃命般的跳下床,直往外衝去。  

    一輩子做白工與五萬兩哪個比較重要?答案當然是自由了。  

    更何況,他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卑鄙的使用各種陰謀設計她。  

    所以想想,五萬兩……她還是不要算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5:59

第五章

夜深入靜,萬籟俱寂,連小雨圍成密密的細網,也未發出任何的聲響,惟獨腳步聲破壞了這份寧靜。  

    仿佛後頭有魑魅魍魎在追她似的,黃心蝶跑得可快了,街出寢室,行經偏廳,再穿過大廳,跑出松鶴樓後,她腳步不敢放慢的直往石橋奔去,警戒心更不敢松懈半分的頻頻回頭,瞧卑鄙小人石熙尊是否已追趕上來。  

    茫茫如織,游絲斷續的雨,雖下得不大,但奔跑在雨中仍不覺有幾許的寒意。  

    喘著氣,她捶著發酸的雙腿,佇立在石橋人口處遠眺著遠方蒙朧的景物,有了上次教訓,這次她不敢再貿然的上石橋。  

    想出水心榭,石橋是惟一的通路,但石橋上機關重重,不諳五行八卦、奇門盾甲的她,根本就走不過石橋。  

    站在石橋前,任由傾斜的細雨慢慢的打濕衣裳,聽著小雨落進湖中激蕩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小吟,仿佛在為她絕望的末途飲泣,頓時,她的心情簡直跌到谷底,悒郁極了!  

    濃濃的黑雲遮住月兒,幽暗的黑夜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細細的雨絲,一切可以說是朦朧到看不見任何東西。  

    驀地,如蛇吐信的閃電畫亮聞夜的蒼穹,她看見一道黑影竄出松鶴樓,以箭射出般的速度,驚人的快步來到她面前。  

    「你……」她呆怔住,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也忘記要逃,因為她看花了眼,他不是快步的走來,而是施展輕功飛過來的。  

    怎麼會這樣?  

    傳聞中,他不是什麼武功也不會,必須得靠他身旁四位護法——右扶風、左吹雪、南飄雨、北擒雷保護的「軟腳蝦」石熙尊嗎?可怎麼輿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發現傳聞輿事實完全不相同,沒有半點符合外界所描述、形容的那樣。  

    她又被騙了!他會武功竟瞞著她,可見居心叵測的他,早就設下陷阱,如吐絲織網的蛛蜘,布下天羅地網,任憑她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認命的等待他的吞噬。  

    可惡!她如果會認命的束手就擒,任憑他發落處置的話,她就不姓黃!  

    哼!他會輕功,她就不會嗎?武功厲害有什麼了不起,雖然她什麼武功也不會,就只會輕功,但那又如何?至今還未有人追得上她呢!  

    所以,她何懼之有?她有什麼好怕的?  

    「想逃?沒這麼容易!」他陰森森的冷笑一聲,譏誚她的愚蠢。  

    「是嗎?」她就不信她離不開四獸山。而他就最好開始祈禱別讓她離開四獸山,否則她一定要到衙門去告他詐欺、偷竊。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走不出水心榭。」他陳述事實,非虛言恫喝,要她別再做無所謂的掙扎。  

    若形容他是一只相當狡猾、奸詐的狐狸,可真是最貼切不過了,但幾乎所有的人,全被他沉穩內斂、冷酷無情的外表所蒙騙,誤以為他是一只謎樣又危險的黑豹,殊不知,他是披著豹皮的狐狸,更具危險性和攻擊性。  

    而這就是他厲害之處,否則他的財富是如何在短短幾年內,迅速的累積到富可敵國的地步?「江南首富」這光環頭街是如何得來的?  

    他可是一只十分狡猾的狐狸王!  

    「那就試試看。」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誑語,雙足一蹬,身子一拔,施展輕功就往湖中飛去。  

    然而,她錯估自己的能力,一口氣是無法直接飛越過湖面,而湖水不像一般的樹枝、屋簷是硬質的固定東西,可以做為中途踏點換氣,而且她的輕功也未到達這麼高深的境界,所以力氣告罄,又飛得太低不知撞著什麼東西,最後她以倒栽蔥之姿,噗通一聲直接落水。  

    「咕嚕、咕嚕……」她是只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落水之後,連救命都還來不及喊出聲,便連灌了好幾口水。  

    好冷!下雨的夜晚,天氣奉就寒冷,再加上浸泡浮沉在冰涼的湖水中,更是冷得她渾身顫抖,直打哆嗦。  

    「咕嚕……」本能的求生反應,讓她仰高臉,拍打著浪花,盡量使身子能浮在水面上,可惜她用錯方式,造成重量全集中在下盤,以至身體不受控制的加速沉入水中。  

    但僅一眨眼,就在她快要滅頂之際,一只如鋼鐵般強硬的手臂突然攬住她的腰,將凍僵身子,逐漸失去意識的她自水-撈起。  

    一上岸,用力的吸取著沁涼的空氣,她立刻將灌人肺中的湖水全數吐出。  

    「咳……」吐出最後一口湖水,她全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的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任由雨絲掉落在臉上。  

    見雨勢愈來愈大,石熙尊抱起躺在地上不動的她,身影如閃電般迅速的消失在湖畔。  

    沖進松鶴樓,他馬上拿出毛毯將渾身冰冷冷的她包裹住,再命人燒一大桶滾燙的熱水,才脫褪她的濕衣裳,抱著她一起進入浴桶內。  

    「水……」身體浸泡在熱水中,聞著室內提神的藥草香味,慢慢的,她的意識終於恢復清醒。  

    「沒事了。」抱著她坐在浴桶內,他按摩著她僵硬的四肢,見她回過神來,蒼白毫無血色的面頰也漸漸紅潤起來,才放松自己,任由害怕、緊張的情緒消去。  

    「水……」她驚嚇過度,一臉呆滯表情的直盯著泛黃的水瞧,「水?!水……啊——」  

    片刻,她失聲尖叫,仿佛溺水般的兩手拍打著水,掙扎著想離開令她恐懼萬分的水中,豈料,她的雙腿發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冷靜!」他喝令一聲,用力的搖晃著她,試著要將她從虛幻中喚醒。  

    「不——」受到嚴重的驚嚇,她無法冷靜下來,掙扎得更厲害。  

    她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仿佛在做垂死前的掙扎,他根本抓不住她舞動亂揮的雙手,只好從背面緊緊的將她圈住,才能阻止歇斯底裡的她,到處胡沖亂撞欲離開浴桶。  

    「放開我!快放開我,水灌進我的鼻子、嘴-,我不能呼吸了,我……讓我起來!快讓我起來……」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驚魂未定的她,邊嚷邊哭。  

    「噓,沒事了,沒事了。」扳過她的身子,他摟抱著她,讓她的小臉抵住他的胸膛,輕柔的在她耳鬢處低喃的安撫著她驚慌的情緒。  

    「水……」她還是怕,整個人下意識的蜷縮成一團靠向他。  

    「這是浴桶,不是湖泊,別怕。」思及乍見她落水的那一剎那,他的呼吸簡直停住了,他從未如此過恐懼、緊張,直至以為將會失去她時,他才明白一件事。  

    他不能沒有她的原因,並非他已吃慣她所煮的飯菜,而是她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感情,或許,在早些時候,他一向平靜的心湖突然掀起陣陣的漣漪時,他就該知道答案了,只是他一直漠視那陌生的情愫。  

    而這也可以說明,為何他會千方百計使詐的強迫硬逼她留下,因為她已俘虜他的心。讓她住進水心榭,就是最好的證明。  

    「浴桶?」漸漸回到現實中,她不再失聲尖叫,也不再瘋狂掙扎,非常冷靜的看著四周的環境。  

    「對,你在浴桶-,很安全,不會有危險。」他像哄小孩般的執起她的柔荑,再以手掌掬起水淋在她手心,「瞧,這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滾燙的熱水。」  

    「熱的?」激動的情緒尚未平靜下來,她戰戰兢兢的盯著煙霧裊裊的水面瞧,恐懼的心理,讓她完全沒有半點勇氣敢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水溫。  

    「我不會騙你,也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他向她承諾,抓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先讓她手指沾沾水,再慢慢的將她的小手全放進水中。  

    「這水真的是熱的!」無法對准的焦距,緩慢的全集中在自己濕漉漉的小手上,她十分驚訝的望著他說。  

    「水當然是熱的,你看——」見她已恢復神智,他指著滿室氤氳的霧氣,再舀水澆淋在她小手上,要她相信自己已遠離危險。  

    「沒事了……」將恐懼全部逐出心中,她的身子漸漸感受到滾燙熱水的高溫,已不再懷疑自己還陷在可怖的湖水中。  

    忽然,她破涕為笑,不再感到害怕,但仍有些懼意,不自主的想捉緊身旁的東西,猶如溺水者想攀附住浮木般,她顫抖宛若秋風中落葉的雙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脖子不放。  

    「嗚……」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她情緒突然失控,莫名的抱著他放聲大哭,「好可怕!水好深……我踩不到底……」  

    回想起那一幕怵目驚心的畫面,他凝重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手臂更不由自主的收緊,仿佛害怕她會消失般的緊緊扣住她的腰。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裹,我要回家……」潰堤的淚水,奪眶而出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出來流浪兩年,她見識夠了,也玩累了,此刻,她只想回到舒適的家,回到什麼都不用煩惱、害怕,更不必擔心會有任何意外、危險發生的安全地方——家。  

    「別哭了。」拉下她勾住他脖子的雙手,他將她抱在懷裹,輕聲細語的誘哄著,「這-很安全,你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我會保護你,也會照顧你。」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印下他的誓言,可惜想家想得厲害,並哭得凶的她,對於他的承諾、誓言根本置若罔聞,遑論她還聽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我要回家……嗚……」她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孩,手足無措的抱著他嚎啕大哭。  

    「回家?好,咱們回家,我帶你回家。」為了不讓她再哭下去,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擦拭了下她臉頰上源源不竭的淚水後,他抱著她站起身,迅速的抄起浴桶旁的乾淨衣衫罩住她的胴體,才步出浴桶,帶她「回家」——回寢房。  

    「我要回家……」她意識陷入昏迷狀態,一直重復著相同的話。  

    而他則不斷的在她耳旁呢喃細語,誘哄的安撫她害怕不安的情緒,輕柔的聲音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憐愛和疼寵。  

    「好冷。」瑟縮了下,她將冰冷的小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間,汲汲的吸取他提供的熱氣。  

    經過一場攸關生死的驚嚇,她浪費了許多的體力,最後是哭著睡著的。  

    一直到她闔上雙眼睡著為止,都不知道他們是裸裎共浴,未著寸縷。  

    「嗯……」滿足的發出一聲呢喃,黃心蝶悠然的轉醒,舒服的伸了個大懶腰,才微笑著睜開眼睛,迎接新的美好一天。  

    顯然她將昨晚所發生的插曲,全忘得一乾二淨。  

    她這個人有項壞習慣,喜歡記住愉快的事,不愉快的事,她會刻意選擇失憶。  

    聞著房內麒麟香爐散發出裊裊的藥香味,她精神非常好的坐起身,沒有注意到她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沒有發現已過五更,石熙尊為何沒挖她起來煮早膳。  

    一切是那麼不正常,而她卻沒留意到。  

    陽光自窗欞中穿射進來,她心情十分愉快的准備下床用膳,不過僅一眨眼,她皺起眉頭,因為她發現她的鞋子不見了。  

    跪坐在床邊,她低頭彎腰將上半身探下床去,結果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那一雙石熙尊以強迫方式,命令她穿上的漂亮繡花鞋。當然,那也是出制於「水工坊」。  

    雖然因討厭他的專制,而故意與他唱反調,嫌鞋子布料太鮮艷,設計太花俏,樣式也不好看,不過當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穿上舒適柔軟的繡花鞋,她可是打從心底贊歎「水工坊」制鞋師傅的精巧手技。  

    打從娘胎出生後,她都是穿名貴的繡花鞋長大的,卻從未穿過如此令人感到舒適的柔軟繡花鞋,而也由於京城的制鞋師傅,只著重於外表的華麗,所以當她穿上好看又好穿的「水工坊」繡花鞋時,她才會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  

    那真的是一雙令她愛不釋手的繡花鞋!如今不見了,令她有點傷心。  

    不過,她的傷心只維持到不小心瞥見自己身上那一襲嫩黃的衣裳為止。  

    眨了眨錯愕的雙眼,她的視線由灰色的地板慢慢的往上移,最後停在嫩黃的衣裙上。  

    她看錯了吧?綾衣、羅裙……怎麼會是嫩黃色呢?  

    不敢置信的再眨一下眼,仔細的看清楚身上所穿的衣裙,結果她僵住了,倏地抬起頭,後仰跌坐在床上。  

    是嫩黃色!她沒有眼花看錯!這……這……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記得昨晚穿的是一襲墨綠色的衣裳,怎麼一覺醒來,衣服的顏色卻改變了呢?  

    沒有她的允許,到底是誰偷換她的衣服?  

    驚愕立刻被氣憤所取代,她雙眸燃起兩簇熊熊的怒火,她非宰了那個看光她身子的人不可!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以一張契約束縛住她一生,主宰她性命的卑鄙小人——石熙尊!  

    他竟敢占她的便宜!他死定了!  

    「醒了?」走進寢房,映人眼瞳的是一張壓抑沸騰怒氣,瀕臨爆發邊際的小臉,石熙尊實在很難將昨晚那柔弱可憐的她,與現在凶悍得像只小母老虎的她連想在一起。  

    「我的鞋子呢?」她橫眉豎眼的瞪著他。  

    「濕了。」打開鞋箱,他隨意取出一雙同色系列的嫩黃繡花鞋來。  

    「濕了?」她困惑的蹙著眉頭,一時會意不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落水了。」他嘴角上揚驚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提著精致華麗的繡花鞋走向她。  

    「落水?」她的雙眉蹙得更緊,因為他的暗示慢慢的勾起她的記憶。  

    她記得……昨晚她計畫欲偷回令她失去自由的契約,和有五萬兩存款的寄存單,結果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十分大膽的將他的衣服給脫了,卻意外的發現他有一身結實的肌肉,而一直佯裝沉睡的他,豈會放那大好機會,「正好」醒來逮住她「圖謀不軌」的手,仿佛他的清白被她毀掉似的,狡猾的要她必須負起責任「養他」,並卑鄙的將十年期限擅自更改為一輩子。  

    她瘋了才會留下來做一輩子白工!況且,自由就等於她的命,要她在一個地方待上十天半個月,就教她有夠難受的,還遑論十年?一輩子?這簡直可媲美酷刑的約束,她哪肯依啊!  

    最後無計可施,她只好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誰知他這只深藏不露的狐狸王會有高深的武功,嚇得她驚惶失措一下子亂了方寸,再加上她的輕功沒他的厲害,黑暗中雙腳又不知踢中什麼東西,身子突然失去平衡,重心不穩便以倒栽蔥之姿,直接掉落進湖。  

    想到這一幕,她氣呼呼的雙頰染上一片嫣紅。  

    真是……丟死人了!她沒臉見人了!  

    「都是你!要是你不追我,我就不會……不會……」她又羞又怒的瞪著他,將一切過錯全怪在他頭上。  

    「不會怎樣?落水嗎?」他惡劣的譏誚她蹩腳的輕功,走近到她面前,好心的提醒她一件事,「別忘了,是我救你上岸的。」  

    「我知道。」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嘴角那一抹可惡的嘲笑,不過她更氣他得意的語氣,仿佛像是在命令她,她必須以身相許,才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也不想想,到底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是誰?  

    往床尾一坐,他提起她的小腳,不容她掙扎反抗的為她穿上繡花鞋。  

    「你……」她怔住,驚愕於他的動作,一臉呆樣的望著他。  

    他曉得他在做什麼嗎?不管在南方還是北方,男人為女人穿鞋只有一項意義而已。再說,在大男人主義的心理作祟之下,自大傲慢的男人,是絕不可能會為女人穿鞋的,因為他們會認為那會降低他們高貴的身分,同時也會認為觸碰到女人的腳,會帶來一身的晦氣。  

    「鞋子很合身。」他握住她的雙踝,不讓她縮回去,一向冷漠的黑眸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柔情在。  

    再一次見識到他狂妄的一面,雖已沒有先前般驚訝,但她還是有點錯愕,發現他似乎是個沒有道德觀念,喜歡隨心所欲的人。她很懷疑,禮教束縛得住他嗎?  

    「昨晚……」縮不回腳,她放棄掙扎,任由他抓住。  

    「你想問什麼?」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他專注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感情。  

    「你……」困惑的皺了皺眉頭,她瞪著他,不懂他為何要用那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看她,害得她渾身不自在的起了雞皮疙瘩。  

    今天的他很反常,也很怪異,她說不出他哪裹不對勁,只感覺到他不再陰沉著一張酷臉,冷漠的眼神也不再冰冷,表情變得相當的柔和,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  

    深情?轟!腦中像被人投入一枚炸藥,她嚇呆了,吃驚得差點昏倒。  

    他不會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噢,不會吧?她會這麼倒楣嗎?  

    天啊!如來佛、觀士音菩薩,請保佑她呀!她可不希望被他看上,藉以夫妻名義將她永遺的束縛在他身邊,否則到時她非但逃不出他的手掌,恐怕就算插翅也難飛得出四獸山啊!  

    迎上他異樣溫柔的黑眸,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再被他熾熱的目光盯視住,嬌靨更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的粉紅光澤,最後她羞赧又氣憤的避開眼。  

    她不曉得他為何要這麼看她,如果是想嚇她,那麼他成功了。每當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時,她便會莫名的心慌意亂,尤其是看見他炯亮深沉的黑眸中,出現一抹熾熱的光芒,她更是渾身覺得不舒服,非常不喜歡心中那股說不出口的感覺。  

    她討厭他看她,而且不是普通的討厭,是非常、非常的討厭!因為他害她又起雞皮疙瘩了。  

    氣憤的瞪著他,看見他嘴角噙著令人費解的笑意,她困惑的皺著眉頭,不過卻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欲報復昨晚她不遵守承諾想逃走,所以才故意這麼嚇唬她的。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沒錯,她自我安慰,樂觀的盡量往好處想,免得情緒愈來愈緊張不安。  

    老實說,他真是個可惡到讓人摸不透的男人,就算他故意要捉弄她,也沒必要如此驚嚇她,害得她產生一股錯覺,以為自由已離她遠去,永遠不再回來了。  

    倘若不幸真是如此,對她而言,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你的眼神很奇怪。」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野獸盯住獵物,想將它生吞活剝般的嚇人。  

    他放開她的雙踝,傾身靠近她,指尖輕輕拂過她膚如凝脂的粉頰,詭異的朝她一笑,笑容中帶有三分的邪惡。  

    「我看中你了。」他向她宣布死刑——剝奪了她的自由。  

    轟!青天霹靂!閃電打雷、狂風暴雨交加,都不足形容此刻她害怕的心情,和驚慌紊亂不已的情緒。  

    她怔住,嚇呆的望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兩眼惶恐的直盯著他嘴角那一抹惡魔般的笑容。  

    「你……你說什麼?」她驚嚇過度,氣若游絲險些無力開口說話。  

    「昨晚……」他邪笑著將不懷好意的俊臉移到她眼前,語氣雖慵懶,但不難聽出他是認真的,「基於道德、禮教,我必須對你負責。」  

    「負責?負什麼責?」她如墜五裡迷霧,尚未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你忘了?」他俯身逼近她,近得彼此氣息交織融合在一起,詭異的氣氛更像一層看不見的魔網,緊緊的籬罩住他們兩人。  

    「昨晚……」她一臉茫然的望著他,確實不記得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過僅瞬間,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影像竄進腦海,她突然睜大眼瞪著他。  

    就在剎那間,她記起昨晚的一切了。頓時,她覺得天旋地轉,連生氣都忘記要生氣了,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埋起來。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她的尷尬、羞赧只維持到他承認看光她的身體為止,怒焰又像火山爆發般似的,猛然的自她氣憤的雙眸中熊熊的燃燒起來。  

    「你這個可惡透頂的小人!你竟敢偷看我的……我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女性僅存的矜持,讓她無法大聲的指控他卑鄙的行為。  

    「你衣服濕了。」見她想攻擊他,他攔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將她嬌柔的身子牢牢的禁錮在身下。  

    「那也不用你親自替我更換!」被他壓住動彈不得,只剩頭顱能自由轉動,她氣得差點破口大罵。  

    整個園林少說也有近百個女僕,她就不相信他找不到人替她更換濕衣服,非得他親自動手不可。可惡!  

    「不馬上更換,你會生病。」他就像傳說中所形容——是個謎樣又危險的男人,此刻,他邪魅的眼神就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勾引她的魂魄,讓她情不自禁的對他著迷。  

    可惜,他失敗了。盛怒中的她,可是恨不得能挖下他那一對賊眼。  

    「那你不如讓我病死算了!」女人的清白比性命還要重要,雖然她不覺得事態真嚴重到這種地步,但她就是氣不過。  

    「我不想跟我的胃過不去。」他盯著她氣得滿臉通紅的小臉瞧,半晌,才蠻橫的低喃一句,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得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你……實在可惡!」無法平息的怒火,讓她氣得牙癢癢的直想揍花他那一張奸詐邪笑著的俊臉,無奈她的雙手被壓制住,根本動不了,「卑鄙小人!」  

    她就知道,以他狡猾的狐狸本性,豈會大發慈悲的救她一命,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一定有所企圖,果然,他的目的就是要她留下來服侍他的胃,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對我負責。」他俯身靠近她,讓熾熱撩人的氣息吹拂過她的嫩頰,惡劣的提醒她昨晚對他圖謀不軌的舉動——解開他的腰束、脫掉他的內衣。  

    刻意遺忘的丟臉之事再度被提起,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尤其看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更是引發她遏抑不住的羞憤情緒,氣得她直想破口大罵或放聲尖叫,不過最後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兩眼發直的死瞪著他。  

    他的語氣可真是狂妄啊!居然要她對他負責?她頭殼壞掉了才會對他負責!  

    「不過……」無視於她氣呼呼的小臉,他挑逗的故意將熱氣往她頸窩間吹送,惹得她騷癢難耐的拚命閃躲,「我會對你負責。」  

    他壞壞的邪笑了聲,才低頭噙住她的唇,以不可思議的柔情在她身上撒下足以令人陶醉的魔網,企圖勾引撩撥她的心,不料,害她被嚇呆了,胡裹胡塗的讓初吻被他奪走。  

    像是突然被電擊到,她整個人怔住了,驚愕得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的任憑他為所欲為,直至一句可怕的話竄進腦海裹,才驚嚇的迅速回遇神來。  

    「你……你……說什麼?」她兩眼睜得奇大的望著他,不經意的從他認真的眸中讀取到令她害怕的答案,她開始掙扎。  

    「我會負責任。」他勾唇輕笑,她激烈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任由她作無所謂的反抗。  

    「負……負責?」最怕聽到這兩個字,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我看光了你的身子,自然得娶你。」他不安分的手撫摸上她柔滑的肌膚,不斷來回反覆的摩挲、挑逗。  

    「娶我?」她睜大眼,險些尖叫起來。  

    「沒錯!」黑眸炯亮的散發出堅定的光芒,他的眼神有著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決心,「你的清白算是被我玷污,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娶你!」  

    這可嚇壞她了!  

    「不……不!不,沒這個必要……真的……」她驚惶失措得不知該如何勸他打消這要不得的念頭。  

    「我會娶你。」深邃幽黑的雙眸直盯著她愕然的小臉,他給予承諾,又撂下誓言,並將祖傳的一只翡翠玉鐲子套進她皓腕中。  

    「沒……沒這麼嚴重吧?」她哭喪著臉,語氣非常虛弱的呻吟著,沒有發現她的一生已被一只翡翠玉鐲子束縛住了。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6:31

第六章

石熙尊眼神高深莫測的看著她皓腕中的翡翠玉鐲子,他像什麼詭計得逞般,十分滿意的揚嘴邪笑著,只可惜陷入愁雲慘霧當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  

    「嘿……其實呢,你不用對我負責沒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你看到我的……身子。」她乾笑著,藉以隱飾難為情,口頭上雖這麼說,實際上,她可是恨不得能挖掉他那兩粒賊眼珠。  

    「我介意。」好不容易才逮到她,他豈會鬆手放她走。  

    「呃?」她錯愕,想不透他為何會這麼固執、反常。  

    吃虧的人是她,被佔盡便宜的人也是她,她都擺明不需要他負任何責任了,為何他仍執意非娶她不可呢?他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你我裸裎共浴,這事攸關你的清白、名節。」想要光明正大的「軟禁」她,娶她是惟一的辦法。  

    「那又如何?」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們兩個知道,他不說,她也不說,還會有誰知道?  

    「我必須負責。」他的語氣非常的堅決,要她有心理準備,石夫人這頭街非她莫屬,這輩子她是注定栽在他手中了。  

    好說歹勸,結果答案還是一樣,依舊無法令他改變心意,她氣得想大叫。  

    「我不要你負責!」她才不要嫁給他,而且是不能嫁,因為她大哥已收了人家聘金,將她許配給在蘇州有頭有臉的石府人家了。  

    石府?姓石?好巧!怎麼她逃過來、躲過去,都逃不出姓石的手掌心,而這一次還是栽在一個處心積慮想束縛住她一生,好光明正大的「軟禁」她,服侍他的「胃」的可惡又卑鄙的小人手。  

    「婚期在兩個月之後。」他獨裁的決定一切,不容她反對抗議,「你的名節已毀在我手裹,一切全由我作主。」  

    「你……」他真是霸道得幾近不講理,「我不能嫁給你。」  

    望著他一臉嚴肅的表情,她害怕了,終於發現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是認真的!  

    堅持要負責不是唬她的,執意要娶她也不是為了要嚇她,他是真的想以成親這條無形的繩子來捆綁住她!  

    天啊!她的自由飛了!沒了!消失了!  

    她快昏了!彷彿看見世界由彩色變成黑色,最後在她眼前分崩離析、瓦解毀滅!最可怕的是,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成親之後的日子會有多麼的淒慘!  

    硬是將心中湧起的驚慌壓下,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這個人不僅危險,還厲害得嚇人!而令她害怕的不是他變化莫測的情緒,也不是他的侵略,而是他的掠奪,凡是他看中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即使不擇手段,他也會「光明正大」的搶到手。  

    早在第一眼遇見他時,她就察覺出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只是那時她該逃而未逃,現在她是想逃而逃不掉。  

    她真不敢想像,倘若他強迫她嫁給他,那麼她大哥怎麼辦?屆時害得他對蘇州石府人家無法交代,顏面盡失是小事,怕是事情鬧大了,後果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能嫁給你!」她氣急敗壞的朝他大叫。  

    她真的不曉得他到底吃錯什麼藥,為何執意非娶她不可,以他江南首富這麼響亮、赫赫有名的財富聲望,還怕會娶不到妻子嗎?更何況,他有著一張令人心蕩神馳的英俊面孔,雖然他的眼神冷漠了點、表情冷酷了些,但絲毫無損他吸引人的魅力。  

    照理,他該是千金小姐、名媛淑女仰慕心儀的對象才對,只是……為何不見富商巨賈、王公國戚將女兒推銷給他呢?  

    難不成就因謠傳他有戀童症、斷袖之癖,才造成名門貴族沒有一個人敢將女兒嫁給他?  

    雖然民間以訛傳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但她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絕對沒有任何的怪癖,也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就單從他圓謀不軌的壓著她,想挑逗她而與她耳鬢廝磨,和像吃上癮般的猛吻她唇瓣可看出。  

    「理由?」灼熱的唇緩緩的離開她誘人的小嘴,他改偷襲她的玉頸,啃吮的留下一圈淡紅的烙印後,才滿意的退開。  

    「沒有理由!」她才不會笨得告訴他原因,「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她的拒絕,為頸項間惹來一陣充滿挑逗意味,又騷癢難耐的熱氣,像是想處罰她的頑固,他咬住她圓潤的耳垂,輕舔的恣意戲耍玩弄,直到她氣呼呼的拚命扭動身軀,閃躲開他的攻擊為止。  

    「沒有理由?」他笑得像只捉到笨鼠的貓,不懷好意的再將邪惡的臉孔靠近到她面前,「那麼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否則……」  

    「你想怎麼樣?」她火大的瞪著他,非常懊悔自己為何要離家出走,弄得現在有家不敢回,還落在他這只狡詐的狐狸王手中。  

    「你說呢?」他突然動手扯掉她的腰束,意思已很明白。  

    「你……」她倒抽一口氣,臉頰泛起紅暈的瞪著他。  

    「如何?」見她編貝玉齒咬著下唇怒視著他,就是不肯點頭答應,他不安分的手,威脅的從她柳腰上慢慢的撫摸而上。  

    四目交接,他的黑眸離譜得炯亮,她的心跳在他深情的注視之下,莫名的突然加速躍動,臉頰更是沒來由得發熱。  

    她抿緊唇不語,有點驚慌、有點惱怒,氣自己不知生著什麼病,居然在他熾熱的眼神凝視之下,心口沒來由得揪緊發悶。  

    「不答應?」他邪笑一聲,在她完全料想不到他下一步的舉動時,他拉開她的外衣羅衫,將手繼續探向她的單衣。  

    「住手!」驚喘一聲,她倏地睜大美眸,嚇得連忙捉住他掀開單衣,鑽進襟口內的手。  

    「你的答案?」他要她的承諾,見她猶豫不決,遲遲作不出抉擇,他的手威脅的再往內伸進去。  

    「王八蛋!」她呼吸極不隱定的咒罵了聲,雙眼冒火的怒瞪著他,固執得依然不肯點頭答應婚事。  

    「你的答案?」得不到她的承諾,他的手狡猾的滑進她的單衣內,游移在她柔軟的嬌軀上,肆無忌憚的摩挲她滑嫩的肌膚,硬是要逼她作出決定。  

    「卑鄙!小人!可惡……」阻止不了他侵犯的手,她氣得破口大罵。  

    僵硬著身,她無助的任由他放肆的手,恣意的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當灼熱的溫度由他手掌傳遞到她的肌膚上,她發現自己渾身再度起雞皮疙瘩的同時,還泛起一陣陣酥麻的顫抖。  

    「你答不答應?」她不點頭也無妨,他有的是時間陪她耗,只不過再繼續下去,他的自制力會瓦解,難保不會失控得將她佔為已有。  

    雖然這是解決事情惟一快速又有效的辦法,但他不希望以此方式得到她的承諾,他要的是——她一生的誓言。  

    「我不答應行嗎?」明知不可能,她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雖然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但在他的恫喝之下,她的倔強抵擋不住他的威脅時,最後她還是屈服了。  

    「不行。」得到她的承諾,他滿意的笑了,笑得既得意又狡詐。  

    她被定讞褫奪自由終身,兩個月後,注定得成為石夫人。  

    他石熙尊盯住的獵物,從未逃脫得出他的手掌心,而她也不例外。  

    黃心蝶垮著臉,放棄掙扎的閉上眼睛。儘管他的答案早在預料之中,但一聽到他的宣判,她的心情就沮喪得幾近惡劣,直想大發一頓脾氣砸東西,或是痛快的大哭一場也好,可惜整個人提不起勁,像是耗盡所有力氣的她,根本難過到連哭也哭不出來。  

    「起來。」沉重的身體離開她柔軟的嬌軀,他起身站在床邊俯視著她,等待與她一同用膳。  

    「不要。」她睜開眼瞪著他,使性子的拒絕服從他的命令。  

    破天荒的,他沒有硬逼她非得起來不可,任由她獨自躺在床上生悶氣。  

    凝視著她氣呼呼的容顏,他手指輕柔的撫著她晶瑩剔透的面頰肌膚,半晌,嘴角浮現出一抹慵懶的笑意來。  

    「你的來歷?」他動手將她敞開的單衣襟口拉好,再將被他打開的外衣羅衫也一併拉好,自始至終,精明炯亮的黑眸未曾移開過她姣美的臉蛋。  

    哈!前一刻,既是恫喝又是威脅的強迫她點頭答應,兩個月之後得成為石夫人,而下一刻,才突然想到要調查她的來歷,難道不會覺得未免太晚了些嗎?  

    「孤兒。」她胡縐,才不會笨得告訴他有關任何自己的事,因為在未成為石夫人之前,她還是不想放棄自由,深信總會有一天準會讓她逃跑成功的。  

    「是嗎?」他持懷疑的態度,俯身睥睨著恨不得扒他一層皮的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辭。  

    「信不信隨你。」感到肚子有點餓,她起身推開橫擋在面前的他,邊繫腰束、邊步出寢房,往素齋所走去,想弄點粥吃,順便填飽他的胃,免得他肚子餓沒東西吃,一直啃吮著她的唇。  

    半晌,她煮好兩盅八寶粥,火大的擺上桌後,便低頭猛吃自己的八寶粥,生氣的不願與他說半句話。  

    「昨晚……」舀起一湯匙粥,他眼神令人費疑猜的盯著她看,「裸裎共浴之時,你摟著我哭。」  

    聞言,她僵住,停止吃粥,抬起頭來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可惡!昨晚她竟然在他面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且還讓他逮得正著,這下可好了,不知道他又要如何算計她了。  

    「我忘了。」她打死都不會承諾,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丟臉之事。  

    他勾唇壞壞的邪笑著,看著她氣炸的姣美容顏,眼神充滿曖昧的光芒,就如同一頭貓看著爪下被箝制住的老鼠,得意的等待她的掙扎與反抗。  

    只不過,他失望了。  

    雖然她恨不得能用手中的粥盅砸花他可惡的笑容,但未氣到失去控制的她,尚存一絲理智阻止了她的不智之舉。  

    強力遏抑不住熊熊的怒火,她尷尬又羞憤的低頭拚命吃粥出氣。  

    「你抱著我哭喊,直嚷著要回家。」他眼神犀利的盯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然而他的神情卻似戲譫般的不正經。  

    「那又如何?」難不成他猜出她的來歷了?她起疑心的瞇著眼瞪著他。  

    「可見你不是孤兒。」狐狸的本性不僅狡猾,還精明得很,世上鮮少有事瞞得過他凌厲的雙眼。  

    她再度僵住,提高警覺,有所戒心的望著他。  

    沒錯!她有印象,昨晚她的確是抱著他痛哭,直嚷著要回家,但問題是,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她不敢回家。  

    她實在無法想像她那幾個哥哥們抓狂的模樣,以及他們齊聲朝她吼罵的責備聲會有多麼的嚇人,甚至,她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會以何種方式來處罰她的逃家。  

    想到這,她的小臉又垮了下來。  

    「成親時,必須有高堂在。」他要她有心理準備,不過試探性語氣成分居多。  

    他要知道她的身份,雖然他早巳知道她是誰,但他無法明確的肯定。  

    「不——」幾乎是立即的,她反應激烈的站起來,推翻凳椅,也險些將手中搖晃的粥盅摔破。  

    由她驚慌的神情,他已經可以確定她是誰了。  

    「為什麼?」似笑非笑的嘴唇給人一種溫和的假象,然而他犀利雙眸中所進射出的危險光芒,卻熾熱得教人不敢直視。  

    「什麼為什麼?」她不敢面對精明如狐狸的他,扶正好凳椅後,她半垂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吃著粥。  

    「你的反應。」漆黑的瞳眸閃爍著兩簇詭異的火焰,似憤怒又似譏誚的盯著她的小臉,最後落在她左手皓腕上的翡翠玉鐲子。  

    「呃……」眼神四處飄移,就是沒膽量敢看他,她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過於驚慌的情緒。  

    「你已許配給人家了?」他瞇起眼,陰驚的目光中除了那抹不變的佔有慾外,還多了一抹混合深情的憤怒。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平地響雷,嚇得她差點跌下凳椅。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曉得他得知此事一定會生氣,但卻不知他會是如此的憤怒。  

    然而,令她感到納悶的是,他的憤怒不是來自於她許配給人家,而是……彷彿像無意中逮到逃妻的丈夫,兩眼冒火,暴怒得想掐死她般的可怕!  

    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她雙手發抖的放下粥盅,怯怯的偷覷了下他恐怖的表情,最後,她決定保命先逃再說。  

    「你還想逃哪去?」他雙眸燃著熊熊的火焰怒瞪著她,大跨步的朝她逼近,陰沉駭人的臉色令人不寒而悚。  

    「砰!」一道強勁的掌風掠過她頭頂,擊向兩扇門扉,搖晃的震動了下,便當著她的面闔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到底哪裹出錯了,為何他會如此的憤怒?她真的想不透!  

    「過來。」他按捺住火氣,站在距離她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殺……殺……殺人啊!他氣得要殺人了呀!天啊!誰來救她呀!  

    此刻,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肝膽欲裂的她,終於體會出什麼叫做恐懼了。  

    「你怕我?」抿緊的嘴唇在見到她渾身發抖時,忽然微微的往上揚,露出一抹弔詭的笑意來。  

    臉色倏地刷白,黃心蝶提心吊膽的望著他,不懂他沸騰的怒氣怎麼來匆匆、去匆匆,一眨眼就消逝殆盡。  

    訝異的眨了下眼,面對他突然的轉變,她的恐懼是有增無減。因為詭異邪笑得像隻狐狸的他,比憤怒的猛獅,或是冰冷的鬼魅,都還要來得嚇人。  

    「我不會打你,過來。」不想再驚嚇她,他誘哄的逼近她。  

    傳言,他比狐狸還要狡猾一百倍,她深信不疑。因為她吃過他的虧、中過他的計、上過他的當,所以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多麼狡猾、厲害的危險人物。  

    倘若他的話能信,那麼放出來的屁都可能是香的了。  

    她搖頭,雖面對著他卻一直往後退,直至背抵石牆,雙腿才發軟的順沿著冰冷的牆壁滑落跪坐在地上。  

    困惑的望著他,她不記得自己曾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惹得他前一刻憤怒得想掐死人,而下一刻又平熄怒火的想安撫她害怕的情緒。  

    「是該好好痛打你一頓。」石熙尊的聲音非常的溫和,聽不出他恫喝中的語氣有幾分認真。  

    她驚慌的張大眼,將他的話當真,不懂他為何要打她。他憑什麼?  

    「我有這個權利。」見她驚嚇得渾身發軟,沒有半點力氣站起來,他蹲到她面前,表情十分的嚴肅。  

    黃心蝶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如墜五里霧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曉得他憑哪一點有權利打她。  

    他與她非親非故,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她真的想不透,他憑什麼。  

    「不過,我不會打你。」要教訓她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用他出手,自然會有人搶著要代勞,但他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他的保證,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到現在她還是悟不透他話中的玄機。  

    「你許配於何人?」他的表情恢復原先的冷酷,眼神也霎時變得冷漠疏離,不過卻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蘇州……」她欲言又止,不知該坦白告訴他。  

    她所許配的人家,正是掌控蘇州經濟命脈的石府,產業囊括有銀樓、客棧、布莊、藥店等等想得到的事業都有,是當地最有錢、最有勢的土財主。  

    不告訴他,是不想惹爭端,怕是萬一他做出搶親的駭人舉動,屆時蘇州石府人家的顏面何存?她大哥的老臉又往哪裹擱?  

    一旦三大家族交惡,關係弄到非常的僵化,那麼罪魁禍首的她,下場可能真的是得在尼姑庵,長伴青燈度過下半輩子了。  

    輕歎了口氣,知道他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她垮著肩膀,不再有所隱瞞,聲音非常虛弱的將實情全告訴他。  

    「蘇州……石府。」她深吸口氣,豁出去了。  

    禍是她闖出來的,是非也是她惹的,事到如今,嫁給誰都一樣會失去自由,只差別在於她會無臉見人,她大哥顏面盡失,最嚴重的是害蘇州、杭州兩大家族反目成仇。  

    但……管他的,反正天塌下來橫豎都是一死,她有什麼好怕的。  

    「為何要逃婚?」他面容深沉難忖其心思,沉靜得像是狐狸獵食等待攻擊時機到來般的詭異。  

    「我不要嫁給石老爺。」提到她未來的夫婿,她就滿肚子怨氣。  

    石老爺?光是聽到稱謂就知道他有多老。而更可惡的是,將她當成寶般疼愛,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大哥,竟先斬後奏的收了人家的聘金,也沒告訴她半聲,將她許配於何人,還是一名老僕人偷偷透露消息讓她知道的。  

    她連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曉得,哪肯這麼簡單的就將自己的一生,隨便的交付給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更淒慘的是,坊間的評價對他不是普通的不好,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好,甚至謠傳他有戀童症一些可怕的怪癖。  

    她瘋了才會乖乖的等待出嫁!所以,她逃婚了,而這麼一逃,便是兩年。  

    「為什麼?」蘇州石府的石老爺,是多少名媛、千金小姐心目中理想的夫婿,若不是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擊碎了少女們的美夢幻想,可想自知,蘇州石府的門檻早不知被踏壞多少次,修理過多少遍了。  

    「石老爺耶?!光是聽到稱呼就知道他的年紀有多老!少說沒有七十歲也有八十歲,甚至九十歲都有可能!而且聽說他還是一個獐頭鼠目、油腸肥肚,發稀齒搖還色迷迷的老淫蟲!與其要嫁給這種人,我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她氣呼呼的道盡未來夫婿的不是,卻沒發現他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這是傳聞?」他瞇起眼,犀利的眼神中有著憤怒。她形容得太誇張了,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不……不是。」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表情有點尷尬,因為她也不確定石老爺是否真如自己所描述的那樣。  

    「那麼聽誰說的?」他要宰了那個人。  

    奇怪了,她譭謗她未來的夫婿,關他什麼事,為何他的表情會那麼可怕,還冷著一張冰臉怒視著她,像想掐死她的樣子。  

    他又吃錯藥了嗎?  

    「是……」她囁嚅著,不太敢告訴他實話,「我自己想的。」  

    對於蘇州石老爺的印象,全都是她憑空想像,胡亂猜測的,一點根據也沒有。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霎時,他陰鷙的黑眸進射出危險的光芒來。  

    他話中有著明顯的嘲諷,她聽得出來。  

    「這不是想像力!」雖然是揣測,但事實上擁有家財萬貫,錢多得無論如何揮霍也花不完的老爺,哪一個不是發蒼蒼、眼茫茫、齒牙動搖,七老八十歲的?  

    放眼天下,還真找不出一個年輕的來呢!  

    「你曾親眼目睹他的長相?」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魄,與他給人的危險氣息,形成一種無法言論的可怕氣勢。  

    震懾於他如帝王般的氣勢,她兩眼迷惘的望著他,遲鈍了下,才搖了搖頭。  

    「既已許配人家,又收了聘金,照理你已是蘇州石老爺的人。」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莫測高深的雙眸,任誰也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突然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時,黯淡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她詫異得無法言語,根本不敢相信親耳所聞,一臉呆蠢模樣的瞅著他。  

    她不是在作夢吧?他竟要放她自由?  

    「這兩年來,你以什麼為生?」抱起怔住的她,他走往餐桌。  

    「廚藝。」沉湎於喜悅之中,她並未發現他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女扮男裝從未被人發現?」他最在意這一點。  

    她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下,才搖了搖頭。  

    「誰?」石熙尊收緊手臂逼她招供,忿驚的眸光有著危險的殺氣。  

    「你!」識破她的偽裝,又將她軟禁起來,這股怒火再度被點燃,她氣極的握起粉拳捶打他肌肉結實的胸膛洩恨。  

    石熙尊不怕被打痛,就怕她捶疼自己的手。所以將她往凳椅一放,他立刻抓住她亂捶揮打的小手。  

    「我可以例外。」知道她這兩年來未受到半點傷害,他緊抿的嘴唇才微微往上揚,露出一抹狐狸般奸詐的笑意來。  

    黃心蝶瞪了他一眼,非常不喜歡他嘴角那一抹狡猾似的笑容,彷彿自己又有什麼弱點被他發現了般,賊賊的又在動歪腦筋想算計她。  

    「為什麼?」她謹慎的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做好了隨時落跑的準備。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這個人實在太奸詐了,她還是必須有點防範才好。  

    「因為……」他嘴角依舊噙著戲譫般的笑容,就在她快忍不住街動又想逃跑時,他才不疾不徐的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我——石熙尊,就是你口中的色狼淫蟲,長得獐頭鼠目、油腸肥肚,年紀已是七老八十歲的石老爺!」  

    「砰!」事實太過於震撼,她驚嚇得跌下凳椅。  

    這……這怎麼可能?他竟然就是蘇州石府的「石老爺」?她未來的夫婿?  

    轟!她腦中一片空白,臉色瞬間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驚嚇過度的跪坐在地上,傻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很訝異?」很滿意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明知故問,十分得意的走到她面前。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她氣憤的瞪著他,一時之間仍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他是憑她換回女裝,髮髻中一支黃蝶金釵,來判斷確定她的身份的!  

    「沒錯。」無意中逮到逃婚未過門的妻子,他心中並無多大的喜悅,反而當他得知她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時,不但無半點驚訝與喜悅,只有憤怒。  

    幸好這兩年來她安然無恙,否則出了什麼事,他第一個掐死她。  

    垂著肩膀,她垮著臉,似無奈、似認命的輕歎了口氣,不聽使喚的雙腳,頓時發軟沒有力氣的往凳椅一坐。  

    人算不如天算啊!萬萬沒想到逃了兩年,最後她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更令她氣得捶胸頓足的是,她居然像只蠢羊,呆傻得走到老虎面前都不曉得,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嗎?  

    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姻緣天注定,就因月下老人的紅繩早將他們兩人緊緊的纏綁在一塊,所以她才會逃脫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是嗎?  

    唉,既已無法改變命運,看來她也只好認命了。誰教她自投羅網呢!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7:04

第七章

自由重要?還是金錢重要?  

    這一刻,黃心蝶對這兩個問題已不再感到困擾,因為眼前即將到來的懲罰,遠比自由和金錢還要來得重要。  

    她真的不敢想像兩個月之後,地那幾位兄長浩浩蕩蕩一起到來時,她會受到什麼樣可怕的處罰。  

    因此,在反覆思考之後,她還是決定先逃再說。  

    雖然說她未來的夫婿——石熙尊,富可敵國,是個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男人,且武功又厲害得很,她不再反對嫁給他,但一想到兄長們齊喊時如獅吼聲的責備,光是想像,她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更別提她會有勇氣敢面對他們,甚至有膽量站在他們眼前接受他們的教訓。  

    所以最壞的打算就是——逃!她再睹一次運氣,逃第二次婚。  

    有了這項打算,目前最急迫的便是——找人教她厲害的輕功。如此一來,她那幾位兄長就捉不到她回去處罰、教訓了。  

    「左吹雪,聽說四位護法堂主中,就數你的輕功最好,不知是真的否?」獲準可在園林內到處走動,但必須有保護者陪伴的黃心蝶,開心的纏住左吹雪,不屈不撓的要他傳授輕功的功夫。  

    「不……對。」左吹雪頭皮發麻,有不好的預感。若非今日輪至他保護她的安危,否則他早逃之夭夭了。  

    「到底是?還是不是?」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因為這對她而言,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應該算是吧。」他不承認都不行,即使明知她的目的是什麼,但四位護法堂主中,就數他的輕功最厲害是不爭的事實,他否認不了。  

    「那好。一她笑逐顏開,走到他面前,語氣半是命令的要求他,「你教我輕功。」  

    「不行。」左吹雪搖頭拒絕,語氣沒得商量,就算他有九條命也不敢教她一招半式的輕功,怕是她學會上乘輕功,又逃了個無蹤影,屆時看他如何向爺交代。  

    「為什麼?」再度遭到拒絕,她氣呼呼的瞪著他,不死心的硬纏著他不放,「你到底教不教我輕功?」  

    「沒有爺的命令,我不敢擅自作主。」無技可施,又沒有辦法勸她打消念頭,左吹雪只好搬出爺這道令牌,能擋多久算多久了。  

    「你真的不教我輕功?那好!我以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教我輕功。」別以為搬出石熙尊,她就會打退堂鼓。  

    第一天,她要求右扶風教她使劍,他是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二天,她威脅北擒雷教她耍刀,他也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三天,她恫喝南飄雨教她揮鞭,他依舊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四天,她命令左吹雪教她輕功,他照樣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難道他們真認為她會怕石熙尊不成?可惡!她隱飾得那麼好,居然還被他們看出來了,氣死她了!  

    「這……」左吹雪很為難,腳步不由自主的往水心榭方向移去,打算她再煩下去,就決定將她交還給爺自行「保護」——看管。  

    「一句話,教不教?不教我天天纏住你,煩死你!」她恫喝的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往水心榭走去。  

    突然,一道疾如風、快如雷的黑影掠過樹梢,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荷花池畔,來者正是如狐狸般狡猾、深藏不露的石熙尊。  

    「你又在胡鬧什麼?」扣住她的腰,石熙尊將她拉離左吹雪,摟在懷中。  

    「嘿……嘿嘿……沒……沒什麼。」黃心蝶心虛的乾笑著,連忙搖頭否認,她才不會笨得向他承認,要左吹雪教她厲害的輕功,學會後好逃走。  

    「是嗎?」他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睨了她一眼,再望向如釋重負的左吹雪。  

    「當……當然。」她朝石熙尊不自然的一笑,再以眼神警告左吹雪別亂說話,否則往後他就有苦日子捱,她准天天纏著他煩。  

    在威脅之下,左吹雪自然不敢開口據實以告,不過他卻以眼神傳遞出訊息,讓爺知道她強迫他教她輕功的目的。  

    而事實上,石熙尊早就知道她的計畫,只是她難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也任由她胡鬧。  

    「爺,老夫人來了。」左吹雪告知主子一聲,讓他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今早整座園林的人都曉得,石夫人帶來了一位未來的少夫人。  

    「尊兒,原來你在這?」石夫人攜著一名面美如花,但骨子卻柔弱的姑娘朝他走來,「正好,娘要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摟著想掙脫他懷抱的黃心蝶,石熙尊銳利的眼神已洞悉一切,只是他未點破任何事。  

    「娘在兩年前幫你訂了一門親事。」石夫人想抱孫子想得快發瘋了,一股衝動之下,她擅自作主的拿著石家代代相傳的翡翠玉鐲子,為他討了房媳婦。  

    「我知道。」石熙尊嘴角依舊噙著令人費猜疑的笑意。  

    「你願意娶蝶兒了?」石夫人喜出望外,但瞬間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表情也無任何歡愉的光彩。  

    「沒錯。」他願意娶妻生子了,不過對像必須得是黃心蝶。  

    「但蝶兒在兩年前逃婚了,至今仍未有她的下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石夫人百般想不透的微蹙著眉頭,完全沒注意到兒子摟了個人。  

    「是嗎?」石熙尊詭異的一笑,低頭睨了眼懷中尷尬得想逃走的黃心蝶。  

    呃?石夫人愕然,眉頭蹙得更緊,不懂兒子在故弄什麼玄虛。  

    「她在這。」他將不再掙扎,低垂著螓首的黃心蝶往前一推,見她想跑,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面對現實。  

    「你是……蝶兒?」無法看清她正面的容顏,石夫人不太敢確定她是誰,但憑著腦海裹的印象,石夫人隱約知道她是誰。  

    既被認出身份,羞得不敢見未來婆婆的黃心蝶,也只好硬著頭皮抬起臉來。  

    「石……石夫人,您好。」既然逃不掉,她也只有認命承認了。  

    「這……這怎麼可能?」突然看見失蹤兩年未過門的媳婦,石夫人震驚得呆傻住,不敢相信她竟是黃心蝶。  

    「為什麼不可能?她自投羅網。」迎上一道驚愕的視線,石熙尊再度將彷彿無臉見人般,將頭愈垂愈低的黃心蝶摟人懷中。  

    完了!石夫人驚慌的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搞出烏籠事件來,此刻,她真的是恨不得能一翻白眼,昏倒了事,但偏偏天不從人願。  

    「那……那董姑娘怎麼辦?」石夫人有點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擺平這件事才好。  

    「你說呢?」將問題丟還給母親,石熙尊瞇起眼睨著她,要她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是這樣的。」在兒子犀利的眼神注視之下,石夫人全照實招了,「蝶兒失蹤兩年了,一點音訊也沒有,娘以為找不到她了,所以就擅自作主的又為你訂了一門親事。」  

    「那又如何?」他摟緊懷中訝異得抬起頭來的黃心蝶,不在乎的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狐狸般狡猾,又似嘲諷的笑容來。  

    「我……」石夫人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事情既然是娘惹出來的,自然就該由娘自行解決。」這就是他的打算。  

    「不行啊!尊兒……」目前惟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退婚,這……這怎麼使得?!石夫人當場哭喪著一張臉。  

    石熙尊相信母親能夠圓滿解決這件事,所以摟著黃心蝶準備就走。  

    「石公子。」羞赧的一直低垂螓首的董月柔,輕細的出聲喚住他的步伐,「月柔……已算是石家之人,並不在乎名分,可否讓月柔留下來伺候公子你?」  

    「我無意娶偏房。」停下來,石熙尊側首,眼神冰冷的睨著董月柔,言語無情的要她斷了癡心妄想。  

    「但……」對於自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有著無比信心能迷倒石熙尊的董月柔,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羞辱的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連瞧她一眼的意願也沒有。  

    諷刺的一笑,石熙尊摟著黃心蝶,凌空躍起,一下子身影便消失在荷花池畔。  

    「老夫人……」不堪受到這般委屈,董月柔泫然欲泣。  

    「這……柔兒……我……」不知該如何解釋的石夫人,十分頭痛的由丫鬟攙扶著。  

    「老夫人……」夢想成為石少夫人已很久的董月柔,見錯失機會,她傷心的哭泣起來。  

    「別哭了,柔兒,這件事都是石伯母的不對,是我不該如此糊塗,才害得你這般難堪。」石夫人難辭其咎,煩惱得也想哭。  

    「我該怎麼辦?老夫人……」石熙尊根本不接納她,董月柔實在不敢想像,尚未過門就遭受如此冷落的待遇,那麼被迎娶過門後,豈不是要將她打入冷宮。  

    「事到如今……」石夫人頭疼得歎了口氣,「是石伯母對不起你,也只好同你回洛陽,親自向你爹賠不是。」  

    「老夫人的意思是……」回洛陽?董月柔愣住,芙蓉面頰滾落串串淚珠,驚慌得掐緊手中的絹帕。  

    「別怪尊兒,這一切都是石伯母的錯。」握住她顫抖的小手,石夫人十分的心疼,卻也感到十分的無奈,「尊兒他的意思是……」  

    「不……」害怕聽到殘酷的事實,董月柔出聲制止石夫人再說下去。  

    「退婚。」石夫人十分對不起的拉住她的手,明知這麼做對她傷害非常的大,但長痛不如短痛,兒子的心既不在她身上,她嫁過來也未必會幸福。  

    「不……」承受不住打擊,體弱多病的董月柔,身子一軟,昏倒了。  

    「柔兒!」驚呼一聲,石夫人連忙要丫鬟趕緊請太醫去,並將董月柔扶回西側廂房躺著。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  

    非常苦惱的長歎了一口氣,石夫人真是作夢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完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這下看她如何處理這棘手的事。唉!煩惱啊!  

    「董姑娘沒事吧?」與石熙尊共乘一匹馬,離開四獸山,也不曉得欲去哪,只知往東行的黃心蝶,打從心底十分同情董月柔的遭遇。  

    喜歡上石熙尊這隻狐狸王,算她可憐!  

    不過,說董月柔可憐,她倒覺得自己比董月柔更可憐,竟被有點霸道、有點專制的他愛上,怕她逃走而限制她的自由,甚至可惡的隨時將她帶在身邊,不准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外。  

    嚴格說起來,她比董月柔還可憐上好幾倍哩!  

    三匹勁馬,就在艷陽高照當頭,竄出四獸山,疾速往東奔行,目標是秦樓楚館,舞榭歌台,文風極盛的杭州城。  

    石熙尊沉默不語,只是領著左吹雪、北擒雷,策馬趕路,欲在傍晚時刻抵達杭州城。  

    「你真無情,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得不到他的回應,不怕開口會吃了滿嘴塵沙的黃心蝶,氣憤得數落他的不是。  

    然而,一臉冷酷無情的石熙尊,還是不理會她。  

    「你不該這樣對待董姑娘的,她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如此冷落她,實在太……」腰突然被勒緊,黃心蝶倏地住口,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石熙尊打斷她的話,懲罰似的空出一隻手勒住她的腰,還因力量控制不當,差點把她的腰給折斷了。  

    「嘿……我有嗎?」她又不是笨蛋,哪會承認自己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看得出來。」她有幾兩重,他會不曉得嗎?只是諒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招來。  

    「不過,說實話,董姑娘長得可真美,你不覺得嗎?」她不死心的再將話題導回最初起點。  

    「那又如何?」他嘴角隱約的浮現出一抹狐狸般奸詐、狡猾的笑容來,只可惜她背對著他沒瞧見,否則她一定會馬上打消想勸他娶董月柔的計畫。  

    「你不心動嗎?」她有點訝異,更有點納悶,男人大都是好色之徒,沒道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擺在眼前,會無動於衷的。  

    更何況,她的姿色雖不差,但比起具有傾國傾城容貌的董月柔,懸殊確實是差太多了。所以她實在很困惑,為何他會放棄董月柔而選擇她?又為何他不坐享齊人之福?這事的確透露著古怪。  

    「我會心動,但對像必須是你。」他非常露骨的表明愛意,同時勒緊她柳腰的手,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不安分的遊走在她驚喘起伏的胸部上,「要我證明嗎?今晚同榻共枕時……」  

    「不!不需要。」扳開他放肆不規矩的手,她連忙搖頭拒絕他的提議。要是同意讓他證明還得了,準被他生吞活剝吃了。  

    「確定?」不嚇嚇她,她還真不會斷了想逃走、毀婚的念頭。  

    「確定。」她點頭如搗蒜,保證不敢再有任何想逃的企圖。  

    「別想逃走。」石熙尊知道她在敷衍他,仍未放棄任何可逃跑的機會,倏地收緊手臂勒住她的腰,慎重的再警告她一次。  

    「不會!不會……你放心。」現在他是老大,她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有點頭的份。  

    「否則我不會輕易的饒恕你。」敢再逃第二次婚,他絕對會以非常手段逼她就範,讓她沒機會毀婚。  

    「嗯!知道!知道!」不敢再惹怒他,她很識時務的答應他所有的要求。  

    沒辦法!誰教她騎「馬」難下,否則她哪會輕易的給予承諾,早逃之夭夭了。  

    突然,三匹勁馬全放慢速度行走,他將下巴貼靠在她的後腦勺,聞著她輕淡的發香味,莫名的沉聲低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詭異。  

    「你表-不一。」笑聲一歇,他邪魅的嗓音,立刻緩緩的自她耳鬢處響起。  

    「咳……」嚇了一跳,她愕然的睜大眼,被自己的口水嗆得正著,「不……咳!不會……我不會逃的:真的……咳……我保證!」  

    為了減少他的懷疑,消弭他的不信任,她驚慌得急忙否認。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樣會把你捉回來。」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脅,更不是恫喝,而是誓言。  

    「我……我知道。」情勢所逼,她心苦、面憂、嘴巴笑著向他保證。不過,她的保證僅這一刻有效,下一刻,她打算食言而肥。  

    真是可怕!她早就說不能跟狐狸打交道的,結果不信邪的後果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不僅完全失去自由,還將自己未來的一生給輸掉了。  

    「記住你的承諾。」他在她耳後呢喃沉吟,並在她肌膚細膩的白哲頸項烙上一吻,宣告著他的堅決,也代表著他的誓言。  

    她驚悸得愣住了,隱約感覺得出他冰冷的面具下,封閉著一份強烈的感情,而她就是那條引線,高超的廚藝則是烈火,在元寶客棧偶然讓他嘗試到她的手藝,她就已胡-糊塗的點上火,融化了他冰封的心,釋放出他所有的感情。  

    或許也可以這麼說,就因為她的出現,才讓他的感情全爆發出來。  

    一股莫名的情感又在她體內造成騷動,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情緒反應,也不知那份感覺是什麼,只知道當他灼熱的唇印上她的肌膚,一股溫暖的熱流立刻奔竄過她的全身,並讓她心如止水的情湖,掀起一波波可疑的漣漪。  

    她有些迷惑了,倉皇的想忽視那股陌生的感受,但他灼熱的氣息卻不停的從她頸項後方吹拂過來,擾得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進入杭州城,三馬匹在西湖最醒目的一條林蔭長堤旁停下來,長堤兩側種有芙蓉、桂花、玉蘭、櫻花等四時花木,桃柳相間,四季景色各異,呈現晴陰雨雪各有不同的風景面貌。  

    黃心蝶被石熙尊抱下馬匹,她漫步走往堤上,沿湖欣賞著遍植各種醉柳、浣紗柳等等的名柳,早已將先前的煩惱忘得一乾二淨。  

    輕風吹拂,綠浪翻飛。從南面透過輕柳翠幕,可以看見雲煙迷濛的三潭印月,和孤山粼粼的倒影。  

    她著迷的陶醉在這一片吸引人的湖光山色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附近不遠處,有一雙愕然的眼睛膠著在她身上。  

    「蝶兒?」不敢相信的眨了下眼,站在遠方垂柳後的男子,聲音充滿驚訝。  

    是誰在喚她?她沒聽錯吧?  

    身子一僵,黃心蝶不敢也沒勇氣回頭向後看。  

    這個聲音很熟悉,她彷彿聽過,只是他站得距離太遙遠,又他的聲音-有著無比的喜悅,卻也有著難以估計的憤怒,短時間內,光憑聲音,她實在聽不出他是誰。  

    直至一道熟悉的人影晃進腦海裹,她才驚嚇得跳起來,就在拔腿想跑給他追時,他已不知何時奔過來,從後方緊緊的抱住她,不再讓她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可惡!我就不相信逮不到你!」怒火燃燒光理智,不理會四周賞湖之人所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黃心凡緊摟抱住她,不放手就是不放手,「老天有眼,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嘿!有話有好、有話有好,心凡,先鬆手,可好?」瞧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在一起成何體統,不僅引來旁人的側目,也引起石熙尊的注意。  

    「不好!」像吃了幾頓炸藥,非爆不可的黃心凡,根本不在意週遭的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你害慘了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錯了,我有在懺悔,你火氣別這麼大,先放手,好不好?」她採取低姿態,柔聲細語的想平熄他的怒氣,未料更添旺了他的火焰。  

    「不好!」他朝她吼,更引來眾人的注視,「你居然騙我!害我背了一個莫名的大黑鍋,而且你還可惡的玩失蹤遊戲,一消失就是不見了兩年,也不捎書回來告知你平安否,害我整整提心吊膽了兩年,就怕你會遭遇不測,出了什麼意外!你實在是……」  

    他惡狠狠的怒瞪著她,想痛揍她一頓,卻下不手,但不好好教訓她一番,他又氣不過。而矛盾的心理,就產生了縱容她任意胡鬧,然後他再來收拾殘局——替她背黑鍋、當她的替死鬼,再然後,就是倒楣的代她被處罰。  

    「對不起、對不起……」黃心蝶自知理虧,她頻頻的向他道歉。由他氣得想掐死她的表情來看,可想而知,當時他的下場有多麼的淒慘。  

    此刻,若不是他還在氣頭上,心中怒火正旺,否則她真想笑,光是想到他被教訓的情況,她就差點爆笑出聲,得拚命的咬牙、抿唇才能制止住笑聲溢出口。  

    「你在笑!」黃心凡指控的扳過她顫抖的身子,一看見她因壓抑而扭曲的臉蛋,他怒火更熾的瞪著她。  

    「我……對不起。」她真的想笑,可他卻不准她笑,不得已,她低垂著螓首,但不是向他認錯,而是她快憋不住了。  

    「黃心蝶!」他怒喝,由她一聳一聳的雙肩,他知道她早笑翻天了,只差沒笑出聲來,算是給他面子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笑得腸子差點打結了。  

    可惡!他代她受處罰,她卻笑成這樣子,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不准笑!聽見了沒?不准你再笑!」他握住她的雙肩,用力的搖晃著她。  

    「停……停停停!好!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別再搖了,心凡,我頭暈啊!」不敢再惹怒他,黃心蝶連忙止住笑聲。  

    「你實在欠教訓!」火氣漸漸平熄下來,黃心凡不再動輒咆哮或是怒吼,只是氣她不該離家出走的瞪視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的不見,嚇掉我半條命?」  

    為了緩和他再度冒出頭的怒火,她知錯的點了點頭,並可憐兮兮的低垂著頭想博取他的同情,不過,認識她整整有十八年的黃心凡,哪會不曉得這是她的苦肉計!只是,他明知這是她逃避他責罵的伎倆,他都還該死的吃她這一套!  

    此刻,他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大哥……他們……沒對你怎樣吧?」瞧他還人摸人樣、完整無缺,所受的懲罰應該不重才是。  

    提到這個,黃心凡就有氣!  

    明明就是她拐騙他,以帶她出府到市集去遊玩為名,行逃婚、離家出走為實,但他爹、二叔、三叔、四叔……幾十位叔叔們,就是不相信他的說辭,執意認為是他將她弄丟了,又將她明顯的離家出走事實,堅持認為是她將回家的方向搞混了,錯把南邊當成北邊迷了路。  

    天曉得遊遍京城的她,還會搞錯方向嗎?況且,走到城門口,再怎麼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人,也會知道踏出了長安城門,面對的就是南方了。  

    「你說呢?」他瞇起眼,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他不是在氣她害他被懲罰、處治,而是在氣她害他擔心她的安危,鎮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兩年來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安穩的。而她這個罪魁禍首,卻逍遙自在,愜意的到處遊山玩水!  

    「很……很慘。」黃心蝶歉然的一笑,她當然想像得出來,被十三位兄長齊聲咆哮吼罵的場面,會有多麼的嚇人,而他的耳朵沒聾掉,已算是奇跡了。  

    「豈止慘而已!」火氣再度沸騰起來,他朝她又吼又罵的,「你的任性妄為害我被爹關在書房中足足有三個月之久;二叔罰我抄佛書一萬遍,以示薄懲;三叔罰我每天參禪打坐兩個時辰,以示懺悔;四叔罰我背誦心經,以示教訓;五叔罰我打掃茅廁,以示處分;六叔罰我……」  

    說完最後一個叔叔——十三叔的懲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也已吼得幾近。  

    總而言之,他被她害慘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慘,是非常、非常的慘。  

    沒錯!這個讓他又氣又怒、又愛又恨的人——黃心蝶,正是小他幾天出生的姑姑!  

    夠令他嘔的了!年紀比他小,輩分居然比他大,還得尊稱她一聲姑姑!  

    不過,幸好不服氣的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他那七十位堂兄。沒有一個人將她當成長輩的,一致全將她當成妹妹般的看待,而至於他父親和十二位叔叔們,則不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反倒將她當成女兒般的疼寵。  

    結果呢?寵著寵著就變成縱容了,才會讓她膽子恁地大的敢逃婚,甚至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兩年也不回來!  

    她真的是被黃家大大、小小給寵壞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此刻,他不知道該怨誰、該氣誰?只能責怪黃家的風水十分的不好,要不然打從爹那一輩開始,到前幾個月才甫出生的最小侄子,怎會一連過百個男丁,卻不見任何的女娃兒。  

    惟獨晚年得女,老蚌生珠的奶奶,拚了性命才生下黃家惟一的女娃兒。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寵愛了。  

    所以,他將最後的希望全寄望在自己的嫂嫂、堂兄嫂身上,就巴望她們能夠生個女娃兒,來與黃心蝶爭寵奪愛,但可惜的是,一連數十個小嬰兒哇哇落地,卻沒有一個是女的。  

    他真的是失望透了!而這樣的結果,卻又出乎他意外,他那群可怕的嫂嫂、堂兄嫂們,因為生不出女娃兒疼,更是將黃心蝶當成寶般的捧在手掌心呵護、慣寵,對她可是有求必應,簡直已疼愛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要她打個噴嚏,全家族立刻陷入戒備狀態。  

    她真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這真的是教他有夠吃味!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7:35

第八章

聽完黃心凡的抱怨和不滿,黃心蝶訝異的睜大眼望著他。  

    「有這麼嚴重?」會不會是他故意報復,才說得如此誇張,好讓她內疚?  

    「你敢懷疑?!」這兩年來,他可是天天過著水深火熱的痛苦日子。  

    「嘿,沒有啦!我信!我信!我絕對相信你有那麼的淒慘。」她那十三位兄長處罰得那麼重,難怪他會氣得想掐死她。  

    「你相信就好!不過,見到你平安無事真好。」只要她沒事就好,黃心凡忍不住衝動的又將她抱住,就怕這會是他的幻覺。  

    但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硬是將他與黃心蝶分離開來。  

    怎麼回事?他不曉得啊!只知道和她在一起,他就永遠擺脫不了倒楣!  

    「噗通!」他被人揪起衣領,像是拎小雞般的將他甩到西湖裹。直到落水的那一剎那,他都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了。  

    「他非禮夫人。」北擒雷為自己的行為,做最合理的解釋。  

    黃心蝶傻愣的望著濺起一陣水花的湖面,根本不知道黃心凡是如何掉進去的,直至北擒雷冰冷的聲音竄進腦海-,她才驚覺事態的嚴重而跳了起來。  

    她竟忽略了站在附近的石熙尊,恐怕是他看見這一幕誤會了。  

    「不……不是這樣子的,他是我……」她想阻止北擒雷攻擊黃心凡,卻見石熙尊陰沉著臉,殺氣騰騰的走來,一驚慌,她鬆手讓北擒雷閃過她走掉。  

    「沒事了。」以為她受驚害怕了,石熙尊將她摟人懷中保護。  

    沒事?她當然沒事,有事的是黃心凡——她的侄子。  

    「我沒事,你放開我,我……他……」黃心蝶想向他解釋,但又不知該如何解釋起。  

    「他該死!」不阻止北擒雷,石熙尊任由他處置那敢輕薄非禮她的人。  

    「不!」擔心黃心凡的安危,她著急的想掙脫他的懷抱。  

    她異常的反應,引起石熙尊的注意。  

    「快叫北擒雷住手!他不是外人,別傷害他!」見北擒雷施展輕功將黃心凡打撈上岸,她著實擔心北擒雷會再對黃心凡動粗,急忙的要石熙尊快喝阻北擒雷別輕舉妄動。  

    「為什麼不能傷害他?」石熙尊瞇起眼,懷疑事有蹊蹺。她與那落水之人,究竟有何關係?  

    「因為他是我的……我的……」她急得像熟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他相信黃心凡是她的小侄子。  

    有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侄子,這事昭然若揭,十個人當中,也未必有一個人會相信。  

    「你們是什麼關係?」他倏地收緊手臂,冰雕般的臉孔毫無表情,只有令人畏懼的寒氣。  

    黃心蝶吃痛的叫了一聲,受不了他的箝制,她用力的想扳開他如硬鐵般的手臂,但無論她多麼的使勁,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他快將她的腰給勒斷了,痛死她了!  

    「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其實我和他是……」淚水朦朧的雙眼,看見北擒雷高高掄起拳頭,嚇得她瞠目一怔,心臟差點為之衰竭,「住手!不准你傷害他,聽見了沒?北擒雷!」  

    掙脫不開石熙尊的箝制,她只好扯喉朝北擒雷大喊,命令他放開黃心凡。  

    眼見拳頭就快要落下來,卻在剎那間停止,黃心凡逮到空隙,雖不知她有什麼本領能令長得像黑猩猩的北擒雷住手,但憑直覺,目前惟一能救他的,也只有她了。  

    「姑姑救命啊!我不想死呀!快來救我啊……」逃不出北擒雷的魔掌,黃心凡只好雙手抱頭哀鳴等待救援。  

    「你聽見了吧?」黃心凡也只有在危急之時,才會喚她姑姑,「他叫黃心凡,是我的小侄子,我們是姑侄關係,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石熙尊依然緊抿著嘴,面無表情,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黃心蝶早料到他會如此的反應,畢竟年紀相仿的兩個人,怎可能會是姑侄關係呢?  

    對於北擒雷的怔愣與左吹雪的訝異,她已見怪不怪了。  

    「信不信隨你。」她老實招了,他不信,她也沒辦法了,只好等兩個月後,她大哥的到來,好證實她與黃心凡的關係。  

    「放開他。」犀利的黑眸掃了她一眼,石熙尊沒有給予她任何答案,僅命令北擒雷放人,不過,這個舉動足以代表他信任她。  

    「哇啊!嚇死人了!蝶兒,你怎麼會認識……」得到自由,黃心凡當北擒雷是洪水猛獸,連滾帶爬的急忙逃離他身邊。  

    「什麼?」見到他無恙,她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  

    「沒……沒什麼。」在兩道凌厲的視線注視之下,黃心凡背脊泛起一陣寒意,硬是將到嘴的話吞回喉嚨去。  

    天啊!怎麼蝶兒淨是認識這些危險又可怕的人物?她到底是如何招惹上他們的?  

    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不似面目猙獰、身材魁梧粗壯的北擒雷來得嚇人,但他的眼神太犀利、面容太深沉,渾身散發出的氣息,更是危險到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他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著實會讓人打從心底發毛。  

    真是厲害,像他這樣深藏不露,既有狐狸般的狡猾、奸詐,又具有危險性和攻擊性的男人,是最可怕也是最恐怖的人!  

    黃心凡絕對相信,石熙尊比狐狸還要狡猾奸詐上一百倍,甚至比老虎還要凶狠殘酷,比毒蛇還要冷血無情,只是他隱飾得很好,沒讓人看透他真正的本性。  

    而這個傻蝶兒,怎麼會招惹上他?與他扯上關係呢?  

    石熙尊就像是一隻詭計多端又精明狡猾的狐狸,一旦他看中的東西,是絕難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使不擇手段,他也會要得到手。  

    黃心凡害怕的就是這一點。由石熙尊獨佔欲強烈的摟住蝶兒不放,自己所擔心的事發生了。  

    這輩子,除非石熙尊點頭,否則他是不可能放過蝶兒了!  

    那麼自己該如何自這狐狸王手中,營救出蝶兒呢?真是傷腦筋啊!  

    「心凡,你的衣服濕了,要不要上畫舫換件乾淨的衣裳?」未經石熙尊的同意,黃心蝶好心的邀他一同遊湖。  

    但陷入冥思的黃心凡,根本沒聽見她好心的提議。  

    「心凡!」見他發愣,她大聲叫他。  

    「呃……啥?」想事想得出神的黃心凡,睜著茫然的雙眼望著她,顯然他尚未恢復神智。  

    「我說,」她指著他滴著水珠的衣服,「你的衣服濕了。」  

    「濕了?」黃心凡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直到意識自己剛剛落水,他才拉了拉濕透的衣服,表示知道的點點頭,「對,濕了!我的衣服真的濕了。」  

    黃心蝶狐疑的睨著他,「你怎麼了?」  

    瞧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該不會是被北擒雷嚇傻了吧?還是他有懼水症?要不然他怎麼看起來呆癡、呆癡的?  

    「沒……沒事,我很好。」他非常努力的想保持鎮定,但在老奸巨猾的狐狸王面前,他發現這有點困難。  

    「那要不要上畫肪換件乾淨的衣裳?」她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他哪-奇怪。  

    「要,我要上畫舫!」他興奮的猛點頭,點得令眾人起疑心而渾然不知。  

    「心凡。」黃心蝶有些擔心他的況狀,懷疑他是不是驚嚇過度了,否則他的反應怎會如此不正常。  

    「什麼?」他習慣性的走到她身旁,近得幾乎靠在一起,但沒超過半秒,他的領子又給人揪緊,像拎小雞般的將他扯離她。  

    再次受到這種侮辱人的待遇,他氣得怒瞪著敢對他動手動腳腳的人,卻發現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不苟一笑、長相兇惡的北擒雷,嚇得他怒氣頓消,立刻傻笑。  

    「你真的很奇怪。」黃心蝶瞧黃心凡先是失神,再來是莫名的興奮,接著又是生氣、又是傻笑的,心想他受到很嚴重的刺激。  

    「會嗎?」黃心凡自認隱飾得很好,並沒有露出任何的馬腳。  

    「會。」她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已打算待石熙尊遊湖談完事,立刻上岸為黃心凡請位大夫瞧瞧他不正常的腦子。  

    黃心凡暗叫聲「糟!」,雖無法確定蝶兒是否知曉他欲解救她的計畫,但倘若她看得出來,沒道理石熙尊那隻老狐狸會看不出來。  

    只是為何石熙尊那隻老狐狸尚未採取行動,將他轟趕攆下船去?  

    疑問才浮上心頭,他踏上舢板,雙腳尚未站穩,衣領便再度被北擒雷揪住,像拎小雞般的將他拖進船艙內,命僕人嚴加看管,並限制他的自由。  

    這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欲將他與蝶兒分開來。  

    「喂!放我出去,你們不能關我,聽見了沒?快開門讓我出去。」他氣得直踢艙門,並扯喉大聲尖叫,但就是沒人理他,「你這個黑木炭,竟敢關我,你完了!你就祈禱門別讓我踹壞,否則我一定要告訴蝶兒,說你揍我、扁我、打我,到時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可惡!難不成他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要不然石熙尊怎會洞悉他的企圖,命北擒雷將他關起來,與蝶兒分離開來?  

    看來,他還是鬥不過石熙尊這隻老狐狸。  

    「開門啊……」黃心凡吶喊。  

    依舊沒人理他。  

    「水……就是水嘛!有……有什麼好怕的呢?」站在舷旁,黃心蝶目不轉睛的盯著湖水看,不斷的安撫自己過度緊張的情緒。  

    展現在她面前的湖水很平靜,乎靜得就像清澈透底,無任何波紋的一盆水偶爾有風兒掠過———粼的湖面,才會掀起綺麗的漣漪。  

    但不曉得為什麼,美麗的山湖景色,非但無法消弭她心中的恐懼,反倒更加深她的不安。  

    黃昏時刻,五顏六色,綺麗繽紛的彩霞見於西方。湖面愈來愈多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畫舫,尤其愈接近夜晚時分,更可看見柳葉舟往來如織的穿梭在畫肪中的畫面。  

    這樣一幕熱鬧不凡的景象,也只有在杭州西湖看得見。照理,她該是被這興奮、快樂的氣氛所融合才是,可她就是悒鬱得開心不起來。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只知道好像輿水有關。看著泛起波紋蕩漾不已的湖水,她就覺得頭暈。  

    很奇怪!她明明記得以前自己是不怕水的,但為什麼這一刻看到水,她會如此驚慌?而且雙腳還發軟到差點站不住。  

    該不會是上次的意外,造成她有如今的懼水症?  

    仔細回想一下,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  

    「夫人。」看見她怪異的舉動,奉命保護她的左吹雪立刻走過來。  

    「你來得正好。」拿了一條又長又粗的繩子,將小葉舟綁在舷桿上後,黃心蝶笑咪咪的要他替她完成剩下的事,「這畫舫實在有點高,而這小葉舟又有點重,我抬不動也搬不動,你人高馬大,就麻煩你幫我將小葉舟放下去。」  

    「夫人想逃?」左吹雪起戒心,衣袖倏地滑出一隻煙筒,打算她若真有此念頭,他馬上點燃拋向夜空,通知在西湖另一側談事的爺。  

    逃?他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況且她也沒勇氣敢逃。黃心蝶嘲諷的一笑,指著費盡全身力氣才綁好的兩端死結。  

    「綁死了怎麼逃?」兩頭都是打死結,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端各兩個死結,光是要打開,就得花一刻鐘,地又不是笨蛋。  

    左吹雪覺得她有點古怪,又有點不對勁,雖起疑心,但他還是依言將小葉舟放進湖。  

    「你留在這-看守繩子,千萬別讓它鬆掉。」她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完後,才深吸一口氣,緩緩的伸出顫抖不已的雙手,拉住粗糙的麻繩,「好了,我要下去了。」  

    「蝶兒!你在做什麼?」踹壞艙門甫走出來的黃心凡,正巧看見她彷彿要落水,而及時拉住繩子驚險的模樣,嚇他心臟差點為之衰竭。  

    「我要下水。」她作出慎重的決定,要克眼心理障礙,就必須得再落水一次,但她沒有那股勇氣,所以變通的方法是選擇乘坐小葉舟。  

    「你要逃走?」黃心凡大聲嚷嚷著,沒留意一旁的左吹雪正雙手環胸,一臉饒富興味的看著他這個粗心大意的傻蛋。  

    「逃走?我為什麼要逃走?」黃心蝶困惑的皺皺眉頭,不懂他怎麼會有這個念頭,「不是啦!是因為我發現我竟會怕水,而為了要克服怕水的心理,所以惟一的辦法只有再下水一次。」  

    「那我陪你。」開什麼玩笑,要是她萬一不小心出了事,看他怎麼回去向他爹和十二位叔叔交代,即使有九條命,也不夠他那七十位堂兄長揍扁,小命鐵定掛的。  

    「你陪我?那小葉舟不沉了才奇怪!」她可不想再一次掉進湖-,一次溺水險些喪命的經歷,已經教她永難忘懷了,且還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就算此刻有人給她黃金萬兩,她也不想再來一次。  

    「那你小心點。」若不是畫舫上已無第二艘小葉舟,而自己也不會泅水,否則黃心凡真想陪她下去。  

    「我會的。」膽戰心驚的放下繩梯,黃心蝶小心翼翼的爬下畫肪,坐進小葉舟中。  

    天色轉黑,華燈初上,湖中絃樂清歌之聲四起,紅燈點點,影落彼間,有如萬條黃金,閃爍搖蕩,擺晃不停。  

    小葉舟的船身很低,黃心蝶試著將手伸到水中,但看見水就開始頭昏腦脹的她,根本就辦不到。  

    深吸了口氣,她再度鼓起勇氣試一次,而就在指尖觸碰到水時,彷彿遭雷擊般,她立刻縮回手。  

    不氣餒,她緩緩的再將顫抖的手伸向水中,並不斷的告訴自己,只不過是水罷了,又不是會吃人、咬人的猛獸,有什麼好懼怕的,結果她辦到了!  

    「我……我……」她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我敢……摸水、碰水,甚至將手伸到水中去?!」  

    喜悅的神情立刻佈滿她整張小臉,她興奮得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愉快的心情。  

    她實在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快樂的拍打著涼爽的湖水,看著濺起一連串美麗的水花,終於,她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呵呵……我辦到了,我辦到了,我不怕水了!」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不間斷的縈繞在畫舫四周,「我再也不怕水了!呵呵……」  

    坐在小葉舟上玩著水的黃心蝶,笑得開心極了,而站在舷旁擔心她安危,時時刻刻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黃心凡,則是一臉困惑。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蝶兒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笑成那樣子?」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望著畫舫下的黃心蝶,不懂她到底在笑什麼。  

    而至於左吹雪,則是一臉的不以為意。  

    「咦?那是什麼?」不經意抬起頭來,看見一團黑影快速的朝他們靠近而來,黃心凡瞇起眼瞧,卻瞧不出什麼東西來。  

    「糟!」含笑的黑眸進射出寒光,左吹雪立刻點燃煙筒拋向夜空,並要船夫立刻將畫舫開走。  

    「天……天啊!是一艘好大的畫舫!」不死心的瞇眼仔細瞧,黃心凡終於得以看清楚,那團從湖畔飄移過來的黑影,是一艘沒點上半盞亮燈,形狀有兩層樓高,比他們所乘的畫舫還要大上數倍的船,「那艘船瘋了!竟然向我們撞過來了,船夫,開快一點!」  

    聽見他的尖叫,黃心蝶愣了下,轉頭到處尋找他口中那一艘大畫肪,卻愕然的發現它就在自己面前,且像失控似的疾快朝她行駛過來。  

    眼見那艘船橫衝過來,蓄意要撞擊他們這艘小畫舫,黃心凡當場嚇白一張臉,害怕她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屆時看他如何向黃家的大老們交代。  

    「蝶兒,快上來!」他冷汗直冒的趕緊放下繩梯,要她立刻回畫舫上來。  

    飄浮在湖上的小葉舟,就像一片輕薄的樹葉,隨時都有翻船的可能,不想被夾成肉餅餡,黃心蝶拚命的拉扯著麻繩,想縮短小葉舟與畫舫的距離。  

    「蝶兒,快一點!」黃心凡憂心如焚的朝她大吼,要她攀登繩梯快上畫舫。  

    好不容易拉近小葉舟與畫舫的距離,就在她伸手拉住麻繩欲爬上畫舫時,一片黑暗遮住月光、燈火,籠罩住她全身。  

    她忐忑的緩緩轉過身,霎時,她呆傻住了!那一艘大船正迎面朝她衝撞上來。  

    她驚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正考慮欲跳水時,一道如疾風快速的人影,從彼岸掠過湖心飛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攔住她的腰一提,將她帶上岸去。  

    「噗通!」見畫舫逃不過被撞擊的命運,不諳水性的黃心凡為了保命,也只得跟著船夫往湖-跳。  

    須臾,就在他連灌了幾口湖水後,左吹雪也從畫舫俯衝下來,如拎小雞般的抓住他的腰帶,將他自湖中撈起後,便飛向堤岸。  

    「砰!」一聲巨響如雷聲般恐怖的相撞聲,和著四溢的歌聲、歡笑聲響起,充斥在東北側的西湖。  

    「咳……咳咳……」死-逃生的黃心凡,再度濕了一身衣裳,難受的半趴在地上直吐著水。  

    「心凡,你沒事吧?」黃心蝶餘悸猶存依偎著石熙尊,她必須得捉住他的手臂,才能讓發軟的雙腳站穩。  

    「我……咳……沒事……」吐出最後一口湖水,被嚇得全身發冷、四肢發軟的黃心凡,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虛脫得沒半點力氣,「你……你呢?蝶兒。」  

    「我……我也沒事,很好。」不想再讓他擔心自己,黃心蝶勉強的微扯唇角,綻放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來。  

    「呼……」知道她安然無恙,黃心凡鬆了好大一口氣,「你沒事就好!」他重視她,遠超過於自己的性命。  

    似哭又似笑的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來,他鬆懈緊繃的神經,拋棄形象和教養,不理會任何人的眼光,不想動的任由自己趴在地上。  

    「爺,船上僅這名船夫。」揪著膽大包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孩,北擒雷粗魯的將他按跪在石熙尊面前。  

    「他?是船夫?」黃心蝶訝異得睜大眼,不敢相信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會駕駛那麼大的一艘船。  

    「你多大了?」俯視著眼前不肯屈服的小孩,石熙尊如冰雕般毫無表情的臉孔,只有令人畏懼的危險氣息。  

    第一次,石熙尊感到自己有如此強烈想殺人的衝動。  

    慶幸蝶兒沒有受傷,也慶幸船夫只是個小孩,否則他說不定會殺了這小孩!  

    男孩倔強的緊抿著雙唇不語,並不停扭動身軀想起身,但卻被北擒雷一掌按壓住,憤怒得使他更頑固的高昂著下巴,不怕會被宰的睨瞪著他們。  

    「你多大了?小子,說!爺在問你話,你就必須回答。」北擒雷加重力道,強迫他開口說話。  

    「十……十二。」左肩骨頭幾乎快被掐碎了,男孩痛得受不了,終於回話。  

    「你受雇於誰?」石熙尊黑眸進射出駭人的寒光,狂熱的怒氣全隱飾在森冷陰沉的面孔下。  

    男孩冷哼了聲,咬牙硬撐拒絕再回答問題。  

    「識相點!小子,別自討苦吃。」見他依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北擒雷更加使勁的掐住他肩膀。  

    「不……知道。」男孩左肩因為痛,而傾斜的身子愈垂愈低,但他不認輸的雙眼卻始終迎視著石熙尊冰冷的黑眸。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左吹雪拔出劍刺向他,嚇唬他的抵住他喉嚨,「說!」  

    男孩蒼白著一張臉,明顯得可看出他眼中有著懼意,但他依然不肯透露出是誰指使他這麼做的。  

    瞧見他胸口鼓鼓的,須臾,左吹雪將劍頭往下移,撥開他衣襟,挑出一包銀兩來。  

    「把錢還給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二十兩被奪走,男孩氣憤無比的想搶回來,無奈被人壓制住,根本起不了身。  

    「是誰指使你的?」怒不可遏的石熙尊,聲音冰冷得令人脊椎發寒。  

    「我……」生平第一次見到氣勢如此威嚴可怕的男人,男孩怔住,冷汗直冒得說不出話來。  

    「你嚇到他了。」看得出男孩吃軟不吃硬,黃心蝶責怪似的嗔了石熙尊一眼,便脫離他懷抱,走到愕然的男孩面前,「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的,他們會立刻放你走的,而且還會將二十兩還給你。」  

    「真的?」男孩半信半疑。  

    「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懷疑我家夫人的話!」脾氣不好的北擒雷,再度想動粗教訓他,不過卻被黃心蝶阻止。  

    「好,我說!」為了拿回二十兩,男孩別無選擇,只有相信黃心蝶。  

    「到底是誰?」石熙尊的聲音非常的淡漠,語氣更是平靜得像暴風雨即將來臨般的可怕。  

    沒有人察覺得出他殺氣騰騰,只有左吹雪和北擒雷知道,這是他想殺人前的徵兆  

    「我不知道,是一位姑娘,從她的穿著打扮,我敢肯定是位名門千金小姐。」實際上,男孩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的長相如何?」冰冷的眼神中有著憤怒和殺氣,石熙尊已知道她是誰了。  

    「她蒙著臉,坐在轎內,我沒瞧見她的臉,不過她身旁跟著一名丫鬟,我記得她們臨走前,好像有提到……洛陽?」男孩是有點印象,但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沒聽錯。  

    「洛陽?」北擒雷瞠目,不敢相信事實。  

    「是董姑娘?」左吹雪訝異,難以置信體弱多病、溫柔婉約的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不可能吧?」黃心蝶驚呼一聲,也愕然的睜大眼。  

    洛陽?董姑娘?她是誰?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黃心凡,一聽到欲置黃心蝶於死地的人是誰,突然變得十分有力氣的彈跳起來。  

    這位姓董的姑娘未免太大膽了吧?竟想對蝶兒不利,也不打聽、打聽蝶兒是何許人物,敢動蝶兒一根寒毛,她董家就準備被夷為平地吧!  

    石熙尊只是叫來一旁的右扶風,要他立刻去找老夫人,叫她好好與董月柔談談,並帶回自行處置,至於報復,他看就免了吧!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8:07

第九章

「你叫什麼?小子!」坐在馬車內,得知他就是開船撞擊他們的禍首,黃心凡一臉充滿敵意的怒視著他。  

    男孩高傲的昂著下巴,充耳未聞,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我在問你話,小子!」沒見過犯錯還如此囂張的小孩,黃心凡氣得直想掐死他。  

    「五文錢。」將視線移回馬車內,男孩伸手向他要錢,「想知道任何消息,行!只要你肯付錢,我就說。」  

    「你……」黃心凡瞪著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但僅一眨眼的時間,他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面向黃心蝶,皮笑肉不笑的詢問道:「蝶兒,這小子很礙眼,我想將他丟下馬車,行不行?」  

    「不行。」她一口拒絕。  

    「為什麼?」黃心凡氣得哇哇叫,不服的大聲嚷嚷著。  

    「因為他欠我兩兩錢。」唇角帶著詭異的笑容,黃心蝶眼神中有著奸詐的光芒,或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關係,她受到石熙尊的影響,已狡猾得像隻狐狸。  

    「咦?」黃心凡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她這麼偏袒那小子,怎麼會和他算起帳來。  

    「我什麼時候欠你兩兩錢了?」敲詐不成,反被覬覦,男孩起戒心的盯著她。  

    「就是現在。」黃心蝶笑咪咪的望著他,指著他們所搭乘的這輛馬車,「車馬費是兩兩錢,看在你還是小孩子的份上,算你便宜點,只收一兩半就好。」  

    「坑人啊!」當初又不是他自願上馬車的,是他們硬是將他壓進馬車內的,她憑什麼向他收錢。  

    早料到男孩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黃心蝶依舊微笑的注視著他。  

    「不坐也行,你馬上給我下車去。」她這番話一出,黃心凡已蠢蠢欲動的要將男孩攆下車去,不過卻被她以眼神警告他,先別輕舉妄動。  

    「好,停車!」想敲詐他?門兒都沒有!男孩有骨氣的要在荒郊野外下車。  

    「要停車也行,必須先付五文錢的停車費。」彷彿在男孩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般,黃心蝶眼中有著異樣光芒,敢打賭他絕不會吃這個虧。  

    真是歪路走多了,終於碰到剋星了!男孩又氣又怒的瞪著她,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知道他遇到一個比自己還不講理的青番土匪!  

    「我不下車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名字又不值錢,告訴他們也不會少掉一塊肉,「我姓元,五文錢,名淵,五文錢,總共一兩。」  

    「你叫元淵啊?!這名字可真貴!」處在劣勢中居然也不讓人佔半點便宜,還一副不認輸的瞪著她,她覺得有趣的朝他微笑著,「你有家人嗎?」  

    「沒有,五文錢。」男孩嘴角得意的往上揚,這下所有的車馬費、停車費他都付清了,看她還有什麼伎倆可再敲詐他。  

    「我想收徒弟。」黃心蝶很認真的看著元淵,眸中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分。  

    「噗!」才飲了一口水,黃心凡被她嚇得全噴了出來,正巧灑向坐在他面前的元淵一臉,惹得元淵對他印象更不好的怒目相瞪。  

    「心凡,你怎麼了?」黃心蝶裝傻的看著他。  

    她只不過是想找個人傳授她的廚藝罷了,他有必要如此震驚嗎?  

    「我沒錢拜師。」元淵防備的睨著她,雖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但直覺一定是不好的事,「而且我不拜女人為師。」  

    「女人又怎樣?還不一樣是人!你有性別歧視,小子!」見他侮謾、輕蔑黃心蝶,以男孩的兄長自居的黃心凡,雙眼冒火的怒瞪著他。  

    「是又如何?」元淵蓄意挑釁,想逼他動手打人,屆時再狠狠的敲詐他一筆可觀的醫藥費  

    不過,脾氣暴躁的黃心凡,並未中計。  

    「誰說要你付錢來著?」黃心蝶假藉收他為徒的名義,想收留他,帶他回四獸山,「一個月十兩薪餉,要不要?」  

    「你要付我錢?」元淵一臉訝異,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好康」的事,既可拜師學藝,又可不用付任何費用。  

    「沒錯。」她很肯定的點點頭。  

    而一旁飲水的黃心凡,再度被嗆著。因為他也從未聽說過,傳授技藝還得需付錢給對方的。  

    「你會武功?」元淵有點懷疑,略懂一些功夫的他,實在瞧不出她會是個擁有武功的人。  

    「不會。」黃心蝶坦誠的搖搖頭。  

    元淵想也知道,她那麼柔弱嬌小,哪是練武的底子。  

    「那你要教我醫術?」他揣測。  

    「不是。」她再度搖搖頭。  

    「不然你想教我什麼?」他皺著眉瞪著她,實在想不出她擁有什麼過人的厲害長處。  

    「廚藝。」這項功夫是她最引以為傲,雖不敢媲美天下第一神廚,但她敢自封為第二。  

    「煮東西?」元淵大驚小怪的叫了聲,兩粒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  

    「沒錯,就是教你如何下廚料理食物。」睨了一旁已愕然得說不出話來的黃心凡,黃心蝶已打定主意要收元淵為徒,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不……」元淵拒絕讓她收為徒,供她使喚。  

    這一回他真的是失算了!原以為她要教他武功,卻沒想到她既不是要教他武功,也不是要教他醫術,而是要傳授他廚藝?!  

    「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黃心蝶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先聲奪人,就不相信他鬥得贏她。  

    番女又開始不講理了,竟想強迫他下廚?!若不是此刻待在馬車上逃不了,元淵真有股衝動想落跑。  

    「我是男人!你沒聽說過君子遠庖廚嗎?」遇到一個番婆,拿她沒轍,元淵真的快抓狂了。  

    「那又怎麼樣?你還是個小孩子,又不是男人,沒聽過家財萬貫,不如一技在身嗎?」兩年前,她就是憑著廚藝行走江湖的,「所以就這麼決定了,一回到四獸山,你就開始跟著我學習。」  

    「我拒絕!」他怒目瞪著她。  

    她竊笑,「想毀約?行,毀約金二十兩。」元淵的弱點就是銀兩,專攻他的致命罩門,就不相信他不乖乖臣服。  

    豈有此理!她休想他會拜她為師,只要等馬車一停,他馬上逃給她看!  

    「鏗!鏘!」正當馬車內談話聲一歇,馬車外立刻響起一陣刀劍相擊聲。  

    「什麼聲音?」黃心凡惶恐的睜大眼,才轉身想掀開布簾一探究竟,馬車卻突然失控的搖晃起來,最後車輪陷入窟窿停下來。  

    「我們遭到攻擊了,快走!」每天在刀劍下求生活的元淵,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他第一個想開留,急欲避開這無妄之災。  

    「誰都別想走!」蒙面歹徒無情的將長劍揮掃進馬車內,刺向拿起小凳椅襲擊他的元淵。  

    「小心,蝶兒!」刀劍無眼,黃心凡怕她被殺傷,也學元淵拿起小凳椅抵擋蒙面歹徒的攻擊,讓她脫離險境的下馬車去。  

    「啊!」空拳難敵利刃,元淵手臂被刺一刀的慘叫著並滾出了馬車。  

    黃心凡見狀,立刻將手中的小凳椅砸向蒙面歹徒,也跟著逃出馬車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被困在中間無法脫逃的黃心蝶,愕然的望著四周被蒙面歹徒纏住的石熙尊、左吹雪、北擒雷,最後她的視線落在遠方樹林中。  

    是曾富有?沒錯!就是他,不管他所站的位置有多麼的陰暗,她一眼就能從他發福的體形認出他來。  

    看來為了拿回地契和借據,他不惜重金聘請殺手想除掉石熙尊。  

    「蝶兒……」  

    「夫人……」  

    「番婆……」  

    就在眾人看見追出馬車外的蒙面歹徒,高舉起長劍欲砍向她,彼此來不及阻止而驚恐大叫之際,一道神出鬼沒的魅影忽然自樹林中竄出,凌空擄走黃心蝶,同時結束蒙面歹徒的性命。  

    一刀斃命,蒙面歹徒連叫都來不及叫,便身軟倒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阿修羅?!走!」六名蒙面歹徒一見到骷髏鬼面具,全驚愕的收回長劍,不敢與之為敵,只求保命的立刻閃人。  

    「是你!」驚嚇過度,黃心蝶呆愣的望著他,已數不清兩年來,他救了自己多少次。  

    而他一如往昔,救了她之後,便又像鬼魅般的莫名消失了,連一點蹤影都捕捉不到,彷彿他不曾出現過似的。  

    「那人……是阿修羅?!」這不是傳言,而是確實真有此人,左吹雪一臉訝異,不敢相信親眼目睹到他俐落的殺人刀法,但更驚愕黃心蝶居然認識他!  

    「你認識他?」石熙尊詫異的程度不輸現場任何人。  

    「不認識。」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不認識他,他還會救你?」元淵誇張的大叫,打死他都不相信他們不認識。  

    「阿修羅只會殺人,不會救人。」事實太過於震撼,北擒雷亦無法相信阿修羅會出手救她,且不求任何回報。  

    他們究竟有何關係?  

    「你見過他?」石熙尊終於知道她離家出走兩年來,為何會平安無事,一點危險也沒有,就因為有阿修羅在暗中保護她。  

    「沒有。」黃心蝶不知道原因的搖搖頭,根本不曉得自己何時惹上這麼可怕又厲害的人物,只知道每次她一有危險,他就會現身出來救她。  

    至於他是誰,為什麼會救她,她也想問他。  

    「你見過他,只是你不曉得他是誰。」石熙尊敢肯定她見過阿修羅的長相,只是他戴著恐怖的骷髏鬼面具,所以她認不出他來。  

    「或許吧。」兩年來從長安一路走到杭州,她也記不得救過多少人,也許阿修羅曾受過她的恩惠,所以他才會沿路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危。  

    她會是惟一見過阿修羅長相的人?  

    懷疑的皺了皺眉頭,她覺得有點可惜,因為她已經忘記他的模樣了!  

    否則,說不定他的畫像,能夠讓她大大撈上一筆呢!  

    種花蒔草,賞鳥看魚戲、聽蟲嗚蛙叫,生活一樂也。  

    撐著油紙傘,黃心蝶獨自漫步走往荷香亭。雖然油紙傘遮擋住火焰般的陽光,卻阻止不了熱氣的侵襲。  

    「好熱。」她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用力的搖動著扇子走進亭內。  

    緣油油的荷葉,團團的挺立在碧水上,像是給池湖穿上一襲綠絨的舞衣,點綴在其中的是千萬朵粉紅、絮白的荷花。  

    微風吹拂,送來一股清香,她陶醉的閉起眼,半躺在籐椅中,奢侈的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  

    「點心到!」提著一籃食物,元淵大聲通報了聲,便將花費心思準備好的糕點擺上桌,「全照你吩咐,有梅花糕、豆沙鬆糕、春餅、鬆餅,還有一壺甌柑,貯藏有些時候了,保證香甜可口。」  

    「好像少了點東西。」倒了杯以柑桔製成,具有清火、潤肺作用的甌柑,飲了一口,黃心蝶微瞇起眼睨著他,「我的鮮肉小籠包,和水晶油包呢?」  

    「有嗎?」搔搔後腦勺,元淵裝傻,「你有吩咐我準備這些東西嗎?」  

    「你敢給我裝糊塗?!」黃心蝶自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我付你一兩銀子準備那些東西的,看見了沒?」  

    「我不接受賒帳。」就是因為太相信她的緣故,所以到現在他連一毛錢都沒拿到。看來她這個未來的石夫人頭街,一點都不值錢。  

    「先欠著不行嗎?」她諂媚的朝他微笑著,要他別這麼計較,她又不是外人。  

    「不行!你已經積欠我六兩銀子了,包括這一頓點心,總共六兩半!你什麼時候付錢?」她欠太久了,若不趕緊催討,要是萬一成了呆帳,這個虧他就吃大了。  

    該不會她連一毛錢也沒有?不會吧?元淵認真的評估這個可能性,他錯愕得睜大眼睛,懷疑的睨著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  

    「下……下個月初。」她說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心虛的吃著梅花糕。  

    「下個月初,你就會有錢?」瞧見她被識破伎倆的尷尬表情,他已經很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身上真的沒有半文錢。  

    「你是什麼意思?」她裝傻同時起了戒心的望著他。  

    「意思是說你根本是窮光蛋一個!」這下子他不必內疚了,「不過你不還我錢沒關係,因為已經有人幫你付了。」  

    「誰?」她愕然,頭皮開始發麻,猜得出那個人是誰。  

    「我。」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石熙尊悄然的走進荷香亭,在她對面坐下。  

    呃?她愣住,有點納悶他怎麼會替她付錢給元淵?  

    「我賣了一個消息給他,他很大方的付我十兩銀子。」元淵老實的招供。  

    基本上,他不是牆頭草兩邊倒的那種小人,只是石熙尊答應讓他在四獸山園林住下,同時願意教他武功,且每月再支付他十兩的薪餉,但條件是——要他拜她為師,學習她精湛高超的廚藝。  

    「什……什麼消息?」她有股不好的預感,尤其石熙尊彷彿洞悉一切的銳利眼神,瞧得她心底直發毛,更讓她敢肯定他一定發現她的計畫了。  

    「我告訴他,兩天後你計畫要離開的事。」他可是為她好,才特地跑去向石熙尊通風報信,順便賺上一筆「賣消息」的費用。  

    「什麼?」黃心蝶激動的彈跳起來,氣得怒指著元淵大-,「元淵!你這個叛徒!收了我的錢,還敢背叛我?!」  

    元淵一臉無辜的望著她,「我沒有背叛你啊!你又沒有真正付過我錢。」  

    口頭上的交易哪算交易,只有拿到白花花的銀子才實在,況且,她老是賒帳不付錢,他當然得找她的監護人要錢了。  

    「你這吃-扒外的傢伙!枉費我對你這麼好,還將你當成弟弟般的看待,沒想到你居然出賣我,我……我要將你趕出四獸山。」她並不是真要趕他走,只是氣不過才撂下重話。  

    但元淵並不以為意,反而還微笑的看著她,「我現在受雇於爺,只聽爺的命令。」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不再供她使喚了。這下子,往後也沒有人準備糕點給她享受了。  

    「你……」黃心蝶氣得咬牙切齒的瞪著元淵,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  

    「距離成親之日還有一個半月,你又想逃哪去?」石熙尊陰驚的目光,炯亮得令人無法逼視,雖然嘴角有著淡漠的笑意,卻不減他渾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他生氣了,她看得出來。  

    「嘿……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想逃,只是想暫時離開四獸山一下而已,畢竟按照習俗,成親之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她說得振振有辭,他卻一個字也不信。  

    「是這樣?」石熙尊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但主宰一切令人懾服的雙眼,卻寫滿不信任。  

    「當……當然。」她點頭如搗蒜。  

    「不是回長安?」他淡然微笑,然精明凌厲的眸中卻有著不協調的怒意。  

    這樣要笑不笑的石熙尊,是最恐怖的!  

    她什麼都不怕,就惟獨最害怕見到他如狐狸般詭異的笑容,因為看似無害的微笑,實則是隱藏著可怕的危險。  

    「怎……怎麼可能?」她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才不會笨得去承認自己真的又有想逃婚的念頭。  

    「不是就好。」深邃的黑眸半瞇,石熙尊似威脅又似警告的睨了她一眼,才停止逼供。  

    「那麼……」黃心蝶欲言又止,還沒放棄想說服他的念頭。  

    石熙尊靜默不語的看著她,而她就在他犀利的視線注目之下,打消即有可能會被軟禁的念頭。  

    「我打算讓元淵跟著你。」他不會識錯人,元淵雖然嗜錢,但他忠誠度很高。  

    「跟著我?」她非常訝異。是要元淵保護她?還是監視她?諷刺的是,保護跟監視是同義複詞,沒有任何的差別。  

    「爺要我保護你。從現在起,我是你的隨身侍從。」  

    石熙尊教他武功的用意,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他負責她的安危,不單只有拜她為師,學習廚藝而已。  

    「可供我差遣?」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黃心蝶樂得眉高眼笑,不敢相信事實的望著石熙尊。  

    「當然。」瞧見她眼中想使壞的光芒,元淵咬牙冷笑了聲,隨即又開朗起來。  

    他也不怕她報復,反正一物克一物嘛!她若要整他,就得再三考慮清楚後果,否則若不小心有把柄落在他手中,當心他去向石熙尊打小報告,編派她的不是,到時她就淒慘了哦!  

    「你完了。」她得意的抿緊唇暗笑,心底早已在盤算要如何整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想對付我?那你就別想再有想逃走的念頭,否則我一定去通風報信。」元淵也不是省油的燈,得知惟一能治得了她的人就是石熙尊時,他向來也很懂得加以利用。  

    「你敢威脅我?」笑容倏地斂去,黃心蝶怒瞪著他。  

    這小子真是愈來愈大膽了,而且還是向老天借了膽,竟敢在石熙尊面前威脅她!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敢。」有石熙尊當靠山,元淵根本不怕她會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暗中偷整他,「我先去找右護法練武去了。」他轉身便離去。  

    「氣死我了!」見石熙尊護著元淵不幫她,黃心蝶賭氣不和他說話,乾脆坐下來猛吃糕點出氣。  

    「小心別嚥著。」石熙尊好心的提醒她,要她吃慢點,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和你……咳,說……咳,話。」她被嗆著了。  

    「元淵是個好孩子。」石熙尊知道她並未真正生氣,只是不悅元淵只聽從他的命令。  

    雖然元淵嗜錢如命,甚至禁不起銀兩的誘惑,也可以不擇手段去害人,但他的本性絕對是善良的,只是在陰暗的臭水溝中待太久了,純潔的心才會蒙上一層塵污髒垢。  

    是嗎?她很懷疑。那忘恩負義的傢伙,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襄,只聽命於石熙尊,將石熙尊當成神般的尊敬、崇拜。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將他帶到四獸山來,脫離天天過著刀光劍影、提心吊膽的日子。就是這一點,最令她生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讓桀驚不馴又有點高傲的元淵乖乖的聽命於石熙尊,這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石熙尊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用金錢攻勢誘惑他?還是武力逼使他就範?  

    據她所瞭解,有時候銀兩也未必打得動元淵這小子的心,且以暴力想讓他心甘情願的聽話也不可能,他絕對會誓死抵抗。  

    而石熙尊卻辦到了,這一點倒是奇跡!  

    「三萬兩還我。」有錢才能讓人家尊敬,也才能達成計畫,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那一筆錢拿回來,然後再來教訓狗眼看人低的元淵。  

    呵呵呵……一想到元淵被她用三萬兩砸傻的表情,她忍不住咧嘴笑了,有股無法形容的報復後的痛快感覺。  

    「需要什麼吩咐元淵,他會交代下人去準備。」石熙尊很清楚她在想什麼,又在動什麼歪腦筋,只是這輩子她不會再有自由,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我不需要任何東西,我只要你將錢還給我。」有錢才能進行報復的遊戲,沒錢哪有戲唱啊!至今,她仍不知道他將她的三萬兩藏在哪。  

    「說個理由?」他又使出一貫對付她的伎倆,想讓他將三萬兩還給她,除非她有一個很好的原因,但無論她的理由有多充分,他都會有辦法令她打消念頭。  

    「身邊有點銀兩,總是比較有點保障。」男人擁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她就是討厭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石熙尊深邃的黑眸半瞇,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等待她的下文。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鐵定又認為她想拿錢逃走,雖然就事實而言,她確實有這個打算,「自從董月柔被你無情的趕離四獸山後,我有很深的感慨。歲月不饒人,女人的容貌就彷彿有如曇花,美麗只是短暫的,一旦失去吸引人的顏面,絕難逃被打入冷宮的份,所以我得未雨綢繆,先存好一筆錢,免得往後被休了、趕出門,餓死在街頭。」  

    她說得很誇張,但要回三萬兩,跟他趕走董月柔有何關聯?  

    「別懷疑我對你的愛。」全天下的女人,他只要地。  

    「啊?」她驚恐的睜大眼,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的傻住,表情十分呆愕的望著他。  

    嚇人也不是這種嚇法的,瞧他說得那麼嗯心肉麻,害得她連聽都不敢聽。這種露骨的話,虧他在大白天說得出口!  

    幸好元淵早走人,找右扶風練武去,否則教他聽見,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奚落她的機會,那麼往後她的耳根子就別想會有清靜的時刻。也慶幸荷香亭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了,要不然這話教下人聽見了,她非但不敢踏出水心榭半步,也不敢見人了。  

    「不還就算了。」她漲紅一張臉,羞赧得不敢看他,甚至尷尬得坐立難安。  

    「距離成親之日,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要收回你的自由。」雖然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他無法冒可能會失去她的風險。  

    猶如聽見被判無期徒刑,她愕然的抬起頭來瞪著他。  

    「你要軟禁我?」她大叫,害怕他真會這麼做。剝奪她的自由,對她而言,無疑是項最嚴厲的酷刑。  

    好不容易獲得他的允許,可以在園林內到處走動,甚至在左吹雪他們作陪下,還可出園林在四獸山自由遊玩,突然現下活動範圍僅限制於水心榭,她哪肯依啊!  

    「我不會讓你再逃第二次婚。」他的眼神很溫柔,有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以及發誓要娶到她的決心。  

    「我保證不逃婚。」迎上石熙尊專注的雙眸,黃心蝶的兩頰染上一片淡淡的嫣紅。  

    面對他霸道的誓言,她非但不會感到被約束,反而覺得有一股溫暖甜蜜的喜悅充塞她的心,使她整個人感到非常的快樂。  

    「成親之後,再還你自由。」她的保證根本不值錢,他無法信任她。  

    不過,成親之後,她也很難會再擁有逍遙的自由,因為他會以另一種方式來束縛住她,讓她再也不會有想離開他的念頭。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8:38

第十章

清晨,曙光乍現,當一道強烈的陽光畫破白茫茫的靄霧,一向嗜睡且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輕易起床的黃心蝶,這一天卻很意外的出現在松鶴樓前。  

    「早啊!元淵!」她披著一件外衣,站在門前,笑容粲然的朝他打聲招呼,欲讓他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元淵充耳不聞,認真的揮動著長劍,練習著右扶風傳授給他的招式。  

    「元淵,你在練劍呀!」黃心蝶明知故問的朝他走了過去。  

    眼角余光瞟見她走來,元淵皺了下眉頭,沒有停止練劍,只是懷疑她的起身為何沒驚動石熙尊?而石熙尊又怎麼可能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你學得很快哦!」黃心蝶語氣有著羨慕,不懂石熙尊為何不讓她習武,也禁止她觸碰刀、劍、鞭、槍之類的利器。  

    元淵還是不理會她,瞟了她一眼,見她走近,怕傷到她,他不著痕跡的舞著劍遠離她。  

    瞧她笑得那麼諂媚,且又難得的起了個大早,他用膝蓋想也知道,她鐵定有求於他,否則她不會那麼低聲下氣的。  

    「元淵,你覺不覺得我對你很好?」她跟隨著他的身影,纏著要他教她使劍。  

    「不覺得。」元淵終於知道她一大清早,特地來找他的目的是什麼了。  

    「做人是不是要心存感激?」她不氣餒的想說服他。  

    「那要看對方是誰。」見她走近他攻擊范圍內,擔心傷著她,他乾脆收起長劍不練習了。  

    「我是誰?」低聲下氣要求不成,黃心蝶又端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夫人身分來威脅人。  

    「夫人。」他才不吃她那一套。  

    「既然知道我是夫人,你是不是該聽我的話?」她擺出夫人的架式要逼使他屈服,但他膽子恁地大得卻不將她放在眼裹。  

    「看情況而定。爺說我有權可以不聽你的話。」只要是會使她受傷害的事,他都會禁止她去做,因為這是石熙尊的命令。  

    「我要你教我武功!」笑容不復見,她有點惱羞成怒的瞪著他,氣不過他一而再、再而三不聽從她的指示。  

    「免談。」元淵轉身離開空地。  

    「三萬兩如何?」她開高價誘惑他,但一向愛錢成癡的他,今兒個一早不知吃錯什麼藥,卻不為所動。  

    「不教。」他做人很有原則,也很講信用,絕不會為了錢違背石熙尊的命令,當然,以前貧窮貪財時則例外。  

    「你……」黃心蝶氣得怒指著他,才想破口大罵他忘恩負義,卻瞧見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石熙尊,頓時身子一怔,驚慌得忘記要罵人了。  

    而元淵則趁此機會擺脫她的糾纏,繞過松鶴樓走往素齋所准備早膳去。  

    「難得你起得了個大早。」石熙尊諷刺的話中有著戲謔。  

    雖然尚無夫妻之名,也無夫妻之實,但夜夜同床共枕卻是事實。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了若指掌,並不是不知道她起身離開松鶴樓,而是想知道她找元淵做什麼。  

    很顯然表面上已斷除想逃婚念頭的她,實際上並未放棄,否則她不會軟硬兼施纏著元淵教她武功。  

    黃心蝶怯怯的走到他面前,猶如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她心虛的低垂著頭,忐忑不安的等候處罰和責備。  

    「時候不早了,該用膳了。」見她只披件單薄的外衣,怕她著涼,石熙尊解下自己的外衣,為她披上。  

    咦?訝異的眨眨眼,黃心蝶疑惑的抬起頭,不敢相信他竟沒有責罵她半句,也沒有質問她為何纏著元淵不放。  

    他不正常的反應,讓她提高了戒心。  

    「你不生氣嗎?」跟著他回到寢房,她按捺不住好奇,打破沉默出聲問,想知道他今天為何這麼反常。  

    「我為何要生氣?」走進內房,他將問題丟還給她。  

    「因為我找元淵……」她囁嚅著,「要他教我武功。」  

    「沒有我的命令,他不可能會教你武功。」走到衣櫃前,石熙尊突然轉身看著她,要她別再白費心機。  

    「偏心!」黃心蝶氣呼呼的往床上一坐,她咬牙切齒的瞪著自己的雙腳,決定要再逃第二次婚,讓成親之日只有新郎而沒有新娘,以報他沒收她的三萬兩、限制她的自由,以及不教她武功這個仇。  

    石熙尊在她身旁坐下,將自衣櫃中拿出來的小荷包,塞到她手中。  

    「這是什麼?」她納悶的抬起頭看著他,「你送我荷包做什麼?」  

    紅色的荷包上面繡著梅花與菊花,下邊則繡著蘭花和蓮花。雖然來到江南的時間不長,但她知道荷包上繡著梅、蘭、蓮、菊為「四愛圖」,是表示相愛的意思,也是一種定情的信物。  

    「我不要!」仿佛荷包會燙手般,她拒收的將它丟還給他。  

    「-頭有三萬兩。」他利誘的要她收下荷包。  

    三萬兩?聽到荷包內有三萬兩,她遲疑了。  

    「你要將三萬兩還給我?」他有這麼好心嗎?她很懷疑。  

    「沒錯。」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容宛如狐狸快擒到獵物般的詭異。  

    望著他奸詐的笑容,她猶豫了,不相信他會無條件的將三萬兩還給她。  

    「好吧!三萬兩我收下,荷包還給你。」黃心蝶伸手拿過他手中的荷包,才正打開荷包欲取出銀票時,小手卻被他抓住。  

    「要拿回三萬兩?可以,但必須連荷包一並收下。」他堅持要她放下荷包,沒有什麼目的,只有一個用意。  

    「這……」她不解的看著他,實在搞不懂他葫蘆-到底在賣什麼膏藥,「好吧!我都收下。」  

    三萬兩太吸引人了,她禁不起誘惑,故意裝-不知道荷包代表什麼意義,同意他一起收下。  

    「荷包是定情物。」不容許她裝胡塗,他闡明送給她荷包的用意。  

    「啊?」黃心蝶愕然,無法應付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一時之間愣住了。  

    「換上這個。」石熙尊突如其來的拿出一件紅肚兜遞給她。  

    瞠目的瞪著他手中的紅肚兜,黃心蝶尷尬得漲紅一張臉,霎時,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手中拿著的紅肚兜,上頭繡有一只麒麟,麒麟是四靈之一。所謂的四靈是指麟、鳳、龜、龍。人們視其為祥瑞之物,而麒麟又代表著送子,他要她穿戴麒麟紅肚兜,不就表示要她……  

    得知他的目的,頓時,她睜大兩眼,當他是會吃人的猛獸,立刻拔腿就想逃,不料,他洞悉她的念頭,伸手扣住她的腰,一個使勁,她身子不穩往床上倒下,他則翻身順勢壓住她。  

    「你……你想做什麼?」發現他深邃的黑眸中,有著異樣的灼熱光芒,她慌了,萬萬沒想到他竟想霸王硬上弓,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實,屆時她就真的逃不掉了。  

    石熙尊嘴角噙著一抹令人費猜疑的笑容,靜靜的凝視著她,心懷不軌的意圖已很明顯,他想侵犯她,將她占為已有。  

    「你……住手!」感覺腰帶被拉掉,她驚喘一聲,然被他困住而動彈不得,只能怒目瞪著他,以言語警告他別亂來。  

    石熙尊不理會她的威脅,扯掉她的腰帶,拉開她的外衣,一件雅淡素美的肚兜立刻顯露出來。  

    黃心蝶羞憤的瞪著他,藉以隱飾靦腆和害怕,黃心蝶氣得咬牙切齒的想大叫,但最後她忍住沒這麼做,目光哀戚的瞅著他,希望他能停止掠奪的舉動。  

    「距離……距離成親之日,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你……你不能亂來!」在他兩道熾熱的視線注目之下,她臉頰泛紅的半垂眼瞼,已有心理准備。  

    雖然說她早晚都是他的人,但未拜堂成親,就提早行洞房之禮,在傳統習俗上是不合規矩的。  

    「你逃不掉的。」他呢喃的在她耳鬢處吹氣,打算以婚姻束縛住她一生,並以與她行洞房之禮來令她打消想逃婚的念頭。  

    曖昧的氣氛就像是一層魔網,親暱的籠罩在兩人之間。她猶如被催眠似的看著  他,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一股愈來愈強的熱氣,逐漸緊緊的將她包圍纏住。  

    「你不能這麼做……」看著他解開她肚兜上的系帶,她雙頰如染胭脂,羞赧的別過臉,明知阻止不了他,她還是不放棄希望的想說服他。  

    「我能。況且,這是遲早的問題。」他熠熠炯亮的黑眸,滿載濃情深愛,讓她看傻了眼。  

    他熾熱撩撥人心的氣息,輕輕的吹拂過嫩頰,黃心蝶感到恍惚了,完全迷失在他溫柔的眸光中。就在看見他眼底的情欲,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他滾燙撩人的唇舌迅速覆蓋住她的小嘴,令她失去思考能力的陷入火熱的纏綿中。  

    欲望就像燎原的野火,一發不可收拾。他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而她也不阻止他的侵略,讓由愛萌生的情欲主宰著兩人。  

    床帷緩緩的放下,擋去迤邐一室的旖旎春光。  

    寢房外,單手撐著下頷,無聊的坐在大廳中等待他們用膳的元淵,則很識趣的不敢打擾他們。  

    看樣子沒多久,水心榭即可聽見嬰兒的哇哇哭叫聲了。  

    不知道這則消息價值多少銀兩?  

    如果賣給抱孫心切的石老夫人,少說也是一筆非常可觀的價錢。  

    對呀!就這麼辦!有錢賺總比在這無聊發呆來得好!  

    主意一打定,不放過任何可賺錢的機會,元淵喜孜孜的賣好消息去。  

    一個半月後  

    一輪皓月,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似的夜空上,疏星似棋一樣排列著。  

    柔和的月光,穿過窗欞照射進喜字貼滿室的新房,淡淡的投影在頭戴鳳冠、面覆喜帖、身穿霞帔的新娘身上。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夜晚,是石熙尊和黃心蝶成親的大喜之日。  

    她完全沒有新娘該有的喜悅心情,只有提心吊膽的緊張。害怕她那十三位兄長,加上近七十位侄子的黃氏大家族,會先將四獸山夷為平地,解決掉石熙尊後,再來找她秋後算總帳。  

    畢竟她逃婚事小,離家事大,且一離家出走就是兩年,連一封報平安的信也沒有,她實在不敢想像他們會多麼的生氣。顯然她將事情鬧大了,嚴重到他們一起南下排隊等著教訓她。  

    「蝶兒。」如蚊蚋般的聲音自窗外響起,怕引起看守在門外的元淵注意,黃心凡輕敲了窗欞兩下,示意她開窗。  

    「怎樣?心凡,你爹他……有沒有大發雷霆?」掀起喜帕,黃心蝶不怕會招來什麼厄運,此刻,她只擔心石熙尊應付不應付得了她那群數量龐大的兄長和個個年齡比她大的侄子?  

    近百個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可怕的齊聚一堂,光是想像就足以嚇死人。  

    「有!我爹他很生氣……」黃心凡點點頭,隨即又不確定的偏頭、蹙眉想了下,「不過,看他和石熙尊談天說笑的模樣,又不像是在生氣。」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怕驚動看守在門外的元淵,黃心蝶刻意壓低音量,要他將話說清楚。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不知道。」黃心凡搔搔後腦勺,歉然的朝她傻笑賠不是。  

    「我被你氣死了!」瞪了他一眼,黃心蝶被他模稜兩可的回答打敗了,才正要關上窗戶,一顆小頭顱突然冒了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姑婆。」雙手費力的勾著窗欞,踮腳探出小頭顱來的男孩,正是她第六十六個侄子的四歲小兒子。  

    「鼎兒?!」倏地睜大眼,黃心蝶和黃心凡異口同聲驚呼了聲,不曉得他從哪冒出來的。  

    「你怎麼在這?」黃心凡將他整個人往上提,猜也猜得出來,這小子鐵定是跟在自己後頭,偷溜進水心榭來的。  

    「我找不到娘娘……」看見新娘打扮,格外美麗動人的黃心蝶,鼎兒伸手要她抱,「姑婆,抱抱……」  

    「不行!」拎起趴在窗欞上的小子,黃心凡斥喝了聲,未料音量太大,引起元淵的注意。  

    「誰?」聽得出聲音來自屋外,元淵立刻奔出松鶴樓。  

    「糟!快逃!」暗叫了聲慘,黃心凡拎著鼎兒就跑,成功的躲過元淵的追逮。  

    而至於喜房內的黃心蝶,則沒那麼幸運。她雖來得及關上窗戶,卻來不及跑回床上坐好,並將喜帕重新覆蓋好,就被元淵逮到她的驚喘樣。  

    「夫人。」元淵狐疑的瞇起眼,斜睨了窗戶一眼,「方才有人來過?」  

    「有嗎?」黃心蝶裝胡塗。  

    「我有聽到交談聲。」元淵語氣十分的肯定。  

    「是你多心了吧!喜房內只有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有交談聲呢?」慢慢的走回床上坐好,才欲將喜帕重新再覆蓋好時,卻見石熙尊什麼時候不進來,偏偏就選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她暗叫了聲糟,知道元淵會一五一十的向他報告所有的一切,而這下她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爺。」看見石熙尊,元淵立刻趨向前去。  

    「怎麼回事?」發現黃心蝶將喜帕拿在手中,石熙尊知道有事發生了,否則元淵不會如此緊張。  

    「夫人想逃。」元淵一口咬定,剛才的聲東擊西,就是她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乘機逃走。  

    「我沒有!」黃心蝶為自己辯解,氣元淵不問清事實就胡言亂語的,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元淵則視若無睹,朝石熙尊一個頷首,便先行下去。  

    「藥喝了沒?」沒有追根究底事實的真相,石熙尊一瞧見原封不動擺在桌上的補藥,立刻端了過去要她喝。  

    「我不喝!」她真搞不懂,為何近一個月半來,他一直強迫她喝補藥。  

    「這藥補身,快喝。」他誘哄著要她聽話,乖乖的將每日一盅的補藥喝掉。  

    「不要。」拿下頭頂上沉重的鳳冠,她側過身去,拒絕接過他手中那一盅黑得嚇人的補藥。  

    「聽話。」石熙尊溫柔的語氣已開始變質,他將補藥放置在她手中,要她立刻喝。  

    黃心蝶哭喪著臉,目光哀戚的瞅著他,希望能獲得赦免。  

    「能不能不喝?就今日例外?」並不是她不敢喝,而是她已經喝到害怕了。  

    「不行。」為了她好,他語氣非常堅持,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這藥是苦的。」光是聞到味道,她就覺得惡心想吐。  

    「我知道。」他嘴角浮現出詭異的笑意,眼神異常柔情的看著她,看得她目瞪口呆,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知道還叫我喝!」她愕然的大叫了聲,十分生氣的怒視著他。  

    明知道在成親大喜之日,吃不得半點苦澀的東西,他都還執意要她喝,擺明了要讓她後半輩子難過,天天活在痛苦之中。  

    可惡!她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楣,才會栽在他手中!  

    更奇怪的是,她今日不知吃錯什麼藥,居然不逃跑而乖乖的與他拜堂成親!  

    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認命了。  

    「喝。」他半瞇著眼命令她,語氣雖輕,卻滿含著威脅。  

    拜完堂、成了親,相公就是天、就是神,就是主宰她一切的生死判官。他的命令一出,她敢不服從嗎?  

    遲疑的掀起蓋子,她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乖乖的喝掉補藥。  

    「好苦!」她扭曲著小臉,咬牙抱怨出聲,「這是什麼藥?」怎麼今天的補藥跟前些日子所喝的藥不同味道?  

    石熙尊淡笑不語,抽走被她掐住的杯盅,拿了杯甜酒給她,喝完交杯酒後,他放下洋溢著喜事的紅色床帷。  

    「今天的補藥真難喝,以後能不能不要喝?」明知不可能,她仍抱著一絲希望的哀求他。  

    「你說呢?」將她推倒躺下床,他傾身壓住她,眼神專注且深情的看著她。  

    用膝蓋想也知道,答案當然是不行。  

    「為什麼?」她實在想不通,她又沒生病,為何他非得逼迫她喝這味道奇怪無比的藥汁不可。  

    「為了你好。」想要斷除她離家的念頭,惟有這個方法。  

    「為了我好?」她有聽沒有懂。  

    「這帖補藥不是普通的補藥,是古老以前的祖先所留傳下來的秘方。」他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要以孩子來束縛住她。  

    「咦?」他愈解釋,她愈胡塗。  

    倏地,她睜大眼,驚愕的瞪著他,終於知道他嘴角的笑意,為何看起來那麼的詭異與奇怪,因為她每天所喝的補藥,正是為幫助她懷孕的藥汁。  

    如此說來……霎時,她瞠目怔住。她的那個……好像來遲了!而且……不是來遲幾天,是來遲近一個半月!  

    天啊!她該不會懷孕了吧?  

    冷靜的仔細數了下日子,她呆愣住,非常沮喪的垮著臉,因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她肚子裹已有一個小生命了。  

    「你……我……」她驚訝得說不出話。  

    在完全沒有心理准備之下,突然之間,一個小生命已在她腹中成長,這怎麼能不教她感到錯愕。  

    「你懷孕了。」他非常的肯定,因為她沒向女僕、丫鬟們要乾淨的布塊,足以顯示她肚子-已有他的孩子了。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她腦中一片空白,被這嚇人的事實震撼得呆傻住。  

    「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他言行合一,付諸行動的動手脫褪掉她的霞帔。就算這個月她沒懷孕,他也會想盡辦法讓她懷孕。  

    「孩子?」黃心蝶尚未自震驚中回過神來,直到感覺他全身散發著高度的熱氣,看見他眼中的情欲時,她才反抗的動手推他,「不!不行的,我不能有孩子,有孩子我就沒自由了……」  

    直到最後一刻,她仍在掙扎,但當灼熱的男性氣息緩緩的將她包圍住時,她不再反抗了。  

    不知何時,她的心已淪陷在他的柔情中,只是她一直未發現。  

    或許自由與孩子是不沖突的,也或許孩子比自由來得重要多了。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熙尊愛她就夠了。  

    【全書完】

作者: old2009    時間: 2016-9-29 09:59:00

後記

好久不見      丁苓

    哈羅,睽違了六個月,大家還記得我嗎?我是丁苓啦!  

    不要懷疑,你沒有眼花花一時看錯,這是新月的「浪漫情懷」,你手上拿的這本《狐狸獸王》,正是我在新月出版的第二本書。  

    也許有人會疑惑,丁苓不是邀月「鍾情一生」的作者嗎?怎麼在新月的「浪漫情懷」,又冒出一個同名同姓的丁苓來呢?是不是出版社印錯名字了?還是丁苓跳槽了?  

    答案就是——出版社沒有印錯名字,丁苓也沒有跳槽,「新月」和「邀月」其實是同一家公司,這樣瞭解嗎?  

    還有、還有……差一點就忘了提,最近才誕生的「璀璨風情」,和「鍾情一生」一樣,都是同屬於一家出版社——「邀月」。(這下明白了吧?千萬別再納悶,這兩家出版社名字一樣,系列卻不一樣的出版社,到底有什麼關係。)  

    好了,言歸正傳,看完《狐狸獸王》,不知道大家還滿意嗎?  

    為了寫古代的故事,我跑了兩、三趟圖書館,找了一些相關資料,做了一大堆功課,結果搞得我頭昏腦脹,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寫古代的故事。  

    所以呢……嗯……呃……嘿嘿……短時間之內,我是不會再去碰古代的題材了。  

    換言之,丁苓下一本書就是現代的嘍!想要我透露一下內容和劇情嗎?這個嘛……好像有點為難,不如這樣好了,想知道的人就寫信來問我好了,我再偷偷告訴你,如何?-  

    扳著手指算算日子,距離上一本的《惡魔鬼剎》,沒想到我居然有半年之久沒出書了,也就是說我拖稿拖了六個月!(有點訝異,不曉得時間是怎麼過的,大概我忙昏頭了吧!)  

    實在很對不起讀者們,也對徐姊很不好意思,五月份來一通詢問進度的電話,我說開稿一陣子了,不過……才寫一百行而已,她說要寫快一點,我回答好。  

    等到六月份再來一通關心進度的電話,我說已經寫一半了,應該快完成了,徐姊說要把稿子盡快寄到出版社,我回答好。再等到七月份再來一通電話,我不敢回答好了,(不是有點,是已經非常不好意思了)只好主動保證七月底一定交稿。  

    結果……沒想到……我又拖了十天的稿!(真的是要面壁思過,好好懺悔一番了。)  

    所以,決定了!我要勤勞一點,每天努力的寫個五十行,也許……兩個月後,也許可以更早些,你們就可以看見我的新作品了。(請注意哦:我說的是也許,表示不肯定啦!)  

    還記得《惡魔鬼剎》中的殷無命嗎?他是女主角溫歡的哥哥,也是冷血無情的殺手,沒想到居然有人想看他的故事,這倒讓我傷透了腦筋,因為我不打算寫他的故事。  

    為什麼不寫?最主要的原因是,殺手的題材我寫過了,(邀月的東瀛英雄系列)再者,目前我對他沒「感覺」,硬是要我寫,我會寫得很痛苦,極有可能會破紀錄再寫上半年也說不定。  

    這麼說,有些特別喜歡配角的讀者們,應該知道意思了吧?在《狐狸獸王》這本書中,同樣身為殺手的「阿修羅」,我也暫時不想寫他的故事。  

    也許,以後可能會寫,也可能不會寫,這就要看我有沒有靈感了,要不,乾脆想看的人寫信來提供劇情好了,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下下一本就寫他們兩個其中一個人的故事。  

    否則,就抱歉了,我會依照我原先的計畫,再寫兩本有關大洋洲另外兩個島群,與鬼剎同樣被當地土著封為惡魔之類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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