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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恩】美豔的祭品(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1:33     標題: 【米恩】美豔的祭品(全文完)

米恩《美豔的祭品

為挽救風雨飄搖的家業,身為沈家養女及未入門媳婦的秋水灩,
只能犧牲自己,拋開尊嚴,被送到叱吒上海的嚴爺府上。
上海人人都知道,冷情的他,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一個大家閨秀被送入虎口會如何被糟蹋,
然而親眼見識他的冷絕、被他的無情話語傷得體無完膚,
她仍一次又一次臣服在他霸道又蠱惑心神的歡愛之中,
只因他雖然冷情,卻從未虧待她分毫,
身上華服永遠是最新款式,是他吩咐人定期量身訂製;
頸間的黑鑽名字好美,叫情人的眼淚,是他以天價標下贈她;
宴會上調戲她的男子斷了手指,是他一臉忿然無情折下。
雖然他嘴上從不說,但一舉一動,愛護她的心意表露無遺,
但她突然被個女人賞了巴掌,才發現他早有未婚妻!
而他不但親口承認,竟還說要即刻將她送回沈家?!
呵,她真傻,原來自己再怎麼受寵,始終只是他的玩物……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2:50

  第1章

  宴會,在上海,如同吃飯般稀鬆平常,有權有勢的豪門巨賈,三不五時便起個名目,廣邀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席,攀關係、談生意,或是純粹欣賞上海美女名媛雲集,爭奇鬥豔,不論是哪一種,都能構成一場豪奢無度的宴會。

  今夜設宴之人是在上海紮根已久的沈家,沈家為清末大官之後,家底雄厚、人脈廣闊,在上海稱得上頗有份量的人物。

  沈家設宴,宴請之人自然也多是上海有臉面的大亨。

  資產豐厚的商業鉅子、手握重權的達官權貴,隨便一個,都是能在上海掀起波瀾的人物,然而今日,這些大人物卻只是這場筵席的配角,今夜的主角,是僅僅動根手指頭,便能讓整個上海翻上一翻的霸主—— 嚴昊。

  嚴昊,沒人知曉像謎一般出現在上海的他,身份究竟是邪是正,只知得罪了他,就等同與整個上海為敵。

  於黑,上海最大黑幫—— 「青鷹」,絕不會輕易放過得罪嚴爺的傢伙;於白,上海一十三區的巡捕房,會用最快的速度將人逮捕入牢,讓他生不如死。

  整個上海租界,不論是公共租界,或是英、法、美、德,甚至是日租界,都無人敢收留惹惱嚴爺之人。

  在表面上歌舞昇平、紙醉金迷的奢華上海,錢財固然重要,然而權力才真正代表一切,而嚴昊,正是和權勢劃上等號的男人。

  嚴昊謎樣的至高權勢,總能輕易吸引女人的目光、男人的貪婪,在上海,多的是想攀附權貴之人,然而卻沒幾人敢真正親近他,原因無他,正因嚴昊那喜怒無常的性子。

  他是個能在上一秒笑臉迎人和對方談天說地,下一秒卻冷酷併吞對方家產的男人,只要他有興趣,便會以最短的時間,不擇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論是物,或是人。

  因此今夜沈家特地設宴邀請嚴昊,在上海可是件大事,所有人都抱著看戲的心態赴宴,想知道沈瑋真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竟敢邀請這位行事乖戾的上海霸主到府作客。

  夜幕掩至,沈家莊嚴的大門前漸漸湧現車輛,僕人忙碌不堪,帶著接踵而至的貴客穿過庭園,來到沈家大宅。

  上海來了各國洋人,放眼望去,整個租界皆是新潮雄偉的洋式建築,高樓別墅、教堂學院,就連在上海佇立百年的沈家大宅,都讓沈瑋真花了大筆錢財改建,將中國味濃厚的廳堂改建成適合宴客的洋式大廳。

  廳房上,懸著璀璨精巧的水晶燈,潔白的地板,舖著花樣繁複的地毯,家具、擺飾,皆是由國外引進中國的精緻玩意。

  只不過這些物品再華美、再昂貴,這屋外古色古香、屋內卻十足洋化的沈家大宅,總讓人有些格格不入的荒誕感。

  「車伕,麻煩你再快一些。」黃包車上,一名女子探出蔥白纖指,輕撩起掩去她身子的車篷,現露出半張絕美的容貌,輕聲催促。

  那暴露在月光下的半張臉蛋,讓人得知她有一身細緻無瑕的雪白肌膚。

  飽滿光澤、唇線優美的菱唇,搽著時下流行的胭脂,落在高聳胸脯上,長及腰際的一頭烏亮長髮,像極她身上那襲上好的黑絲絨旗袍,墨黑,卻又像閃著點點光絲,像天上的星河般低調,一細看才又覺璀璨迷人,散著神祕的氣息,讓人望之著迷。

  「好的,小姐請坐穩了。」年輕車伕一聽那讓人既麻又酥的柔嗓,當下卯足了勁兒,加快腳程,往位於戈登路上的沈家大宅飛奔而去。

  在奔馳了約十分鐘後,黃包車總算來到目的地,車伕喘著,對車內的客人低喊,「小姐,咱們到了。」

  女人輕應了聲,由和她身上同色調,鑲著無數寶石的黑色晚宴包裡拿出幾個大洋,遞給了他,「多的,當是給你的賞錢。」

  車伕心喜的接過,正要鞠躬道謝,然而雙眼一瞧見那踏著車階而下的修長美腿,竟看呆了,只能傻愣愣望著那光是走路,便風情萬種的婀娜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眼尖的黃管事一見那踏著優雅步伐緩步而來的女人,臉色微變,忙向一旁的下屬低聲說:「去通知少爺,說小姐提前回來了。」

  「好的。」

  話語才落,曼妙的身影已踏著石階而上,正要進屋。

  黃管事迎上,揚著笑問:「水灩小姐,妳今晚不是有部新戲開拍?怎這麼早便回來了?」

  「延期了。」秋水灩淡然說,隨即又問:「宴會開始了?」

  「是的。」黃管事恭敬的回答,一雙眼卻頻頻向後望去,像是等著什麼人。

  他那模樣,讓秋水灩挑起麗眉,「在等什麼?還有人沒到?」

  宴會六點開始,現在已過了七點半,她以為她已是最後一個到場的人了,再說,就算還有賓客未到,也用不著讓在沈家服侍近四十年的黃管事親自在這候著。

  黃管事正要說話,雙眼卻已先瞠大,看向她身後。

  這讓秋水灩困惑的旋身,想看看他究竟見著了什麼,不料她身子一轉,那頭長及腰際的青絲也跟著盪出一弧線,纏住了立在她身後的某個……男人。

  在看清男人的臉孔時,秋水灩媚眸一怔,隨即斂下,低垂螓首,下意識想往後退,卻忘了那還纏在男人西裝銀釦上的長髮,頓時,頭皮硬生生被扯了扯,她一陣吃疼,纖細的身子也因這股力道,又彈向那人。

  幸而眼前的男人穩若泰山,非但沒讓她給撞得往後倒去,反探出手臂,圈住她如柳枝般柔滑纖細的腰身,將她固定在他懷中。

  秋水灩又是一怔,想掙脫,卻沒忘了方才的教訓,只能任由他圈抱著自己,低喃了聲表示歉意,伸出柔美的指,解開纏住彼此的髮。

  「嚴爺您來了。」黃管事心喜今夜的主角終於到來,卻也憂心的看著幾乎緊貼在一塊的兩人。

  「我來幫忙。」他走上前,想幫著解開那纏在銀釦上的髮,又怕扯斷秋水灩那頭被少爺呵護有加的麗髮,因此十分小心翼翼。

  但他愈是小心,情況就愈糟,那原只要輕輕一順便能解開的細緻髮絲,在他的攪和之下,纏得更加密實,末了,甚至愈纏愈多,像是打了死結,怎麼也解不開。

  在黃管事忙著為兩人解套之際,嚴昊卻是一副沒事人一般,幽深難測的黑眸沒半點溫度,甚至沒多看一眼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只有那緊抿的唇角,隱隱顯示出他的不耐。

  而秋水灩在黃管事插手後,也停了動作,默默等著,只是她沒想到情況會愈來愈糟,她甚至能感到這攬著她的男人身上散出的淡淡不悅,即使他面無表情。

  「拿剪子來。」當下,她開了口。

  黃管事一愣,待意識到她這麼說為何意時,才匆匆轉身,找剪子去。

  她這一開口,總算引起嚴昊的注意,不是因為她那足以讓男人骨頭酥軟的媚嗓,而是她平淡的語氣。

  精巧的瓜子臉,嬌媚如絲的鳳眸,微微噘起,像是無時無刻勾著人前去品嚐的菱唇,雪一般的細緻肌膚及一身能讓男人瘋狂的絕美身段。

  這女人極美,也極豔。

  這是嚴昊對秋水灩的第一印象,即使她此時低垂著頭,他也能看清她的美,感受她那自然而發的冶麗風情。

  「水灩小姐。」去而復返的黃管事遞上剪子。

  秋水灩接過,二話不說,剪去了那截纏住嚴昊的髮,及腰的青絲,頓時少了一小截,平整的切口,就落在她胸口前。

  她這一剪,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了嚴昊。

  他以為這女人拿來剪子,是為了剪去他胸口上的銀釦,沒想到卻是剪去自己那頭如瀑般的雲髮,雖說只有一小落,卻已夠讓他感受到她的與眾不同。

  收起剪子,秋水灩便要退開,然而那環在她腰上的長臂卻依然不動,像鐵鍊一般,勒得她腰際發疼。

  「嚴爺,請您放手。」即便疼,她仍沒有半點情緒,也沒掙扎,僅是用極淡然的語氣要求著。

  然而嚴昊卻沒放手,薄唇在聽見她喚出他的名號時微微揚起,黑眸直凝著她那落在地上的髮及她冷然的神情。

  這女人知道他。

  應該說在上海,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然而她那異於其他女人的冷淡反應,勾起了嚴昊的興趣,正要開口,一旁的黃管事已耐不住性子低聲催促。

  「嚴爺,請讓小的帶您進會場,咱們老爺正在等著您呢!」

  一聽見沈瑋真還在裡頭等著,嚴昊這才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濃眉微挑,放開懷中的馥軟身子,不再多看秋水灩一眼,邁步走進屋內。

  見狀,黃管事鬆了口事,連忙跟上。

  而被拋在原地的秋水灩,也只是揉了揉泛疼的腰,便跟著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誰也沒為今夜這段小插曲留心,然而秋水灩卻不知,這一晚的無心邂逅,正是改變她往後命運的一夜。

  當嚴昊一踏進大廳,喧嘩的會場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皆朝他挺拔的身影看去。

  嚴昊不僅手段了得,就連他的外貌,也十分出色。

  他的髮,是微淡的褐色,在燦陽底下,特別的明亮顯眼,而他的五官,不論是眉、眼、鼻、口,都各具特色,彷彿每一樣都是得天獨厚的藝術品。

  濃密的眉,凌厲有型;高聳的鼻,倨傲不馴;薄抿的唇,覆著一絲極深的笑紋,彷彿他是個笑口常開的人,然而他的確是,只不過比起他的笑,大多數人寧可面對他的面無表情—— 只要嚴昊一笑,通常代表有事要發生,而這事,卻是不分好壞,讓人無法捉摸,這也是嚴昊為何被人說他喜怒無常的原因之一。

  那張俊逸的臉龐上,最讓人著迷的,應該就數他那雙深邃懾人的眼眸。

  黯黑的瞳眸,比漆黑的夜還要深遠、還要幽黯,他那雙狹長的眼很美、很俊,既懾人也迷人,讓人望上一眼便深深沉醉,然而在看清他眼底的冷漠、狂傲及冰寒,所有的痴迷皆會瞬間褪去,留下莫名的恐懼。

  他的出現,讓這場可說是還算愉快的宴會氣氛變得有些古怪,直到今夜的主人沈瑋真出面,這緊繃的場面才緩下。

  「嚴爺,您總算是來了。」

  相較於沈瑋真的熱絡,嚴昊則是面無表情,直截了當的問:「說吧,今晚這麼大手筆請我來,有什麼事?」

  他的直接,讓沈瑋真有瞬間接不了話,可他夠圓滑,只用了三秒便又回復笑臉,「嚴爺您這是什麼話,宴請您哪需要什麼理由,不過就是純粹請您到府上聚……」

  「少拐彎抹角,我沒那時間在這聽你客套。」嚴昊冷然打斷他。

  這下沈瑋真的面子當真有些掛不住了,聽著身旁傳來的竊笑,他僵著笑又說:「嚴爺,能不能私下談談?」

  嚴昊今夜的心情還算不錯,因此他不囉唆,跟著沈瑋真走向無人的偏廳。

  「嚴爺請坐。」

  坐在酒紅色的沙發椅上,嚴昊揚起黑眸凝向他。

  經過剛才的對談,沈瑋真知道他今晚耐性不佳,於是開門見山的說:「嚴爺,我想和您談筆生意。」

  「說來聽聽。」他漫不經心的說,長指把玩著西裝上的銀釦,發現釦頭上還纏著些許髮絲,是剛才在大門遇上的女人留下的。

  「是這樣的,聽說您的麵粉廠前些日子接了法國人一筆大訂單,要在這個月底交足兩艘貨船的量,請問嚴爺,可不可以……」

  光是聽到這,嚴昊便已猜出沈瑋真今夜找他來的目的。

  他緩緩勾起一抹笑,停下繞玩指上髮絲的動作,輕聲問:「你是想讓我分一些零散的訂單,讓沈家分杯羹是不是?」

  沈瑋真笑著,姿態極低的又說:「嚴爺若是點頭,當然是再好不過,沈家也不會平白受惠,定會回饋一份大禮給您。」

  在局勢不穩的上海,人們可以不穿華麗的衣服、不戴昂貴的飾品、不乘便利的黑頭車,可卻不能不吃飯,尤其是以麵食為主食的上海人。

  因此要說在上海什麼最賺錢,除卻煉鐵廠外,當數開設麵粉廠。

  而上海最大的煉鐵廠及麵粉廠,都數嚴昊所有,「青揚」麵粉廠規模之大,幾乎壟斷整個上海市場。

  當然,上海還是有其他的麵粉廠,像沈家就是其中一間,只不過規模只有百餘人的沈家麵粉廠,貨源及品質並沒有嚴昊來得穩定,價格相對也就居高不下,因為這些緣故,向沈家下訂的買家,在這幾年來極速消減,而沈瑋真也知道,這些老主顧全轉向嚴昊那買貨。

  嚴昊沒答話,一雙黑眸定定凝著他,這沉默的壓迫,讓沈瑋真笑臉僵硬,額間滑下一滴冷汗。

  找上嚴昊是件十分冒險的事,但他沒有退路,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眼睜睜看著經營數十年的麵粉廠倒閉,再來,就是像現在一樣,和嚴昊賭一賭,若能得到他的幫忙是最好不過,要是恰好相反,反被他給併吞……

  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一定要在今晚想盡辦法攀上嚴昊,不管是用什麼方法。

  終於,在沉默了約三分鐘後,嚴昊開了口——

  「你打算怎麼回饋?」

  沈瑋真今晚運氣好,他剛談成一筆大生意,那筆生意的利潤足以買下十幾間和沈家規模一般大的麵粉廠,因此他此刻心情還算不錯,而他也不需要再多一間麵粉工廠。

  他可以幫沈家一把,只要他所謂的「回饋」合他的心意。

  一聽有望,沈瑋真喜上眉梢,雙手一拍,偏廳內一扇小門倏地敞開,走出五、六名婀娜多姿的女人,個個打扮豔麗、容貌姣美,巧笑倩兮的來到嚴昊面前。

  「嚴爺,這是在下一點心意,只要是您看中意的,儘管帶走,若是都喜歡,全要也……」

  嚴昊原本還算平淡的眸光一冷,沉聲問:「這就是你所謂的回饋?」

  他確實喜愛美女,但他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如果這就是他所謂的大禮,那麼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見狀,沈瑋真連忙又說:「不不!這只是其中一部份,若能得到您的幫忙,該給嚴爺的抽成當然不會少,還有……」

  不等他說完,嚴昊已站起身,直接走出偏廳。

  沈瑋真變了臉,不曉得自己說錯什麼話惹惱他,低咒一聲,快步跟在他身後走向大廳,涎著笑臉低聲又說:「嚴爺要是需要時間思考也不要緊,這事不急,請嚴爺慎重考慮考慮……」

  嚴昊根本不理,當著眾人的目光,冷傲的走出大廳,半點面子也不給。

  待嚴昊一走,原是寂靜的大廳,慢慢浮出竊笑聲,看來眾人似乎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小姐呢?」

  一得知秋水灩提早回來,沈震便扔下招呼至一半的貴客,匆匆出來尋人,就怕她遇上不該遇到的人。

  「水灩小姐剛回房。」經過的女傭說著。

  聽見她人安然的待在房裡,他鬆了一口氣,快步朝秋水灩的房間走去。

  「水灩?」他輕敲房門,揚聲喚著。

  房內的秋水灩一聽見他的聲音,菱唇倏地揚起,欣喜的打開房門,將自己投進他的懷抱,「震!」

  沈震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幾步,卻沒因此不悅,反而和她一樣十分欣喜,緊緊的回抱她。

  「回來了,累嗎?」他很想她。她主演的一齣戲這幾日殺青,因為忙著趕戲,她已好幾日沒能回來。

  「不累,早習慣了。」她搖頭,退出他懷抱,「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就和你到前廳去。」

  沈震忙拉住她的細腕,輕聲說:「不需要,今晚的宴會妳不用出席,妳也累了,待在房裡好好休息就好。」

  「為什麼?是沈伯伯今晚不要我出席嗎?」秋水灩揚起眉看他。

  這有些反常,以往不論是大小宴會,即便她正在拍戲,只要沈伯伯一通電話,再忙,她都得趕回來,要她和沈震一同招待那些貴客。

  雖說她一直不懂沈伯伯為何每回都要她回來宴客,但時間一久,她也習慣了,懂得不追問,然而今天沈震卻告訴她不用出席?

  這讓她感到困惑,尤其是她曉得沈伯伯有多重視今夜的宴會。

  聽到她提起父親,沈震眼神閃爍,「沒什麼,我只是怕妳累。」

  對他的含糊,秋水灩很想追問,然而在沈家待了近十年,她早學會不多問,只要盡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因此她揚起笑,又說:「我明白了,你忙吧,我真的不累,既然不用出席,我就到花園去散個步……」

  「不行!」她話才說一半,就讓沈震給打斷。

  秋水灩一愣,對他的激動感到很疑惑,「怎麼了?震,你今天有些奇怪。」

  她總感覺今夜的沈震很緊張,像根繃緊的弦,無法放鬆。

  沈震連忙緩下僵硬的神情,輕聲說:「我沒事,只是在想……或許我該陪妳到花園散心,畢竟我們將近一個月沒見了。」

  「不用招呼客人嗎?」他和沈伯伯畢竟是宴會的主人。

  「該招呼的都招呼過了,剩下的,爸他會處理。」那些賓客不過是陪襯,就算不理,也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眼前的人兒,他得確保她不會亂跑,讓那人給瞧見了……

  「真的可以嗎?」她眸光一柔,其實她也想要他的陪伴。

  「當然。」他展開笑,牽起她的手,在月光下,漫步至花園。

  沈家的花園也是一奇,除了中國特有的花卉,還植栽許多由國外引進的罕見花種,冶豔的紅玫瑰、清雅的白玫瑰、耀眼的藍玫瑰和神祕的紫玫瑰,當然,園子裡不只有玫瑰,然而玫瑰卻是最多,也是開得最美的一種,因為玫瑰是秋水灩的最愛。

  為了討好她,沈震不惜花下大錢買下這些嬌貴的花種,請人細心照料,只為看她臉上那抹讓人心醉的粲笑。

  兩人走到花園內的小涼亭,沈震將她環抱至他的大腿,讓她的細臂環在他的頸項,整個人偎在他廣寬的懷中。

  「我好想妳。」嗅著她身上獨特的香氣,他嘶啞的說。

  她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香氣,那香味,像清幽的茉莉花,又像冷傲的蘭花,兩種渾然不同的味道,融合出屬於她的特有香氣,讓他著迷不已。

  她的欣喜全表現在臉上,熱情的捧起他的臉,將自己的紅唇印上他的。

  「我也是……」

  沈震雙眼一黯,雙臂緊環她的腰,加深這記吻。

  「震……」纏綿的吻讓她迷亂,軟綿的小手由他的肩緩緩下滑,平貼在他起伏的胸膛,輕緩抓著。

  她的動作讓沈震渾身一僵,耗費極大的自制力,才讓自己離開她甜美的氣息。

  他的離開讓秋水灩不解,勾著他的頸,便想再次吻上他。

  「水灩……」他避開她的唇,沙啞又無奈的說:「我怕我會克制不住。」

  「那就別忍。」漾著深情的雙眸魅惑的凝著他,如蘭般的氣息輕灑在他頸畔。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聽到這樣直接的話語、對上這雙媚豔的眼眸,絕對把持不住,沈震也不例外。

  她喜歡沈震,也認定這輩子自己就是他的妻,既是兩情相悅的愛人,有什麼好忍耐的?

  「水灩,別折磨我,妳知道我不能……」閉上眼,他迴避著那雙足以讓人失去理智的媚眸。

  他當然渴望她,渴望得幾乎瘋狂,然而他們之間除了親吻外,他什麼都不能做,即便秋水灩是他的未婚妻。

  撫在他胸口的小手緩緩收緊,她斂下眸,無語。

  「相信我,年底之前,我一定能說服爸讓我們結婚,只要到那時,我們就不需顧慮了。」見她這模樣,沈震緊緊抱住她,低聲保證。

  他們倆已訂婚三年,父親卻遲遲不讓他們結婚,更堅持不讓他們有更親密的行為,甚至嚴厲警告過他,只要他在婚前碰了秋水灩,他將不念親情,將他們兩人一起趕出沈家。

  他不懂為什麼,可在沈家,父親的話就是聖旨,誰也不能違抗,因此他只能一直等待,等著父親點頭讓他們結婚。

  秋水灩揚起睫,將溫潤的下顎靠在他肩頸,極輕的嘆了口氣。

  對沈伯伯遲遲不讓她和沈震結婚這件事,她一直感到不安,只是她從沒告訴過沈震。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不安,或許是……這幾年沈伯伯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不一樣的緣故。

  他看她的眼神,有著驚豔、有著滿意、有著欣慰,但又像是在算計什麼,那眼神讓她惶然,心中的煩躁也日漸加劇,這些日子,她頻繁的接戲,找藉口住在戲棚附近的飯店裡,就是怕看見那讓她心慌的眼神。

  「水灩,我保證,在年底前,一定會風光的將妳娶進門,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她憂愁的神情讓沈震心一扯,捧起她的精巧的小臉,再次保證。

  沈震不知她心裡的煩惱,只當她此時的憂鬱,是因為不能名正言順和他在一塊的關係。

  秋水灩點頭,靜靜偎在他身上,眼底有著對他的深情,白嫩的小手輕撫著他俊秀的臉龐,繞開這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震,我再接部新戲好嗎?」她想讓自己更忙碌,這麼一來,她就不必待在沈家面對沈伯伯。

  「隨妳,只要不累壞自己,妳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有意見。」對深愛的未婚妻,他一向很放縱,只要她開心,他什麼都好。

  她揚起笑,又問:「你曉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當然。」沈震目光一柔,牽起她的手,輕吻著,「今天是妳到沈家第十年的日子,也是我們相遇的日子。」

  知道他記得,秋水灩臉上的笑容更燦、眼底的柔情更甚,熱情的在他臉上烙下一吻,朝他伸出手,「那麼,我的禮物呢?」

  沈震失笑,「早準備好了。」

  「是什麼?」她雙眸綻亮,挺起身子問。

  「妳猜……」

  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壓根沒發覺涼亭外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那女人是誰?」

  聽見問話,黃管事額上冷汗直流,千萬想不到這位正打算離去的貴客會突然停住腳步,更想不到他會問起這個問題。

  正當黃管事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嚴昊一記質問的凌厲眼神,讓黃管事下意識顫抖的開口——

  「那……那位是咱們少爺的未婚妻,秋水灩小姐。」

  聞言,嚴昊淡然的黑眸閃過一抹光芒,緊盯著亭內兩人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們相擁離去,他才輕聲低喃,「秋水灩……」

  黑暗中,他勾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轉身,返回他剛踏出的熱鬧會場。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2:59

  第2章

  「爸!水灩是我的未婚妻!」沈震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激動的低吼。

  相較於他激動的反應,沈瑋真則是悠閒品嚐著自英國引至上海,不同於中國濃茶的清雅花茶,淡聲說:「若是計劃不成功,她沒法留在那人的身邊,她還是你的未婚妻,這點不會改變。」

  「不!不行,就算我肯,水灩也不會答應。」他斷然拒絕,對父親要將他深愛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一事感到十分憤怒,更別提他答應過她會在年底娶她進門。

  「這就要靠你了,」沈瑋真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沉聲說:「只要是你的請求,水灩是不會拒絕,說服她,是你該負責的事。」

  「上海多得是美豔、手段高明的交際花,你不是找來了一批女人?她們不行嗎?為什麼非要水灩不可?」沈震搖頭。

  要他親口說服未婚妻去伺候一個殘酷邪佞的男人,讓她淪為玩物?

  他做不到!他沒那樣寬大的心胸。

  「因為嚴昊指名要她。」

  沈震一怔,眼底有著不信,「怎麼可能……他根本沒見過水灩……」

  那晚的宴席,他將招待嚴昊一事交給父親,自己則看顧著趕回府中赴宴的秋水灩,為的就是不讓嚴昊見到絕美的她,甚至自宴會開始便寸步不離守在她身旁,他確定嚴昊根本沒見過她。

  「或許他早就對這紅遍上海的影視紅星感興趣。」沈瑋真得意的笑。

  這可得歸功他獨到的眼光,早在十年前,他就看出秋水灩那掩在汙垢下的絕豔臉蛋及那一身能輕易吸引人們目光的獨特氣質。

  他花了大把錢財栽培她,讓她讀上海最高貴的女子學校、讓她學習所有名媛都會跳的社交舞蹈,不論是音樂、英文或戲劇,他給她的吃穿用度,皆比照豪門千金,現年二十歲的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花,而這朵花,也如他所願,為他招來了上海最有權勢的人物。

  撫著手上的玉環戒,他又說:「總之,這是個好消息,拯救逐漸沒落的沈家是第一步,若計劃能順利,比起可以預期的龐大財富及名聲,犧牲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麼。」

  在上海,有什麼比錢和權更重要?

  對沈瑋真而言,只要讓他得到他想要的,就算犧牲的女人是兒子的未婚妻,他也無關痛癢,再說他當初會收養秋水灩,盼的本就是能有用到她的一天,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不會放過。

  「但……水灩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深愛的女人!」忍著胸口的痛擰,沈震痛心的說。

  沈瑋真臉色一沉,斥道:「別忘了我和你說過什麼!我們是做大事的人物,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著沈家沒落?被人踏在腳下苟延殘喘?」

  這一斥,讓沈震蒼白了臉,雙拳緊握,不死心的又問:「難道……沒有別的人選了?」

  沈瑋真冷然的瞪著他,低聲說:「我說過,嚴昊指名要她,再說,外頭找來的女人,哪裡比得上沈家養育十年的秋水灩?就憑沈家對她的恩情和她對你的感情,她是絕不可能背叛沈家,依我看,水灩是最好的人選。」

  父親的話像是將沈震打進地獄,讓他無法辯駁,因為他很明白,父親說的對,沒有人比秋水灩更適合這個角色……

  他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眼中除了心痛外,還多了一抹割捨。

  「我明白了,我會……說服她。」

  「很好。」沈瑋真滿意的點頭,「你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不論她答不答應,她都得出現在嚴家。」

  落下總結,他站起身,留下一臉神傷的兒子,滿不在乎的大步離開。

  昂貴的黑頭車,緩緩行駛在大街上,行經喧囂的酒店、奢華的賭場,在夜晚依舊明亮的黃浦江旁駛過,筆直而行。

  不久,車子來到一扇黑色的鐵鍛雕花大門前,守衛在仔細盤查車內人的身份之後,才敞開左邊的大門,讓車子繼續前行。

  路旁種植兩排長長的梧桐樹,樹蔭濃翠,在足以同時停上四輛車的大道上枝節交錯,遮去大半晦暗的天色。

  車停了,坐在前頭的司機下車,繞至右後方,為後座之人打開車門,「秋小姐,我們到了。」

  車內的秋水灩渾身一僵,許久,才像是回過神,手扶車門,探出柔嫩白皙的長腿下車。

  抬眸,她冷冷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白色樓房、絢麗的歐式噴水池,及那刻著華美浮雕的挑高樑柱。

  白色的樑柱上懸掛著灼亮的探射燈,每盞燈,不偏不倚投射在秋水灩纖細的身子上,讓此時的她看起來更加柔弱孤單。

  「秋小姐,請妳直接進去,屋內會有人為妳帶路。」司機說完,便轉身開車離去。

  望著離去的車子,秋水灩調回目光,再次看向眼前華美的大門,有瞬間,她很想就這麼轉頭離開,不顧沈震那令人痛心的哀求,及她欠沈家那份沉重的人情……

  然而她終究沒這麼做,在她決定前來的那一刻,就已沒有退路可走。

  纖長的指,因一路緊掐著手中的行李而蒼白,毫無血色,她試著放開被她抓得不成形的握把,舒展早已無知覺的手指,挺起胸脯,向前走去。

  守著門的僕人訓練有素,她一有動作,便馬上敞開大門,接過她手中的行李,恭敬有禮的為她指路。

  「秋小姐,裡面請。」

  聽著他們有禮的稱謂,秋水灩自嘲的勾了勾唇。

  顯然這屋子裡的人都曉得她秋水灩今天會來,這認知讓她為自己感到可悲。

  走進前廳,她刻意不去看屋內精緻華巧的擺飾、大器恢宏的建築,像是想讓自己置之度外,不去想像她今天來此的用意。

  屋內,早有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在等著她,一見到她,便恭敬的朝她頷首,「秋小姐妳好,敝姓盧,是這的管家,很高興妳能來。先生已在大廳等待,請跟我來,我為妳帶路。」

  秋水灩依舊不語,靜靜跟著步履沉穩的盧管家身後走著,來到比前廳大上兩倍,裝飾得更加奢華的大廳。

  「先生。」盧管家對坐在象牙白沙發上,閉著眼像是已沉睡的男人恭敬叫喚。

  男人緩緩睜開眼,看向將他喚醒的盧管家。

  「先生,秋小姐到了。」盧管家側過身,讓身後的娉婷身影顯露在他面前。

  黑眸微瞇,在看見那像是渾身帶刺的警戒身影時,薄抿的唇緩緩勾出一抹笑。

  「你先下去。」他站起身,筆直朝她走去。

  「是。」他微頷首,退出大廳。

  盧管家一退出,偌大的廳頓時只剩他們兩人,看著那挺拔的身子停在她面前,秋水灩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勾起她粉潤的下巴,淡聲說:「妳來遲了,我還以為妳不會來了。」

  忍著甩開他的衝動,她深吸一口氣,冷聲說:「在上海,有誰敢違抗嚴爺的要求,嚴爺既然開了口,我能不來嗎?」

  嚴昊沒答話,仔細凝著眼前這張覆著冰霜的冷豔臉龐。

  秋水灩,影視圈裡有名的冰山美人。

  十六歲出道,在沈瑋真有心栽培下,至今過了四年,在這圈子裡,可說是大放異彩、名氣極為響亮的影視紅星。

  在眾多影星之中,她不算最美,卻最豔,也是氣質最為獨特的一個。

  她有著不需招搖,便能輕易吸引眾人目光的冷然氣質。

  但他要的,不是像座冰山般讓人難以親近的秋水灩,而是另一個她。

  長指刷過她抹著紅灩的唇,他抬高她的下顎,讓那雙自進門便不曾看他一眼的媚眸對上他,「怎麼這副表情?不甘願?」

  她身子一僵,雙手掐得死緊。

  是呀,她確實是不甘,不!應該說是痛恨,痛恨自己非得來到這,當他嚴昊的玩物!

  然而她卻只是直直瞪視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眸底寫著不馴、傲然,不答一句話。

  秋水灩不知,她的不馴,取悅了嚴昊。

  薄唇微揚,毫無預警的,他低下頭,吻了她。

  她嚇到了,下意識舉起雙手,想抵抗他的侵略,然而她的手才觸碰到他的胸膛,便被他給扣住,反握至她身後,向下一扯,高聳的胸脯頓時挺起,盈軟的雙峰緊密的貼上他精瘦卻結實有力的胸膛。

  他突如其來的行為讓秋水灩愕然,也很氣憤。

  她的唇,只屬於沈震,只會讓他一人觸碰,沒想到眼前這邪佞的男人竟連問都沒問,便直接吮上她的唇。

  她掙動著雙手,想脫離他的掌控,然而他力氣大得驚人,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只能憤恨的感覺他熾熱的唇不停磨蹭她軟嫩的唇,啃咬著、吮弄著,甚至撬開她的貝齒,恣意吮繞她的粉舌。

  嚴昊的吻,霸道而強勢,逼她和他一塊品嚐這個吻,他要她的迎合。

  秋水灩卻不肯,更加賣力掙扎,無法掙開他的雙手,她就用她修長的雙腿,以及腳下五吋高的高跟鞋往他小腿踹去。

  「放……開……」

  她的蠻橫非但沒引起嚴昊的怒氣,反像是興味更濃。

  他抱起她,將她壓在牆上,大腿抵住她不聽話的雙腿,手掌沿著她曼妙玲瓏的身軀撫摸著,而他的唇,吻得更深了。

  「不……」她低喊,想阻止他即將罩上她胸脯的掌,趁他不留神,憤恨的張著牙,狠狠咬了他的唇,腥澀的血味頓時盈滿兩人的唇腔。

  這一咬,嚴昊終於停下動作,瞇起狹長的黑眸,凝著她。

  「不要碰我!」一得到自由,她馬上環著身子,退離他身旁數十步,美眸警告的瞪著他。

  拭去唇上的血絲,嚴昊非但沒將她的警告聽進耳中,這一次他動作更快,像一頭鎖定獵物的黑豹,瞬間將她撲倒在沙發上,森冷的雙眼直直盯著她倔強卻掩不住害怕的雙眸。

  「不要碰妳?妳以為妳是為了什麼才會來這裡?」他用極輕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語。

  她身子一顫,怒紅的雙頰瞬間慘白。

  嚴昊沒讓她回答,傾身,再次吻住她被他吮得紅腫的唇,強迫她開啟,狂霸的繞弄著她甜美的小舌,想挑起她的熱情。

  這一回,秋水灩不再掙扎,因為她終於承認了事實。

  一個在她決定踏進這裡就該認清的事實。

  他,嚴昊,是一個男人。

  而她,秋水灩,是一個女人,也是他的玩物。

  他們之間,沒有道理、沒有愛情,只有買賣;他買下她的人,而她要付出的,是她的身體。

  秋水灩以為嚴昊會在沙發上要了她。

  然而他沒有,在發現她像木頭般動也不動、不再掙扎後,他反而鬆開對她的箝制,站起身,像是突然失了興趣,走到她對面的單人沙發椅坐下。

  然而他那雙邪氣的黑眸仍然盈滿濃烈的慾望,他看她的眼神,像是想將她生吞活剝,在他面前,她比全身赤裸還難堪。

  「起來。」他命令。

  她即使蒼白著臉,也力持鎮定的緩緩自沙發上坐起,就像是隻負傷卻依舊高傲的貓兒,警戒的看著他。

  「告訴我,妳為何會來這?」舔著被她咬傷的唇,他輕聲又問。

  秋水灩依舊沉默,過了許久,才用沙啞且顫抖的嗓音說:「因為沈……」

  「值得嗎?」他打斷她,瞇著眼,又問:「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妳這麼犧牲?」

  這一回她不再說話,嬌顏更加慘澹,像是被人在傷口上灑了一把鹽,讓她痛得雙拳緊握。

  她那模樣,讓嚴昊勾起一抹笑,「真沒想到妳會這麼愛沈震,愛到不惜為沈家犧牲,還是說……

  恰好相反,妳根本就不愛他,才會輕易的答應來到這?」

  他的問話招來秋水灩一記狠瞪,黯然的媚眸像是瞬間上了火,灼亮且憤怒的瞪視著他。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說她?

  他可知道,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而言有多痛苦、多煎熬?他以為是她願意放棄所愛之人,甘心到他嚴昊身旁當他的玩物?

  要不是因為沈震那讓人心痛又寒心的懇求、要不是因為她這條命是沈家給的,她根本不想踏進這一步,更不想看到他這個魔鬼!

  「為何不說話?猜中了?」優雅的站起身,他居高臨下睨著她,探出手,挑起她的粉顎。

  秋水灩重重拍開他的手,「別碰我!」

  黑眸危險的瞇起,然而他仍舊沒生氣,反倒是大笑出聲。

  強硬的扳回她的下顎,舌,輕滑過她柔嫩的小耳,他低聲說:「很好,我就是喜歡像妳這樣有一身傲骨的女人,這樣……才有征服感。」

  他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劈進秋水灩盈滿怒氣的腦中,媚眸閃過一抹了然,突然間,她像是知道該怎麼應付眼前的男人。

  他的唇,沿著她纖細的頸子,一路來到她的肩,在上頭輕啃、廝磨,然後回到她的唇。

  這次的吻,沒有方才的霸道與強硬,十分輕柔,輕抿、繞舔、溫柔,就像是情人之間親密的吻。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他得到了秋水灩的回應。

  丁香小舌迎合著,與他糾纏、吮咬,像是前一次的反抗絲毫不存在,彷彿她一直是這樣的柔順、乖巧與……事不關己。

  這讓嚴昊擰起了眉,離開她配合十足,卻絲毫沒有動情的粉唇。

  他看著她前一刻怒火環身,此時卻冷若寒霜的神情,挺起身,踱回單人椅上,瞇起黑眸,探究的凝著眼前像是瞬間覆上層層寒冰的冷豔女人。

  沒錯,他的確是想挑起秋水灩的回應,卻不是像現在這樣裝出來的溫順。

  他要的,是那日他在沈家見到的,她看著沈震,眼底那股足以讓人燃燒的深情及熱情。

  第一眼見到秋水灩,她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態度,或許勾起了他對她的好奇,但對她,他沒有再深刻的感覺,就算他知道她是影視界的紅星、是難得的美女,但他從不缺美女,更不缺一個像塊冰一般的女人。

  而第二眼再見她,他看見像冰山一般的秋水灩搖身一變,成了如火山般讓人渾身發燙的熱情女人,她看著沈震的眼神,像是不顧一切的愛著,她眼底的情感,讓他對她產生了興趣。

  他不懂什麼叫愛,在母親拋下他,追隨她深愛的男人自殺之後,他更加不懂了,但他一直渴望著。

  渴望著那就算是拋下親生兒子,也要追隨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滋味,或許,這話由像他這冷酷無情的人嘴中說出十分可笑,可在他親眼見到秋水灩眼中那和母親極為相似的深情後,他更渴望了。

  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感,能讓人拋下一切,權力、慾望及親情……

  他也想試試被人這麼愛著,那是擁有一切的他,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樣無法擁有的……「東西」。

  老實說,被嚴昊如寒冰般冷冽的眼神這麼盯著十分不好受,可當秋水灩知道自己押對籌碼時,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要征服。

  他要的是不馴的女人。

  那麼她就和他唱反調,刻意的服從、假意的迎合,或許這樣,他會早點對她失去興趣。

  早在之前,她便聽說嚴昊視女人如衣物的傳言。

  她知道嚴昊對每個女人都有期限,如同食物一樣,一旦過了嚐鮮期、食之無味,便是他丟棄的時候。

  只不過秋水灩不曉得自己對他而言,會有多久的嚐鮮期,一個月?兩個月?或者是三個月?

  據她了解,嚴昊絕不會讓同一個女人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

  而她根本不想在他身邊待上三個月,多待一天,對她而言都是折磨、都是痛苦,因為她不愛他,甚至痛恨這毀了她一切的男人。

  深吸一口氣,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用獨有的媚嗓,輕聲說:「你想要我,是不是?」

  嚴昊沒說話,一雙深黯的黑眸依舊緊鎖她毫無表情的臉蛋。

  得不到他的回應,秋水灩再次深深呼息,像是鼓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在他面前,將手伸至領口,一一解開旗袍上繡釦。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解開身上最後一顆衣釦,那襲剪裁合身的深紫色旗袍,便這麼一路由高聳的胸脯滑至腰際,最後落下,在她雙腳圍成一個圈,穠纖合度的身軀,頓時僅剩雪白的蕾絲胸衣及引人遐想的貼身底褲。

  她試著讓自己鎮定,抬起腿,跨出一步,接著是第二步,神情木然的來到他面前,讓自己坐在他腿上、雙手環著他的頸子,送上自己的紅唇,在他冷硬的臉頰上游移著。

  然而嚴昊卻避開她。

  「妳這是做什麼?」投懷送抱?是他誤將一個淫蕩的女人看成深情,還是她在玩把戲?

  「你向沈家要了我,為的,不就是我的身體?既然如此,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她反問他,再次送上自己的唇,吻著他的喉結。

  像嚴昊這樣狂傲的男人,要什麼沒有?就算是女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特別是投懷送抱的女人。

  所以她在賭,賭自己的投懷送抱會換來他厭惡的推離,很慶幸的,她壓對了寶,嚴昊不悅的質問讓她心一喜,強壓下心中的抗拒,表現出樂在其中的模樣。

  嚴昊瞇起了眼,不可否認,他的身體的確因她的挑逗起了反應,可他的臉色卻愈來愈冷、愈來愈不悅,正當他想將偎在他身上的秋水灩一把推開,叫她滾時,卻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微顫。

  眸光一閃,他再次揚起了笑。

  原來這女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看來,他無意間找到了個聰明的女人。

  緊攬過她的腰,讓她豐盈柔軟的雙峰緊緊貼著他熱燙的胸膛,他反被動為主動,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放肆的唇,極具侵略及狂妄的吻著。

  秋水灩心一顫,雙拳握得更緊,她試著讓自己放鬆,讓嚴昊以為她很享受,然而她的身體卻不聽話,硬如石塊,甚至忍不住將雙手平貼在他胸前,想將他推離。

  雖說她並沒真的這麼做,可僅是一瞬間的抗拒已足夠讓嚴昊察覺,他更加密實的啃吮著她,想摧毀她此時的虛假。

  大手由她柔膩的肩膀卸下胸衣的肩帶,卻沒將它脫去,而是隔著軟薄的胸衣,搓揉著她的盈軟,及頂端的硬挺。

  他的動作讓秋水灩呼息一窒,心臟跳得飛快,感到羞辱及憤恨,卻不能抵抗。

  她知道她愈抗拒,只會讓嚴昊對她更感興趣,那麼她剛剛的犧牲也就白費了,所以她得忍耐,當作在演戲、當是被隻發情的公狗玩弄,沒什麼的……

  她不斷說服自己,然而她的說服、她的忍耐,在感覺到他的長指滑過她的腰,就要伸向她雙腿間的私密處時,徹底消失。

  「不要—— 」

  在緊緊抓住嚴昊的手之後,秋水灩便後悔了,因為她在他臉上再次看見了征服與了然,這讓她心一沉,俏臉刷白。

  她不該制止他,但……她就是做不到,她的身體連沈震都沒碰過,從未有過的灼熱及莫名的顫慄感在她體內流竄,令她感到不安害怕、甚至羞憤。

  嚴昊如她所願收回手,黑眸深凝了她良久,才收回環在她腰際的手臂,淡聲說:「把衣服穿上。」

  他的話如同特赦,讓秋水灩暗自鬆了一口氣,動作極快的撿起地上的衣物,迅速穿妥。

  在她神情稍定後,他啟唇又說:「三個月。三個月內,我會讓妳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旁,當我嚴昊的女人。」

  他誓在必得的宣言讓秋水灩感到憤怒,想也未想,她衝口就說:「如果你做不到呢?」

  她相信這輩子,她絕不可能心甘情願待在他身旁。

  「那麼……就要看我的心情,一個我沒了興趣的女人,下場只有兩種,一,就是當個美麗的禮物,等著被送給下一個主人。」他勾起了笑,又說:「二,就是……被送回妳原本的地方。」

  「意思是,只要讓你失去興趣,我就能離開這了?」聽到這,慘白的小臉瞬間綻亮。

  先不管是否會被轉送他人,一想到能遠離這邪佞的男人,秋水灩很難不高興。

  她的反應,讓嚴昊胸口一熱,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渴望更深一層。

  從未有女人像她這樣,將他當成臭蟲看待,如果可以,他相信秋水灩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再也不會踏進一步,然而就因她異於其他女人的反應,讓他很懷疑,這麼一個特別的女人,三個月之內,若他真的無法擁有她的心,他是否願意放手?

  站起身,他緩步朝她走近,「沒錯,所以這三個月,妳得盡好妳的本份,當我嚴昊的女人很簡單,只要……」

  邪氣一笑,幽燦的黑眸在離她美麗的眼眸一寸之際停下,灼熱的氣息在她膚上輕灑,他嘶啞又說:「取悅我。」

  不知是他的話,或是他身上強勢又自信的氣息,秋水灩感到渾身一陣發燙,特別是被他凝著的臉蛋,彷彿像火燒一般,讓她無所適從。

  「盧管家。」站起身,他揚聲喚。

  一直守在門外的盧管家馬上推開廳門,恭敬行禮,「先生,請問有何吩咐?」

  「帶小姐回房。」他說,黑眸在看見盧管家手上那只不到他小腿的皮箱時,瞇了瞇,「妳的行李,就這麼一點?」

  「對。」她沒打算在這長住。

  又看了眼那顯然沒裝幾件衣物的皮箱,他轉頭對盧管家吩咐,「明天,讓人送些衣服及首飾來,讓小姐挑選。」

  沒等盧管家回應,她衝口就說:「我不需要。」

  她不要嚴昊給的任何物品,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真成了他包養的女人。

  黑眸微瞇,他淡聲說:「我說過,當我的女人,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取悅我,讓自己賞心悅目,是妳該盡的本份。」

  他做的決定,沒人能說不。就算她不需要,明天仍會有大批華美的衣物送進她的衣櫃,她的拒絕,根本沒用。

  說完,他不再停留,頭也不回的離開大廳,留下美眸含怒的秋水灩。

  「秋小姐,請跟我來。」盧管家則像是沒事人一般,依舊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帶著她,往長廊最深處的房間走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3:36

  第3章

  在嚴府的日子,比秋水灩想像的還要平靜。

  嚴昊很忙,天天早出晚歸,在這待了十天的時間,除了第一天之外,她沒再見過他,這讓她安心,至少她不需和第一天一樣,繃緊神經,與他對峙,就怕他會突然要求她的「取悅」。

  蔥白的指輕滑過庭園那座噴水池的水面,冰涼的池水,為這慵懶悶熱的午後增添一絲沁涼。

  半瞇媚眸,秋水灩無神看著因她撥弄而泛起一波波漣漪的水面,思緒遠颺。

  嚴昊將她的戲約全都退掉,現在的她,無所事事,就像是隻籠中鳥,只能被困在這富麗堂皇,對她而言卻如同牢房的樓房。

  在這裡,她每天吃好穿好。

  第一天,嚴昊讓人送來近百件的衣服讓她挑選,洋裝、旗袍、禮服、獵裝……應有盡有,她不選,他便讓盧管家全部留下,讓她無法拒絕。

  第二天,他讓人送來的是珠寶首飾,璀璨耀眼的鑽石、熱情如火的紅寶石、神祕高雅的藍寶石,甚至還有極為罕見的頂極黑鑽,由鑽石到珍珠、由翡翠至瑪瑙,嚴昊的大手筆讓她傻眼,但她依舊一樣也不要。

  衣服和這些昂貴的飾品不同,她不信他會留下全部,豈知,她太小看嚴昊,這回他依然眼也不眨,便吩咐盧管家全數搬進她房裡。

  接下來他又讓人送了帽子、鞋子、皮包等配件,在見識過他雄厚的財力後,她不再和他唱反調,因為她不希望自己被那些虛榮的物品給淹沒,連在房裡的立足之地都沒有。

  她終於明白,為何會有這麼多女人前仆後繼,還是想成為嚴昊的女人,但她並不想成為她們其中一人。

  她不是自願前來,但她卻來了,因為那讓人痛恨的恩情。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在她父母遭受戰火牽連而雙雙死亡時,她才十歲;十歲的她,什麼都不懂,帶著爸媽臨死前塞給她的地址及少許錢財,跟著大人們逃到繁華的上海,投靠爸爸在學生時期的至交。

  乍到這眼花撩亂的城市,渾身髒汙的她根本沒人理會,她想問路,大人們當她會咬人一樣,掩著鼻子,快步閃躲,她想搭車,即便她有錢,車伕卻不願讓一身噁心發臭的她坐上自己的生財工具,不是抬高價錢,便是打發她走。

  好不容易,她憑著一雙腿,一步一步走到沈家,看著氣派的大門,她卻退縮了,一個連路人都不屑理會的鄉下小女孩,這素未謀面的沈伯伯會接納她嗎?

  在嚐盡上海人的冷情後,她猶豫了,就在她考慮是不是該識相轉身離去時,一個瘦高的男孩打開大門,好奇的凝望著她,那男孩,就是沈震。

  那是她和沈震第一次見面,她是個無依無靠,僅憑爸爸的一封信來到上海投靠沈家的小孤女,而他是沈家的少爺,俊秀挺拔、家世良好,卻一點大少爺的脾氣都沒有,甚至不畏她身上的髒汙,牽著她的手,帶她走進那華美的屋子,帶她去找他父親,幫她說著好話,讓沈伯伯將她留下。

  在沈家,她一待就是十年,沈伯伯對她很好,如同對待自己的子女,讓她讀書、讓她學舞,供她優渥的生活,所以只要是他的要求,她從不拒絕,就像是他要她去當她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影星、要她去和那些她厭惡的人交際應酬,甚至是將她當成條件交換的物品,要她去當男人的玩物……

  這是她欠沈家的,她知道,但她沒想到,她以為會大力反對的沈震,居然……

  一想到那讓人心擰的男人,秋水灩閉上了眼,眉心緊攢,不願再想,偏偏那夜的談話卻像在心裡紮了根,讓她不想也難——

  「水灩,是我對不起妳,對不起,我不能帶妳離開。」他背對著她,雙拳緊握,狠下心說。

  她愣住了,像是沒想到他會拒絕,鬆開了手,讓手上原準備和他私奔的行李滑落在地。

  「這是我的家,現在沈家有難,我不能不顧一切和妳……離開。」她蒼白的臉色讓沈震十分難受,想握住她雙手,卻被她甩開。

  「所以……你是知道的?」她顫著唇,雙眸凌厲的瞪視著他,「你知道沈伯伯要將我送給嚴昊?

  送給別的男人當玩物?」

  沈震說不出話來,只能痛苦的閉上眼,默認。

  「你怎麼能……我是你的未婚妻呀!」他的默認讓秋水灩身子一顫,臉色更加死白。

  昨夜的承諾言猶在耳,他答應她年底前會娶她,為什麼才過了一夜,全都變了?

  緊掐著雙手,絕美的臉蛋閃過無數情緒,憤怒、不甘、心碎及憤恨,怨懟的美眸瞬也不瞬的盯著他。

  沈震依舊沒說話,甚至不敢睜開眼面對她。

  他的沉默讓秋水灩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陣陣冰寒由四肢竄至心房,她顫著聲又問:「那麼,你今晚來找我是為什麼?來說服我?」

  他終於睜開了眼,看著她痛苦的神情,點頭。

  「是嗎?」她笑了,笑得淒然,「我早要猜到的……孝順的你,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女人忤逆自己的父親?是我太傻,還以為你會因為愛我,帶我離開……不!就算是為了我向你父親極力反對也好,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這就是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哪!呵,真是可悲。

  「水灩……」她臉上的淒楚讓他心一痛,走上前,就想將她攬入懷裡。

  「不要碰我!」她動作極快的退開,「你不配!」

  一句不配讓沈震僵住腳步,當真不敢再上前,只能用痛苦不堪的表情看著她。

  「水灩,」他試著讓她不那麼怪他,「我知道我不值得妳相信,但我還是要妳知道,不管……

  我是不是妳第一個男人,我都會一樣愛妳,等事情過了,到時候我一定會娶妳進……」

  「出去。」指著房門,她下逐客令。

  她不想再見他,更不想再聽他那些甜言蜜語,早在他決定前來說服她時,她的心就該死了。

  沈震知道此時的她有多麼心痛,他也不想再刺激她,但在他今晚前來的目的沒達到之前,他不能這樣離開。

  「爸要我來勸妳。」他啞聲說:「這一回,他是鐵了心,不管妳答不答應,都會被送到嚴府,差別只在於,妳人是清醒的……或是失去意識。」

  他的話讓秋水灩臉色瞬間慘白,她握緊拳頭,過了許久才勾起一抹笑,輕聲說:「請轉達沈伯伯,要他放心,我會去的,不需要軟禁,也不需要對我下藥,我會自己走進嚴府,如你們父子倆所願,當嚴昊的女人。」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

  沈家十年的恩情、她和沈震十年的感情,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為了這沉重的恩情,現在連她的人都要犧牲?怪不得,她總算明白沈瑋真看著她時,那眼中的算計為何了,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她的人生,難不成就要一直讓這份恩情束縛著,永無自由之日?

  不,她不允許!至少接下來的日子,她要為自己而活。

  深吸一口氣後,她又說:「希望你記得,這件事後,我欠沈家的,從此一筆勾消,兩不相欠!」

  「秋小姐。」

  突來的叫喚,讓秋水灩驀地回過神。

  她收起思緒,和那不小心流露的脆弱,恢復一貫的冷然,看著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的盧管家,「有事嗎?」

  「先生打電話回來吩咐,要秋小姐晚上陪他出席一場宴會,晚上六點,先生會回府接秋小姐,請秋小姐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她一怔,許久才輕緩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準備。」

  「秋小姐可需要人幫忙?」盧管家又問。

  秋水灩媚眸輕揚,看著他身後站著的兩名女傭人,搖頭,「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處理。」

  「那好,請秋小姐務必準時。」說完,他和來時一樣,帶著身後兩人悄然無聲的退出庭園。

  宴會呀……

  在上流社會,有誰不知她秋水灩是沈震的未婚妻、是當紅的影視紅星,就算她暫時沒拍戲,人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將她淡忘。

  更別說今晚和她一同出席的男人,不是沈震,而是嚴昊。

  名義上,她是到嚴府作客,但在上海,有誰不知這所謂的「作客」,代表著什麼意思。

  一想到時會面對的嘲諷及鄙夷,她就不想出席。但她哪有拒絕的權力?

  站起身,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走回屋內,往那在無形中禁錮著她的房間而去。

  她住的房,算是這華宅裡最樸實簡約的房間。

  黑色的皮製沙發上,舖著一大片一看就知價值不菲的乳白色昂貴皮草;暖軟的駝色地毯,蓋著房內每寸地板;舖著雪白床單的西式大床上,除了軟硬適中的睡枕外,還擺放著幾個套著黑色枕套的抱枕,而房內唯一的一扇窗,則被厚重的暗紫色絲絨窗簾給遮去光線。

  這寬敞的臥房裡沒有多餘的裝飾及奢華的物品,除了衛浴設備之外,還有一間換衣室,嚴昊送給她的禮物,全數堆放在哪。

  她推開換衣室的門,走至雕琢精巧的梳妝枱坐下,隨手挑著擺放在上頭琳瑯滿目的化妝品,開始武裝自己。

  她的長相媚豔,就算不特別妝扮,那張豔麗的臉蛋也能輕易吸引男人的目光,而妝點後的她,更是豔光四射,讓人無法挪開眼。

  但秋水灩一向討厭自己這張過於嬌豔的臉蛋。

  因為這張臉蛋,從她十三歲開始,就不斷帶給她麻煩,男人的調笑及輕薄,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就算當了影星,這些事依舊只多沒少,讓她疲於應付。

  所以她用冷然來武裝自己,除非是工作,否則私底下的她,對任何人都是冰冷以待,不露半點笑容,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笑,是多麼勾人嫵媚,有多麼輕易讓那些像畜牲般的男人對她起色心。

  然而她最痛恨的,就是自己這出眾的外表,讓她淪落至此,讓她像個妓女,只為取悅一個男人。

  在弧度絕美的唇抹上最後一筆唇彩後,她隨意拿起桌上一瓶閃著淡金色的香水,輕灑在頸側及手腕,等那淡淡的幽香瀰漫於空氣之中,她才離開梳妝檯,走至衣櫃前,挑選今晚的禮服。

  櫃裡的衣服,從西式的洋裝到中式的旗袍,各式各樣,令人目不暇給,件件都是用最頂級的材質縫製,且縫在衣領上的名牌,更顯現出它的昂貴,因為它們全都出自上海最出色的名店「風華坊」。

  出自風華坊的衣物,隨便一件都能抵過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而這屬於她的衣櫃裡,少說塞了上百件。

  這些衣物,每一件都是依照她的尺寸下去訂製,然而她修長的指每掠過一件,那秀麗的眉便擰上一分。

  不是因為它們不夠美,而是恰好相反,柔軟的真絲綢緞、華麗的法國蕾絲、大方高雅的繁複印花,這裡的每件衣物,手工細膩精緻得讓人愛不釋手,然而就因它們太過美麗、太過奢華、太過招搖,才會讓她不知該如何挑選。

  她要的是低調。

  雖說她並不認為跟在嚴昊身旁,會有什麼低調可言。

  關上衣櫃的門,她轉身,走至角落,拎起那她由沈家帶來的小皮箱,將它平放在白色的小几上,由裡頭找出一件素雅的旗袍。

  她穿上那襲白色旗袍,又套上同色系的五吋高跟鞋,接著挑了一套嚴昊送的昂貴黑鑽飾品戴上。

  幽亮璀璨的黑色鑽石,形狀類似水滴,大小則如同秋水灩明媚的眼眸,靜靜的平躺在她高聳的胸脯上,雪白的衣服襯得它更加耀眼神祕,展現低調卻迷人的美感。

  她再次走回衣櫃,在一旁擺放著適用於各種不同場合的宴會包中,挑了一只鑲著滿滿華美飽滿白色珍珠的晚宴包。

  在一切準備妥當後,她立在穿衣鏡前,冷冷審視著鏡中冷豔的女人,甩了甩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她並不急著將一頭及腰的長髮給盤起,時間太早,離六點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她會這麼早將自己裝扮好,是怕會有什麼臨時的狀況發生,這是她當演員時培養出的習慣。

  她走出換衣室,來到臥房,讓自己斜躺在那舖著皮草的黑色沙發上,閉上雙眼休息。

  她好累,就算她不用工作,成天無所事事,她還是覺得累,因為她不敢闔眼,特別是夜晚,她常一睜眼就到天明……

  然而在知道嚴昊今天會回來,她反而放鬆,整個人昏昏欲睡,或許是因為她不需要提心吊膽,擔心那男人會在何時爬上她的床。

  嚴昊一進房,看見的就是這幅睡美人的景象。

  他沒出聲,步履輕緩的朝她走去。

  她睡得很沉,沉到連他坐在她身旁,都毫無所覺。

  幽亮的黑眸微瞇,他細細凝著她和醒著時完全不同風貌的睡顏。

  醒著的她,像團被寒冰包覆的火焰,冰冷外表下,有著倔強不服輸的個性,如同她最愛的玫瑰花,美麗,卻也渾身帶刺,讓人難以親近。

  而睡著的她,依舊很美,只是沒了那會蜇人的刺,恬美的睡顏,少了豔麗、少了嫵媚,卻多了屬於她這年齡該有的純淨及天真。

  唯一的缺點,是她眉心那股淡淡的輕愁。

  伸出長指,他輕碰著她連睡著都攏起的眉心,然而他這一碰,卻驚動睡夢中的秋水灩。

  她並沒有醒來,只是顫了顫纖細的身子,雙手環著雙臂,將自己縮成一團小球,眼角,滑出了淚。

  看著那滴落的淚珠,嚴昊擰起眉,想也未想,便拭去那滴熱燙的淚。

  然而他才剛抹去,她的淚又落,如同晶瑩剔透的水晶珠,一顆顆,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震……」

  她的夢囈,讓嚴昊頓住打算再次為她拭淚的手,黑眸一瞬,薄唇緊抿。

  「為什麼……為什麼……」她沙啞的低喃,淚水不停的落,雙眸痛苦的緊閉著,不停重複這一句話。

  她的脆弱,讓嚴昊眉間的褶痕更深。

  她人在他身旁,然而她的心,依舊屬於那個背叛她的男人?

  這讓他不悅,秋水灩不同於其他女人,她是他第一個想要擁有的女人,他要她,不只是身體,就連心,都該是屬於他,不能是別的男人。

  伸出手,他抬起她沾滿淚水的下顎,霸道的侵略她用貝齒緊咬著的唇瓣,奪去她的呼息。

  他幾近粗魯的動作,終於讓睡夢中的秋水灩瞬間驚醒。

  「嗚……」

  她下意識伸出雙手想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然而他卻攬得更緊,而他的吻,像是要將她胸腔裡的空氣全部抽出般的狂烈,讓她無法抵抗,掙扎的雙手也漸漸軟綿,最後只能無力的貼放在他起伏的胸上。

  直到她差點昏厥,他才甘願放開她,黑眸湛亮的緊鎖她緋紅的臉蛋。

  「是你?」在看見這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時,迷濛的媚眼閃過一絲驚愕。

  「怎麼?認不出我是誰了?」她眼中的怔然,讓嚴昊勾起了唇,長指滑過她絕美的臉蛋,不著痕跡的將遺落在她下顎的淚水抹去。

  她以為他是誰?剛才睡夢中叫喚的男人?

  這猜測讓他黑眸微黯,邪俊的臉上卻依舊帶著笑。

  「你……」她喘著,這男人惡意喚醒她的方式,讓她很不高興,然而才剛醒來就差點斷氣的她,根本沒力氣和他計較。

  順了順氣,等胸口劇烈的起伏稍微和緩之後,她才抿了抿被他吻腫的唇。

  「怎可能認不出?我只是沒想到……」她淡掃了眼懸在牆上時針剛指到五點十五分的吊鐘,「你會這麼早回來。」

  他強勢的吻,只要嚐過就難以忘卻,狂傲、霸氣,像是能奪去一個人的所有似的,讓人無法抗拒。

  他的吻,和沈震溫柔似水的親吻相差太大,甚至……讓她有些記不住和沈震之間的親暱是什麼滋味,整個人被霸道的氣息給侵佔。

  他沒回話,只是靜靜凝著她,看著那因他肆虐而暈染的唇彩,和她一身素雅的打扮。

  微瞇著眼,他問:「妳打算穿這樣出席?」

  順著他的目光,秋水灩低頭看著自己今天的裝扮,點頭反問:「這身打扮,有什麼不妥?」

  「妳說呢?」

  他的問話讓秋水灩知道,他不滿意。

  抿著唇,她又說:「我明白了,我去換掉。」

  一個玩物,沒有自我意識,只有順從,即便她很滿意自己這樣低調的穿著,卻也只能聽話的去換掉。

  她想掙開他的懷抱去換衣,然而嚴昊卻不放,反而將她抱起,往臥房正中央的那張大床走去。

  秋水灩還來不及猜測反覆無常的他想做什麼,她人已被甩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他人跟著欺上,兩人的重量在床上陷出一個深窩。

  「你……」在看清那雙黑眸裡閃爍的慾望時,她心一凜,啞著嗓,低聲問:「我們不是要去參加宴會?」

  「是。」他用和她一般低啞的嗓音說,然而他的回答卻和他的動作完全相反。

  看著他修長的指探來,解著她身上的衣釦時,秋水灩嬌顏一僵,一顆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他……不會是想在這時候要她?

  才想著,嚴昊像是失去了耐性,刷地一聲,將她身上的衣物給撕毀,連同那私密的胸衣及蕾絲底褲,全讓他給剝去。

  瞬間,她渾身赤裸,環著身子,錯愕且羞憤的瞪著衣著依舊完整的他。

  「妳很美。」他欣賞的讚揚,強硬的拉開她護在胸前的手,讓那雙堅挺飽滿的美乳躍進他眼簾。

  幽黯的瞳心像是著了火,熾熱的凝著那雙在他注視下,變得傲然而挺的蓓蕾。

  他露骨的眼神讓秋水灩不知所措,她想逃、想遮去他放肆又貪婪的目光,然而她卻只能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忍耐。

  如果她想提早取回她的自尊及自由,那麼,她就得先踐踏自己的自尊,順從他及……滿足他。

  「放鬆,女人在床上,不該這麼緊繃,而是享受。」他低笑,長指輕柔的畫過她腰側,引起她一陣輕顫。

  秋水灩深吸一口氣,試著讓自己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接受這男人對她……欣賞的目光。

  這很難,她知道,可這既是逃脫不了的枷鎖,她也只能試著去接受,至少這會讓她的心裡好過一些。

  再一次深深呼息,一雙惶惶的媚眸漸漸平靜,她雙頰紅豔,卻不知是怒紅還是羞紅,然而她的雙手卻依舊緊握著,透露出她為這即將發生的事感到不安。

  嚴昊一向不強迫女人,但他也不會輕易放開送至嘴邊的肉。

  他吻著她,和之前一樣熾狂霸氣,他的大掌沿著她絕美的身軀游移,在她高聳的胸乳上搓揉、挑弄。

  帶著薄繭的指腹,邪氣的在她的乳尖上摩挲,粉嫩的櫻紅瞬間變得硬挺,這動作讓秋水灩忍不住暗抽了口氣,粉拳緊握,指節泛白。

  他強壯的大腿壓附在她雪白的長腿兩側,褲襠裡的碩大,早在看見她美麗身軀的瞬間腫脹昂然,但他卻不急著脫去身上的衣物,只是像這樣,繼續挑弄著她嬌軟的身軀。

  薄唇離開她甜美的紅唇,滑過她優美的鎖骨,直接吮上那被他逗弄得紅豔的乳尖,靈巧的舌,輕輕的彈弄著、品嚐著,像是隻慵懶的黑豹,正在舔玩著他的獵物。

  隨著他每一個彈弄,一波波酥麻熱流竄至四肢百骸,襲擊秋水灩不解情慾的身軀。她渾身發燙、緊繃,咬著粉唇,拚命忍耐,忍著不將他推離,忍著身上那像是瞬間著火般的燥熱及……

  那被她壓在喉中,不願逸出的呻吟。

  她的頑強,讓嚴昊黑眸更沉,對她的挑逗,瞬間變得狂烈。

  他加快熾舌彈跳的速度,在那可口的紅櫻上恣意妄為,輕咬、吸吮,而他的指,則探向她雙腿之間,撥去那神祕的花叢,輕抵上甜嫩的核心。

  他的動作,讓秋水灩渾身一顫,陣陣熱流快速竄至下腹,她很慌、很羞,想拉開他的手,他卻不放,反而輕緩的揉搓、快速的挑動。

  「唔……」忍不住,她倒抽了口氣,逸出一絲極輕微的嬌喘。

  她似貓兒般的低吟取悅了他,讓他指上動作更加放肆,甚至擠進那未有人探索過的花徑,極緩的抽動著。

  這侵佔讓她無法承受,難以招架這既陌生,又像是會將人逼瘋的折磨。

  「不……」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在體內流竄的空虛及渴望從何而來,但她矛盾的知道,自己該死的希望嚴昊對她做些什麼,而不只是像現在這樣,極輕、極緩的玩弄著她。

  他低笑出聲,黑眸對上她盈滿情慾卻不自知的媚眸,她此時的媚態、吟喊,足以逼瘋任何男人,包括他。

  他加快長指抽送的速度,隨著他的抽動,不知何時佈滿汗水的嬌軀也跟著拱起、緊繃,她像是痛苦又愉悅的緊抓著床上的絲被,將雪白的絲被擰出兩朵花般的褶痕。

  她感到痛恨,恨自己的無助,恨身體那難以忍耐的反應,她覺得羞愧,卻又忍不住想要更多,甚至不知恥的將自己的身子迎向他。

  像是感受到她的渴望,嚴昊更加賣力的取悅她。

  輕彈、揉壓、啃咬……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要誘發出她全部的熱情,逼她在他身下激喊、哭求。

  「啊……」隨著他加快長指抽送的速度,衝擊著她全身感官的神祕快感,層層堆疊,愈來愈高、愈湧愈快,他的舌、他的手,主宰了她的一切,在他高超的技巧下,她哭喊出聲,到達了巔峰。

  體內的虛乏及渴求,終於得到解脫,她鬆下緊攢在手上的絲被,像是被抽光全身的力氣,只能軟綿綿的癱在床上喘息著,連羞愧的力氣都沒有,媚眸迷濛的半睜著,等待他的進犯。

  她沒有男女經驗,卻知道事情並不是單方面的結束,嚴昊還沒得到滿足,這點,她可以從他閃著濃烈慾火的眸子看出。

  然而嚴昊只是撫去她頰上沾著汗水的髮絲,下了床,啞聲說:「整理一下,該出發了。」

  秋水灩一愣,眼底有著無法置信,像是沒想到他竟會壓抑住自己的慾望。

  她真的看不透這男人,每每以為他會有所行動時,他卻突然收手,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她怔然的神情,讓嚴昊勾起了笑,低聲說:「怎麼?難不成妳想繼續?」

  秋水灩瞬間漲紅了臉,連忙用絲被裹住赤裸發燙的身子,往換衣室奔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4:02

  第4章

  秋水灩很氣,雙頰紅豔,加上身上那襲亮眼的火紅洋裝,讓她整個人像朵燃著熊熊怒火的嬌豔紅玫瑰。

  她會生氣,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身旁的男人。

  他撕毀了她今晚要穿的衣物,沒關係。

  他要她換上一襲緊身低胸,背部全裸的暴露禮服,也沒關係。

  他說時間不夠,不讓她清洗沾滿他氣息、汗水淋漓的身軀,她也可以忍。

  但,他怎麼能……

  感覺他的指腹輕刷過那未著胸衣的乳尖,秋水灩身子敏感的一顫,粉拳緊握,再也壓抑不住一路上隱忍的怒火,憤怒的橫了他一眼。

  「比起冰冷的妳,生氣的妳,更美。」無視於她的憤然,嚴昊輕笑,手掌沿著她光裸的美背,一路滑至她沒穿底褲的俏臀。

  她扭過頭,不想理他,然而當他的指撩起她的裙襬,探向她雙腿之間時,頰上的紅粉更熾,她連忙制住他的手。

  「我們在車上。」她又羞又怒的瞥了眼正在開車的司機。

  嚴昊笑得更開心了,攬過她的肩,重重的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才欣賞的看著她今晚的打扮。

  她將一頭長髮挽起,梳成一個落在耳側蓬鬆的髮髻,頰畔刻意遺落些許髮絲,讓她看起來慵懶迷人。

  身上火紅的長禮服,將她雪白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幾乎全裸的纖背及胸前半露的酥胸,足以讓她成為今夜最性感女人,更別提那開至她修長大腿的高衩。

  因為禮服太過緊身,幾乎像是她身上的第二層肌膚,緊緊包覆著她完美曼妙的身段,所以他不讓她穿貼身衣物,這樣,才不會破壞這衣服的美。

  然而她卻不領情,打從踏出大門,便擺著臉色給他瞧。

  他的霸道惹惱了她,但,他正是故意的。

  挑逗她、惹火她,是因為他不准,不准她想起那個讓她哭泣,他所不知的夢境,他要她的腦中,只想著他,即便是讓她氣憤的事也好。

  而他能保證,今晚,她絕對不會有心思去想其他事,包括那在睡夢中讓她哭泣的男人。

  黑眸斜睨,他看著她咬著唇,不停拉攏披在肩上的黑色長絲巾,想著該如何掩住胸前那只要接觸到冷空氣,便會挺立的突起。

  「如果妳能不披那絲巾,一定更美。」他懶懶的說。

  秋水灩聞言更拉攏手中的黑絲巾,雙眸警戒的看著他,彷彿怕他下一秒就會奪去她僅剩的掩蔽物。

  他揚起了笑,朝她伸出手,卻不是如她所想的奪去她的絲巾,而是極輕的握住她軟嫩的手,將兩人交握的手擱在他的大腿上,接著便不再理會她,閉上雙眼,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歇息。

  秋水灩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握住她的手,對她來說,牽手是一種極為親暱的行為,然而此時被他這麼握著,感受著他大掌傳來的灼熱溫度,不知為何,她的掌心泛出陣陣熱麻的顫流,像是蟲子的啃咬,那麻癢,沿著她的手掌,一路竄至她的胸口。

  心,因為這溫柔的觸碰,顫了顫,這嚇到她了。

  她不明白僅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為何會讓她的心一陣紛亂,像是有什麼莫名的情緒要冒出頭似的,讓她感到心慌。

  驀地,她甩開他的手,像是被燙著一般,用力的甩開,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將心頭那莫名的騷動一併甩離。

  她這一甩,讓嚴昊睜開了眼,濃眉微揚,正想開口,車子卻已到達他們今晚的目的地。

  「先生,我們到了。」司機恭敬的說,繞下車,為他打開車門。

  黑眸深幽的凝了她好一會,他才率先下車,朝她伸出手。

  看著那寬厚卻讓她驚嚇十足的大掌,秋水灩深吸一口氣,確定心房的鼓譟稍微平復之後,她恢復冷然的表情,將手交給他。

  下了車,她很快的放開他的手,改挽著他結實的手臂,挺起腰,跟著他走進位於黃浦江附近,以華麗著稱的鳳凰飯店。

  奢華的宴會,顯然已經開始,而他們的到來,如秋水灩所想,引起眾人目光,喧鬧的氣氛在瞬間陷入沉寂。

  由大門踏進會場,不過是短短十秒鐘的時間,卻已夠讓習慣人們目光的她,渾身僵硬。

  「嚴爺。」今晚的主辦人陳東浦一見到嚴昊,馬上大笑朝他們迎面走來,「你來遲了,那些法國人正吵著怎麼還沒看見你,我們快過去吧!」

  嚴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今晚要談生意的幾名金髮貴客,正在不遠處朝他微笑揮手。

  他朝他們點頭致意,正要上前打招呼,卻感覺到那挽著他的細臂往後一抽,他挑起眉,回頭看向眼後的女人。

  「你去忙吧,我想吃點東西。」她淡聲說。

  他不語,良久才啟唇說:「用完餐來找我。」

  話落,他不再理她,跟著陳東浦離去。

  嚴昊一走,周遭那原本連話都不敢說上半句的眾人開始低著頭竊竊私語,而討論的內容,當然就是落單的秋水灩。

  「這不是當紅的影星秋水灩?她是怎麼巴上嚴昊的?我記得她不是有個未婚夫?」

  「沒錯,她的未婚夫就是沈瑋真的獨生子,對了,聽說沈震今晚不也會出席?」

  這一提,眾人馬上伸長頸子,張望著沈震是否在場,等著看好戲,然而卻怎麼都遍尋不著沈震的身影,只好將注意力再次轉回秋水灩身上。

  「嘖嘖!妳們瞧她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個騷貨,怪不得有能耐巴上嚴昊,看來傳言是假的,說她清高、像個冰山美人,哼!還不是為了幾個臭錢,就能拋棄未婚夫,甘心淪為妓女……」

  一群女人聚在一塊,因為羨慕和嫉妒,不斷對秋水灩指指點點,也因為嚴昊不在,說出的話也愈來愈肆無忌憚,而那鄙夷不屑的眼神更是露骨,彷彿她是什麼髒東西似的,嫌惡不已。

  然而她們的男伴可就完全不這麼想,打從豔光四射的秋水灩一踏進會場,所有男人的雙眼眨都捨不得眨一下,直勾勾盯著她曼妙惹火的妖魅身材看著,欣羨嚴昊的豔福。

  一個以好色出名的浪蕩子搓著雙手,色迷迷的盯著秋水灩,推著身旁的同伴無恥的說:「嘿!

  看見沒?她那對胸部,像是快蹦出來似的,瞧得人心癢難耐,真想上前去摸一摸,看是不是和看見的一樣,又軟又大……」

  「噓!」他的同伴急忙摀住他的嘴,「別亂說話,小心會被……」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警告的低語。

  「怕什麼!你哪時看過嚴昊帶同一個女人出現超過三次?」他拉下同伴的手,不怕死的又說,甚至毫不掩飾他那過大的音量,「不過是個女人,他能玩,我也能玩,雖然不是現在,但等他玩膩了,我不介意接收……啊—— 」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突然驚叫出聲,接著傳出的是一聲響亮的喀咔聲。

  「手……我的手……」男人冷汗直流,驚恐莫名的瞪著自己扭曲的手指,而他的同伴則臉色發青,雙眼緊盯他身後,那臉上揚著笑,卻在瞬間折斷好友手指的男人。

  那哀號,讓四面八方的批評及穢語頓時沉寂,所有人都張大眼,看著突然出現的嚴昊。

  秋水灩也傻了,怔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折斷那人的手指。

  而下一秒,嚴昊便給了她答案。

  他附在那不停顫抖的男人耳旁,極輕的說:「聽著,侮辱我的人,也等於侮辱我,如果你不想要這條命,儘管繼續說下去,我保證……你斷的,不會只有這幾根手指而已。」

  他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那充滿威脅的警告恰好讓在這四周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這下沒人敢再說一句秋水灩的不是,不是低著頭假裝聊天,便是掩著臉,快速離開,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嚴昊盯住的目標。

  「對、對不起……嚴爺!是我不對……是我的錯,請您饒了我……」他痛得差點昏倒,卻不敢反抗,只敢低聲求饒。

  在上海,沒人不知嚴昊的狠絕,更明白他說到做到,他若反抗,只怕斷的真的不只有區區幾根手根而已,而是他的命。

  黑眸一瞇,他放開他,冷聲斥道:「滾!」

  男人連應都不敢應,抱著劇痛的手,狼狽離開。

  看著這一幕,秋水灩清豔的俏臉閃過一抹複雜。

  他這是做什麼?為她出頭嗎?

  她的困惑沒能得到答案,因為嚴昊已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離開,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像是他剛才會這麼做,不過是一時興起,並沒有任何意義。

  沒錯,或許他就是一興起,壓根不是在為她出頭,一切只是她的多想罷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一時興起,卻已讓秋水灩一顆心再次陷入紛亂。

  她不懂嚴昊為何總會做出一些讓她心頭紊亂的行為,就像是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那短暫釋出的溫柔……

  胸前的顫動又起,她忙甩甩頭,不敢再想。

  現在的她,根本不該想這些事,而是該專心扮演她今晚的角色,一個稱職的花瓶。

  她向服務生拿了杯酒,獨自一人走到角落。

  就算這些人總算是閉了嘴,可他們的目光依然輕蔑、仍舊不齒,他們看她的目光,甚至比放肆的言語更讓她感到不舒坦,如果可以,她很想就這麼甩頭離開,可笑的是,她不行。

  她只能待在這,喝著一杯又一杯的酒,假裝自己像尊看不見的水晶娃娃,端坐在這,等著她的主人回來,帶她離去。

  當沈震到來,看見的便是秋水灩被一群女人仇瞪著,他不曉得稍早之前發生的事,卻不會看不懂這些人眼中的鄙夷。

  他感到心疼、感到愧疚,於是他不顧父親出門前再三交代,她已是嚴昊的女人,要他離她遠一點的叮嚀,快步上前。

  「水灩。」他站在她面前,用身子為她擋去眾人輕視的目光。

  秋水灩懶懶的抬起眸,在看見他的瞬間,那絕豔冷然的嬌顏,揚起一抹奪人心魂的媚笑。

  那笑,極豔、極美,卻也十分淒然。

  她僅是看了他一眼,便端著酒杯,繼續喝著,沒理會他。

  沈震不想讓她繼續待在這,接受眾人批評的目光,於是他抓住秋水灩的細腕,低聲說:「我們走,別待在這。」

  然而秋水灩卻甩開他的手,瞇起微醺的媚眸,嬌聲問:「你誰呀?憑什麼帶我走?」

  沈震一愣,發現她頰上異常的紅暈,「水灩,妳醉了。」

  「醉了?」她挑起眉,逸出一串輕笑,「才幾杯酒罷了,怎可能喝得醉?這位先生,你在說笑嗎?」

  她諷刺的語氣及眸中的冷意,總算讓沈震察覺到她的刻意。

  她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他。

  「水灩,妳這是……」他啞了嗓,好半晌才艱難的低聲問:「妳就這麼恨我?恨不得裝作不認識我?」

  她勾了勾唇角,冷淡的說:「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

  恨嗎?不,早在沈震決定要將她送給嚴昊那刻起,她對他,早已沒有任何情緒。

  既然是個傀儡,她會如他所願,當個稱職的傀儡,沒有心,沒有痛,更不會有恨。

  「妳……」

  他想說話,可就在這時,燈光一暗,舞池的音樂奏下,而他也沒有機會再和她交談下去,因為出現在她身後的男人。

  鐵臂佔有性十足的攬過秋水灩的腰,嚴昊挑起她的下顎,當著沈震的面,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敘完舊了?」

  她配合的將手平貼在他胸口上,媚態橫生,輕笑,「這兒的人,我全都不熟,哪來的舊可敘?」

  「是嗎?」嚴昊微挑眉,黑眸淡掃強忍憤然的沈震,「既然如此,恕我們失陪。」

  不等沈震回答,他已強硬的攬著秋水灩,滑進舞池。

  「我不想跳舞。」勉強跟隨著他的腳步,原本漾著媚笑的俏臉恢復冷然,淡聲說。

  「但我想跳。」嚴昊唇一勾,手臂微收,讓她曼妙的身子緊貼著他,隨著悠然音樂在舞池中跳著。

  她抿唇,只能配合。

  「明明是舊情人,怎會不熟?」他將唇貼在她耳後,輕聲問。

  前一刻笑如燦花,一見到他,卻變得冷若冰霜。

  嚴昊不是不知道她的刻意,既然要裝,他就幫她裝得像一些。

  大掌由她玲瓏有致的腰身下滑,壓住她渾圓的俏臀,讓她整個人像是嬌軟順從的偎在他懷裡。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嗓音有些虛軟,因為他此時的動作。

  他的動作很放肆,讓秋水灩雙頰微紅、極不自在,因為她想起了在這之前,他對她的所作所為……

  就算隔著衣物,她也能輕易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那熱燙透過薄透的衣料,貼熨在她沒穿底褲的臀上,隨著他熟稔的游移,她羞恥的感到,有股熱流正緩緩的匯至下腹,讓她羞憤難當。

  她試著拉開彼此的距離,卻無法掙開他的箝制,最後,她只能抑著羞愧,緊貼著他、配合著他那幾乎是挑逗的舞步。

  好不容易,一曲舞畢,她總算解脫,正想著她終於能回到她的角落時,嚴昊卻依舊攬著她,待在舞池的正中央,等待下一曲音樂奏下。

  「我累了。」她略帶請求的說。

  「但我還不夠盡興。」他知道她根本不是累。

  咬著唇,正當秋水灩想著是否該忤逆他,甩頭離開時,音樂又下,這一次的音樂來得又快又急,是首熱情的舞曲。

  不等她反應,嚴昊已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在舞池中旋舞。

  她嚇了一跳,因為那開至大腿的高衩讓她的裙襬旋出一朵朵像波浪般的弧度,那高度,幾乎能讓人看見她裙下風光……

  重點是,裙子裡,她什麼都沒穿。

  她慌了,想用手壓住那愈盪愈高的裙襬,然而嚴昊卻不讓她這麼做。

  她想拉住裙襬,他便將她的手勾放在他頸子上,環著她的腰,讓她的上半身向後仰去,纖細的身子頓時騰空,只剩他強壯的手臂支撐著,修長白皙的美腿在空中踢揚,而她圍在胸前的黑絲巾,也讓他一抽,甩出舞池。

  雖說他動作極快,總能在她被人窺見之前,帶領著她進行下一個舞步,但她依舊嚇出一身冷汗。

  她像是隨時會曝光似的,戰戰兢兢,極度不安。

  「放開我!我不跳了!」她火了,當真火了,因為他的不尊重及故意。

  「為什麼?」他挑眉,輕笑又說:「妳跳的很好,像朵盛開的嬌豔紅玫瑰,美得驚人,妳看,那些男人的注意力,全在妳身上,連自己的女伴都不管了。」

  「你明之故問!」她真想狠狠甩這可惡的男人兩巴掌。

  他大笑出聲,附在她耳畔低語,「放心,這衣服很貼身,沒那麼容易曝光,再說,我嚴昊也不允許其他男人窺見這屬於我的……美麗。」

  長臂一揚,他讓她由他懷中滑出,接著跟上,雙手緊環在她胸前,讓她光裸雪白的纖背緊貼在他胸膛,低啞又說:「妳真美,美得讓人……忍不住想在這將妳給一口吞下。」

  他的話讓秋水灩渾身一顫,熱潮倏地由那拂著他氣息的耳後漫至全身,一顆心狂跳不已。

  她以為他是說說罷了,沒想到舞才進行到一半,他竟真攬著她,走出舞池。

  她心一凜,忙問:「你想幹麼?」

  「妳說呢?」他回過身,深凝著她,黑眸裡滿滿的慾望,長指沿著她美麗的鎖骨,滑至她的乳尖,敏感的突起瞬間挺立,「我忍的夠久了,現在,我不想忍了。」

  他要她,現在。

  拉著她的手,他讓她感覺他雙腿間熱燙的根源。

  那灼硬,讓秋水灩瞬間紅了臉,美眸閃過一絲無措,她深吸口氣,勉強維持鎮靜的說:「這場合並不適宜,就算要,你也得忍到宴會結束。」

  她沒勇氣抬頭,怕看見更多輕蔑鄙視的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偷揚了睫,凝向那雙手緊握,在遠處看著他們兩人的沈震。

  她僅瞥了一眼,卻還是被眼尖的嚴昊給發現,黑眸閃過一抹幽光,他沉下了臉,「記住,我嚴昊做事,永遠不看時間地點,就算我當場在這要了妳,也沒人敢多說一句。」

  他語氣極輕、極柔,像是在說著玩笑話,然而秋水灩卻能聽出他話中的認真,這讓她白了俏臉,一股冰寒倏地由他輕撫的背脊快速竄開,當真害怕這喜怒無常的男人會說到做到。

  她雪白的臉色讓嚴昊又揚了笑,啞聲說:「不過妳放心,我不會這麼對妳,這裡多的是房間,而我沒必要當眾表現。」

  他補上的一句話讓秋水灩的驚恐瞬間斂去,燃起熊熊怒火。

  她握緊粉拳,憤然的說:「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耍人?」他玩著她小巧的耳垂,挑眉說:「不,我不是耍人,而是……」

  他傾身,含住那被他搓紅的小耳,嘶啞的說:「真的想要妳。」

  當著所有人的面,嚴昊帶著她,走上華麗的迴旋梯,在陳東浦的安排下,來到一間奢華且舒適的房間。

  她不敢相信,嚴昊竟真在宴會進行到一半,便帶著她上樓,只因他再也忍耐不住的慾望。

  他難道不知,他這任性的行為,會造成多少閒言閒語?

  她相信他知道,然而對他而言,不過是在他浪蕩的名聲上多添一筆罷了,他根本不會在意,更不會在乎別人看她的眼光。

  否則他就不會一進房,便像頭猛獸,直接將她壓倒在那張華美的大床上,動作卻十分輕柔的脫去她身上的衣物。

  他用熾熱的眼神巡禮著她的美麗,用燙人的手掌膜拜她細滑柔潤的肌膚,他的眼神、他的動作在在說明—— 他要她。

  秋水灩咬著唇,無法抵抗他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他的雙手搓揉著她敏感的雙峰,擰弄著上頭挺立的紅梅,他的唇舌,親吻著她,撬開她的貝齒,與她的香舌纏繞著,他的熱切在瞬間讓她想起他之前對她所做的一切……

  她好想逃,但直覺告訴她,這一次嚴昊不會再像之前,那麼輕易的放過她。

  看著他將身上的衣物脫去,露出那賁起的臂膀、精瘦卻結實的胸膛,她心一跳,別開了眼。

  「不許轉頭。」他霸道的轉回她的下顎,強迫她注視著,在她面前徐緩的脫去褲子。

  頓時,他猙獰的碩大躍入眼前,讓秋水灩心跳更促,想避卻避不開,只能紅著臉凝著那她從未看過的男性特徵。

  「看清楚,誰才是妳的男人。」他的嗓音很低,卻像是含著一絲惱怒。

  一個晚上,她注意力全在沈震身上,或許她以為她表現得不在乎,但他知道,這女人根本是太在乎。

  他本想等到她心甘情願,但現在,他反悔了。

  就算只有身體也好,他不想再等了。

  他握住她雙手,將它按至她頭頂上,讓她美麗身子更加修長,一覽無遺。

  熾舌沿著她的唇,一路吻至她的鎖骨、粉肩,在那高聳的渾圓上滑動了許久,才吮上那硬得紅腫的蓓蕾。

  「啊……」他刻意的挑逗,秋水灩根本無法招架,忍不住輕吟出聲,隨著他的彈挑及啃咬,逸出一串串連她自己都無法置信的酥媚吟喊。

  「不……」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體內的渴望不停攀揚,然而他的挑逗卻像騷癢一般,讓她又羞又惱,「不要這樣……」

  他為何不乾脆要了她?為什麼要這樣挑弄她、擺佈她?讓她得面對這樣陌生又淫蕩的自己?

  他怎麼能如此過份!

  「不要怎樣?」他的指撫上她早已濕潤的花心,輕輕的搓揉、抽送,誘發出她更多的甜蜜,「是這樣?還是……這樣?」

  他彎下身,將頭埋在她沾著滿滿花蜜的花心,探出舌,邪肆的彈動。

  「啊——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秋水灩倏地拱起身子,驚喊出聲,想制止他太過羞人的行為,卻發現自己非但無法推開他,反而用雙手緊緊掐住他的雙肩,像是向他索取更多。

  隨著他愈來愈快的挑動,她的身子也愈來愈緊繃,絕豔的臉蛋上滿佈歡愉及痛楚,就在那挺立的花心變得更加硬挺時,嚴昊卻突然撒了手。

  頓時,她就像從天堂墜入地獄,睜開漾滿情慾的媚眸,眼底有些濃烈的掙扎及渴求。

  她的理智告訴她,她該慶幸他的停手,然而她的身體卻不停在吶喊,企盼著他能繼續對她為所欲為……

  這讓她感到厭惡,厭惡這樣被情慾主宰,陌生又淫蕩的自己。

  然而她卻無力阻止,只能癱在床上,像隻待宰的綿羊,虛軟無力的被這令她既痛苦又歡愉的男人任意擺佈。

  「我是誰?」他的指極輕的刷過她敏感的腰側,嘶啞的問。

  渾身燥熱的秋水灩沒注意他在問些什麼,而是難耐的扭著身子,想避開他可惡的十指,企圖讓自己的理智不被身體背叛。

  「回答我,我是誰?」他又問了一次,低頭輕舔她肚腹那可愛的小渦。

  他的動作讓秋水灩維持不到一秒的理智再次淪陷,她瞇起雙眸,顫著聲輕喚,「嚴……昊……」

  他覆上她的身,讓同樣被慾望折磨的身軀緊貼著她,烙舌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玩著她紅潤的乳尖。

  「再叫一次。」

  「嚴……昊……」她順從的又喚。

  「再一次。」他的舌、他的指,不停的誘惑著她,要她張著紅潤的小嘴,喊出他的名。

  他喜歡她此時在他身下嫵媚的模樣,更喜歡她用那充滿慾望的媚嗓喚他,那叫喚,比起她在像冰塊一樣冷硬的嗓音要有感情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要她知道,是誰帶給她這樣的歡愉及折磨。

  他一再的要求及愈來愈折磨的挑逗,終於讓飽受慾望折騰的秋水灩火了。

  她壓住那不停在她私密處繞著圓圈,卻遲遲不動作的手,睜大美眸,惡狠狠的瞪著他,惱怒的低吼,「可惡的男人!你為何不乾脆要了我?該死的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人?」

  她的低吼讓嚴昊低笑出聲,熱汗沿著他的額角滴落在她憤怒的臉龐,他啞聲說:「女人,受折磨的人,可不只妳一個。」

  說著,他腰身一挺,在她未能反應時,進入了她。

  「唔—— 」她倏地倒抽了口氣,憤怒的小臉瞬間雪白。

  就算她的身子已被嚴昊挑弄得夠濕潤,然而他毫無預警的挺進,仍讓那沒讓人探索過的狹小甬道泛出陣陣痛麻。

  她痛楚的神情讓嚴昊頓住了動作,出乎他意料的,忍住那嘶喊著一夜,只想盡快得到解放的慾望。

  「痛?」他輕吻著她冒出冷汗的額,在她耳畔低問。

  秋水灩咬著唇,不肯出聲,彷彿只要她一出聲,便是對他示弱。

  「倔強的女人……」他輕笑出聲。

  他的笑,像是挾帶著春風的羽毛,輕拂過她頸側,讓她身子一顫,那不舒適的痛麻漸漸被一股痠楚取代,讓她難受的掙動身子。

  她的扭動讓嚴昊笑得更加歡快,啞聲又說:「倔強……卻又敏感的女人。」

  隨著他語音落下,他的身子也緩慢的抽動,在她忍不住逸出一聲聲嬌喘輕吟之中,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4:23

  第5章

  一個女人寒了心、失了身,那麼,還剩下什麼?

  或許……就剩那微不足道的尊嚴了吧。

  斜躺在庭園裡的躺椅上,秋水灩睜著雙眼,望著灰白烏雲密佈的天空。

  入秋了,天候漸漸變得寒冷,庭園中的景致也像換了新衣,鮮豔的色彩不再,慢慢被枯黃的落葉給取代。

  如同她的人,枯萎黯然,像是失了彩色一樣。

  在這毫無光亮且讓人感到乏味的時刻,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一位影壇前輩對她說過的一段話。

  她說,女人其實很單純,不管時代變得多進步、多開放,不管她們變得多自主、多獨立,女人,永遠都是男人附屬品。

  就算沒有愛,在心裡,女人永遠忘不掉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甚至還會慢慢衍生出愛情……

  那時她只是聽著,不贊同卻也不反駁,因為她從沒想過她會將自己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而現在,她真不知那位前輩說的……算不算是對的。

  她可以對嚴昊冷淡、可以對他視若無睹,然而在床上,她的身體卻恰恰相反,一次又一次的歡愛,讓她墮落,她無法克制在床笫之間對他的渴望,他的挑逗,總能輕易勾起她的熱情,讓她成為一個被情慾主宰的淫蕩女人。

  她不想這樣,偏偏她無法抵抗。

  不是因為他高超的技巧,而是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的原因。

  撇開她來到這的理由,嚴昊確實是個極具魅力的男人。

  他俊美、有錢也有權,然而她受他吸引的,卻不是那膚淺的外在條件,而是他那明明邪肆,卻又像罌粟般讓人著迷的個性。

  她不否認他確實很迷人,讓人無法忽視,尤其是嚴昊其實對她並不差,或許他人是喜怒無常了點,喜歡逗弄她、惹她惱火,但他對她,卻是極其寵愛。

  像是怕人不知他對她的寵,只要有新的服飾、首飾,他都會讓人直接送到她房內,連挑都不用挑,一律全部留下。

  不論是任何宴會、酒會,甚至是飯局,他都會帶她出席,且不再像第一次那樣,讓她獨自面對那些人輕視的目光。

  他走到哪,都會帶著她,霸道且強硬的將她留在他身旁。

  一開始她很惱,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參加這些聚會、一點也不想跟在他身旁陪他應酬、強顏歡笑,然而時日一久,她發現,他這麼做似乎是有原因的。

  漸漸的,那些鄙夷的嘴臉換成諂媚奉承,不僅主動上前和她打招呼,甚至還邀她外出,送禮討她歡心……

  外頭有了最新的傳言,說她秋水灩和嚴昊以往的女人不一樣,嚴昊對她,似乎是認真的,對她的可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讓人又羨又妒。

  然而那些傳言,卻沒有讓她的心動搖。

  她不曉得嚴昊的心態,但她卻知道嚴昊對她絕不可能是真心。

  或許是對他過去的情史太過根深柢固,她根本不認為那個邪佞、讓人難以抓摸的男人有心。

  她認定,他對她只是一時的貪鮮,因為她對他而言,不同於那些柔順又聽話的女人。

  因此就算她的身體漸漸習慣他,但她那顆破碎的心,卻禁不起再一次的傷害,特別是交給一個無心的男人。

  所以她得更加冷然,讓自己當個更稱職的玩物,在床上取悅他,才能早一日離開這華麗的牢籠。

  「秋小姐。」

  突然的叫喚讓秋水灩驀地回神,再一次被這宅子裡神出鬼沒的人給嚇得皺起了麗眉,不知該為他們的訓練有素感到讚嘆,或是為自己的無所覺感到汗顏。

  美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盧管家,她直覺問:「又有宴會?幾點?」

  盧管家找她,通常都是為了通知這類的事,要她盡早準備。

  然而這一回她卻猜錯了。

  「不是宴會,是有訪客找秋小姐。」他淡聲說。

  「訪客?」麗眉微擰,在這裡,唯一會找她的人,只有沈震。

  一想到那被她拒於門外無數次的男人,豔容不由得一冷,「不見,就說我在歇息。」

  「秋小姐不問是誰?」盧管家眼神微閃,提醒她是否該知道是誰來找她,再決定見與不見。

  「沒那必要。」她認定找她的人,就是她所想的那個人,而她一點也不想見他。

  站起身,她轉身就走。

  而留在原地的盧管家,只能恭敬的說:「是。」

  「滾開!」

  「程小姐,秋小姐正在歇息,不方便見客。」

  「她是什麼東西?我來找她,她竟敢不見?她在哪?帶我去找她!」

  「程小姐,請妳別為難我們。」

  「閉嘴!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為了個妓女攔我的路?膽子可真大呀!等我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將你這個搞不清誰才是主子的蠢奴才給換掉!」

  秋水灩進房沒多久,便聽見迴廊傳來一陣喧鬧,那尖銳又刻薄的聲音喊得極響亮,讓她困惑的揚起眉,由貴妃椅坐起,打算去探個究竟。

  「到底在哪?你們把她藏哪去了?」

  一扇扇房門被她粗魯的打開,偏偏怎麼也找不到她要找的人,這讓程雅芝怒火更甚,回頭,重重給了盧管家一記巴掌。

  「還不快說!」

  被打歪臉的盧管家依然無動於衷,面無表情的重複一貫的答案,「程小姐,請妳別為難我們。」

  「你—— 」程雅芝氣極,憤怒的由腰間抽出短鞭,「好!我看是你那張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一聽見坊間傳言,她便氣得直接從狩獵場過來,一身獵裝還未換下,身上不僅有馬鞭,甚至還有把獵刀,盧管家的阻撓,讓驕蠻成性的她氣得直接解下短鞭,就要往他身上抽去。

  秋水灩剛踏出房,見到的就是這景象。

  見盧管家閃也不閃,直挺挺的等著鞭子落下,秋水灩臉色一變,忙喊,「快住手!」

  然而那憤怒的鞭子仍是揮下,重重的劃向盧管家的胸口,筆挺的西裝頓時綻出一道裂痕。

  秋水灩快步擋在盧管家面前,臉色一沉,「妳是誰?怎麼可以在別人的宅子隨便打人?」

  敢在嚴昊的地方打人,打的還是盧管家,這讓秋水灩忍不住猜測起眼前女人的身份。

  程雅芝瞇起眼,看著突然衝出的秋水灩,她那清豔的容貌,讓她秀氣的臉蛋閃過一抹妒忌及憎恨,尖聲說:「我是誰?盧管家,告訴這女人我是誰,有沒有資格在這打人!」

  盧管家向前跨了一步,不著痕跡的將擋在他面前的秋水灩給護在身後,低聲說:「秋小姐,這位是程雅芝小姐,是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

  秋水灩微愕。她不曉得嚴昊竟有個未婚妻。

  「聽見沒?身為這宅子以後的女主人,就算我要抽他十幾個鞭子都行!」她錯愕的表情讓程雅芝憤怒的情緒稍微平復,收回鞭子,對盧管家命令,「你下去,我有話要和這女人說。」

  「是。」身為僕人,盧管家只能照做,離走之前,那一向毫無情緒的淡然雙眼,略帶擾憂的凝了眼秋水灩。

  那眼神,秋水灩看見了,能讓終日擺著張撲克臉的盧管家露出那樣的表情,可見眼前的程雅芝不好對付。

  就不知……她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但她也懶得猜測,人都站在眼前了,她又何必動腦猜想?於是她凝著俏顏,倚在牆旁,等著她開口。

  殊不知,她一派悠然讓怒氣才稍下降的程雅芝頓時又滿肚子火。

  「不問我找妳什麼事?」過了約一分鐘,沒耐性的程雅芝終於打破沉默。

  秋水灩淡凝她一眼,順從的問:「請問程小姐找我有事?」

  「妳住哪間房,我們進房談。」說著,她邁步就走。

  然而秋水灩卻動也不動,淡聲說:「應該沒必要進房談,有什麼事,程小姐可以直說。」

  她可沒笨到和一個第一次見面便揮鞭打人的女人共處一室。

  程雅芝倏地回頭,瞪了她一眼,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忍著極大的怒氣。

  她咬著牙不說話,過了許久,才開口——

  「好!就在這談,我問妳,那天在鳳凰飯店,嚴昊是不是帶著妳中途離席?」

  她雖是嚴昊的未婚妻,但嚴昊對她並沒有感情,兩人是因為利益而聯姻,但嚴昊不知,早在第一眼看見他,她便愛上他。

  他出眾的容貌、優越的條件及在上海無幾人能較之的權勢及財富,不論是哪一樣,都讓她傾心。

  她身為軍需處總司令的女兒,挑的男人自然要有和她匹配的家世,而嚴昊,便是唯一配得上她的男人。

  早在她十八歲那年初次見到嚴昊後,便深深為他著迷,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成天嚷著爸爸帶她出席各個宴會,只為了能再見到嚴昊,到後來,她甚至央求疼愛她的爸爸想辦法讓她嫁給嚴昊,就算只是利益交換也沒關係。

  一年後,她如願了。

  就算她知道嚴昊會和她訂婚,是因為她能為他帶來龐大的利益及財富、能讓他穩定且長久取得軍需處所需的鑄鐵訂單。

  但她不在意,只要能待在他身邊,當他的女人,她什麼都不在意。

  甚至是……容忍他擁有其他的女人。

  就算妒火中燒,她還是忍下了,因為她知道嚴昊對那些女人都不是認真的,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不出多久,那些女人,從沒有一個能留在他身邊。

  但這一次,她卻不能再忍。

  聽說嚴昊最近有個新寵,是個演員。

  長相美豔、氣質出眾,身材更是惹火誘人,不僅擁有高學歷,還有著一身精湛美妙的好舞技,唯一的缺點便是她的來歷。

  她是別人穿過的舊鞋。

  嚴昊玩女人,一向只碰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然而這一次,他竟指名要秋水灩,甚至不在乎她是別人的未婚妻。

  這讓她不悅,卻還不構成理由讓高傲的她特地上門。

  然而當她聽見嚴昊在宴會為她教訓出言侮辱她的人,甚至扔下重要客戶,帶著眼前的賤女人中途離開時,她氣得差點將握在手上的馬鞭折成兩半。

  嚴昊從不為女人出頭,更不為女人誤事,從來沒有。

  她知道那天他和那些法國人要談的生意,利益有多龐大,他不可能會為了個女人而耽誤這種大事,也不可能會去袒護一個只是玩玩的女人,她不相信,所以才會上門來確認這在上海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沒想到,她得到的竟是十分乾脆的回答。

  「是。」秋水灩老實回答,因為她沒必要掩蓋事實。

  她的回答讓程雅芝臉色一變,咬牙又問:「你們去哪裡了?」

  「上樓。」

  「上樓?」這簡單的兩個字讓嗓音原就細尖的程雅芝,聲音倏地拔高,清秀的臉蛋變得扭曲,「上樓做什麼?你們兩個上樓做了什麼?!」

  微挑麗眉,她淡聲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獨處一室,妳說能幹什麼?」

  秋水灩知道不該再刺激她,但她不愛說謊,更何況當時有上百雙眼睛看著嚴昊帶著她走上樓,而鳳凰飯店二樓以上全是客房,她問他們上樓做了什麼?答案很明顯不是嗎?難不成她希望她鉅細靡遺的述說細節?

  「賤女人!」她的回答,換來程雅芝憤怒的一巴掌及惡毒的怒罵,「妳這個不知羞恥、不要臉的妓女!」

  火辣的灼燙感在臉頰上燃燒,那絕豔的小臉上卻依舊淡然,她將被她打落的長髮撩至耳後,揚起美眸,冷然的看著她,「妳該罵的人不是我,畢竟不知羞恥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她可沒要求嚴昊當著所有人面前,帶她上樓做那樣的事。

  「閉嘴!」

  「」地一聲,又是一巴掌,程雅芝恨不得將她臉上那太過冷淡及鎮靜的表情給打落。

  然而她沒能如願,秋水灩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看著她。

  她不是不會痛,不還手、不閃避,是因為她同情眼前的程雅芝。

  身為嚴昊的未婚妻,卻得忍受未婚夫在婚前的不忠,甚至不敢去找他興師問罪,只敢來對她這同是受害者的女人發火,對這樣可悲的女人,她只有同情。

  但同情不代表她是任人搓揉的軟柿子,兩巴掌,已是她的極限。

  「既然程小姐不想聽我說話,那麼恕我不送。」她身子一轉,瀟灑的就要離開。

  她那彷彿她才是女主人的模樣讓程雅芝火冒三丈,衝上前攔住她。

  「站住!」

  「程小姐還有事?」

  「我要妳離開,馬上!」她往大門方向一指,驕蠻命令。

  程雅芝的話讓她彎起了唇角。

  如果可以,她也想離開,只不過……

  「程小姐,妳確定妳有這權力讓我離開?」

  她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程雅芝是否真有權力可以代替嚴昊做決定,如果是,她很樂意離開,甚至連行李都不用收拾。

  她單純這麼想著,可這話聽在程雅芝耳中,卻被扭曲成挑釁,讓她像是瞬間被激怒的母獅。

  「我是這裡的女主人,妳說我為何沒權力?」她氣紅了雙眼,雙拳緊握,「賤女人!說好聽點,妳是來這作客,說難聽點,妳不過是個讓男人玩弄的妓女!搞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我要妳走,妳就得走!別以為賴在這,就能得到不屬於妳的位置,告訴妳,就算妳現在不走,等嚴昊膩了,妳不滾也得滾!」

  狠話撂完,她衝上前就想再給她一巴掌,以洩心頭狂燒的怒火,然而這一回秋水灩可沒打算乖乖挨打。

  她向後一閃,避開像是打上癮的程雅芝,連話都懶得回,便越過她,直接走回房去。

  左一句賤女人,右一句妓女……她受夠了,她沒必要站在這,忍受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的侮辱。

  「站住!誰准妳走的?」因為她的閃避而險些跌倒的程雅芝氣得尖喊,可秋水灩卻不理會,甚至加快了腳步,只想盡快離開。

  「不許逃!我要妳滾出去,妳有沒有聽見?」她追上前。

  「要我滾可以,」在房前,秋水灩停下腳步,旋過身,神情冷傲的凝著她,「讓嚴昊自己來跟我說。」

  她很清楚嚴昊的為人,若不是他親口答應,就算她聽話離開,不出一天,也會讓他給逮回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白費力氣?

  「妳——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秋水灩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推開房門便要進房,可正當她要關上門時,眼角卻瞥見程雅芝氣得漲紅的臉色倏然一變,突然快步朝那即將闔起的門撞來。

  秋水灩沒料到她會突然撞門,纖細的身子被那力道撞得彈跌在地。

  「妳住這間房?妳住這間房?!」

  秋水灩還沒從暈眩中回神,程雅芝已跨坐在她身上,拉住她那頭及腰長髮,不停的追問,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怕兩個字形容。

  「放……開!」頭皮被她扯得發疼,秋水灩冷然的臉色終於一沉,吃痛的低喊。

  程雅芝卻像聽不見她說話,秀雅的雙眼張得極大,死死的瞪著她,「憑什麼?妳憑什麼住在這?

  妳是什麼東西?妳算什麼東西?賤女人—— 」

  她突然抓狂,一手緊攢著秋水灩如絲般的長髮,另一手則使盡全力,又重又狠的往她白皙的臉蛋揮打著。

  這力道比起之前那兩巴掌要重得多,不一會,秋水灩便被打得頭暈目眩、雙頰紅腫,耳中嗡嗡作響。

  但她沒讓自己居於下風太久,逮著機會,她猛地一推,用力的將坐在她身上的程雅芝給推開。

  「妳這瘋女人!」頭皮及臉上的灼痛徹底惹惱秋水灩,讓她忍不住低罵。

  罵歸罵,但她是真的懷疑程雅芝瘋了,因為她突然歇斯底里的行為。

  程雅芝由地上爬起,眼中閃著濃濃的嫉妒及恨意,瞪著她,緩緩說出讓人打從心底發寒的話,「賤女人,我要毀了妳!」

  然而比起她的話,真正讓秋水灩顫寒的,是她的動作。

  看著她抽出藏在長靴的獵刀,緩緩朝她走來,秋水灩臉一白,想也未想,轉身就往門口奔去。

  「不許跑—— 」她跑沒兩步,便讓程雅芝給追上,「我要毀了妳,妳這張臉……生得太過美豔,我要毀了它—— 」

  「妳真的瘋了!」她避開她揮舞的刀子,刀面上的寒光不停的閃爍,刺得她睜不開眼,讓她躲得十分狼狽。

  她不明白程雅芝為何會突然抓狂,她正困惑著,下一秒,程雅芝就給了她答案。

  「瘋了?」她驀地大笑,目光陰寒的瞪著她,「我沒瘋!瘋的是嚴昊,他竟然讓妳這低賤的女人住在他房裡……」

  她仰頭,看著身為未婚妻的她連踏都沒踏進過的房間,恨然又說:「他怎麼能?妳算什麼東西?

  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我?怎麼可以!」

  她舉起刀,朝她走去,「我要毀了妳……毀了妳—— 」

  她尖喊一聲,泛著寒光的刀鋒,極快的朝秋水灩那蒼白的臉刺去——

  溫熱的液體濺在秋水灩發白的臉上,那一瞬間,她以為她真要毀在程雅芝這瘋女人的手上,然而她卻感覺不到痛。

  緩緩睜開下意識閉起的雙眼,當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時,雙眸倏地瞠大。

  「你……」她啞著嗓,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錯愕的看著擋在她身前的男人,看著由他肩背上不斷湧出的鮮血液體。

  程雅芝也嚇到了,不自覺的鬆開握在手中的獵刀,整個人往後退去,「嚴……嚴昊……」

  嚴昊沒理她,黑眸瞬也不瞬的凝著眼前臉色雪白,頰上卻浮著紅腫指痕的秋水灩,舉起手,輕撫著,「痛嗎?」

  秋水灩傻了。

  臉上的灼痛瞬間被他指尖的冰涼給帶走,她張著口,良久,才有辦法說話。

  「你……怎麼會……」

  她想問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要幫她擋這一刀,但……注視著他像是閃著心疼光芒似的黑眸,她卻問不出口。

  「回答我,痛不痛?」他執意要聽見他要的答案。

  媚眸看向他不停流著血的肩膀,胸口莫名一縮,她搖頭,「不,我沒事,倒是你……」

  比起他的傷,她的痛不過是小痛,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

  黑眸微瞇,他深深凝著她那幾乎腫得像饅頭的雙頰,許久,才轉過身,看著不停發抖的程雅芝,輕聲問:「誰准妳進這間房?」

  「我……我……」此時的程雅芝早沒了稍早瘋狂的模樣,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狗,顫抖著、懼怕著,不敢答話。

  「我說過,不准妳踏進這間房,妳沒聽清楚是不是?」他又問,嗓音比方才更輕更柔,沒人知道,這正是他發怒的前兆。

  原本因失手傷了嚴昊而自責、害怕的程雅芝一聽見這話,瞬間被妒意沖昏了頭,她指著被他護在身後的秋水灩,怒吼,「為什麼?憑什麼那女人能住進你的房裡,我卻連踏進一步都不行?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你怎麼能……」

  「不再是了。」嚴昊漠然的打斷她,嗓音冰寒,「我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未婚妻,妳不僅沒將我的話聽進耳裡,還自以為是的傷了我的人……」

  他冷冷一笑,朝她走去,勾起她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而不停發抖的下巴,低聲又說:「現在,妳最好滾出去,否則我不曉得我會對妳做出什麼事。」

  程雅芝嚇到了,因為他黑眸裡驀地迸出的殺意,那讓她打從心底感到恐懼,但她不能就這麼走了。

  在嚴昊放開她下顎之前,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我不走,告訴我,你剛才不是認真的,不是真的要為這賤女人和我解除婚約,是我錯了!嚴昊,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的哀求卻換來嚴昊冷酷的一甩,將她給甩得退了好幾步。

  「滾出去!」他再次警告,「不要讓我弄髒我的宅子。」

  這是最後通牒。

  秋水灩知道,守在房門外的盧管家也知道,但程雅芝卻不願接受。

  就在她打算再次上前抱住嚴昊哀求時,秋水灩看見嚴昊淡然的臉色瞬間被冰寒取代,在他將手探向那藏著一把小型手槍的桌底之前,她臉一白,連忙由他身後竄出,擋在他身前。

  她居高臨下的瞪著趴在地上的程雅芝,嗤聲說:「還不滾!嚴昊都說要和妳解除婚約,妳還死賴著不走做什麼?妳沒看見他現在寵的人是我嗎?妳再賴著,也只是丟臉而已,盧管家,還不快『送』程小姐回去。」

  她朝立在門外的盧管家使著眼色,盧管家當然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救人,於是快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程雅芝,「程小姐,我送妳回去。」

  然而程雅芝卻不領這個情。

  「放開!」她想甩開盧管家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只能憎恨的瞪著秋水灩,「賤女人!妳囂張不了多久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毀了妳!我會讓妳恨不得沒出生在這個世上過!啊—— 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 」

  程雅芝的咒罵十分歹毒,然而隨著那愈來愈遠的叫罵,秋水灩卻是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她身後男人的臉色。

  嚴昊臉上那森冷的殺意已退去,取代的,是一抹饒富興味。

  「她打妳。」他驀地開口。

  秋水灩沒回答,一雙眼緊盯著他受傷的肩膀,輕聲說:「你的傷需要趕緊處理。」

  說著,她轉身,要打電話通知醫生來為他包紮,嚴昊卻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又說:「但妳卻救了她?」

  「我沒有。」她掙扭著手,但就算他受了傷,她仍然掙不開他強壯的挾制,氣得她媚眸橫瞪,「如果你不想失血過多而死,我勸你最好快點放開我。」

  她不曉得程雅芝那一刀刺得多深,但她可以由他身上那幾乎染了大半血跡的狀況判斷,他再不只血,肯定撐不了多久。

  她的警告讓嚴昊大笑出聲,驀地將她扯入懷中,長指輕柔的為她拭去臉上乾涸的鮮血,挑眉說:「我很高興妳這麼擔心我,但妳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如果這點小傷能要他的命,他就不是嚴昊。

  「你……」秋水灩心房一顫,無措的避開他太過熱燙的雙眸,隨口說著,「我沒擔心,只是……

  怕你弄髒這昂貴的地毯……」

  話一出口,連她都覺得好笑,嚴昊當然就笑得更開心了。

  隨著他胸膛的震動,鮮血也湧得更加急切,這讓秋水灩再無法嘴硬,惱怒的低吼,「別笑了!

  你就這麼想死嗎?」

  她才吼完,就看見去而復返的盧管家站在房門口,身旁還跟著一名中年男人,「先生,侯醫生到了。」

  嚴昊挑起眉,輕聲說:「就算我想死,也得看閻王敢不敢收。」

  他再次低笑,在她唇上烙下一吻之後,才放開她,走出房間,去處理那讓人怵目驚心的傷口。

  望著嚴昊那昂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秋水灩雙眼閃著複雜的光芒,一顆心怎麼也無法平靜,紛亂不已,久久不能平復……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4:44

  第6章

  嚴昊當真退了和程雅芝的婚事。

  這事在上海傳得沸沸揚揚,就連足不出戶的秋水灩都聽說了。

  看著躺在她身旁闔眼休息的男人,她心中五味雜陳。

  她沒想到,她居住的這房間竟會是嚴昊的房間。

  她雖不是第一個住進嚴府的女人,卻是第一個住進嚴昊房裡的女人。

  聽宅子裡的僕人說,嚴昊的房間,是不准任何人進入的,包括曾是他未婚妻的程雅芝。

  因此她能理解當程雅芝得知她就住在嚴昊房裡時的歇斯底里,只是她不懂,為何嚴昊會安排她住在他的房間?

  然而她不懂的不只這件事,還有嚴昊因為她和程雅芝退婚一事。

  事後,她曾問過他,為什麼要退婚,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低聲說了句讓她心房震撼不已的話——

  因為她傷了妳。

  因為這句話,她失眠了好幾個夜晚,腦中不停迴盪這話裡的意思,及他臉上像是寵溺的淡笑……

  因為這句話,讓她心悸不已,讓她根本不敢再問那個壓在心底,她最想問的問題。

  就怕……他的回答,會讓她已亂成一團的心更加紛亂。

  感覺身旁的男人動了動,她拉回思緒,連忙閉上雙眼,假裝自己還在熟睡。

  然而秋水灩雙眼才閉上,便感到一陣熱息襲來,那熾熱的男性氣息直搗她唇中的芬芳,細細的吮吻著。

  他熱烈的吻瞬間奪去她所有呼息,讓她難以假裝,不一會便睜開雙眼。

  在對上他那雙慾火狂燃的黑眸時,她心一顫,忙舉起纖細的手臂,抵在他胸前,「你的傷……」

  他的傷口還沒痊癒,實在不適合在此時做這種事,然而嚴昊卻不這麼認為。

  薄唇一路由她的唇,來到她覆著絲質睡衣的雙乳上,在那小巧的乳尖恣意吮舔、彈弄。

  「嚴昊……你不能……」她企圖阻止,但敏感的身子卻在他的挑逗下愈來愈燥熱,讓她的阻止顯得軟弱無力,甚至像是誘惑的邀請。

  他脫去她身上的薄衣,褪去自己的長褲,兩人赤裸的緊貼彼此,他的指,帶給她歡愉,而她柔媚的嬌喘,則取悅了他。

  不意外的,秋水灩再次臣服在他身下,為他吟喊、為他喘息,然而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再企圖在身體及理智之間做抵抗,而是不自覺的真心享受著,這屬於兩人之間的親密……

  歡愛過後,嚴昊肩上的傷,果然迸裂了。

  看著那冒著血水的猙獰傷口,秋水灩的心自始至終都緊擰著。

  她為他沐浴、為他上藥、為他包紮,每進行一個動作,她的心便扯痛一分,這明顯的心境轉變,讓她臉色漸漸發白。

  心痛?

  不!她不該的……她的心不是早就因為一個背叛她的男人死了?為何還會有感覺?還是對眼前這最不該的男人產生情愫?

  這嚇到她了,讓她掩不住心慌,為他包紮的雙手不停顫抖。

  好不容易,在那白紗布上打結後,她抱起藥箱就想逃離,卻讓嚴昊一把攬回懷中。

  「去哪?」他將頭埋在她頸窩,嗅著她身上因沐浴過後散發出的淡淡花香,薄唇在她耳後細吻著。

  「將……藥箱放回去。」她企圖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卻還是隱約洩露出她此時的心慌。

  「為什麼發抖?」就算她極力鎮靜,嚴昊仍看出她的不尋常。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冷。」她垂下雙眼,迴避他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幽黯黑眸。

  這幾天氣溫驟降,外頭甚至覆著薄霜,應當過不久就會降下今年的第一場雪,下雪前的天候確實會讓人冷得發抖。

  但嚴昊可不認為她是因為寒冷而發抖。

  明知她在扯謊,他卻沒拆穿她,只是握起她冰涼的手,放在掌中,細細搓揉。「看來是我不夠努力,沒將妳的熱情全部引發,才會讓妳感到冷。」

  他曖昧的話讓秋水灩紅了臉,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卻奇異的平復她的心慌,讓她慌亂的情緒逐漸平復。

  他的手,好溫暖,讓她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暖得……讓她不想再逃避。

  深吸一口氣,她抬起媚眸,直勾勾的凝著他,和他對望,輕聲說:「我有件事要問你。」

  她秋水灩一向敢愛敢恨,她知道,就算此時的她能夠壓抑住對嚴昊那份蠢蠢欲動的情愫,卻也壓抑不了多久,倒不如乾脆一點,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到時……再來思考該怎麼處理這份不該產生的感情。

  「妳問。」他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則繞玩著她那頭幾乎能覆蓋住兩人身軀的及腰長髮。

  她的髮,細膩柔滑、水亮直順,光是這麼在手中繞著,就足以讓人心醉、讓人著迷,只想一直這麼把玩著。

  咬著唇,秋水灩再次深深呼息,像是鼓足了勇氣,低啞的問:「你……為什麼要為我擋下那一刀?」

  她知道,那一刀只要再偏一點,就會刺中他的心臟,而他也會因為衝動救她而喪失性命。

  她不曉得嚴昊在為她擋刀時,知不知道危險性,但當她事後得知這事時,她整個人都傻了,一股說不出是何滋味的情緒直襲心頭,讓她的心重重一震。

  從那天開始,她對嚴昊,再也無法恢復之前的淡然與無所謂,每回看見他,胸口就像是梗著什麼,是溫熱、卻也是酸楚,讓人難受。

  聽見她的問話,嚴昊挑起了眉,許久不說話,只是靜靜凝著她那雙等待答案的眼眸。

  看著她眼中極力想隱藏,卻怎麼也藏不住的情愫,嚴昊知道,這倔強的女人已漸漸對他動了心,只是……

  比起她看沈震時的眼神,她此時的眼神,卻充滿掙扎。

  她在掙扎什麼?因為他救了她?還是說……是他誤會了,誤將她眼中的恩情看成了感情?

  黑眸微瞇,他因為這猜測而感到不悅。

  挑起她細尖的下顎,讓她那雙柔媚的雙眸直視著他探究的黑眸,他嘶啞的問:「怎麼?難不成因為我救了妳,妳感到愧疚,愛上我了?」

  他的話讓秋水灩一愕,一時間竟無法接話,只是怔愣的看著他。

  因為嚴昊救了她,所以她愛上了他?

  不,她很清楚不是。

  但……若不是因為如此,她又是何時對他動心的?

  絕美的臉蛋漸漸慘白,她不敢再想,就怕那答案會讓她一顆心淪陷得更快。

  「不……」垂下眼眸,她輕聲說:「我才沒有……你少胡說八道了!」

  「是胡說八道嗎?」黑眸瞬也不瞬,直凝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蛋,企圖從中看出些情緒,「還是妳在嘴硬?」

  她咬著唇,不說話,胸口像打雷般的鼓譟。

  嘴硬?她不認為。

  對一個讓人捉摸不定的男人表白心意,注定是自取其辱,那麼,她又何必說實話?

  想想,秋水灩真覺得自己可悲,兩次動心,卻都給了錯的人。

  她忍不住猜想,他會為她擋下那一刀,是否因為他對她……亦動了情?

  心房因這猜測變得紛亂,小小的期盼在胸口萌芽,然而下一秒,她想起嚴昊對她說過的話——

  三個月。三個月內,我會讓妳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旁,當我嚴昊的女人。

  這話,像當頭棒喝,粉碎才剛萌芽的期盼。

  她在妄想什麼?對眼前的男人而言,她不過是個隨時可以轉送的女人罷了,他怎可能會對個玩物動情?

  雙拳慢慢收緊,她抬起下顎,堅定的說:「我沒有嘴硬,更不會因為你為我受傷而愛上你,這傷,是你甘願受的,我不過是想知道你這麼做,是在玩什麼把戲。」

  是啊!她差點忘了,這或許是嚴昊的計謀,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的計謀。

  心頓時變得苦澀,但她該感到慶幸,慶幸自己及時想到這可能性,那麼,她至少還能保有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把戲?」她的話讓嚴昊緩緩勾起一抹笑。

  竟然說他嚴昊為了擄獲一個女人的心,而想出這樣的把戲?這話若是傳出來,不知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但若不是把戲,他為何會在程雅芝舉刀刺下的剎那,想也未想的擋在她身前?又為什麼會因為程雅芝打傷了她,憤而放棄因程家而攀上的龐大利益,和她解除婚約?

  濃黑的眉微揚,他凝著她倔強卻依舊美麗動人的臉龐,心中有了答案。

  撫著她柔順的髮,他慵懶的說:「如果我說,這不是把戲,而是……」因為我對妳動了心呢?

  他沒將話說完,便在她唇上烙下一記又深又纏綿的深吻,那吻,有別於之前的霸氣及強勢,像是蘊含濃烈的情感,彷彿要將她融化,揉入他體內般的溫柔……

  秋水灩被他這深情的吻,吮得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瞬間癱軟,那雙堅定凝著他的雙眸,再次盈滿惶然……

  「先生,華先生到了。」

  書房外,盧管家恭敬的朝正在處理公務的嚴昊喚道,身後跟著一名衣著襤褸的男人。

  「進來。」嚴昊沒抬頭,輕聲吩咐。

  盧管家側過身,讓身後的男人進房後,才關上房門,守在門外。

  「嚴爺。」華宇森挑了挑頭上那頂覆蓋住他半張臉的圓帽,露出底下精明清鑠的雙眼。

  「查到消息了?」闔上正在核對的帳本,嚴昊雙手交握,一派輕鬆躺在身後的沙發椅,沉聲問。

  華宇森雖穿著一身破爛,但他來頭可不小,是上海最大黑幫青鷹的頭兒,只不過身份保密的他,沒幾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更不會得知,他除了是青鷹的老大外,還有個身份,就是嚴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是他身旁最頂尖的探子。

  華宇森由縫了無數補丁的衣袍裡拿出一疊資料,放在他面前。

  「這裡,是你要我查的消息。」

  挑起眉,嚴昊翻著眼前的資料及照片,薄唇極冷的勾揚起一抹笑,「果然是程忠俊,只不過除了他之外,我倒是沒想到會牽扯進這個人……」

  凝著照片中和程忠俊密談的男人,黑眸閃過一抹寒意。

  「嚴爺打算怎麼處理這事?要不要我……」華宇森啞聲詢問,髒汙的臉龐泛出冷然的殺意。

  青鷹最擅長的事,就是無聲無息取走一個人的性命,且不留半點痕跡。

  嚴昊沒回答,只是將華宇森耗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蒐集來的資料扔入鐵桶中,在上頭倒下他喝到一半的白蘭地,將它們一把火全燒了。

  「不需要。」在那瞬間狂燃的火炬將鐵桶內的資料燒得一點也不留後,他才緩聲又說:「就如他們所願,讓煉鐵廠停工,他們想玩,我就陪他們玩,這點小事,我還不放在眼裡,就看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小事?華宇森濃黑的眉擰了擰。

  如果說破壞鐵爐、阻礙礦鐵運送,造成整個煉鐵廠停工、產量進度嚴重落後這些事算是小事的話,那麼他想,在上海應該沒幾樣事能稱得上是大事了。

  「嚴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程忠俊,你非但不動作,還讓廠子停工,就不怕他們愈來愈過份?」

  華宇森揚眉問。

  嚴昊退了和程府的婚事,讓程雅芝在上海淪為笑柄,也讓身為軍需處總司令的程忠俊丟了面子,這是程忠俊和嚴昊結下樑子的主因。

  只是華宇森沒想到程忠俊竟會為了女兒和嚴昊作對,不!應該說,是用他女兒當「藉口」,暗地進行極大的陰謀……

  「過份?」嚴昊冷笑一聲,「想扳倒我,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那本事。」

  「嚴爺,他們表面上,不敢和你硬碰硬,卻在暗地搞鬼,炸了我們幾個爐子,逼你讓廠子停工,你卻順著他們的意,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他總得知道嚴昊下一步要怎麼走,他才知道該怎麼做。

  「我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敢將腦筋動到我頭上,就要夠本事承當,但我不急著處理他們。」

  他慵懶的把玩手中的酒杯,黑眸閃過一抹狠絕,「這事要鬧,就要鬧得夠大,讓他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他凝向華宇森了然的雙眼,又說:「幫我放個消息給報社,就說煉鐵廠因鐵爐爆炸,損失慘重,需停工數月。」

  「是。」華宇森點頭,思索了會,才低聲又道:「嚴爺,我曉得程忠俊不是你的對手,但你可得留心你身旁的人。」

  他相信嚴昊知道他說的人是誰。

  嚴昊挑起了眉,「她不是威脅。」

  「嚴爺,她被送來的時機太過巧合,難保那人不是想利用她。」華宇森卻不這麼認為。

  「這點你放心。」他站起身,由身後的落地窗看向正在庭園裡漫步的秋水灩,眼中有著柔情,「就算他們想利用,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那能耐說服她。」

  他清楚秋水灩剛烈的個性,再說,他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利用她。

  他的肯定,讓華宇森無法多言,在離開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件事,又說:「嚴爺,我前幾天來時,發現屋外似乎多了生面孔,於是調查了一下。」

  嚴昊收回視線,轉身看向他。

  不用他問,華宇森已接著說:「我查出,那些人全是程府的保鏢,只不過似乎不是程忠俊派來的,而是他女兒程雅芝。」他凝了眼落地窗外,低聲又說:「他們守在門外,似乎在等著嚴爺您的新寵。」

  聞言,嚴昊的眉擰了擰,想起了那天程雅芝被帶走前撂下的話。

  那姓程的女人,也是個麻煩。

  當初會和程雅芝訂婚,圖的,當然是她能為他帶來龐大的利益,她這個人是美是醜、個性是好是壞,對他並不重要,不過,他現在倒有些後悔和那女人訂婚……

  因為她威脅到秋水灩的安危。

  黑眸閃過一抹精光。看來,他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以確保秋水灩的安全。

  再次看著窗外那抹纖細的身影,他淡聲說:「這事我會處理,程忠俊那裡,你繼續盯著,他們再有動作,盡快向我回報。」

  「是。」華宇森點頭,便退了出去。

  晚餐過後,秋水灩帶著藥箱,準備回房為嚴昊換藥,然而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該在房內等她的男人。

  嚴昊因為受傷,已好幾天沒出門,這時間他不在房間,應該就是在書房。

  於是她腳步一轉,往長廊的另一頭走去。

  在這宅子住了近三個月,她已由陌生變得熟悉,甚至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她要去的地方。

  纖細的身影經過她常待的噴水池,穿過庭園,來到長廊的盡頭,站在書房前,她毫不意外的找到她要找的人,只不過她沒想到,裡頭除了嚴昊之外,還多了一個陌生人……

  「嚴爺……嗯~別這樣……」

  那嬌喘聲讓秋水灩停住了腳步,就連那準備敲門的手都僵停在半空中。

  紅潤的臉色在看見裡頭的景象時,變得蒼白,胸口也因那畫面而瞬間緊縮。

  光聽聲音,她便知道裡頭正在進行什麼事,根本不需細看。

  然而就算她不想看,那半啟的門縫仍讓她能清楚看見那在沙發上糾纏的男女。

  「嗯啊~嚴爺,你好壞……」

  「壞?那麼,這樣呢?還壞不壞?」嘶啞的嗓音摻著濃濃的笑意。

  「嗯……」女人說不出話來,只能癱在他身下,用身體的反應告知他答案。

  秋水灩不想看,可她卻動不了,雙腿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緊抱著懷中的藥箱,看著裡頭的兩人愈來愈浪蕩的行為,聽著那一聲聲淫穢的喘息……

  終於,在看見嚴昊吻住那陌生女人的唇時,她受不了了,狼狽的閉上雙眼,不肯再看。

  那畫面……讓她的心淌血。

  她不知道,在親眼看見嚴昊對別的女人做出曾對自己做過的事,她的心竟會這麼的痛,痛到……像是有把刀在她的心上凌遲著,一刀接著一刀,讓她痛得無法喊痛……

  但是,她不該痛的。

  她的身份和房內的女人是相同的,一樣是嚴昊的玩物、一樣是取悅他的女人,那麼,她就該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

  三個月前,她痛恨這毀了她一切的男人,用手段讓她來到他身邊,她想逃離他的掌控,就算她人沒辦法逃脫,但她的心可以,她有把握能好好守住那僅剩的自尊。

  然而三個月後……她知道,她徹底輸了,不僅是人,就連那曾經被寒冰覆住的心,也徹底淪陷了,陷在這個叫嚴昊的男人身上。

  心,還因為他那天像是對她述說著柔情萬千的吻而悸動著,這一刻,她卻看見那曾溫柔吻著她的唇,正在取悅另一個女人……

  呵!這真是諷刺。

  轉身,她打算默默離開,找個地方,舔舐那已千瘡百孔的傷口。

  然而她身子才轉,便感到一股拉力將她給扯進房裡,藥箱由她懷中滑落,發出巨大的聲響,而她的人,則被緊攬在那她再熟悉不過的懷抱裡。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那讓人顫抖的低嗓在她耳畔輕揚著。

  秋水灩一怔,像是忍著身體對他的反應,又像是忍著掙開他充滿別的女人氣息的懷抱,用著事不關己的語氣說:「你在忙,我不方便打擾。」

  她可沒那麼不識相,打擾他進行一半的「好事」。

  他低聲笑了,正要說話,沙發上的女人卻柔媚的貼上他的背,嬌聲打岔,「嚴爺,她是誰?」

  「她?」嚴昊一手攬著秋水灩,另一隻手則輕佻的挑起那女人的下顎,輕笑說:「出現在我府中的女人還會是誰?當然是妳的前輩,還不叫聲『秋姊姊』。」

  「喔—— 」女人拉長了音,繞至秋水灩面前,上下打量著,「原來是秋姊姊,初次見面,我姓方,叫方夢琳,是嚴爺的……新寵。」

  秋水灩這才看清方夢琳的長相,那清麗嬌柔的臉蛋有著楚楚可憐的氣質,然而她身材卻姣好傲人得不像話,和她那讓人憐惜的氣質一點也不搭。

  而方夢琳的年紀應該和她差不多,叫她姊姊似乎太牽強了,當然,秋水灩知道,這句「姊姊」,根本無關年紀。

  她冷眼看著方夢琳將半裸的身子貼回嚴昊身上,媚眸閃過一抹苦澀,但她沒讓半點情緒表現在臉上,依舊是一副淡然,冷聲說:「我沒那福氣當妳的姊姊。」

  方夢琳帶笑的臉一變,委屈的對嚴昊抱怨,「嚴爺!你聽,秋姊姊的脾氣似乎不太好呢……人家都沒怪她打擾我們的『好事』,她倒是先擺起臭臉讓人瞧了呢。」

  秋水灩雙拳緊握,沒理會她,而是看著嚴昊,低聲說:「把我放開,就沒人會打擾你們了。」

  嚴昊卻不動,反倒是抬起眸,對方夢琳說:「到外面等。」

  「嚴爺……」方夢琳不肯,扁著嘴正要拒絕,卻在嚴昊冷然的注視下,嚥下了尚未說出口的話,乖乖抱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瞪了秋水灩一眼,甩頭離開。

  房門一關上,秋水灩便要掙脫他的懷抱,然而嚴昊強健的臂力卻讓她無法動彈。

  「妳在生什麼氣?」嚴昊勾起了一抹笑,他挑眉,在她耳畔低問:「因為我抱別的女人?」

  她的反應讓他愉快,這代表她的心底,的確有他。

  「我沒有!」秋水灩身子一僵,回答極快,「你抱著我做什麼?外頭不已經有個女人在等你了?

  快放開我……」

  心事被拆穿的狼狽感瞬間將她掩蓋,讓她更想逃離這荒謬的窘境,於是她雙手並用,用力的扳著他的手臂,卻依舊徒勞無功。

  「妳也是我的女人,難不成我不能抱妳?」薄唇刻意掃過她纖細的頸子,在上頭摩挲輕啃。

  他話裡的刻意,讓秋水灩感到憤怒,一顆心卻更加苦澀。

  在僵持了一會後,她終於不再掙扎,軟下雙臂,閉上雙眼,像是放棄了,隨他擺弄,讓他的雙手游移在她僵直的身子,熟悉的撥弄她的敏感地帶。

  「把眼睛睜開。」他命令。

  她卻不肯,甚至將臉給轉向一旁,不願面對他。

  她的不馴像是惹惱了嚴昊,他用力扳回她的下顎,重重啃咬她粉潤的細肩,在上頭印出明顯的牙印。

  秋水灩卻仍然無動於衷,儘管他的動作粗魯,儘管他弄痛了她,她還是像個木頭娃娃,不掙扎也不睜眼,直到她感覺到那啃咬她的唇齒,印上她的唇……

  她驀地睜開眼,下意識的用力的揮了他一巴掌。

  「—— 」

  清脆的聲響迴盪在無聲的書房,那一巴掌,讓嚴昊瞇起了深幽的黑眸,秋水灩則是白了臉色,瞪著自己的手,退出他鬆開的懷抱。

  她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她只是……

  不想他用沾滿別的女人氣味的唇來吻她。

  「我……」不是有意的……她想道歉,卻說不出口。

  嚴昊俊顏陰霾滿佈,舉起手,緩緩的撫著那被她打過的臉頰。

  他靜靜凝著她蒼白的嬌顏,這沉默像是周遭的空氣瞬間全被抽離一般,讓秋水灩感到有股窒息的壓迫感。

  終於,她受不了這無聲的寂靜,艱難的開了口,「我很抱……」

  她的道歉沒能說出口,嚴昊已早一步打斷她。

  「把妳的東西收拾好,明天,盧管家會送妳回沈府。」他語氣極輕的說完,不再多看她一眼,打開房門,攬著在門外等候的方夢琳離開。

  在離開之前,方夢琳甚至回過頭,挑釁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得意,讓秋水灩雪白的臉色更加慘白。

  他要將她送回去?

  是嗎……終於……嚴昊對她終於倦了嗎?

  這曾經是她日夜期盼的事,然而這一刻,她心中漲滿的,卻是幾千、幾萬個不願。

  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那冷酷無情的男人……

  然而她並沒有追上去,沒有懇求、沒有哭泣,即便她的一顆心,早已碎成了無數碎片……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5:07

  第7章

  她離開這天,上海落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鵝毛般的雪花,一片片灑落在秋水灩單薄的身子,然而她卻不覺得冷,站在那曾經被她視為牢籠的大宅前,任雪花濺落,慢慢覆蓋她的髮、她的肩,及那張淒然苦澀的嬌顏。

  「秋小姐,請上車。」等候多時的盧管家打開車門,對她的態度依舊恭敬。

  再次深深凝望這或許再也不會踏入的華麗建築,她轉過身,坐上車。

  車子緩緩駛過被銀白色彩點綴的兩長排梧桐樹,如來時一樣,通過了大門的守衛室,離開這她待了三個月的地方。

  一路上,她都沒看窗外的景色,她的視線,自始至終都盯著她脖子上,那閃著幽亮光芒的黑鑽項鍊。

  嚴昊很大方,他允許她帶走他送她的所有東西,不管是為她量身所製的衣服,或是足以在上海買下好幾棟華宅的昂貴首飾。

  但她一樣都沒拿,只帶走她來時拎著的那只小皮箱,以及她現在脖子上的項鍊。

  這項鍊是嚴昊送她的所有物品裡最昂貴的一樣。

  純淨到幾乎零瑕疵的頂極黑鑽,是他在法國知名的競標場標下的,所花費的金額,據說十分驚人。

  然而她會帶走它,卻不是因為它的價值,而是因為這條項鍊有個名字,叫做「情人的眼淚」。

  或許是它酷似水滴的外型,讓它博得這美麗又浪漫的名字。

  一開始,她的確是膚淺的受名字所吸引,而時常配戴,但讓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讓它不再離身,卻是因為嚴昊的一句話——

  情人的眼淚……在我第一眼看到妳時,就覺得它非常的適合妳,果然,只有妳,才能襯托出它的美。

  那時的她昏昏欲睡,卻記得嚴昊攬著她,把玩著那黑鑽,語氣帶點驕傲,卻又溫柔的低喃。

  現在回想起來,她竟無意識的因為這句話,連睡覺都不曾將它拔下……

  心,驟然一痛。

  她緊掐著手中的黑鑽,用力的甩著頭。

  不要想了!她告訴過自己,在踏出那間大宅之後,就不要再去記起待在那的一切。

  她要忘了那一切,就當作那三個月只是一場夢,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叫嚴昊的男人。

  只有忘記,她才不會感到痛。

  「水灩!」

  激動的叫喚在遠處響起,她一回神,就看見沈震那既驚又喜的臉印入眼前。

  望著周遭熟悉的街景,她才發現,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間回到了沈家。

  「妳終於回來了!」沈震快步朝她走來,就要將剛下車的她攬進懷中,然而秋水灩動作更快,向後一閃,避開他熱情的擁抱。

  她的閃躲讓沈震一雙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那尷尬卻無法掩飾他此時高興的情緒。

  「秋小姐,那麼我先走了。」將秋水灩的行李交給沈府的人,盧管家朝她一頷首,便上車離去。

  看著那消失在路口的車子,許久,秋水灩才回過頭,對上沈震那帶笑的臉。

  「累嗎?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要先休息?」他溫柔的睇著她。

  秋水灩沒有回答,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直接越過他,問著為她提行李的黃管事,「老爺在嗎?」

  黃管事一愣,才答:「老爺在書房,但是……」

  她沒等黃管事將話說完,便直接往書房方向而去。

  聽她要找父親,沈震臉色古怪,連忙跟上,「水灩,妳找爸有什麼事?爸現在有客人,不方便見妳……」

  然而秋水灩還是不理會,自顧自的來到沈瑋真的書房,敲了兩聲門,便直接開門進房。

  房內的三人同時一愣,像是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闖入,而秋水灩在看見那所謂的客人,其中一個竟是程雅芝時,淡然的臉色也閃過一抹驚訝。

  身為主人的沈瑋真率先反應過來,臉色一沉,「沒人跟妳說我有客人嗎?」

  他神色凌厲,看向站在她身後的沈震。

  沈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像是極力要隱藏什麼,拉著她的手肘,低聲說:「水灩,我們先出去。」

  秋水灩正要甩開他的手,坐在椅上的程雅芝卻倏地跳了起來,衝到她面前,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

  「妳做什麼?!」

  這一巴掌讓所有人都傻了,沈震瞠大雙眼,極快的擋在秋水灩身前,阻止程雅芝第二個巴掌落下,而坐在沈瑋真面前的程忠俊也連忙出聲制止。

  「雅芝!」

  「讓開!讓我教訓這個賤女人—— 」程雅芝雙眼發紅,一見到秋水灩就像是見到仇人一樣,憤怒的就要再次衝上前抓花她的臉。

  她張牙舞爪的胡亂揮打,讓擋在秋水灩面前的沈震擋得十分辛苦。

  「程小姐,妳快住手……」

  反觀秋水灩,卻像沒事人一樣,連摸都不曾摸一下火辣的臉頰,只是困惑著程雅芝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雅芝,不准沒規矩!」看不下去的程忠俊,總算肯起身上前制住女兒。

  「爸!」程雅芝掙扎著,「你知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就是那個賤女人!她就是那個害我和嚴昊解除婚約的賤女人!」

  在嚴昊的保護下,她動不了她,現在,她自投羅網,她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

  她要抓花秋水灩那張冷傲的臉!

  「住口!」程忠俊斥道:「我花錢供妳讀書難道是讀假的?一個淑女,怎麼可以隨便罵人、打人?妳難道不知道秋小姐的身份?」

  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而秋水灩,也還是沈震的未婚妻,算是半個沈家人,女兒再怎麼氣憤,也得顧及沈家父子的面子,不該當著他們的面辱罵秋水灩,甚至動手打她。

  程雅芝卻沒聽懂父親的意思,憤然又罵,「我當然知道,她不過是個妓女,被送去讓嚴昊當玩……」

  「夠了!」一見沈震臉色倏變,程忠俊連忙大喝一聲,阻止她愈來愈過份的咒罵,拉過她,低頭在她耳旁低語,「她會出現在這,應該是嚴昊讓她回來,至於為什麼,妳應該很清楚,如果她今天不是沈震的未婚妻,妳要殺了她都行,但她還是,如果妳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就別惹她。」

  父親這番話沒能讓程雅芝的怒火平息,卻夠讓她冷靜,在想清事情的輕重之後,她恨瞪了秋水灩一眼,便直接甩頭出去。

  見女兒聽進他的話,程忠俊這才賠著笑臉,對沈瑋真說:「很抱歉,小女不懂事,讓兩位見笑了。」

  「不不,程處長不需客氣,應該是水灩和程小姐有些小過節,年輕人,一會兒就沒事了,您別在意。」沈瑋真也揚起了笑,打算將事情簡單化。

  「看來秋小姐應該有急事找你,那麼我們就先走了。」臨走之前,程忠俊深深的看了眼秋水灩,才帶著程雅芝離開。

  在送走程家兩父女之後,沈瑋真臉上的笑驟然消失,看著杵在門前不動的秋水灩,沉聲問:「妳找我有什麼事?」

  秋水灩會回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嚴昊玩膩她了,這也代表他接下來要進行的計劃只能中斷,這讓他臉色難看,對已沒了利用價值的秋水灩,態度更是不同於以往。

  看見離去的程家父女,秋水灩總覺得有些古怪,但很快的就收回神緒,淡然的說:「我只是來告知你一聲,我的任務完成了,對沈家的恩,也算是還清了,現在,我要從這搬出去。」

  「搬出去?!」沈震震驚不已,抓著她的肩頭猛問:「水灩,妳在胡說什麼?為什麼要搬出去?

  這裡是妳的家,妳這是……」

  「好。」沈瑋真一句話,打斷了沈震的激動。

  對養了十年,卻沒能為他帶來任何益處的賠錢貨,沈瑋真一點挽留的意願都沒有。

  他的乾脆,讓秋水灩鬆了一口氣,淡然的朝眼前的男人輕點頭,「謝謝你這些年來的養育及栽培,我今天就走。」

  她甚至連聲再見、連多看沈震一眼都不肯,將抓住她雙肩的手輕輕掙開,便絕然的轉身離去。

  看著她半點也不留戀的身影,沈震拔腳就要追上去,然而沈瑋真卻出聲阻止他。

  「不准追!」他不悅的說:「讓她走。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留著也只是浪費。」

  「爸!」對父親的無情,沈震難以接受,「你不是答應過,如果水灩能回來,她依然是我的未婚妻?你怎麼能讓她走?」

  沈瑋真瞪了他一眼,怒罵,「沒用的東西!是我要她走的嗎?是她自己要走,可沒人逼她,像她這樣不念舊情、不識相的女人,留著也沒用!更何況她的名聲在上海早已不堪入耳,我怎麼可能讓這樣的女人進我沈家的門?讓全上海看我沈瑋真的笑話?要妻子,再找過就是了,從今以後,那女人的事,和我們半點瓜葛都沒有,懂嗎?」

  沈震瞪大了眼,張著口,許久才消化掉父親的話,搖頭,「不!我說過,不管水灩變成怎樣,她依舊是我沈震的未婚妻,我不會讓她走的!」

  說著,他不顧父親憤怒的叫喊,衝了出去,要去追回他深愛的女人。

  最終,沈震還是沒能留下秋水灩。

  她在上海找了個租金便宜的房子住下,演戲演了四年,她身旁多少有些積蓄,只不過一個女人要獨自在上海生存,那點積蓄是不夠的。

  除了復出演戲,秋水灩想不到還能靠什麼養活自己。

  然而睽別影壇三個月,她卻由炙手可熱變得乏人問津。

  她以往接拍的戲約,多半是女主角的角色,而現在……她卻只能得到一些不入流的角色,甚至還有人暗示她轉型去當豔星,裸露身體,或者是陪睡,這樣賺得還快一些……

  她很生氣,難不成就因為她曾是嚴昊的女人,這些人就可以這麼看輕她,將她當成隨便的女人?

  她不服,即便碰了無數的閉門羹、受盡屈辱,她還是不認命,她不信她秋水灩無法獨自在上海生存。

  她堅持不拍裸戲、不當豔星、不接受任何輕視她的條件,就算餓死,她也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

  有人說她這麼做,不過是假清高,反而更加鄙夷、看輕她,但她不在意,她相信總有人會看中她的演技及實力,而非她的身體。

  終於,在經過半個月的今天,她找到了願意接受她的條件,和她簽約的電影公司。

  「水灩,江老闆說會晚點到,我們先叫些吃的,妳要吃點什麼?」

  眼前的中年男人是她的前老闆王子強,就是他為她引薦這個難得的機會。

  「不用了,我不餓。」她搖頭。

  她一心想著快點將事情談妥,盡快離開,因為這地方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他們是約在餐廳沒錯,但這間平時生意鼎沸的西餐廳,今晚卻反常的一個客人都沒有,且那約她見面的江老闆,還特地指定要坐包廂。

  她不懂,外頭明明多的是座位,他為何非要在密閉的包廂內談事情?

  直覺告訴她有些古怪,但這是個機會,也或許是她想太多,她不能因為自己過度的猜想,而白白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那喝點東西好了,我幫妳點杯熱紅茶。」

  不等她回答,王子強直接為她點了杯英式紅茶,為自己點了杯咖啡。

  不一會,服務生便為兩人送上飲料。

  王子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見她不動,於是催促著。

  「喝呀!江老闆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到,先喝點飲料解解渴。」

  看著送來的紅茶,秋水灩伸出手,沒端起那杯冒著熱氣的澄紅,反倒端起一旁的白開水,「我喝水就好。」

  她無法避免自己過份美豔的容貌所帶來的麻煩,這半個月來,她受到的騷擾不計其數,因此讓她更加小心謹慎,尤其是和不熟悉的人外出,除了水,她一律不碰。

  見她喝了幾口水便放下,王子強下垂的雙眼閃過一抹精光,笑道:「江老闆應該也到了,我去外頭看看。」

  秋水灩點頭,目送他出去後,才鬆下緊繃一整晚的神經。

  看著由瓷杯中飄出的裊裊熱氣,她不自覺發起愣來。

  待在嚴府的那段日子,嚴昊不知由哪得知她喜歡喝紅茶,於是命人送來了各國不同風味的茶葉,每天讓人泡一壺不同品種、香醇濃郁的紅茶讓她品嚐,再從她喝的多寡判斷,她最喜歡哪一個品牌,然後大批引進,讓她天天都有她最愛的紅茶可以喝……

  那時的他,是那麼寵她,而那時的她,壓根不領情。

  現在回想起那一切,她不知嚴昊為何對她那樣的好。

  他幾近霸道且不顧她感受的疼寵,他讓她住進那從不讓任何女人踏進的房間,讓她和他同床共枕,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為她擋下一刀……

  這種種,讓她一度以為他對她有情,然而……呵!

  這不過是她的妄想罷了。

  突然,她頭一昏,那張無時無刻盤旋在她腦中的俊美臉龐漸漸變得模糊,讓她一雙柳眉緊緊攢起。

  「奇怪,怎麼回事……」她甩著頭,試圖將那突來的暈眩甩出腦中,卻只是愈來愈昏沉。

  正當她察覺到不對勁時,門外突然走進一個陌生男人,且他……將門給反鎖了。

  「你……」瞇起雙眼,她強撐著站起身,看著那一臉淫笑朝她走來的男人,「你是誰?」

  「我?」江柏融笑了,一雙淫穢的眼不停在她姣好的身軀游移著,「我不就是妳等了一個晚上的江老闆,怎麼,妳忘了我們今晚可是要『簽約』的呢!」

  秋水灩沒見過江老闆,倒覺得他那讓人厭惡的聲音很耳熟。

  他的靠近讓秋水灩只能往後退去,卻因為腦袋的眩暈及愈來愈虛軟無力的四肢而力不從心,一個踉蹌,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瓷杯,熱燙的紅茶頓時濺了一地,有大半甚至灑在她身上。

  但那灼燙感恰巧解救了快撐不下去的秋水灩,她忍著背部的熱痛,扶著牆角,往門口緩慢走去。

  「妳想去哪?這餐廳被我給包下了,為了得到妳,我可是耗費心機,妳一定不曉得除了那杯紅茶,妳喝的那杯白開水也被下了藥。」江柏融得意的說:「妳這女人還真難搞,不過再難搞,還不是讓我給擺平了?」

  他忍不住大笑出聲,猥褻的盯著她,又說:「我早說過,嚴昊能玩的女人,我也能玩,為了等這一天,妳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嚴昊能玩的女人,我也能玩,雖然不是現在,但等他玩膩了,我不介意接收……

  這句話讓意識逐漸模糊的秋水灩一驚,總算想起他是誰了。

  「是你……」那個被嚴昊給折斷手指的男人!

  「沒想到妳記性還真不錯……」江柏融舉起扭曲變形的右手,猙獰的說:「我動不了嚴昊,至少能玩他不要的女人,再說,妳也得為我這隻手負責!」

  他衝上前,扯住想開門逃跑的秋水灩。

  「走開!」她掙扎著,然而渾身虛軟的她卻無法抵抗男人的力氣。

  「走?」他大力撕開她身上的外套,淫穢的大笑,「等我玩完妳,自然就會走。」

  「不要……」秋水灩當真慌了,臉上的冷然繃裂,徒留濃濃的恐懼。

  除了嚴昊,她不要其他男人碰她!

  那感覺,比起當時嚴昊帶給她的羞憤,更讓人感到噁心,光是感覺這讓人作噁的男人隔著衣物在撫摸她,就讓她無法忍受到幾乎崩潰。

  不!就算是死,她也不讓他碰她。

  主意一定,秋水灩張著嘴,便往他探來的手狠狠一咬。

  「啊—— 」江柏融慘叫出聲,反射性的揮了她一巴掌,「賤女人!」

  秋水灩被這極重的一巴掌打歪了臉,強撐的意識瞬間渙散,讓她無力的癱軟在地。

  「媽的!裝什麼清高?本來想好好對待妳,既然妳這麼不知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

  秋水灩無法再抵抗,藥效完全發作,讓她陷入了半昏迷,只能任他粗魯的剝去她身上的衣物,「不要……」

  見她無法再撒潑,江柏融滿意的點頭,「很好,迷藥總算有作用了!真是難纏的女人,看我怎麼『教訓』妳!」

  在撕去她身上的旗袍,看見她雪白的肌膚表露在眼前時,江柏融興奮的獰笑出聲,搓著手,便要襲向她豐滿軟嫩的胸部,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之際,卻感到頭部一陣劇烈灼痛,像是有什麼由他太陽穴噴出,接著他便整個人一軟,倒在地上,雙眼睜得老大。

  在斷氣之前,他彷彿聽見,那像是由地獄傳出,讓人寒得發抖的陰森嗓音——

  「你找死!」

  她沒事,她得救了!

  看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倒在她身旁,秋水灩非但沒讓那由他腦袋大量噴出的鮮血給嚇到,反而鬆了一口氣。

  「該死的女人,給我起來!」

  她放鬆不到幾秒,虛軟的身子便讓人用力由地上一扯,落在一具緊繃的懷抱之中,那力道大得讓她擰起了眉。

  然而眉間的皺摺在嗅得那熟悉的味道後,逐漸平復。

  是嚴昊。

  他身上有股特別的氣味,是一種混合著雪茄及古龍水的味道,讓她不必睜眼,光是嗅著這氣味,就能判別攬著她的人是他。

  「起來!」嚴昊瞪著她雪白的臉色,厲聲又喚。

  但秋水灩根本不理,在知道自己安全之後,她不再和腦中的暈眩拉鋸,很放心的,讓自己癱在他懷中,任黑暗侵蝕她的意識……

  等秋水灩醒來,她人已不在餐廳裡,而是在嚴昊的房裡。

  背部的輕微燙傷透著清涼感,看來已讓人給處理過,她身上的衣物仍是殘破的,但外頭卻用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包覆著。

  她甩甩昏沉的腦袋,一坐起身,就對上嚴昊那雙深幽卻閃著火光的狹長黑眸。

  他那模樣像是隱忍著龐大怒火,讓秋水灩一怔,突然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睜著眼,和他對望。

  她在等他開口,然而嚴昊似乎沒打算和她說話,只有一雙怒眸,透露他此時有多生氣。

  只是秋水灩不懂,是什麼事讓他發這麼大的火,甚至氣到不再隱藏他的情緒。

  然而更讓她不懂的是,嚴昊為何會這麼恰巧出現在那間被包下的餐廳裡?甚至還為了救她,而殺了……

  血色盡褪,她這時才想到嚴昊當著她的面殺了一個人,一個正要侮辱她的男人。

  心一緊,她啞著嗓,顫著聲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又為什麼……要救我?還有,那個人……

  那個人他死了嗎?」

  雖說她知道嚴昊擁有的權勢足以遮天,但……他畢竟殺了一個人,巡捕房不會追查嗎?

  愈想,她愈擔心,一雙眉擰得更緊。

  嚴昊抿唇,一雙讓人畏懼的黑眸更顯森冷,他沉聲反問:「妳以為妳有資格問我這些問題?」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還有臉問他?

  他霍地站起身,來到床旁,緊掐住她的下顎,「在問我問題前,妳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搬出沈家?」

  他將她送回沈震那裡,可不是為了讓她搬出去,讓自己陷入像昨夜那樣的危險之中,這蠢女人,究竟有沒有腦筋?

  秋水灩一窒,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搬出去?這……她有向他解釋的必要嗎?

  不對,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

  她扯住他的雙臂,著急又問:「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男人真的死了嗎?」

  要是真的,那麼嚴昊他……豈不是得去坐牢?

  一想到這可能性,她慌了。

  她不停的追問讓嚴昊更加惱怒,他瞇起眼,陰沉的說:「腦漿都噴出來了,妳說死了沒?」

  秋水灩心一跳,唇色倏白,「那你……你……」

  她慌得無法問話,但那雪白的臉色已替她問出了心裡的擔憂,嚴昊臉一沉,冷聲說:「妳以為我是誰?在上海,就算我要殺上十個像那樣的雜碎,都不會有人敢吭一聲,我的事,不需要妳擔心,妳只要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搬出沈家?」

  依他的權勢,就算巡捕房的人在場,他也能照殺不誤,甚至連親自動手都不用,只需要開個口,多的是有人為他代勞,這女人根本是瞎操心了。

  嚴昊的回答,讓秋水灩一顆高懸的心重重放下。

  如果他說沒事,那麼就一定會沒事。

  情緒一鬆懈,她才有餘力去想其他事,也才能……好好看這個讓她思念近半個月的男人。

  凝著他鐵青的俊顏,她露出虛弱的微笑,反問:「我為什麼不能搬出去?」

  她早不是他的所有物了,那麼,他憑什麼管她住在哪?又幹麼要救她?她不過是一個他不要的女人,不是嗎?

  還是說……他其實是關心她的?否則他也不會這麼恰巧在她危急的時候,出手救了她?

  她的反問惹惱了他,讓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倏地一緊。

  「妳以為靠妳一個女人,能在上海生存?」

  秋水灩吃痛的擰起了眉,卻不肯喊痛,「為什麼不能?我有手有腳、有學歷、有文憑,還有多年的演戲經驗,再怎麼樣,我也餓不死自己。」

  話一出口,她以為嚴昊會因為她的不知好歹而大發雷霆,然而他沒有,反而放開了她,一身怒火也像是瞬間斂去,黑眸冰寒的睨著她,唇角譏誚的揚起。

  「如果妳有能耐,就不會像昨晚一樣,差點讓人給糟蹋了。」瞪著她瞬間發白的臉色,他掀唇又諷道:「這種事一定會再發生,下一回,妳可不見得這麼好運,既然是遲早的事,那麼,妳乾脆考慮去當交際花,或直接去當舞女,至少,那會是在妳清醒時發生,而不是迷迷糊糊被人白玩!」

  他的話很難聽,也夠傷人,瞬間粉碎秋水灩心頭的企盼,她的心像是重重的被人擊了一拳,悶痛不已。

  她痛得無法回話,而嚴昊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接著又說:「如果不想淪落到那樣的下場,那就回沈家去,聽說妳那痴情的未婚夫正到處在找妳,回到他身旁,對妳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這就是他的想法,不論他是不是救了她、是不是為她殺了人,他還是不要她是嗎?

  但就算他不要,也用不著……這麼急於將她推給別的男人吧?

  秋水灩淒然的想著,蒼白無色的臉卻面無表情,強忍心頭的抽痛,好一會她才啞聲說:「如果我沒記錯,我的事,已和嚴爺你沒有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詢問我的私事?又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的生活?」

  嚥下像是快滿出胸口的苦澀,她咬牙又說:「我很感謝你昨晚救了我,但我希望從今天起……

  你能離我遠一點,畢竟,你和我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她別過頭,不再看那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起身下床,便要離開。

  嚴昊被她撇清關係的一席話惹得怒不可遏,但這不正是他要的?因此他只能忍著滿腹火氣,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門。

  然而他終究無法忍耐,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把之前,他沉聲將她喚住。

  「站住。」

  她的手頓了頓,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手一轉,打開了房門。

  「我叫妳站住!」

  像旋風一般,他極快的將半啟的房門壓了回去,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的唇上烙下重重的一吻。

  這久違的吻,毫不溫柔,反像是惡意要讓她痛、要讓她疼,卻又濃烈得讓秋水灩心顫不已,甚至探手環上他的頸子,急切的回應他。

  許久,就在嚴昊差點忍不住對她的渴望而要了她時,他猛地將她拉離懷中,嘶啞的說:「去將身子洗一洗,換件衣服,我會讓盧管家送妳回沈家。」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留下一臉悵然的秋水灩。

  看著他絕情的身影,秋水灩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擰痛,環著身子,癱坐在地,痛哭失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5:23

  第8章

  她再次回到沈家,在沈瑋真冷然以對、沈震欣喜若狂的迎接下,回到了這對她而言沒有半點溫暖的「家」。

  沈震沒有和她解除婚約,不論沈瑋真多麼極力反對,他就是不肯。

  因此名義上,她仍是他的未婚妻,是沈家未過門的媳婦,這也就是沈瑋真為何會讓她回來的原因。

  然而,她雖和之前一樣寄人籬下,但她不再受到沈瑋真的尊重,他將她視為空氣,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到她,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得忍受,如果她想有個棲身之處,就得盡職扮演沈震未婚妻這個角色。

  沈震對她極好,或許是想彌補,他對她,從不強求,她不讓他碰,他便不碰,她不想理他,他便安靜的待在她身旁,不發一語。

  但他的極力討好並沒有打動她的心,反而讓她對他更加冷淡。

  回到沈府已過了一個月,這段時間她和以往一樣,跟著沈震出席各大宴會,忍受眾人對她的閒言閒語、鄙夷輕視。

  沈震心疼她不該遭受這樣的待遇,曾要她乾脆別出席,但她不肯。

  這些事遲早該面對,她不想逃避,就算她一點也不喜歡那樣的場合,但她還是想出席,因為只有在那裡,她才能看見嚴昊。

  是啊!好可悲。

  為了能看見他,她得忍受心中的苦,看著嚴昊換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伴,看著他對每個女伴調笑親吻,就像他曾經對她那樣……

  她好氣這樣可悲的自己,她曾問過自己,為何不能像放下沈震一樣,將嚴昊由她的心底驅逐?

  她不是沒試過,但她就是做不到。

  她真的不懂,她對沈震有著十年的感情,卻能輕易放下,而和嚴昊不過才短暫相處三個月,為何會放不下?為何她的心會因為他而一再擰痛?就像破了個大洞,不停淌血,無法癒合……

  看著遠方那正附在女伴耳旁調笑的嚴昊,她心一抽,又痛了。

  察覺到秋水灩痴望的目光,沈震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帶著她,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秋水灩驀地回神,問向挽著她,筆直朝前方走去的沈震。

  他沒回答,而是半強迫的帶著她,來到嚴昊面前。

  「嚴爺。」

  秋水灩臉色微白,看著眼前和女伴吻得熱烈的男人,轉身就想走。

  然而沈震卻緊緊拉住她,不讓她離開,又喚了一次,「嚴爺。」

  嚴昊終於有反應,他抬起頭,濃眉微挑,看著杵在他面前的兩人。

  他沒多看秋水灩一眼,詢問的目光筆直掃向沈震。

  「這個週末,不知您是否有空,家父和我,想邀請您一起去郊外狩獵?」他低垂雙眼,態度看似有禮,然而嚴昊卻能由他刻意斂下的雙眼中瞧出一絲詭譎。

  他揚起笑,將偎在他身上的女人推離,姿態慵懶的反問:「不介意我多帶個人?」

  他的問話等同答應,這讓沈震差點掩飾不住心頭的興奮。

  「這當然。」他點頭,又說:「多謝嚴爺賞臉,我會再派人送邀請函至府上,到時,還請嚴爺準時到場。」

  目的達成,沈震朝他點頭致意,便帶著秋水灩離開。

  在離開之前,秋水灩忍不住回頭一望,卻發現嚴昊已攬回方才被他推開的女人,繼續調笑。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停留在她身上,這讓秋水灩雙眸一黯,苦澀及難受瞬間盈滿胸口。

  看來,她是真的該死心了……

  週末,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

  清晨六點,沈家父子準時出現在狩獵場,除了他們兩人外,沈瑋真還帶了一名僕人,而沈震,則帶著秋水灩。

  「你確定嚴昊會來?」在超過約定時間半個小時後,沈瑋真沉著臉,低聲問著兒子。

  「他親口答應的,還說會多帶一個人,應該不會出爾反爾。」沈震用同樣低的聲音說著。

  看著他們父子倆刻意避開她低聲交談,秋水灩擰起秀麗的眉。

  光是他們邀請嚴昊出遊這點就已夠奇怪了,加上沈震這幾天不再纏在她身旁,每天不知在忙些什麼,常常不在府中,更讓她感到古怪,就像是……

  他們正在計劃著什麼事情似的,而那計劃,肯定和嚴昊有關。

  這猜想讓她打從出門至今,一顆心始終忐忑不安,總覺得今天像是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無法靜心。

  正當三人各有所思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那聲響正緩緩朝他們逼近。

  清晨濃霧厚重,待馬蹄聲來到別墅前時,沈瑋真才看清來人,正是他久候的嚴昊,只是當他看見跟在嚴昊身後的女人時,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十分古怪。

  不只是他,就連沈震及秋水灩,眼中也同時閃過一絲詫異。

  「嚴爺,您總算是來了……」沈瑋真策馬上前,想看清跟在嚴昊身後的女人,是不是他一時眼花錯看。

  然而當他看清那女人確實就是程雅芝時,他皺起了眉,眼中有著不解。

  嚴昊身穿一襲帥氣英挺的白色獵裝,而程雅芝也穿著同樣的色系,兩人座下的馬匹,一黑一白,十分顯眼。

  沈瑋真眼中的錯愕,讓嚴昊揚起了笑,淡聲說:「我想,應該不需要我為你們多做介紹,兩人想必早就認識了。」

  嚴昊的一語雙關,讓沈瑋真連忙收拾情緒,笑著說:「當然,程小姐可是社交界名媛,我們當然識得。」

  在打過招呼後,沈瑋真再也難掩困惑,笑著問向程雅芝,「程小姐怎麼會和嚴爺一起?你們不是……」

  他不得不問,畢竟在他的計劃之中,程雅芝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程雅芝沒說話,只是嬌羞的笑著,一雙眼含情脈脈的凝著嚴昊,那目光讓沈家父子一驚,交換一個彼此才懂的眼神。

  沈瑋真臉色變了變,暗示兒子等會留下後,才開口又說:「既然嚴爺也到了,那麼今天的狩獵就差不多該開始了,結束時間就定在日落之前……」

  在沈瑋真說明完規則後,便是分組,六個人共分為三組,沈瑋真和他帶來的僕人一組,沈震和秋水灩一組,而嚴昊當然就和程雅芝一組。

  這組合理所當然,卻讓沈瑋真臉色更沉。

  「那麼,狩獵正式開始。」

  鳴槍一響,秋水灩便因為無法忍受程雅芝那不時掃來的挑釁眼神,及她緊貼著嚴昊的模樣,率先策馬,往林中而去。

  沈震見狀,也顧不得父親方才暗示他留下的眼神,連忙跟上,讓待在原地的沈瑋真眉頭緊皺,卻又不能追上,只能氣惱的一甩鞭,讓座下馬匹轉往另一個方向。

  就這樣,三組人馬一前一後的離開,往那被濃霧佔據,顯得有些詭譎的狩獵林場而去。

  「水灩,妳慢點。」好不容易追上秋水灩的沈震,駕馬來到她身旁,擔心的說。

  然而不知在想著什麼的秋水灩,像是沒聽見他的話,雙腿一夾,身下的白馬突然由原本的小跑步變成奔馳,快速向前奔去。

  她的行為讓沈震一驚,尤其當他看見橫在她面前的陰影為何時,嚇得他連忙大喊,「水灩,小心!」

  他這一喊,總算讓秋水灩回過神,雙眸一定,這才看清她眼前有道高至她小腿肚的樹根盤踞著,她一怔,忙拉緊韁繩,讓馬兒躍過那道阻礙,這才讓她免去摔下馬的危機。

  見她脫險,被嚇出一身冷汗的沈震跳下馬,來到她身旁,「水灩,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秋水灩在他的攙扶下也下了馬,雙腿虛軟的坐在一旁的大石上,臉色透著慘白。

  見她似乎真的沒事,沈震才鬆了一口氣,「妳是怎麼回事?方才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得心神不寧,甚至差點讓自己摔下馬?」

  秋水灩抿著唇,不回答。

  她不說話,可沈震已隱約猜到她為何會變成這樣。

  雙眸倏地一黯,他再也忍不住連日來的不安,抓住她的肩頭,沉聲問:「是不是因為嚴昊?在他出現之前,妳就算不理人,卻也不曾像現在這樣心不在焉,水灩,告訴我,妳是不是愛上嚴昊了?」

  秋水灩一怔,雙眸一斂,啞聲說:「沒有,你想太多了。」

  她愛上誰,並不需要向他坦白,更何況,她早要自己對嚴昊死心,就算她現在沒辦法做到,卻不代表之後不能,所以她很快的否認。

  但秋水灩並不知,她那不自覺流露出的澀然神情和她的話一點也不符,沈震根本就不信,卻不想逼她,畢竟……是他害她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鬆下緊掐她肩頭的雙手,他放柔表情,好聲好氣的說:「水灩,我知道這段時間苦了妳,我也知道妳對我有多麼痛心失望,但妳放心,我會說服爸,等過一陣子,事情都過去了,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將妳給迎進門,到時不管外頭有多少閒語閒言,我都會為妳擋下,所以……妳能不能回復成以前那樣?就當作……這些事情從沒發生過?」

  當從沒發生過?

  聽見他天真的話,秋水灩忍不住低笑出聲。

  「沈震,我很感激沈家對我的這份恩情,如果沒有你們父子倆,或許我早已餓死在街頭了也說不定,」望著他充滿企盼的眼神,她抿抿唇,又說:「但,這不代表,我能忘記你們之後對我做過的事。」

  聽她這麼說,沈震著急的想要解釋,「水灩,妳該知道,我會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我不怪你,但我也不會嫁你。沈震,我們之間早已結束,不可能回復成之前那樣,就像你父親,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對待我。」頓了頓,她接著又說:「我當初會答應到嚴昊身旁,是因為我欠沈家十年的養育之恩,並非因為你。我不願之事,誰也無法強逼我,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因此你用不著對我感到虧欠,或許我曾經對你感到失望、怨懟,但現在我對你,並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恨,當然也不會有愛,所以我們解除婚約吧。」

  她不曉得沈震所謂的事情過了是什麼意思,但她很清楚,她並不想嫁沈震,如果只為了在上海有個容身之處,而強迫自己接受他,那對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悲。

  所以她打算趁今天,和沈震將事情說明白。

  一聽見解除婚約,沈震臉色一白,著急的握住她的手,低聲懇求,「水灩,妳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妳別生氣,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不該讓妳受這樣的委屈,妳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彌補妳,好嗎……」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別這樣!」秋水灩擰起柳眉,想掙開他緊握著她的雙手,卻掙脫不了。

  「水灩,妳該知道我有多愛妳,算我求妳,不要這樣對我……」

  然而不管他怎麼好言相勸,秋水灩就是無動於衷,堅持要和他解除婚約,這讓沈震臉色丕變,握著她雙手的力道頓時加重。

  「是嚴昊對不對?妳愛上他,所以妳才不嫁我,對不對?」

  那像是要掐碎她手骨的力道,讓秋水灩吃痛的擰起了眉,「我說了沒有,你掐得我很痛,快放開我!」

  被妒意沖昏頭的沈震根本聽不進去,他緊掐住她的下巴說:「別騙我!我不是瞎子,不管任何時候,只要嚴昊一出現,妳的目光、妳的心神,總會往他身上去,妳看嚴昊的眼神,充滿感情,如果不是因為他,妳不會這麼堅持和我解除婚約!」

  「放開我!」她不想再說,她知道不論她說再多,沈震也不會接受,於是用力的掙開他的手,轉身就要上馬。

  「不准走!」他衝上前扳住她的肩膀,將她帶進一處林蔭隱蔽之處,「我不准妳走,妳是我的,是我的!」

  秋水灩終於發現他眼裡的嫉妒及瘋狂,繃著身子,警戒的往後退去,「沈震,你冷靜點。」

  「冷靜?」俊秀的臉龐一擰,他緩緩朝她走近,「我愛了十年的女人要和我解除婚約,妳要我怎麼冷靜?」

  突然,他衝上前,將秋水灩壓在地上,制住她的雙手,重重的吻上那曾經屬於他的紅唇。

  「妳是我的……這唇是我的,這身體也是我的,妳的心也應該是我的……我不會讓嚴昊把妳給搶走,絕不!」

  「不要!」秋水灩大驚失色,別開臉,想避開他的侵犯,然而沈震卻強硬的扳住她的下巴,甚至撬開她的唇齒,恣意的吮吻。

  秋水灩嚇到了,她從未見過他失去理智的模樣,這讓她一時間無法反應,然而當沈震探手扯去她身上的襯衫,甚至在上頭揉弄時,她終於回過神,憤然的狠咬他侵略的舌,用力將他推開。

  趁他被推跌在地,秋水灩這才狼狽的拉攏被他撕毀的衣襟,也不管馬兒還被她丟在一旁,獨自一人快步往林中深處奔去。

  看著那消失在眼前的纖細背影,沈震臉色陰霾的站起身,眸中閃過一抹妒意及殺意,他沒追上前,而是轉身駕馬,往反方向而去。

  濃霧漸散,陽光露臉,森林中的一切突然變得清晰,然而像無頭蒼蠅般逃跑的秋水灩卻迷路了。

  看著周遭聳立的林木,她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更別提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沈震有沒有追來這件事上,壓根沒注意自己跑往哪個方向。

  在跑了將近二十分鐘,身後似乎也沒有任何追趕的跡象後,秋水灩這才停下早已虛軟的雙腿,整個人癱坐在地。

  抹著額間落下的汗水,秋水灩正想閉上眼稍事休憩,前方卻突然出現馬蹄聲,這讓她才鬆下的神經再次緊繃,正想著要躲,一匹白馬已出現在她眼前。

  看著來人,說真的,秋水灩不知是慶幸或是不幸。

  發現癱坐在地上的秋水灩,馬上的人也很錯愕,接著臉一沉,尖聲問:「妳怎麼會在這裡?沈震呢?」

  依照過往的經驗,秋水灩很清楚眼前的程雅芝恐怖程度並不亞於沈震,於是她警戒的站起身,淡聲說:「我們走散了。」

  程雅芝擰起眉,嗤聲說:「這麼巧?我迷路,妳也迷路,呵!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呢!」

  「既然妳我都迷路了,那就各自找路吧,我先走了。」秋水灩一心想離開這隨時會失控的女人身旁,根本不想和她多說。

  「等等!」程雅芝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過她,特別是這時候只有她們兩個人,就算發生什麼意外,也不會有人知道。

  「還有事?」她轉身,冷淡的看著她。

  這時,程雅芝才看清她唇上的紅腫及身上的狼狽,眉一挑,「妳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秋水灩這才發覺自己不小心鬆了手,讓那裸露出半個胸口的襯衫在她面前大敞,但她也不慌,隨手拔了把地上強靭的乾草,隨性的將破裂的襯衫給打了結,才淡然的說:「沒什麼,被樹枝給勾破了。」

  「勾破?」程雅芝當然不信,下了馬,走到她面前,瞇著眼打量了半天,才鄙夷的說:「我真佩服沈震,佩服他的胃口,這麼不挑嘴,像妳這種人家玩過、不要的舊鞋,他還肯要,不僅要,還不挑時間、不挑地點,在這荒郊野外,你們兩人還能做出這麼骯髒的事來,真是不知羞恥!」

  秋水灩早知道程雅芝叫住她肯定沒好事,因此聽見這樣的羞辱,她壓根不意外,也不想和她計較。

  「如果妳話說完了,那我要走了。」再待下去,聽見的話只會更難聽,倒不如早點走人的好。

  但秋水灩忘了,忘了程雅芝有多瘋狂,尤其是程雅芝最厭惡的就是她一臉淡然,總置身事外的模樣。

  「誰說妳能走的?」她動作極快,衝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陰狠的說:「妳知道我最討厭妳什麼嗎?除了那張過份美豔的臉蛋外,就是妳那讓人抓狂的個性!要是妳肯哭著求我,或是可憐兮兮的裝委屈,或許我可以放過妳,但妳這模樣,該死的就是讓我看不順眼!」

  特別是她還曾搶過她的男人,光是這點,她就不可能放過她!

  秋水灩沒有應聲,而是繞過她,想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見秋水灩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程雅芝臉色一變,掏出身上的獵槍,瞄準著她。

  「不准動!」

  「妳這是做什麼?」秋水灩腳步一頓,警戒的看著她。

  「這需要問嗎?」她大笑出聲,又說:「這裡是狩獵場,又這麼湊巧只有我們兩個人,要說我在獵殺獵物時,誤傷了妳,也不會有人起疑,但妳放心,只要妳還是沈震未婚妻的一天,我就不會要了妳的命,不過……若是計劃生變的話,可就難說了。」

  看著她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秋水灩更覺得今早那股不安再次加深,讓她一時忘了那對著她的獵槍,急著問:「什麼計劃?你們到底在計劃什麼?」

  「像妳這種沒有半點利用價值的女人,不需要知道!」程雅芝冷笑一聲,「妳該慶幸嚴昊早厭倦了妳,要不,妳恐怕會比現在被我用槍指著還要淒慘!」

  嚴昊不會放過背叛他的女人,特別是他早已沒興趣的女人。

  如果秋水灩真被沈家父子給利用,背叛了嚴昊,他肯定不會放過她。

  然而程雅芝卻不知,她所謂的「計劃」和沈家兩父子所計劃的根本不同,否則沈瑋真也不會在看見她的出現時,如此訝異。

  她這麼一說,秋水灩更困惑了,想起程雅芝及她父親出現在沈府的那一天,那畫面讓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把話說清楚,你們父女是不是和沈瑋真在計劃什麼?計劃的對象,是不是嚴昊?」

  程雅芝沒想到她只是稍微透露一些,秋水灩便能猜到,臉色倏地一變,不悅的說:「就說了跟妳無關!妳只要關心妳自己的安危就行了,來吧!妳要選左腿還是右腿?或者是……那張令人憎恨的臉蛋?」

  很顯然的,程雅芝並不想再談下去,而秋水灩在看見她扣下獵槍的扳機後,心一凜,總算正視到自己此時處境有多危險。

  「妳不是說妳不會殺我?」秋水灩一步步的向後退去,試圖用她說過的話拖延時間。

  「我沒要殺妳。」程雅芝笑了,見她退一步,她便向前一步,「妳可能忘了,在我被嚴昊趕出去那天,曾說過的話,我說……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毀、了、妳。」

  她陰森且極輕的語調,讓秋水灩背脊泛起一股惡寒,加快了後退的速度。

  「不准動!」她將獵槍瞄準秋水灩修長的雙腿,低聲又笑,「我只是想把妳給射成瘸子,可不是真要妳的命,要是妳再這麼亂動,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射穿不該射的地方。」

  這次出遊雖是嚴昊主動邀約,似乎有想和她重修舊好的跡象,但只要秋水灩還活著一天,就像有根刺一般,在她心頭扎著,讓她無法放心,既然如此,那她就讓她變成一個殘廢,這麼一來,別說是嚴昊了,說不定連沈震也不會要她,到時這賤女人,就再也不是她的阻礙了。

  秋水灩怎麼可能乖乖聽她的話,一轉身,便要逃跑。

  她的舉動讓程雅芝秀氣的臉色閃過一抹狠絕,手指一扣,槍聲倏地響徹整個狩獵場,群鳥紛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5:42

  第9章

  「這是在做什麼?」

  一道低沉且凜冽的嗓音,讓打算開第二槍的程雅芝臉色一變,連忙收起手上的獵槍,回身,向來人露出一抹驚喜的微笑。

  「昊?太好了,我迷路了,正煩惱著該怎麼辦才好,還好你找到我了。」

  程雅芝快步朝他走去,在嚴昊下馬後,沒骨頭似的偎在他懷中,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而躲過一劫的秋水灩在看見嚴昊的同時,鬆了口氣,微顫的身子卻又繃得死緊。

  她真不明白,為何自己總在最狼狽的時候被嚴昊給撞見。

  嚴昊沒多看程雅芝一眼,一雙狹長的俊眸筆直望向癱坐在地上的秋水灩,在看見她唇上的腫脹及撕裂的衣襟時,雙眉一沉,淡然的問:「妳也迷路了?」

  扶著樹幹站起,秋水灩斂下眼睫,原想搖頭,但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老實回答,「是。」

  除了說實話,秋水灩想不到自己能說什麼,如果不想再在這林子裡遇上危險,她知道跟著嚴昊是最安全的選擇。

  「既然這樣,那就一起走。」淡然的瞥她一眼,他輕聲說。

  秋水灩沒有馬,所以嚴昊也牽著馬,一同徒步行走。

  見狀,程雅芝連忙牽著自己的白馬,追上他,「昊,等等我呀!別走這麼快嘛……」

  看著程雅芝親密的挽著嚴昊的手臂,兩人肩並肩走在前頭,秋水灩心頭一酸,卻也只能抿著唇,拖著痠累的身子,跟在他們身後走著。

  「昊,幹麼讓那女人跟著?不如我把馬給她,讓她自己回別墅好了,省得防礙我們。」

  嚴昊沒說話,沉默的走著。

  見他似乎不想談秋水灩的事,程雅芝揚起了笑,纏著他又說:「昊,狩獵結束後,要不要來我家坐坐?有些事我想和你談一談……」

  說到最後,她臉微紅,聲音也愈來愈小。

  她那模樣讓嚴昊挑起濃眉,薄唇慵懶的勾起,「是什麼樣的事?需要到府上去談?」

  程雅芝整個人幾乎全貼在他身上,嬌羞的說:「討厭,你明明知道的嘛!幹麼逼人家說,這事讓女人開口,多難為情呀……」

  她對嚴昊誓在必得,邀請他到家裡,無非是為了兩人的婚事,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有他人在場的現在直接挑明。

  光看她那模樣,嚴昊不需猜,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他低下頭,附在她耳旁,用著不大也不小的聲量,輕笑說:「妳就這麼喜歡我?非嫁我不可?」

  他直接的問話讓程雅芝臉色更紅,掄起手,輕捶他結實的胸膛,又羞又嗔說:「你好壞,就會笑人家……」

  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親暱的動作,走在後頭的秋水灩感到自己的一顆心,就像快被滿溢出的苦澀給淹沒,難受得幾乎滅頂。

  這一瞬間,她後悔了。

  她寧可在這分不清方向的森林裡獨自找路,就算會撞見想侵犯她的沈震、就算會遇上足以將她撕裂的猛獸都好,至少她可以不必這麼近距離的看見嚴昊和程雅芝打情罵俏。

  她別開頭,看向遠方,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們兩人的調笑,將注意力放在那蒼鬱翠綠的林木上。

  突然,一抹刺眼銀光,讓她難受得瞇起了眼。

  那是什麼?

  秋水灩眨了眨雙眸,仔細看著那由濃密樹叢中閃出的亮光,當她看見那因陽光而折射出的銀光竟是只槍管時,心倏地一跳,尤其當她看清那槍口正不偏不倚的對著嚴昊時,她整個人都慌了,驚得大聲喊叫,「小心—— 」

  她的驚喊讓嚴昊止住了腳步,回過身,還沒搞清楚是什麼情況,整個人便讓飛奔而來的秋水灩給撞倒在地。

  兩人重重臥倒在舖著落葉的泥地上,狼狽的滾了幾圈,才停下。

  而一臉莫名其妙的程雅芝,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被自己挽著的男人,不知為何被突然衝來的秋水灩給緊緊攬抱在懷中時,俏臉一變,妒火中燒的衝到兩人面前,便要將他們給分開。

  「不要臉的賤女人!妳還不放手?快給我滾開……」

  突然,「砰」的一聲,程雅芝話才說一半,便這一聲巨響給打斷,猙獰的臉孔突然一愣,她緩緩的低下頭,看著胸口不斷噴出的鮮血,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都不曉得,便這麼軟倒在地,動也不動。

  正對著程雅芝寫滿錯愕及不信的雙眼,秋水灩臉色一白,緊抓著身旁的嚴昊。

  看見倒地身亡的程雅芝,嚴昊黑眸閃過一抹精光,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看著那晃動的樹叢,沉聲說:「沈震,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

  沈震?!

  聽見他的話,秋水灩又是一驚,抬頭朝著嚴昊所看之處望去,果然看見沈震怔忡的走出樹叢,而他的手上,還握著冒著硝煙的獵槍,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程雅芝左胸上的血洞,像是沒想到自己竟會錯殺她。

  「沈震……你……」秋水灩很是震驚,她沒想過他會殺人,但更讓她震驚的是,他居然要殺嚴昊?!

  難不成……這就是沈家父子邀請嚴昊出遊的目的?也就是程雅芝口中的計劃?

  但……不可能呀!她看得出程雅芝很愛嚴昊,她不可能會殺他的,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水灩的叫喚拉回沈震的神緒,他收回目光,這才發現那緊緊相擁的兩人,臉色倏地一沉,「妳在幹什麼?」

  秋水灩尚未回話,沈震便憤怒的瞪著她,又說:「過來!」

  她當然不可能過去,整個人緊挨在嚴昊身旁,一動也不動,雙眸有著對他的失望及防備。

  那眼神讓沈震更加惱怒,再次命令,「水灩,過來!到我身旁。」

  秋水灩根本不聽,反而對他更加警戒。

  而嚴昊也不可能讓她過去,他挪動身軀,不著痕跡的將她護在身後,淡聲說:「沈震,你膽子可真大,居然殺了軍需處處長的女兒,難道你不怕程忠俊將沈家給毀了?」

  在上海,無人不知程忠俊就只有程雅芝這麼個寶貝女兒,疼她疼得無法無天,而她卻讓沈震給誤殺了,他知道程忠俊絕不會善罷甘休。

  嚴昊這一提,沈震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沉,然而也只維持了十秒,便緩緩舉起手上的獵槍,瞄準嚴昊淡然的俊顏,低聲笑了,「不!你說錯了,殺了程雅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誤殺程雅芝確實是個意外,但並不影響他殺嚴昊的決心。

  他只要把程雅芝的死推到嚴昊身上就行了,因為——

  死人無法說明真相。

  扣下扳機,他正打算射發子彈時,秋水灩卻動作極快的擋在嚴昊身前,慌亂的大喊,「不行!

  你不能殺他!」

  她傾身保護嚴昊的行為,惹惱了沈震,俊秀的臉龐扭曲著,恨然的問:「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我可以不聽我父親的話、可以不要即將到手的錢財及權勢,但我不能沒有妳,因為妳,我非殺他不可!」

  只有嚴昊死,秋水灩才會回到他身邊。

  所以他不顧父親謀略已久的計劃,也要殺了他!

  「妳退開。」她的挺身保護沒讓嚴昊感動,臉一沉,要將她推開。

  「不!」秋水灩搖頭,堅持擋在他身前,不肯移動半分。

  她執意保護嚴昊,讓沈震失去理智,憤然的對地上開了一槍,警告又說:「我再說一次,讓開!

  不要逼我。」

  「快走!」嚴昊沒想到沈震會對秋水灩開槍,臉色驀地一變,再次要將她給推離。

  她得離開,否則失去理智的沈震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嚴昊的力氣很大,但秋水灩也很固執,說什麼也不離開,甚至緊緊巴著他,死都不放。

  「不要!我不走。」她不能讓沈震殺他。

  看著他們兩人親密的模樣,沈震再也無法忍耐,扳機再扣,這一回,他根本不顧會不會傷了他心愛的女人,槍口直對著兩人開槍。

  嚴昊早料到會是這種情形,動作極迅的抱著秋水灩滾到一旁,在第二槍襲來之前,拉著她躲在樹後,怒吼,「沈震!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不要把水灩扯進來!」

  然而沈震卻置若罔聞,又連發數槍,「出來,嚴昊!不要像隻烏龜一樣躲在女人的身後!」

  子彈不停由身旁呼嘯而過,嚴昊根本沒空理會他的挑釁,只能帶著秋水灩不停閃躲,但能躲的地方畢竟不多,在要護著秋水灩的情況下,嚴昊的手臂讓子彈給貫穿,左腿則被子彈給掃過。

  他吭也不吭一聲,像沒事人一般繼續跑著,可秋水灩卻是心慌意亂,在被他攬著拚命逃竄的同時,企圖甩開他的手。

  「你別管我了,沈震不會真的傷害我,你先走!」

  「別亂動!」嚴昊不理,低聲命令,制住她不停掙動的身軀,黑眸銳利的梭巡著每一顆樹木,沿著上頭那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標記方向而去,往森林的深處逃奔。

  見他根本不理會,秋水灩只能再次喊著、想由他懷中掙脫。

  「快放開我!我們兩個人逃不遠的,你自己逃,我留下來攔住沈震……」

  然而不管她怎麼說,嚴昊就是不肯放手,而她愈掙扎,嚴昊手臂上的鮮血也愈湧愈多,讓她不敢再妄動,只能難過又心痛的說:「你為什麼不走?我不過是你不要的女人,你何必管我?

  何必為我擋子彈?你明明可以一個人逃走……」

  說到最後,淚水忍不住滑出眼眶。

  感覺到那滴落在他手臂上的熱燙,嚴昊終於停下腳步,卻沒放開她,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飽含許多複雜的情感,裡頭有著對她的無奈、憤怒、執著,及……眷戀。

  嚴昊只凝望了她三秒鐘的時間,便帶著她繼續奔跑,然而對秋水灩而言,那短短三秒鐘,卻已足夠讓她了解到一件事。

  這男人……這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男人,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他不會不顧自己的性命,都要為她擋子彈,也不會冒著被獵殺的風險,堅持帶著她這個累贅一起離開……

  夜晚,月娘高掛。

  即將入春的氣候,十分寒冷,特別是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森林裡。

  寒風不停狂嘯,被黑幕籠罩的樹梢,隨著狂風左右搖晃,樹影幢幢,像是妖魅的鬼影,加上由遠處不時傳來的狼嚎,更為這漆黑的夜,增添不知名的危險。

  為了躲避沈震的追殺,嚴昊一路帶著秋水灩在森林裡躲藏,每每當他們以為甩開了沈震,那讓人心驚的馬蹄聲,卻又在不遠處響起,讓兩人只能不停歇的躲著、藏著。

  在夜晚到來之前,嚴昊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兩人在裡頭躲了不知多久,只知道那纏人的馬蹄聲,在找不到他們的行蹤後,終於離開。

  好不容易暫時脫離險境,秋水灩連忙將在路上採來的止血草搗成藥泥,為嚴昊解下用來暫時止血的衣物,當她看見那猙獰的血口仍緩慢沁出鮮血時,心口猛地一抽,雙手微顫的幫他敷上藥草。

  一直到為他包紮妥善,兩人依舊無語,只有陣陣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響。

  今夜雖然沒下雪,可氣溫依舊低得嚇人,特別是秋水灩身上的衣物,稍早時被沈震撕得殘破不堪,根本沒有任何保暖的作用。

  感覺到身旁的女人不停顫抖,嚴昊眉一擰,脫下身上的背心為她披上,低聲說:「妳在這等著,我去撿些木頭回來。」

  因低溫而不住發抖的秋水灩一聽,連忙睜開半瞇的美眸,緊拉著他的衣袖,「我也去。」

  他低頭,就著稀薄月光看見她慘白如紙的嘴唇,「不行,妳太累了,在這等著,我很快回來。」

  「我不累!」她堅決要跟著他,硬是拖著其實早已沒有絲毫力氣的身軀站起身,「讓我跟著。」

  她的倔強,嚴昊是見識過的,為了能盡快讓她的身子回暖,他也不再多說,帶著她走出山洞,快速的在附近撿拾一些沒讓露水沾濕的木頭回來。

  架好火堆,他馬上在上頭淋了隨身攜帶的烈酒,火,瞬間引燃,照亮荒蕪的山洞,熱氣頓時溫暖兩人凍僵的身軀。

  「這樣……會不會暴露我們的行蹤?」雖然很溫暖,秋水灩可不想因為這亮光引來沈震的追逐。

  「放心,這裡很安全。」翻動著燒紅的木頭,他說。

  聽他這麼說,秋水灩緊繃一天的神經總算稍微鬆懈,一雙美眸憂心的看著他那用撕下的衣袖,緊緊紮綁住的手臂,「你的手……會不會有事?」

  她很擔心,嚴昊的腿只是讓子彈給劃過,並不嚴重,但手臂卻是讓子彈給貫穿,就算已簡單止血,但畢竟只是緊急處理,她很害怕血沒止住,更怕他會因失血過多而出事。

  他淡然的瞥了眼那血跡斑斑的左臂,彷彿那怵目驚心的血漬並不是他的,「沒事,只是小傷。」

  「這怎麼會是小傷!」聽他這麼說,秋水灩馬上激動的反駁。

  這男人……她真不曉得他是不是在逞強。

  上回為她擋了一刀,他說是小傷,這回為了護她而擋下子彈,他也說是小傷,到底……要受多重的傷,在他眼中,才能算得上嚴重?

  對她的激動,嚴昊不以為然,反倒是俊顏一沉,黑眸微瞇,怒瞪著她,「我的傷不用妳擔心。

  妳這女人,究竟什麼時候才學會遠離危險?為什麼不逃?為什麼要擋在我身前?妳真以為沈震不會殺妳?」

  他突如其來的低吼讓秋水灩一愣,過了一會,才抿抿乾澀的唇,啞聲說:「我沒這麼想,我只是……沒辦法看你……」

  死去。

  她可以接受嚴昊不要她的事實,卻不能接受他失去生命,那會……

  讓她崩潰。

  凝著她的盈滿恐懼及不後悔的雙眸,嚴昊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無法對這令人無力又心疼的傻女人發火。

  在發現她不停顫抖時,黑眸淌過一抹心疼,他朝她伸出手,「過來。」

  秋水灩沒有抗拒,乖順的朝他靠去,讓他將她擁入懷中。

  「很冷?」她的身體冷得像塊冰。

  「不……」她搖頭,貪戀的嗅著他身上讓她著迷不已的氣息,嘶啞的說:「我只是感到很……

  困惑。」

  抬起眸,她又問:「沈震為什麼要殺你?程雅芝曾提到什麼計劃,那計劃是不是和你有關?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這不關妳的事,現在,閉上妳的眼睛,好好休息。」

  秋水灩沒想到她一連串的問話,換來的竟是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怎會不關我的事?就算之前不關我的事,現在卻不一樣,沈震那模樣你是看到的,沈家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我想保住我的小命,至少得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嗎?我不想什麼都不曉得,就這麼死在這陌生的森林裡。」秀眉微擰,她撐起身子,微惱的看著他。

  她很累,經過一天的折騰,她的身子早不像是她自己的,累得連說句話都嫌吃力,她很想聽嚴昊的話,閉上眼好好睡一覺,但她做不到,她腦袋清楚得很,所有的事在她腦中不停盤旋,讓她靜不下心,所以,不管再累,她也要弄清楚這些事不可。

  聽見她的話,嚴昊俊眉一擰,沉聲說:「妳不會死,我不會讓妳受到任何的傷害。」

  「不管我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我都有權利知道,難道不是嗎?」他的保證讓秋水灩很感動,卻無法除去她心頭的不安,一雙美眸寫著堅持。

  注視著她明明疲累,卻不肯好好歇息的倔強小臉,嚴昊抿唇不語,良久,才將視線挪至面前的火堆,低聲說:「沈家父子,太過貪心。」

  貪心?秋水灩沒發問,但那狼狽卻依舊不失豔麗的小臉已寫出她的不解。

  抿著唇,他低聲繼續述說:「我早知道今天是場鴻門宴,沈瑋真那老傢伙心機深沉,邀我出遊,不過是藉口,事實上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將我給困在這,逼我交出他一直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東西……」

  「什麼東西?」聽到這,秋水灩忍不住開口詢問。

  睨了她一眼,他啟唇又說:「軍火的煉鐵製方。」

  「軍火?」秋水灩心一凜,「他要那種東西做什麼?那對沈家來說根本沒用不是嗎?」

  據她所知,沈家所經營的不就是普通的貿易進出及麵粉廠,怎麼會扯上煉鐵?而且還跟軍火有關?

  「怎麼會沒用?」

  嚴昊冷笑一聲後,繼續為秋水灩娓娓道來——

  沈瑋真野心極大,不甘只守著他那間麵粉工廠,而是妄想更多更大的財富,為了權勢及利益,那狡詐的老狐狸甚至不惜和日本人勾結。

  早在去年年底,日本便派來一名叫佐藤孝民的男人來和嚴昊接洽,他們開出十分優渥的條件,要他提供一批火力強大的軍火供他們使用。

  日本人不論是冶鐵、煉鋼,技術早已遠遠超過中國,然而他們要軍火,卻不在自國生產,反倒來上海,這讓他起了疑心。

  他一方面和他們周旋,另一方面則暗中派人調查,這才發現港口在兩個禮拜前來了幾艘由日本來的貨船,而這些貨船兩個禮拜以來,卻沒上貨也沒卸貨,就這麼霸佔港口的一角,像是在等著什麼。

  這擺明有古怪,日本人這筆生意,他當然是不接。

  上海最大的煉鐵廠歸他所有,除了他之外,沒人有辦法煉出能製成槍械的鐵,因此在找到有能力為他們製造軍火的賣主之前,他知道日本人還不會有動作。

  只是他沒想到沈瑋真為了利益,竟膽大叛國,而程忠俊也是其中一員。

  程忠俊藉著他和程雅芝解除婚約一事,假意惱怒,聽從沈瑋真的計劃,和他聯手,先是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找人炸了他煉鐵廠的鐵爐,讓工廠停工,再慢慢的接收他的生意,讓日本人注意到他們。

  有了和日本人接洽的機會,再來,便是由他身上取得軍火的煉鐵製方了,這也就是沈瑋真今天邀請他前來狩獵的目的。

  只不過沈瑋真並不知道他會帶著程雅芝前來,因為程雅芝,生性多疑的沈瑋真開始懷疑程忠俊是不是臨陣倒戈,暗地裡背叛他,在他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他料定沈瑋真不敢輕舉妄動。

  而他帶程雅芝來的目的,也確實是要混淆沈瑋真,只不過……

  「在得到煉鐵製方之前,沈瑋真就算想殺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他沒想到沈震會不聽他的話,被妒意衝昏了頭,起了殺意,甚至失手殺了程雅芝,當然,我也沒想到。」他沒想到沈震對秋水灩這麼執著。

  聽完所有的事,秋水灩只覺得全身泛起一陣惡寒。

  她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得這麼廣、這麼深,甚至攸關上海的存亡。

  「那些日本人要軍火,是不是想……」想起因戰亂而雙雙喪命的父母,她忍不住渾身發抖。

  她那模樣讓嚴昊擰起了眉,手臂一收,緊攬著她的肩,沉聲說:「日本人的事,妳不用管,就算妳想管,也幫不上忙,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現在,閉上妳的眼,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所有的事都會解決。」

  「我當然知道我幫不上忙,我擔心的是……」你。

  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要是日本人真有野心要攻佔上海,她再擔心也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但嚴昊卻不一樣。

  她知道沈瑋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嚴昊,他為人不擇手段,在他要的東西未得手之前,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

  再加上沈震不聽他的話,射殺嚴昊,沒想到卻誤殺了程雅芝,沈瑋真為了自保,不知道會想出什麼辦法對付嚴昊。

  一想到在這陌生的森林裡,他沒有任何人保護,連自保的獵槍都來不及拿走,身旁還跟著一個沒半點用處的她,秋水灩不擔心都難。

  「嚴昊,趁現在半夜,沈瑋真他們應該不會追來,你還是快逃吧,別管我了。」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冷聲說:「該逃的人,不會是我。」

  他的話讓秋水灩困惑,不解的望著他。

  「妳以為我會蠢得什麼都沒準備,便一個人前來?」黑眸閃過一抹陰狠,他又說:「妳不用擔心,不管是沈瑋真或是沈震,都殺不了我,現在,閉上眼,好好休息。」

  真的沒事嗎?

  秋水灩不這麼認為,但凝著嚴昊自信且傲然的黑眸,她總覺得,事情或許真會像這能隻手遮天的男人所說,只要睡上一覺,次日醒來,一切都會沒事。

  或許是嚴昊的自信,也或許是秋水灩實在太過疲累,在他溫暖且讓人貪戀的懷抱之中,她的眼皮漸漸沉重,最後當真聽話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6-9-30 02:06:15

  第 10 章

  天色大亮,太陽冉冉而昇,漫灑在被濃霧籠罩的森林之間,一點一點的透進幽暗的山洞。

  幾乎在刺眼的金陽照射在臉上的剎那,秋水灩便瞬間驚醒,美眸一睜,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卻發現那擁著她一夜的男人並不在身邊。

  「嚴昊?」她四處張望,低聲叫喚,然而幽靜的山洞裡只迴盪她叫喚的回音,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回應。

  她緊張的站起身,卻發現眼前一陣黑暗,身子一晃,整個人又這麼跌坐回去。

  扶著山壁,秋水灩這才感覺到身體有種不屬於自己的笨重,她探手摸向那像是在不斷旋轉的額角,果然摸到嚇人的熱燙。

  她發燒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燒……」甩著昏沉的腦袋,這一回她不敢再莽撞的突然站起,而是扶著山壁,緩緩而起,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山洞外走去。

  嚴昊呢?跑哪去了?

  她不擔心自己被拋下,如果嚴昊真拋下自己而去,她反而安心,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清楚他的個性,若他真要拋下她,早在昨夜便將她扔下,根本不需等到今天,所以她猜想應該是出事了。

  一出洞口,她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讓她心口一緊,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快步走上前。

  是沈震?還是沈瑋真追來了?或者是程忠俊聽信沈家父子的話,來為程雅芝報仇?

  不管來的是哪一邊的人,對現在的嚴昊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快點,她得再快一點!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秋水灩終於來到發出槍聲的林地,然而當她看見眼前的景象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嚴爺,是我不對,是我膽大包天,不長眼,才會在太歲爺頭上動土,請您大發慈悲,放我們父子一馬……」

  秋水灩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看見沈瑋真及沈震一臉狼狽的跪在地上,而站在他們眼前,讓他不停懇求的男人,正是她遍尋不著的嚴昊。

  「放你們一馬?」嚴昊冷酷的輕笑出聲,彎下身,對跪著的沈瑋真低聲說:「對一個叛國賊,你說,我有可能放你一馬嗎?」

  看著地上因為逃跑而射來的彈痕,沈瑋真嚥了嚥口水,當然不敢再妄想能逃開,只能低聲下氣的繼續討饒。

  「嚴爺,您誤會我了,我也是被程忠俊那奸人陷害,要不是他的花言巧語,我也不會一時鬼迷心竅,聽從他的詭計,想逼您交製方,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我們父子只是聽命行事,您也知道,他是堂堂的軍需處處長,而我們不過是普通的商人,民要如何和官鬥?您就發發善心,放了我們吧……」

  他說的像真的一樣,一副他們父子都是受人所逼,想將一切過錯推開,然而他這番說詞,嚴昊當然不會相信。

  「你說,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的?」他挑起眉,黑眸狀似慵懶,卻閃著深不可測的詭光,緩緩又說:「那麼,也包含要沈震追殺我?」

  嚴昊這一問,讓沈瑋真頓時僵了臉,惡狠狠的瞪了眼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的兒子。

  要不是因為突然跟來的程雅芝,和沈震的擅自行動,他早就抓到嚴昊了,那還會像現在這樣搖尾乞憐的向這男人求饒?

  但話說回來,是他太天真,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以為憑他鬥得過嚴昊,卻沒想到他如此精明,不僅早料到事情和沈家有關,甚至早他一步派人埋伏在這狩獵場裡……

  看著將他們父子重重包圍住的人馬,沈瑋真臉色變了變,說不出話來。

  嚴昊冷笑一聲,接著說:「沈瑋真,你真以為在上海,能有事瞞得過我?」

  早在沈瑋真邀請他前往沈家參加宴會,要求他分些訂單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有蹊蹺。

  一來,他和沈家並沒有任何交集,沈瑋真突如其來的邀請,做事一向謹慎的他當然會派人調查。

  二來,就是秋水灩。

  當時他確實想要秋水灩,然而沈瑋真卻連猶豫都不猶豫,二話不說便將兒子的未婚妻送給了他,這樣的乾脆,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他不起疑的話,他就不叫嚴昊。

  後來,在他得知沈瑋真原本打算利用秋水灩盜取煉鐵製方時,他一點也不意外,但他沒給他們機會靠近她,也因此秋水灩壓根不知沈瑋真將她送到他身邊,表面上是為了拯救沈家沒落的麵粉廠,實際上卻是為了要她盜竊製方。

  沈瑋真安排的一切他都不意外,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真順了沈瑋真的意,對秋水灩動了情。

  當然,這一點他沒讓沈家父子發現。

  他在沈瑋真有所行動之前,早一步將秋水灩送回沈家,將她送回,當然有他的用意。

  一來,是為了讓沈瑋真以為他玩厭了秋水灩,讓他知道她對他而言,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二來,則是為了讓程雅芝減低對秋水灩的敵意,不去找她麻煩。他是為了保護秋水灩,才會將她給送回沈家。

  而沈瑋真在得知秋水灩竟沒有利用價值,本是又惱又氣,可狡詐的他,在知道嚴昊和程雅芝解除婚約時,想到了另一個計謀。

  他找上一心一意想攀高位的程忠俊,和他合作,至於合作的內容非常簡單。

  沈瑋真要財、要權,而程忠俊也是,兩人臭味相投,說好平分日本人所開出的優渥條件—— 千兩黃金以及在日本軍閥握有重權的官位。

  至於程雅芝,要的當然就是他的人。

  程雅芝對他十分執著,她愛他愛得幾乎瘋狂,為了能嫁給他,不惜和沈家兩父子聯手。

  他們協議好,只要由他這盜走煉鐵製方並且抄錄下來後,就將製方交給她,要她用要公佈製方這種卑劣的手法來要脅他,逼他娶她。

  他們三人各取所需,要錢、要權,也要人。

  只是在他們自以為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時,卻沒想到他早知道了一切,甚至反咬他們一口。

  看著嚴昊冷酷無情的臉龐,沈瑋真心一沉,知道眼前這手段殘酷的男人是不可能會放過他了。

  「嚴爺,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多說也只是枉然,我只求……」沈瑋真再次看向身旁的兒子,啞聲說:「你能放過沈震,讓我們沈家能留後。」

  他就沈震這麼一個兒子,雖說也是這不成器的兒子將事情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但他畢竟是他的骨肉,至少要保他周全。

  「爸!你不需要求他!」一直沉默不語的沈震終於開了口,恨然的瞪著眼前的嚴昊,「今天落在你手上是我蠢,要是我昨天那一槍射得準,你也不會有這個機會逮到我們父子,既然被你給抓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我不會求你!」

  「沈震!」沈瑋真臉色大變,斥道:「閉上嘴,別多話!」

  一轉頭,他再次回復謙卑的模樣,「嚴爺,您大人有大諒,別和小兒計較,就請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沈家父子一個討饒、一個毫不領情,這情況看在嚴昊眼裡,只覺得可笑。

  「聽著,你們父子有膽犯到我頭上,就該有膽量承當後果。」他斂起臉上的笑意,冷聲說:「你們兩個,包含程忠俊,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說完,他瞥向守在他身旁的華宇森,示意他動手。

  「嚴昊!你當真一點情面也不給?」眼看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沈瑋真一掃方才哀求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狠絕。

  嚴昊再次揚起唇角,輕聲說:「你倒是說說看,你我有何情面可說?」

  「好,這是你逼我的!」沈瑋真霍地站起身,摸向腰後,動作極快的掏出一把小型手槍,對著嚴昊射出。

  「不要—— 」躲在一旁的秋水灩早發覺沈瑋真神色有異,在看見他將手摸向腰後時,心一凜,快步衝出,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下,為嚴昊擋下那一槍。

  接下來事情發生得很快,秋水灩軟倒在地,沈瑋真被亂槍打死,至於沈震,則瞠大了眼,看著癱在地上的秋水灩,傻了。

  「水灩?!」

  然而傻的人不只有沈震,在看著那為他擋下一槍的女人,動也不動,彷彿斷氣的模樣,嚴昊臉上的淡漠瞬間繃裂,跪到在地,顫抖且嘶啞大喊。

  「水灩—— 」

  秋水灩很好運,沈瑋真那一槍沒打中要害,讓她撿回一條小命。

  但也因為她高燒及受傷的緣故,整整病了半個月之久,休養的這半個月期間,她都在嚴府養傷,待在嚴昊的房間裡。

  事情落了幕,沈瑋真慘死,而自知躲不過的程忠俊逃亡不出三天,也讓嚴昊派出的人馬給逮回,並將他和日本人勾結的證據送到巡捕房,現在他人正在牢房,等著槍斃的日期確定。

  至於沈震,嚴昊破天荒的放了他。

  但嚴昊也沒讓他好過,他併吞沈家所有產業,一毛錢也沒留給他,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沈震在上海走投無路,又背負著漢奸兒子的罪名,只能離開上海,至今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秋水灩除了感嘆之外,更珍惜自己目前所擁有的,雖然她擁有的並不多。

  「醒了?」

  正想著,那個盤踞她心頭的男人,正巧打開房門,臉上揚著淺笑,朝她走來。

  她坐起身,想下床,嚴昊卻快她一步,在她腰後放了顆軟枕,輕柔的將她壓回床上,讓她半躺著。

  「坐著就好。」

  「我好多了。」麗眉微擰,她抗議的說。

  他挑高眉,坐在床沿,將她輕攬入懷,「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再將我當成犯人一樣看管。」

  這半個月來,嚴昊只差沒用條繩子將她給困在床上。

  沒錯,她傷的是腹部,行動或許會有些不便,但還不至於連下床上廁所的力氣都沒有,他卻堅持抱進抱出,讓她的雙腳連地都沾不到。

  他的專制讓她悶壞了。

  「妳當然不是犯人。」他輕笑,糾正她,「而是病人。」

  「我說過,我好多了。」她再次重申。

  她的傷口早已結痂,只要不用力扯碰,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感覺,他這樣過度保護,讓她感到無力又無奈,偏偏又拿這霸道成性的男人沒辦法。

  「妳痊癒了沒,不是妳說了算,而是醫生。」他輕啃她白玉般滑嫩的耳垂,輕聲又說:「而醫生剛好來過,他說妳至少還得靜養半個月。」

  半個月?!

  光想像還得在床上躺上半個月,秋水灩一張俏臉當場青了一半。

  不滿的避開他挑弄的唇,她瞪眼說:「不公平,你受的傷明明比我嚴重,憑什麼你只休養一個禮拜就能外出,甚至能去參加宴會,而我只能乖乖待在床上,還要再躺上半個月?」

  「因為我是男人,而妳,是嬌弱女人。」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黑眸極具侵略的凝著她,長指輕刷過她緋紅的臉頰,低啞又說:「然而我卻讓眼前這嬌弱的女人給救了一命,妳說,在確定她的傷完全痊癒之前,我是不是該細心照料,對她的一切負責?」

  他低沉的嗓音、曖昧的語調,讓秋水灩當場紅了臉,但她仍不甘示弱。

  「我並不嬌弱。」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會是。

  「在我眼裡,妳是。」他傾身,在她紅潤的唇上印上一記輕吻,細啃著,「如果不想當溫室裡的花朵,妳應該學著聽話,不該自詡是女英雄,為我擋槍。」

  他的話狀似戲謔,但秋水灩可沒漏聽那話裡濃濃的火氣。

  看樣子,他還沒消氣呢……

  唉!

  美眸滴溜溜的輕轉,她攬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紅唇,柔聲說:「我不是女英雄,也不是溫室裡的小花,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一個甘願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犧牲一切的普通女人,包括我的性命。」

  她深情的告白並沒有換來嚴昊的感動,反倒讓他俊顏一沉,嚴厲的說:「我可以讓任何人為我犧牲,就妳不行。聽著,我不准妳再做這種蠢事,連想都不准想。」

  「為什麼?」他的反應讓秋水灩柔了眉角,「為什麼就我不行?你嫌棄我?」

  嚴昊抿唇不語,而是用墨黑的雙眸瞪視著她。

  他的不悅讓秋水灩心頭泛暖,突地轉移話題,「你知道嗎?在我中槍倒地那剎那,我以為這一次真的死定了。」

  感覺到他身子倏地緊繃,她揚起笑,又說:「當時我想,在我死之前,有個問題一定要問你,否則,我死也不會暝目。」

  將他僵直的身子壓至身旁,秋水灩將頭枕在他胸口,低聲問:「你為什麼要將我送回沈家?」

  黑眸瞬了瞬,他反問她,「妳問這做什麼?」

  「我不該知道嗎?」美眸微揚,她探究的凝著他的側顏,「一開始,我的確以為是你厭倦了我,所以才將我送回沈震身邊,但現在,我卻不這麼認為。」

  如果嚴昊不要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甚至為了逼她回沈家,而口出惡言?

  她不是聰明的女人,但也不笨,一開始是因為太過難過,才會沒想清嚴昊這麼做,其實是有他的目的。

  經過在狩獵場的那一夜,以及她偷聽到他和沈瑋真的對話之後,她就一直有個想法。

  她猜,嚴昊一定是得知了沈瑋真的計劃,而這事又牽扯上狡獪的日本人,她若繼續待在他身邊,只會為他增添麻煩。

  也或者他這麼做,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

  再怎麼說,當時的她名義上仍是沈震的未婚妻,將她送回沈家,第一,沈瑋真只能放棄利用她的念頭;再者,可以杜絕程雅芝找她麻煩。

  當時情況尚未明朗,沈瑋真在暗,而嚴昊在明,加上沈瑋真和程忠俊的合作關係,待在沈家,確實比待在嚴昊身邊安全得多。

  嚴昊這麼做,並不是厭倦她,而是想保護她。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的是不是對的?其實……你是擔心我的安危?在你心裡,是在乎我的?」

  其實她根本不用問,她很清楚嚴昊是在乎她的,否則她也不會這麼赤裸裸的將她的心、將她對他的情感給了他,讓他知道她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

  但知道歸知道,她還是希望身旁的男人能有所表示,畢竟這是每個女人都企盼的,不是嗎?

  看著她盼望的嬌顏,始終繃著俊顏的嚴昊只是抿唇,不回答,過了許久,才像是很勉強的吐出一句,「我只是嫌麻煩。」

  沒錯,他在乎秋水灩,在乎的程度,就像她對他一樣,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

  但他說不出口,對已習慣長年隱匿自己情緒的他而言,這等同告白的肉麻話,就算到死,他也不可能承認。

  「是嗎……」他的回答讓秋水灩嬌顏一黯。

  雖然她早料到這高傲的男人不可能輕易鬆口,但她難免感到失望。

  她落寞的模樣讓嚴昊變了臉,他暗咒一聲,舉起手,輕柔的覆住她的肩頭,正想說些什麼轉移話題,秋水灩卻早他一步開了口。

  「嚴昊,你記不記得我進嚴府那天,你曾答應我一件事,現在我可以要求你履行當時的承諾嗎?」

  「什麼承諾?」不管她要什麼,只要能撫平她現在低落情緒,他都會答應。

  啞著嗓,垂著睫,她接著又說:「你說,只要在三個月之內,我愛上了你,你就放我離開,這話,現在還算數嗎?」

  嚴昊沒想到她所謂的承諾竟會是這件事,黑眸危險的瞇起,他霍地一個翻身,將她困在身下,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妳想離開?」

  秋水灩揚起媚眸,美麗的瞳眸裡,有著淡淡的哀傷。

  「你不是說過,當我愛上你,也就是你厭倦我的時候,而你剛才也說了,將我送回沈府,只是因為嫌麻煩,既然如此,我何必繼續賴著?」

  她不想逼他,但至少,嚴昊得讓她更靠近他的心。

  然而眼前傲氣的男人卻依舊不語,就這麼瞪著她,什麼也不說,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他那模樣讓秋水灩極輕的嘆了口氣,推開他僵直的身子,就要下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現在就走……」

  她話才說一半,纖細的身子便讓人用力扯了回來,接著,那熟悉的薄唇覆來,重重吮啃著她的唇、她的肩以及那沒穿胸衣的乳尖……

  「嚴昊……」她試著抵擋,力氣卻像小貓,「你這是在做什麼,快停……」

  「休想……」他並沒停,而是從她高聳堅挺的雙峰之間,傳來十分模糊的一句話。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她的問話似乎惹惱了他,他加快在她乳尖上彈動的速度,直到秋水灩嬌媚的呻吟出聲,他才抬起頭,用霸道且不容拒絕的語氣,將剛才那模糊的話語重複一次。

  「妳,秋水灩,這輩子休想離開我嚴昊的身旁,一步都別想!」

  這強硬的宣言讓秋水灩笑了。

  纖細的雙臂輕攬他的頸子,她得寸進尺的反問:「為什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充其量不過是你暖床的女……」

  嚴昊沒讓她將話說完,便再次傾身吮住她的唇,濃烈的、熱切的,撫弄她身上每一處敏感的肌膚。

  今晚,他會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嚴昊一心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卻沒發現,那讓他攬著的女人,正漾著滿足又甜蜜的笑容。

  秋水灩知道,要讓這男人由口中說出一個愛字,比殺了他還難,但她不在意,因為現在,就算他不說,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裡,有她。

  這對她而言,就夠了……

  「盧管家,這是……」秋水灩怔然看著川流不息的賓客,問向身旁的盧管家,「怎麼一回事?」

  在靜養了半個月後,秋水灩終於重獲自由,得到嚴昊的肯首,能夠下床走動,然而她沒想到自己才剛踏出房門,便聽見陣陣喧鬧聲。

  嚴府一向安靜,就連僕人說話也是輕聲細語,何時像現在這般吵鬧過?

  這引起她的好奇心,一路由庭園走至大廳,沒想到竟會看見滿室的人潮,且每個人見到她,皆一掃之前鄙夷的嘴臉,臉上堆著滿滿的笑容,不停向她道恭喜。

  盧管家見到她,一貫的撲克臉孔也破天荒融入一絲愉悅,恭敬的說:「秋小姐,這些賓客是先生的客人,是為了見證妳與先生的婚禮受邀前來的。」

  「婚禮?我和嚴昊?」秋水灩傻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盧管家,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秋水灩正要詢問,纖細的腰身便讓人由身後緊緊環住,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膽敢這麼抱住她的人是誰,當下揚起螓首,直接問向當事人,「這是什麼情形?什麼婚禮?」

  「就像盧管家說的,今晚,是我和妳的婚禮。」黑眸泛柔,他親暱的在她挺直的鼻尖烙下一吻,才低聲又說:「秋水灩,我要妳嫁給我。」

  這下秋水灩不只是傻了,而是完全呆了,甚至沒聽見身旁的賓客在聽見嚴昊幾近霸道的「求婚」時,爆出的如雷掌聲。

  久久,她才回過神,拉著他,快步走進無人的內廳,房門一關上,杜絕外頭那些人的目光及賀喜之後,她才有辦法再開口。

  「你……我……」秋水灩深吸了口氣,待急躍的胸口稍微平復之後,她才能鎮靜的問:「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你了?」

  她嚇到了,傻了、呆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即便她開心的只想抱著眼前的男人猛親,但她還有理智,她得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妳沒說過。」他揚起笑,低聲又說:「但我要娶妳。」

  他要娶她?這事怎會是他說了算?

  「你要娶,我就得嫁嗎?」她嬌嗔道。

  沒有求婚、沒有花束、更沒有戒指,單憑他一句想娶,她秋水灩就得嫁他嚴昊是嗎?

  好吧……她確實想嫁。

  但就算她是十二萬分的願意,他也不該這樣霸道,今夜就舉行婚禮,而她身為新娘,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會不會太離譜了點?

  清俊的臉龐一沉,他低聲說:「妳不想嫁我?」

  他這一問,秋水灩反而回答不出話了,只能揚著美眸,瞪視著他。

  她的沉默讓嚴昊愉悅,攬過她的腰,凝著她又說:「我想過了,要讓妳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妳嫁給我。」

  「這算是求婚嗎?」

  「妳說呢?」

  抿唇,良久,她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是她妄想了,這男人可以寵她、可以疼她、可以將他擁有的一切都給她,但要從他口中挖出一絲甜言蜜語,根本就是奢求。

  但即便這樣,她想,這已算是他所說過最浪漫的話,她該滿足了。

  可她就是不甘心每回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環著他的腰,偎在他令人安心且寬廣的胸膛,她試探的問:「如果我不嫁,你打算怎麼辦?」

  「那麼……」他低下頭,輕咬她美麗的小耳,驀地將她攔腰抱起,邪惡的笑著,「我會說服妳,直到妳答應為止。」

  大掌熟稔的解開她身上的衣釦,在她細緻曼妙的嬌軀上游移著。

  秋水灩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算用什麼方法「說服」她,俏臉一紅,她微慌的摀住他覆來的薄唇,「別鬧,賓客都還等著呢……」

  嚴昊一點也不在乎外頭那些人,他在乎的只有他眼前的女人。

  「我沒鬧,如果妳不想繼續……」長指輕掠過她的雙峰,那敏感的乳尖,倏地挺立,「那麼,就告訴我妳的答案,嫁,還是不嫁?」

  凝著他像是威脅,卻又異常認真的神情,秋水灩心一蕩,知道這男人看似無心,其實根本就是太在乎她了。

  輕嘆口氣,然而這聲輕喟,除了無奈外,更有濃濃的甜蜜。

  「人和心早就全是你的了,你說我能不嫁嗎?」

  她嬌嗔的神情及語氣,讓嚴昊雙眸一黯,瞳心裡閃爍熱切的火焰,他抱著她,腳跟一轉,由另一扇門走出內廳,筆直往臥房走去。

  「你要幹麼?」發現他的意圖,秋水灩俏臉微紅,忙喊,「不是要舉行婚禮?所有人都在等我們,你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小嘴便讓嚴昊給吻住,直到她無法喘息、無法言語,他才離開她甜美的氣息,啞聲說:「沒人規定,婚禮前不能先洞房,而我,正打算這麼做……」

  說著,他人已來到房門前,動作迅速的開門、關門,接著再次吻住那令他著迷且沉淪的粉唇。

  「唔、唔唔唔~」秋水灩還想說話,可她一向無法抗拒嚴昊的誘惑,不一會便癱在他身下,嬌喘連連。

  在理智離她而去之前,那柔媚的小臉緩緩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算了,反正她從沒能說贏這霸道的男人,看來這輩子,她是注定要栽在這個她愛慘了的男人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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