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芳妮 -【財妻帶種逃(情人秘密多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3:44
標題:
芳妮 -【財妻帶種逃(情人秘密多之三)】《全文完》
芳妮 -
財妻帶種逃
【情人秘密多之三】
老天是嫉妒他太完美,才派個舒亦帆當軟肋來克他是不?
要不,他堂堂永緣集團的接班人,怎麼每回遇到她就吃癟,
讀書時以為她暗戀他,誰知她神出鬼沒只為接收女生送他的貢品,
害得他臉丟大了,還自以為施恩的說要跟她交往(掩面),
最後還得靠抓住她的小把柄,威脅利誘地拐她與他在一起,
而她也不想想,他倆的等級差距根本天差地遠,
好比一份鹽酥雞加啤酒,她吃起來就是貧……哦不,平民美食,
他吃起來就是風味雞佐九層塔,配鮮釀黃金麥芽發酵氣泡飲好嗎!
她不把握便罷,竟因他有家族婚約的屁事,趁他出國讀書時拋棄他?!
害他痴痴找了她九年,如今再相遇,她還一副她沒錯的樣子,
而且未婚生了個超像她的可愛兒子,害他要討厭那小子都無法,
哼,他發誓要是再管她的事情,他就是烏龜王八蛋……
可該死的,他就是沒辦法放下她,甚至自願提出合作案來吸引她,
這送錢來的龜孫子他都當定了,她到底為何非要一再拒絕他呢……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4:05
【楔子】
韓凱在機場焦躁的來回踱步著,狹長的俊眸不住的往外張望,期盼心中的那道倩影出現在面前。
可隨著時間過去,他的情緒越發焦躁,等待中的身影卻依然沒有現身。
眼看登機時間越來越逼近,他幾乎有種想要撕毀機票,奔回去找她問個清楚的衝動。
忽地,身後的衣衫被人扯了扯,也扯動了他的心。
他興奮的轉身望去——
「凱,你等很久了嗎?」女子的手還揪著他的衣衫,妝容精致的臉上漾著甜美的笑容,另一手則拖著個大大的行李箱。
「你來干麼?」韓凱的聲音冷了下來,所有的雀躍瞬間急速冷卻。
「陪你出國呀。」女子嬌聲道。
「我等的人不是你。」韓凱甩開她的手,臉色鐵青。
女子的臉色變了變,懊惱的道:「那個女人不會來的,她說她從來就沒喜歡過你,還說我跟你才是天作之合,祝福我們能幸福快樂—— 」
「閉嘴,你胡說!」韓凱憤怒的粗聲打斷她。
「我沒胡說,她真的是這樣講,她算有自知之明,像她這種窮酸鬼本來就配不上你—— 」女子的聲音因為韓凱迸射出的殺人氣勢,害怕得自唇畔逸去,但很快又不服氣的道:「我又沒說錯啊,我們本來就有婚約……」
韓凱怒視著眼前這個讓他倒盡胃口的女人,心口因為另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而撕裂成一道劇痛的傷痕,緊繃著下顎線條,神色冷冽的轉身走向登機口。
「欸—— 韓凱,你要去哪?等等我啊。」女子懊惱的瞪著韓凱決然轉身的背影,跺了跺腳,拉著行李箱快步追趕上前。
一個多月後
市區的某個婦產科診所,那個讓韓凱痛心的女人正坐在診間,專注的等待醫生開口。
「恭喜你,你懷孕了。」醫生推了推眼鏡,露出了笑容。
「我……我真的懷孕了?」舒亦帆驚喜的輕撫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臉上露出了母性慈愛的光輝。
醫生點點頭,繼續道:「是的,你懷孕了,這是你的第一胎,接下來—— 」
舒亦帆不太記得醫生接下來說了些什麼,腦中只不斷的回蕩著她懷孕的訊息。
這陣子她一直覺得動不動就想睡,惡心反胃,但卻又老是肚子餓,原來是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了……
她宛如置身夢中的帶著醫生的叮囑走出了診所。
門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等著她,眸底閃過了抹矛盾的情緒,臉上卻是帶著殷切的神情問道:「醫生怎麼說?」她婉拒了他陪她進去診所的提議,所以他只好在這裡等待。
舒亦帆輕輕點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李毓的唇角在往上或下的弧度間拉扯了幾秒,最後咧開了唇道:「我會陪著你的。」
「你不需要這麼做。」舒亦帆搖了搖頭。
「我願意這麼做。況且現在也不是你逞強的時候,讓我照顧你們吧。」
李毓溫柔的聲音,讓舒亦帆有種想要落淚的欲望,如果今天站在面前對她說出這些話的人,是「他」該多好?
她一閃而逝的黯然神情讓李毓的心擰緊了,繼續柔聲說道:「你現在正是最需要營養的時候,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
沒錯,她現在正是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該為了莫名的自尊心而讓孩子跟著她吃苦受罪。
「謝謝你,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有能力之後會還你的。」她漾起一抹笑,接受了他溫暖的關懷。
李毓彎起了唇瓣,「我會期待那一天的。」希望她還的,會是他想要的。
舒亦帆點點頭,雙手像在保護著什麼似的覆在小腹上,仰頭望向天空,一架飛機正飛過藍天,劃出了兩道棉花糖似的白霧。
他現在應該已經在美國展開新的生活了吧……
她的心抽痛了下,刺眼的陽光逼出了些淚花,連忙又低垂下頭,眨眨眼,眨掉了悲傷,輕輕撫摸著小腹,勾起了抹滿足的笑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4:25
【第一章】
安靜的小巷子中,一陣陣低沉的引擎聲由遠而近,打破了原本的靜謐。
韓凱微微松開了腳上的油門,讓車子的速度減緩,狹長的俊眸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視線在巷弄間梭巡著,直到一個掛在庭院欄杆旁、小巧溫潤的木質招牌映入眼簾,才倏地被帶著興奮與期待的柔光給取代。
這是個位於台北郊區不甚熱鬧的社區,交通雖然有些不便,但走一小段路就有公車站,轉一班公車就可以到達捷運站,房價相對於市中心卻低廉許多,非常符合那個女人精打細算的個性。
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
身為旗下擁有海、陸、空運物流,百貨、飯店等休閑游憩事業,以及金融保險產業的永緣集團接班人的他,從小就過著王子一般富裕且隨心所欲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麼足以讓他恐懼忐忑,或者渴望祈求的事情,但現在他卻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迅速的加快,帶著點雀躍緊張,這是自從多年前就幾乎不再出現的情緒。
韓凱將車子停靠在路旁,不自覺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按捺著心底翻滾的激動情緒,強迫自己放緩步調,一派優雅的跨下車,走向這間隱身在住宅區中的創意手作工作室,他短暫的駐足在庭院外,視線定格在木招牌角落處的流星圖騰,原本就失序的心跳瞬間又加劇了。
「真的有流星雨耶!」
「當然,本少爺什麼時候出過錯?」
「可惜啊……」
「可惜什麼?」
「要是掉下來的都是鑽石該多好,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喔。」
「……」
他還記得當年她的話是怎樣破壞那時浪漫美好的氣氛,害他後來生了好久的悶氣,畢竟那可是他第一次帶女人去看流星雨,預期的是對方的驚喜嬌呼,而不是這種充滿銅臭味的嘆息。
之後她還真的用流星當成自己手作產品的標志,私下賺了不少外快,也「大方」的送了他一個以他為範本縫制的Q版玩偶,讓他又高興了好幾天,雖然後來他發現她利用他的人形布偶在學校小賺一筆……
或許就因為她的率直獨特,不因他的身分而對他有所不同,所以他才會無法克制的被她吸引,然後深深的愛上了她吧。
看著招牌右下方的流星,韓凱的眸光驀地深了深,肯定是這裡沒錯!
「歡迎光臨,不要客氣,進來看看喔。」忽地,一道稚嫩的嗓音自他下方傳來,熟練的招呼著他。
韓凱將視線自圖騰移向下方的聲音來源處——
好個漂亮的小男孩,烏黑的雙瞳如琉璃般燦亮,紅潤的唇瓣掛著得宜的微笑,清秀斯文,有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早熟氣質,而且……簡直跟他記憶中的她是同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一樣讓人驚艷。
韓凱原本蹦跳的心微微的沉了沉,像是晴空中突然飄來了一片烏雲,遮掩了陽光。
「你認識舒亦帆?」或許,是她家人的孩子?這是他唯一想聽到的答案。
小男孩慧黠的目光在眼前這個高壯的男人身上打轉,唇畔笑容依舊,腦中卻轉了好幾個念頭,慢條斯理的道:「這裡就是她的工作室呀,裡面先請。」
得到了他原本就篤定的答案並沒有讓他感到興奮,只因現在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韓凱來不及再開口,小男孩已經轉身往裡頭走,讓他不得不邁步跟上。
越過了小小的庭院,拉開鑲著玻璃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各具特色的手創品,精巧細致,看得出創作者的用心與創意,尤其是掛在櫃台旁房門前的流星珠鏈門簾,用一顆顆琉璃珠串起,每個角度都閃耀著不同的光芒,就像當年的流星雨一樣璀璨炫目。
「叔叔您看,您喜歡那串流星門簾嗎?這門簾可是獨一無二手工制作的,每一顆琉璃珠都精心挑選過,沒有一顆是一樣的光澤,白天跟晚上折射的光芒也不一樣喔,當擺動時真的就跟流星雨一樣栩栩如生,不管自用或送人都很適合。」小男孩發現他的目光停駐在門簾上,熟練的介紹起物品。
「你是店員?」韓凱對他流利的介紹感到非常訝異。
小男孩微微一笑,又指著一旁罩著琉璃燈罩的台燈道:「叔叔若買那個門簾的話,一定要買這盞燈,相互輝映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美,以後約會都窩在家裡就好,根本不用出去看什麼流星雨,浪漫又省錢喔。」
韓凱的唇角抽了抽,還來不及講話,小男孩已經拿起計算機邊按邊道:「我感覺跟叔叔很投緣,如果叔叔兩樣都買的話,我可以免費替您好好包裝喔。」
「好好包裝本來不就是應該的嗎?」這小家伙真的讓他一直想起某人。
「當然,不過我可以替您升級免費綁緞帶喔,叔叔您真是賺到了,這緞帶很多人想要還買不到,我們只送給VIP客戶呢,那您是要自己載走,還是我們幫您運送?」小男孩加大了唇瓣的笑紋,好像對方絕對不會拒絕這麼好康的事情。
韓凱看著眼前宛若奸商的小男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雙手交抱在胸前,搖搖頭道:「我不買。」
「喔?沒關系,那叔叔您慢慢看,有需要再叫我。」小男孩也不惱怒,笑容未減的朝韓凱微微屈身,隨即走向櫃台。
對於小男孩的言行舉止,韓凱是驚艷的,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可以有這樣的應對進退,不因為達不到目的而失望惱怒,實在是很難得,往後大有可為。
「對了,叔叔剛剛好像有問我認不認識舒亦帆?」突然,才走進櫃台後的小男孩,故作想起什麼似的開口。
韓凱微微眯起眼,對上了那雙帶著笑意卻明顯另有企圖的瞳眸,心髒宛若被緊緊的掐住。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神色,根本一模一樣。
他垂下眼瞼沉默了幾秒,隨即拿起夾在胸前口袋上的筆,流暢的在櫃台上的紙條寫下自己的地址,「送到這裡吧。」
「成交。」小男孩滿意的朝韓凱眨了眨眼,隨即扯開喉嚨往門簾後方喊,「媽咪,外找。」
「媽咪?」雖然隱隱約約有猜測到,但聽到心中的懷疑被證實還是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對啊,她是我媽咪,我是她兒子,叔叔您是我媽咪的朋友嗎?」小男孩漾著笑意的眸中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審視。
朋友?他們的關系怎麼能用「朋友」這兩個字簡單交代清楚?韓凱心情復雜的看著小男孩,還來不及開口,簾後的門倏地被打開,露出了一道雖然久未見面,卻依然熟悉的纖細身影。
「媽咪不是說過,媽咪在工作的時候誰也不見嗎?」無奈的嬌脆嗓音撞入了韓凱的耳中,也撞擊著他的心。
「可是叔叔買了流星門簾跟台燈啊。」小男孩得意的朝著正走出來的身影邀功。
「我不是說那是非賣品?」女人皺皺眉,將目光自小男孩身上移到了方才一直沒有仔細留意的身影。
忽地,空氣彷佛在兩人視線交接的同時凍結了,舒亦帆的腦中一片空白,柔麗的水眸中激起一片包含著驚愕與悸動的復雜情緒,然後迅速沉澱平寂,彷佛方才的波動只是一場幻影,可內心翻滾的波濤駭浪卻久久無法停息……
「你們還是帶著東西快點走吧。」另一道醇厚的男子聲音柔善多了,但依然沒有喚醒追星般的女生們。
只見被包圍在中央的男子終於理智斷線,朝著失控的女生們怒斥,揮手驅趕,「閉嘴,全都給我滾!滾!」
原本激動興奮的女生終於被男子凶狠的吼叫給震懾住,聲音驟地消失,就怕真的惹惱他反而讓他厭惡。
「你們聽到了?還不快點走?」另一個男子無奈的苦笑,溫聲勸道。
女生們猶豫了幾秒,隨即紛紛將甜點塞進兩個男子的懷中,不等他們反應,轉頭就跑開。
兩個男子彷佛已經習慣這種狀況,其中一個將滿懷的甜點小心的放置在一旁廊邊的欄杆上,方才咆哮的男子則滿臉不耐,看了看很多甚至來不及塞入他懷中,滾落在地上的東西,咂咂唇,將捧了滿懷的禮物毫不在乎的作勢往外拋——
「等等!」嬌脆的聲音才響起,一道纖細的身影用比跑百米還要快的速度衝到了男子面前,按住了他蠢蠢欲動的雙手。
「你……舒亦帆?」被扯住手的韓凱輕攏起濃眉,墨黑的眸底迅速掠過抹詫異,目光由她瓷白清麗的臉龐,緩緩移到她按在自己手臂上的青蔥玉手。
通常女生只要被他一瞪,不是嬌羞的低垂下頭就是害怕的轉頭逃走,從沒有人跟她一樣,平靜無波似的回視著他。
「你沒聽到我剛剛說的嗎?如果你以為趁她們都離開,你就可以獨占我的時間,那你就打錯如意算盤了。」他倒是沒料到,這個私底下被稱為「校園公主」、品學兼優的舒亦帆也會學那些聒噪膚淺的女生一樣,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舒亦帆的眼睛微微的睜大了些,好像在看什麼奇珍異寶似的瞅著他瞧,然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翻翻白眼,唇邊還閃過抹嗤笑,「難怪你成績不怎樣。」
「什麼意思?」她這句話怎麼想都不是褒獎的意思,他的成績明明不差好嗎。
「字面上的意思。」舒亦帆淡淡的回答。
「所以你的動作不是在吃我的豆腐?」這女人,以為自己長得美,又是全校第一名就了不起嗎?
舒亦帆愣了愣,隨即有點尷尬的松開手道:「我只是要阻止你暴殄天物。」糟糕,她的確是有點失態了。
「這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韓凱傲慢的微微揚起線條剛硬的下巴。
舒亦帆瞥了他一眼,彎腰拾起了個散落於地的甜點,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心意,不過我看你應該也不懂。」
「如果你整天被一群花痴追著跑、追著送東西,強迫你接受她們所謂的『心意』,再來跟我談該怎樣珍惜。」他只覺得困擾,一點都沒感覺到所謂的心意。
舒亦帆側頭想了想,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彎起唇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糟蹋食物是會遭天譴的,既然這些甜品不合你意,那我就勉強替你處理善後好了。」
舒亦帆的聲音還沒落下,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大袋子,開始動手撿拾被他棄如敝屣的心意。
韓凱目瞪口呆的瞅著泰然自若的舒亦帆,轉頭跟站在一邊一直緘默著的男子對看了一眼,在對方眼中也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詫異。
舒亦帆好整以暇的將韓凱懷中的甜點全都掃進袋中,又將目標放在另一個男子身上,美麗的臉龐透露出一絲絲期待,「你的我也順便幫忙處理了?」
男子忍俊不住,噗哧的笑了聲,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麻煩。」她秋風掃落葉似的將所有女人貢獻上來的心意全都掃入袋中,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讓她的右肩微微下垂,可唇角的弧度卻是加倍的上揚。
「好了,這裡沒我的事了,掰。」她拍拍雙手,目光卻是梭巡著周遭是否有遺漏的物品,隨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神色滿足的離開。
「我有看錯嗎?她真的是舒亦帆?」個頭挺拔高壯的韓凱微微眯起了俊眸,審視的盯著舒亦帆的背影。
「除非我也看錯,不然應該是她。」另一個身形修長,俊秀斯文的男子也忍不住瞅著同個方向。
兩個人收回視線互覷了眼,一陣靜默,又同時望向舒亦帆離去的方向,瞠目結舌的搖了搖頭。
「看,是舒亦帆耶。」
「她好美好有氣質喔。」
「不只這樣,她這次又拿書卷獎了。」
「還有呢,聽說她受過嚴格的新娘訓練,什麼為人妻子該具備的才藝都難不倒她,為以後嫁入門當戶對的世家大族做准備呢。」
「好羨慕她喔,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幾個女生對著經過自己面前的纖細身影竊竊私語的贊嘆著,眼中盛滿了欣羨。
「學姊。」忽地,兩個女生自一旁躥了出來,帶點羞怯的攔住了她。
「有什麼事嗎?」她停頓下腳步,對著忐忑的兩個女生露出了微笑。
「我一直好崇拜學姊,您是我效法的榜樣,可以幫我簽名嗎?拜托。」其中一個女生恭敬的彎腰低頭,雙手捧著筆記本朝她伸去。
「還有我,我也要。」旁邊的人也不甘落後的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呃,好喔。」她只遲疑了幾秒就應允,接過筆記本熟練的簽名,然後再遞還給對方。
「太棒了,謝謝學姊。」兩個女生開心的將筆記本捧在胸前。
「對了,學姊,您又要拿東西去捐助給孤兒院了嗎?」兩個女生崇拜的目光移向她肩膀上的大袋子。
「呃—— 沒—— 這不是—— 」
「學姊除了人美之外,心地更好,不愧是名門望族之後。」
「是啊是啊,學姊不但家世好,人美麗,頭腦更是一級棒,不愧是我們F大的校園公主,我們一定要努力向學姊學習,做個更完美的人。」
兩個女生打斷了舒亦帆的否認,簡直把她當成女神一樣的崇拜。
「欸……其實我沒那麼好……」她尷尬的笑笑。
「學姊您別謙虛了。對了,再過兩個月就是我的生日,我可以邀請您參加我的生日派對嗎?」方才第一個開口的女生接著提出邀請。
「我—— 」
「學姊請您一定要來,我爸媽知道我們學校有您這樣才貌雙全、氣質高貴優雅的千金,都一直囑咐我要向您學習呢。」不給舒亦帆拒絕的機會,女生眨眨單純的黑眸,期待的瞅著她。
「學姊去嘛,我也會去,學校的千金名媛都會參加,怎麼可以少了學姊這位校園公主呢?我也想介紹您給我父母認識。」另一個女生幫腔游說。
「我……」她實在無法拒絕她們殷切的目光,只好點點頭道:「如果那時方便的話—— 」
「萬歲,太棒了,學姊答應了耶,我要趕緊告訴大家。」發出邀約的女生開心的跳躍了起來,「學姊再見。」
「學姊拜拜。」
兩個女生邊走邊興奮的交頭接耳,好像剛拜見完什麼大明星似的,一直到走遠,那雀躍的情緒都還蕩漾在方才的駐足之地。
舒亦帆心虛的目送兩個年輕身影的遠離,拉拉肩上的背帶,朝著反方向的校門走去。
她,舒亦帆,今年二十一歲,私立F大企管系三年級,身高一六四,體重四十六,從小就是個讓人驚嘆的美人胚子,加上她氣質獨特,總會讓見到她的人自然而然的將她當成生長在某個豪門世家,擁有良好教養的千金小姐,跟一般那種有錢人的等級不同,完美得有如公主般。
所以打從她一進這所私立貴族大學之後,馬上獲得了「校園公主」的稱號,引起眾多女人好奇與崇拜的注目、男人愛慕與渴望的追求,當然也免不了被嫉妒厭惡。
不過大部分的女生還是把她當成偶像,三不五時就有學妹找她簽名。
可是沒人知道,出了校門的她回到的不是他們想像臆測的豪宅,而是一間毫不起眼的老舊公寓,那紅色的鐵門甚至已經掉漆斑駁,跟牆面上龜裂的痕跡一樣透露了這棟建築物的年久失修。
沒錯,現實中的她非但不是什麼千金名媛,甚至連一般的小康之家都構不上邊。
若要說哪幾個成語可以代表她家的狀況,應該就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等等相關詞句吧。
與其他人將她塑造出的假像簡直有如天壤之別,就連能上這所貴族學校也是靠她高分錄取而拿到獎學金,才得以毫無負擔的進入就讀。
其實好幾次當她面對別人欽羨崇拜的贊嘆時,都很想要解釋清楚自己真正的模樣,卻每每被打斷,第一次沒機會說,第二次沒時間說,第三次……第四次……隨著時間越久,反而越開不了口,最後變成不忍心破壞他們的想像,只能緘默扮演著他們口中那位「校園公主」的角色。
也罷,反正就快畢業了,等畢業後自然而然就可以回歸到真實的舒亦帆的人生了。
她微微吁了口氣,拉了拉包包肩帶朝家門走去。
「姊姊,你回來啦?」門才打開,一道嬌嫩的聲音飛快的迎向了她。
「我回來了。」舒亦帆朝著跟自己模樣肖似的妹妹露出了微笑,讓她接過了自己肩上的袋子。
「哇,姊姊你今天大豐收喔?」女孩青澀的臉龐上綻放出興奮的光彩,從袋中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點心瞧了瞧。
「你晚上還沒吃吧?先吃這個填填肚子,姊姊馬上去准備晚飯。」舒亦帆摸摸妹妹的頭,對於這個小自己六歲的妹妹是疼惜的。
「我不餓,姊先吃吧。」舒亦梅將甜點遞給舒亦帆,肚子卻抗議的咕嚕嚕叫了起來。
「傻瓜,這麼多還怕不夠吃嗎?快吃吧。」舒亦帆不舍的將她的手推了回去。
舒亦梅這才紅著臉點頭,開心的將包裝小心翼翼的打開,拿出甜點吃著。
舒亦帆順手將妹妹打開後的包裝紙盒放在一旁的大箱子中回收,對他們這種窮苦人家來講,任何可以再利用的東西都不能浪費。
「爸媽又不在了嗎?」舒亦帆環顧了只有十坪出頭的屋內,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嗯……」舒亦梅咬了口蛋糕,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舒亦帆無奈的嘆了口氣,進到自己跟妹妹共用的小房間,脫下上學時穿的衣服仔細掛好,換上了家居服—— 泛舊的T恤跟短褲,這才又回到狹隘的客廳。
「姊,你今天好不容易不用打工就不要忙了,我吃這個就夠了。」舒亦梅連忙晃了晃手上的蛋糕。
「那只是點心,怎麼吃得飽,我來看看有什麼好煮—— 」舒亦帆的話在打開冰箱的同時頓住。
冰箱內只剩幾顆蛋跟一把發黃的蔥,原本從打工處帶回來沒賣完的燒腊跟配菜卻不見蹤影。
「爸媽帶出去賞花了。」舒亦梅解釋。
她就知道。舒亦帆輕嘆口氣,無奈的道:「姊煮蛋包飯給你吃?」好險電鍋裡還有白飯。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姊煮的蛋包飯了,比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做的還好吃。」舒亦梅馬上捧場的歡呼。
看到妹妹無邪的笑容,舒亦帆也跟著莞爾,「那等等你可要吃多點。」
「那當然,我去收拾飯桌。」舒亦梅用力點頭,隨即走向客廳中唯一一張小方桌,將桌上原本敞開的書本闔起,放入一旁的包包中。
舒亦帆看著妹妹纖細的背影,臉上流露出抹心疼。
從她有記憶以來,自己的父母就跟別人的父母不一樣,爸爸雖然是個作家,但從沒有認真工作過,擁有無可救藥的浪漫個性,想不想工作都隨心情決定,所以一直在揮霍爺爺奶奶留下的遺產,直到她國中時宣告破產為止,而母親則是父親的擁戴者與追隨者,從不認為父親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甚至還覺得一個「文學家」就該有這種藝術性格,所以總是隨著丈夫四處游玩,一興起兩個人甚至可以失蹤好幾個月才想起還有兩個孩子—— 也可以說是缺錢了才不得不回家。
或許是因為有一對特別「天真隨興」的父母,所以她們姊妹從小就必須比一般的小孩獨立成熟。
雖然她已經努力守護著小她六歲的妹妹,希望讓她擁有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但家裡的環境還是讓妹妹早熟貼心,而乖巧懂事的妹妹也成為她最大的安慰跟奮鬥的動力。
「姊,我看我也去打工好了。」舒亦梅試探的聲音自舒亦帆身後傳來。
舒亦帆停頓原本准備開火的手,轉過身,嚴肅的道:「你說什麼?」
「我……姊,我不想你一個人這麼辛苦,我已經長大,我可以幫忙—— 」
「住口,你連想都不用想,只要好好讀書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舒亦帆打斷妹妹的話,正色道。
「可是—— 」
「好了,你再說的話,姊姊可要生氣了。」舒亦帆結束了這個話題,轉過身繼續方才的動作。
舒亦梅看著姊姊單薄的身影,心頭酸酸甜甜的,怕姊姊真的動怒,只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小梅,姊姊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你知道嗎?」舒亦帆突然又開口問。
「是什麼?」舒亦梅好奇的問。
「就是有一天靠自己的能力開一間小小的店,讓爸媽還有你都過著安穩的生活。」舒亦帆轉過頭來看著妹妹,晶亮的眸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讓原本就美麗的臉龐更讓人眩目。
「我也是,我以後也要努力工作讓爸媽跟姊姊不用再擔心經濟。」舒亦梅對未來也充滿了雄心壯志。
「好啊,我們一起加油,不過現在你唯一的責任就是好好讀書,為以後的成功好好奠定基礎,懂嗎?」舒亦帆提醒她道。
「知道了。」舒亦梅點點頭,「我會好好讀書,跟姊姊一樣當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舒亦帆朝妹妹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這才轉過身子繼續准備晚餐。
蛋香隨著熱氣在狹小的空間中四散,舒亦帆熟練的將拌了番茄醬的飯包在蛋皮中,裝盤後端到了桌上。
「姊,超香的。」舒亦梅深吸了口氣,即便材料再簡單,姊姊總能將它烹調得色香味俱全。
「快吃吧。」舒亦帆柔聲道。
「那你呢?」桌上只有一份蛋包飯,舒亦梅遲疑的問。
「我不餓,我吃這個就好。」舒亦帆拿起一旁的甜點,笑著晃了晃。
「姊……」
「好了,還是你覺得姊煮的難吃,所以不想吃?」
「當然不是—— 」
「那就閉上嘴,快點吃。」她佯裝生氣的板著臉。
舒亦梅知道這是姊姊心疼自己,只好無奈的拿起湯匙,聽話的開動。
見妹妹總算願意吃飯,舒亦帆這才滿意的拿起甜點往嘴巴送。
好甜!她微微蹙了蹙眉,不過看著妹妹心滿意足的笑容,她的唇角也跟著微微的輕揚了起來。
「你看到了嗎?」韓凱穿著淡藍色襯衫、亞麻色長褲,雙手斜抱在胸前,目光瞟向不遠處正拿著本書坐在草地上閱讀的身影,朝身旁的李毓問道。
李毓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斜前方,翹翹唇角道:「舒亦帆?」
「你不覺得她最近常在我們周遭晃嗎?」尤其是一群女生包圍著他們,搶著「上供」時,她總會「貼心」的替他們解決那些不知該怎麼處理的麻煩物品。
李毓看了韓凱一眼,打趣道:「你什麼時候也會留意起女人來了?」
韓凱古銅色的臉龐泛起抹幾乎難以察覺的紅暈,有點狼狽的道:「她的行為這麼怪異,要不注意到也很難吧?」
「說不定是故意要引起你注意?」李毓好笑的審視著韓凱的反應。
雖然韓凱不乏前僕後繼,試圖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但說真的,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以來,他還沒看過韓凱對任何女人多看一眼,嚴格來說,韓凱對男女之間的情愫還屬於幼稚園階段,根本沒開竅。
「怎麼不說她是來看你的?」韓凱的心髒因為李毓的話而突然漏跳了一拍。
「我?她每次都是先找你講話呀。」李毓漫不經心的回答。
「你真的這樣覺得?」韓凱靜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問。
李毓有點訝異的看向他,沒料到自己隨口說說的一句話,韓凱竟然會認真?
「干麼這樣看著我,我只是對這個女人古怪的行為感到好奇罷了。」韓凱故意用淡然的態度掩飾自己的困窘。
「我可沒說什麼喔。」李毓雙手一攤,神情無辜。
「算你聰明。」韓凱白了好友一眼。
「不過,聽說她爸爸是某位政要,是政治世家,她會繞著我們轉,應該不會真的是為了替我們處理那些女生的『心意』吧?」李毓分析。
「她爸爸不是某個財團的總裁嗎?我聽說她母親的曾祖母還是清朝時期的格格。」韓凱聽說的跟李毓完全不一樣。
李毓跟韓凱互看了一眼,又同時看向舒亦帆,卻剛好對上了她望過來的視線,兩個人的心頭同時都震動了下。
她哪知道他們正在討論她,朝他們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目光在他們周遭巡視了一圈,算算時間那些剛上完烹飪課的仰慕者應該快出現了。
她有點懊悔這麼慢才發現這個可以回收食物的方式,畢竟對那兩個天之驕子—— 尤其是韓凱來說,這些粗糙的東西根本不入他們的眼跟口,可對她來講卻是可以不花錢就充飢的好食物啊。
「你看到了嗎?」韓凱別開了跟舒亦帆對上的視線,不知為何,感覺心跳突然加快了些。
「舒亦帆?」李毓也跟著移開視線,腦中充斥的是方才那張笑靨如花的美麗臉龐。
「她剛剛是不是在對我笑?」韓凱有點粗聲的問,好像這樣可以掩飾自己的在意。
李毓瞅了他一眼,眸底的訝色一閃而逝,唇瓣促狹的彎起,「她可能真的是衝著你來的,要我去搞定她嗎?」以往那些對韓凱糾纏不清的女生,都是靠他出馬轉移她們的注意力。
雖然他不似韓凱一樣粗獷帥氣,但陰柔俊美的外表還是讓女人無法招架的。
「你別亂來。」韓凱難得嚴肅的阻止。
李毓微微挑起了眉梢。
「她跟那些花痴感覺不一樣,別理她就好了。」韓凱含糊的解釋,耳根子卻微微發燙了起來。
李毓點點頭,低垂下眼瞼,唇瓣始終輕輕的勾起。
午後的微風煦煦吹撫著,舒亦帆已經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原文書,可從那一天開始,韓凱卻老是想起他們四目相對時那股撞入心頭的電流,直到多年後的再度重逢,依然輕易的讓他悸動不已。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4:43
【第二章】
「好久不見。」輕柔的聲音平靜得聞不到一絲絲的情感波動。
韓凱卷入回憶的思緒被舒亦帆恰到好處的客套招呼聲給拉回,望進那雙依然令他心動的燦眸,瞬間又恍神了起來,彷佛回到了當年。這張臉龐美麗依舊,歲月是善待她的,不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反而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韻味,散發出無以倫比的魅力。
「韓凱……」舒亦帆被他瞅得發窘,瞄了好奇的看著他們的兒子一眼,低喊了聲。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韓凱低嗄著聲音,有股想要抓住她肩膀搖晃的衝動。
舒亦帆的心因為他聲音深處那抹復雜的情感而微微刺痛了下。
「你沒想到我會出現吧?」沒等舒亦帆回應,韓凱接著問,他多希望可以挖出她的心來瞧瞧,看看現在的她是否真的如此冷靜,一點都沒有跟他相同的悸動跟感慨?
「人生本來就是充滿意外。」舒亦帆淺笑著,一如當年。
「我也是你人生中的意外嗎?」韓凱直視著她,想看透她的心。
舒亦帆別開被他鎖住的視線,卻對上兒子好奇的注目,佯裝鎮定的朝兒子道:「你先進去,外面交給我就好。」
「沒關系,我沒事。」舒安信佯裝聽不懂母親的暗示,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叔叔真的是很好奇呀,雖然媽媽努力維持平靜,但他這個兒子可不是白當的,一眼就看出媽媽沒泄漏出來的失措。
「你不想要兩百塊了?」舒亦帆瞪了兒子一眼。
「喔,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功課沒寫完,那我先進去了。」萬歲,之前一直跟媽媽協議每天給他兩百塊當零用錢都破局,沒想到今天得來全不費工夫。
「對了,叔叔,」舒安信忽然想到一事,「你記得要買單哦。」他朝韓凱眨了眨眼,在舒亦帆的瞪視下閃進了房間。
「你不要理他,這兩樣東西是非賣品。」舒亦帆想走到櫃台後面,好像這樣就可以更妥善的武裝起情緒。
「既然商品已經出售,哪有不賣的道理?原來,你就是個出爾反爾的人?」韓凱走上前,雙手撐在木櫃上將身子往前傾,幾乎與她的鼻尖相貼。
他已經讓她逃開過一次,說什麼都不會再讓她有機會拉開彼此的距離。
「東西不是我賣的。」她踉蹌的往後退,背卻貼上了展示的木櫃,無路可退。
「可是你是老板,得負起所有責任。」韓凱勾起唇瓣,滿意的看著她被困在自己與木櫃之間。
舒亦帆可以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帶著些許熟悉的菸草香味,「藍威……」她不自覺的低喃。
「你還記得?」他俊俏的臉龐閃過抹喜色,藍色West一直是他抽的香菸品牌,多年不改。
「菸少抽點。」她迅速的低垂下眼瞼,不讓他窺見自己武裝下的脆弱情感。
「這是關心嗎?」他追問,不讓她躲避,低沉的嗓音帶著期待,撩動了她的心弦。
舒亦帆如小扇般的濃密黑睫輕輕顫了顫,靜默了幾秒,再揚睫卻是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抽菸有害無益,就算陌生人我也會這樣勸他,更何況我們曾經是朋友。」
「只是朋友?」這個回答讓他原本雀躍的心又沉了下來。
「還是同學。」舒亦帆努力不被他的逼近影響,挺了挺背脊,話鋒一轉道:「你說的對,既然我兒子已經把商品賣給你了,我也沒道理反悔,你留下資料,我會請貨運送到府的。」
「你才幾歲,記憶力就這麼差?忘記我們曾經有多親密了嗎?」該死,她怎麼可以這麼不在乎他們曾經擁有的美好?他不許。
「韓凱。」她警告的喊了聲,制止他將她拉回過去。
「亦帆,我還記得每當你被我吻腫了唇,總是嬌嗔的將臉埋在我胸口,小巧的耳珠像顆熟透的櫻桃,讓我老是情不自禁的低頭將它含入口中—— 」
「不要再說了!」舒亦帆舉起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將他大力的往後推開。
韓凱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沒有心理准備之下竟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如果你是來買東西的,我很歡迎,但僅止於此,要是你再繼續出言騷擾我,就別怪我不顧情面將你趕出門。」舒亦帆壓抑著急促的心跳,冷凝著神色道。
韓凱的俊眸微微眯起,胸口宛若壓上了一顆大石般窒悶了起來,每呼吸一口都是痛。
曾幾何時,她還在他懷中嬌羞的回吻著他,渴求的呼喊著他的名,而今這一切卻都成為了騷擾。
「知道了,是我不好。」韓凱好不容易平復了胸口的劇痛,收起眸底的失落,正經的道:「我們重新來過吧,你好,我是韓凱,好久不見。」
看著他伸出來的大掌,舒亦帆腦中不爭氣的閃過他的手指曾如何在自己肌膚上烙下灼熱印記—— 該死,明明是她要他不要再騷擾她,怎麼自己反而胡思亂想了起來?
「嗯。」她將手輕輕放在他掌中,沒等他回握就又抽回了手,害怕他掌心的溫度會勾起她更多的回憶。
「如果你沒其他事情的話,我要繼續忙了。」她背對他,佯裝整理櫃上的物品。
「難道這麼多年不見,連老朋友敘敘舊的時間都沒有?」韓凱覺得當年的傷口又隱隱滲出血來。
「韓凱。」她深吸口氣,轉過身強迫自己直視著他,「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我們都已經邁開腳步走向不同的人生了,我只想著該怎麼好好過我的未來,你也應該如此。」
韓凱凝視著舒亦帆依舊美麗的臉龐,試圖尋找一絲絲屬於過去的情愫,卻只看到一片清冷。
「好吧,那我們就來談談未來。」他低沉著嗓音,腦中盤算的絕對不是放棄。
「什麼意思?提醒你不要再亂講話。」舒亦帆警戒的蹙了蹙眉。
「別擔心,我是來找你談生意的。」他有自信她會上勾。
「生意?!」果然,舒亦帆的眼睛亮了亮。
「你躲我躲了九年,總不會認為我是突然找到你的吧?」韓凱講話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我哪有躲你?你想太多了。」舒亦帆心虛的垂下眼眸。
「不管有沒有,我們失聯了九年是事實。」打從當年等不到她的出現,他就從沒有放棄委托李毓幫忙尋找過她,可卻始終沒有好消息,直到近年他從美國回台才因為公司禮品部員工推薦將她的手創品當成今年VIP客戶的回饋禮,這才知道原來近期竄紅的「星」手創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她所創立的,真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不是說要談生意?」舒亦帆回避他的話題道。
「我是代表永緣集團來跟你洽談合作方案的,我們打算用你的手創品當成這次禮品部的主打商品,如果反應好的話,甚至可以開辟一個品牌給你主導,不知道你覺得怎樣?」他順著她的話導回正題,既然現在已經找到她了,他的確是不用那麼心急。
「我的品牌?」雖然現在她的手創商品已經逐漸在網路上打開知名度,但是要成為獨特的品牌,還是很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幕後推手幫忙拓展通路跟廣告行銷。
看著她的臉龐驟地綻放出跟小女生一樣的興奮光芒,韓凱的眸子不自覺的柔軟了下來,含笑點頭,肯定的重復,「你的品牌。」
舒亦帆烏黑的眼珠子轉呀轉,彎起唇瓣道:「怎麼個合作方式?我可是不做吃虧的生意。」
「我還不了解你嗎?」這點她從來就沒變過。韓凱低笑出聲,讓舒亦帆的耳根子忍不住微微燙了起來。
「你二我八,我只出人跟作品,其他都你負責。」舒亦帆沒好氣的道。
韓凱失笑的看著她,搖搖頭道:「我錯了,你比以前還狠。」也比以前更吸引他。
「要不要一句話。」她有點耍賴的道,講到錢的事自然要精打細算,不過她會故意開出這麼不平等的條件,其實也是源自她內心的矛盾,既想要有這個機會,卻又害怕跟他太接近讓自己重蹈覆轍。
「那要看看你的東西是不是真的能引起回響,才會有下一步的計畫。」他怎麼可能不要?即便獲利全給她都無所謂,他要的只是跟她產生關聯的機會。
「自然是如此,不過我對自己的作品一向信心十足。」他的說法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賓果,這魚餌果然拋得不錯。
「嗯……」她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唉,不管了,笨蛋才會跟錢過不去。
總之,這只是生意,只是生意。她在心中默念著。
「正式的合約公司擬好後,會再請你來公司一趟簽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韓凱朝她伸出了手。
舒亦帆遲疑了幾秒,隨即也爽快的朝他伸出手來,打算仿效方才的方式點到為止。
只是生意,只是生意—— 她的默念在手被他的大掌牢牢包握住後驟止,心跳漏了好幾拍,正打算掙扎時他卻已松開了手,反而讓她感到沒來由的失落。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收斂起一開始想要得到她相同回應的急迫。
「很好啊。」她故作輕松的道。
「你有個兒子。」老實說,他曾想像過她或許已經嫁人生子,但總是心存僥幸的認為,或許她會跟他一樣依然想著對方,如今真正證實了心中的恐懼,他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了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是啊。」提到兒子,她的目光霎時柔和了下來,充滿了母愛的光輝。
「他幾歲了?」目測看來,似乎跟他們分別的歲月差不多。
「沒幾歲。」她撇開臉,含糊的帶過。
「沒幾歲?」這是什麼回答?韓凱微微挑眉,追問:「他長得很像你,連個性都像,看樣子似乎沒有遺傳到爸爸。」
「唔。」她淡淡的應了聲,試圖讓他覺得無趣而停止討論這個話題。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他是個怎樣的人?從事哪一行?」沒想到韓凱非但沒有打住的欲望,反而欲罷不能的越問越多。
「夠了,若是跟你談生意還得接受你的身家調查,那這筆生意我不做了,你回去吧。」舒亦帆突然惱怒的將他往門外推。
「亦帆?」她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讓韓凱毫無准備的被推到了門邊。
「你走吧,我們還是不要連絡的好。」舒亦帆板起臉道。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再過問你的私生活就是了,你不要生氣。」他這輩子一向傲慢,偏偏就是遇到她後老是在低頭。
他的迅速道歉反而讓舒亦帆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沉默的低垂下頭,一股僵滯的氣氛霎時在他們之間彌漫。
「接受我的道歉好嗎?」不管她是不是已婚有孩子,他都無法放下她,即便只是共事也無妨。
舒亦帆輕輕的頷首,「記住你的話。」他這個天之驕子都道歉了,她還能拒絕嗎?
一直屏住的氣息終於獲得解放,韓凱松了口氣,自嘲的彎了彎唇瓣,「你說了算。」
他聲音中的某種蒼涼敲痛了她的心,都過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他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試圖擾亂她?他們的緣分在當年他出國時就已結束,即便現在重逢,也早已物換星移、人事全非,一切都無法再回到從前,只能拋開過去繼續往前走……
送走了韓凱,舒亦帆感覺自己彷佛打了一場硬仗似的,全身虛軟無力地跌坐在櫃台後的座位上,腦中思緒翻飛雜沓,一向平靜的心湖此刻好像落石不斷,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從心頭蔓延到全身,不斷的將她拉回到過去。
她想起了一直以來努力淡忘的氣息與溫度,這讓她有點心慌。
不過,最讓她忐忑的卻是另一件事—— 一件她隱瞞了多年的秘密……
「媽咪,叔叔走了嗎?」舒安信的聲音隨著門的開啟傳了出來,小小的身影也隨之出現在她眼前。
凝視著那張跟自己肖似的臉龐,舒亦帆忍不住出了神,只有她知道兒子的五官乍看之下的確跟她像同個模子刻出來的,但那雙會因光線而變幻色彩的琥珀色瞳仁,還有笑起來時那微翹的唇瓣,根本就跟爸爸一模一樣。
他像「他」,在每一個細節、在表像之下,每每讓她看到兒子就像見到「他」一樣,欣慰也心痛。
她原本以為這輩子就只能透過兒子憑吊逝去的青春與愛情,怎知這麼多年後,「他」會從她的夢中走入現實,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問她兒子的爸爸是誰?
笨蛋,除了你,還會有誰?
舒亦帆微微牽動著唇瓣苦笑著,淚光在眸底忽隱忽現的閃爍。
「媽咪?你怎麼了?」舒安信敏感的發現母親的異樣情緒,收起笑容,肅色中帶著擔心。
舒亦帆這才回神,搖搖頭,微笑道:「沒事。」
舒安信的眸底掠過抹懷疑,但沒有追問,只是把話題又拉回方才的叔叔身上,「媽咪,那個叔叔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嗎?」
舒亦帆有點心虛的瞪了兒子一眼,粗聲道:「呿,你才幾歲,懂什麼男女朋友的事情?」
「我怎麼不懂?我可是常陪外婆看八點檔的鄉土劇呢。」舒安信不服氣的反駁。
「以後不許你看了,學些有的沒的。」她還不想太早當奶奶呢。
「媽咪,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叔叔到底是誰?」舒安信可沒這麼容易被轉移注意力。
「你不用知道這麼多,他不過就是個過去的普通朋友而已。好了,我很忙,沒事不要叫我。」舒亦帆擺擺手,准備溜進工作室後方。
「可是我有聽到你們剛剛明明就講了很多,叔叔還握住你的手—— 」舒安信發現自己說溜嘴,想住口已經來不及了。
「舒安信,你偷聽我們講話?」舒亦帆瞪圓了眼,耳根子因為被兒子窺探到不想讓他知道的秘密而微微燙紅了起來。
「我沒偷聽,我只是剛好站在門邊,門又剛好沒關好……」
「狡辯,剛剛答應你的兩百塊一筆勾銷。」舒亦帆趁勢道。
「媽咪,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舒安信懊惱的道:「我要跟外婆講。」
「你跟誰講都一樣!」舒亦帆別開臉一副沒得商量的神態,無視舒安信的抗議。
「那我去問外婆,叔叔是誰好了。」舒安信眼珠子一轉,唇瓣微微翹起。
就是這壞壞的表情,根本跟那個人一模一樣,「舒安信!」真是跟他一樣壞。
「怎麼了?母子倆大眼瞪小眼的。」李毓推開門走進了店裡,好笑的看著對峙中的母子,將手中裝著點心跟飲料的袋子放在櫃台上。
「叔叔。」舒安信迎上前,露出職業笑容道:「你又買點心來啦?要不要順便看看家裡缺什麼,今天店裡的商品打折喔。」
「喔?今天怎麼這麼好,還打折?」李毓好笑的反問,話說他在這小家伙的推銷下沒有一次是空手而返,真是盡得他母親的真傳。
「因為媽媽跟一個老朋友重逢了。」舒安信眯著眼笑著回應。
「老朋友?」李毓眸底閃過抹疑慮,目光望向了一旁的舒亦帆。
舒亦帆無奈的扯起抹苦笑,白了兒子一眼道:「限你現在馬上進去,而且不准偷聽,這樣我就考慮恢復方才的提議。」
「那我也考慮一下。」舒安信唇畔的笑容更咧開了些。
舒亦帆翻翻白眼,沒好氣的道:「我真是生你來克我的,知道了,快進去。」
「謝謝媽咪,我最愛媽咪了,你們慢慢聊,我不打擾你們了。」舒安信朝舒亦帆拋了個飛吻,然後開心的閃到了門後。
舒亦帆沒轍的搖搖頭,走上前,對上虛掩著的門後的那雙慧黠眸子,在他被抓包的吐舌神態中將門給緊實的關上。
「是他嗎?」李毓沒等舒亦帆開口,就忍不住先問了。
舒亦帆轉過身子面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是他。」
李毓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沒想到他會找你。」其實他比較想說的是,沒想到他會自己找到她。
一直以來,韓凱都是委托他幫忙尋找舒亦帆的,而這麼多年來他將她藏得好好的,甚至誤導韓凱尋人的方向,沒想到百密還是有一疏,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始終還是發生了。
「我也沒想到,都這麼多年沒音訊了。」舒亦帆佯裝不在意的聳聳肩,彷佛這只是茶余飯後閑嗑牙的話題罷了。
「他找你說了些什麼?」相對於舒亦帆的淡然,李毓卻顯得有些不安。
「沒什麼,他是來跟我談生意的。」她省略了過程只講結果,將方才韓凱的提議簡短的提了一遍。
「你答應他了?這樣好嗎?這麼多年了,你好不容易才恢復平靜的生活,要是到時候又惹出一堆風波怎麼辦?」李毓的聲音帶著激動。
舒亦帆睨了他一眼,好笑的道:「你干麼比我還緊張?只不過是做生意罷了,干麼要跟錢過不去?」
「我是擔心你,擔心安信—— 」李毓的聲音在舒亦帆的神色肅穆起來時驟止,有點狼狽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
舒亦帆臉色稍霽,搖搖頭道:「沒關系,不過以後不要再把兩個沒干系的人扯在一起,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會小心。」見她沒生氣,李毓這才松了口氣。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關心我們母子,當年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度過懷孕生子的那段無助時光,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當年能草創這間店也是靠他的資金挹注,雖然後來她慢慢將錢還清,這份恩情她永遠不會忘記。
「那是我應該做的。」他想從她那邊要的,跟感激只差一個字,卻相差十萬八千裡。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況且你也只是他的好友,實在沒必要替他做到這個地步,只能怪你交友不慎還攤上我這個麻煩。」舒亦帆沒發現他眸底的感情,促狹的道。
「跟他無關!」李毓因為她的誤會而忍不住微微動怒。
舒亦帆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唇瓣跟著勾起,「知道啦,我知道你最善良,是大好人,放心,我不會認為你是在替你朋友善後的。」
「舒亦帆,你真的挺可惡的。」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暗示過自己的情感,但不知道她是神經太大條又或者是故意裝不懂,每當他想進一步時總會被她巧妙的閃過,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他又得重新接近她。
也因為深怕她會越退越遠,他不敢逼她,裝作一貫的風流不羈,每交一個女朋友就跟她討論一次,期待看到她的妒意,但除了卸下她的防備之外,他卻什麼都沒看到……
這些年來,他們就這樣維持著算得上親近的朋友關系,他也是唯一可以如此靠近她、進入她生活的男人,所以他對這樣的狀態並不是太擔心,只等著用時間來改變一切,得到他想得到的。
可沒想到……這該死的韓凱,為什麼就是不死心!
「你怎麼了?真的生氣了?」舒亦帆打量著李毓的神色問。
「算了,我怎麼可能對你生得了氣?」李毓無奈的道。
「也是,我可是你的最佳感情顧問呢,你應該謝我都來不及了吧?不講他了,你最近交往的那個名模呢?挑一個禮物送她吧,給你打九折。」舒亦帆一副大氣的樣子道。
九折……李毓搖搖頭,「不用了。」
「不用打折嗎?那可是你自己說的,別怪我不夠朋友。」談到錢,她可是不會客氣的。
「只要你開心,賣我更貴都沒關系,只是我跟她已經分手了。」李毓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一點都沒有因為分手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分手?不是才交往沒多久?」她記得應該不到兩個月吧。
李毓聳聳肩,「合不來。」
「每一任你都說合不來,交往沒兩三個月就換新的,根本就沒給彼此時間磨合啊……」舒亦帆頓了頓,突然眯著眼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著他,「老實說,你該不會其實喜歡的是男人吧?難怪以前老跟韓凱混在一起—— 」
「想試試看我喜歡的到底是男人還女人嗎?」李毓咬咬牙,突然抓住舒亦帆的手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舒亦帆錯愕的撞上他的胸膛,抬頭對上他認真灼熱的視線,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跳出來。
「你敢開我玩笑?找死嗎?」她有點尷尬的想自他懷中退開。
「若我是認真的呢?」她身上清幽的馨香飄入他的鼻間,讓他有股想要狠狠吻住她的衝動。
舒亦帆蹙了蹙眉頭,臉色微沉。
李毓的心抽痛了下,勉強擠出抹笑,在她開口之前趕緊松開了手道:「知道了,不鬧你就是了。」
「呿,不好笑。」舒亦帆站直身子,信了他的話,微微松了口氣,苦口婆心的道:「說真的,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好好找個好女人定下來才對。」
「你怎麼知道我沒找過?」李毓苦笑。
「我怎麼沒聽你說過?」舒亦帆訝異的瞠圓了眼。
「她根本就不給我機會。」李毓凝視著她道。
「機會是自己制造的,你這麼會把妹應該不用我教。」舒亦帆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走回了櫃台後,視線落在方才韓凱寫下地址的紙上,心思不由得又飄向那個桀驁陽剛的身影。
他的字還是一樣跟他本人很不搭,秀氣優美,讓人很難跟他那張率性的俊帥臉龐聯想在一起。
這麼多年了,他身邊也該早有個伴了吧?是不是還是當年的「她」?其實剛剛她很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就像她一直不曾問過李毓關於韓凱的事情一樣,畢竟不管答案是什麼都已經跟她無關了。
只是為什麼胸口會堵著一股氣,好像在嘲笑著她的惺惺作態?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要勇敢追求自己所愛?」李毓帶著期待的問。
「唔……」舒亦帆心不在焉的回應。
李毓皺皺眉,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櫃台上的紙張,「你在看什麼?」他趨前想要看個究竟。
「沒什麼。」她迅速的遮住了紙,有點心虛的問:「你剛剛說什麼?」
李毓沒有錯過那熟悉的筆跡,一股怒氣突然盤踞在心頭,冷著臉道:「算了,不打擾你了。」其實他一直知道,她雖然對過去表現的雲淡風輕,但在她的心中,那道身影始終沒有消失過。
「欸,李毓!」舒亦帆納悶的喊住他帶著冷意的背影,但他卻沒有多作停留,帶著怒氣的腳步飛快的走了出去。
「奇怪了,他吃錯什麼藥了?」她困惑的嘟囔著,不過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拋在腦後,再度拿起壓在手下的紙,出神的凝望著。
打從回國之後,韓凱就搬出了韓家位於集團附近的豪宅,自己找了間距離不遠的大廈居住,雖比不上自家大坪數的豪奢裝潢,但這裡三面采光,北歐風格的設計卻更深得他心,就跟他的人一樣,討厭任何復雜煩瑣的事情,可偏偏在感情上就是那樣剪不斷,理還亂。
「我找到她了。」韓凱在李毓踏進門的同時開口,手上還拿著杯喝了大半的Whisky。
李毓看了坐在沙發上的他一眼,搶過他的杯子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所以呢?」
「你不訝異?」韓凱有點意外李毓淡然的反應。
「我比較想知道,你找到她之後有什麼打算?」李毓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回避他審視的視線,注視著手上搖晃的空杯反問。
「你應該最清楚我想做什麼。」這些年來,他一直托李毓找她,關於他跟舒亦帆之間的糾葛,最清楚的也是他。
「凱,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了,或許很多事情都變了,或許是你該放下的時候了。」李毓的眼神閃爍了下,回應道。
「我這裡很明白,但這裡卻情不自禁,你教教我要怎麼放下?」韓凱比了比自己的腦子,然後又停駐在胸口左邊口袋的位置。
李毓不由得沉默苦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他可以體會韓凱的心情,但他卻無法成全他的執著,愛情跟友情之間,他自私的選擇了愛情。
「就算她已經結婚生子,我還是想要問清楚為什麼她當年沒有出現。」韓凱沒發現李毓臉上閃過的怪異神色,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結婚生子了?」看來韓凱是誤會了什麼,不過這也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我有看到她兒子,像是她的翻版。」雖然他很想殺了那個不曾謀面的男人,但對這個孩子卻有種熟悉的喜愛感覺,應該是因為很像她吧。
「既然如此,你更不應該再去打擾她,別忘記了你跟王溱之間也有婚約,不久後就要結婚了。」李毓完全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只希望韓凱能打消繼續接近舒亦帆的企圖。
「我不會答應跟她結婚的。」韓凱的神色冷凝了下來。
「你們雙方家族都已經談妥,由不得你不答應。」李毓略微心急的道。
「那是他們自作主張的協議,跟我無關!」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那樁婚事。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跟以前一樣任性!」若韓凱真的拒絕結婚,他不能想像還會有多少麻煩。
韓凱墨黑的瞳眸罩上一層濃濃的困惑,「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為什麼不是站在我這邊,反而逼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
「我、我只是覺得你對家族有責任,你的婚姻本來就不僅是你一個人的事,這在你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享有家族的榮耀跟財富,同時必須回饋跟犧牲,不是嗎?」李毓按捺住罪惡感,強迫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說詞。
「你不是我認識的李毓,我認識的李毓從來就不吃家族這一套。」他突然覺得對這個從小玩在一起的好友感到了陌生。
「你知道我的身分的。」李毓俊美的臉龐閃過抹黯然,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可以不吃,你卻不能。」
「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再跟我講那些狗屁身分的道理就別當兄弟了!」韓凱惱怒的吼道。
看著韓凱憤怒得擰緊了濃眉,李毓的心中彷佛打翻了調味盤五味雜陳,對於韓凱不計較他出身,真心待他如手足,他一直是很感動的,但內心深處卻又忍不住產生矛盾的妒恨心態,尤其在他愛上舒亦帆之後,那種不平衡的感覺更加強烈,有時連他都忍不住對自己的醜陋感到厭惡,卻又無法控制遏止,只能放縱自己墮落。
「你們在討論什麼?我在門外都聽到凱的聲音了。」突然,隨著大門被開啟的聲響揚起,一道苗條的身影走了進來,好奇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沉默對峙的兩人。
「誰准你進來的?你為什麼有我家鑰匙?」情緒已經很惡劣了,偏偏還有人不請自來,讓韓凱的語氣比平常更為森冷。
「你干麼那麼凶?我們是未婚夫妻,這裡以後也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進來?」王溱噘噘唇,委屈的道。
「拿來!」韓凱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冷峻的命令。
「什麼?」王溱瞥了眼一旁的李毓,感覺有點沒面子。
「你從哪偷來我家的鑰匙,拿來!」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讓王溱畏懼的後退了幾步。
「我才不是偷的呢,是伯母拿給我的。」王溱把鑰匙藏在身後,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通行證,她哪可能還他。
「我叫你拿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他對舒亦帆以外的女人是完全沒有耐性的。
「不行,伯母交代我要常常過來照顧你的,反正我以後也是要住進來,先給我有什麼關系?」王溱懊惱的道。
「該死!」韓凱低咒了聲,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痛!」一陣劇痛自手腕鑽入心口,讓王溱痛苦得驚呼出聲。
「凱,快松手,你會扭斷她的手!」李毓連忙上前勸阻。
「你別管。」他早就受夠這個女人仗著上一輩是世交的關系對他糾纏不清,自以為是。
「韓凱,你敢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告訴伯母跟我媽!」王溱又惱又羞,紅著眼眶威脅。
「我警告你別再拿她們壓我,我韓凱從沒怕過任何人。」他尊重父母,可真惹惱他,後果絕對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你—— 哇—— 」王溱痛得哭了出來,抽抽搭搭的把鑰匙還給了他,「還你就是了,干麼這麼凶?」
韓凱拿回鑰匙,松開了手,冷淡的道:「我希望等等出來的時候,不會再看到你。」他不顧王溱腿軟得跌坐在地上哭泣,朝李毓示意的瞟了眼,隨即走進了房間。
「起來吧。」李毓冷眼看著王溱流淚,心中也起不了任何憐香惜玉的感情,只覺得她實在是蠢得可以,跟在韓凱身後轉了這麼久,還是不懂韓凱喜歡的是怎樣類型的女人。
王溱懊惱的抹去淚水,站起身來撫平名牌洋裝上的褶痕,咬咬牙道:「他一定會後悔的。」
「就憑你這樣?」李毓嘲諷的嗤笑了聲。
「你什麼意思?」王溱的臉色變了變,雖說李毓模樣俊美,以前在學校時也算是不少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但光身分那一點,王溱就從來不把他看在眼裡。
「若哭鬧對韓凱有用,你也用不著到現在還進不了韓家家門。」這女人只要一在韓凱這邊吃癟就跑去跟長輩訴苦,哪個男人會愛上這種老是告狀的女人?
「哼,那是我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聽說老頭子病情不是很樂觀,你當心被掃地出門,什麼都得不到。」王溱反唇相譏。
「閉嘴!」李毓一向斯文的神色霎時森冷可怖,讓王溱不由自主的聽話住口。
「你若真想得到韓凱,最好收起對我的輕蔑,要知道得罪我對你沒有好處。」李毓恢復了溫和的語氣,但卻更讓王溱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底部升起。
「你—— 你可以幫我什麼?」他的話中似乎有話?
「你不是想要得到韓凱嗎?」李毓慵懶的扯扯唇。
王溱的目光陡亮,但還是懷疑的審視著李毓,「那—— 你想得到什麼?」她還沒蠢到認為身為韓凱麻吉的他,會無條件的幫她。
李毓的黑眸深了深,腦中浮現那道一直以來常駐在心頭的身影,緩緩道:「自然是得到我想得到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5:00
【第三章】
「拿來。」
舒亦帆訝異的看著好似已經等她許久的韓凱,還有他那只伸在半空的大掌。
「什麼?」她一臉困惑,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映照在她白暫的臉龐,更顯得那雙麗眸黑得發亮,宛若璀燦的寶石光彩逼人。
韓凱不由得看懵了半晌,老實說她雖然長得的確不錯,他從小看過的名模明星也不勝枚舉,清純可人、美艷性感、嬌媚風騷,各式各樣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個可以像她這樣,光只是凝視著她就讓他覺得胸口發悶、心跳加快,連呼吸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見他直瞪著自己不講話,一張臉又突然漲成豬肝紅,舒亦帆微微蹙起眉頭,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凱?你發燒了嗎?」李毓也側頭看向他,奇怪,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胡說,你們才身體不舒服。」韓凱困窘的推闊了李毓的臉,朝舒亦帆道:「你跟了我一天,不就是在等現在?」
「被你發現啦?」舒亦帆有點尷尬的吐吐舌。
「雖然我一向最討厭女人搞這套,不過看在你一直跟著我的分上,我就勉強收下好了,拿來吧。」韓凱不敢望向她舌頭方才輕舔過的嬌嫩唇瓣,撥了撥掉落額際的黑發,故作瀟灑的道。
舒亦帆楞了楞,雖然覺得他的姿態怪怪的,但還是不假思索的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他,還不忘禮貌的道:「那就麻煩你嘍。」
韓凱得意的自她手上接過大背袋,帶著期待的打開袋子,笑容卻僵在唇畔,「什麼意思?」
袋子裡面根本空空如也,即便他試著將袋子反過來倒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看到他預期的東西。
「你不是知道嗎?」看來他真的是身體不舒服,連腦子都被影響了,「快點把你不要的情人節禮物都裝進袋子裡,我沒太多時間耗在這裡。」她指了指一旁被置放在長廊上的各種精美包裝的禮物。
「你不是為了送我情人節禮物來的?」韓凱錯愕的低吼。
舒亦帆的眼珠子瞪得比韓凱還大,「我干麼要送你情人節禮物?!」
韓凱的臉瞬間燙紅,透過了古銅色的肌膚,在他的眸底蓄積成一片狼狽與羞窘,第一次有種想要挖洞把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噗哧!」李毓忍俊不住的笑聲,獲得了韓凱狠狠的一記白眼跟一個肘擊。
該死,都怪這家伙上回說了那些話,讓他不由自主的期待起什麼來了。
「老天爺,你真的以為我跟著你是想送你情人節禮物?」看著他那張漲紅的俊顏,舒亦帆也忍不住笑了出聲,「我可不想成為這些女孩的其中之一,傻傻的送你禮物卻被丟掉。」
「我不是說了,我會收下嗎?」難道她是因為擔心他不要,所以才沒送?
「這樣啊……」舒亦帆有點可惜的道:「既然你不需要我幫你收拾善後,那就把袋子還我吧,我先走了。」
「舒亦帆!」該死的女人,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想表示她的與眾不同?
「干麼叫這麼大聲?我沒聾!」舒亦帆舉起手挖了挖耳朵,沒好氣的道:「袋子借你裝就是了,下次再還我就好。」
她朝他們擺擺手,轉身就走。
韓凱錯愕的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胸口悶痛得難受,胡亂將地上的禮物全都掃進了袋中,追上前抓住了舒亦帆的手腕,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把袋子背上了她的肩上,「我才不要這些,給你!」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你會收下?」舒亦帆實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我現在不要了不行嗎?」韓凱懊惱的粗聲回應,甩開她的手,扭過頭大步走開。
「他在生什麼氣?」舒亦帆納悶的詢問李毓。
李毓雙手一攤,意味深長的瞅著韓凱的背影一眼,隨即快步跟了上前。
「有錢人就是任性。」舒亦帆搖搖頭,很快就收回注意力,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唇角微微翹起,也舉步朝校門口走去,幾乎等不及要看到妹妹開心的模樣了。
她邊走邊哼著輕快的歌曲,直到身後傳來一道嬌叱聲才讓她停下了腳步。
「舒亦帆,你給我站住!」
幾個女生來勢洶洶的將她圍堵在中央,其中一個走到她面前,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她,然後停駐在她肩膀上的大袋子。
「你們有什麼事嗎?」舒亦帆淡淡的回視著她們惡意的視線,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背帶。
「你還有臉問我有什麼事?」帶頭的女生冷笑了下,朝一旁的女生使了使眼神,幾個女生馬上一擁而上試圖搶走舒亦帆肩上的袋子。
「住手,你們想干麼?」舒亦帆掙扎著抓緊背帶不讓人扯下,別瞧她身形纖細,力氣卻比那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大上許多。
「哎喲!」其中兩個女生在拉扯舒亦帆時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發出了哀嚎聲,「好痛!」
「你敢動手打人?」王溱惱怒的瞪著舒亦帆。
「做賊的喊抓賊。」舒亦帆冷眼環視了她們一圈,「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找我麻煩?」
「你不知道我是誰?!」那句話徹底惹怒了帶頭的王溱,生在政治世家,從小就是眾人捧在手中的嬌嬌女,也因為外表亮麗可愛,不管到哪都是鎂光燈的聚焦點——直到遇到了舒亦帆。
所有的贊嘆跟傾慕的視線都被她搶走,讓她第一次嘗到了輸的感覺,也從此對舒亦帆懷恨在心,早就想找機會教訓她了。
「你是誰?」眼前站著的女生一身名牌服飾,嬌俏的臉上妝容完備,吹燙有型的亞麻綠大波浪卷散發出一股富家千金的傲慢,她直覺就不喜歡這個女生。
「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是王溱,爺爺是將軍,爸爸是立委,人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她才是咱們學校真正的校園公主。」一旁的跟班馬上迫不及待,討好的將王溱捧上了天。
「喔?」舒亦帆對她的身分根本沒興趣,敷衍的應了聲道:「這跟你們攔下我有什麼關系嗎?」
「怎麼會沒有關系?舒亦帆,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想動我的男人?你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我今天就是要你搞清楚跟我作對不會有好下場。」王溱上前推了她一下。
「我本來就沒想要什麼公主名號,你想要就拿去吧,至於男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看你是找錯人了。」舒亦帆穩了穩身子,按捺住性子跟她解釋。
見她一副毫不在意名氣的姿態,讓王溱的妒火莫名的熊熊燃起,「你還想裝傻?你這個心機女,每天像只蒼蠅一樣跟在韓凱身邊打轉,拿走所有女生送給韓凱的東西想要獨占他,還敢說沒有!」
原來她口中的男人就是韓凱啊。舒亦帆恍然大悟,忍不住輕笑出聲。
正想解釋時,王溱又恨得牙癢癢的道:「你是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連爸媽是誰都不說清楚,我看八成也只是個上不了台面的暴發戶的女兒,信不信我爸一只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你爸?」雖然校園都傳說她是什麼名門之後,不過她才不相信,畢竟台北的世家望族她幾乎都認識,就偏偏沒有姓舒的。
舒亦帆晶亮的黑眸逐漸深沉了下來,打消了解釋的打算,唇瓣諷刺的勾起道:「喔?原來你說的男人是韓凱啊?對啊,我就是喜歡他,那又怎樣?」
「你總算承認了吧!」相較於舒亦帆的悠哉,王溱氣得全身都要發抖了。
「我是承認了,所以呢?你有時間找我麻煩,不如回去想想怎麼捉住韓凱的心吧,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排除情敵,只會顯示你的無能跟讓男人更討厭你。」舒亦帆淡淡的道。
「你——你給我閉嘴!」她恨不得打掉舒亦帆臉上那股輕蔑的表情,也真的朝一旁的跟班道:「你們還站著干麼?還不把她給架住!抓住她的人我就送她香奈兒最新款的項鏈。」
旁邊五、六個女生聽到獎賞,瞬間像吃了大力丸似的一起湊上前抓人。
即便舒亦帆使力掙扎還是寡不敵眾,兩只手臂被幾個女生牢牢的架住。
「哼,我看你還能有多囂張?」王溱滿意的走上前,越看舒亦帆那張冷艷的臉龐越惱怒。
「你就只能使出這種低級的手段嗎?你應該是出自流氓世家,而非政治世家吧?又或者,你們的家教就是如此?真是讓人不敢恭維。」舒亦帆沒有一絲慌張,無懼的看著王溱調侃。
「你——我打爛你這張臭嘴!」王溱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高舉起手用力的朝她摑去。
舒亦帆下意識的閉眼,等待臉頰上的痛楚襲來,可耳邊傳來的喊痛聲卻不是自己的,讓她訝異的睜開了眼。
只見王溱嬌麗的臉蛋痛苦的扭曲成一團,原本揚起的手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緊緊的攢住手腕,在半空中呈現一個僵直的角度。
「韓凱……」陽光自他身後照來,讓她被他高壯的影子給包圍,不知為何讓她充滿了安全感。
「你沒事吧?」韓凱帥氣的臉龐布滿了無法掩飾的關心。
舒亦帆搖了搖頭。
「你們還是快點放開她吧,女生要秀氣點才會惹人疼喔。」李毓走上前,朝架著舒亦帆的女生們溫柔的笑了笑。
幾個女生霎時燒紅了臉,迅速的松開了手,嬌羞的垂下了臉蛋。
「韓凱,你弄痛我了。」王溱痛得冒冷汗,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你也怕痛?你剛剛想打人時怎麼沒想到會弄痛別人?」韓凱嘲諷的嗤笑了聲,又微微加重了手勁。
「痛……誰教她想跟我搶你?」王溱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還是不服氣的道。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韓凱冷冽的道。
「我們雙方家長早就默認以後聯姻了,你難道想反悔?」
「那是他們自作主張,干我屁事?你最好也別妄想我會娶你。」韓凱又嗤笑了聲,像是在丟棄什麼嫌惡的東西似的,將她狠狠甩了開。
王溱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羞憤的看著自己沾著泥沙的名牌衣裙,忍不住尖叫出聲,「我會告訴我爸的,你們等著瞧!」
「我不想打女人,別逼我破戒,滾!」韓凱的聲音雖然平靜,但那雙眸子迸射出來的森冷卻讓王溱驟地閉上了嘴。
王溱咬緊下唇懊惱的起身,惡狠狠的瞪了舒亦帆一眼,隨即不理其他跟班,蹬著高跟鞋氣衝衝的走開。
幾個跟班見領頭羊閃人,自然也趕緊腳底抹油就地散開了。
「亦帆,你沒事吧?嚇死我了。」一道嬌小的身影在王溱與幾個女生離開之後,快速的自角落衝了出來,關心的詢問著舒亦帆。
「可心,你怎麼來了?我沒事。」舒亦帆朝一臉緊張的好友笑了笑。
「是她通知我們過來替你解圍的。」李毓溫聲解釋,引來喬可心一個感激的笑容。
「我剛剛走在你後頭,正想喊住你一起走時,卻看到王溱帶著一群人把你圍了起來,情急之下只好先去找人幫忙,沒想到剛好遇到韓凱跟李毓,更沒想到他們願意跟我走一趟。」喬可心又看了眼陰柔俊美的李毓,臉頰泛起了淡淡的酡紅。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們會及時趕到了,否則她現在臉頰上應該多了幾個巴掌印了吧。
「你這女人是笨蛋嗎?為什麼要跟她們硬碰硬?難道不知道適時的示弱也是種避免麻煩的技巧嗎?」打斷了舒亦帆正要開口的道謝,韓凱突然一個箭步衝了上來,輕輕攢住了她的手臂,眉頭緊擰的罵道:「該死,手都紅了。」
說是罵,不如說是某種不舍的叨念,是屬於戀人間的愛護。
舒亦帆再遲鈍也可以感覺到某種曖昧的氛圍,突然覺得被他碰觸的手臂肌膚發燙了起來,有點尷尬的道:「這還不是要拜你之賜。」她順勢扯回了自己的手,那抹燙熱悄悄爬上了耳根子。
「我知道,看在你終於承認你喜歡我的分上,我以後會保護你的。」韓凱霸氣的宣示,唇角忍不住微微咧了開來。
「亦帆,恭喜你了,不過你真不夠意思,連我都瞞,等等非要好好逼問你不可。」喬可心開心的握住了舒亦帆的手,她是唯一知道舒亦帆真實身分的麻吉,所以更替舒亦帆感到高興,能攀上韓凱,簡直就像麻雀變鳳凰一樣的幸運。
「等等,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他了?」舒亦帆困窘的漲紅了臉蛋,趕緊澄清。
「你別嘴硬了,我們剛剛都聽到了,雖然我一向厭倦女人告白,不過看在你是因為我被欺負的分上,我就勉強接受好了。」韓凱露出驕傲與自信的笑容,方才的挫敗瞬間拋在腦後,朝李毓丟了個得意的眼神。
他就說嘛,怎麼會有女人抗拒得了他呢?
「你少臭美了。」舒亦帆窘迫的道:「那只是我故意氣王溱的謊言罷了。」喜歡他?她又不是傻瓜,去喜歡一個跟她完全處在不同世界的男人,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你說什麼?謊言?」韓凱的笑容僵在唇畔。
舒亦帆點點頭,繼續澄清,「所以你放心,你不用勉強接受我的告白,因為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舒亦帆!」韓凱鐵青著臉龐攢住了她的手腕,低吼了聲道:「你再說一次!」
突如其來的痛楚讓舒亦帆反射性的擰緊了眉頭,困惑的望著韓凱,仿佛在他眸底看到抹飛逝的受傷。
「亦帆一定是在開玩笑而已,對吧,亦帆,你快說。」喬可心見韓凱真的動怒了,緊張的用眼神拚命朝李毓求救。
「凱。」李毓按住了韓凱的手,朝他搖搖頭。
「要我說幾次都一樣,我並沒有喜歡你。」舒亦帆也惱了,倔強的反擊著他的憤怒。
韓凱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與失落充斥著胸口,不斷擴大膨脹,幾乎要爆炸了似的。
「好、好——」他怒極反笑,松開了手,臉上有著跟平常不一樣的冷漠跟強烈的危險氣息,「不要瞧不起我!」
「我——」舒亦帆的心猛地一顫,正想開口時,韓凱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開。
看著韓凱冷冽的背影,她的喉眬突然難受的緊了起來,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似的。
「你們別在意,凱就是這種個性,等等就好了。」李毓朝她們眨眨眼,隨即朝韓凱追了去。
「吁,我早就聽說韓凱是個脾氣火爆的男人,沒想到翻臉比翻書還快,那氣勢真是嚇死人了。」喬可心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馬上又擔心的挽著舒亦帆的手臂道:「怎麼辦,他好像很生氣,也不知道為什麼。」
舒亦帆苦笑的扯扯唇,「可能是我讓他覺得沒面子吧?」畢竟他這種高富帥的天之驕子,是很難接受有人不為他的魅力所動。
「可是我看他從來就沒有對任何女人有好臉色過,除了你——該不會他喜歡上你了吧?」喬可心訝異的用手搗住了嘴。
「呿,別亂說了,他是怎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喜歡我?」舒亦帆白了喬可心一眼。
「怎麼不可能?像你這麼美麗聰慧的女人,要我是男人也會愛上你。」喬可心不苟同的反駁。
「也只有你覺得我這麼好。」舒亦帆勾起喬可心的手,真心的笑了開來。
她的笑仿佛瞬間點亮了整個臉龐,像朵盛開的牡丹花艷冠群芳,讓周遭萬物都黯然失色。
喬可心不由自主的出神的瞅著她,心中忍不住贊嘆起來,人家說水人無水命就是在說像舒亦帆這樣的人吧……不過也好險是這樣,才能讓人感覺上天是公平的,總不能什麼好處都讓一個人獨占吧?
「你怎麼了?看著我發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古古怪怪的?想到韓凱離去時的視線,舒亦帆心中老是有股化不開的抑郁跟不太好的預感。
「沒什麼,搭我的車回家吧?」喬可心撇開腦中的雜緒,跟著莞爾道。
舒亦帆不好意思的正要拒絕,卻已被喬可心拉著走了出去,搭上停在校外的賓士轎車駛向回家的路上。
從那天開始,韓凱開始把舒亦帆當成空氣,一反常態的對原本會惹惱他的愛慕者展現親和力,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他被一群女人包圍,逗得那些女人嬌羞又興奮,唯獨對舒亦帆板著張臉,而這也意味著舒亦帆不用再替他處理任何女人送上的心意了。
「你何必勉強自己?」李毓坐在躺在草地上的韓凱身邊,調侃道。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韓凱的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擋住了夕陽,也遮去了眸底的抑郁。
「你以為遮住眼睛,我就不知道你在找什麼嗎?」李毓調侃的拍掉他的手。
「我有什麼好找的?你少無聊了。」韓凱翻坐起身,白了身旁的李毓一眼,但目光卻又不自覺的瞟了周遭一圈。
「別看了,她沒來。」李毓捕抓到他的視線,忍不住輕笑出聲。
「誰說我在找舒亦帆的?那個女人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韓凱粗聲反駁。
「我又沒說是她。」李毓涼涼的道。
韓凱的臉瞬間漲紅,瞪著李毓好半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索性又躺回草地上裝睡。
「我說凱,你該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他跟韓凱從小就玩在一起,可從沒見過他這麼失常,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你瘋了嗎?我怎麼可能會愛上那個怪咖?」韓凱整個人從草地上跳了起來,欲蓋彌彰的揚高了聲音。
「我的耳朵沒聾。」李毓挖了挖耳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樣笑。」韓凱沒好氣的道。
「你要是不心虛,就不會對號入座。」李毓悠哉的道。
「該死,我就說我沒有愛上她了。」韓凱懊惱的踢了腳地上。
「沒有就沒有,干麼一直強調?你到底是想說服我,還是說服自己?」李毓閃過他揚起的塵沙,跟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韓凱張了張唇瓣似乎想要辯解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漲紅了臉道:「好吧,我承認我對她的確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真的承認了?李毓反倒有點訝異。
「不過我先聲明,我只是不能容許有人瞧不起我,看著好了,我非要她在我面前求饒不可!」韓凱似乎已經見到那一天的到來,眯起的眸子中閃爍著興奮。
李毓笑著搖搖頭,「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女人可不是這樣追的。」根本死鴨子嘴硬。
「笑死了,本少爺還需要追女人嗎?況且我就說了,我只是想要滅滅她的威風罷了。」韓凱不以為然的扯扯唇,但心中卻十分在意剛剛李毓說的第二句話。
「真可惜,我本來想教你幾招的。」李毓抓抓頭,唇瓣噙了抹捉弄的笑。
韓凱的眼神閃爍了下,但很快就故作不在乎的道:「別以為你對女人經驗豐富就比我行,我韓凱沒有辦不到的事。」
李毓促狹的笑容忽地滲入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是啊,他韓凱從小就沒嘗過失敗的滋味,除了他本身比別人出色的外表跟優異的成績之外,還有那個支撐他的龐大靠山——水緣集團。
看著韓凱俊俏的外表,李毓有時常會忍不住嫉妒他,嫉妒他可以這樣自然的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自信與傲氣,他甚至有股想要擊敗他的欲望,不管在哪一方面都行,可同時又對有著這樣黑暗思想的自己感到罪惡——就像此刻,他幾乎有股想要搶奪舒亦帆,好毀掉韓凱臉上那抹自傲神色的欲望……
「你干麼那樣看著我?愛上我了?」韓凱拍了下李毓,打趣道。
「誰能不愛你呢?」李毓垂下眼眸,遮去了其中復雜的情感。
「呿,這種手法用在你的女人身上就好。」韓凱斜睨了李毓一眼,沉默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女人到底想要什麼?」
李毓扯扯唇,還沒開口,一道驚慌的女生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亦帆?你怎麼了?」
韓凱與李毓互覷了眼,在李毓反應之前韓凱已經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那背影在多年後依然深深烙在李毓的腦海中,讓他有時忍不住想,是否在當時就已經注定他失去得到舒亦帆的先機了……
舒亦帆看著站在店裡的高大背影,屋外的陽光自窗欞映照而入,將他的半邊臉龐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頭微微的揪了起來。
約莫一八一公分的身高,寬闊的肩膀,倒三角形的模特兒身材,完美的展現了他身上那一套鐵灰色的西裝,不只是因為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還有那與生倶來的氣勢。
這麼多年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傲氣外放、喜形於色的男孩,渾身散發出來的成熟氣息掩蓋了他的桀驁不遜,卻更彰顯了那一身的尊貴氣質。
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依舊,甚至更遠了……
韓凱仿佛感覺到她的視線,抬起了眼瞼捕捉到了她的窺視,唇瓣微微的勾起。
今天的她將長發簡單的束在腦後,水嫩的臉龐一貫的素淨,清麗動人,一身輕便的白色T恤跟牛仔褲顯得身形更修長纖細,完全看不出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依然輕易的讓他心跳不已。
「你怎麼來了?」舒亦帆佯裝鎮定的露出微笑,但微燙的耳根子卻泄漏了她的羞窘。
「剛好結束一個餐會經過這裡,想想還有些合作的細節想跟你討論一下,所以就進來了。」韓凱早想好說詞,流暢的回答。
「這種小生意,應該不需要永緣集團的總經理出面才是。」剛好經過?這種鳥不生蛋的偏僻社區可是很難剛好經過的。
韓凱不承認也不否認,走上前道:「我一向喜歡親力親為。」
「那好吧,有什麼要討論的?」舒亦帆走回櫃台後,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把店關上,我們去外面談。」韓凱深深瞅著她,提議。
舒亦帆的心髒猛地一跳,臉上表情依舊平淡,「不行,我們是小本生意,沒本錢隨時關門。」
「那就當我買下你今天的時間吧,多少隨你開。」韓凱自西裝內袋取出了支票本放在櫃台上,等她開價。
多少錢隨她開耶,真是個誘人的提議,對她這個錢嫂來講根本是完全不用考慮就該答應的好交易。
可是……她實在沒把握自己可以自在的跟他相處,不泄漏絲毫依然盤踞在胸口的情感跟思念——而那將會是個大麻煩。
舒亦帆在內心掙扎了片刻,正決定忍痛開口拒絕時,一道小小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的自門後躐了出來,滿臉笑意的站在韓凱面前。
「叔叔,五千就讓你今天帶我媽走。」舒安信朝韓凱伸出了張開的手掌。
「舒安信?!」這家伙,竟然用五千就想把親生母親給賣了?!
「你母親值得更多。」韓凱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小男孩。
「當然,這只是訂金,後面的我們再談。」舒安信露出了生意人的狡詐笑容。
「沒問題。」只要能跟舒亦帆獨處,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等等,你這臭小子在亂說什麼?你媽媽我可是無價的。」這兩個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把她當物品交易起來?
「媽咪,你就當兼差吧,現在不景氣,打工都沒這麼好賺耶。」舒安信從韓凱那邊接過現金,邊說邊閃到門後喊道:「你快出門吧,反正今天星期天不用上課,店我會顧的。」
「舒安信!」舒亦帆氣得想進去逮人,但手腕卻被韓凱給攢住了。
「走吧。」韓凱越來越喜歡那小子了。
「你瘋了?小孩子說的話怎麼能當真?」舒亦帆懊惱的想要掙脫他的箝制。
「銀貨兩訖,當然要當真。」韓凱笑笑道。
「那我還你錢就是了。」舒亦帆漲紅了臉道。
「金錢既出,概不退還,今天你非跟我走不可。」韓凱毫不妥協的拒絕。
「你——怎麼還是這麼霸道。」剛剛才想說他變成熟了,怎麼現在又跟以前一樣不講理。
「我一直都沒變。」韓凱意味深長的凝視著她。
那天之後他忍不住找人查過她,這才知道她並沒有丈夫,是獨自帶著兒子跟父母一起生活,而妹妹則在外地工作。
當他聽到那個讓他妒恨入骨的假想敵並不存在時,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當時的狂喜,那是種幾乎炸開胸腔的喜悅。
雖然她曾經愛過別的男人,也替他生下孩子的事實依然像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頭,三不五時就隱隱作痛,但至少那個男人現在不存在她的生活之中,這根刺相較起來也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走!」不管舒亦帆願不願意,韓凱將她自櫃台後拉了出來,大步往外走。
「韓凱——欸——可惡——」舒亦帆踉臆的跟著他走著,突然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曾經,他也這樣強硬的帶走她,強硬的,偷走了她的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5:17
【第四章】
舒亦帆感覺自己仿佛回到母親的懷抱,依偎著母親的體溫,在母親輕搖著的雙臂中得到全然的放松與安全感。
「嗯……」她將臉頰埋入那抹溫暖中磨蹭著,唇角勾起了抹滿足的笑靨,可迷糊之中卻又感覺好像有哪邊不對勁,原本應該柔軟豐腴的地方,為什麼會硬得跟鐵板一樣?
等等,她都這麼大了,媽媽怎麼可能抱得動她?!
舒亦帆猛地一凜,瞬間驚醒,瞪大了眼。
「你醒了?」韓凱低頭望進那雙帶著驚愕的迷蒙雙眸,胸前還殘留著方才她磨蹭引起的騷動,聲音不由自主的低沉沙啞了起來。
舒亦帆在最初的意識混亂後,旋即舉起手來猛捶著他的胸膛,掙扎著道:「放開我,你想干麼?」
「該死!別亂動!」這女人安靜的時候像只溫馴的小白兔,醒來卻跟只野貓一樣潑辣。
「亦帆,你剛剛昏倒了,韓凱是要抱你去保健室。」跟在一旁的喬可心趕緊上前解釋。
「我剛剛昏倒了?」舒亦帆頓住了動作,茫然的眨了眨眼,方才的記憶瞬間充盈腦海。
她記得自己放學後正趕著要去打工,然後在校門前遇到喬可心,喬可心帶了幾件衣服說是自己穿不下的,問她要不要,她看著那分明是全新的衣服,感動得想要開口說話時,就突然像開關斷電了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
「對啊,真是嚇壞我了,好險韓凱聽到我求救趕緊過來幫忙。」喬可心感激得看了眼韓凱,雖然覺得他有點可怕,但他三番兩次替舒亦帆解圍也是事實。
舒亦帆這才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瞼,平靜的道:「謝謝你,我沒事了,請放我下來。」想到自己剛剛竟然將臉往他身上埋去,她的耳根就熱得發燙,心髒怦怦的跳著。
「不行,去保健室再說。」韓凱拒絕松手,明明她整張臉就毫無血色,到底哪裡沒事。
舒亦帆楞了楞,再次強調,「我很好,放我下來。」他的體溫讓她渾身燥熱,只想趕快跟他保持距離。
「很好的話為何會暈倒?」她那張臉明明就蒼白得嚇人,到底哪裡好?
「我——」總不能說她是因為肚子餓才暈倒吧?舒亦帆咬咬下唇,故意板起臉道:「你不是已經跟我劃清界線了嗎?管我暈不暈倒?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快放我下來。」
「亦帆,韓凱也是好意……」喬可心見韓凱一張俊臉又瞬間黑了下來,趕緊開口打圓場。
「不必了,我只覺得很困擾。」她還得去打工,根本沒時間在這邊耗。
「你覺得困擾?」韓凱半眯起眸子,唇瓣揚起抹危險的笑容。
「你想干麼?」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韓凱冷笑了聲,「讓你更困擾。」
「韓凱!」舒亦帆的聲音還沒落下,韓凱已經抱著她大步的往校外走去。
「欸!韓凱、亦帆——」喬可心緊張的喊著,一時之間拿不准該追還是不該追。
「怎麼回事?」李毓這時才跟了上來,納悶的看著韓凱抱著舒亦帆離去的背影,問著喬可心。
喬可心乍見李毓,原本因為著急而泛紅的臉更加的嫣紅了,含羞帶怯的道:「怎麼辦,韓凱跟亦帆又吵了起來,現在不知道要把亦帆帶到哪兒,我很擔心。」
李毓沉默了幾秒,朝喬可心漾起笑,問道:「你跟舒亦帆感情很好?」
「當然,我們可是超級麻吉,感情再好不過了。」喬可心沒有多想的拍拍胸脯。
李毓的黑眸閃了閃,笑容更溫柔了,「你等等有事嗎?」
「沒、沒事,我等等閑得很。」喬可心的心髒突突的跳著,有種期待在胸口發酵。
「那你願意陪我吃晚餐嗎?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好嗎?」李毓柔聲問。
「當然——好,好啊,我願意。」喬可心壓抑住心頭的狂喜,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體,不讓他發現自己幾乎想要尖叫的喜悅,至於方才對舒亦帆的擔憂,早就遠遠被拋在腦後。
反正韓凱再怎樣也是永緣集團的少東,舒亦帆是不會吃虧的,說不定還能占到好處呢。
她在心中替自己的見色忘友找借口,卻沒發現李毓帶著笑意的眸中閃過抹淡淡的鄙視與悲哀,這女人某種程度上跟他還真像啊……
另一頭,被韓凱抱著走的舒亦帆,自然不知道好友心中轉了好幾轉的念頭,在被韓凱拋進寬敞的私家車後座後,惱怒的瞪著他道:「你知道剛剛有多少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們嗎?」天,她已經惹惱了王溱,這下還不知道要惹怒多少韓凱的粉絲了。
「困擾嗎?」韓凱擠上車,悠哉的道。
「你故意的?」該死,這家伙的性格還真扭曲。
「很好。」韓凱滿意的笑笑,踢了下前座道:「開車。」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有錢人就是這樣,不懂別人的辛苦,她剛剛怎麼會覺得在他懷中很有安全感?呿,肯定是因為餓暈了的幻覺。
韓凱的心髒好像被什麼刺了下,但粗獷帥氣的臉龐反而揚起淡淡的笑意,「隨便,本少爺只管自己高不高興。」
「你——」舒亦帆咬咬下唇,將臉撇向車窗外不願意再搭理他,反正他就是想看她生氣的模樣,她越生氣他越高興,她才不要滿足他呢。
看著她依然蒼白卻冷艷的側臉,韓凱方才的笑容逐漸淡去,他身上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馨香與溫度,可為什麼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仿佛隔了個銀河似的遙遠?
他明明只是想要確保她無虞,所以才硬是要帶她去保健室,但這女人怎麼會這麼不講理,不但不感激他竟然還嫌他多管閑事?害他又忍不住動怒,把一切都搞砸了。
該死,他應該不要管她死活才對!
韓凱越想越惱,突然粗聲命令司機,「停車!」
司機馬上照著他的指示,將車子停靠在一旁。
「下車。」韓凱冷淡的道。
舒亦帆錯愕的看著窗外,她是想下車,但可不想在高架橋上下車。
「你不是覺得我很討厭嗎?那就下車。」韓凱寒著臉,越過她的身子,將另一邊的車門打開,但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他只是想要聽她一句示弱的求饒,並不是真心想要趕她下車。
舒亦帆只覺得一股氣在胸口衝撞,二話不說往車門移動,就要跨下車。
韓凱強迫自己冷眼旁觀——讓她走,這女人太不知好歹,不值得他在意!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但最後一刻還是破功,在她的腳跨出車門之前攢住了她的手腕往回拉,同時將車門給關上。
「開車。」他再度命令。
前座的司機仿佛機器人似的聽令,將車又駿回了車道,從頭到尾沒有將視線落在後照鏡裡的他們身上。
舒亦帆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冷不防的被扯進他的胸膛,重新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與氣息,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狼狽的坐正了身子,就怕他聽到自己失序的心跳聲。
「我送你回家。」他認輸。
「不用了,等方便的時候靠邊停就可以。」見他突然一副拽氣的模樣,反而讓她不知該怎麼面對。
「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他不懂,為什麼他會在意一個只會惹怒他的女人?
「我本來就沒有要回家,我還有事要辦。」她還得去打工耶。
韓凱眯了眯眸子,沒好氣的道:「隨便你!」他要是再管她的事情,他就是烏龜王八蛋。
舒亦帆已經習慣他的喜怒無常,選擇沉默當作回應。
車子在異樣的氣氛中下了高架橋,停在一旁,直到舒亦帆下車之後,韓凱都沒有再出過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當車門在身後關上時,舒亦帆有種說不出的煩悶感。
其實回頭想想,韓凱每次都幫了陷入麻煩的自己,但她好像沒有好好謝過他,反而每次都跟他起爭執,搞得兩個人不歡而散。
算了,下次碰面再好好跟他相處好了,想想她實在也用不著跟他這種被寵壞的少爺計較。
不過想到今天的打工因為他而遲到,又忍不住嘟囔的埋怨了幾句,好險他把她放下的地方離她打工之處不遠,總算可以少扣點工資了。
舒亦帆輕嘆口氣,摸了摸餓扁的肚子快步走著,只能希望打工處供應的晚餐還來得及吃。
「少爺,要跟上嗎?」方才一直沉默的司機忍不住開口問了,他載了韓凱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反常的行為,看來少爺總算是對男女之間的事情開竅了。
「誰說我要跟著她的。」韓凱粗聲道,嘴巴說不要,視線卻忍不住停駐在她逐漸離去的背影上。
司機偷偷的自後照鏡瞄了他一眼,心中竊笑,這真是口是心非的最隹詮釋了,想必等等就要開口叫他跟上。
果不其然,當那道纖細的身影越走越遠時,韓凱再度認輸的開口,「走。」
司機的唇角動了動,輕踩油門啟動車子。
「等等,你去哪?」韓凱發現司機正准備掉頭。
「不是要回家嗎?」司機忍不住小小的使了個壞,故意聽不懂韓凱的意思。
韓凱的臉龐微微發燙,但卻佯裝鎮定的道:「直走。」
「是。」司機唇瓣的竊笑緩緩加大,他家的小少爺真的是轉大人了。
舒亦帆哪知道韓凱將她放下車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路尾隨跟著她來到了打工的地方,並疑惑的在店外看著她竟然換上制服工作起來。
「她是在體驗人生嗎?」韓凱隔著車窗看向店內,忍住下車的衝動,嘴上不禁嘀咕著,「這笨蛋,身體不舒服還逞強。」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像個變態一樣窺探女生,可現在他卻正在干這樣的事……若是被李毓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樣打趣他了。
韓凱的視線完全無法自舒亦帆認真美麗的臉龐移開,比起那些只知道穿戴名牌、逛街喝下午茶的女生來說,眼前的舒亦帆雖然做著那些人認為的「低賤」工作,但卻充滿了魅力,每個神情都讓他悸動。
韓凱按住了胸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胸口流淌的異樣情懷好像再再宣告了他的陷落。
他就這樣默默看著她,直到她結束工作,提著一袋東西走出了店家躍上公車。
「跟上。」這次韓凱不再掩飾自己的念頭,迅速命令。
這麼晚了,她怎麼沒有叫司機接送?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這女人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車子在夜色中前進,在前方的公車停靠某站時,就見她纖細的身影自公車上下來,然後緩步走著。
「停車。」韓凱拍了拍前座,在司機停下後打開車門道:「你先回去。」
「少爺——」司機還來不及反應,韓凱已經跳下車,悄悄的跟在舒亦帆的身後走進巷弄中。
晚風徐徐撫面,偶爾將舒亦帆的長發撩起,露出了白晰的頸項,幽靜的夜色中隱約傳來她輕哼著旋律的歌聲,感覺得出她的心情挺不錯的,讓跟在身後的韓凱也忍不住輕揚起唇瓣。
他放輕步伐小心翼翼的跟著她,就怕會破壞這一刻的美好。
每次他都以為她就要走進一旁的豪宅了,卻都不見她駐足,直到越走越偏僻、直到他眉間越攏越緊,她才在一棟公寓前停下腳步。
她到這裡干麼?韓凱就著昏黃的街燈打量了下周遭,很訝異在台北都會區中還存在這樣破敗的老房子,看起來像磚砌的,牆上的水泥還四處剝落露出了紅色的磚塊,生鏽的鐵門搖搖欲墜,真讓人懷疑是否有防盜功用。
這樣的房子,他只有在鬼片裡看過。
只見舒亦帆沒有遲疑地自口袋中掏出了鑰匙,熟門熟路的開門進去一樓的住戶家,韓凱下意識的提步追上前,卻只能看著她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他曾聽過關於她的傳聞,說她是最不驕縱的富家千金,心地善良的她常會收集一些日用品或食物布施給窮苦人家。
看她剛剛從燒腊店提了一大袋東西出來,想必是帶來救濟這戶人家的吧?
不過這麼晚了,她也真是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要是出事怎麼辦?
話說回來,或許正因為她這麼獨特,他才會忍不住被她給吸引吧?
唉,果然還是李毓了解他,就算嘴巴上再逞強,內心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啊……
可是現在他們之間鬧得這麼僵,要他怎麼拉下臉來跟她求和?
韓凱看著緊閉的大門,煩惱的思索著該怎麼化解跟舒亦帆之間的矛盾,有點期待等等看到她,又有點忐忑會不會又搞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鐵門卻絲毫沒有打開的跡像。
不太對勁,都已經十點半了,她不該還停留在別人家中,莫非出事了?!
韓凱腦中閃過舒亦帆被人壓制在地的畫面,心猛地一跳,想都沒想就衝上「猛按著電鈴。
叮咚——叮咚——
電鈴的聲音在門內回蕩著。
韓凱等不及的又舉起手猛力敲打著單薄的鐵門。
砰砰砰——砰砰砰——
「來了,是誰啊?」一道熟悉的聲音隨著開啟的門扉飄出,在門內外的兩人視線相對時,同時在對方眼底看到了驚愕。
「你、你怎麼會來我家?」該死,他怎麼知道她家住哪?
「你家?!」韓凱的震撼不比她少,整個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舒亦帆穿著泛白的T恤跟運動短褲,一只手拿著吃了一半的雞腿,唇角還沾著醬汁。
「亦帆啊,是誰來了?」屋內傳來的詢問聲,將處於極度震驚的兩個人同時喚醒。
「沒、沒有——問路的。」舒亦帆隨便找了個借口,連忙閃出了門外,緊張的看著韓凱。
「你——」
「你跟蹤我?!」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家?
「我——」
「好吧,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不想否認,沒錯,我根本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我爸也不是什麼富豪有錢人,相反的我家窮得家徒四壁,我必須很努力才能勉強維持家計。」舒亦帆搶在韓凱開口之前,一鼓作氣承認自己的貧窮。
「等等,你是說,你在學校的形像都是誆人的?」他有點無法消化自己方才獲知的真相。
「我沒騙人。」舒亦帆有點受辱的咬緊下唇,「是因為大家一直以為我是千金小姐,而我又不忍心破壞他們的想像,所以才沒說……」雖然她真的是因為這樣才隱瞞真正的身分,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內心深處或許也不想將真實的自己攤在陽光下讓人評論吧。
這倒是真的,她從來沒有主動說過她的家世,也未曾利用別人的誤會擺架子或占便宜,反而還是做她該做的事情,韓凱想了想,很快就釋懷了,同時也為她的辛苦感到心頭酸酸的。
「現在你抓到我的把柄了,想說就去說吧。」大不了就是被唾棄罷了……她努力裝出不在乎的模樣,但還是有點沮喪。
「你就覺得我一定會講?」該死,她到底把他想得多壞?好像是故意要找她的錯事打擊她似的?
原本黯然的黑眸驟地一亮,帶著點期待的看向他,「你……不會說?」
「我干麼要……」等等,他頓了頓,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即脫口而出,「不說可以,除非你當我女朋友。」
「什麼?!」舒亦帆錯愕的瞪圓了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心髒突然加速的跳動了起來。
她的視線讓他的臉龐忍不住發燙,暗暗慶幸現在燈光昏暗,看不出他古銅色肌膚泛起的紅暈。
「你、你別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提議。」你這該死的要面子的家伙!他在心中澳惱的咒罵自己。
「我又沒這樣想。」她垂下眼瞼,掩飾自己被說中心事的困窘。
「你放心,這只是一場交易,我不會讓你吃虧的。」他有點佩服自己,可以迅速想到這麼好的方法,既可以讓她安心跟他在一起,又不用讓自己沒面子的低聲下氣求和。
交易?舒亦帆揚睫看向他,眸底閃過抹困惑,「什麼意思?」
「你當我女友,幫我趕走那些煩人的蒼蠅,我就答應你繼續幫你保密,而且……還付你薪水,如何?」他按捺著心頭的緊張情緒,佯裝平淡的問著。
聽到有薪水,舒亦帆的眼珠子驟地亮了起來,但是這不就等於賣身?「不行,我還沒窮到出賣自己的身體!」
「你想到哪裡去了?」她話中的含意讓韓凱的腹部一陣燥熱,曾經懷抱過她的雙臂,又想起那片柔軟,血液直往腦門衝。
「就你話中的意思啊。」他的指控讓她也跟著羞窘了起來,好像她很色才會想偏一樣。
「我只是要你假扮我女友,又沒要你跟我上床。」他佯裝不屑的道:「我還不想那麼吃虧。」
「誰吃虧啊。」舒亦帆沒好氣的道。
「你有錢拿又可以保守秘密,總之吃虧的不會是你。」他雖然好像施恩的模樣,其實很擔心她拒絕,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如此忐忑。
他說的好像也沒錯喔……「你保證不亂來?」她動心了。
「我韓凱說話算話。」保證不亂來,但若她同意總可以吧?
舒亦帆咬了咬下唇,掙扎了好半晌,就在韓凱感覺過了一世紀之久時,她才仿佛下定決心似的抬起了頭,晶亮的眸子帶著機伶的計算,微微翹起唇瓣道:「先說說酬勞怎麼算吧?」
多年後的現在,當韓凱想起舒亦帆那副精明狡詐的生意人模樣,不但絲毫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特別的可愛——這世界上也唯有她,可以讓他心甘情願被她算計。
「你在笑什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舒亦帆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等等回家非要好好找賣母的兒子算帳不可。
「你們還真是像。」他勾起唇瓣,想起舒安信同樣狡詐的神態,忍俊不住的搖頭,「當年你也從我這邊賺了不少。」
想起當年,舒亦帆的眸光閃了閃,緊抿的唇瓣線條柔和了些,但很快又努力維持不悅神色的道:「那怎麼一樣?」自己願意跟被賣可是差很多呢。
「他是青出於藍。」總算有人克得了她了。
「惡劣的地方就是遺傳到他老爸。」跟他才是一樣呢。
韓凱的笑容突然凍結,空氣瞬間冷凝了下來。
雖然他很想表現的不在乎,但該死的還是難免會介意那個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舒亦帆也驚覺自己方才的嘴快,趕緊閉上嘴沉默了下來,暗自祈禱他不要開啟這個敏感的話題。
而韓凱也如她所願並沒有碰觸這個彼此都不願意討論的話題,任由沉默在車內蔓延,直到他緩緩將車停靠了下來,才開口道:「下車吧。」
舒亦帆將視線望向窗外,這才發現他竟然將她載回了當年的校園。
她緩緩打開車門跨出了車外,心緒復雜的跟著韓凱走進了學校。
現在學校正在放假,校園內偶見幾個學生三三兩兩的走著,一時之間時光仿佛倒流了似的,讓她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夕。
「你還記得你每次總是在那個長廊堵我跟李毓,搜刮女生們給我們的『心意』嗎?」韓凱的腳步停在管理學院的一樓長廊,眸子幽深了下來。
舒亦帆跟著停下,走上了幽靜的長廊,唇角不自覺的微微翹起,「你那時的表情是挺難忘的。」這麼多年了,往事卻好像歷歷在目,鮮活的在她腦海中躍動著。
「我怎麼會想到有『校園公主』美名的你,會突然拿著大袋子出現,好心的幫我們處理善後?」韓凱打趣的調侃她。
「後來你不就知道了?」還以此當交換條件,要她假扮他女友呢。
「是啊,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這麼精打細算,牽手跟假裝接吻還得另外付錢。」韓凱眯起的眼眸帶著笑,似乎在回味當時的滋味。
「這些都過去了,還提起干麼?」她收起笑容,拉回差點沉浸在過往的思緒,不想讓那股酸甜的感覺重新盤踞胸口。
韓凱的目光閃了閃,突然將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深深的凝視著她問:「你後悔過嗎?」
舒亦帆的心猛地打了個突,低垂下頭,佯裝聽不懂的道:「雖然那些女生的手藝有的不怎樣,不過好歹讓我跟小梅在肚子餓的時候可以填飽肚子,所以沒啥好後悔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個。」韓凱突然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無法回避他的視線,「你後悔答應扮演我的女朋友嗎?後悔後來發生的一切嗎?」
後來發生的一切……她的腦中浮現兩副交纏的光裸身軀,耳邊似乎還聽得到彼此粗啞的喘息聲,在那個悶熱的夏夜,他的熱度透過手指在她身上燃起一簇簇的火焰,就像現在一樣……
突然意識到他掐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不知何時滑過了臉頰停駐在她小巧的耳珠上摩挲,記憶與現實重迭,讓她全身好像被火焚燒,倉皇狼狽的推開了他。
「別這樣。」舒亦帆漲紅著臉抗議。
「你還記得對嗎?」記得他們的纏綿,記得曾發生過的一切。
「夠了,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從我這邊得到什麼?為什麼一直要提起從前?該不會後悔的是你,所以想把以前付給我的酬勞要回去吧?」舒亦帆惱怒的道,故意把他的目的扭曲醜化,這樣她才能繼續壓抑不斷在心底翻滾的情感。
「該死!舒亦帆,為什麼你總是把我想得這麼惡劣?你以為我在意的是那點錢嗎?」韓凱眯起了眸子,怒火在眸底焚燒。
「我怎麼知道你們這種有錢人在意的是什麼?」舒亦帆嘲諷的回答,他們之間的巨大差距,從「那點錢」就可以看得出來,九年前到現在從沒有改變過。
「你!我在意的是你!」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為何她不懂?
她錯愕的看著他,四周仿佛瞬間靜止下來,好像只剩下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重復縈繞,一遍遍撩撥著她的心。
「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笑。」沒錯,一定是在開玩笑。
「你以為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你,是為什麼?」韓凱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深深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好像有魔咒似的讓她無法移開視線,包裹著自己臉頰的大掌好像兩團炙焰,一路焚燒進她的內心深處,幾乎要融化了她所有的武裝與防備。
「為什麼?」她根本不敢想他會找她,有了期望只會更失望而已,但是現在她卻忍不住期望了起來。
「你這笨蛋。」他懊惱的咬咬牙,雙手一捧,低頭封緘住了她的唇瓣。
舒亦帆只覺得他背對著陽光的容貌一片模糊,唯有那雙灼熱的眸子比太陽還要明亮,讓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腦中一片混亂,但卻可以聽到自己心中某處倒塌的聲音,所有想要拚命克制的情感如洪流般自缺口流瀉而出,讓她幾乎無法反抗的投降在他霸道的攫取下,迎向他熾熱的唇片。
「亦帆……」感覺到她的回應,雖然微小卻足以讓他欣喜若狂,重重的加深了這個吻。
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忘了所有的顧忌跟遲疑,只能無助的攀在他身上,讓他將自己卷入情潮的風暴。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此刻,不再有任何阻礙跟遲疑,只有兩顆不斷想靠近的心,直到一陣手機鈴聲劃破了包圍著他們的旖旋氣氛,宛若在烈火上澆了盆冷水,舒亦帆自迷亂中驚醒,倉皇的收回了放縱的感情,羞窘的將自己從韓凱的懷抱中抽身。
若說方才的感覺有多強烈,舒亦帆的懊悔就有多深,簡直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了。
「亦帆——」韓凱想拉回她,卻被舒亦帆給閃了開來。
「快接電話吧。」她低垂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紊亂矛盾的情緒。
韓凱看了看她,無奈的自口袋中拿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時眉頭微微蹙了蹙。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校園中回蕩,一聲急過一聲似的,將剩余的溫度摧毀殆盡。
「需要我回避嗎?」他遲遲不接起手機,是因為不想讓她聽到嗎?
韓凱搖搖頭,按下通話鍵將手機貼向耳邊。「什麼事?」
他的語氣冷淡得讓舒亦帆側目,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心頭緩緩升起。
「你不需要知道。」
看樣子對方似乎在問他行蹤?舒亦帆的牙齒不自覺的咬緊了下唇。
「暈倒?」
他突然揚高的聲音,讓舒亦帆忍不住看向他。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他收線,眉頭緊擰。
「有事?」雖然她應該佯裝不關心,但他沉重的臉色卻讓她無法不問。
「我媽暈倒了,我得趕回去。」他滿臉抱歉的看著她,眼神柔和了下來。
「那你快走吧,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舒亦帆催促。
「反正順路,我先送你回去。」他霸道的握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他的溫度從他的大掌傳來,讓她好不容易平復的感覺又波動了起來,竟舍不得將手抽回,就這樣低垂著頭跟著他走。
韓凱發現她沒有抗拒,臉上閃過抹喜悅,握著她的手更加的緊了緊,正想開口時,手機鈴聲又煞風景的響了起來。
該死!他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聲,停下腳步用另一手將手機拿起接聽。
「我不在公司,沒應酬。」他不耐煩的對著手機道:「我盡快回去。」
舒亦帆始終低垂著頭,但臉上的神情卻逐漸凝重,直到韓凱結束通話才緩緩道:「打電話給你的人似乎很急?」她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竟然帶著濃濃的質疑跟酸味,懊惱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但卻又忍不住想知道那是誰。
韓凱沉默了幾秒,避開了這個問題,「我們走吧。」
舒亦帆沒有錯過他那瞬間的眼神閃爍,一顆心忽地往下墜,神情也跟著淡了下來,猛地抽回手道:「不必了,我想我還是自己回去,免得耽誤到你的時間。」
該死!韓凱懊惱的暗咒了聲,看著舒亦帆逐漸變冷的雙眸,他知道她又退縮了。
「我忙完去找你。」他暗嘆口氣,暫時退讓。
「何必呢?」她苦笑,隨即轉身快步的走開。
她這笨蛋,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真以為現在跟以前會有什麼不同嗎?
即便她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窮苦的小女生,但她跟韓凱之間的距離就像地仰望天一樣,永遠都構不著、觸不到,只能是個想望罷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5:34
【第五章】
「親家母,你看這件,高貴又優雅,很適合我們小溱。」
「是啊,這個設計師不錯,改天叫她過來介紹介紹她的作品。」
「媽,人家一輩子只有一次婚禮,早就想好要找VeraWang量身訂做了。」
「你這丫頭,就這麼急著嫁啊?還早就想好了呢。」
「媽——」
「也是,他們本該早點把婚禮辦一辦,好讓我們幾個老的早點抱孫啊。」
「哈哈哈,沒錯沒錯,跟我想的一樣。」
當韓凱快步走進屋內時,耳邊傳來的就是混雜著笑聲的愉悅交談聲。
「媽?」他困惑的走向坐在豪華的Versace天鵝絨金箔沙發上的母親,濃密的眉頭深深鎖起。
「凱,你回來啦。我正跟你王伯母討論你跟小溱的婚期,你過來看看,我們挑的這個日子如何?」韓母滿臉笑意的朝兒子招招手。
「你沒事?」韓凱走近韓母,目光在母親的身上梭巡著,她看起來一貫的雍容華貴,精神飽滿,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病容。
「什麼事?」韓母困惑的反問。
韓凱緊繃著俊容,犀利的目光掃向坐在一旁的王溱。
王溱低垂下頭,求救似的朝母親偎近。
「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我媽暈倒要我趕快回家?」韓凱低沉的聲音蓄滿了風暴,讓王溱的頭垂得更低了。
「小溱說我暈倒?」韓母楞了楞,隨即打圓場道:「她應該只是開玩笑的,別怪她。」
「這種事也可以拿來開玩笑?」韓凱扯扯唇瓣,但目光卻更森冷了。
「是啊,小溱,你怎麼可以亂開這種玩笑?你看你把凱嚇壞了,都要嫁人了,以後不准你再這麼不懂事!」王母趕緊假意斥喝自己的女兒。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凱回來一起討論婚事……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亂開這種玩笑了。」王溱一反以往的驕縱常態,態度良好的低頭認錯。
「沒關系,我不是沒事嗎?凱,你過來坐下,剛好一起討論一下婚禮的細節。」見兒子臉色不豫,韓母趕緊安撫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道。
「看你未來的婆婆多疼你,你嫁給凱之後一定要好好學著怎麼當個好媳婦,知道嗎?」王母也跟著趕緊附和,朝女兒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孝順婆婆的。」王溱接收到母親的暗示,湊上前挽著韓母的手,嘴甜的跟韓母撒嬌著。
「乖。」韓母笑著拍拍王溱的手。
「我不會娶她。」韓凱沒有溫度的聲音在女人們一派和諧的說笑聲中響起,讓氣氛瞬間凍結,尷尬的靜默了下來。
「凱,你胡說什麼?別說氣話了。」韓母皺皺眉,輕斥兒子。
「小溱這次真是太胡鬧了,不過凱你也一樣,婚姻可不是兒戲,怎麼能生氣就說不結婚?」王母不以為然的道。
「凱,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好嗎?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惹你生氣了。」王溱姿態低下,淚珠子在眼眶中打轉顯得柔弱可憐。
「好了,小溱都道歉了,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韓母朝韓凱搖頭示意。
「跟這件事無關,我本來就沒答應過要娶她。」韓凱淡淡的道。
「凱,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王母率先發難,緊擰著眉頭問。
「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從沒想過要娶她。」韓凱堅定的道。
「我們的婚期都訂好了,你怎麼可以現在才說這種話?」王溱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中,按捺著抓狂的情緒,在心中提醒李毓告誡過她的話以柔克剛。
「凱,你今天太累了,有什麼話我們改天再說,你先回去吧。」韓母怕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趕緊要兒子離開。
「媽,我根本就不愛她,對她完全沒有感覺,就算改天再說也一樣,我的答案不會改變。」這件事其實早就該解決,但之前一方面是他只關心尋找舒亦帆的行蹤,另一方面是他根本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所以才會任由他們作白日夢,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既然找到了舒亦帆,就不允許再讓自己的婚事維持模棱兩可的狀態。
「凱,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之處,不過我會改的,你不能現在才不要我。」王溱將雙手埋進掌中低泣,可遮住的眸底卻只充滿了羞憤,不見一滴淚花。
她的反應讓韓凱微微蹙起了眉,這不像王溱會有的反應。
「不管你怎麼改,你都不會是我心中的那個女人。」他不為所動的道。
王溱猛地一凜,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清麗的容貌,錯愕的抬起頭來看向韓凱,連假哭都忘記了,「你說誰?!」不可能啊,早在當年,那個女人就已經敗在她手下了不是嗎?
「你很明白我說的是誰,除了她,我不會娶其他女人。」韓凱毫不猶豫的承認。
「啊——」王溱突然失控的尖叫出聲,將李毓的告誡完全拋在腦後,猛地站起身指著韓凱道:「我不准,我絕對不會允許你跟那個賤女人在一起!」
「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否則我就讓你永遠無法開口!」韓凱暗黑的瞳眸危險的眯起,不帶一絲溫度的警告。
王溱縮了縮身子,隨即委屈的真哭了出來,朝王母道:「媽,你看他,竟然為了別的女人欺負我啦。」
王母臉色難看的起身摟住女兒,安慰道:「別怕,媽在這裡,看誰敢給你難堪!」
「凱,還不快向親家母跟小溱道歉!」韓母見情況不對,板起臉來斥喝兒子。
「媽,除非你還有另一個兒子可以娶她,否則這句親家母他們擔當不起。」他就是要把關系徹底破壞,免得後患無窮。
「好、好,你養的好兒子,移情別戀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真當我們小溱沒人要,非得巴著韓凱這個浪蕩子嗎?我這就帶小溱回家,你們自己看看要怎麼向小溱她爸交代吧!」王母氣得全身發抖,拉著女兒就往外走。
「媽,我不走,我這輩子非嫁他不可。」王溱掙脫了王母的手,衝回韓凱身邊試圖攢住他。
「別碰我!」韓凱閃開她的碰觸,冷冽的道:「你不走,我走。」
「我哪點比不上她?這些年來陪在你身邊的是我,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王溱不放棄的追了上前,扯住他的衣擺。
「我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你醒醒吧。」他頓了頓腳步,幾乎要沒了耐性。
「不要,我不要,我才是你老婆。」王溱拒絕接受事實。
「放手!」他不想再繼續跟她糾纏不清,用力的甩開了她。
「啊——」王溱驚呼了聲,踉蹌的跌坐在地,隨即身子整個癱軟了下去。
「女兒你怎麼了?小溱?!」王母大驚失色,撲上前去查看著王溱的狀況。
只見王溱雙眸緊閉,臉頰上還帶著淚痕,任憑王母怎麼叫喚都沒反應。
「韓凱,枉費小溱這麼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她心,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王母憤怒的道。
「凱,還杵在那邊干麼?快送小溱去醫院。」韓母懊惱的提醒站在原地不動的兒子。
韓凱抿抿唇,暗咒了聲,沉默的跨步上前一把將王溱攔腰抱起快步往外走,卻沒發現懷中的王溱悄悄的翹起唇角。
她絕對不會把韓凱拱手讓人,九年前不會,九年後更不可能。
舒亦帆,你永遠是我的手下敗將,永遠!
王溱咬緊了牙關,原本垂下的手暗暗的緊攢成拳。
相對於韓家的一團混亂,舒亦帆則是被自己的爸媽叫到房內夾擊,兩個人坐在舒亦帆左右,輪流轟炸似的發問。
「真的是韓凱嗎?」
「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有沒有說找你是為了什麼?」
「該不會是知道了安信的事吧?」
「你們舊情復燃了嗎?」
舒亦帆只覺得兩只耳朵嗡嗡嗡的,搞得她原本就煩躁的心緒更加的紊亂,投降的舉起雙手道:「停!拜托你們讓我靜靜好嗎?」
「亦帆,爸媽也是關心你啊。」舒母委屈的道。
「媽,我不想提起他。」舒亦帆揉揉太陽穴,疲憊的道。
「可是……他畢竟是安信的爸爸,你不可能永遠隱瞞這件事。」舒母噘噘唇道。
「媽!」舒亦帆忍不住嚴肅起神色,警告的喊了聲。
「知道啦知道啦,不說就不說。」舒母賭氣似的抿緊唇。
「至少讓我們知道,韓凱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舒父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為什麼……想起白天他用來回答她的那一吻,舒亦帆的臉龐倏地紅了起來,唇瓣似乎還殘留著他熾熱的余溫,一路延燒到心頭讓她無法平靜。
「等等,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發生什麼事?」舒母打量著女兒的神情,臉上帶著點雀躍。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舒亦帆站起身,狼狽的逃離了父母的房間。
當年她堅持獨自養育安信而不讓韓凱知道時,她父母就曾經發出不苟同的聲音,但一向作風自由開明的他們也秉持尊重女兒的原則,選擇支持她的決定,將韓凱這個人塵封在記憶中。
這麼多年了,他們果然沒有再提起韓凱這個名字,直到今晚……舒亦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兒子跑去外公外婆面前問了什麼,才讓他們以為解禁了。
自從韓凱出現之後,事情發展有點超出她的掌控範圍,讓她有點不安了起來,尤其是今天……她怎麼會這麼沒用?這麼輕易就卸甲投降?若不是那通電話……舒亦帆咬咬下唇,胸口好像被什麼壓住了似的,沉甸甸的。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電話的另一端也是個女人,而且跟韓凱的關系應該不簡單……
想到韓凱當時閃爍的眼神,舒亦帆的心就一陣刺痛,懊惱的咒罵著自己的愚蠢,更堅定要跟韓凱保持距離的決心。
「媽咪,你回來啦。」舒安信的聲音在舒亦帆打開房門的同時傳了過來。
「你還好意思問?」舒亦帆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朝他伸出手來,「拿來。」
韓安信墨黑的眼珠子轉了轉,走進浴室擰了條毛巾出來,「媽咪擦擦臉。」
「乖。」舒亦帆接過毛巾在臉上抹了一把之後,還是朝兒子伸出手,「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糊弄我,拿來。」
「沒道理啊,那是我賺的耶。」舒安信微微撅起唇瓣,轉身跳上床。
「那可是你媽我的賣身錢,當然是要由我收了。」舒亦帆跟著坐上床,臉上帶著危險的笑容。
「知道了,給你就是了。」舒安信明白母親臉上那種表情是暴風雨的前兆,只好自口袋掏出了鈔票遞給舒亦帆。
舒亦帆滿意的將鈔票自他手上抽走,遇到了小小的抵抗,然後她低頭數了數,又看向兒子,「只有兩張?」
「經紀人總是要抽成的嘛。」舒安信嘻皮笑臉的道:「媽,我算抽得少了呢。」
「你還敢說,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這小子到底像誰?
「不就像你嗎?」舒安信心有靈犀的答道,靠向舒亦帆,攬住了她的手撒嬌。
「每次都用這招。」舒亦帆沒好氣的曲起手指敲了下他的額頭,但目光卻柔和了下來,擺明了拿他沒轍。
「媽咪,那個叔叔感覺跟其他人不太一樣。」舒安信安靜了片刻,像在想什麼似的,然後開口說道。
舒亦帆的心猛地一跳,臉上表情未變的道:「有什麼不一樣?」
「不知道耶……」舒安信思索了半晌,突然看向舒亦帆道:「我覺得他感覺好眼熟喔,媽咪,我是不是有看過他啊?」
舒亦帆的表情僵了僵,硬扯出抹笑道:「當然沒有,連媽咪都好久沒跟他見過面了。」
「喔……可能是叔叔長得太帥,很像明星吧。」舒安信給了自己解釋。
這還是兒子第一次對其他人這麼有興趣,竟然還說他帥?難道真是父子天性?
「還好吧,李毓叔叔長得也不錯啊。」雖然李毓從小看著舒安信長大,但很奇怪的,舒安信跟他並沒有很親近。
「韓凱叔叔比較帥。」舒安信毫不猶豫的道。
「你才見過他幾次,怎麼就替他說話?」舒亦帆撥開兒子垂落在額頭上的發絲,看著兒子的琥珀色瞳仁,心髒微微抽緊。
「我沒有替他說話啊,李毓叔叔是長得漂亮,韓凱叔叔才是帥。」舒安信煞有其事的分析了起來,突然反問舒亦帆道:「媽咪,那你覺得哪個叔叔比較帥?」
舒亦帆楞了楞,隨即輕掐了下舒安信的鼻尖,「媽咪覺得我們安信最帥。」
「那當然啊,我是說除了我之外。」舒信安皺皺鼻子,追問。
「除了你之外的人,在媽咪眼中都是一樣。」舒亦帆給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答案。
「那李毓叔叔跟韓凱叔叔,你比較喜歡誰?」舒安信又問,還不忘補充,「除了我之外喔。」
「我……你這小鬼,問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快去洗澡睡覺了。」舒亦帆有點招架不住,板起臉道。
「媽咪,我覺得啊,韓凱叔叔跟媽咪比較配。」舒安信沒理會舒亦帆的催促,又把話題轉了回去。
「你在胡說什麼?」舒亦帆這下再也無法維持平靜,跳下床假裝在梳妝台上整理東西,不讓兒子看到自己眼底的慌張。
「媽咪,李毓叔叔跟韓凱叔叔都喜歡你啊。」舒安信講得很自然。
「好啦,再亂說,媽咪要生氣了。」這小家伙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可是我沒有亂說啊。」舒安信有點委屈的反駁。
「總之你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更不許去跟外公外婆問些有的沒的。」舒亦帆肅色警告。
「我只是希望媽咪可以開心。」舒安信突然低垂下頭,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舒亦帆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上前將舒安信攬入懷中道:「媽咪有你就很開心了,傻瓜。」
「可是,我現在還太小,還不能保護媽咪,所以在我長大之前要是叔叔可以照顧媽咪就好了。」舒安信認真的道。
「媽咪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舒亦帆鼻頭酸酸的,沒想到兒子心中會有這念頭。
舒安信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開口問道:「媽咪,我的把拔也很帥嗎?」
舒亦帆的表情僵了僵,面對兒子期盼的眼神突然心酸不已,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了,看我長得這麼帥就知道了。」舒安信敏銳的感受母親心情的轉變佯裝無所謂的道。
「安信……」這是他第二次提起父親,自從上回他問過一次爸爸去了哪裡,為什麼沒跟他們住在一起之後,就沒再問過關於父親的事情。
「媽咪,我想睡了。」舒安信並沒打算繼續糾結在父親的話題上,跳下床,揉揉眼睛道。
「過來。」舒亦帆朝他張開雙臂。
舒安信走上前,讓舒亦帆攬在懷中。
「你知道嗎?媽咪很愛你。」舒亦帆柔聲道。
舒安信點點頭,漾起笑道:「我也愛你,那剛剛那兩千可以還我嗎?」
「你這臭小子!」舒亦帆沒好氣的作勢揚起拳頭。
舒安信敏捷的跳開,走到門邊拉開了門,朝母親道:「媽咪,晚安。」隨即閃出了門外。
看著被帶上的門扉,舒亦帆笑著搖搖頭,但隨即又神色黯然。
她一直說服自己只要能給兒子滿滿的愛,就可以彌補他沒有父愛的缺憾。
可其實她心中很明白,兒子雖然為了怕她傷心佯裝不需要父親,對父親這個角色絕口不提,但她看得出來在他小小的心靈中依然渴望擁有父親的陪伴。
舒亦帆長嘆了口氣,心中充斥了對兒子濃濃的愧疚。
是強硬剝奪兒子父愛的她,太自私了嗎……
舒亦帆跟韓凱交往的消息如星火燎原般,迅速的在校園中傳開。
大部分的人對他們的交往都抱持著祝福的贊嘆,畢竟王子跟公主的結合總是讓人無從挑剔,只能偷偷的心碎傷心,放棄競爭。
但也有因此大發雷霆,更加憎恨所愛被奪走,誓言非拆散他們不可的人,如王溱。
尤其在看到韓凱每每用自家高級轎車接送舒亦帆,在校園內毫不回避對她的呵護,她就更加恨得牙癢癢的。
「你瘋了嗎?干麼老往我家送東西?」舒亦帆在韓凱又送了一堆生活用品到她家時,忍不住找他說清楚。
「又不是送你的。」韓凱躺在草地上,眯起眼睛看向正俯視著他的舒亦帆。
她今天穿著一襲粉藍色的無袖及膝小洋裝,露出了白晰的雙臂跟勻稱小腿,如一道清新沁涼的風撫過他的心頭,讓他的唇瓣不由自主的微微翹起。
「我們的契約中沒有要求你做這麼多。」自從她答應假裝當她的女友之後,他不但待她有如公主一般,連帶對她家人都照顧有加,讓她爸媽跟妹妹都對他贊不絕口,簡直比真正的男友還要完美。
「契約中也沒說不能送這些。」韓凱慵懶的回應。
「我不喜歡占便宜。」雖然他這麼做真的對她幫助很大,可是她總覺得拿了那些東西之後好像在他面前更抬不起頭來了。
「吵死了,我是送給伯父伯母還有亦梅的,跟你無關。」她的刻意劃清界線讓韓凱煩躁了起來,半坐起身,懊惱的道。
「說到這個,你可以不要接近我的家人嗎?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復雜。」他們混得這麼熟,要她以後怎麼跟家人解釋自己跟韓凱分手的事?
韓凱挑挑眉望向她,眸子微微的眯起,「我叫你假扮我女友,可沒叫你連我的交友都管。」
「我才沒管你想交什麼朋友,我是不希望你打擾我家人。」舒亦帆臉色漲紅,訕訕的解釋。
「舒亦帆,你真的很擅長惹惱我。」韓凱咬咬牙,真想把她的心剖開來瞧瞧,為什麼明明他是好意卻被她嫌棄至此。
「我只是公事公辦。」她不是不識好歹,只是她害怕他對她太好,害怕有一天自己會不小心依賴他的好。
「是嗎?」韓凱突然一把握住了舒亦帆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啊——你干麼?」舒亦帆驚呼一聲,狼狽的跌入了他的懷中,掙扎著想要起身。
「噓,你不是公事公辦嗎?那就好好扮演好你的角色。」
他在她耳邊低喃,呼出的氣息吹撫著她的耳垂,讓她無法控制的心跳加速著。
舒亦帆順著他的目光瞥見了不遠處的王溱身影,停止了掙扎,有點僵硬的靠在韓凱懷中。
「我有這麼可怕嗎?」韓凱感覺到她的不自在,濃眉攏了緊。
「我只是不習慣跟男人靠這麼近。」舒亦帆尷尬的解釋。
這個說法倒讓韓凱又瞬間開心了起來,「你沒交過男朋友嗎?」
「我哪有時間?」舒亦帆翻翻白眼,好像他問了個白痴問題一樣。
「這麼說來,我是你的第一個男朋友。」他的眸子驟地綻亮,俊俏的臉上擺著藏不住的喜悅。
他的表情讓舒亦帆心中漾過抹奇異的感覺,漲紅了臉糾正,「假扮的。」
「假扮的也一樣。」知道她從未跟任何男人交往過,就已經夠讓他高興了。
「怎麼會一樣?」說真的,他真的長得很帥氣,尤其當他用那雙琥珀色的瞳眸盯著人看時,就好像要將人吸進那片暗金色深潭,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也難怪這麼多女生為他瘋狂了。
「不然,干脆我們假戲真做?」他突然脫口而出,似真似假的語氣讓舒亦帆呆住了,一時知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你別鬧了。」一定是開玩笑的,舒亦帆感覺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低垂下頭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誰在跟你鬧?」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繼續「認真」著。
「你干麼跟你不喜歡的女生交往——等等,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故意打趣他,想化解這曖昧緊繃的氣氛。
只見韓凱古銅色的臉頰上浮起一層可疑的紅暈,讓舒亦帆怔楞住了,跟著羞澀了起來,還來不及思索那抹蕩漾在胸臆的陌生滋味,他卻突然往她的方向撲了過來,將她整個人緊緊的按在他寬闊的胸懷中。
「不,不可以,我們不適合!」舒亦帆只覺得心髒正經歷八級大地震似的讓她慌亂不已,慌的是自己的心動,亂的是自己的心緒,使勁的抵著他的胸口推著。
「該死!」韓凱粗聲咒罵了句,松開了手,俊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著。
「我不是故意的。」看他好像哪邊受傷一樣,她的力氣有這麼大嗎?
只見韓凱瞪了她一眼之後,目光越過她射向後方。
「韓凱,你沒受傷吧?」王溱匆忙的走了過來,關心的問著韓凱。
「你們是故意的。」若他沒及時護住舒亦帆,想必方才飛過來的足球砸到的不會是他的肩膀,而是舒亦帆的腦袋了。
舒亦帆這才發現滾落在一旁的足球,還有韓凱按住肩膀的姿勢。
「我、我沒有,是他不小心把球踢向你們那邊的。」王溱趕緊指了指站在斜後方的男生。
那男生一發現球踢到韓凱時早就心涼了一半,等觸及韓凱森冷的目光,一顆心差點沒從喉嚨跳了出來,立刻迅速轉身逃跑。
「陳建安!」王溱發現她被拋了下來,忍不住懊惱的大吼。
「你的同伙似乎不太夠義氣。」韓凱扯起了唇瓣,但眸底卻是暴戾冷冽。
「凱,我怎麼可能會想傷害你?那真的是不小心的。」王溱惡毒的瞪了舒亦帆一眼,恨不得再把球拿起往她臉上砸。
「我看她真的是不小心的,算了,『我們』不要跟她計較了。」舒亦帆意有所指的回視著王溱,眼神也冷了下來。
她沒想到王溱會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對付情敵。
「哼,你算哪根蔥?我還要你裝大方?凱,你痛不痛,讓我看看。」王溱只覺得舒亦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上前將舒亦帆擠開想要查看韓凱的肩膀。
「滾——」韓凱的斥喝聲還含在口中,舒亦帆已經毫不客氣的將王溱給推了開來,讓他有點錯愕的頓住。
「這位同學,我的男友我自己會照顧,用不著你費心。」舒亦帆微微抬起下巴,漾起假笑朝王溱宣示主權似的道。
「你——」王溱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凱,你怎麼這麼傻,為了保護我弄傷自己,你知道這樣我有多心疼嗎?」舒亦帆不搭理王溱,徑自卷起韓凱白色Polo衫的短袖查看,臉上刻意堆出的關懷在看到那一大片瘀青時瞬間化為真實的不舍。
「很痛吧?」該死,她剛剛還那麼用力的推他。
「與其你受傷,我寧願是我痛。」雖然她是故意裝給王溱看的,但韓凱卻覺得窩心極了,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愛意。
舒亦帆的心髒驟地漏跳了好幾拍,望向他,卻被那眸底蘊含的濃厚情感給纏住,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這一瞬間她好像聽到心中有某種東西崩塌了一角的聲音,對她來說實在不是個好現像啊。
傻瓜,這一切只是演戲,她在悸動個什麼鬼?舒亦帆趕緊在心中提醒自己。
「你們夠了沒?韓凱,我不介意你玩玩這種戀愛游戲,不過在我面前這樣秀恩愛會不會太過分?」王溱受不了被排擠在他們的兩人世界外,尖銳的叫喊著。
「不想看你可以滾。」韓凱冷冷的道。
「凱,你別忘記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我從來沒同意過。」
「你!你就算不承認,也無法否認!這是兩個家族的決定,你未來的老婆就只能是我!」王溱紅著眼宣告。
韓凱寒著臉沉默的怒視著王溱,而這沉默讓舒亦帆的心像被壓上了一顆大石頭,有說不出的窒悶。
「還有你,都是你,要是你不在的話,凱就不會這樣對我了。舒亦帆,你為什麼不去死!」王溱將所有的奴心氣都發泄在舒亦帆的身上,舉起手朝舒亦帆的臉抓去,可才揮舞到半空就被韓凱牢牢的攢住手腕。
「你真的讓我想吐,別讓我再看到你!」韓凱用力的將王溱給甩開。
王溱難堪的紅了眼眶,硬咽道:「韓凱,你這傻瓜,我一定會找出舒亦帆家世的真相讓你明白,夠格站在你身邊的女人只有我王溱。」
「我愛她是愛她這個人,跟任何條件無關。」韓凱握緊了舒亦帆的手,真摯的宣言又讓舒亦凡心中不受控制崩塌的一角擴大了範圍——即便明知這只是場戲。
「你只是被她蠱惑而已,你不可能真的愛她,你騙我!」王家跟韓家是世交,從小她就喜歡著這個霸道狂傲的男人,也一直認定會成為他的妻子,怎麼能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卦?
「我有必要誆你嗎?不過既然你硬要我證明……」韓凱突然一把將舒亦帆扯進懷中,捧起她的臉,低頭覆住了她的唇瓣。
舒亦帆倏地瞪圓了眼,腦袋一片空白,站在一旁的王溱也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珠子,隨即發出一聲尖叫哭著跑開。
傍晚的陽光雖然已逐漸西沉,但依然帶著夏日的熱度,卻遠遠不及舒亦帆唇上感覺到的灼燙,她全身血液幾乎都要沸騰,全都衝向了腦門,紊亂了思緒。
「你的眼睛要張開多久?」韓凱舍不得移開唇瓣,低沉的嗓音因為情緒變化而沙啞,舉起手覆住她的眼睛,又重新加深了這個吻。
被捂住眼睛讓舒亦帆的感官更加敏銳,他粗重熾熱的呼吸,在她唇內生澀探索的舌尖,還有按住她腦後的大掌,每一個感覺都讓她渾身癱軟,快要窒息在這片熱浪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凱才松開了她,而她卻只能柔軟無力的依偎在他懷中,耳邊傳來彼此交錯起伏的喘息聲,泄漏了方才橫流在他們之間的洶湧情潮。
「亦帆……」韓凱的呼吸稍微平息了些,正准備開口時,舒亦帆卻猛地自他懷中站直了身子。
「我知道是演戲,不過因為有實際接觸,這報酬要高點,我想想要收你多少錢再告訴你,再見。」不給韓凱說話的機會,舒亦帆轉身就逃了開來。
與其說她是沒臉面對韓凱,還不如說她是無法面對沉醉其中的自己!
後來舒亦帆回想起來,自己的心在那一天應該就已經悄悄地遺落在他的懷中,從此沒有再屬於她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5:52
【第六章】
為了說服自己,也為了向韓凱表明她並沒有放入感情,所以她跟韓凱的初吻,舒亦帆硬是公事公辦的跟他要了五千塊報酬。
到現在她還記得韓凱當時的表情有多難看,給了她一萬塊之後,又狠狠的吻了她一次。
就這樣,他們原本談好最大尺度只有牽手的交易,竟然不知不覺中進展到了親吻,而且還變成常態。
雖然她明知道這樣不行,也極力想要從這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中脫身,可當她妹妹因為流感高燒不退,苦無病房,爸媽又不知道跑去哪旅行時,是韓凱不顧她拒絕,霸道的出面替她解決一切,安排最好的病房跟醫生、給她最大的依靠,讓她再也無法抗拒不斷墜落的心,放縱自己在這段假扮男女朋友的關系中享受他給予的愛情假像。
這段假戀情當時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與公主一樣,是同學眼中最完美匹配的一對,直到參加學妹生日宴會的那一天,她的真實身分被戳破之後,她才不得不面對這場夢即將結束的事實。
「亦帆,你有在聽嗎?」李毓看著坐在對面的舒亦帆,心緊緊的擰著,感覺她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呃,你剛剛有說什麼嗎?」舒亦帆猛地回神,帶著歉意反問。
「跟我聊天真的這麼無趣嗎?」李毓陰柔的俊美臉龐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不是這樣,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舒亦帆苦笑著解釋。
「韓凱嗎?」他咽下了喉頭的苦澀,努力不流露出嫉妒的表情。
「從前。」舒亦帆垂下長睫,輕輕的道。
「有我嗎?」李毓看著她美麗精致的臉龐,想要擁有她的欲望越來越強烈,連他自己都沒想過會如此渴望某種東西。
舒亦帆挑起眉梢,打趣道:「我可沒忘記,我最好的朋友因為你跟我翻臉。」
李毓的臉上閃過了抹尷尬,訕訕道:「我不也挨了你一巴掌?」
「我當時只想替可心出氣,只是沒想到那一巴掌也打掉我跟她的友誼。」想到原本情同姊妹的好友後來行同陌路,甚至對王溱揭發她的真實家世,在學妹生日宴會上對她被揭穿奚落的困窘,冷漠的作壁上觀時,舒亦帆到現在依然很難受。
「對不起。」李毓知道這對舒亦帆來說是段傷害很大的回憶。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可心。」舒亦帆睨了李毓一眼道:「你知道可心有多喜歡你嗎?既然你對她沒感覺為什麼要招惹她?」
「你真的都不知道嗎?」李毓苦笑反問。
「我只知道我想替她出氣,但好像反而讓她更生氣……而且是對我生氣。」其實她真的不是很懂,為什麼喬可心會氣到因此對她記恨在心?
「因為我接近她,甚至跟她交往都是有目的的。」李毓緩緩道。
「什麼目的?」舒亦帆困惑的回視著他。
「先吃點東西吧,你應該餓了。」李毓沒有正面回答,越過桌面拿起刀叉替她將牛排切成小塊,溫柔的道。
舒亦帆看著李毓,扯扯唇道:「難怪這麼多女生喜歡你。」
「我只希望一個女人喜歡我就夠了。」李毓淡淡的笑著,臉上的表情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諱莫如深。
「我知道了。」舒亦帆將手撐在下巴上,專注的看著李毓道:「我才在想你今天干麼突然約我至這麼高級的餐廳吃飯,想必又是要我當你的愛情顧問吧?」
「你總是這麼聰慧。」可惜卻唯獨不懂他的心。
「說吧,是不是跟上次你說的那個女人有什麼進展了嗎?」她挺好奇是哪個女人可以抓住這個浪蕩子的心。
「你真的想聽?」他反問。
「當然,為何不?畢竟你照顧我這麼多年,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傾聽跟建議了。」她是真心希望李毓找到歸屬,畢竟她曾看過他的陰暗面,不希望他被那股闇黑的力量給吞沒。
「不,你能做的遠比你想像的還要多。」李毓意味深長的道。
「等等,你這樣抬舉我,該不會是要給我什麼艱難的任務吧?」舒亦帆沒發覺李毓眸底流淌的異樣情愫,笑著打趣他。
李毓垂下眼瞼,緩緩道:「不會比你當年假裝當韓凱女友還要艱難。」
「干麼扯到我身上,那都過去了。」舒亦帆頓了頓,旋即幽幽的道。
「真的過去了嗎?那為什麼你會答應跟他約會?」當韓凱告訴他這件事時,他差點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對韓凱大吼,要他不要再去騷擾她了。
舒亦帆有種被逮到什麼的困窘,惱羞的道:「是他告訴你的嗎?那是……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雖然她算是被迫跟韓凱出去,但卻很明白其實在內心深處她是渴望答應的。更何況,後來又發生了那一吻……
該死,他最好有保留細節,否則她真的很想挖個洞鑽進去。
「他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他只想趁結婚前找你重溫舊夢,享受單身的快感而已。」李毓冷著表情道。
舒亦帆錯愕的看著他,感覺胸口好像瞬間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似的,「重得幾乎快無法呼吸,「他要結婚了?」
「你不是從以前就知道嗎?他身邊的那個人。」李毓沒有錯過舒亦帆極力想要掩飾的痛楚,硬起心腸繼續追擊。
「王溱……」其實她一直都有預感卻不願意去想,畢竟以王溱對韓凱的執著,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只不過韓凱竟然願意讓王溱在他身邊這麼久,是否也代表王溱對他來說是種特殊的存在?
「他們雙方的家長從以前就有默契要聯姻,更別說兩個人又一起出國同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現在結婚也只是水到渠成罷了。」李毓面不改色的說著謊。
為了得到舒亦帆,他早就選擇背棄友誼了。
「同居……是嗎?」原來如此,看來那天那通電話應該就是王溱打來的吧。
李毓看著舒亦帆,腦海中卻閃過母親那張總是悲憤傷心的臉孔,一時間竟分不清現實虛幻,咬咬牙道:「亦帆,我不想看到你又重蹈覆轍,韓凱不是你應該碰觸的人,像他們這種天生高高在上的人是無法理解我們,也不會認真看待我們的,你只會成為他的玩物,永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身分地位。」
「別說了!」舒亦帆低吼了聲,再也無法掩飾自己情緒的道:「我先回去了,我們改天再聊吧。」不等李毓反應,她倏地站起身往外走。
「亦帆!」李毓懊惱的喊了聲,匆忙掏出鈔票扔在桌上,隨即跟著追了出去。
「等等我。」他大步跨上前攢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我今天沒心情聽你的故事了,改天好嗎?」她自身難保,心緒一片紊亂根本無法思考。
「你就這麼在意他?你忘記當年是他利用你的把柄威脅你,用卑劣的手段逼你就範的嗎?」看到一向冷靜的舒亦帆竟然會因為聽到韓凱的婚訊而心煩意亂,李毓忍不住發怒的問。
「他沒有!」舒亦帆生氣的甩開他的手,怒視著他道:「是我自己答應跟他交易的,況且後來也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愛上他的,跟他無關。」感情這東西沒有對錯,輸了心的人注定傷心。
「到現在你還這樣維護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要娶的是王溱,不是你!就算他對王溱沒有感情,他也很清楚誰才是他要娶的女人,而你只是個玩伴,難道你忘記當年你親耳聽到的事實?」李毓用力的抓住她露在短袖之外的雙臂。
當年,他明知道韓凱愛面子跟嘴硬的個性,故意讓韓凱在沒發現舒亦帆正坐在廊下時追問他對舒亦帆的感覺,揶揄他的口是心非,果然如他所料,韓凱困窘的否認了對她的情感,說這一切只是場交易,就算事後他向自己承認了其實他是深愛著舒亦帆的,也來不及更正舒亦帆聽到的「謊言」了。
他沒有錯,錯的是韓凱,是韓凱的個性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用不著你提醒我。」霧氣朦朧了舒亦帆的雙眼,她想要掙脫李毓卻無法動彈,深吸口氣,冷靜道:「放開我。」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李毓痛苦的看著她,那神情讓舒亦帆的眼皮跳了跳。
「李毓,你怎麼了?」她感覺他的熱度自抓著她雙臂的手掌傳了過來,帶著危險的氣息。
「我怎麼了?」李毓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我怎麼了,亦帆,你能告訴我嗎?」
「你跟韓凱吵架了?」今天他的言論再再都讓人聽出對韓凱的不滿。
李毓的瞳眸如打翻了墨汁一樣,幽黑一片,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他是永緣集團少東,我只是個私生子,我有什麼資格跟他吵架?我只是個襯托他的綠葉罷了。」
「李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李毓用這樣的口吻評論他跟韓凱之間的友情。
「你覺得我很不應該?」李毓緩緩松開了抓著舒亦帆的雙手,她的目光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卑劣。
「我只知道韓凱把你當成最好的兄弟,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得到了自由,舒亦帆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
李毓仰頭望向星空,好半晌才道:「或許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嫉妒他,因為在他的世界中永遠不需要體會卑微的感受,總以為只要他不介意,差距就不存在似的。」他收回視線望向舒亦帆,「不要告訴我你沒這種感覺。」
「如果他知道你心裡這樣想,應該會很難過。」她回避他的視線,只因那眸中的黑暗讓她心驚。
「我不在乎他怎麼想,我只在乎你怎麼想。」他又重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認真的說:「亦帆,看著我,不要再逃避我了。」
「李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我覺得我快要不認識你了。」這樣的他讓她有點不適應。
「我一點都不奇怪,這樣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難道你忘記了?」李毓深深凝視著舒亦帆,溫和的俊顏籠罩著陰寒。
突然她想起來了,在過去她也曾經看過這樣的表情,在烈日下,卻依然讓人感到寒冷的戾色。
「你怕我?」李毓伸手輕撫舒亦帆表情僵硬的臉龐,原本的寒意褪去,恢復了溫柔,「別怕,你是我最珍惜的女人,即便我毀了全世界也絕對不會傷害你。」
「你瘋了嗎?」她尷尬的拍掉他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板起臉道:「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
「是,我是瘋了,早在你撞見我被同父異母的哥哥毆打欺凌,在知道我是私生子之後,不但沒有看不起我,反而替我擦藥還替我打氣時,我就為你瘋狂了。」李毓再也不想隱瞞自己的心意,熱切的道:「我喜歡你,亦帆,跟韓凱不同,我是真的愛你。」
舒亦帆雖然覺得他今天很反常,但再怎樣也猜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番告白。
「慢著,這是不是什麼整人游戲?你在錄影對吧?你明明就說有喜歡的女人,要我幫忙替你出主意,我不會上當的。」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她完全都沒感覺到。
「你不是想知道為何可心最後會對你這麼冷漠殘酷嗎?那是因為她發現其實我心中愛的是你,接近她也只是為了打探你的消息,所以才會把恨意跟所有過錯都加諸在你頭上。」他急切的道。
「不、不對,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就還不熟。」根本不合邏輯,她不相信。
「我看得出凱對你有興趣,所以一開始我只是抱著想要搶走你,讓他嘗嘗挫敗的滋味才會接近喬可心,但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亦帆,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我們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李敏沒有保留的訴說著自己的心境轉折。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全盤托出,舒亦帆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照顧她多年的好友。
「但是你明明女友不斷……」她還是他的感情顧問呀。
「那只是我的保護色,我知道你對凱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故意佯裝游戲人間放松你的防備,等待你接受我的一天,否則,你怎麼會讓我陪伴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呢?」若他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感情,他們肯定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李毓,我……」
「你不用現在給我答案,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介意再等下去,若不是韓凱又想插入我們之間,我也不會這樣急著想把你占為己有。」他打斷她的聲音,認真的道。
「你這是何苦?我現在只想好好把安信扶養長大。」她對他根本完全沒有男女之情呀。
「相信我,我會把安信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疼愛培養的,我一定會當一個好爸爸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李毓……」
「好了,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家休息,我說過我不會逼你馬上接受我,但是你最好也記住韓凱就要結婚的事實,不要再對他抱持任何期望了。」李毓溫柔的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瓣,隨即握住她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舒亦帆掙扎的抽回了手,李毓也沒再勉強她,走至她身旁,心情愉悅的輕哼起歌曲來了。
「你看今天的星星好美,不比你跟韓凱去看流星還要遜色吧?你知道嗎?我偷偷跟在你們身後,看著他竟然親吻你時,有多希望把他推下山崖不讓他碰你分毫嗎?」李毓突然側頭看向舒亦帆,目光冷得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對了,當年李奇找來圍毆我的那些人,後來都被我狠狠的報復了回去,現在看到我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害怕呢。」不等舒亦帆回應,他又將視線轉向前方,沉默了下來。
今天的李毓就像另一個人似的,根本完全不是這麼多年來陪著她喜怒哀樂的李毓。
舒亦帆看著沉默著走在斜前方的背影,仿佛看到籠罩著他的一團闇黑氛圍,腳步不由得沉重了起來。
「媽咪,你還覺得很不舒服嗎?」舒安信擔心的守在舒亦帆的床邊,還不忘用手觸了觸她的額頭。
「媽咪沒事,你先睡吧。」舒亦帆咳了幾聲,要兒子先去休息。
舒安信搖搖頭,收回放在母親額頭上的手,神色凝重的道:「媽咪,好燙耶。」
「有嗎?」舒亦帆也跟著摸摸額頭,故作輕松的道:「是你的手太冰了,媽咪好得很。」
「不可以,媽咪,我帶你去看醫生。」舒安信試著想要撐起舒亦帆,可力氣根本不夠。
「不用了,媽咪睡一覺就好了,你快回房間去,等等被媽咪傳染就糟糕了。」
舒亦帆摸摸兒子的腦袋,聲音有點虛軟無力,老實說她也真的沒力氣起床去醫院。
「可是真的很燙啊。」怎麼辦?外婆外公剛好出去玩了……
「咳咳咳,只是感冒而已。」舒亦帆咳了幾聲,朝他擺了擺手趕人。
舒安信蹙起眉頭想了想,突然悶不吭聲的轉身走出了房間。
等到確認兒子離開,舒亦帆才放任自己流露出不適的表情,閉上了眼睛將手背放在額頭上,感受到一片熱度,整個腦袋昏沉沉的脹痛著。
這場病真是來得莫名其妙,她也不過是昨晚跟李毓談過後,吹了一晚的風沒睡,今天就開始渾身不對勁,到了晚上全身酸痛無力的發起高燒來了。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脆弱了?只不過是聽到韓凱跟王溱要結婚的消息,就整個人沮喪到無法抵抗病菌了?
該死!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為什麼在她好不容易獲得平靜的生活後又擅自闖入她的世界,擾亂她的情緒?就跟當年一樣我行我素!
「他只想趁結婚前找你重溫舊夢,享受單身的快感而已。」李敏的聲音又在她腦海中響起,讓她腦袋的脹痛一路延伸到了心頭。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難道真的認為他是因為愛她,所以這麼多年來才對她念念不忘,想要找她重續舊緣?
明明早在九年前就知道了不是嗎?
舒亦帆翻個身將自己側埋進棉被中,鼻子酸酸的,但她絕對不承認是因為想哭。
一定是因為感冒的關系!
這麼多年了,她一個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多找個人來干擾自己生活不是自找麻煩嗎?
韓凱如此,李毓也如此。
想起李毓異常的言行與表白,舒亦帆的頭更痛了。
她從來就沒想過李毓對她,甚至對韓凱抱有那樣的心思,他的行為摧毀了這麼多年來平和的假像。
原來之前他並不是真的在開玩笑呀……
對於李毓,除了友誼跟感激,她未曾有過其他感覺,直到昨晚那一席談話,她多了不安跟為難。
不管她怎麼告訴他,她跟他絕對不可能,但是他好像都聽不進去似的堅持要給她時間考慮,而他給她的感覺是他並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她很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但情況好像就是往壞的方向發展。
該死,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團亂?全都是因為韓凱啦。
「臭家伙,離我遠一點!」舒亦帆的聲音虛軟無力的悶在棉被中,聽起來只覺得像是模糊不清的囈語。
「很不舒服嗎?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整個人已經被凌空抱起。
「韓凱?」不知道為何,突然看到他讓她有股想要哭的衝動。
「你這笨蛋,燒成這樣為什麼硬撐著不去看醫生?」韓凱可以感覺懷中那副柔軟的身軀溫度燙得驚人,心疼的斥罵。
「不是啊,韓凱怎麼會在這裡?我是燒壞腦袋了嗎?」舒亦帆困惑的眨了眨迷蒙的眼眸,舉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想確認他是真是假。
「傻瓜,別怕,有我在。」韓凱溫柔的聲音穿透了渾沌的思緒,讓她猛地回神。
「誰讓你隨便進來我家的?快放我下來。」舒亦帆佯裝冷冽的道。
「媽咪,是我找叔叔來的,別怪叔叔。」舒安信趕緊跳出來解釋。
「你找他來干麼?」她責怪的看著兒子。
「我、我自己沒辦法帶媽咪去醫院,我怕媽咪難受……」舒安信緊抿著唇,一向早熟的臉蛋流露出這年紀該有的脆弱無措。
「你有個聰明的好兒子。」當他接到他的電話時其實是很訝異的,沒想到他會照著他留下送貨的連絡電話打給他。
舒亦帆看著兒子難掩的憂慮,心狠狠的抽痛,她太疏忽了,不該沒有顧慮到單親兒子的心情。
「叔叔,我媽咪就麻煩你了。」舒安信真心覺得現在抱著母親的韓凱好帥。
韓凱朝他眨眨眼,抱著舒亦帆往外走。
「等等,我真的沒事,不能把安信自己留在家裡。」舒亦帆被抱出了門,這才回神抗議。
「媽咪,我會乖乖待在家裡,你們快去吧。」舒安信朝被抱著的舒亦帆揮揮手,旋即快速的把門關上。
「韓凱,你站住。」她原本想要厲聲斥喝的,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根本綿軟無力。
韓凱低頭看著她異常紅暈的白晰臉龐,皺皺眉,依然快步走向自己的車旁,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趕緊繞到駕駛座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怎麼可以把小孩子自己放在家裡,我不去。」舒亦帆虛弱的想反抗替他系好安全帶的韓凱。
「放心,我有叫人看著。」他扣好安全帶,將車駛離。
舒亦帆頓了頓,沒理由再反對,況且她也是真的很不舒服,索性閉上眼由著他處理。
一到醫院,醫生早已在專門給VIP病人看診的診間等著她,沒一刻耽擱的做了妥善的診治。
雖然舒亦帆曾在自己妹妹生病時,見識過韓凱可享有的特殊待遇,但現在卻更能體會到永緣集團的特權,即便是對生命本該一視同仁的醫院中,在貧富間依然存在如此大的差距,更別說其他地方了。
好不容易折騰了一晚,等舒亦帆打完針回到家之後,額頭的溫度已經退了不少,但整個人卻更覺疲累,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隱隱約約只記得自己被韓凱抱回床上,他好像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她就昏沉沉的睡著了。
等她再恢復意識時,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映照上了床頭,讓剛張開眼睛的她一時之間有點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舒亦帆正瞪著米黃色的天花板,試圖讓還渾沌的腦袋恢復清醒時,耳邊已經響起一道熟悉的磁沉嗓音,正如昨晚一般讓她的心猛地悸動著。
「你醒了?」韓凱低下頭捧住了她的臉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額頭已經抵上她的,測量著溫度,「很好,退燒了。」隨即才滿意的站直身子。
「怎麼是你?」她板起臉,好掩飾自己狂亂的心跳。
韓凱睨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只是轉身走了出去。就在舒亦帆正感到有點失落於他的爽快離開時,韓凱又走回了房內,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
「吃點東西再吃藥。」他將托盤放在床頭櫃,拿起牛奶跟三明治遞向半坐起身的舒亦帆。
「我已經好了,你還是快點回去吧。」雖然對於韓凱的行為不是沒有感動,但一想到李毓的話,她就無法平靜。
「我看你吃完藥再走。」韓凱一屁股在床沿坐下,擺明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用了,我還得准備帶兒子上課,沒時間招呼你。」舒亦帆掀開棉被就想下床。
「我已經讓人帶安信去學校了,放心,早餐也吃過了。」韓凱擋在舒亦帆下床的位置,堅持要她接過手中的牛奶跟三明治。
舒亦帆楞了楞,看著韓凱,這才發現他的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連下巴都冒出了點點的青髭,看來他整個晚上都守在這裡?
她的心倏地軟了下來,正要開口道謝時,韓凱的手機偏偏又不識相的響了起來。
舒亦帆原本柔和下來的臉部線條驟地又繃緊,嘲諷的瞅著韓凱,淡淡的道:「有人在催你回家了。」
韓凱發現她的神色變化,暗咒了聲,拿出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臉色瞬間更難看了,連接都沒有接的欲望直接按下了拒聽鍵。
「快吃吧。」他佯裝沒事發生似的,溫柔的道。
「夠了,你認為這樣很好玩嗎?我沒時間陪你玩回到過去的游戲,你走!回去王溱身邊,她才是你應該照顧的女人。」她想到自己竟然之前還傻傻的讓他吻了,心中就一陣惱火,將他伸過來的手用力的揮開。
韓凱沒預期她的動作,手中的早餐因為她的拍打而翻倒在他身上跟地上,杯盤的碎片加上牛奶跟三明治的殘骸,灑得地上一片狼藉。
空氣似乎在瞬間凍結住,舒亦帆沒預料到自己的揮手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看著韓凱米白格紋的襯衫被牛奶潑濕了一片,心中霎時盈滿了愧疚,但卻又說不出抱歉兩個字,只有跨下床低著頭撿拾地上的碎片。
「誰告訴你我在玩游戲的?」韓凱無視自己的狼狽,抓起她的手,肅色問。
「放手。」她努力讓聲音平淡無波,「你快走吧,等等手機又響了,我覺得很吵。」
就像是要證實她的話似的,手機還真的又開始急促的響了起來。
舒亦帆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瞪向他道:「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偷情的小三。」
「該死!」韓凱懊惱的低咒了聲,拿出手機接起來道:「我警告你,別再打來了!」隨即迅速收線。
「你們都要結婚了,不該這樣惹她不高興,如果讓她知道我們又連絡上了,我想她應該會氣得抓狂。」她嘲諷的扯扯唇,她幾乎可以想像對方跳腳的模樣。
「打給我的的確是她,可是你從哪聽來我們要結婚的?」他皺起眉頭反問。
「不是嗎?你們要結婚並不是新聞,九年前大家都知道。」她移開視線道。
「是因為這樣嗎?所以你當年才不回答我就消失?」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墨黑深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想再討論這些沒意義的問題,算我拜托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真的覺得很厭煩。」她裝出一副備受困擾的神情,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因為嫉妒而心碎。
「厭煩?」他咬咬牙,掐住她下巴的手勁不自覺的加重,「你真這麼討厭我,討厭到非把我跟她扯在一起才開心?就跟當年一樣?」
「你弄痛我了,放手!」舒亦帆舉起手來想揮打他,卻被攢住了手腕往他的方向拉,隨即唇瓣就被一堵灼熱給覆蓋住。
仿佛在發泄自己的怒氣與情感似的,他的吻又重又深幾乎讓舒亦帆無法喘氣,一顆心緊緊的擰成了團,鼻子瞬間酸了起來,淚水開始滾落。
「亦帆……」韓凱的唇瓣嘗到了滾燙的鹹腥滋味,心中狠狠的抽痛,移開了唇瓣才發現她的唇被自己吻破了皮,又紅又腫。
「對不起。」他試著想要去觸碰她的唇,卻又害怕弄痛她。
「走,求你。」她用雙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低垂著臉不讓他看到自己哭泣的脆弱模樣。
韓凱伸到半空中的手緊緊的握住拳,然後又頹然垂下,站起身靜靜的走開。
一等韓凱的腳步聲遠離,舒亦凡才放任自己的淚水恣意落下,邊哭泣邊撿拾著地上的碎片。
可惡的韓凱,不只弄碎了她的杯盤,還弄碎了她的心,她真不該跟他八二分賬,應該九一分賬才對,可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6:10
【第七章】
「你去哪了?整個晚上都沒回家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韓凱一踏進韓宅,一道威嚴十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爸,找我有事?」韓凱面帶倦容在父親面前坐下。
「你不是知道嗎?」韓父有著跟韓凱一樣俊俏的容貌,只是歲月跟歷練讓他顯得更加嚴肅,「你害小溱傷心過度昏倒,連去都不去看人家一眼,這樣是一個未婚夫該有的行為嗎?」
「我說了,我不會娶她。」韓凱直截了當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這件事由不得你作主。」韓父板著臉道。
「爸,我自己的婚姻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替我安排。」韓凱的態度也一樣強硬。
「你以為自己翅膀長硬了嗎?身為永緣集團繼承人,你的一切都必須以集團跟家族利益為優先,沒有什麼是你可以自己決定的!」韓父疾言厲色道。
「爸,如果為了家族跟集團必須娶一個我厭惡的女人,那我甘願放棄一切。」韓凱毫不妥協。
「臭小子,你以為你能過這麼優渥的生活,這般狂傲自大,憑的是什麼?沒有家族跟集團,你什麼都不是。」韓父被韓凱的一席話氣得渾身發抖。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倆有話好好講,干麼搞得像仇人見面一樣?」韓母趕緊跳出來打圓場,試圖緩和氣氛,「凱,還不快跟爸爸道歉。」
「不用了,我承受不起。」韓父鐵青著臉道。
韓凱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繃著僵硬的表情一聲不吭。
「你跟自己的兒子置什麼氣?兒子大了本來就會有自己的想法,好好勸他就是了。」韓母無奈的朝丈夫使了個眼色,這個兒子從小就吃軟不吃硬,跟他硬碰硬只會兩敗倶傷。
「勸他?我們以前可不敢這樣對長輩說話,我們的婚姻不也是父母的一句話決定的,難道現在有不幸福嗎?」韓父怒氣未消的道。
「爸,那是因為媽是個好女人,賢慧大度,但王溱一向嬌生慣養、驕縱任性,你真的覺得她夠資格當我們韓家的媳婦嗎?」
韓父遲疑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道:「千金大小姐難免會有點脾氣,不過人總是會改變的,聽你媽說她最近不就為了你改了很多?」
「是啊,凱,小溱是真的很有心,你該給她個機會,女人結婚生子後自然就會長大懂事的。」韓母跟著游說。
「她會不會長大懂事跟我無關,媽,我心中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女人,非她莫娶。」韓凱神色認真的道。
「胡說什麼?還不快住口。」韓母瞥了韓凱一眼,示意他不要提起。
「等等,你讓他說,你喜歡的女人是誰?」韓父皺起眉頭,等著兒子開口。
「是舒亦帆。」韓凱毫不猶豫的回答。
「舒亦帆?好耳熟的名字……」韓父沉吟了半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暴怒道:「這女的不就是以前你們學校假裝富家千金的那個騙子嗎?好啊你,什麼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一個愛慕虛榮的騙子!」
「她不是騙子,她所有的一切我早就知道,她是我見過最努力過生活的女人。」韓凱擰起眉頭反駁。
「你只是被愛情衝昏頭才會把一切想得這麼簡單美好,婚姻跟戀愛不同,你若真想談戀愛,婚後要交幾個隨便你,只要不要被你老婆發現就好。」韓父退而求其次的道。
「爸,難道你會這樣對媽嗎?」韓凱反問。
韓父一臉尷尬,沉下臉道:「你能拿你媽跟那個騙子比嗎?」
「她對我的重要性就跟媽對你一樣,爸,請你不要再污辱她。」韓凱同樣寒著臉。
「你——」韓父氣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指著韓凱正要罵時,突然收回手將手按在胸口喘著氣。
「老公?!」韓母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著丈夫。
「爸,您沒事吧?」韓凱也趕緊起身幫忙母親,將父親扶坐在沙發上。
韓父搖頭,一張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著,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送您去醫院。」韓凱神色凝重,想要將父親背起。
「等——我……沒事……」韓父擠出話來,大口喘著氣。
「來,把藥吃了。」韓母早已衝回房間拿藥,端了杯水回丈夫身邊,擔心的催促。
韓父拿起藥放進嘴中,又喝了口水將藥吞入喉嚨,閉起眼靜待藥效發作。
「媽,爸在吃什麼藥?為什麼我不知道?」韓凱看著母親憂心忡忡的模樣,感覺不吐不快似乎不單純。
「沒什麼,你只要不要惹我生氣,我就不會有事。」韓父阻止韓母開口,粗聲道。
「凱,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以後再說。」韓母朝兒子示意的看了眼。
「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回去冷靜冷靜,想清楚身為永緣集團繼承人該盡的責任跟義務!」韓父擺擺手趕人。
「快走吧。」韓母怕兒子的拗脾氣又發作,趕緊將他往外推。
韓凱看了父親一眼,第一次發現他臉上的皺紋在不知不覺中竟已深深的刻出了痕跡,原本強壯的大樹此刻顯得蒼老瘦小,他心頭不由得發酸,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你不是不知道兒子脾氣,何必現在跟他硬碰硬?」韓母一等兒子離開,邊輕拍著丈夫的胸口邊說著。
「不一次讓他死心,以後更麻煩。」韓父閉著眼睛,滿臉疲憊。
「可是我看兒子是認真的……」韓母滿臉憂心,心疼兒子,但也知道丈夫為難之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他生在韓家,不可能永遠只享受而不付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永緣集團毀在我手上。」韓父無奈的長嘆口氣。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韓母一凜,神情跟著沉重了起來。
「他手上握有永緣違法政治獻金的證據,一旦爆開,對永緣是致命的一擊。」
雖然韓王兩家表面是多代世交,但早在上一代私底下就開始暗潮洶湧了。
「可是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就算要算帳也算不到你跟凱的頭上,況且王家也有永緣的股票,他們難道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損?」這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啊。
「你懂什麼?事情如果能切割得這麼清楚就好,他們等的就是永緣出事才好趁機奪取經營權。」韓父睇了韓母一眼,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總之你好好管管兒子,跟王溱的婚事不許出錯。」
韓母垂下眼瞼,溫順的道:「知道了。」可就不知道兒子願不願意被束縛啊……
當韓凱一臉疲憊的回到家門前時,李毓已經等在門前,看得出似乎也是一夜未眠,眼睛下方浮現了兩團青影。
韓凱看了眼李毓,苦笑的搖搖頭打開門讓他進屋,自己走到吧台後倒了兩杯Whisky,又走回客廳將酒杯遞向癱坐在沙發上的李毓,然後自己也倒進沙發中喝著悶酒。
靜默的空氣中沒有人開口講話,多年的友誼讓他們彼此知道,現在的他們只需要陪伴對方,卻不想要任何人的打擾。
李毓將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一口飲盡,透過杯子看著韓凱的側臉,黑眸黯了黯,復雜的情緒在心中翻滾著。
他一方面渴望著韓凱的友情,一方面又想摧毀他擁有的自信,羨慕跟嫉妒在心中交織拉扯,再加上他們愛上的是同個女人,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份情誼,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干麼這樣看著我?別告訴我你愛上我了。」韓凱發現他的注視,苦中作樂的打趣著。
「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了。」李毓收回視線,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矛盾心緒。
「是嗎?」想起了李毓當年的回應,將酒飲盡,自嘲道:「要是真如你當年說的就好了。」
李毓挑起眉梢,整理好心情重新看向韓凱,等他的下文。
韓凱站起身接過李毓手中的杯子,又走到客廳旁的吧台後拿出酒瓶來倒酒,緩緩開口道:「我已經跟我爸媽說了,我要娶亦帆。」
李毓的心頭抽了下,佯裝平靜的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在我的字典中沒有不可能,只有想不想。」韓凱牽了牽唇瓣。
就是這樣仿佛全天下都在他掌握中的表情,讓李毓無法克制的厭惡,「就怕這次無法如你所願。」他淡淡的道。
韓凱瞅了他一眼,走回原位將倒滿酒的杯子放在他桌上,徑自坐下道:「我沒想到你對我這麼沒信心。」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錯路。」李毓拿起酒杯猛灌,又是一口干,不小心嗆到猛咳了起來。
韓凱起身將他的杯子拿走,困惑的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只能想到李毓的異常跟家人有關。
「老頭快不行了。」李毓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順著韓凱的猜測回答。
韓凱移至他身旁坐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還沒喝的那杯酒也給了他,「那的確是該多喝幾杯。」
李毓接過酒,嘲諷的笑笑,又爽快的一飲而盡,沙啞著聲音道:「慶祝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他知道李毓一直對自己私生子的身分很在意,而同父異母的哥哥從小就對他諸多欺凌與打壓,即便他也在自家集團任職,卻被分派到最不起眼的部門,一旦他父親死了,李毓在李家就更難生存了。
「他們真以為我是吃素的?」李毓的表情突然陰冷了起來,露出了韓凱從未見過的毒辣神色。
韓凱有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雖然有點訝異卻能理解李毓想要反擊的心情。
「需要幫忙告訴我一聲,兄弟永遠支持你。」韓凱能為他做的就只有這樣了。
李毓看向他,愛與妒在心中又難受的交戰了起來,只能化為輕輕的一個頷首,「謝啦。」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個謝字嗎?」韓凱拍了下他的肩膀,試圖用輕松的口吻化解他的抑郁。
李毓沉默的扯扯唇沒有回答,而韓凱手機響起的音樂鈴聲也適時的掩蓋了他的罪惡感。
「該死!」韓凱看了看手機,臉色難看的按下拒接。
「王溱?」其實不用問,李毓也可以猜到讓韓凱這麼厭惡的人是誰。
「這女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煩死了。」韓凱將手機丟到桌上,完全不隱藏對王湊的不耐。
「她對你是真心的。」李毓常常忍不住覺得,王溱在感情上其實就是另一個他。
「單方面的愛只會是負擔。」韓凱何嘗不知道王溱的心意,但他一點都不稀罕。
「既然你知道,何必把這負擔加諸在亦帆身上?」他語帶嘲諷。
韓凱的神色微微僵了僵,粗聲道:「不一樣,她會愛我的。」
「他愛的是孩子的爸爸。」李毓故意誤導他,但自己也因為這句話而心痛。
「我查清楚了,她沒有結婚,那個男人根本沒盡到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他不配擁有他們。」韓凱哪知道他罵的是自己,只把「那個男人」當成了假想敵。
「是呀……的確不配。」沒錯,這麼多年來照顧他們母子的都是他,憑什麼韓凱可以坐享其成?
「昨晚亦帆燒了一夜,若不是安信打電話給我,誰能照顧他們,帶亦帆去看病?」經過昨晚,讓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們納入自己的保護網下,不再讓他們孤單無助。
「她生病了?」李毓忍不住揚高了聲音。
韓凱點點頭,「我陪了她一晚,現在已經好多了,找機會帶你去見見她,她看到老友應該會很高興。」
李毓的表情僵硬得連扯出抹笑都顯得困難,心中妒火狂烈的熊熊燃燒成團,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朝著他大吼,要他離舒亦帆遠一點,她是他的女人!
「不管怎樣,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就算我爸媽再反對,這次也絕對不會再放手了。」韓凱沒發現李毓的異狀,自顧自的道。
「那永緣集團呢?你該負起的責任呢?」該死的絕不放手,他為什麼就是要當破壞他跟亦帆感情的第三者?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我不相信我不娶王溱,永緣集團就會受到影響。」
韓凱不以為然的撇撇唇,隨即又彎起唇將手搭在李毓肩上道:「況且,我還有你這個好兄弟,怕什麼?」
韓凱的信任仿佛千斤重似的壓在李毓胸口,讓他不由自主的撥開他,仿佛那只手臂是條毒蛇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怎麼了?」韓凱納悶的仰頭看著突然站起身的李毓。
「我該回去了。」李毓找了個借口塘塞,沒等韓凱回應,慌張的逃離了他詢問的視線。
「毓?」韓凱朝他的背影喊了聲,偏偏手機又響了起來,讓他只好放棄追上前問清楚的打算,轉頭拿起桌上的手機。
本來認定應該又是王溱的奪命連環Call,可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又輕輕蹙起了眉頭。
那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韓凱思索了片刻,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靠近耳朵,聲音疏離的開口,「喂。」
午後的國小前,一輛輛汽車與機車占住了大半的馬路,走出校門口的小朋友們,個個神色欣喜的飛奔到已在一旁等待的父親或母親懷中。
這樣的情景,舒安信從上幼稚園開始已經看了四年,之前阿姨還沒到外地上班時會替母親來接他,再來就是外公外婆沒遠行時會接手這個任務,偶爾母親也會出現給他個驚喜,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乖乖坐校車上下學。
「安信,校車要開了,你怎麼還不去搭車?」年輕的女導師發現站在門口的舒安信,趕緊上前詢問。
「老師,安信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幾個圍在舒安信身邊的男同學異口同聲的回答老師。
「把拔?」女導師訝異的微微瞪圓了眼,隨即帶著點嚴肅的道:「安信,不可以說謊喔。」
舒安信板著小臉,沒有吭聲。
「對啊,安信明明就沒有把拔,還騙大家說今天會有人來接他。」其中一個小男孩嘲笑的道。
「小武,每個人都是有把拔馬麻,只是不一定會陪在身邊,我們不能嘲笑別人沒把拔。」女導師換糾正小男孩道。
「可是他把拔從來沒有出現過啊,他就是沒有把拔的孩子,媽咪說不能跟沒把拔的孩子玩會被帶壞。」小男孩說得理直氣壯。
「對啊對啊,安信是沒把拔的孩子。」
「安信的把拔一定在坐牢,所以才不能陪安信。」
另一個小男生也跟著起哄,把從大人那邊的閑言閑語都說了出來。
他們早就看不慣班上女同學都喜歡舒安信了,逮到機會不趁機欺負他才怪。
「你們……同學要相親相愛,不准這樣說安信,否則老師要生氣了。」女導師板起臉,加重語氣道。
小男生們扁了扁嘴,委屈的想說些什麼時,小武的母親大步的走了過來,朝女導師不滿的道:「老師,我的孩子又沒做錯事,你怎麼可以這樣指責他們?要是嚇壞他們怎麼辦?」
女導師無奈的看著眼前這位噸位不小的女人,耐著性子解釋,「小武媽媽,小孩子不懂事,我們身為長輩就要教育他們,不能私心偏袒,否則以後只會讓他們越走越偏。」
「現在是怎樣?你是說我不會教孩子嗎?舒安信本來就沒爸爸,我們哪一句話說錯了?」小武媽媽雙手叉腰,聲音大到引起圍觀。
原本跟在小武身邊的幾個男孩則被自己的媽媽給拉到了一旁,不想參與這場糾紛。
「對啊對啊,媽咪,他明明每天都坐校車上下學,還誆大家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回家,他是大騙子。」小武得到母親的支持也跟著又囂張了起來。
「這麼小就不學好的說謊,這種小孩本來就不該跟他玩在一起。」小武媽媽不屑的看了眼舒安信,將小武攬在懷中,得意的道:「我們小武的把拔可是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這種把拔在坐牢的孩子,怎麼能跟他相提並論。」
「小武媽媽,你——」女導師面對這種恐龍家長,真的是又氣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憐憫的看著一直低垂著頭的舒安信,想著等等該怎麼安撫他受傷的心。
「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台白色BMWM5停靠在人行道旁,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車旁,鼻梁上架著一副Ray-Ban經典飛官太陽眼鏡,將五官烘托得更立體俊挺,而如豹般充滿力與美的身上則穿著一件淺灰色直條紋襯衫與黑色的休閑長褲,配上一雙深咖啡色的牛津鞋,宛若時尚雜志中走出來的模特兒一般,帥氣十足,讓人不由得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安信,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我來接你回家了。」無視看傻眼,口水幾乎要流出來的小武媽媽,韓凱拔下眼鏡朝舒安信張開了手臂。
舒安信原本黯然氣憤的小臉蛋在見到韓凱的同時驟地發亮,邁開步伐朝韓凱奔過去,撲進了他的懷中。
「你、你是誰?」小武媽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閨上張大的嘴巴,朝韓凱問。
「你又是誰?」韓凱冷眼掃了小武媽媽一眼,不屑的反問。
「我是安信同學的媽媽,你跟這孩子是什麼關系?該不會是想要誘拐小孩的騙子吧?」小武媽媽被韓凱無視的眼神刺激到,漲紅著臉質問。
舒安信再也無法忍受,轉向小武媽媽道:「才不是,他是——」
「我是安信的爸爸。」韓凱按住了舒安信小小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慵懶的道。
舒安信驚愕的仰頭看著韓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羞窘的將臉又埋入了韓凱的懷中。
「你說謊!安信明明沒有把拔。」小武有了媽媽當靠山,沒禮貌的指著韓凱大聲反駁。
「誰告訴你他沒爸爸的?」韓凱微微眯起眸子反問。
「媽咪說的,安信是沒把拔的壞小孩,而且我們也從來沒看過他把拔啊。」小武在韓凱犀利目光的瞪視之下,畏縮的躲到母親身後。
「我因為工作的關系所以長期不在國內,不過以後這種情形不會再發生了,我會天天接送安信上下課。」韓凱揉揉舒安信的腦袋瓜子,抬起他的臉朝他眨了眨眼。
「嗯。」舒安信配合的用力點頭,第一次有了擁有父親的滿足與驕傲。
「不可能,老師,你可不能讓這男人隨便就帶走小孩,不然等等被拐賣了,你要怎麼負責?」小武媽媽根本不相信舒安信會突然冒出一個這麼帥氣的爸爸,比她家裡那老鬼不知道要強上幾百倍。
女導師跟小武媽媽抱著截然不同的想法,只覺得眼前這男人跟舒安信那個漂亮的媽媽宛如天生一對,若要說安信的爸爸是誰,也只有他稱得上吧。
「這位先生,對不起,因為學校沒有留過您的資料,所以我還是得打電話問過安信媽媽,確認您的身分無誤之後才能讓你帶走安信。」女導師帶著歉意的道。
「沒關系,你打給她吧。」韓凱一臉無所謂,但也有點擔心舒亦帆會否認。
「老師,我自己打給媽咪吧。」舒安信搶著道。
「不行,小孩子哪懂這些,老師,你快點打。」小武媽媽咄咄逼人的道。
女導師受不了的睨了小武媽媽一眼,淡淡的道:「這好像跟您無關,您可以先帶小武回家了。」
「怎麼會無關,如果不是他在說謊,那不就代表我跟兒子亂講話了?我就是要證明他根本不是安信的把拔,要他跟我們道歉。」小武媽媽抬起下巴,傲慢的道。
女導師真的想翻白眼了,剛剛明明只有她跟自己兒子對人家無禮加無理,還想要人家跟他們道歉?
「快打啊,你不打我打,我要看看他媽媽是怎麼教育小孩子的,這麼沒家教。」小武媽媽狠狠的瞪了舒安信一眼。
「你這八婆,知不知道自己像只肥鴨一樣呱呱叫,吵死了。」韓凱再也無法忍耐,沉下臉道。
原本他想在舒安信面前保持一下形像,但看起來是要破功了。
「你、你說什麼?肥、肥鴨?你說誰是肥鴨?」小武媽媽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擊氣得快要腦充血了,耳邊還傳來幾個看熱鬧的家長的竊笑聲。
「誰承認就是誰嘍。」韓凱嗤笑了聲。
「噗哧——」舒安信看著小武媽媽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還真像只肥鴨,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這沒家教的孩子,笑什麼?」小武媽媽不敢朝高壯的韓凱發怒,轉向舒安信怒斥出氣。
「我的孩子再怎麼樣都比你這個肥婆有家教。」忽地,一道清脆柔美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
「媽?!」舒安信驚呼了聲,開心的迎向舒亦帆。
「安信媽媽,我正要打電話給您,安信說他把拔來接他回家,這……」女導師看到舒亦帆,趕緊詢問。
「親愛的,你怎麼跑來了?我不是說以後這種累人的事情讓我做就好了?」韓凱一把牽住了舒亦帆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懷中,親昵的道。
舒亦帆不著痕跡的瞪了他一眼,隨即也朝韓凱漾起抹甜蜜的笑,柔聲道:「我這不是太想你們了嗎?」
「傻瓜,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陪在你們身邊,那兒都不去。」韓凱撥開了她額前的發絲,深情的凝視著她,溫柔的低語。
舒亦帆的心猛地一悸,雙頰飄起了紅暈,佯裝害羞的低垂下頭,其實心頭又酸又甜分不清是什麼滋味,只知道握住自己的手是如此溫暖,讓她舍不得松開。
這一幕宛若偶像劇裡男女主角的浪漫劇情,看得小武媽媽臉紅心跳,同時心生妒恨,暗惱自己的老公為何沒人家這麼帥和體貼?
「老師,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嗎?」韓凱朝女導師微微一笑。
女導師呼吸一窒,心中霎時小鹿亂撞,燙紅了臉道:「當然可以。」
「我們回家吧。」韓凱一把將舒安信抱起,一手則牽著舒亦帆朝著車子走去。
「等等!你們這樣就想走了嗎?剛剛罵我的話不用道歉嗎?奸夫淫婦,八成是小三生的小雜種,難怪以前都不見男人出現。」小武媽媽不甘願的喊住了他們,話越講越難聽。
舒亦帆頓住腳步,阻止了韓凱正要發作的猛烈怒氣,故作無辜的回頭道:「我很抱歉之前來接安信時遇到你老公,你老公對我糾纏不清的要電話,甚至即便我跟他說我是你兒子同學的媽媽,他還是不放棄的想偷偷約我,很抱歉我對你老公沒興趣所以打了他一拳,讓你對我這麼生氣,真的很抱歉。」
「你、你胡說,明明就是你勾引他——」小武媽媽說到一半才猛地頓住,這下不就讓大家知道,原來她這麼敵視舒安信是因為自己老公想偷吃不成,所以才反咬人家一口?!
「你覺得我放著大餐不吃,會想吃廚余嗎?」舒亦帆皮笑肉不笑的道,隨即不再理會小武媽媽,轉過身子繼續想走。
「他老公真的糾纏過你?」這下韓凱可不想走了,他紋風不動的問。
「以前的事了。」舒亦帆不想多說,若不是小武媽媽欺人太甚,其實她是不想這麼刻薄的讓她在孩子面前難堪的。
韓凱臉上宛若烏雲密布,怒火一觸即發,放下了舒安信,陰沉著神色走向小武媽媽。
「你、你想干麼?明明是你女人勾引別人丈夫給你戴綠帽子,你要算帳找她去。」小武媽媽被他臉上的神情嚇到了,忍不住退了幾步,但嘴巴依然不干淨的罵著。
「放心,我不打女人的。」韓凱突然漾起抹慵懶的笑紋,可卻比方才冷冽的臉色更讓小武媽媽畏懼。
「你不是說你老公是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韓凱挑起眉問。
「對啊,怎樣,怕了嗎?永緣集團可不是隨便的人都可以進去的,更何況是當業務部經理,哼。」講到老公的職業,小武媽媽總算又能抬頭挺胸,恢復氣焰。
自己老公外表比不上人家,好歹職業可以壓死他。
韓凱扯出抹冷笑,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然後對著電話道:「陳威洋,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老婆跟下半身,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隨即收線。
「你、你怎麼知道我老公的名字跟電話?」小武媽媽錯愕的看著韓凱。
韓凱睨了她一眼,沒有回應,轉身走回舒亦帆身邊,重新抱起舒安信跟牽著舒亦帆走到車邊。
「喂,你還沒回答我——」小武媽媽還想追上前時,手機鈴聲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她懊悔的看了眼已經上車的韓凱三人,沒好氣的接起電話道:「我在忙。」
但過了幾秒,她的臉色迅速從不耐忽地轉為震驚,然後哭喪著臉,顫抖著聲音問:「你說什麼?他……他是永緣集團的少東……」
「媽咪媽咪,他們走了,要不要去追?他們還沒道歉啊。」小武還搞不清楚狀況,扯扯母親的衣擺問。
「追什麼追?你爸都要沒工作了啦。」小武媽媽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拍了兒子的腦袋一下,在大家嘲笑的看戲目光中扯著他轉身就走,怎麼會這麼衰,偏偏惹到老公的上司?這下自己的婚姻也搖搖欲墜了,嗚……
白色BMW 5車內
原本掛著幸福甜蜜笑容的舒亦凡瞬間沉下了臉,淡淡的朝一旁駕駛座上的韓凱道,「今天謝謝你替安信解圍,造成你的困擾真不好意思,麻煩你把車停在前面,我跟他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我剛剛說的都是真心的,一點都不覺得困擾。」韓凱斜睨了舒亦凡一眼,被她冷漠的態度狠狠刺傷了心。
「你……總之以後我不希望你再這麼做。」他是故意聽不出她話中的拒絕嗎?
「媽咪,是我叫叔叔來的。」坐在後座的安信忍不住出聲替韓凱抱不平。
「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回去給我罰站,好好想想今天自己這種說謊的行為是對是錯!」舒亦帆厲聲斥責。
若不是她今天突然一時興起想來接兒子,就不會發現兒子竟然會騙同學韓凱是他爸爸了——雖然這的確是真的,但對不知實情的兒子來說,這樣告訴別人就是說謊。
「我沒有,是他們看到早上叔叔讓人開車送我上學就追著我問,我原本不想理他們的,但他們越說越過分,說我沒把拔,說把拔不是在坐牢就是別人的老公,才會不能陪在我們身邊,我氣不過才說放學會有人來接我,我沒有說是把拔,是他們自己亂猜的……」舒安信越說越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其實內心還有另一道聲音,卻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
舒安信的每一句話都讓舒亦帆的心狠狠撕裂著,側身看著他強忍淚水的倔強表情,她其實也很想跟著罵那群小屁孩,可她只能忍住情緒,故作平靜的道:「不管人家怎樣說,你都不該讓人誤解,好好跟他們解釋清楚就好。」
「好了,根本不是安信的錯,要是換作是我,那群小屁孩早被我狠狠教訪一頓了。」韓凱生氣的道:「還有啊,要不是我不打女人,那個肥婆早被我過肩摔了。」
「我在教小孩子,你不要插手。」她絕對不懷疑韓凱會這麼做,不過自己的兒子可不能學著當小霸王——雖然她也很想這麼做。
「我也是在教小孩子,人善被人欺,該動手的時候就要動手,一次就讓他們怕,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韓凱完全是站在舒安信這一方。
「韓凱!」舒亦帆懊惱的喊了聲,「你別亂教孩子。」
「再說了,善意的欺騙有時是很無奈的,你當年不也是這樣,現在怎麼能陸安信?」韓凱就是不想舒安信受委屈。
「你給我住口。」這家伙竟然拿自己以前的事情當例子,該死,這樣教她怎麼管教小孩。
「叔叔,媽咪以前是怎樣?」果然,舒安信暫時忘了自己的委屈,好奇的問了起來。
「你媽咪……」
「韓凱,你敢說,我就跟你沒完!」舒亦帆尷尬的漲紅了臉警告。
韓凱驟地抿緊唇片,朝舒安信眨了眨眼,似乎在說以後再偷偷告訴他,舒安信也眨了眨眼回應表示了解。
看著他們父子兩人的互動,舒亦帆既氣惱又感傷,孩子始終是孩子,即便他表現得再堅強,身邊還是需要一個父親帶領他成長——尤其又是個小男生,那部分是一個母親永遠做不到的。
「總之以後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韓凱向舒安信保證,在他心中早已把舒安信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打勾勾。」舒安信漂亮的小臉蛋驟地發亮,將手伸上前。
韓凱空出一只手跟安信勾了勾小指頭,烙下了承諾的印記,兩個人開心的聊起天來。
一時之間,舒亦凡竟舍不得打擾他們父子之間的交流,目光柔和的瞅著眼前這兩個最愛的男人。
罷了,就讓他們暫時享受一下父子之間的交流,這是她欠他們的。
車子在不知不覺到了目的地,舒安信還有點依依不舍的不想下車,他跟韓凱聊學校的生活聊得正起勁。
「媽咪,可以讓叔叔跟我們一起吃飯嗎?」他看著母親,黑亮的眼珠子中盈滿了殷切的懇求。
舒亦帆眉頭輕蹙,「叔叔很忙——」
「一點都不忙,我肚子正餓著呢。」韓凱立刻打斷她。
「媽咪……拜托……」舒安信兩手合十在胸前懇求著,「我一個月都不拿零用錢了。」
為了跟韓凱吃飯,他這小錢鬼竟然願意一個月不拿額外的零用錢?舒亦帆真是好氣又好笑。
「媽咪,拜托啦。」見舒亦帆沉默不語,舒安信繼續央求。
「隨便你,我不管了,我先說好我不煮喔,想吃什麼自己想辦法。」舒亦帆無法拒絕兒子殷切的期盼,撂下話之後先下車離開。
「Ya,叔叔,媽咪答應了。」舒安信開心的道。
「好小子。」韓凱轉身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當然,不過你可要賠償我的損失喔。」舒安信又恢復精打細算的表情。
「損失?」韓凱楞了楞。
「當然啊,我可是犧牲了我一個月的零用錢耶。」舒安信一臉理所當然。
「你這小子,知道了,你想我怎麼賠償你?」這小家伙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叔叔,你喜歡我媽咪對吧?」舒安信不答反問。
韓凱楞了楞,旋即謹慎的道:「我一直都愛著你媽咪,也很希望可以當你的把拔,你願意嗎?」
「嗯……這個嘛……」舒安信佯裝考慮中。
「你現在不願意也沒關系,我會努力讓你認可我的。」韓凱有點失望,他以為從剛剛的互動來判斷,舒安信至少是不討厭他的。
「我當然願意啊。」舒安信看到韓凱失落的神色,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小子敢捉弄我?」害他緊張死了。
「欸,叔叔,你要擔心的應該是我媽咪願不願意吧?我媽咪可不是那麼好追的喔,有另一個叔叔追了很多年還追不到我媽咪呢。」舒安信偷偷透露了他有情敵的訊息。
「另一個叔叔?!」韓凱猛地一凜,神色嚴肅了起來。
也對,他怎麼會認為像舒亦帆這麼美麗出色的女人,會只有他一個人看到她的美好?
「嚴格說起來不只那個叔叔啦,只是其他人都變炮灰了,只有那個叔叔堅持到現在,他很照顧我們,媽咪對他也比較特別。」舒安信一派輕松的道,跟韓凱的緊繃情緒形成對比。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韓凱的臉都黑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的。」不等韓凱反應,舒安信又接著道。
韓凱感覺自己就像在坐雲霄飛車一樣,心情上上下下的。
「條件呢?」他現在可不相信舒安信會無條件幫他了。
「今天叔叔幫了我,我當然也要無條件幫叔叔。」舒安信一副義氣十足的道。
「算你有良心。」韓凱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叔叔還是得賠償我的損失,只要叔叔願意每天給我五百塊錢,我就可以安心幫叔叔追媽咪了。」舒安信咧開了唇,緩緩道。
看著他露出狐狸似的笑容,像極了舒亦帆以前算計他時的可愛模樣,讓韓凱實在無法抗拒,更不可能生氣了。
「五百塊算什麼,等事成之後叔叔的全部都是你的。」韓凱豪氣的道。
「不用了,我可是有商業道德的,只拿該拿的。」舒安信一臉認真的拒絕。
「你這小鬼。」韓凱好笑的揉亂他的頭發,朝車外努努下巴道:「下車吧,不要讓你媽咪等太久了。」
「嗯。」舒安信笑著點頭,在心中暗暗喊了聲,加油,把拔。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6:31
【第八章】
難道真是父子天性?這個晚餐在韓凱的陪伴下,舒安信不但多吃了好幾碗飯,還拉著韓凱進房間給他看自己收藏的汽車模型,興高采烈的聊著男生之間的話題,把她一個人了在客廳,舒亦帆這個做母親的反而被排擠了似的有點不是滋味了。
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滿足,傾聽著兒子跟韓凱不時飄出來的笑聲,連她的唇角都忍不住微微的上揚。
這才像一個家啊……
她一直說服自己,即便只有媽媽還是可以給孩子一個健全的成長環境,但今天卻徹底的擊碎了她的自以為是,她再怎麼努力始終還是無法取代父親的角色。
看了看時鐘,已經十點半了,其實早過了兒子該睡覺的時間,但她卻不忍心破壞他們難得的親子相處時光。
就放縱這一次吧……
舒亦帆窩在沙發上,拿著素描本打算趁這段被「冷落」的時間創作新素材,手上的色鉛筆在圖畫紙上畫啊畫的,耳邊偶爾傳來的笑聲逐漸停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她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素描本上畫了韓凱的臉。
該死,她瘋了不成?看著那張扯起唇瓣露出壞壞笑容的英俊臉龐,舒亦帆羞窘的想要湮滅證據,素描本卻被一旁突然伸過來的大掌給抽了過去。
「韓凱?!」她愕然的看著不知道何時站在身邊的韓凱,臉蛋瞬間燙紅了起來,起身試圖想搶回素描本,「快還我。」
「這是你眼中的我?」韓凱將本子高高舉起,任由舒亦帆怎麼跳都構不到本子的邊。
「還我啦。」可惡,他沒事長這麼高干麼?舒亦帆咬緊牙關猛地用力撲跳,卻沒站穩整個往韓凱的懷中倒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跟跌進他懷中的重量,讓韓凱沒有防備的失去平衡,兩個人瞬間迭躺在地上。
韓凱緊緊的抱著舒亦帆,把自己當人肉墊子讓舒亦帆壓在他胸口上。
他可以感受到身體上那份緊貼著自己的柔軟,如棉花糖一般香甜又如羽毛般輕盈,讓他擁著她的雙臂不由得收緊了,就怕她消失在空氣中。
時間似乎在他們周遭靜止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彼此怦怦作響的心跳聲,與粗淺不一的呼吸聲,誰都沒有欲望打破此刻流淌在空氣中的靜謐,即便舒亦帆明知該跳離他,卻舍不得他總是能帶給她安全感的懷抱,如大港庇護著小船,就像當年參加學妹生日宴,被王溱戳破了真實身分時一樣。
她還記得那時大家是怎樣由仰慕的眼神轉為不屑,怎樣的嘲弄奚落她,甚至朝她潑灑雞尾酒,但都是這寬厚的胸膛替她擋了下來。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更強烈的感受到他們之間無法橫跨的貧富差距,就像有部男女主角處於上下顛倒的不同世界的影片一樣,在上面的人無法生存於下界,而在下面的人也無法生活在上界,即便再相愛也克服不了重重的阻礙,理由很簡單,只因他們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更別說她與韓凱之間從沒有說過一個愛字了。
當年的最後,她選擇在他出國前把自己給了他,貪心的想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感覺彼此曾經真正的屬於對方,而安信則是這個小貪心中最大的收獲,讓她真正的擁有了他的一部分。
這樣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奢侈的索求了。
雖然對不起安信,但她不能要求更多。
舒亦帆咬緊下唇,趁他不注意之際迅速奪走了他手中的素描本,狼狽的站直身子,撥了撥頭發道:「你該回去了。」
他明明感覺到方才兩個人的心曾那麼靠近過,可剎那間又變成現在的冷淡疏離。
韓凱舉起手放在額頭半晌,平復心中濃濃的失落感,才緩緩起身道:「安信睡了,你等等記得吃完藥後早點休息。」慢慢來,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奪得她的心。
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讓他看到自己眸底復雜的情緒,輕輕頷首,「不管怎樣,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可以跟你要個獎賞嗎?」韓凱深深瞅著她,努力克制那股重新將她拉入懷中的欲望。
「什麼?」舒亦帆瞬間警戒。
「放心,我只想要你畫的那張素描。」韓凱指了指她抱在手中的素描本。
舒亦帆抿抿唇,掙扎了半晌,還是把素描本打開撕下了韓凱的畫像給他,「只是隨便畫畫而已,不像不管。」
「只要你畫的,我就喜歡。」他如獲至寶,將畫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
「不要被別人看到,衍生不必要的誤會就好。」她其實並不想讓自己顯得這麼討人厭的,可嘴巴卻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就是要酸他一下。
「如果你指的是王溱,她從來就沒有干涉我的資格。」韓凱攏了攏眉心,感覺這件事不說清楚不行。
「算了,不關我事。」舒亦帆咬咬下唇,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干麼說這種小女生才會說的話?
「亦帆,我從來沒喜歡過王溱,以前如此,以後也不會改變。」韓凱不打算再讓她把話題帶過去。
舒亦帆楞了楞,隨即沉下臉道:「我不想知道你們有錢人的婚姻觀是怎樣,不過我不是那種喜歡玩游戲的女人。」
韓凱的澄清聽在舒亦帆的耳中,反而只是印證了李毓的那番話,他就只是想在婚姻之外,找她當宣泄情感的出口罷了。
「你為什麼老是這樣說?我從來沒有想玩你——」
「對,我們之前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不過現在不一樣,我不想跟快結婚的男人牽扯不清,以後除了公事上的往來,我不希望你再介入我的生活。」她板著臉打斷他,走了出去,越過店面將大門打開道:「你快走吧。」
「舒亦帆!」韓凱再也無法忍受的低吼,將畫像放在一旁桌上,大步上前將舒亦帆摟入懷中,好像要將她揉入自己身體內似的用力箍住她。
「韓凱——」舒亦帆感覺空氣被擠壓出胸腔,難受得幾乎無法喘息,揄起拳頭朝他胡亂的捶打。
像是要讓她也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似的,他延遲了幾秒才松開手,然後低頭覆住了她的唇瓣。
舒亦帆瑟縮了一下,還沒愈合的唇瓣傷口在他重重的吸吮下又重新裂開,讓彼此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種混和著疼痛和快感的復雜感覺,讓她悸動,也讓她心痛。
他頓了頓,舌頭輕輕的舐過她的傷處,抬起她的臉,用手指代替方才還停駐在她唇瓣的舌頭輕撫著她紅腫之處。
「痛嗎?」他嗄聲問。
舒亦帆撇開臉,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迷亂。
「但是比不上我這裡痛。」韓凱比了比自己的胸口,隨即勾起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你——」
「你閉嘴聽我講完!」他用手掲住了她的唇,深深瞅著她道:「聽好了,不管我跟王溱雙方家族怎麼決定,抑或王溱自己怎麼想,我從來就沒有打算娶王溱,以前如此,以後更是如此,所以我不准你再把我推向她。」
「我……」舒亦帆錯愕的楞了楞,試圖想要開口,可聲音卻掩沒在他的大掌中。
「舒亦帆,我……」韓凱抿抿唇,一向狂傲的俊帥臉龐浮上了抹尷尬,聲音略顯生澀僵硬的道:「我喜歡你,我愛你,你聽到沒有?」
舒亦帆的眼睛隨著他的每句話而逐漸瞪圓,眸子中盈滿了濃濃的不可置信,逐漸蓄起了霧氣。
「你別只是傻傻的看著我,說點什麼吧。」他這輩子可是第一次跟女人告白,該死的太不浪漫了。
舒亦帆緩緩舉起手比了比被他搗住的嘴巴,韓凱這才慌亂的松開手,一抹異樣的紅暈爬上了他古銅色的臉頰,一路蔓延到耳根子。
這樣窘迫無措的韓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想笑,但又莫名的想哭,只能緊抿著唇努力克制激動的情緒。
「算了,你還是不要講好了。」見舒亦帆遲遲沒開口,韓凱鴕鳥心態的怕聽到不好的消息,索性又阻止她開口,有點挫敗的道:「該死,這根本不像我!」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韓凱,可卻這麼害怕聽到她的拒絕,以至於寧願當鴕鳥。
「『我是永緣集團未來的接班人,怎麼可能會喜歡她?』難道你忘記這些話了?」她噙著淚,輕聲問著。當年,她可是親耳聽到他對李毓說過這句話。
韓凱楞了楞,錯愕的看著舒亦帆,「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知道你說過這些話?」舒亦帆苦笑的扯扯唇,「因為那時我也在場。」
「怎麼會……」他根本沒把當年嘴硬亂說的話記在腦海,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被舒亦帆聽見了。
「當時我坐在廊下草地看書,你沒發現我,所以對李毓說出了真心話。」也因為那些話,讓她無法自欺欺人的繼續抓著他當年對王溱說的那些話不放——我愛舒亦帆是愛她這個人,跟任何條件無關,或許有可能不僅僅是演戲罷了。
所以,即便她依然沒用的愛上他卻也做足了離開的准備,從來沒想過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感。
「不是——該死,我不是那個意思……」韓凱懊惱的抓亂了頭發,緊張又急切的抓住舒亦帆的肩膀道:「你聽我解釋好嗎?」
舒亦帆看著韓凱那張布滿懇求的臉龐,就像兒子每次哀求她時的神態,整顆心早就柔軟得要快化成了一灘水,只是臉上卻依然掛著逞強的平靜。
「我承認自己是個愛面子的驕傲男人,面對你徑渭分明的態度是我害怕被拒絕,害怕丟臉所以先聲奪人,在毓的面前用自己的身分當成盾牌,好像這樣就不會被傷害。」韓凱自嘲的嗤了聲,深深的瞅著舒亦帆道:「你聽到的不是真心話,是謊言。」
舒亦帆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一直希冀的真實情感,胸口瞬間好像被什麼填滿溢出,化成了淚水不斷由臉頰落下。
「天。」看著她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串串滑落,韓凱的心也緊緊的揪了起來,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別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
他的溫柔安撫反而讓她的淚水更加無法控制的湧出眼眶,將他的胸口染濕了一大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舒亦帆才將臉自他的懷中抬起,看著被自己弄淫的衣衫,尷尬的道:「我去拿毛巾。」她真是太失態了。
「亦帆。」韓凱抓住了她的手,堅定的道:「這麼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次,就算你再厭惡我,我也絕對不會再松手了,你聽清楚了嗎?」
好像被他深情的目光給催眠似的,舒亦帆感覺自己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他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只能輕輕的低垂下頭。
她的沉默讓韓凱的眸子黯了黯,不過,至少她沒有拒絕不是嗎?對他來說這是個好的開始。
「你乖乖休息吧,一切有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們母子倆。」韓凱舉起手揉了揉舒亦帆的腦袋,聲音溫柔得讓舒亦帆的心霎時又酸又甜,眼淚幾乎又要落下。
他收回了手,再次深深看了舒亦帆一眼,隨即轉身跨步。
「韓凱!」舒亦帆再也忍不住開口喊住了他。
那抹高大的身影頓了頓,帶著點忐忑跟期待的回首,瞳眸在夜色下顯得更加幽深。
「其實我……我……」等等,她能跟他說什麼?難道她可以告訴他,其實她也早就深深愛著他嗎?他依然是集團少東,而她依然只是個nobody,即便現在她已有自己的手創事業,但那差距依然是天壤之別,她有什麼資格跟籌碼去跟王溱爭奪?
舒亦帆突然又遲疑了,變回當年那個自卑的窮女孩,硬是把心中濃烈的情感給壓了回去。
「路上小心。」她最終選擇了平凡的叮囑。
一抹失落掠過韓凱的眸底,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勾起了抹笑。
雖然她沒有給他正面的答案,但至少也沒有直接拒絕他,算是好消息吧。
「我知道,你快進去屋裡吧,記得吃藥。」他點點頭,朝她擺了擺手。
舒亦帆掩飾中的不舍與掙扎,沉默的將門給帶上,腦中浮現了他方才告白時的羞窘跟認真,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敢奢望的美夢。
老天,這是真的嗎?他真的說了喜歡她、愛她?
舒亦帆從未感覺到心跳得如此快速,也從沒感受過這種幸福的甜蜜,一切來得太快速,讓她有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腦子一團混亂無法思考接下來該怎麼面對韓凱。
叮咚——叮咚——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鈴聲響起,讓舒亦帆猛地嚇了一跳,心髒漏跳了好幾拍,腦中想的只有韓凱去而復返的可能,來不及多想,手已經反射性的快速打開了大門。
門才半敞,一只略顯削瘦的手臂已經伸了進來,緊緊的攢住了她的手腕。
「李毓?!」舒亦帆感覺手一陣劇痛,整個人已經被他往屋裡推,大門也跟著被帶上。「放開我,你瘋了嗎?」她懊惱的掙扎著。
「當我看到他吻你的時候,我的確是快瘋了。」李毓神色陰鷙的盯著舒亦帆唇上的紅腫,嫉妒如烈焰在胸口焚燒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李毓,別這樣。」舒亦帆緊擰著眉頭,不斷的扭動著手試圖抽離他的箝制。
「你這笨蛋,他說幾句甜言蜜語你就相信了嗎?你以為他真的會為了你解除跟王溱的婚約嗎?就算他想,他爸也絕對不會答應的。」李毓加重了手勁,讓舒亦帆再也無法動彈。
雖然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但他可想而知韓凱會說出什麼話。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舒亦帆平靜的回答,決定先冷靜下來。
「亦帆,我太了解這些上流社會的人的想法,他們的婚姻不是這麼簡單的,再多的愛情承諾對他們來講都只是個屁,等他們玩膩了你之後,你除了擁有心碎跟破敗的身子之外,別想要從他們那邊得到些什麼。」李毓咬牙切齒的道,腦中浮現的是母親最後輾轉病榻間,苦苦哀求再見「老公」一面卻不可得的悲涼下場。
「李毓,夠了,你到底要讓自己被上一輩的恩怨綁住多久?你說你喜歡我,其實不是的,你只是把你媽媽的身影投射在我身上,才會誤以為你喜歡的是我,其實你想保護、想要照顧的不是我,是你媽媽。」舒亦帆忍著手腕的疼痛,努力想要讓李毓了解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
「不——不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李毓猛地搖頭,不願意承認舒亦帆的話的確動搖了他的心。
「你認真想想,當你小的時候看到媽媽被欺凌羞辱,爸爸卻冷眼旁觀,你又沒能力保護她對抗父親元配那方的勢力,所以現在才會對我這麼執著,以為把我從韓凱身邊帶離就可以挽救你媽媽一樣。」舒亦帆不顧李毓的否認,繼續戳著他的痛處。
「住口住口——你住口!」李毓有種被看透的狼狽,憤怒的低頭封住了她的唇瓣,宣泄似的狠狠吻著她。
舒亦帆避無可避也自知反抗不了,只能毫無反應的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發泄,將靈魂自身體抽離開。
察覺到她冰涼的唇瓣溫度、如洋娃娃般沒有生命的軀殼,李毓懊惱的更加重了吻,直到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之間,他才挫敗的松開了她。
舒亦帆冷冷的看著他,好像看著的只是個陌生人。
「亦帆……我……我不是有意的。」他後悔不已,試圖想要碰觸她的唇瓣,那原本就裂開的小傷口,此刻裂得更大一片了。
「如果你可以回到以前那個李毓,我們就把這一切當成沒發生過,不要再提起。」舒亦帆閃開了他的手,臉上依然沒太多表情。
李毓俊美的臉上布滿了受傷的神色,黑眸如打翻的墨般,除了黑之外窺不見其他色彩,「不可能,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都不會把你讓給韓凱,你等著,我會超越他,讓你知道誰才是你正確的選擇。」
舒亦帆因他話中的堅持而忍不住凜了凜,淡淡道:「你快走吧,我不想吵醒安信。」雖然兒子一睡著就算敲鑼打鼓也很難吵醒,她還是不希望有讓他看到這種場面的機會。
李毓深深瞅了她一眼,轉過身腳步凌亂的走了出去。
一直等他走出了家門,舒亦帆才快速衝到了浴室,不顧唇瓣疼痛的用毛巾猛擦,像是要擦拭掉李毓曾殘留下的痕跡。
抬起頭看著鏡子裡自己唇瓣上的鮮紅,襯托著一張臉蛋更加蒼白如紙,她沮喪的用毛巾蓋住了臉,心亂如麻。
自從韓凱向舒亦帆表明心跡之後,只要時間允許都會親自接送舒安信上下課,就算沒空也會派人負責這個任務,讓舒安信的同學再也不敢嘲笑他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甚至原本對舒安信疏離的同學在發現他有這麼酷的爸爸之後也紛紛親近他。
至於當初嘲諷舒安信最大聲的班上頭頭小武,因為這件事而瞬間氣焰全消,一些原本跟著他起哄的跟班也背棄他,轉而討好舒安信。
不過舒安信倒是不計前的向小武伸出友誼之手,兩個人反而變成了好朋友,讓聽著舒安信快樂訴說這件事的舒亦凡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純真,前一刻還吵得不可開交,下一刻就馬上盡釋前嫌、握手言和,再對照起李毓對韓凱的復雜情結,舒亦凡忍不住有些感慨了起來。
那一晚李毓撂下狠話離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只在新聞報導上看到關於他父親去世的消息,想必他現在也陷於風暴之中而無暇顧及她吧。
一方面她松了口氣,但另一方面卻又隱約有些不安的感覺,好像就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媽咪,叔叔說星期天要帶我去游樂園玩,可以嗎?」舒安信愉快的衝進店中,興奮的朝舒亦凡央求,「好嗎好嗎?」
「你先進去把書包放下,換掉制服,洗完手再說。」看著兒子因為韓凱出現而日益恢復童稚天真的模樣,舒亦凡的神情跟著柔和了下來。
「嗯。」舒安信點點頭,隨即轉身朝跟著走進來的韓凱道:「叔叔,等我喔。」
韓凱寵溺的笑笑,「知道了,快去吧。」
得到了韓凱的保證,舒安信才放心的走進屋內。
舒亦帆看著走向自己的韓凱,卷起袖子的白襯衫露出了古銅色的結實手臂,灰藍色的西裝長褲穿在他身上非但不顯老氣,反而更顯尊貴瀟灑,濃密的黑發有幾綹落在額前,成熟中又添加了絲稚氣。
這個男人真的從來都沒變過,總是一出現就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們又想干麼?」舒亦帆淺笑著迎上他灼熱的視線。
她跟韓凱現在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他沒強迫她給答案,但好像彼此有了種默契,誰也沒有打破這模棱兩可的曖昧氛圍。
對舒亦帆來說,這樣似遠似近的距離既可以讓舒安信擁有父親的關愛陪伴,又不用面對他們彼此之間的現實差距問題,真的剛剛好。
「男人的秘密。」韓凱朝她眨眨眼,走上前撫過她的唇瓣,帶著歉意道:「還痛嗎?」都這麼多天了。
「快好了。」舒亦帆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心虛。
若韓凱知道那傷口是讓李毓加重的,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我以後不會這麼粗暴了。」韓凱低下頭在她耳邊親昵的保證,順勢吻了下她的耳珠。
「別鬧了,等等被安信看見。」一陣如電流的酥麻感霎時自他碰觸的地方躐遍全身,讓她的聲音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我有在注意。」韓凱看她羞紅了耳垂,突然忍不住又低頭含住了她的耳珠。
「韓凱,別——」舒亦帆羞惱的想阻止他,可才抬頭,唇瓣就讓韓凱給覆住。
他的大掌按在她的腦後讓她更貼近自己,溫柔得仿佛在碰觸易碎的寶物般,小心翼翼的輕吹著她的唇瓣。
舒亦帆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屈服在他的柔情下,輕啟貝齒允許他的入侵。
得到她鼓勵的回應,韓凱體內原本就點燃的火苗瞬間如熊熊燃燒的火團,自腹部往四肢百骸延燒,情不自禁的環住了她的腰往自己懷中帶,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再也不要分開。
「韓凱!」突然,一道嬌叱聲自倏地被打開的門邊傳了過來,破壞了原本縈繞在韓凱跟舒亦帆之間的濃情密意。
「你來這裡干麼?」韓凱看到眼前的不速之客,英俊的臉龐不悅的沉下。
「放開他!」王溱怒氣衝衝的衝上前推開了舒亦帆。
「別碰她!」韓凱扣住了王溱的手腕往外一甩,讓她踉蹌的退後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
「舒亦帆,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陰魂不散?為什麼總是要搶我的男人?!」王溱的眸中盈滿了淚水,這場景是如此熟悉,每次韓凱總是擋在舒亦帆面前,冷血無情的給她難堪。
「王溱……」眼前的王溱比起當年更加美艷了,亞麻灰的大波浪卷發,依然無懈可擊的妝容,身上穿著白色一字領蕾絲棉麻上衣加上一條緊身牛仔褲,在名牌配件的點綴下將她時尚名媛的身分完美的襯托了出來。
反觀自己素淨著臉龐,一身簡樸的迷彩背心跟哈倫牛仔褲,的確是千金小姐跟平民老百姓的差別。
而該死的,她打心底認為站在韓凱身邊的,的確應該是王溱這樣的女人。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難道你忘記當年你對我的承諾?你說過你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不會不自量力的去喜歡他,你說你祝福我們,永遠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難道你都忘了?」王溱嘶吼指控。
「你當年真的這樣跟她說過?」韓凱擰緊了眉,詢問臉色蒼白的舒亦帆。
舒亦帆緊抿著唇沉默不語,好半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凱,真正愛你陪在你身邊的一直是我,你為什麼始終不願意正眼看我一眼?難道我堂堂一個政治世家出身的女兒比不上一個窮酸的女騙子嗎?」淚水自王溱的臉頰撲簌簌的落下,哀怨的神色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試圖引起韓凱的憐惜。
「因為我不愛你。」韓凱毫不猶豫的道:「我心中從來就只有舒亦帆一個人。」
王溱的身子搖了搖,淚如雨下,上前握住韓凱的手道:「凱,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改、怎麼做,你才會喜歡我、愛我?我改,我一定改!」
「不可能,不管你怎麼做、怎麼改都不會變成舒亦帆。」韓凱面無表情的道。
王溱愕然的松開了手改撲向舒亦帆,在韓凱緊張的想要護住舒亦帆時,她卻突然跪在舒亦帆面前,聲淚倶下的懇求道:「我一向瞧不起你,可只要你不要介入我跟凱之間,你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我現在就跪下來求你了,我跟韓凱本來就要結婚了,你就放過我們吧。」
「你別這樣……」舒亦帆沒料到一向高傲驕縱的王溱會對她下跪哀求,整顆心被重重的擊了下,慌亂的想要將她拉起。
「小溱?!你干麼?快點起來。」另一道婦人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腳步匆忙的奔向跪在地上的王溱,硬將她拉了起來。
「媽,你別拉我,我要求她把凱還給我,我等了這麼多年,我不要失去他。」王溱掙扎著想再跪下。
「傻女兒啊你,明明你才是元配,為什麼要跟個外頭的女人下跪?要也是她跪著求饒才對。」王母恨鐵不成鋼似的架起女兒,狠狠瞪著舒亦帆。
韓凱陰冷著臉色正想開口反諷,另一個婦人也快步走了上前,扯著韓凱的衣袖道:「你跟我回家。」
「媽!」韓凱懊惱的看著母親,低喊了聲。
「閉嘴,還不快走。」韓母朝兒子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惹起爭端。
「既然您也來了,我剛好可以把亦帆介紹給您。」韓凱無視母親的暗示,將舒亦帆摟進懷中道:「媽,這是我要娶的女人舒亦帆,亦帆,這是我媽。」
「韓凱,你還是先回去吧。」舒亦帆輕輕推開韓凱,低垂著眼睫輕聲道。
韓母的目光在舒亦帆身上上下打量著,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王溱口中的女騙子、狐狸精,卻發現她跟想像中的模樣完全不同,外貌美麗得有如牡丹花,卻又擁有白百合的清雅氣質,雖然打扮穿著略顯樸素卻難掩風華,也難怪兒子會對她如此著迷了。
「不用,今天剛好把話一次說清楚,也省得糾纏不清的麻煩。」韓凱沉聲道。
「你的意思是,我女兒對你來說只是個麻煩嘍?」王母氣炸了。
「我從來沒掩飾這點。」韓凱冷冷的道,方才王母罵舒亦帆的話,他可是記在心中了。
「你——」
「媽,你別生氣,不要害我被韓凱討厭。」王溱趕緊阻止母親開口。
王母看著王溱,忍不住沒好氣的罵,「沒出息的家伙。」
「媽咪、叔叔……這些人是誰?」舒安信好奇的聲音自屋內的門邊傳了過來,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時轉向了他。
「安信,你先進去。」舒亦帆快步上前擋住了投射向兒子的目光,將他往屋內推。
「是來買東西的嗎?我可以幫忙招呼啊。」舒安信漾起笑,閃過了母親的身體朝其他幾個陌生人笑笑,可在看到王溱跟王母難看的臉色時,僵住了笑容。
「你是誰?」王溱上前盯著舒安信看。
「我叫舒安信,姊姊你好漂亮,是不是哪裡痛痛不舒服?安信替你呼呼好嗎?」舒安信沒有被她恐怖的表情嚇到,反而嘴甜的道。
王溱楞了楞,面對這樣一個漂亮、講話又這麼「真實體貼」的小男孩,還真的沒辦法板起臉色,忍不住擠出抹笑道:「你挺乖的嘛。」
「姊姊您要不要看看這個流星墜,真的好適合您喔,這可是獨一無二的喔,也只有您這麼漂亮的女生可以駕馭得了。」舒安信轉身拿起放在櫃上的流星墜朝王溱的手腕比了比,誇張的道:「姊姊真的好美,您以前一定是校花對吧?」
王溱被誇得暈頭轉向,差點忘記今天來的目的,咯咯笑了出聲,「你怎麼知道?」
「我從沒見過比姊姊還美的女生啊。」舒安信扯起唇角道:「姊姊一定要買下這個才行,沒有人比姊姊戴起來更好看了。」
一旁的韓母突然震了震,驚愕的瞅著舒安信猛瞧,好像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似的。
「好吧,包起來。」王溱暈陶陶的,好像被催眠似的道。
「媽咪,姊姊說要買。」舒安信轉向母親喊了聲,可卻同時喊醒了王溱。
「慢著,他是你兒子?」王溱錯愕的瞪圓了眼。
「對不起,我今天不營業,請你們離開!」舒亦帆不願意讓舒安信曝露在這麼多人審視的目光下,嚴肅著神色下逐客令,一邊厲聲朝兒子道:「你馬上進去!」
舒安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朝韓凱看了看,道:「媽咪,我跟叔叔還要去買——」
「進去!」舒亦帆從未用這麼嚴厲的口吻命令舒安信,讓他既困惑又委屈,點點頭正要往裡面走時,卻被韓母喊住。
「等等——」韓母上前扶住舒安信的肩膀,仔細的看他淺琥珀色的瞳仁,腦中的猜測逐漸肯定,內心突然激動不已,「你幾歲啦?」
「安信,進去!」舒亦帆不讓舒安信回答,將他推回門後,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跟慌張,淡淡道:「你們請回吧。」
「哼,原來是個帶著拖油瓶的。」王母不屑的哼了聲。
王溱則是猶疑不定的看著韓凱跟舒亦帆,暗暗祈禱事情不會跟她想像的一樣。
「她的兒子就是我韓凱的兒子,我樂意。」韓凱懶懶的扯起抹笑,看向王母的目光卻冰冷如刃。
王母瑟縮了下,扯住女兒的手腕道:「我們走。」
「媽,我不要。」王溱搖頭。
「別擔心,我倒要看看韓家敢不敢毀了這樁婚約,到時他一樣會乖乖爬到你面前求你原諒。」王母信心十足的保證,又朝韓母跟韓凱道:「你們等著,這件事不會這麼輕易善了的!」
王溱遲疑半晌,哀怨的瞅了韓凱一眼,乖乖的跟著母親離開。
「親家母!」韓母上前想追,卻被關上的門碰了一鼻子灰。
「媽,不用管她們。」韓凱沉聲阻止母親。
韓母神色復雜的轉過身看向舒亦帆,囁嚅著唇瓣想說些什麼,搖搖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等他們離開,舒亦帆緊繃的情緒整個松懈了下來,身子頓時無力的晃了晃。
「你沒事吧?進去休息一下。」韓凱擔憂的扶住了她。
舒亦帆搖搖頭,輕輕推開了他,「你也回去吧,讓我靜靜。」
「我不准你胡思亂想,不許你再把身分差異那套搬出來!」韓凱看出舒亦帆眸底的動搖,心慌的捧起她的臉蛋,認真的瞅著她道:「別再把我往外推,除非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點感覺。」
看著原本那樣驕傲、桀驁不遜的男人因為自己的退縮而驚慌不安,舒亦帆的心就好痛好痛,當年以為他不愛她時,她可以用身分差異來堅定自己的放棄,但如今她清楚彼此的心意,又要怎麼拋開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感情呢?
可王溱母女離去時的警告又沉重的壓在心頭上,她不知道如果真的放肆去愛,對他到底會造成多大的阻礙?還有李毓……他會怎樣對付韓凱……
「我……」她動了動唇瓣,還來不及開口,舒安信已經溜了出來。
「叔叔,我們不是要去買東西?」舒安信好像沒看到他們的動作似的,故作無辜的問。
舒亦帆尷尬的退開幾步,臉頰飛起淡淡的紅暈,故意板起臉道:「我不是叫你待在裡面?」
「我聽外面沒聲音,怕叔叔也跟著走了,所以才趕緊出來嘛。」舒安信鎮定的回答,但卻偷偷的朝韓凱眨了眨眼。
「咳咳——」韓凱清清喉嚨,朝舒亦帆道:「安信說的沒錯,我跟他早就約好要去買東西,不能失信於他。」
「媽咪,可以嗎?」舒安信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央求模樣。
舒亦帆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掐掐他的臉蛋道:「快去快回。」也好,她剛好可以靜一靜。
「萬歲,叔叔,我們走。」舒安信走到韓凱身邊,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你們要去買什麼?」舒亦帆想起什麼似的朝他們的背影喊,可得到的回應卻是大門關上的聲響,不禁搖搖頭。
「叔叔,我又救了你一次。」門外,舒安信仰起頭朝韓凱邀功。
韓凱楞了楞,隨即咧開了唇,揉揉他的腦袋道:「謝謝你呀。」
「媽咪很難搞的,一定要慢慢來,有句話說烈女怕纏郎,你繼續努力,總有一天可以抱得美人歸。」韓凱一副小大人似的道。
「你這家伙去哪學這些有的沒的?懂得比我還多啊?」現在的小孩子到底都學些什麼呀?
「嘿嘿,我跟著外婆看八點檔學的。」舒安信得意的道。
「以後不許你看了,小孩子不許看這些。」韓凱故意板起臉道。
「欸……怎麼跟媽咪一樣。看樣子我是自找苦吃,多找了個人來管自己啊。」舒安信懊惱的拍了拍額頭。
韓凱忍不住低笑出聲,揉揉他的腦袋道:「來不及後悔了。」
才不會後悔呢。舒安信低垂下頭握緊了韓凱的手,眸底閃爍著喜悅,心中暗暗的想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6:54
【第九章】
永緣集團大樓位於台北市的精華地段,高聲氣派的建築就跟它的事業體一樣,耀眼矚目,讓人驚嘆。
舒亦帆駐足在大樓前深吸口氣平穩心情,順了順衣擺的褶痕,確定准備妥當之後才又跨步走上前。
走進光線明亮的挑高大廳,代表門面的接待人員趨前詢問來意,確認了她是受邀而來之後,直接請她搭乘電梯到達目的地樓層。
舒亦帆跨進電梯,心髒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著。
據韓凱說,她替公司設計的禮品大獲好評,在貴婦圈中掀起一片爭奪潮,甚至連報章媒體都爭先恐後的報導,所以公司打算進一步跟她討論成立品牌的可能,或許可以先在集團旗下的百貨及飯店設櫃,再慢慢推向國際。
這個訊息讓她雀躍不已,但獲悉今天要跟她親自面談的竟是韓凱的父親,還是讓她緊張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單純……
不管如何,該來的還是無法避免,即便她多希望可以維持現狀,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電梯直達最頂樓,一打開門就是寬敞舒適的大廳,沒有太華麗的裝潢,讓人感覺輕松自在。
「舒小姐?」氣質高雅的秘書在電梯打開之後迎了上來,專業客氣的詢問。
「是的,我跟總裁有約。」舒亦帆點點頭回應。
秘書走回辦公桌,按下了通話鍵與總裁辦公室通報了聲,得到了應允之後,朝舒亦帆微笑道:「請進吧,總裁已經在裡面等您了。」
「謝謝。」舒亦帆回以得宜的笑容,佯裝沒注意到她好奇的打量,挺直背脊走到門前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門內傳來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
舒亦帆深吸口氣,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就是舒亦帆。」沒有過多的寒暄,坐在辦公桌後的韓父目光犀利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只見站在眼前的舒亦帆直發及肩,精致的五官上沒有過多的顏色渲染,穿著簡單的裸粉色雪紡褲裝,沒有過多的裝飾,只在脖子上戴了條流星墜飾的鎖骨煉,果然跟韓凱他母親說的一樣,是個氣質不俗的女人。
「是的,總裁您好。」在韓父打量舒亦帆的同時,舒亦帆也在觀察著這位永緣集團的總裁。
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清臞的面容依然看得出年少時的狂傲,跟韓凱有八成的相似,同樣的霸氣英俊,只不過那雙黑眸比韓凱更加的深沉,充滿了權勢者的威嚴。
「我聽內人提起過你。」他沒有要她坐下,淡淡的道。
舒亦帆微微一凜,這樣的開頭很明顯不是要談公事,而是私事了。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要怎樣才肯消失?」他對眼前的女人其實並沒有意見,但要當韓家的媳婦,除了門不當戶不對之外,王家的不肯罷休也是個原因。
「總裁,我從來沒有想要從韓家得到過什麼。」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卑不亢的回答。
「但是你的存在阻礙了韓凱跟王溱的婚事是事實,若你真的不想得到什麼,就先離開一陣子,我不會讓你吃虧的。」韓父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她是否是以退為進。
「您的意思是要用錢打發我?」有錢人一貫的想法,似乎總覺得可以用錢解決一切。
「我只是給你適當的補償,當然,公司跟你的合作也會暫停,直到一切平靜之後我們再談。」他不否認她的才能讓他另眼相看,已經不只一個董娘向他稱贊這次贈送給VIP的禮品了,甚至詢問可否花錢購買相關產品,前景的確大有可為,但是為了安撫王家也只好先暫停合作計畫了。
「我不需要您的補償,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金錢無法衡量的。」舒亦帆忍著屈辱的感覺,平靜的回答。
「你不先聽聽金額嗎?若是嫌不夠,我可以給你更多。」韓父原本就微蹙的眉頭,此刻擰得更緊了。
「總裁,我不是這種人!」舒亦帆的雙手在身側微微緊握成拳,泄漏了她的怒氣。
「那為什麼我聽說在學生時代你就是被凱包養的女人?凱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錢,不是嗎?」韓父突然厲色詢問。
舒亦帆的臉色驟地刷白,錯愕的看向韓父。
「無話可說了嗎?我都調查清楚了,你跟凱之間一開始就是場金錢交易。」韓父趁勝追擊。
「不是這樣的,那是有原因的。」舒亦帆顫抖著聲音想爭辯,卻覺得連言語都蒼白無力。
「不管什麼原因,你敢說你沒拿錢?」韓父冷冽著神色問。
舒亦帆無法反駁,沒錯,即便她覺得自己拿錢的理由合情合理,但依然是拿了錢了。
「其實我也很欣賞你,以你的條件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對像,拿了我給你的錢之後,或許你可以到別處另起爐灶發展你的事業,未來我們還是有合作的機會。」韓父換用柔性勸說。
舒亦帆低垂著臉,感覺身體微微輕顫了起來,不管過了多少年,她在面對永緣集團的龐大財力與威勢下總是顯得如此自卑無力,她很清楚這一點才會遲遲不願面對自己對韓凱的感情。
「如果您的話已經說完,請恕我失陪。」舒亦帆壓抑著爆發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的語調。
「等等……聽說你有個兒子?」韓父話鋒一轉,突然提到舒安信。
舒亦帆警覺的揚睫望向他,等待他的下文,從那天韓母緊盯著舒安信猛瞧時,她就有預感會被懷疑了,畢竟是孕育韓凱的母親啊,敏銳度就是不一樣。
「是韓凱的嗎?」那天韓凱的媽回家跟他提起這個疑慮,希望可以確認他們是否有親子關系,雖然他同樣感到訝異跟期待,但現在實在不是個好的時機點。
「他是我的孩子。」舒亦帆堅定的道。
韓父深深瞅著她試圖看出她的盤算,確認她沒有利用孩子的意圖才緩緩道:「不管怎樣,若他是我們韓家的子孫,總歸要認祖歸宗的,不過我不希望這個消息現在傳揚出去,尤其是凱那邊,一切等凱跟小溱的婚事辦妥之後,我會要求驗DNA確認,若真的是韓家的孩子,我們再來談補償問題。」
「總裁,您真的覺得錢可以買到一切嗎?若我真的想要錢,您覺得我有必要隱忍九年嗎?很抱歉,我的孩子是無價的,就算哪天他要尋找他父親,也是出自於他本人的意願,誰也無法勉強他!很抱歉,我無法再跟您談下去,否則我將無法再尊重您是長輩而對您維持該有的禮貌。」舒亦帆淡淡的道,沒等韓父反應,轉身打開門快步走開。
「慢著,你的回答呢?」
韓父的詢問聲如鬼魅般自她身後追了上來,反而讓她走得更急更快,直到撞上了剛從電梯走出來的身影才頓住。
「亦帆?!」韓凱焦急的扶住了她的肩膀,擔憂的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
舒亦帆虛弱的抬眼望了他一眼,想要將他推開卻反而被他緊緊擁進懷中無法動彈。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寬厚,就像每次替她擋下風雨一般,總是讓她瞬間充滿了安全感,方才所受的屈辱好像突然全都湧了上來似的,讓她的眼睛酸熱了起來。
「走。」他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辦公室的方向帶。
「韓凱,你想干麼?放手。」舒亦帆踉臆的跟著他的腳步,試圓想要阻止他卻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力氣。
「總經理,請您留步。」秘書趕緊走上前勸阻。
「滾開!」韓凱大手一揮,將秘書給推開。
「總經理——」秘書無奈的看著韓凱拉著舒亦帆走了進去,趕緊跟上前。
「你先出去。」韓父冷冷的朝秘書道。
「是。」秘書如釋重負,趕緊閃了出去,將門帶上。
辦公室內的氣氛如籠罩著一張暗黑的大網,重重的壓在每個人心上。
「說吧。」韓父看著兒子維護的擋在舒亦帆身前,眉頭微微的擰起。
「爸,我不知道你剛剛跟亦帆說了什麼,但是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喜歡她,當初在知道她的把柄時,我就利用機會提議付費給她,要她假裝當我女友,好交換讓我封口。爸,是我對她糾纏不清,是我喜歡她、愛她,是我硬要她接受我,什麼都是我做的,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跟她無關。」韓凱緊緊握住了舒亦帆的手,堅定的向父親表明心意。
他一心只想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正巧釋疑了韓父適才對舒亦帆的提問。
韓凱的深情自他握著舒亦帆的掌心綿綿不斷的鑽進了她的體內,熨燙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滲入了她的骨髓,溫熱著她的靈魂,化為一道道水氣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樣一個男人,要她如何不愛他?
「你這個沒出息的家伙,難道真要為了一個女人毀了永緣?」
「爸,我不需要靠聯姻來維系永緣的生存,我會做給你看的,相信我!」韓凱信心十足的保證。
韓父楞楞的看著氣宇軒昂的兒子,仿佛也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想當年他也曾經是個充滿自信覺得世界都掌握在手上的狂傲男人,可曾幾何時他被現實磨掉了那不與任何事情妥協的個性?一切都是為了永緣,為了家族利益啊。
「你不懂,這世界不是這麼簡單的。」韓父感慨的輕喟了聲,放軟聲音道:「我說過了,你喜歡她沒關系,就在外頭安置她好了,不見得一定要擺到台面上談。」
「爸,你這樣不只是污辱她也是污辱我,我不會對自己愛的女人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管怎樣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亦帆的,這輩子我就是娶定她了!」韓凱攬著舒亦帆的肩膀,低頭凝視著她,雖然是說給父親聽,但更是對她許下的承諾。
「你——」韓父見他執迷不悟,瞬間憤怒的大吼道:「你給我滾,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就當沒你這兒子!」
韓凱的眸底閃過抹痛苦,但依然不改本意,握住舒亦帆的手道:「我們走。」
「韓凱,別這樣……」面對他們父子間的爭執,自己又是那個關鍵點,舒亦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要你跟安信。」韓凱溫柔的道。
他不是說只要她,還包括安信?舒亦帆真的徹底服輸了,一個男人不僅愛她,還深愛著她兒子——在不知道他是生父的狀況下,這樣的愛情,她怎麼能抗拒得了?
什麼身分懸殊,什麼門不當戶不對,所有的遲疑與猶豫全都被拋在了腦後,化為唇畔一抹幸福感動的笑容,她朝韓凱用力的點點頭,「我們會陪著你。」
她的肯定回應頓時像朵煙花在他胸口炸開,讓他幾乎想要興奮的大吼出聲告訴全世界他的喜悅,他終於從她那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韓凱咧開了唇,握著她的手大步走出辦公室。
「總裁、總裁——您怎麼了?!」突然,一道緊張的呼喚聲傳來,讓韓凱按下電梯按鈕的手頓住,與舒亦帆互看了眼,隨即拔腿衝回總裁辦公室。
只見韓父用手按住胸口,一臉痛苦的蜷縮在高背皮椅中。
「爸——爸——」韓凱衝上前喊著父親。
韓父勉強睜開了眼皮,但很快就失去意識。
「叫救護車!」舒亦帆朝一臉慌張的秘書喊了聲,在檢查韓父的狀況後,要韓凱趕緊把韓父放在地板上,隨即刻不容緩的跪在韓父身邊開始施行CPR。
一、二、三……三十。她的雙掌交迭,在韓父的胸部兩乳頭連線中央處按壓了三十下之後,又掐住韓父的鼻子,低下頭朝他的口中吹了兩口氣。
一、二、三、四……她又在心中默數,繼續重復著同樣的步驟。
她不知道到底這樣做了多久,直到感覺手臂不再像是自己的,耳邊終於傳來救護人員的聲昏,隨即接手了她的工作,並在之後將韓父抬上了擔架往外送。
韓凱跟著救護人員快步往外走,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她,狹長的俊眸中充滿抱歉跟擔憂。
「你快去,我在家等你消息。」舒亦帆趕緊朝他揮揮手保證。
韓凱感動的點點頭,用嘴型說了個我愛你,隨即轉過身跟上了救護人員。
看著眼前一陣人仰馬翻的混亂,舒亦帆甩了甩幾乎沒知覺的手臂,疲憊的邁開步伐,在引起別人注意之前低調的離開。
回到家中,整個下午跟晚上她都心不在焉,不斷拿起手機查看是否有漏接的電話或訊息,但直到將舒安信哄睡之前都沒有得到任何從韓凱那邊傳來的信息。
不知道韓總裁的病況嚴不嚴重……看他手按住心髒的痛苦模樣,感覺好像心肌梗塞發作,好險之前在游樂園打工時有學過CPR,否則就危險了……
舒亦帆拿著本書坐在沙發上,試圖想要用閱讀打發等待的時間,但發現自己根本連一個字都看不進腦中,索性將書丟在一旁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從被韓父逼退到對韓凱承認自己的感情,然後韓父的發病,一切來得又快又急,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像一場情節緊湊的戲一樣。
現在獨自坐在這裡,才有時間細細品味自己與韓凱這一段從九年前就走得迂回曲折的情感路,時歡時嘆,時喜時憂,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
叮咚——
突然,一道電鈴聲自外頭傳來打破了寂靜的夜,也讓舒亦帆猛地自沙發上跳了起來,快速的穿越過店面雀躍的打開了門,「凱——是你……」
她期待的神色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影時,微微的沉了下來。
「失望嗎?」李毓的心因為她的淡漠而抽痛了下。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她寒著臉,邊說邊准備重新將門關上。
「就因為我不是韓凱?」李毓用腳擋住了門,阻止她將門關上。
「對。」她不想再讓他存有任何希望了,「因為你不是韓凱。」
李毓俊美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些,苦笑道:「你還是承認了。」
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想直視他眸底的指控,輕聲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但可以培養。」李毓頑固的道:「他沒出現之前,我們不也是好好的?」
「那是友情,不是愛情,李毓你醒醒好嗎?」她忍不住低吼。
「我要的不是友情!」他堅持己見。
「那我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講的了。」面對他的執拗,她充滿了無力感。
「我爸死了。」李毓突然轉了話題。
舒亦帆楞了楞,停止了想要關門的動作,真摯的道:「我看到報導了,你還好吧?」沒了父親,他在家族的處境應該更艱難了。
「你關心我?」李毓仿佛又抓到一線希望似的問。
「我們畢竟曾經是朋友,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跟安信的照顧。」她真的無法給他更多。
「曾經是嗎……」李毓扯扯唇,突然將門給推開,攢住了她的手腕道:「亦帆,你知道嗎?我贏了,他們沒想到我早就在等這一刻,在我爸死前我就開始布局,收集我哥的不法交易跟糜爛的私生活證據,掌握老臣的支持將我大媽跟我哥趕出『立先集團』了,我現在是集團總裁了,你聽到了嗎?」
他突然的情緒異常激動讓舒亦帆有點不安,微微蹙起眉頭,試圖想要掙開他,「我有聽到,你冷靜點。」
「我這段時間沒來找你就是忙著這件事,現在我成功了,我總算可以來見你了。」李毓急著自口袋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盒子,單膝跪下道:「嫁給我好嗎?我現在擁有的不比韓凱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不要,我不要你給我什麼,我只要你恢復正常!」這樣的李毓讓她害怕跟無奈。
「我不正常嗎?」李毓頓了頓,反問。
「李毓,你去看醫生好嗎?你的心裡病了,現在的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總是如春風一樣溫和體貼的男人,你需要專業的幫助。」舒亦帆央求他道。
「借口,通通是借口!」李毓突然站起身,將舒亦帆摟進懷中,痛苦的道:「拜托,不要拒絕我,除了你,沒人了解我……」
「李毓……」他心中的晦暗仿佛透過他的體溫傳入了她的心中,讓她跟著難受了起來,跟韓凱總能帶給她庇護與依靠的安全感截然不同。
「該死的你,搞什麼?」突然一道暴吼傳來,舒亦帆瞬間被扯入另一堵胸膛中。
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情緒忽然放松,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中。
「凱……」李毓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窘迫,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狼狽的將放著戒指的盒子藏進口袋。
「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凱安慰的拍了拍懷中的舒亦帆,憤怒的瞪視著好友。
「我……」李毓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對與韓凱攤牌的一天,但真正面臨,才發現自己竟該死的充滿了自責與愧疚。
「沒什麼,李毓,你還是快點走吧。」舒亦帆不忍見他們的友誼絕裂,示意李毓隱瞞一切。
「話沒說清楚不准走,你剛剛為什麼抱著亦帆?」韓凱松開了舒亦帆,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懊惱的道:「該死,你說啊。」
李毓眼眸深了深,望向韓凱道:「這麼簡單的原因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愛她,我要娶她,我要她當我的女人!」
韓凱錯愕的看著李毓臉上從沒見過的敵視神情,手不自覺的緩緩放了下來。
「沒錯,我就是愛她,憑什麼你離開九年,一回來就要介入我跟她之間,這九年來我是用什麼心情在守護她、等待她,你懂嗎?不,你不懂,你這種天之驕子從沒遭受過挫敗,不論在哪裡,永緣集團永遠是你的大靠山,你是所有人崇拜的王子,你是威風凜凜的霸主,你怎麼會懂我這個老是小心翼翼看別人臉色,在夾縫中仰賴別人鼻息的私生子的心情?」李毓仿佛在宣泄什麼似的朝他嘶吼。
「所以這九年來你不是找不到她,是故意不讓我找到她?」韓凱的臉色在震驚過後跟著冰寒了起來,「難道,當年你是明知她在場,所以才故意讓我說出那些話,破壞我跟她的感情?」現在回想,當初他忽然提問的舉動頗有蹊蹺。
「是又如何?我只是爭取我想要的罷了,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愛的女人推入別人懷中?況且你明明就已經有婚約了,為什麼就是陰魂不散?你不出現,我跟亦帆就可以在一起了。」李毓沒有否認,冷笑回應。
「不可能,這九年我從未對韓凱以外的男人動心,你很清楚。」舒亦帆否認了李毓的說法。
「沒關系,我可以等十年、十一年,我不信我有哪點比不上他。沒錯,以前我的確只是個跟在他身邊沾光的私生子,可現在我是立先的總裁,我不信我會比他差。」李毓嘴裡雖這樣說,心中卻有某個角落依然是自卑的。
「李毓,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比我差,你是我兄弟,不是我的跟班。」韓凱痛心的嘶吼。
李毓的心撼動了下,但眸底的陰霾依然層層籠罩著,「你知道你每次這樣講,我都會覺得自己在接受你的施舍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那副理所當然的自信傲慢嗎?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用不著在意別人的眼光生活,我恨不得毀了你的意氣風發,換你匍匍在我面前乞求我的關愛。」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恨我……」韓凱俊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擰起。
李毓撇開臉,不讓自己被韓凱受傷的表情動搖,嘲諷道:「可見你多自以為是,嗤。」
「你這混蛋,我從來就沒有看不起你,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我的兄弟、我的血親!」韓凱怒吼道。
「那你把亦帆讓給我啊,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相信!反正我也吻過她了,你就乖乖回到王溱身邊,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李毓回吼。
「你敢碰她?我殺了你!」韓凱暴吼一聲朝李毓衝了過去,一拳招呼到他臉上。
李毓踉蹌的退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絲,怒視著韓凱,低吼了聲又衝上前回擊。
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扭打,將櫃上的商品撞得東倒西歪、掉落滿地。
「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舒亦帆緊擰著眉在一旁試圖阻止他們,可打紅了眼的兩個男人根本不理會她的勸阻,依然沒有停止打鬥。
舒亦帆咬咬下唇,停止了徒勞無功的喊叫,突然轉身走進屋內提出一大桶水往在地上扭打的兩人身上潑去。
唰——
水淋濕了兩個人,也成功的凍結了他們的動作,讓原本的混亂瞬間停止。
「冷靜了嗎?你們都走吧。」舒亦帆懊惱的看著眼前的兩個落湯雞。
李毓撥開被水淋濕而粘在額際的頭發,看了眼臉上都是紅腫瘀青、跟自己同樣狼狽的韓凱一眼之後,搖晃著身子站起來,讓人訝異的是,他沒有多說什麼,沉默的走了。
「你不相信我嗎?」舒亦帆冷著臉看著還坐在地上的韓凱。
韓凱將頭垂放在兩膝之間,沒有應聲。
舒亦帆終究不忍心,輕嘆了口氣又轉回屋內拿了條大毛巾出來,蹲在他身邊心疼的替他擦拭著,「進去裡面吧,我拿衣服給你換。」
「先這樣就好。」韓凱握住了她的手,沙啞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鼻音。
舒亦帆頓住了動作,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跟著坐在被潑濕的地上,靜默的陪在他身邊。
「我從沒有看不起他,他是我兄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凱才又緩緩開口。
「我知道,凱,這不是你的錯。」見他這樣消沉,舒亦帆的心緊緊的擰起,難受極了,恨不得替他分擔痛楚。
「不對,他說的沒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不夠體諒他的感受,甚至在內心深處,或許我真覺得自己高他一等,所以才會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對我的順從是應該的,卻沒察覺他的勉強。」韓凱的聲音充滿自責,抬起頭凝視著舒亦凡道:「我甚至沒有發現他愛上你,我是不是很差勁?」
他一向狂傲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英俊的臉龐還掛著水珠讓人分不清是淚是水,舒亦凡的心感到一陣酸楚,半跪起身將他的頭擁進了懷中。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有多重視他、多在乎他,你只是沒想過跟他之間還需要揣測對方的心意,凱,是他辜負了你。」舒亦帆溫柔的安慰著他。
韓凱環抱著她的腰,深深埋入她胸前的柔軟馨香,寬厚的肩膀因為極力克制著情緒而緊繃著。
舒亦帆感覺到他的身軀微微顫動著,每一下都刺痛她的心。
她知道這對韓凱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沒有手足的韓凱一直都把李毓當成親兄弟看待,比起被背叛所造成的傷害,他更痛苦的應該是失去李毓這個朋友吧。
她只能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等他消化自己的悲傷。
時間仿佛在他們周遭靜止了,直到舒亦帆覺得膝蓋開始疼時,韓凱才恢復了平靜,離開了她的懷抱,忽地起身將她打橫抱起,「膝蓋痛嗎?對不起。」
即便他自己身處強烈的悲傷中依然注意著她的狀況,誰說男女之間要甜言蜜語?這種存在於細節的溫柔體貼更讓人感動。
舒亦帆搖搖頭,仰頭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臉龐,突然一陣想哭的欲望襲來,她舉起手輕撫過他唇角的瘀痕,情生意動,輕聲道:「我愛你。」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直接的告訴他她對他的感情,韓凱的心中一陣激蕩,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沙啞著聲音道:「我終於等到了。」
「是我們終於等到了。」舒亦帆修正他的話。
韓凱微微一笑,將舒亦帆抱進屋內的沙發上坐好,檢視了一下她的膝蓋,隨即捧住她的臉道:「我爸的狀況不是很好,現在還在加護病房,明天消息應該就會見報,公司難免會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暫時沒辦法常過來。」
「我懂,別擔心我,正事要緊。」舒亦帆將手掌貼住了他捧著自己的大掌,希望可以給他力量。
「你跟安信才是我的正事。」他將額頭與她的相抵,疲倦的道。
「我們永遠都在這裡。」舒亦帆柔聲保證。
韓凱抬起頭深深凝視著她甜美溫暖的臉龐,忍不住又吻住了她,直到彼此的喘息聲在幽靜的夜裡跌宕起伏,才松開了她的唇瓣,依依不舍的道:「好好照顧自己。」
「你還不了解我嗎?」舒亦帆故作輕松的挑眉。
韓凱總算扯出抹笑,摸摸她的臉蛋,「我走了。」
舒亦帆不舍得他離開,但卻無法開口要求他留下,「我送你。」
「不用了,記得想我。」他輕啄了下她的唇瓣,像怕自己也會改變心意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凱,記得擦藥——」舒亦帆還是忍不住追了出去,卻只看到他消失在夜裡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頭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盤踞,好像這一別又預言著別離……
永緣集團總裁病危,以及立先集團改朝換代,由前總裁認領的非婚生子李毓接任總裁之位,大勝元配一房的消息霸占了各個媒體及報章雜志的版面,也掀起一波名嘴議論的熱潮,尤其以永緣的經營權是否可以穩固最引人注目,各種小道消息紛紛出籠,讓一直沒有韓凱消息的舒亦帆越來越擔心了。
「媽咪,叔叔最近很忙嗎?」舒安信敏感的察覺到最近不太對勁的氣氛。
「叔叔的把拔生病了,叔叔要工作還要照顧把拔,所以你不要去打擾他,知道嗎?」舒亦帆叮囑著兒子,她知道兒子常常會打給韓凱聊天,所以才會特別交代他。
「知道了,那我傳簡訊可以嗎?我想要祝福爺爺早日康復。」舒安信認真的問。
爺爺……是啊,那可是安信的親爺爺呢。
舒亦帆神色復雜的看著兒子與自己肖似的臉龐,揉揉他的腦袋道:「當然可以,拿去吧。」她將自己的手機交給舒安信。
「我知道。」舒安信開心的點點頭,隨即拿著手機坐到一旁准備傳訊。
叮當——突然,門口掛著的風鈴提醒著客人的到來。
舒亦帆有點期盼的抬頭望向門口,卻在看到來人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伯母?」她迎了上前,有點局促的撫了撫身上T恤的褶痕。
「我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的。」韓母失去以往雍容華貴的裝扮,憔悴的臉龐上多了好幾條皺紋。
「請進。」舒亦帆招呼著韓母進屋,朝舒安信道:「把門關上吧,今天不營業了,你也回房間去。」
「嗯。」舒安信回應了母親之後,與韓母對望一眼,禮貌的點點頭隨即准備去關大門。
「等等,安信……你叫安信對嗎?過來讓奶奶瞧瞧。」韓母朝舒安信招招手,殷切的道。
舒安信看了母親一眼,沒有在舒亦帆臉上看到反對的意思,乖巧的走到韓母面前,「奶奶好。」
「這是叔叔的媽媽。」舒亦帆補充,當天太混亂沒來得及替他們互相介紹。
舒安信的黑眸微微亮了亮,專注的回視著韓母的目光,臉上也充滿了好奇。
「好、好,真是個漂亮的孩子,長得這麼高了。」韓母無法控制的眼泛淚光,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頻頻的點頭。
「奶奶,您也很美,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奶奶了。」舒安信彎起唇角道。
「瞧這張小嘴多甜,來,這是奶奶送你的見面禮,你快收下。」韓母從包包拿了個紅包遞給舒安信。
哇,那紅包看起來厚厚的一包,想必裡頭裝了不少錢耶!舒安信遲疑著不敢伸出手接,詢問的看向母親。
「伯母,他年紀還小承受不了這種大禮,您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她現在對從韓家拿錢有點陰影,感覺都像是打發他們的手段。
「這麼多年了,我們從來沒為他做過些什麼,這個紅包也只是欠他的九牛一毛,怎麼可以算是大禮,快收下就是了。」韓母不由分說的把紅包硬塞到舒安信手中。
舒亦帆咬咬下唇,無奈的朝舒安信點點頭,「還不快謝謝奶奶?」
「謝謝奶奶。」舒安信咧開唇,笑咪咪的朝韓母道謝。
「不用謝,這本來就都是你的……」
「我跟奶奶有事情聊,你先進去吧。」舒亦帆打斷韓母的話,也不要舒安信關店了,趕緊將他趕進房內。
韓母雖然不舍,但也知道舒亦帆的用意,她實在無法隱藏見到孫子的喜悅跟興奮,畢竟這可是韓凱的第一個孩子、韓家的長孫啊!
「伯母,您現在可以說您的來意了。」舒亦帆一等兒子離開,馬上直言道。
韓母收回依依不舍的視線,神色一轉,充滿了疲憊與郁色,「你把孩子養得很好,謝謝你。」
「他是我兒子,這是我分內的事情,您不用跟我道謝。」舒亦帆有點警覺的回答。
韓母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來跟你搶兒子的。」至少不是現在。
舒亦帆稍稍松了口氣,但提起的心依然吊在半空中,「那麼,您是來要我離開韓凱的?」
「你是聰明人,應該要做聰明事。」韓母證實她的猜測。
「凱應該不知道您來找我吧?」
韓母搖搖頭,「他現在每天忙得七葷八素,應付公司一些趁他爸爸昏迷想要謀權奪利的人都來不及了,怎麼顧得了這邊呢?」
「狀況真的這麼糟?」看樣子韓凱要面對的,比她想像中還艱巨。
韓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給他添麻煩了,你們不該在一起。」
「伯母,若是以前我可能會猶豫,甚至再次逃跑不敢去爭取我愛的人,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跟凱已經互相表明心意,我也答應他不管有多少難關都要陪在他身邊一起度過。」舒亦帆堅定的道:「我不會離開他的。」
「你以為這樣是對他好嗎?」韓母懊惱的道:「難道我不希望兒子快樂嗎?如果這麼簡單的話,我也想要他娶自己愛的女人,更想要認回我的孫子。但是生長在韓家,適當的犧牲是必要的,你懂嗎?」
「我不想懂這些,我只想信守我的承諾。」舒亦帆咬咬下唇,努力讓自己勇敢堅持。
「你不懂也得懂,若娶你,韓凱的爸爸就會面臨司法調查,韓凱或許也會受到牽連,公司經營權也可能會被王家奪走,難道你願意看韓凱失去公司,成為家族的罪人嗎?如果他爸爸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又怎麼能安心呢?」韓母激動的抓住了舒亦帆的手臂。
舒亦帆看著韓母的嘴巴一張一闔的繼續說著王家是怎樣用韓家的把柄威脅韓父,若兩家不聯姻的話就會把違法政治獻金的證據交給相關單位,一切只有韓凱娶了王溱才能解決,這對兩家人來說都是雙贏的好事。
她甚至不知道韓母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呆楞的滑坐在地上,耳邊不斷回響著韓母剛剛的話。
她能看著韓凱失去永緣,成為家族罪人嗎?
她能嗎……
一抹苦笑爬上了唇角,原來不管相愛與否,他們還是回到了原點,注定敗給這個現實的世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7:06
【第十章】
李毓沒想過舒亦帆還會來找他,所以當舒亦帆打電話給他時,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就連現在站在她面前,他依然沒有真實感。
「我答應你。」李毓的屁股才剛坐下,舒亦帆就突然開口。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李毓卻明白代表什麼。
「為什麼?」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欣喜若狂,但沒想到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內心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你何必管原因,只要結果是符合你期望的不就好了?」她面無表情的道。
李毓愣了愣,淡淡的扯扯唇道:「你不是老是告訴我,我們之間不可能的嗎?我當然有權利知道你為何改變心意?是因為你跟韓凱吵架?不對,你不是因為吵架就做出這種意氣之爭的人,所以是……永緣集團的狀況真的糟到必須依賴王家了嗎?」
舒亦帆略顯訝異的抬眸望了他一眼,但隨即又垂下眼瞼,「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想隱瞞你,李毓,我嫁給你是為了讓凱可以安心娶王溱,同時也希望如果凱有困難時,你就算不願意幫他也能做到別落井下石,並不是因為愛你,這樣你還願意娶我嗎?」
「我守候了你九年,你覺得我會不願意嗎?」李毓反問。
「我或許無法成為你想要的那種妻子,但妻子該做的我一樣也不會少做。」舒亦帆的手在腿上緊緊的攢起,想像要跟其他男人發生親昵關系,依然讓她恐懼與反胃。
李毓的黑眸幽深的如一泓潭水,緊緊的盯著舒亦帆看,嘲諷的道:「就像個交易。」
「是交易。」舒亦帆不否認。
「那也不錯,當初你跟韓凱不也是從交易開始?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准,祝我們合作愉快。」李毓朝她伸出了手。
看著他跟韓凱完全不同,略顯秀氣的手掌,舒亦帆突然猶豫了起來,真的嗎?
就這樣牽別人的手,放開韓凱了嗎?
「亦帆?」他的手伸在半空中,等待她最後的決定。
就算內心再怎麼掙扎,舒亦帆知道自己始終要握住眼前的這只手,她緩緩的將手放在他的掌中,在他回握之前又收回了手,回避他的視線道:「還有,我希望不要宴客,直接去登記就好。」
李毓的心刺痛了下,還是點頭,「都聽你的。」
「那我准備好會通知你,我先回去了。」舒亦帆站起身,就像談完一樁生意一樣,迫不及待的想離開。
「亦帆——」李毓跟著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舒亦帆僵了僵,強迫自己不要甩開他,畢竟以後這樣的接觸只會多不會少吧……
察覺她的僵硬,李毓的手不自覺的松開,眸底閃過抹苦笑,沉默了幾秒才繼續開口,「凱……沒事吧?」
舒亦帆回首看向李毓,淡淡的道:「你是問哪方面?若是公司,我不清楚;若是你,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難過的模樣。」
李毓動了動唇瓣,欲言又止。
「還有問題嗎?」舒亦帆的口吻沒有任何溫度。
「我們真的無法回到從前那樣嗎?」他懷念她的笑容,甚至……懷念與韓凱的情誼。
舒亦帆沒有回答他,刻意忽略了他眸底的落寞,沉默的跨步離開。
看著舒亦帆單薄的背影,李毓低垂下頭,突然輕笑出聲。
可笑啊,毀掉過去的不正是他?怎麼現在他卻反而奢望自己弄破的鏡子可以復原呢?
一直以來他想要的都得到了,看著韓凱狼狽、得到舒亦帆、成為立先集團總裁,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全都後悔曾那樣對待他。
他應該開心、應該得意,可為什麼從跟韓凱攤牌之後,臉上的傷痕愈合了,心口卻像破了個大洞似的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
李毓笑著笑著,眼眶卻悄悄的紅了起來。
韓凱匆忙的照著舒亦帆電話中的指示趕到了飯店房間,才打開門,一道身影已撲進他的懷中,濕熱的唇瓣熱情的貼上了他的,羞澀卻沒退縮的獻上自己的吻,直到彼此氣喘吁吁才微微的移開了唇,將臉埋入了韓凱的懷中。
「亦帆?」韓凱驚喜的擁抱著懷中柔軟的身軀,原本疲憊的神色瞬間消失。
「我想你了。」她嬌嗔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來,好像在他心中打翻了糖罐一樣甜膩。
「對不起,最近公司真的很多事情。」韓凱充滿歉意的捧起她的臉蛋,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美麗容顏,溫柔的道:「我也好想你。」
「伯父的病情好點嗎?」舒亦帆心疼的舉起手,撫過他眉間仿佛已成習慣性的皺痕。
想到還躺在加護病房中的父親,韓凱神色不自覺的凝重了起來,「不是很樂觀。」
「我相信還是會有希望的。」舒亦帆只能給他精神上的安慰。
「嗯,我也相信。」韓凱擠出抹笑,將她抱到床邊坐著,環顧了房間一圈,故意曖昧的瞅著她,試圖讓氣氛輕松點道:「怎麼會想約我到這裡?」
「我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們。」舒亦帆的臉頰微微泛起抹紅暈。
韓凱坐在她身邊,將她攬入懷中道:「其實我剛好也想找你,最近我可能要去美國一趟。」
「你要出國?」舒亦帆錯愕的看向他,回憶湧入腦中,跟九年前的離別重迭在一起。
「去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韓凱並不想把自己的煩惱帶給舒亦帆,所以簡短帶過。
他也是父親倒下之後才知道原來兩家的婚約背後竟然藏有這麼大的秘密,違法政治獻金、經營權之爭,每一件都讓他面臨艱巨的困境,雖然王家並沒有馬上趕盡殺絕,依然等著他上門求饒,但他絕對不可能答應這個交換條件的。
現在只能先尋求其他股東的支持與集中資金,且看且走了。
「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等他回國應該就會知道她跟李毓結婚的消息了吧。
韓凱的眸子突然深了深,心底升起某種奇怪的感覺,點了下她的鼻尖道:「你這小腦袋在想些什麼?干麼說得好像我們要分開一樣?」
舒亦帆斂下眼睫,自嘲道:「我只是想到九年前的事。」
韓凱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下定決心似的道:「你跟我一起去。」
舒亦帆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水眸因為驚訝而波光蕩漾著,滿滿的感動漫出了心口。
「不好,你是去辦正事,我不想去妨礙你,更何況我還要照顧安信。」舒亦帆搖頭道。
「讓安信一起去,有時候開眼界比讀書重要,就先幫他向學校請假吧。」韓凱提議。
「不行,怎麼可以這樣隨便請假?」她的心底早就喊著願意,可卻無法隨心所欲。
「如果真的不能請假,那我會找可信任的人照顧他,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去太久的。」韓凱極力的想說服她,露出了懇求的孩子氣表情,「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開,好嗎?」
他根本不知道,她才答應了李毓的求婚,他們注定是要分開的。
想到韓凱得知消息後,不但面臨了朋友的背叛,還要承受她的背棄,舒亦帆的心好酸好酸,幾乎無法直視他深情的目光,只能舉起手臂主動攬上他的頸項,送上吻堵住了他所有的懇求。
她的吻是如此繾綣纏綿,在他的唇瓣珞下一簇簇的火苗,隨著每一次碰觸延燒到心底,勾起了他體內強烈的欲望,讓他腿間的熱鐵瞬間腫脹了起來。
韓凱只覺得全身血液宛如岩槳似的沸騰了起來,腦袋幾乎無法正常思考,只想要緊緊擁住她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可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克制住體內猛烈的欲火,將舒亦帆微微推了開來,氣息粗重的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她的行徑讓他想起九年前的那一次纏綿,兩者間有著太多相似的氛圍,讓他有種莫名的不安。
舒亦帆深深的瞅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動手褪去了自己的衣服。
「亦帆?」韓凱的喉結隨著她的胸部自胸罩中解放時滾動了下,腦子仿佛有什麼炸開了似的,幾乎無法思考,目光無法克制的停駐在那兩團如凝脂般的白嫩渾圓與粉色蓓蕾上。
「抱我。」她羞澀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胸上,雙頰因為自己的主動而飄起了兩抹紅霞,一路延燒到胸口,宛若在白雪上烙下了點點紅櫻與那蓓蕾相互輝映。
一抹柔嫩貼上他粗礪的掌心,宛若火上澆油般瞬間在韓凱全身點燃了熊熊烈焰,所有的理智在這把火的焚燒下蕩然無存。
韓凱低吼一聲將她壓在床上,急迫的褪去了彼此剩余的衣物,出神的凝視著眼前裸露的美景。
「別看,我好醜。」她羞怯慌張的舉起手想要擋住他的眼睛。
「胡說,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風景。」他用一只大掌攫住了她的手腕,扣在她的頭上,另一只手則輕柔的從她的脖子撫過鎖骨,慢慢的往下移,停留在她堅挺的尖端用手指逗弄揉捻著,讓舒亦帆情不自禁的嬌喘出聲。
生過一個孩子的她,身段更顯得性感豐潤,比起以前的清瘦多了股成熟的韻味,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讓韓凱忍不住低頭含住了她胸前的櫻桃小點。
「凱……不要……」她的乳尖被一抹濕熱包圍,陣陣電流隨著他舌尖的輕挑躐入了她的體內,讓她因為幾乎無法承受的快感而痛苦的弓起了身子,低吟哀求。
「不要?那……這裡呢?」他滿意的看著她在身下嚶嚀,唇瓣離開了顫動的乳尖,往下移到了她依然平坦的小腹,輕輕舔舐著那處曾孕育孩子的肌膚,暫時緩解了她緊繃的線條。
「求你……」暫時的喘息讓她感到空虛,那貼在腹部的吻並無法滿足她,讓她忍不住扭動著身軀,雙手胡亂的在他背上抓出一條條痕跡。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韓凱粗嗄著聲音,額際的汗珠泄漏了他同樣的渴求。
舒奕帆咬咬下唇,不甘示弱的將手往下探握住他堅硬的熱鐵,挑逗的套弄著。
「天——」韓凱痛苦的吼了聲,再也無法忍受的撥開了她的雙腿,將自己深深埋入了她的體內。
一波波的快感自兩個人的結合之處流入彼此體內,此刻沒有任何阻礙橫亙在他們之間,只有最原始的欲望與最深厚的情感在空氣中震蕩。
舒亦帆顫抖著身子迎上他暴風似的摘取,在彼此到達頂峰時,緊閉起雙眼,淚水自眼角輕輕的滑落了下來……
舒亦帆呆滯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臉龐即便塗抹上厚厚的胭脂依然難掩那一抹憔悴。
今天是韓凱出國的日子,也是自己跟李毓登記結婚的日子。
她刻意選在今天登記,為的就是徹底斷絕跟韓凱一起出國的意念。
看看時間,韓凱應該已經在機場了吧。
一直到現在韓凱都以為她應允了他的要求,答應跟他一起去美國,可實際上她卻悄悄的通知了王溱,讓她代替自己去機場,一如當年,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推到了別人的懷中。
「媽咪,你真的要嫁給李毓叔叔?」舒安信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臉上有著超齡的凝重。
舒亦帆猛地回神看向兒子,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原本他們一家三口是可以團圓的,可是現在她又要讓兒子失去生父了。
「安信,李毓叔叔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媽咪相信他以後一定也可以當個好爸爸的。」舒亦帆其實並不懷疑這點,雖然安信一直對李毓不夠親近,但李毓對安信的好是無庸置疑的。
「可是,我已經有把拔了。」舒安信的小手在身側微微的攢緊,漂亮的臉蛋上帶著頑固的神態。
舒亦帆的心猛地跳了下,佯裝鎮定道:「你當然有把拔,不過以後你的把拔就是李毓叔叔了。」
「媽咪,我的把拔是韓凱叔叔。」舒安信忍了好半晌,還是無法克制的說出口。
「安信?!」舒亦帆震驚的瞅著兒子。
「我早就猜到了,外公外婆雖然不告訴我,可是他們根本不會說謊。」舒安信原本恢復的童稚,在此刻又消失無蹤,「媽咪,韓凱叔叔是我把拔對嗎?」
面對兒子的詢問,舒亦帆再也無法隱瞞,朝舒安信招招手,「過來。」
舒安信低垂著頭走向母親,由著母親將他攬入懷中,靜待他證實自己的猜測。
「你猜的沒錯,他是你把拔。」舒亦帆目中泛淚的道。
「那為什麼你要嫁給別人?媽咪,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把拔。」舒安信一臉困惑的問。
「這個世界上,你跟把拔都是媽咪最愛的人。」舒安信摸了摸兒子的臉頰,忍著心痛解釋,「但是,有時候最愛的人不見得可以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麼媽咪當年必須帶著你離開把拔的原因。」
舒安信的神色倏地黯然了下來,咬咬下唇道:「就跟外婆看的八點檔演的一樣嗎?」
「是啊,跟外婆看的八點檔一樣。」舒亦帆的唇瓣扯起抹苦笑,「把拔的公司現在快被搶走了,只要我嫁給李毓叔叔,把拔的公司就不會被搶,我們都希望把拔過得好對嗎?為了把拔,媽咪只能選擇嫁給李毓叔叔。」
「可是媽咪你並不喜歡李毓叔叔。」舒安信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接受,在他一直期盼跟父親團圓的此刻,竟然要喊其他男人爸爸?
「安信,等你長大就會知道,有時候人不一定要互相喜歡才會結婚。」舒亦帆知道兒子夠聰慧,可以理解這一切,只是需要給他時間。
舒安信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緩緩開口道:「媽咪,你快樂嗎?」
舒亦帆楞了楞,唇雛張了張,無法回答兒子的問題。
「我只希望媽咪快樂。」舒安信認真的道。
舒亦帆緊緊摟著兒子,鼻子又開始酸了起來,努力讓情緒平復後才開口,「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會快樂。」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要跟李毓結婚?」突然,舒父舒母的聲音自外頭傳了過來,沒幾秒人也出現在屋內。
「爸、媽,你們回來了?」看樣子爸媽是接到她的留言,所以趕回來了。
「韓凱呢?他不是回來找你了嗎?你該嫁的男人應該是他才對。」舒父皺皺眉頭道。
「噓,安信在這邊。」舒母用手肘碰了碰丈夫。
「呃……我又沒說韓凱是安信的爸……」
「老公!」
舒亦帆看著父母一副說漏嘴的尷尬模樣,忍不住搖搖頭,難怪兒子會猜到了,「你們不用瞞了,他都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舒父舒母同時驚呼。
「爸、媽,麻煩幫我看著安信,我跟李毓登記完再回來收拾東西。」舒亦帆將兒子推向父母。
「你還沒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舒父還想追問。
舒母看出女兒臉上的郁色,阻止了丈夫,點點頭道:「我們一向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謝謝媽。」舒亦帆感激的看了母親一眼,雖然他們算不上是盡責的父母,但他們對子女的愛卻沒有比別的父母少過一絲一毫。
「媽咪,等我一下。」舒安信突然轉身跑回房中,拿了個盒子出來遞給母親。
「這是?」舒亦帆將盒子放在掌中,詢問的看向兒子。
「這是我跟把拔一起買的,原本他是要等跟媽咪求婚那天送的……」舒安信的聲音越來越小,索性轉身跑回了房間。
「安信——」舒母跟著追了上前。
舒父搖搖頭,也跟著走了開來。
看著手上精致的寶藍色絨布盒子,舒亦帆的淚水再也無法克制的蓄積在眸底,模糊了她的視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盒子上。
她將盒子緩緩的打開,上面竟然躺著一只用藍寶石鑲成點點流星戒面的戒指,正好是他當年陪她看流星雨之後,她所發想的圖騰。看來這兩個人那天鬼鬼祟祟,就是拿她的設計圖去找珠寶公司做成戒指……
舒亦帆將戒指緊緊握在手中,心一陣痛過一陣,深呼吸了口氣,抹去臉上的淚水,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走了出去,等待李毓來接她。
「請問……」突然,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聲音,自敞開的門邊傳了過來。
「不好意思,今天沒營業。」舒亦帆沒力氣招呼來人,連眼皮都沒抬。
「亦帆?」站在門口的身影沒有離開,反而帶著點遲疑的問。
舒亦帆微微一凜,這才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對上一雙記憶中的瞳眸。
「可心?!」她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見到她。
喬可心點點頭,聲音帶著點哽咽的道:「我可以進去嗎?」
「快進來。」舒亦帆趕緊迎上前,拉著她的手走進了店門。
兩個人雙手有點激動的交握在一起,互相凝視著,久久無法開口,所有的恩怨情仇似乎都在這一刻盡數消彌。
「你好嗎?」舒亦帆開口打破了沉默,看著眼前身材變福態的喬可心,印像中那個纖細的身影已經好遙遠。
喬可心微微一笑,「我嫁到了上海,現在有兩個女兒。」
「太好了,恭喜你。」舒亦帆真摯的道賀。
「謝謝。」喬可心微微收緊握住她的手,表情有點不自然的道:「你呢?我這次回來看到報紙有報導你跟永緣集團合作的消息,才知道原來你開了這間店。亦帆,你們繞了一大圈,終於又走在一起了,恭喜。」
舒亦帆淺淺扯了扯唇,垂睫擋住眸底的黯然,才想開口時,喬可心又繼續道:「對不起,當——」
「沒關系,當年的事情我都忘了,不要再提起了。」舒亦帆打斷她的話,不希望她繼續自責,對她來說可心願意再來找她道歉,這樣就夠了。
「不行,你讓我說,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嫉妒你了。」喬可心下定決心似的道:「亦帆,雖然一直以來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好朋友,也是真心對你好,但是當你跟韓凱交往之後,我突然發現你不再需要我的給予,甚至似乎還比我高了一階,讓我發現原來我對你的好是建築在高高在上的施舍,好平衡你除了家世之外,所有一切都比我優秀的自卑感,再加上李毓是為了接近你才跟我交往……
「所以,我才會向王溱揭露你的真實身分,甚至還把韓凱放在你包包中的信,偷偷的藏了起來……」
「等等,你說,韓凱把信放在我的包包中?」舒亦帆的心一緊,唯一在意的只有這點。
喬可心充滿歉意的抿了抿唇,點頭道:「當年我看到他走進教室把信放在你的包包中,因為我當時心中充滿了妒忌,所以就趁你離開座位還沒回來時偷偷把信給藏了起來。」
「那信呢?信還在嗎?」她好想知道,當年他出國前到底想跟她說些什麼。
喬可心露出了笑容,將早就准備好的信自包包拿了出來,「我一直保存著,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舒亦帆顫抖著手接過信,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控制自己不馬上將信拆開來看。
一直到送走了喬可心,她都不記得方才喬可心還說了些什麼,全部心力都放在手中的那封信上。
她低頭看著已經泛黃的信封上那屬於韓凱的優美字跡,帶著點急切的將信封打開,用顫抖的手指將信紙抽出來攤開。
只見上面寫了幾行字,告訴她他早就愛著她了,問她願不願意等他,他會在機場等她的答案。
他愛她,跟她一樣,早在九年前就開始。
舒亦帆的心好像被人用手狠狠的擰轉著,再也無法控制的淚流滿面。
對他的感情宛若潮水般湧上,將她整個人徹底淹沒。
她好愛他,她想見他,她的整個靈魂都在這樣吶喊,摧毀了理智,不再管什麼為了永緣集團,不再管什麼罪人不罪人的。
就算韓凱失去一切、成為罪人,她也願意替他背負所有,跟他一起面對一切。
好像團團迷霧突然被撥開似的,她再也無法克制那顆想飛奔到他身邊的心,抬起腳就往外衝,卻剛好撞上不知道已經在門口站了多久的李毓。
舒亦帆頓住腳步,除了流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毓俊美的臉龐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釋然,輕輕道:「去吧。」
舒亦帆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啞聲道:「謝謝。」隨即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看著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李毓伸出手想抓住什麼卻只抓住了一把空氣。
或許他早就知道,這對他們來講才是最好的結局。
李毓仰起頭往上望,陽光慢慢自雲後探頭,仿佛同時照亮了他心底的陰霾,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心安,緩緩的閉上眼睛,露出了抹微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7:18
【尾聲】
「把拔,說好的尾款呢?還不快點付給我。」韓安信——韓凱跟舒亦帆結婚之後,舒安信自然就改回了父姓——賴進坐在沙發上的韓凱懷中,伸手跟他討債。
「什麼尾款?」韓凱抱著兒子,裝傻反問。
「當初說好幫你追媽咪的報酬啊。」韓安信撅撅唇提醒,「你跟媽咪都結婚了,尾款總該付一付了呀。」
「嘖嘖嘖,哪有兒子跟父親討債的?」跟他媽一樣,都是他的克星。
「這叫做親父子明算帳。」韓安信得意的道。
「既然這樣,那我要扣錢。」韓凱故作正經的道。
「哪有這樣的,為什麼?」韓安信抗議的問。
「誰讓你瞞著自己是我兒子的事實不告訴我,兒子欺瞞把拔,該當何罪?」韓凱好笑的看著兒子不滿的漲紅了臉。
「那、那也是我猜到的啊,誰叫把拔自已猜不到?不管,把拔還錢。」韓安信不依的喊著。
「還什麼錢?」舒亦帆端著剛切好的水果走近,好奇的問。
「欸,沒、沒什麼。」韓安信趕緊把話給吞回肚子裡去。
「對啊,沒這回事,安信鬧著玩的。」韓凱故意逗著兒子。
「哪有,明明說好幫你追到媽咪,你要給我錢的。」韓安信忍不住還是露餡了。
舒亦帆瞪圓了眼,把盤子放下,雙手叉腰道:「韓安信,你說什麼?」
「媽咪,其實你們要感激我才對啊,要不是我那天也偷偷用外公的手機打給把拔,把拔怎麼知道你打算要嫁給李毓叔叔,還從機場趕回來?」
「你還說,害媽咪白跑一趟機場,以為你把拔已經出國了。」想起自己在機場放聲大哭的景像,舒亦帆就尷尬得臉直發燙。
「我怎麼知道會那樣……」韓安信悄悄從父親的腿上溜了下來,往房間移動。
「你別走,你快把出賣媽咪的錢吐出來。」舒亦帆追著想抓兒子。
「奶奶,奶奶救命。」韓安信聰明的往自己最大的靠山奔去。
「真是,寶貝心肝兒,快來奶奶這邊,看誰敢欺負你。」韓母打開了門,收容了被舒亦帆追的韓安信。
「媽,您會寵壞他。」舒亦帆無奈的搖搖頭。韓父在加護病房住了一陣子後終於轉到普通病房,但目前還不能出院,所以她跟韓凱婚後搬回了韓家陪伴韓母,也方便以後照顧韓父。
「我恨不得寵壞他呢。」韓母寵愛的摸摸孫子的臉頰,將門給關上。
「這家伙有了奶奶當靠山,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舒亦帆邊嘟囔著邊走回韓凱身邊。
「放心,他像我,絕對不會變壞的。」韓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身上帶。
「像你就糟了,又一個小霸王。」舒亦帆依偎進他的懷中,佯嗔道。
「你不就愛我這個霸王?還在機場哭得連我趕回去找你時,在大廳門口就聽得到你的哭聲。」韓凱打趣道。
「你再笑我,今晚就去睡書房。」舒亦帆羞窘的紅了臉頰。
「我哪敢笑你?我是感動。」韓凱緊緊摟住了妻子,輕輕喟嘆了聲,「算你良心發現,不然我非狠狠打你屁股不可。」當他在機場發現來的又是王溱時,真的是有股想殺人的衝動了,若不是安信打電話給他,他還不知道原來舒亦帆是那樣打算的。
「我也是為了你——」
「如果是為了我就更該陪在我身邊,你該知道全世界我最想要的是什麼。」他打斷她的解釋,嚴肅起神色。
舒亦帆委屈的咬咬下唇,不敢反駁。
「不過,我沒想到毓會用那種方式幫我。」想到李毓,韓凱還是很感慨。
「雖然他不明說是怎麼逼王溱嫁給他,讓王父乖乖銷毀關於永緣違法政治獻金的,但我知道他是為了想要挽回你的友情,所以即便要髒了自己的手,娶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女人,他也毫不猶豫。與其說他喜歡我,不如說那是他對你感情的投影,他真正在乎的是你。」其實對於李毓,她總是感激多於責怪的,更希望他們這對親如兄弟的好友可以恢復情誼。
「我知道,我們依然是兄弟,別擔心。」雖然現在他們之間還有些尷尬,但他相信假以時日,他們還是可以笑著對飲,回首過去的。
舒亦帆安心的依偎在他懷中,相信他有智慧處理這一切。
「不說這些了,你竟然把我兒子藏了九年,你說我該怎麼罰你?」他作夢也沒想到原來安信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害他嫉妒了自己這麼久,這女人真是讓他又氣又喜,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怎麼可以怪我,我當年又不知道你也愛我,而且當年的我們若真在一起,說不定現在也分手了。」若沒有經過歲月的淬煉,他們又怎麼能夠成熟到去面對一切艱困的問題?
「還有借口?非得罰你不可!」韓凱一把將舒亦帆打橫抱起,故作凶狠的瞪著她。
「別鬧了,安信跟媽都在。」舒亦帆羞赧的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
「放心,他們會很高興我們這麼恩愛。」韓凱朝她曖昧的眨眨眼。
「喔?我以為你是要處罰我?」舒亦帆垂下眼眸,粉嫩的舌頭輕輕的舔了下唇瓣。
韓凱的眼眸倏地深了深,聲音瞬間低沉了幾度,「是啊,狠狠的。」
「有這麼狠嗎?」她伸出手勾下他的脖子,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吻。
韓凱的腳步一個踉蹌,低吼了聲,迫不及待的將她抱入了房中。
舒亦帆的唇瓣勾起了抹幸福的笑容,這愛的懲罰,她很樂意慢慢品嘗品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2 00:17:37
【
熱浪
芳妮】
最近的天氣真的是讓芳妮很吃不消,每天都熱得嚇死人,看到窗外日頭赤焰焰,熱得像可以煎蛋的馬路,芳妮是一步也不想踏出門,整天龜縮在家裡當宅女吹電風扇——好啦,芳妮承認也是有吹冷氣,不過為了保護北極熊,大家還是盡量忍耐一下,少吹點冷氣喔。
因為這炎熱的天氣,讓人整個都懶洋洋的,連帶的寫稿速度也緩慢了不少(謎之音:這根本是你偷懶的借口吧?),所以芳妮的拖稿是絕對有正當理由的,哈哈。
好險最近午後都有雷陣雨,稍微可以減緩那熱死人不償命的烈日肆虐,但雷雨又會造成某些低窪地區淹水成災,還真不知道該希望下雨還是不下雨的好?所以最好是稍微陰雨就好,可以清涼一下,又不至於釀成災患。
這本《財妻帶種逃》芳妮寫的時間好像久了些,因為穿插了些時空跳躍的寫法,所以腦細胞死的比較多,常常寫沒多少就想睡覺了(謎之音:你隨時隨地都嘛想睡),哎喲,好嘛,芳妮真的覺得睡覺是人生一大樂事,當然看小說跟陪我家狗寶貝玩,也是另兩大樂事,哈哈,說穿了,芳妮的樂事根本就是吃喝玩樂跟睡覺,真是太不長進了,哈哈哈。
最近芳妮有點迷上這種時空跳躍的戲劇,如韓劇《信號》,簡直是2016年的神劇啊,還有之前的《Nine:九回時間旅行》,真的很棒,推薦給大家,不過別忘記,還是得先看完芳妮的小說才行喔XD,也希望各位看倌對芳妮有任何建議,都可以寫信告訴芳妮,千萬不要客氣ㄋㄟ。
上回書展跟好幾位好棒好可愛的看倌朋友們閑聊,真的是好開心,當時就說好要趕緊推出新書給大家瞧瞧,結果拖到現在才寫好,真的是很抱歉,希望有機會還可以跟大家促膝閑談(好像很熟了一樣XD),也希望你們可以繼續支持芳妮喔。
那芳妮就不啰嗦了,繼續去爬枕頭山——不對,繼續去努力創作嘍。
最後跳tone的呼吁大家一下,請記得「領養代替購買,結扎代替撲殺」,希望看倌朋友們可以將這個動保觀念傳遞出去,讓台灣成為一個對動物更友善的進步國家。
芳妮一鞠躬。
【本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