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葉小嵐 -【失蹤維納斯】《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1:41
標題:
葉小嵐 -【失蹤維納斯】《全文完》
葉小嵐 -
失蹤維納斯
誰說相親不好的?
害她擺著一張臭臉迎接那個想像中的獐頭鼠目,
誰知抬頭一看竟是個絕了種的紳士,令人見獵心喜,嬌喘不已,
但她的臭臉已經大便了一晚上,一不做二不休,面子問題,
索性極盡放浪形骸,永遠不能讓他知道她已後悔心虛,
怎知「新好男子」的定義是:戀愛就像和自己女兒約會,
他一讓再讓,樂此不疲,害她三番兩次意亂情迷……
偽裝靠演技,絕情靠憋氣,就算寂寞難耐也得不留痕跡,
她藏起所有溫柔和美麗,戴著面具,成仁取義,
偏偏不識相的妹妹加入戰局,搶姊夫搶到成天胡言亂語,
妹妹呀妹妹,相煎何太急,要壞就壞到底,
只見她拿著妹妹的春宮照承認是自己,驚人之舉,果然天下無敵……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1:57
楔子:
其實我不是,有光芒卻沒有熱度的銀色。
銀色所意味的,
置身紅塵度外的冷漠也不是我的本質。
很多想法,很多自己在你面前不能釋放出來。
真正的自己,
金質的心,
在矯飾的銀色面具下走位遁形。
我不知所措,
只能任由自己,
在銀的冷芒中獨舞。
會不會有一天,
我終於放棄了兩樣的自己,
放棄了銀色的假面,
釋放出熱度,
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的春日?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2:22
第一章 思憶之情:
英薇仰坐在商務艙寬敞的座位上,下半身蓋著薄毯,耳朵裡塞著耳機,鼻樑上架著山本耀司的復古式圓框太陽眼鏡。
波音七四七巨無霸非常平穩,引擎的噪音離她很遠,機艙內的光線柔和幽暗,大部分的旅客在接近十個小時的飛行之後都正疲憊地入睡著。但是,英薇仍舊戴著她的墨鏡,把任何來自外界的一切視線或干擾都擋在外面。
她始終沒有睡著。
也許,飛機正在穿越換日線。
她有些倦乏,但卻不能成眠。
或許,山本耀司的墨鏡替她遮擋的,是一份連她自己都不能否認的近鄉情懷。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學成歸來的學子,還不如這樣說吧,她摩登新潮得就像來自西方世界的電影明星。
銀色緊身褲、半筒平底馬靴,雙排銀扣的黑緞背心,頸上一條懸著十字架的銀煉,長髮光滑地在腦後綰成一個小髻,不用粉妝而輪廓分明的五官……活脫是一個美極了的東方絕代佳人。
現在為什麼流行銀色?
她思索過這個問題。流行本身就是一個陰謀,一個刺激消費以利生產的資本家陰謀。
她認同這種做法,她也是一個資本家,欣賞所有的商業活動和手段。
但是,為什麼現在恰巧流行銀色?
一種不真實的顏色,只有光芒,沒有熱度,像是一種經過矯飾的心情,一種隱藏起來的面貌。
真是太適合她了。
甚至,為了矯飾自己、隱藏自己,她把自己放逐到歐洲整整三年。只為了父親的一句話。
「英薇,爹地一直把你當成徐家的長子,徐家的繼承人。但是,無論如何你終究還是一個女孩子,為了保住爹地奮鬥一生的產業,你得和佑實聯姻,我才能走得安心!」
那一年,爹地躺在病床上,噙著眼淚告訴她。
大學即將畢業而早已有了男朋友的她,聽到這樣的宣告如同摔落到一個荒誕不經的天方夜譚的情節裡去。
「爹地,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念完了工管,你竟然教我連終身幸福也賠進去?」
她失聲喊了出來,忘記自己置身白色的病房裡。
熱愛藝術的她,就是為了那個「替代長子身份及任務」的宿命,遵從父命硬生生鑽進了商業的世界。這些竟然不算,現在,爹地又以死要脅她,叫她嫁給另一個男人!
她誓死抗爭!
「英薇,爹地也是為你好,當你看見佑實,你就會明白爹地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
爹地有氣無力地解釋著。他一生行醫,投資化學公司和藥廠賺了大錢,卻即將無法挽留自己的生命!
「不!我不答應!爹地為什麼可以替我做這種決定?徐家又不是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還有華薇和小妹啊!為什麼非要我當王昭君去和番?我不要!」
她仍是疾聲反抗,無視老父的閃閃淚水。
一旁身為媽咪的秦英華終於開口講了話:「英薇,爹地一向最疼你,最重視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頂撞爹地?爹地現在病得這麼重,你怎麼忍心這樣對他說話?」
秦英華的眼淚成串掉了下來。
唉,生老病死可以讓全天下所有的英雄好漢、壯士豪傑一概氣短!
誰教徐家陰盛陽衰,只生養了三個女兒!誰又教她受命繼承父志,得把一輩子全都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來?
火在她的胸中焚燒,但老父和慈母的淚水,怕就要將那把怒火澆滅……爹地和媽咪,一人拉著她一隻手臂,彷彿要把她撕成兩半。
「英薇,爹地只有靠你呀,華薇念的是醫科,看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芝薇還小,更不用談,爹地還能指望誰呀?」
「英薇,聽媽咪的話,答應爹地吧,你爹地不會糊裡糊塗作決定,耽誤你一輩子的,英薇,媽咪求你,乖,再聽爹地一次……」
英薇生性倔強,但是父母的執著比地還有韌性,她的一身傲骨總是因他們的哀求而瓦解。
但是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不能妥協!
無論如何也不能!
不能……
「不行!你們把我當做一套完全沒有自我的計算機,是不是?你們給它什麼指令,它就得做什麼,是不是?」
她捶胸頓足吶喊,真想讓自己從此瘋狂,不問世間事:「有一天,連計算機都會擁有自我,只有我,永遠都別想!別想!」
她悲嘯著,直到爹地吐出了鮮血。
「爹她!」
她驚悚地瞪大眼珠望著那自嘴角流淌而出的血漬,更大聲地狂喊。
父親得到了她的妥協。他找到一個最安適的姿勢,在搖高了的病床上靠下來,再度試著安撫愛女。
「乖女兒啊,你只知道一個勁兒向爹地抗爭、一個勁兒反對,也不問問那個對象是誰?
嗯?」
他帶著勝利的微笑問道。
老妻在一旁幫腔說:
「你不是說佑實嗎?女兒當然聽到了。」
「對,佑實!正是佑實!賈家的獨生子,賈佑實!」
爹地身體虛弱,連說話都顯得力不從心,但這一會兒,他耗用許多元氣在笑著,強烈流露他的快樂高興。人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果不其然,這會兒他快意得就如同賈佑實十拿九穩已是他的入門佳婿一樣。他興味十足地說完,認真地端詳女兒的臉色,期待著她的反應。
英薇原想從此永遠保持沉默,此生就這樣變成啞巴以示不平。但是,她仍舊是軟化了,良久才不情不願吐出一句:「誰是賈佑實?他是什麼東西?」
她把眼光投向窗外的杜鵑花叢,以示不屑。
「佑實就是……」
秦英華搶著開了口,老伴阻止了她:
「孩子的媽,讓我說。英薇,佑實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就是你賈伯伯的兒子,那一千零一個傳宗接代的寶貝啊……」
「誰是賈伯伯?他又是什麼人?」
英薇猛地轉過身來,哀怨地盯住父親。
「你賈伯伯就是以前和爹地一起開創化學工廠的老兄弟啊,他是爹地最信任的人,爹地要是走了,也只有把你們托付給他最安心,他這個人,忠肝義膽,對朋友比對自己還要好,想當年我把手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他,他的帳清清楚楚,沒有差錯過一毛錢,他這個人……」
秦英華打住了老伴的滔滔不絕,提醒他:「得了,你盡說老頭子做什麼?英薇在乎的是人家那個兒子,你應該說的是佑實。」
「媽咪,我不在乎他。你們即使要我嫁給一個癩痢頭加上滿臉長暗瘡的人,我也不在乎。」
英薇冷哼插入。
「好,好,我說佑實,我說佑實。」
老先生趕緊轉了舵,提振元氣開始另一番長篇大論:「佑實這個孩子,以前我也沒什麼印象,最近他從美國讀書回來,你賈伯伯打算讓他接掌公司,帶他來見我,我這才對他刮目相看!一表人才不說,肚子裡還真有兩套本事!我觀察了他一陣子,非常欣賞他、喜歡他,就對你賈伯伯提了親,沒想到他是一口答應!他說他那個兒子心高氣做,眼界高過頭頂,沒一個女孩子讓他看得上眼。你賈伯伯也喜歡你,更樂意讓我們兩家結成一家親,讓家業和子孫一起綿延千年萬代……」
老父親一味勾勒著他心目中的美夢,而她一句也聽不進去,洶湧在心湖中的,只有排斥、反對、抗拒,排斥、反對、抗拒!
英薇表面上不再陳言抗議,對徐家二老來說,等於就是已經默認、默許的象徵,於是正式邀請賈傳盛夫婦帶著佑實來徐家作客,讓兩個年輕人見面。
「大姊,你還不換衣服啊?他們快來了口也!」()小妹芝薇和二妹華薇都盛裝打扮妥當,一起聚到英薇的房間來催促。
「我為什麼要換衣服?又不是要去覲見總統!」
英薇穿著睡袍,躬著腿坐在床上懶洋洋地回答。
「大姊,今天是你相親的大日子口也,你是女主角,怎麼可以隨隨便便、不裝()扮一點呢?」
華薇卻是向來最愛漂亮,聽到有貴客光臨,又是大姊未來的老公,一大早就精妝細琢地上發卷,換上她最鍾愛的一套純白喱士小禮服,打扮得像一個嬌滴滴的公主似的。
「什麼相親?」
英薇睨著妹妹,一臉的不屑。
「你這麼興高采烈的,你去當女主角好了!」
「也行啊,先讓我看看『那個人』,他能讓我喜歡的話,我可以考慮代替!」
華薇驕恣地日答,才念國三的小妹芝薇立即天真地說:「那怎麼可以?爹地才不會答應呢!大姊,你還是趕快換衣服吧,客人真的要來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英薇還是像只懶貓一樣賴在床上不動,好在秦英華匆匆趕了進來,芝薇一見立即求救道:「媽咪啊,大姊不肯換衣服,你快勸她吧。」
秦英華看見這局面,分明是英薇在表示她的消極抗議,於是婉言勸道。
「乖女兒,下來洗臉梳頭,媽咪幫你挑衣服,嗯?」
她趨近去,溫柔地伸手去拉英薇。
「媽咪,姊姊本來就是個大美人,根本不用打扮!也許她就是打算穿這套睡衣出去以展示她的性感!現在流行內衣外穿,人家說不定以為她穿的是最FASHION的時裝呢!」
「小女孩家不准說話這樣輕浮隨便!你姊姊是難為情,那像你天不怕地不怕,野得像只沒拴緊的小猴!」
英華輕斥二女兒,她知道華薇總是喜歡和英薇唱反調,她甚至嫉妒自己的姊姊!
「不說就不說嘛,關我什麼事!」
華薇哼哼著,英薇不耐地跳下來,皺著一雙秀眉咕噥道:「別吵了行不行?我換,我這就換,你們都放心了吧?」
說罷鑽進了洗手間,待到她梳洗完出來,又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打開了衣櫥,隨便抓出一件白襯衫,一條牛仔褲,脫換了起來。
「啊?大姊,你就換這個?」
「天哪!竟然穿牛仔褲去相親!」
「英薇,你這樣穿會鬧笑話的,不行啊!」
芝薇、華薇和英華母女三人幾乎是同時咋舌地低喊起來。
英薇一副水波不驚之狀,邊扣衣扣邊說:「總比穿睡衣好吧?誰規定不能穿牛仔褲?去見美國總統我也這樣穿!」
「去見美國總統你也許可以這樣穿,可是,今天的客人是你賈伯伯和……」
英華又氣又急,卻又發不出脾氣來,芝薇在一旁連聲附和:「對呀,對呀,大姊,換套正式一點的衣服吧!」
只有華薇雙手抱胸看著熱鬧,她喜歡看事事比地強的姊姊出醜,這可是難得的好戲!果然英薇專斷地下了結論:「反正我就是這樣!他們要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媽咪,你別再管這麼多了,行不行?」
她拿起梳子隨便刷幾下,把及肩的直髮隨便用發圈在腦後扎個發尾。
「我的天!」
芝薇抱頭慘叫,華薇好笑地搖著頭,英華無耐奈息。就這樣,一個盛裝的配角陪著扎馬尾、穿牛仔褲的女主角走進宴客大廳。
徐家三個女兒和賈傳盛夫婦是見過面的,不過,那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陳年谷子爛芝麻了,至於賈佑實,則完完全全是一個未曾在她們腦中落戶的新名詞。
英薇、華薇、芝薇一字排開,在男主人……她們的父親側邊依次入座。英薇想也不必想,那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就是她被強行許配了的可恨男子。她美麗的眼睛根本不屑一抬,滿臉傲氣地誰也不看一眼,只盯著桌上餐巾紙的花邊發呆。
這主客一共八個人的局面上,就屬英薇一個人的神情態度和眾人背道而馳。其餘的人是急著舉眸四下互相打量,只有她既不顧盼,也沒有言語。
徐家錄眼見女兒又發作了拗脾氣,急急打圓場道:「賈大哥、大嫂、佑實,我來給你們三位引見,從這邊順著次序往下數,這個是英薇,我的大女兒英薇……」
英薇這才勉強抬起眼皮,露出薄笑對著賈傳盛稱呼了兩聲,但可不瞧那個什麼賈佑實一眼。她從自己的視線餘光中得知對方正在看著她,只想盡快把眾人目光焦點從白己身上移開,但是,她的爹地卻仍是硬把台詞停留在她身上,繼續說著:「她就是英薇。英薇,和佑實打打招呼!」
爹地真是說多可惡就多可惡!
她恨他為什麼不讓自己早早下台算了?反正到最後,她什麼都會遵從父命,這一套陳腔爛調完全是既多餘又愚昧,而且絕對地俗不可耐!
她勉為其難隨便看了那個人一眼,馬馬虎虎說了一句:「你好。」
但是那一瞬,她竟然心中重重一震。
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眼,她看見一個又帥又神氣,正死盯著自己而微微皺著眉頭的年輕男人。
他竟然就是賈佑實?
很神氣,很有自信,也很英俊。
但是,他皺眉看她是什麼意思?他憑什麼皺眉?
可能是這一身打扮嚇著他了吧。那又怎樣?他憑什麼對她皺眉?
憑著這一點,她對他的恨意又增添幾分。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反抗而反抗,她僧惡他;
現在,有了他對著她皺眉,她更恨他。
她要恨厭他可以有任何理由,只要她願意,只要她喜歡。
他的存在和出現折辱了她人格的白由和自主,她可以用一千萬個理由恨厭他,不管他多英俊、多神氣、多麼有自信,多麼迷人!
而她內心的感覺,卻硬是被雙方家長善意曲解成了所謂的害羞和難為情,只見父親和賈傳盛夫婦傳遞著眼色,賈傳盛於是對兒子說:「佑實,快和英薇打個招呼,快……」
賈佑實不負眾望,立即大大方方說了聲:「英薇,你好。」
英薇礙於禮貌,只好再度抬眼向他點點頭,搪塞地胡亂說道:「這是華薇,她是芝薇,她是我媽媽。」
她的用意是盡快讓他的眼光從自己的身上移開,不想,他竟用一種奇怪的淺笑盯著自己。
她看起來很滑稽?很可笑?
也好,她打算讓他見識得更多。
一場繁文褥節的大餐吃完,做長輩的想喝茶聊天休息,叫年輕人到花園去散步聯誼。
英薇的爹地說:
「英薇,帶佑實去花園走走,看看我們的花花草草開得有多好。」
英薇知道逃不過,便招呼兩個妹妹道:
「走,我們去剪幾枝紫丁香回房間插。」
她蓄意挽了芝薇走在前面,讓華薇去陪伴佑實。
「大姊,你為什麼不理賈佑實啊!他長得很不錯啊?你為什麼討厭他?」
芝薇感到很迷惑,忍不住問。
「你不懂,不要問。」
「你告訴我為什麼嘛?我聽得懂的。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尚遠大哥?」
尚遠是英薇的大學同學,兩人交往有一段時間,徐家上下都知道這麼一回事。
英薇冷笑兩聲,敷衍哼道:
「就算是好了。小妹,別提這個,你最近還有沒有什麼笑話,講來聽聽。」
芝薇的英文老師愛說笑話是出名的,芝薇總是把它們轉述給姊姊們聽,於是當真說道:
「你真的要聽?有啊,有一個人英文很差,跟團到外國去玩,總是把頭伸到車窗外去東張西望。有一次,對面車道衝過來一輛車,開巴士的老外警告他『LOOKOUT』,叫他別把腦袋伸出去,這個人竟然以為司機叫他『看外面』,他迫不及待把脖子伸得更長,結果把鼻子都撞歪了。」
「哈哈哈……」
這個笑話有點好笑又不會很好笑,英薇卻是石破天驚般爆笑開來,把跟在身後的佑實和華薇都嚇了一大跳。
「哈哈哈,真好笑!還有沒有?再說啊,小妹!」
英薇誇張地顫動上半身繼續狂笑著,不管芝薇說的是什麼好不好笑的笑話,她一律狂笑到底。
她和賈佑實什麼也沒交談,直到華薇和芝薇爭著去剪紫丁香的空轆,賈佑實向她走近來,沉默地站在她身邊好一陣子,才開口說了一句:「你為什麼總是笑得那麼放浪?」
這唯一的一句話深探地刺傷了她,激怒了她!
「因為這個世界上發生件最可笑的事,出現了一個最可笑的人!」
她毫不客氣地反擊他,然後揚起一張倔傲的臉龐,絕塵而去。
他憑什麼批評她?數落她的不是?她放浪又如何?至少她還不是他入室的妻子,他憑什麼批評她,對她興問罪之師?
她恨他,又多了一個難以抹滅的理由!
安排讓英薇和賈佑實見過面,徐家錄像是心頭一塊巨石放下來,唯一的掛慮也解除了似地,不再拖著病體眷戀人間。
「女兒,最近佑實有沒有找你去看看電影、喝喝咖啡談談心啊?」
「女兒,和佑實合得來吧?爹地看你們兩個真是再登對不過了,佑實會是個好丈夫的……」
即使病得只剩一口氣,老人家嘴裡叨念的還是一對年輕人的婚事。
如果不是英薇以學校未畢業為理由推搪,可能父親已逼著她走進禮堂!
「有啊,我們常常出去玩,昨天還去跳舞跳到半夜呢!」
英薇總是如此搪塞。
面對風中之燭般的父親,她只有以謊言哄騙。
她從來沒和佑實一起看電影、喝咖啡、跳舞、吃飯、散步。她和他從來沒有單獨約會,充其量,不過是家庭式的聚會和探望。
「那很好!很好!」
老父用著剩餘的力氣點頭讚許。
在彌留那一刻,他的遺言仍然是剴剴切切的這些話:「英薇,聽爹地的話,嫁給佑實……」
他握著來探望的佑實的手,哀求他:
「善待英薇,佑實,我先謝謝你……」
賈佑實當著面,在英薇的眼前點頭允諾:「我會的!徐伯伯,我一定會的。」
他說得像真的一樣。
在她看來,為了哄慰一個將死的人,他和她一樣把謊言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在心裡狂笑。如他所形容的,放浪地狂笑,笑他們彼此的懦弱和虛假!
在很短的時間內,徐家錄去世了,英薇也完成大學的學業。
也只有在畢業典禮那一天,賈佑實帶了大把的捧花去向她道賀,那一次,是一千零一回的他對她的主動交流,雖然他來去匆匆,但十分令她意外。
也許,那不過也是受命於父母的指示吧。
總之,那些一點用也沒有,她和他之間,始終在冰點上僵持。
她的妥協是為了老父;而他又為了什麼?對她而言,他的想法是一個永遠的謎題。但是那也不重要。
「媽咪,我決定到英國劍橋去,不管入學的資格和手續什麼時候可以OK,我決定先到英國去!」
那一天,她以破釜沉舟的心情告訴她的媽咪。
秦英華甫遭喪夫之痛,又聽到長女有遠遊的打算,一時簡直傷心得無法承受。
「什麼?你要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家?離開媽咪和妹妹?」
英華的眼淚掉下來,整個人愣呆了,喃喃又道:「你不是答應了爹地?為什麼他才走,你就馬上反悔?」
一旁芝薇也憂傷地附和:
「是啊,大姊,你怎麼可以想一走了之,丟下我們不管?」
華薇也幫腔道:
「姊,說真的,你該不是想逃婚吧?」
「真是笑話!你們為什麼總要把我想做的事情都和價家扯上關係?看起來,你們一定還認為,我如果想到英國去,還得經過賈家的批准呢!」
「大姊,你答應了爹地啊……」
小妹激動地提醒她。
「我沒說我要背叛爹地!」
英薇抗辯,又反問媽咪道:
「爹地才入了土,難道你們現在就想把我嫁過去?」
英華聽了想想也是,只能沉重地歎息。
「姊,你既不是為了逃婚而出國,該不會是為了私奔而出國吧?」
華薇促狹地問,她從不忘去抓住英薇的小辮子。
做母親的在哀傷沉默中,如夢初醒般揚聲叫了起來:「對啊!英薇,你可千萬不能那樣做!你是不是講好了和那個李尚遠一起走?
你絕對不能做出這種事!」
「媽咪,你放心,不孝的罪名我擔當不起,你的女兒沒有本事!」
看著英薇的態度,英華既傷心又難過,又說:「英薇,告訴媽咪,你是不是很恨爹地和媽咪?自從訂下賈家的婚事之後,你的性情都變了,以前你是個溫婉瀟灑的孩子,而現在,媽咪看到的只有不平衡……」
「媽咪,姊姊不喜歡賈佑實,是你們拆散了她和李尚遠!」
華薇幸災樂禍地說,不管自己瞭解多少真相。英薇罵她:「你懂什麼?不要多嘴!」
英華又勸道:
「英薇,媽咪憑良心說話,三個李尚遠也比不上一個賈佑實,爹地和媽咪並不是戴著眼罩,騎著瞎馬隨便替你找對象的。」
「那好,讓我出去看看,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比賈佑實更好的男人,反正不怕貨比貨,對不對?」
「英薇,你實在太頑固了……」
英華明知拗不過女兒,只有一再歎息。
「媽咪,你女兒不是小鼻小眼的人,我不會跟自己開玩笑的。」
英薇語帶雙關地說。真正的含意,只有她自己明白。
小妹芝薇眼看氣氛凝重,僵局難解,異想天開說道:「大姊不喜歡佑實大哥,那就讓二姊去嫁他好了,反正二姊比大姊還更喜歡佑實哥哥一點!」
「你錯了,小妹,是很多,不是一點點!」
華薇嬉皮笑臉糾正小妹。英華斥道:
「別亂說!華薇,小女孩家怎麼這麼厚臉皮?賈佑實可是你的姊夫哩……」
「媽,姊根本不喜歡他,你們又何必這樣趕鴨子上架,亂點鴛鴦譜啊?」
華薇嬌縱地抗議,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
「是啊,媽咪,大姊和李尚遠本來好好的,都是你們把人家拆散!」
芝薇跟著抱怨。
「你們這三個丫頭,真會把我氣瘋!」
英華又恨又傷心,再也無言為繼。
倒是英薇露出嫣然一笑,反過來勸慰道;「媽咪,我倒覺得小妹的主意不錯,如果二妹喜歡佑實,又何必非要我走進賈家大門?」
「可是……」
英華沉吟著,難以認同。
「別想這麼多了。反正大家有的是時間,明天的事誰又知道?至於我是非走不可,媽咪你要保重。」
「英薇,你真的這麼狠心……」
做媽咪的又哭了起來。
「媽咪,我跑不掉的,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英薇走近母親,溫溫存存替她拭去眼淚。
她走了。
沒有告訴任何人。
沒有親口告訴李尚遠,沒有親口向賈佑實辭行。
揮一揮衣袖,她以遠走高飛的慧劍斬斷一切煩惱。
然而,所有的煩惱真的就此揮別了嗎?
把自己放逐到了異國,真的為了找到一個比賈佑實更好的男人,把他比下去?
她的美貌與懾人特質永遠引來異性的追求。然而在時移日轉的另有所思的情境中,那不過是一段段點綴寂寞的浮光掠影!她獨來獨往,沒有人窺看得到她內心世界的變化。
對李尚遠的感情在沉澱,而賈佑實的身影面容在時空的隔離中日漸鮮明……這樣的心境轉換是她最深沉的秘密。身處異鄉,每當英國五月祭的傳統節日來臨前後,香氣濃郁,到處簇生的紫丁香總是勾起她思鄉的心痛。她總是想起,賈佑實在她家的庭園裡對她說,你為什麼總是笑得那麼放浪?
那根本是一種誤解!他怎麼會明白,她從一開始就在他面前戴上了面具?
有那麼一首歐洲的小詩這樣寫:
回憶年輕時,不知何處飄來陣陣紫丁耆的香氛,我的心,隨著衣香而感到剌痛,我不曾告訴任何人,我所愛的他,一個令我思念的人……
世事難料,她對賈佑實的感情竟然日益深重,就像她原本酷愛藝術,而今竟也能在深入工管堂奧之後,愛上了商業!
守著這個永不向人透露的秘密,她在歐洲滯留三年不歸,這期問,賈佑實也曾寄來聖誕節的卡片,但對她的一切未曾聞問。
李尚遠,在初期對她頻頻追蹤探詢之後,也漸漸失去了音訊。
往事歷歷,如在眼前飛過。
而她正飛越換日線,飛回家鄉。
她為什麼要回來?
山本耀司的太陽眼鏡掩藏了她真正的表情和心海中的思潮起伏。
沒有人能看透她的內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2:45
第二章 刻骨銘心:
就像天降神兵一般,英薇翩然出現在母親和妹妹面前。
在眾人驚呼之中,她摘下了太陽眼鏡。
縱使長途飛行的疲憊難掩,但摘下墨鏡的一張臉龐立即閃現一抹照人的艷光,她完全未施脂粉,難以掩蓋的天生麗質所煥發出來的光彩,比任何修飾都來得明艷動人!
「啊,英薇,你怎麼沒說一聲就回來了?」
秦英華喜不自勝,拉住女兒的手猛瞧著,上上下下透徹打量。
「姊,你變了好多,好漂亮!」
小妹拉住她另外一隻手,高興又驚訝地讚歎。
的確,歲月及環境的洗禮下,英薇脫胎換骨地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極具風韻女子!華薇心裡的嫉妒更深更洶湧了,含著古怪的笑意開口說:「哇,荷裡活的大明星似的!什麼風把你吹回來的?媽咪這邊三催四請,十二道金牌也請不回你的大駕,這回可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突然又跑回來了?」
「你不歡迎我回來?」
英薇轉眼看華薇,神氣地反問她。
華薇答道:
「我怎麼會不歡迎?你是媽咪的手心肉、心肝寶貝,我們巴望你回來都來不及,哪敢不歡迎?」
「華薇,你怎麼說話又這麼不厚道?你姊姊離開家三年好不容易回來,你該對她客氣一點,不許你瞎說!」
英華輕斥二女兒。
「好嘛,人家什麼地方不客氣了?」
華薇嘟著嘴回了一句,又對英薇道:
「留洋的大小姐不知道拿到什麼學位了?博士還是碩士啊!徐家就靠你宗耀祖啦!」
英薇笑道:
「什麼也沒有!我在那邊只學會吃喝玩樂,兩手空空回來,嗯?」
她故意攤攤手,讓她們看看自己一身FASHION的打扮,一個空架子而已。
英華倒是胸有成竹笑道:
「別唬你這兩個傻妹妹吧。媽咪最瞭解你,你一定有收穫的。但是媽咪不在意這些,你回來,媽咪就夠高興了!」
「媽咪,你可別一廂情願高興得太早,人家也許是回來度度假,什麼時候高興,說走就走的!」
華薇冷笑說著,就是不肯放過這個永遠讓她望塵莫及的姊姊,她似乎永遠落後面,追不上她!即使這幾年她拚命雕琢自己,只要英薇一現身,她還是只有暗自嫉忿的份兒!
「女兒,你該不會真的只是回來度假吧?」
秦英華緊張地捏緊女兒的手問道,並把她攬得更緊一些。
英薇瞧見母親鬢邊的銀色髮根,心中不由一痛,也攬緊母親溫柔笑答:「不會的,一時之間我不會捨得離開媽咪。」
英華眉頭放了開來,開懷笑道:
「對呀,這樣才是孝順的女兒。對了,佑實知不知道你回來?他沒有去機場接你?」
「他不知道,我誰也沒通知。」
英薇左擁右抱著母親和小妹在沙發上坐下,又問:「這麼多年來,你們都好吧?」
「還說呢,大姊,你去了英國就像登上了月球,我們隔得好遠好遠,什麼消息都沒有,真受不了!」
英薇聽了沒有答腔,只是笑笑打量著妹妹們。
芝薇是個高中生了,除了長得高大許多,還是一張甜美的娃娃臉。
而華薇,像一隻花枝招展、驕傲的孔雀般站在眼前,豐滿的胸部,纖細到可以一握的腰身,渾圓誘人的臀部,一雙勻滑白哲的美腿,整個嬌軀圍裡在流行的SEE-THROUTH單件連身ALINE短裙內,那呼之欲出的性感和嬌媚,使她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醫科四年級的學生!
英薇認為,她才是改變最多的人,看起來,她的書必然念得不怎麼樣,母親必然也管不住她。
「二妹,你真是女大十八變,男人看見了會不會都想咬一口啊?」
她揶揄著這只在眼前炫耀彩羽的孔雀道。
「我哪比得上姊姊?男人見了你不止想咬一口而已,我看是想把你整個吞下去!
姊姊在歐洲現學現賣那麼多摩登時髦,我哪趕得上你那麼先進開放?我還想,哪一天你帶個洋姊夫,背個洋娃娃回來,讓我們大樂一場呢!」
華薇換了一個姿態,回敬了姊姊一大串。
「好啦,老二,你怎麼一見到你姊姊就想鬥嘴?愈來愈沒大沒小!你姊姊早和佑實訂了親,不要不知輕重亂嚼舌根,讓賈家的人聽見了誤會,那還得了?」
秦英華讓華薇的出言不遜弄擰了好脾氣,皺眉罵道。
「哼,什麼訂親、訂親的,人家兩個都不願意,就你自己會錯意!是姊自己說過要出去找一個更好的男人,難道沒有?」
華薇仍是不肯收嘴,頂撞著母親。
「你再亂講!誰說誰不願意來著?你姊姊和佑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除了佑實那孩子,沒人配得過我家的英薇!」
英華捏著英薇的手斥責華薇,令華薇更加不悅。
「是姊說她不喜歡!她跑到英國去就是最好的證明!媽,你根本執述不悟!」
華薇真是恨得又是牙癢,又是一肚子強酸。
「好啦,不要再扯這個了。」
英薇不耐煩打斷她們,蹙眉說道:
「怎麼三年前我沒離開家時,你們就老愛扯這個話題,三年後我回來,話題又老在賈佑實身上打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是為了聽你們為他吵架回來的!這根本無聊透頂!」
英華見女兒變了臉,息事寧人安撫英薇道:「好,好,乖女兒別生氣,我不和你妹妹那個壞丫頭吵架!不過,佑實的事還是要談的,你爹地決定的事,可不能當兒戲……」
英華還想往下說,英薇瞧見華薇在一旁虎視眈眈,故意說:「行了,媽咪,現在我不想談這件事,改天再說好吧?告訴我,這三年你怎麼過的?打麻雀?還是老是逛街購物嗎?」
「唉,別提了,反正我是老不長進,就像你爹地說的,我是個散財仙女,撒錢逗開心……」
英華果然順了長女的意思,不再說起她的事來,華薇聽著無趣,扭著屁股走了。
好一會見,英華在長篇大論間忽然煞車道:「哎呀,我只顧和你說話,都忘了問你會不會肚子餓?現在不早不晚的,你吃了午飯沒?我叫張媽給你弄東西吃去,告訴媽咪你想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現成的就好。」
英薇不忍掃興,柔聲回答。
「那就給你做韭菜面好了,你最愛吃的!麵粉、新鮮韭菜都有現成的!媽咪每天叫張媽做來吃,邊吃邊想你哩!」
癡情的母親邊說邊走去吆喝張媽,大廳裡只剩英薇和小妹。
小妹這才輪到了說話的機會,她慎重其事地問她大姊:「大姊,你老實告訴我,你喜不喜歡賈佑實啊?」
「小鬼,怎麼連你也要繞著他打轉?」
英薇捏捏小妹的鼻子,嗔怪她。
芝薇嘟著嘴還是問:
「你回答我的問題嘛,大姊。」
「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你這麼關心姊的終身大事?」
英薇笑著看小妹,對她犯愁的小模樣兒感到好奇又可愛。
「姊,你再不回來,二姊要杷佑實哥哥搶走了。」
「是嗎?」
英薇聽著愣了一下,沒讓小妹發覺,又笑說:「那也好啊,反正他還是你姊夫嘛。」
「大姊,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告訴人家真話啦!」
芝薇拉著大姊的手撒嬌。
「告訴你一個標準的不確定答案。也許是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也許是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也有可能,我們互相不喜歡。」
「也有第四種可能,你們互相喜歡,是不是?」
芝薇接過去講。
「誰知道呢?未來的情況誰能預測?」
英薇在小妹面前流露了真正的內心感受。
芝薇伶俐地歡呼:
「姊,我知道了,你是喜歡他。對不對?好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想寫信告訴你趕快回來。二姊和佑實哥走得根近,我知道她的野心,她想霸佔他!」
「哦?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她反正不怕我知道,也大大方方去找他,公然和他在起。」
「也許佑實喜歡她,這也沒什麼不對,只要是徐家的女孩子都一樣,媽咪知道這些事嗎?」
「媽咪才糊塗呢,她是個濫好人,除了會在麻雀桌上食胡,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隨它去吧,賈佑實高興喜歡誰就去喜歡誰,不關我的事。」
「姊,你騙我,你明明喜歡賈佑實的。」
芝薇滿臉不服氣。
「傻丫頭,你和華薇喜歡的東西,我不會去搶的!好了,不要談這些,膩死人了。告訴姊,有幾個男生在追你?」
英薇向小妹打趣著,心裡卻總算明白了華薇為什麼不歡迎自己回家來,甚至把自己當成了敵人!
華薇打扮得光鮮亮麗,出現在宏健公司總管理處的辦公室。
大門口服務咨詢部的小姐沒有一個不認識這個嬌滴滴的,總是來找她們的賈副總裁的美人兒,她們也都知道她是公司大股東秦英華的二女兒,對她更是禮遇,一個個十分客氣。
「徐小姐,今天怎麼有空來?下午沒課啊?」
其中一個小姐站立起來,笑咪咪的向她打招呼。
華薇露出親切的笑容應道:
「對呀,我哪敢逃學?你們副總裁知道了才不會饒我呢!」
小姐們聽了,都奉承地笑了起來。
「副總裁再威風,也不會在徐小姐身上發脾氣,我們都好羨慕你!」
那個嘴巴最甜的小姐繼續代表眾人發言。
華薇滿心快意,卻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道:「你們才不知道呢,他對我也是一板一眼的!」
「不會啦,副總裁對徐小姐再好不過了……」
眾人的奉承取悅把華薇捧得樂陶陶的,她向她們招招手,逕自扭擺著往副總經理的辦公室走去。
所有大辦公室的人都紛紛抬頭注視她,華薇也更得意了。
公司的人都知道,大股東徐家錄去世之前和賈家訂下第二代的婚盟,他們始終以為常常芳駕光臨來找賈佑實的就是英薇,每次總是引起好奇的諸多注目。反正眾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華薇也樂得被奉為上賓。
總而言之,成為賈佑實的夫人原本就是她的最終目標。
華薇叩了兩下門,又等了兩三秒,這才輕聲細氣,以充滿大家閨秀教養的姿態走了進去。
「佑實哥,你還在忙啊?」
她輕啟櫻桃小口,溫柔地向正在埋首讀計算機的賈佑實打招呼,同時落落大方地向坐在門邊的秘書小姐點頭打招呼。
「哦,是你。」
賈佑實抬了一下頭,又繼續敲著計算機鍵盤說:「查查看,美國那邊原料進口報價的轆案編碼是什麼?」
林秘書很快告訴他一個號碼,他低頭又敲了幾下,眼睛盯在計算機窗口上,一會兒才又開口問:「今天又沒課了?怎麼有時間來?」
這個神氣的男人開啟金口,似乎總是沒有大多充足的時間給他談話的對象,他和誰在講話,得由各人自己去猜!這下子華薇終於確定他在和自己說話,於是撒嬌抗議道:「人家告訴過你很多遍,星期四下午沒課嘛?你怎麼老是忘記了?」
「啊,抱歉。」
賈佑實輕笑了起來,又敲了幾個鍵盤,才終於把眼睛投向華薇,也停止了任何工作,換了一個輕鬆的坐姿對她再說:「坐啊,事情太多了,我真的記不起來你哪天上課,哪天沒課!」
華薇撒嬌地哼了一聲,在待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林秘書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嬌嬌女坐在那裡,只是睜著一對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佑實不肯說話,佑實只好又問:「又不高興了?誰招惹了我們二小姐的?還是哪一科不及格了?」
「才不會呢,佑實哥,你怎麼把我看得那麼差?人家一直很用功的!」
華薇嬌聲抗議,在心中暗暗連聲歎氣。
賈佑實是一個多麼多麼英俊的男人!每次看著他,她真想撲過去啃他兩口!
可是不行!無論如何她非得按捺住自己不可!她得在他面前裝得乖乖的,像一個文靜純情的標準淑女,直到有一天讓她確定他愛上她為止。她知道他最痛恨女孩子放浪不羈,因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曾數落過英薇的那一句千古箴言:女孩子怎麼可以笑得那麼放浪?
所以,她得扮演他心目中的理想角色:一個端正賢淑的閨秀!儘管她心頭上的熊熊愛慾總是在與他面對時燒得她渾身炙痛!
「哦?這麼說,是真的有人惹你不高興了?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去教訓他!」
賈佑實笑著對她講,那種親切和寬容讓她無法分辨其中所包含的是哪一種成分的感情。
他把自己當成妹妹一樣地哄著呢?還是,他已經愛上了自己?
可恨她的答案是:捉摸不定!
三年來,她想盡辦法接近他,扮演一個乖女孩,甚至是為了在他面前維持形象,而拚命把功課維持在死當之前的邊緣,可是,她還是不能確定他對自己的感情是什麼?
他帶她吃過飯、跳過舞、看過電影、喝過咖啡,但可從來沒有摟抱她、吻她……算了,往者已矣。華薇不想再翻舊帳本。現在英薇突然跑回來,大敵當前,她得加把勁,把油門踩得更緊!
「是你啦,佑實哥,人家是來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新聞的,你卻只顧打計算機,愛理不理!」
她鼓著粉腮抱怨道。
「是我不好,你處罰我好了。改天請你吃牛扒,不過得等我有空。」
他笑道。
「人家才不敢想呢,你每次都耍我!」
華薇嘴裡抗議著,心頭卻感到陣陣甜蜜和快意。她知道佑實確實很忙,但像現在他肯撇下公事來陪她瞎扯,可見他是極為看重自己的!
「什麼好消息?是不是美元又升值了?」
佑實站起來,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才不是呢!是一個和我們都有密切關係的大新聞!」
華薇故意賣關子,未想佑實竟然說: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姊姊從英國回來了?」
「啊!你怎麼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通知你的?」
華薇花容失色低喊了起來,又忿忿不平地自顧抱怨道!
「她真會騙人!她說她臨時決定回來,沒和任何人打過招呼!她騙人!」
「華薇,你怎麼啦?是伯母告訴我的,不是英薇!」
佑實糾正她。
「哦……」
華薇這才驚覺失態,硬是轉著又說:
「誰教她老是愛騙人嘛,說過好多次要回來,都不算數!老是耍我們!」
「你很希望她回來?」
「希望啊,她是姊妹嘛!」
華薇言不由衷回答,不明白佑實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反過來問他:「你呢?你才更希望她回來對不對?」
她急於試探他。現在英薇回來,也許一切很快見真章,情況真是太危急了。
「當然,畢竟我們兩家關係不同。」
賈佑實回答。
「什麼關係?婚約關係嗎?佑實哥,你並不喜歡姊姊,對不對?她回來了你有什麼打算?」
她連忙問了一串。
佑實落拓笑笑:
「順其自然嘛,總是要回來的。」
他的答案模稜兩可,仍是教她十分洩氣!她強忍妒意又道:「她才不會待下來呢,在那邊男朋友一大堆,而且,她根本一開始就排斥和你的婚事,和我爹地吵過好多次!誰知道她為什麼要回來,總之不是為了佑實哥你!」
「哦?還有這麼多情況?我不知道。」
「佑實哥,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人家出國前還大大方方宣告要去找一個比你更好的男人哩!我媽咪真奇怪,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你,還急著把她回來的事告訴你做什麼?」
華薇以一副小女孩單純天真的軟黏聲調絮絮不停地投訴著。她觀察著他的神色,然而他還是輕鬆瀟灑地說:「這也無妨,大家都是兄妹,一家人一樣,我還是高興她回來。你不也很高興跑來要告訴我嗎?」
華薇聽了又是苦惱又是迷惑,腦中快速打了幾轉,最後的給論是賈佑實對英薇並無感情,所以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才會抱持不在乎的態度,於是又擺出燦然笑臉道:「對呀,不管她回來做什麼,我們還是很高與呀!一家人嘛,佑實哥,你打算怎樣來慶祝這件事情?」
她明知佑實早晚會得到消息,為了避免他和英薇單獨約會,所以先下手為強,搶先一步到佑實面前擺設計謀。
「我當然會替她洗塵,請她好好吃個舨。」
佑實回答。
「這樣不好啦,太小器了啦,光是吃飯哪夠隆重?」
「你說要怎樣才夠隆重?」
他笑著看她。
「我們給她開個PARTY,找很多人來熱鬧一下,你說好不好?」
「這也好。你喜歡這種玩法?」
「才不是呢,是姊姊喜歡!她玩起來很瘋的!現在從歐洲回來,更開放了,也許這種玩法她還嫌老套,不夠看呢!」
她極盡能事地為英薇塑造負面形象。
賈佑實聽她一連串數落,不想再多談,告訴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和自由,隨她去吧。你做你的好女孩不就是了?」
他看看桌上那堆公文,露出笑臉又說:
「那就這樣決定吧。我會很快安排一個PARTY,請你們三姊妹都來當貴賓。」
華薇知道他在下逐客令,只好乖乖準備告別。
「佑實哥,我先替姊姊謝謝你。」
好女孩可必須是得這麼知書達禮、禮貌周全的。她對他?出一個最嬌柔、溫存、端莊叉甜蜜的微笑。
「再見。」
他送她到門口,立即向外面招呼道:
「林秘書,我們再來把那個報價的案子REVIEW一下……」
賈佑實果然很快安排了宴會,邀請徐家三姊妹登門作客,歡迎英薇遠遊歸來。
華薇從頭到腳把自己精雕細琢得可以用完美無瑕來形容,只可惜為了維護自己在賈佑實面前的淑女形象,她不能像英薇那樣穿上最摩登率性的服裝,感到既懊惱又無奈。
「姊,你怎麼不穿牛仔褲了?那可是你令人印象深刻的風格之一呢,你應該維持它啊!」
她睨著英薇的黑色緊身原子褲,短筒靴,白鍛金扣的合身背心。她嫉妒死這一身既有女人味,又帥酷十足的行頭打扮!英薇總是這樣穿,她看起來實在是太搶眼漂亮了,也許只有莎朗史東從銀幕上走下來,才足以和英薇爭艷,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沒有第三個如此這般的尤物!
華薇看看自己身上中規中矩的鑲鑽釘珠小禮服,真是一百萬個意猶未盡,不是滋味!
聽妹妹又在不懷好意地挑釁著,英薇笑笑不予理會,芝薇即是急忙搶道:「不不,大姊,你千萬不要穿牛仔褲去賈家了,你這樣子穿真是帥斃了,我敢說沒有人比你更正點……噢,我的意思是,除了二姊之外!二姊也很漂亮!」
芝薇不敢得罪華薇,又急忙補充著。
華薇嗤之以鼻道:
「哼,我只是為了禮貌才打扮,可不希罕為了穿給什麼人看!」
「你認為我是為了穿給誰看呢?」
英薇笑笑反問。
「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是為了賈佑實吧!你說過對他不屑一顧的,不是嗎?那麼你為什麼不穿上牛仔褲再去?」
華薇冷哼道。
「我不再穿牛仔褲了,你可以認為我不是為了賈佑實而穿,我只不過想招蜂引蝶,OK?」
英薇說完,昂然率先走了出去。
賈家的花園別墅裝綴得像一座正進行著喜宴的皇官。大廳裡有正式的歐式自助餐,游泳池邊還準備著豐盛熱鬧的BARBECUE野宴。
當徐家三姊妹一併出現在賈佑實的面前,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如同看見了寶鑽一般也跟著閃閃發亮!
是英薇!是她難以遮掩的光芒觸動了他的心弦!
三年睽別的她,變了!變得如此成熟,如此渾身散放出脫俗不凡的氣質與魅力。
而她,就是三年前不羈地穿著襯衫牛仔褲和他「相親」讓他看盡了臉色的那個女孩子!
「賈哥哥,你不認得我大姊了?」
小妹芝薇看著好笑,提醒賈佑實。
佑實立即回復了笑容,說道:
「啊,對不起,你們實在太漂亮了,以致我這麼失態!請進,請進,歡迎你們光臨!」
說完向侍應生打了個招呼,侍應生帶了裝著雞尾酒的托盤過來,各人於是各取一杯酒。
「英薇,歡迎你回來!」
他向她舉起酒杯,看著她的笑容中流露著情意。
「謝謝。」
英薇笑了笑,淺啜一口,不多說什麼。
華薇難耐冷落,搶說:
「佑實哥,謝謝你替我姊姊開PARTYC」「哪裡,你也是我的上賓!」
佑實親熱地攬了一攬華薇,看來像是早已習慣了她的撒嬌,而華薇也大大方方往他的臂彎內靠了靠,她露出勝利的笑容,以示對佑實的表現感到滿意。
「佑實哥,還有我呢!」
小妹偎在英薇身邊抗議。
佑實仍是把手放在華薇肩頭,笑說:
「是是,寶貝小妹,你當然也是我的貴賓!等一下佑實哥陪你多跳兩支舞,嗯?」
「嗯!這還差不多!」
小妹滿意地點點頭,其實她不過想挫挫華薇的氣焰。她看不慣華薇總是把佑實當成禁臠,她知道她的野心。
而佑實的一雙眼睛卻是落在英薇的臉上捨不得移開,看得英薇有些不自在,惻過臉去撫弄裝飾在燈柱上的花簇。
華薇於是又道:
「哇,紫丁香呢!佑實哥最細心了,知道我們家種了紫丁香,我們最喜歡這種花了……」
「是啊,英薇才從外國回來,應該讓她去到哪裡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佑實含情脈脈看著英薇說道。
英薇嫣然一笑,沒說什麼。
「我去招呼一下,你們隨便坐坐,等一下介紹很多朋友給你們。」
佑實走了開去,芝薇說:
「哇,大姊,人家賈大哥特地為你佈置了紫丁香的PARTY哩!」
華薇示威說:
「這算什麼?他每次帶我去吃飯跳舞,都送這種花給我!我收到的紫丁香,可以堆滿一個房間!」
「是啊,華薇和佑實很親密,這是好事,小妹,我們應該樂觀其成才對!」
英薇不在乎地笑著說。
「什麼跟什麼嘛,有沒有搞錯啊?」
對於英薇無所謂的態度,華薇相當不能接受,正要再說什麼,跳舞的音樂悠然響了起來,賈佑實走了過來,對英薇說:「歡迎學成歸來,我是不是有榮幸請你跳第一支舞?」
英薇大方地笑笑,在眾人圍繞的期待眼光中和賈佑實相擁滑入舞池。
伴著華爾滋舒緩的節奏,她和他的身高搭配得天衣無縫,他們有最完美的角度可以互相凝視。
她被他看得還是不自在,找話題說:
「你剛剛說錯了,我不是學成歸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見他就有一股又愛又恨的感覺。長別三年如今歸來,重拾心情想讓一切重新開始,但是,她終於明白,她還是擺不脫那種對他的微妙情愫,那種想抗拒反叛的心結,她仍舊是陷入昔日那個矛盾情愫的窠臼,她仍想偽裝自己!
「哦?那你學到了什麼?」
他看著她,好奇地問。
「吃喝玩樂啊,難道你看不出來?」
想起他和華薇一向走得親近,又目睹他們親密的模樣,她賭氣答道。
賈佑實笑笑以示不置可否,又問:
「在外面交了很多朋友?」
「那當然,我一向不甘寂寞。」
她故意這樣說。
他在試探她是吧?本來她想說得更露骨一些,但是現在她不想激怒他。因為,紫丁香的香氣提醒了自己,在倫敦時,她曾經多麼想再看他一眼……只是,究竟為什麼,當他們真的見了面,那感覺便要走了樣?
「人都是怕寂寞的,我也一樣。」
沒想到賈佑實竟然這樣說。
「你不會寂寞,你有華薇做伴。」
她乾脆告訴他。
「誰告訴你的?」
他可也沒有否認,這使她心裡更加五味翻騰。
「不用人告訴我,我看得出來,華薇和你很親密,這是好事。」
「你說的是真話嗎?你不吃醋?」
他笑著盯她看,她想不到他會這麼輕狂!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樂觀其成!」
她冷笑道。
「別太有把握。如果真相是看到妹妹,想起姊姊,你怎麼說?」
他的話簡直讓她吃了一驚!但她不露形色,故意嘲諷道:「看到端莊可愛的妹妹,想起放浪輕佻的姊姊,真是天差地別,不堪回首,是不是?」
「英薇,想不到長別三年,你對我的敵意還是沒有改變,我覺得很遺憾。」
他苦笑著,無奈地看著她。
不錯,三年了。他眼中的她,也許還是那麼不羈,那麼頑倔。而在她看來,他卻修養成了一個沒有逼人傲氣、穩重而有風度的成熟男人!他令她更愛他,也更恨他,恨他根本不懂她的內心,不懂去掀開她的假面!
「你不需要為我遺憾,我也不需要對任何人負擔。我們各有各的天空,各自去縱橫揮灑!」
她硬著心腸對他說,音樂也在那一刻留下了休止符。
他用失望而無奈的眼神看著她,無奈地點點頭。
舞曲再度響起,這一番,輪到的是華薇投人佑實的懷抱。
她迫不及待地問他:
「你和姊姊一直在講話,都在談些什麼?」
「沒什麼,還是很隔閡。你告訴我的話也許沒有錯,她排斥我這一點還是沒有改變。」
賈佑實落落拓拓地說。
「姊姊喝了洋墨水回來,簡直更不通人情了似的!你給她開了PARTY,她還不開心呢,還說只不過想來招蜂引蝶而已,可不是為了佑實哥你而來,真是差勁!」
「華薇,好女孩是不能批評自己的姊姊的!」
佑實笑著提醒她。
「好嘛,佑實哥,人家跟她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嘛!」
華薇順風撒嬌著,把臉頰靠在佑實的肩頭上,盡情表演著希望能讓英薇打翻醋缸的好戲。
而這一邊,芝薇果然頻頻對英薇說:
「姊,你看二姊那個樣子,好噁心哦!」
「你吃醋啊?你也喜歡賈佑實?」
英薇存心逗她,同時裝作不在乎。
「才不是呢!人家是替你著急!」
芝薇真是一個快急死了的太監!
「別傻了,小妹,我跳舞去了,你自己找樂子啊,不陪你了!」
英薇放下了酒杯,隨著向她邀舞的男子走向舞池。
她開始和每一個男人在節奏愈來愈快速的舞曲中狂舞。只要她的臉色還好看,沒有一個男人捨得離開她。
「佑實哥你看,這就是她的真面目。」
華薇跟在佑實身邊,不斷地以言語或眼神傳遞給賈佑實這樣的訊息。
「ENJOYYOURSELF,華薇。」
佑實既不動氣也不置評,只是笑著告訴她:「高蒂韓演過一部電影叫做『傻妹闖情關』,你有沒有看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3:08
第三章 情迷心竅:
華薇和芝薇兩姊妹早早出門上學去了,秦英華等到中午,才盼到英薇起床好和她說話。
「寶貝,昨天晚上瘋到幾點才回來?玩得高不高興?」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情況。
「沒什麼啊!反正就是舞會嘛。」
英薇伸著懶腰,只覺發麻的小腿還沒有恢復過來。
「這是什麼話?人家佑實是專為給你洗塵才辦的!怎麼樣,你們談得不錯吧?他有沒有提到未來有什麼計劃?他有沒有送你回來?」
英華連珠炮般問了一大堆。
「媽咪,你又來了」英薇一邊在盥洗室洗臉,一邊回答。
「媽怎麼不對了?你的終身大事還掛在半空中晃蕩,我能不著急嗎?快告訴媽咪,他有沒有送你回家?你們怎麼敘舊的?」
「媽咪,我給你兩個正確的答案,第一,他送『我們』回家,妹妹和我。第二,我們什麼也沒談,就是這樣!」
英薇洗完臉,從盥洗室走出來,英華不禁盯著她抱怨道:「什麼?去他家玩一個晚上你們什麼也沒談?你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搞的…」
正抱怨著,張媽在外面問。
「大小姐,你的電話要不要接?」
「是誰?」
英薇問。
「是一位先生。」
張媽回答。英華立即接口道:
「一定是佑實,快給大小姐接過來。」
英薇拿起話筒,那廂傳來一個似曾熟悉的聲音。
「喂,是英薇嗎?」
「是,我是,你是?」
「英薇,是我,你真的認不出來了?」
英薇怔了一下,才說。
「你怎麼知道找到我的?」
「有人通報啊。你太狠了,說走就走,可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
「別提這個,你就是為了算舊帳才找我嗎?」
「絕對不是!薇,我要見你,現在就要見你!」
「現在?」
「對!現在!十分鐘之內我就要見到你!絕對不能多等!你準備好馬上出來,我就在你家大門口!」
「什麼?喂……」
電話決斷地掛掉了,英薇簡直不知所措。
英華一旁聽著,問說:
「誰啊?不是佑實是不是?」
「不是,是一個找我敘舊的人。」
英薇開始打開衣櫥準備換衣服。
「到底是誰?你可不能隨便和男人約會!」
英華失望又生氣,擔心地又是質問,又是警告。
「是李尚遠!媽咪知道他不是什麼隨便一個男人。」
「啊?李……尚遠?不准去!媽咪不准你去!」
聽見是女兒昔日舊男友找上門來,秦英華簡直是大驚失色。
「媽,他現在就在大門口,你是讓我出去見他呢?還是讓他爬牆衝進來?」
英薇已經迅速換好衣服,隨手攏了攏長髮,邊說邊走出房間。
她聽不進媽咪的聲音還在嘮叨些什麼,只想著尚遠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他和自己同年畢業,算下來,已經出來工作了。
想當年離開他,自己也曾偷偷拭過許多眼淚……她打開庭園大門,猶在思憶著,卻冷不防被緊緊抱個滿懷。
「薇!我的伊莎貝拉!」
如果不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呼喚著她,當年在學校使用的英文名字,她簡直不能確定這個縱情擁抱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她所熟悉的?她甚至還沒有看到他的臉!
「伊莎貝拉,我火紅色的薔薇,你還是回來了!」
是李尚遠沒有錯,沒有人比得上他的開朗熱情和青春奔放,他是一個像水洗石子般可愛的男孩子!除了他,還有誰會叫她伊莎貝拉?
她讓他抱了一會兒,才把他推開。
「你這麼莽撞,當心被指控性騷擾!」
她習慣性地甩一甩頭髮,笑著打量他。
他變得削瘦而白晰了,穿一件雪白襯衫、深色西褲,使他原本唇紅齒白的臉龐更顯斯文。
看來,他已經不是個學生的身份。
「性騷擾,我還要吻你……」
他盯著她不放,突然就吻住她。
「坐遠點,不要……」
她閃躲著,卻還是被他吻了個抵死纏錦。
當他灼熱的嘴唇離開了她的,卻仍把臉頰貼著她的額鬢,緊抱著她動也不動。
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鬢邊濡濕起來。
她推開他,抬頭看他的臉,看見他哭了。
他掛著眼淚,含笑看著她,狂吻後的喘息還沒有平息下去。
「尚遠,你這是做什麼?怎麼還是這麼傻?」
她愛憐地看著他,替他抹去眼淚,強顏甜笑著。
向來,他愛她遠甚於她愛他,他們是再投契不過的知己和伴侶,但是,那份愛情對她而言並不是入骨深刻,儘管她和他是那麼親密。
她怎麼能否認,在校園共亭青春的那段日子,她和他不是親密愛人?
他的眼淚教她驚覺,她的離去給了他無情的傷害,雖然明明知道,他開朗如朝陽般的個性和心胸不會對她心存怨恨,也因此她才決絕地離開了他。
她,對不起他。
「在你面前,我永遠是個徹底的傻子!」
他抓住她為他抹去眼淚的手,把它捏得死緊。
然而,她卻不允許自己濫情,故意轉換話題道。
「在上班啦?不是要念研究所?」
「你走了,我老爸的生意垮掉了,還念什麼書?現在每天窩在股票裡,縱情於金錢遊戲,可以忘掉很多挫折、煩惱和自怨自艾!」
他捏著她的手玩撫著,像抓緊一個心愛的珍寶。
她真想把手縮回來,但看他的眼眶還圈著水光未干,終究於心不忍。
「什麼煩惱?女朋友太多是不是?」
她故意這麼說,他人緣好,追他的女孩子難以計數,他曾是校園公認的白馬王子。
「不是。我是有一個女朋友,但是忘不了你,隨時等著你回來。」
「不要等,我回不回來都一樣。」
她縮回了自己的手,歉疚得不能迎接他的眼光。
「你有了別人,是不是?」
他瞅著她,臉上流露著痛苦。
他的話,讓她直覺地想到了賈佑實。
她搖搖頭。
「不管我怎麼樣,照你原來的方式過日子。」
「不行!既然你沒有新歡,而我難忘舊愛,為什麼我們要各過各的?這根本毫無道理!」
他愈說愈大聲,忽然又冷靜下來,充滿感性和柔情地問她:「當你看見別人都成雙成對,伊莎貝拉,難道你從來都不覺得寂寞?當你一個人的時候,你真的一點都不渴望愛情?除非你說的都是在騙我,否則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怕寂寞!我看得出來,你是寂寞的,所以你要回來,是不是?」
「尚遠,我不能不承認,你真的很瞭解我,只有你能把我看透。但是,我不想繼續演出過去那個情節了,你瞭解嗎?」
「薇,你變了,你的眼神深沉又神秘,我已經不能看穿你。但是,這是無妨的,在你還是自由的時候,讓我們在一起,至少我理解你比別人更多,是不是?」
「尚遠,你永遠都是這麼固執!」
英薇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只能搖頭苦笑。
「走,伊莎貝拉,我們好好聚一聚!香港現在改變了狠多,也許你還沒去看清楚!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你!」
他拉著她的手不放,還攬住她的腰,低下臉似乎忍不住又想親吻她。忽然,秦英華拉開園門走了出來,一張臉繃得十分難看。
「伯母,好久不見!我來看英薇,我知道她回來了,所以……」
英華臉上毫無笑容,只略略點了點頭,對英薇道:「你跟我進來。」
「媽,尚遠老遠來看我……」
「少說廢話,你過來。」
好脾氣的媽咪這下動了肝火,把女兒拉到一邊低聲罵道:「你們剛剛在這裡做的好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這是幹什麼?不為賈家著想,也要為我們徐家謹言慎行,佑實……」
英薇聽到佑實的名字,立即打斷她的話:「媽,你又提他做什麼?為什麼老要用他來鎮壓我?我不希罕他,他也管不著我!徐家這麼在乎這個人,也不一定要由我去完成這個偉大的使命!媽咪,華薇和賈佑實情投意合,就讓她去嫁給他好了!她會非常樂意的!」
「英薇,你,你還是這樣唱反調,是不是想把我氣死?賈佑實的事,是你爹地……」
英薇不等母親說完,轉身對尚遠說道:
「尚遠,你剛才說有什麼地方好玩的?走啊!現在就去!你的車呢?」
「在那邊。」
尚遠隨手一指:
「可是,伯母她……」
英薇負氣地向他搖頭示意,對母親丟下一句:「對不起,媽咪,我和尚遠出去了。」
說完扭身向尚遠停車的地方走去。
「英薇,你給我回來!不准你去,佑實要是知道了,不會原諒你的……」
佑實、佑實、佑實!
為什麼身邊的人口口聲聲都是這兩個字?這個在無形中壓迫她、宰制她的名字?
她愈來愈想告訴這些奉佑實兩個宇如神明的人:包括媽咪、芝薇和華薇,她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華薇坐在齊仰的跑車裡。齊仰一邊開車,一邊把另外一隻手放在華薇的大腿上,隨著熱門音樂的節奏打著拍子。
他看起來是一副既在專心開車,又在專心欣賞音樂的樣子,其實心裡盤算的根本是另外一回事。
他想的是,他和華薇上床的時間已經愈來愈近了。他已經可以隨時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而不引起抗拒的責罵,這表示她對他的戒律尺度已經愈來愈放寬了。想著想著,那個地方不禁灼熱僵硬起來,想不到此刻華薇彷彿也通了電一般,一語道破地說:「小心開車行不行?你在想什麼?」
「哦,我沒怎樣啊,只是覺得自己火辣辣,熱情如火!」
他故意語帶雙關挑逗她。
「你去死啦!」
她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掃開,專制地命令道:「大哥大拿來!」
對於他的輕佻和挑逗,她可是氣定神聞,一點也不在乎似的,這令他更想盡快嘗嘗她的滋味。
他把手提電話遞給她,只聽她撥了一組號碼後,立即轉換一百八十度的軟腔聲調對著話機這麼說:「喂,佑實哥嗎?我是華薇……」
「是華薇啊,有什麼事?」
那邊賈佑實答道。
「沒什麼事,人家剛剛放了學,想念你嘛,又不敢跑到辦公室去打擾你,只有打電話嘍!」
華薇嬌柔地說道,聽得一旁的齊仰又驚訝又好笑。什麼剛才下了課,他載著她到處兜風乘涼已經整整一下午!只是,自從他在DISCOPUB認識她以來,一直謹守她所定下的諸多戒律。其中之一便是不准提起有關她學校和功課的一切話題,其中之二是不准探究她的私人語言行為,所以,他對這位身價上億的千金富家小姐向來唯唯諾諾,不敢稍有違逆。
「是這樣嗎?你們前天玩得還高興吧?姊姊還盡興嗎?」
賈佑實問道,這又勾起了華薇的妒火,她恨他為什麼總是對英薇念念不忘,而今天這個電話,原本就是要替英薇和佑實間緊繃的關係再添上一把柴火的,這下妒火更是深深刺激了她,於是仍以一貫又軟又黏的聲音投訴道:「別提她了,那種玩法她才不中意呢,回家以後說了一大堆,昨天還讓我媽咪生了一場大氣!」
「發生了什麼事?」
「她和李尚遠約會啊!你不知道有多過分,兩個人在我家大門口又親又摟,我媽咪親眼看見,肺都氣炸了,她才不管我媽咪的制止呢,和人家跑出去又是玩到半夜才回來!」
「真有這種事?」
華薇看不見佑實的表情,只是覺得萬分遺憾,不過,聽見他的聲音有著異常的低沉,心裡已是十分快慰,又說:「佑實哥,我何必要騙你?我不是對你說過,我姊揚言要出去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嗎?現在,她發現那個最好的男人在香港,所以她回來了,可是這個男人不是你,是李尚遠!她是為他回來的!」
華薇快意難當,露出一臉飽足的詭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通報李尚遠知道英薇回來,讓他們見面會晤這一件事,正是她的傑作!是她一手把李尚遠引進來攪局的!
「噢,我知道了。華薇,我正在忙,以後再談吧!」
佑實在那邊急著想結束這通電話,在華薇想來,認為這正是他難堪已極的正常反應,於是見好就收答應道:「好,佑實哥,你忙吧,改天我再去看你,我要去溫書了。」
關掉了電話,華薇吐了一口氣,把電話往齊仰的兩腿上一扔。
「嘩,小姐,小心砸壞了我的……」
齊仰永遠不忘伺機開黃腔以挑逗華薇。
「砸壞了有人幫你修,不會讓你上不了路!」
華薇放蕩地回應他。
齊仰再一次對她的言行咋舌,順口又說:「我等的就是你幫我大修這一天!可不可以說來聽聽,剛剛你在說誰的壞話?什麼佑實哥的又是誰?說真的,你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大的POWER,簡直可以把人電死!」
「你管我,你們男人不都喜歡這一套!」
「那得看情況!聽自己的女友用這種聲音和別的男人說話,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怎麼,你吃醋?」
「對呀,我吃醋!我當然吃醋!那個什麼佑實哥的到底是誰?」
齊仰睜眼說瞎話。對於女人,他只想上她們,從來沒有愛過她們,他怎麼可能吃醋?何況,他想上華薇,不止為了她的美貌青春,更為了她的家世財富。
「你別搞錯了,我可不是你的女友!」
華薇倨做地哼道。
「讓你知道也沒關係,你問的這個人,就是我未來的老公,一個世界上最正點的男人,你盡量吃醋吧!」
「小姐,你太過分也太殘酷了吧,明知道我在追你,還這樣刺激我!士可殺不可辱,我要嚴重抗議!」
齊仰故意悲啼道。
華薇得意道:
「你鬼哭神號什麼?有對手的遊戲才刺激,你懂不懂?你當然不可能成為我的老公,但是只要我高興,哪天我讓你升格當小老公!」
「你把我看得這麼差,天生只有當小老公的命?」
「不當小老公也可以,讓你當外公,這樣滿意不滿意?再不高興,就什麼都沒份兒!」
她兩手交叉在胸前斜睨他,好不神氣威風。
「好好!我認了,只要能和你溫存,我當兒子都成!」
他涎著臉說,換來她不輕不重擰了他大腿一把,他暢快地怪笑一聲,她聳著肩膀無聲地嬌笑。
「說真的,我看得出來,那個什麼賈佑實的很讓你著魔,你那麼愛他,還拚勁兒和你老姊去搶?」
齊仰運轉著轉盤,一邊又問。
華薇嗤之以鼻道:
「哼,我哪用得著去搶!賈佑實根本不喜歡她那種隨便又放浪的女孩子,牛頭不對馬嘴,根本就不中意!」
「這麼說,他是欣賞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嘍?」
「我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她?他一下,告誡他遣詞用字可得小心。
果然他答道:
「你呀,表面上嬌滴滴,斯斯文文,實際上可是最火辣的情人,人家說的水靜流深,就是指像你這種可以讓男人滅頂的真正……」
「真正什麼?」
華薇不等他說完,瞪著逼問。
齊仰本想說的是「騷貨」兩個宇,立即改口說:「真正最有女人味的女人!」
華薇聽了撇撇嘴,露出勝利的笑容,隨即又不耐煩地說:「好了,別窮兜了,快找地方吃完飯就過去,今天你找了哪些人?」
「放心,已經有一大班人在恭候小姐大駕,不會讓你失望的。」
自從認識了齊仰這班人,華薇已和他們成為一家DISCOPUB的常客,沒事便成群結黨往那裡跑,齊仰只是一個外強中乾的花花公子,陪伴的永遠是喜歡被奉如女皇的華薇,和這一班人在一起,她才能盡情解放出自己!
吃過了舨,他們鑽進了那家叫做SEXDISCO的的士高。
華薇一出現,那一班吃喝玩樂的朋黨立即鼓噪喧嘩起來不說,連舞廳裡的靈魂人物DJ小劉和樂團的樂師、歌手全都變成了活跳蝦一般,整個舞場都為之沸騰起來。
DJ小劉對著麥克風說話了。
「各位在場的曠男怨女們,現在已到了今晚最高潮的時刻,請忘記你們的矜持和寂寞,隨著我們的RHYTHM盡情搖擺!」
於是,火辣勁爆的節奏從各種樂器的重擊中迸射出來,DJ帶頭擺肢熱舞,現場無論是來跳舞的、來湊熱鬧的、來比新衣或身材的,或者是來喝酒的、來FISHING的……全都人擠人舞成了一團。
齊仰和華薇這一班人深諳舞場訣竅,不論人潮怎樣洶湧,他們永遠像眾星拱月一樣鞏固著自己在中心範圍,而不會被擠到邊疆地帶。他們手腳舞動的空間掌握也是一流的。既不會妨礙到別人,也不會被擠丟。旁觀的人有的敲瓶子、杯子,也有隨著BAND大聲合唱的,整個PUB就像一鍋沸騰的水。
華薇的身子被齊仰有意地摩擦著、擠壓著,情慾在急速漲潮中逐漸淹高。
齊仰身上的男人體味令她想起了另一個男人。前天晚上在佑實懷中被激發的情慾烈火此刻又復燃起來,如烈焰燎原般燒遍她全身。
她喝了很多酒,然後告訴齊仰,叫他送她回家。當她一鑽進他的車子,她毫無猶豫地拉下了連身洋裝的肩帶。
齊仰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極有把握。華薇本來就是一隻發燙冒煙的燒雞,她難逃他的法眼。
他把她的肩帶整個扯下來,掙脫了束縛的乳房堅挺地勃立著,她飢渴地把他的頭臉按下去,教他在其中恣意翻騰。隨著情慾的弦愈繃愈緊,她和他在狂驟問找到彼此的火山出口,急促熔接於一點……她不放過這個到手的男人,彷彿至死方休!
男歡女愛如無底深淵,齊仰不怕,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卻為她的大膽淫逸而深為訝異。
也許他只是她的玩偶,她真正要的是賈佑實,但他不在乎!
「賈佑實根本不喜歡我姊姊那種隨便又放浪的女孩子!」
他記得華薇說這句話時,那種不屑又輕蔑的神情。而現在,她坐在車前座上,無所謂地拉起她的肩帶,把沾濡了男人體液的乳房塞回衣服裡去。
「送我回去。」
她找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靠坐了妥當,不帶一絲感情地命令他。
即使以大股東的身份和賈佑實一起去看工廠,英薇還是穿著打扮得像個摩登的電影明星。
她穿著可以展現下半身勻稱、修長又有優美曲線的緊身褲、短筒平底靴、西奘領背心,只不過這一回是一身純白,純白蠶絲的褲裝、白靴,直披肩背的蓬鬈長髮,鼻樑上架一副海藍鏡片的墨鏡,其閃亮耀眼簡直到了無可比擬的地步。
化學廠的馮總廠長看到這位美麗懾人的大老闆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差一點被自己嗆昏掉。再看看陪同一旁,玉樹臨風、丰采煥然的賈佑實,真覺他們是一對天造地設、互相輝映的璧人!
不止馮總廠長這麼想,所有目睹二人丰采的員工也都如此認為,甚至有人驚歎說,這是從哪裡翩然降臨的帥哥美女,超級電影明星呢。
總而言之,二人所到之處,總是引起一番嘩然和注目。不過,唯一能進一步察覺兩個人之間看來貌合,實則神離這種異狀的,唯有馮總廠長一個人。
關於賈、徐二家的聯姻,宏健集團的高級主管都是知之甚詳的。馮總廠長明知賈佑實和徐英薇之間的關係,但從兩個人相處的態度上來看,實在難以理解存在其間的那一股彆扭和蹊蹺。
具體地說,就是徐家大小姐明顯地存在著一股和賈副總裁對峙的意味!
譬如說,賈佑實本來就是一個時時刻刻講究節省生產成本的管理者,每次看工廠,總有靈機觸坁熙多點子指示給馮總廠長辦理。這一天,他又發現有一具用來清除液體中揮發性雜質的蒸汽脫除槽的運轉需要靠大量的蒸汽來操作,於是詢問負責管理的工程師道:「這個機器耗用能量的數據是多少?」
「大概是一萬多磅的蒸汽吧。」
工程師回答。
「沒有人知道實際用掉了多少蒸汽嗎?這樣你們的生產成本是怎麼統計出來的?
正確的利潤又在哪裡?」
賈佑實權威地批評著,隨即下令道:
「叫工務部的人把進汽管打開,裝設計量碼表,工廠支付蒸汽的開銷可以減少四分之一以上!」
「是是,副總裁的指示馬上照辦!」
馮總廠長額頭淌下了慚疚的汗水,唯唯諾諾附應著,但是英薇也開了口:「我剛剛看見實驗室把培養疫苗用的雞蛋用不到的部分都當垃圾?棄了,沒有任何人發現那也是一種浪費!為什麼不把蛋殼賣給園藝場?把蛋黃也另外找管道轉售出去?」
「是,是!徐小姐的指示太中肯了!我會立即研擬這個方案!」
馮總廠長又是忙著應承。
接著,一行三人來到進料管制的部門。
賈佑實拿起進料報表看了看,皺眉問道:「這批原料的上個月訂單給我看一看!」
管理員行色匆匆立即調了轆案出來,佑實看了說道:「上個月進廠的四萬噸現在就已經用光,我要看你們的消耗管製程序!」
「賈副總裁,文書管制的人工費用太高,我們……」
馮總廠長解釋著,下意識以手背揩拭鬢邊的汗水。
「這點我明白,但你們不能任由工人提領原料,至少要做到心理控制,設計一簡單的報表,讓他們在提領的時候簽名,再看看這新進的四萬噸原料可以用多久!」
「是是!我會馬上辦!」
馮總廠長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這一邊英薇又是立即還以顏色,環顧眾人說:「你們身上有沒有硬幣?」
在場的領班和工人紛紛從口袋中掏出硬幣遞給了英薇,她看也不看,把它們?地上。
包括賈佑實在內,每個人都盯著她看,等她明示玄機。
她於是開啟芳唇說道:
「這麼多零件散落在地上,沒有人把它們撿起來,等於把公司的錢弄掉!這零件正是公司損失的金錢!你們覺得呢?」
她從墨鏡後環視眾人,眾人之中卻沒有一個能看清她的表情,他們一個個呆了,從來都不知道公司竟然會直適麼一位酷到極點,又帥到了盡頭的女老闆!
而真正能把好戲從頭看到尾的,還是只有馮總廠長一個人。
只見徐大小姐路過員工休息室間道:
「TEATIME如果沒有固定時間,我建議把休息室改成開放的空間,輿論和自尊來防止員工濫用休息室,提高工作效率!」
經過會議室時又說:
「太大的會議室是浪費!應該另外切割較小的空間給小組會議使用。」
總而言之,素來一個賈副總裁已令他頭痛,如今又多了一個徐大小姐,他簡直被診斷得無法招架!工廠有這麼多挑不完的毛病,身為總廠長的他實在無地自容。
在恭送兩位貴人之際,他不禁戰戰兢兢偷窺他們的臉色,想不到賈佑實非但未見絲毫不悅,反而高興地對他說:「這是個好現象!有缺點才有改善,我們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如果能把日本人五個S的做法全都學到,就是我們大展鴻圖的最大動力!」
「是!是!謝謝副總裁!謝謝徐小姐!」
馮總廠長如獲大赦,滿身大汗送走了兩位大老闆。
佑實開著車,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說:「英薇,你今天可是存心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他的語氣裡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快樂。
然而她只是冷若冰霜地口答:
「這表示你果然一向把我看得很差。」
「絕對沒有這回事!我早知道你是與眾不同的,只是你故意不把它釋放出來……」
他歉疚地解釋,她卻不領情。
「你錯了!我本來就是個空殼子!怎麼,康大的工管碩士這麼輕易就被我這只三腳貓唬倒?這未免太滑稽了吧!」
她大笑起來,想把他嘲諷個體無完膚。
賈佑實可是一點也不生氣,笑笑說了一聲:「是嗎?我不再輕易上當了。」
「嗯?」
她未曾聽得仔細,無所謂地哼了一聲。
佑實於是轉話道:
「我是說,有的人喜歡深藏不露,保持神秘,甚至以誤導別人為樂。」
「你認為被人誤會是一件根有趣的事?」
她忍住屈怨,內心忿忿不平。
「有可能!她可以愚弄別人,把別人當傻瓜,不是嗎?」
她想不到他竟會這樣想!看來他們是一輛兩頭馬車,南轅北轍的殊異體會中竟有著相同的委屈和無奈!
她無詞以對,只是淡淡地說:
「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傻瓜,只想解剖別人,沒有能力安頓自己。」
「不論怎麼說,我已經瞭解一些真相。」
佑實胸有成竹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愉快地又講:「一起去吃個晚飯吧,回來到現在,我還沒有好好請你。」
「不用這樣吧,你的盛情我已經領受了。」
她想起那個不愉快的歡迎舞會。
「那不算。我想單獨和你好好談談。」
「不必了。如果你要談私人的事,我無可奉告。」
她冷冷地和他劃分著界限。
「既然這樣,我們談公事,很重要的公事。」
他並不氣餒,也不動怒,繼續努力著,很狡猾地順水推舟。
談公事這個餘地是她自己留給他的,她只好讓他帶著光顧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讓他為她點一客精緻的牛扒套餐。
輕柔的小提琴聲在廂房內如潺泉流溢,她終於不得不摘下太陽眼鏡,迎著他充滿欣賞和溫柔愛意的眼光。
「英薇,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
他無視於面前的佳崤,竟然癡癡迷迷地盯著她看。
她逃避他的眼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如此不近人情。
「好,我遇上一個難題,你幫我出個主意。」
他還是盯著她看,行雲流水地談起公事:「公司有一筆資金凍結在非洲沒辦法匯出來,為了保護這筆資金,董事會決定投資當地的事業,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投資對象,你有什麼看法?」
他像在背書一樣,使她懷疑這件事幾乎只是他隨意捏造的話題和借口。他只是盯著她,根本心不在焉,哪像在談論公司的決策大計?
她思索了兩秒鐘,邊端起餐前開胃酒來啜一口,邊漫不在乎口答他:「很簡單,做水果加工。非洲有根多熱帶水果又便宜又好吃,平白爛掉了可惜,用我們自己生產的化學產品進去加工,就可以連鎖世界各地!」
她說得輕輕鬆鬆,比四兩撥千斤還簡單便利。
佑實整個人坐直了起來,鼓掌叫好道:
「這個IDEA太帥了!可行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英薇,你怎麼會想到的?你真有兩下子,對市場行銷這麼有見地,簡直信手拈來就是神來之筆!」
「你又錯了,我只不過喜歡吃熱帶加工水果,隨便說說而已!」
她無所謂地笑笑,舉刀切著年扒,像是在嘲笑自己,更像是在嘲笑賈佑實。
「哦不!你不要再騙我,我知道你對市場有觀察,有研究。」
佑實既驚且喜地搖頭又擺手,不理會她的嘲笑逕自又追問道:「告訴我,你在劍橋學到了什麼?快告訴我!」
「賈副總裁,你的談話已經偏離了公事的範圍了,恕我不能同答!」
她故意津津有味地嚼著牛扒,漫不在乎地提醒他。
他只能又愛又恨地凝望著她,對她無計可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4:32
第四章 纏繞不休:
華薇才洗過澡,用浴巾裡著身體站在衣櫥前翻箱倒櫃。
現在她要找的是最前衛新潮那一類的衣服,齊仰的跑車守在大門外,等著載她再到DISCOPUB去徹夜狂歡。
左挑右選,像在菜市場攤販上挑蔥揀菜一樣,她翻亂了一大堆衣服,最後勉強決定穿上那件露臍和低腰A字短裙,搭配露背的緊身小短褂,這一身勁裝穿上了身,看看鏡中的自己,倒還可以接受,只不過等一下得罩上一件大襯衫以遮人耳目,否則被媽咪瞧見了,可能會被請出家法管束也不一定!
坐在梳妝抬前,她把頭髮用發膠打濕,用手抓成一綹一綹地貼在頸上,直到完成她所要的時髦髮型。然後她塗上藍色眼影、粉色唇膏,從頭到腳就是一身都會少女縱情於DISCO群眾運動的典型打扮。
她心裡祈禱著媽咪此刻不會在大廳出現,好讓她順利無礙地遁出家門。
拿起香水「毒藥」正往身上進行最後一道整妝程序,床頭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繼續噴著香水,同時去接聽電話:「喂!」
她隨隨便便嚷了一聲。
「喂,是華薇嗎?」
她著著實實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賈佑實找她!這可是寥寥可數的第一千零一回!
她立即改變聲調柔聲答道:
「我就是華薇啊!佑實哥,沒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我好意外哦!」
「你果然很乖哦,放了學就回來!」
佑實在那邊誇獎她。
她當然打死也不會告訴他自己是回來換衣服的,順水推舟應承道。
「對呀,回家和媽咪、妹妹一起吃晚飯嘛,我不喜歡在外面亂跑!」
「是這樣嗎?如果佑實哥請你吃晚飯,你是不是願意出門呢?」
「啊!佑實哥要請我吃飯?我當然要去!不過我要先告訴媽咪一聲,和佑實哥在一起,媽咪一定會放心的!」
「那好啊,我在以前去過的麗捨西餐廳等你!」
華薇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和佑實有過幾次約會,不過那可都是她死纏硬賴向他撒嬌哄來的!這回他竟主動要帶她去吃舨,根本教她難以置信!
「佑實哥,你是說,只是我們單獨一起吃舨,還是另外有別人?」
她急於進一步確定情況。
賈佑實告訴她:
「沒有其它人,就是我和你。」
「真的啊!我好開心喲!佑實哥,你要等等我,我正在整理一篇實習報告,可能要一點時間才能趕到……」
她聞到自己身上濃郁的香水氣味,只痛恨電話為什麼不早十秒鐘打來,或是自己晚上十秒鐘才想到去噴灑香水!賈佑實絕對不會接受一個清純玉女的身上散發這種濃郁浪漫至極的香味的!
「沒關係,我會等你,再見!」
等他一掛掉電話,華薇的反射動作就是剝掉身上所有的衣服,衝進浴室從頭到腳再沖洗一個大澡,把頭上的發膠,身上的香水味全都洗掉!
然後,她乖乖把頭髮吹出自然的波浪,穿上秀氣斯文的粉橘色套裝,把自己改變成從庸姿俗粉裡走出來,充滿東洋風味的娟娟淑女。
這下子,她可不必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出門了!她神氣活現,大大方方走下樓梯,秦英華正巧坐在大廳喝茶。
「媽咪,佑實哥請我吃晚飯,我出去嘍!」
她得意萬分地宣告,真希望此刻英薇也在場!
英華訝異道:
「佑實哥請你吃舨,你姊姊呢?你可別去當人家的電燈泡!」
「才怪!佑實哥只請我一個!媽,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情況?他們互相不喜歡對方,你硬要瞎拚亂湊!」
華薇不可一世地糾正她的母親,不可一世地昂然走過母親面前。
英華無言為繼,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揚長而去。
齊仰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煩,又不敢按喇叭催促,一看華薇出來,立即嘀咕道:「怎麼這麼慢,你大小姐孵雞蛋啊?」
才說完,又看見她一身不搭配的打扮,怪叫道:「哎呀!你穿這是什麼怪衣服?日本太子妃接受群眾歡呼啊?」
齊仰下穿一件緊身皮褲,上穿挖空低胸背心、塑料透明夾克,瞅著華薇的表情活像她是一個十六世紀遺留下來的怪物。
「你管我!怏走!送我到麗捨餐廳!」
她鑽進車子,權威地下達命令。
齊仰怪聲反問。
「去麗捨?小姐有沒有搞錯,一大班人在SEX等你,我把小榮他們也約來了,你跟我說要去麗捨!」
小榮是香港DISCO舞場的王子,華薇對他一直很好奇,齊仰想盡辦法把他引進他們的TEAM已經很久了。
「少說廢話!代我告訴他們改天我請客到凱悅,算是補償好了!有什麼比我和老公吃飯更重要?」
她倨做地反駁。「和你老公吃飯?你是說那個賈佑實?」
「正確標準答案!你的記性不錯!」
「我抗議!我抗議你竟然一點都不在意我吃醋!」
「少來!早和你說過,大家一起吃喝玩樂沒有問題,相反,想吃醋就沒有你份!
開車快一點,我已經遲到了!」
一路打情罵俏,齊仰乖乖把華薇送到麗捨大門口。反正,在她心裡,他不過是一個排遣寂寞、頤指氣使的玩偶或一隻忠狗。他可真的一點不在乎。他吃醋是假的,想從她身上佔便宜才是真的!反正,華薇在賈佑實面前演戲,他為什麼不可在她面前演戲?人生本來就是一個演技競賽的大舞台!
佑實看到華薇到來,起身替她拉開座椅,並已預先替地點好她一向喜愛的牛扒套餐。
「佑實哥,今天有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怎麼會想到請我吃飯?」
華薇不禁有些暈陶陶,千嬌百媚地堆出滿面甜笑。
「和你一起吃飯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高興,還需要其它理由嗎?只希望別耽誤了你繳作業的時間!」
佑實含笑同答。
「那絕對不會的!我從來不會讓助教點名叫我繳功課的!佑實哥,你一定有什麼事才這麼高興,告訴我好嗎?」
她又替自己添上一份乖巧伶俐。
「先把肚子填飽了,佑實哥要向你打聽一些事情。」
華薇腦中靈光一閃,立即湧上一股失落的不快。
原來賈佑實這破天荒巴結自己,原來不過是一種籠絡的手段!他想打聽的,除了英薇的事,還會有別的?
「噢。」
她怏怏答了一句,只好低頭切割牛扒,細嚼慢咽吃了一些,而賈佑實也耐心十足地等到她放下刀叉為止。
「佑實哥,你不吃舨,幹嘛一直看著我?」
華薇強顏歡笑問道。
「欣賞你吃飯是一種美態享受。」
佑實說道,華薇的情緒正因此要好轉過來,他又加了一句:「你和英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典型,各有各的STYLE和氣質,很難讓人相信是出自同樣一個家庭。」
果然,他不到三句話就要提到英薇!而她更憎厭他拿她們相提並論!她痛恨他對英薇如此地念念不忘!
「佑實哥欣賞哪一種風格的女孩子?我覺得,我姊姊那種大開放的STYLE和佑實哥不太相稱,她那麼洋化。我們在她眼裡也許又矮又土!」
「你是白馬王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怎麼會又矮又土?這個人應該是我!也許英薇真的很不能接受我這個人!」
佑實說到後來不禁搖頭感歎起來,華薇正暗自快意,他卻又說:「不過,人不可貌相,英薇看起來雖然摩登前衛,也口口聲聲表明白己並沒有過人之處,但我發現她實際上很有內涵,是一個深藏內斂的人,我愈來愈發現她的可愛和迷人的特質……」
華薇搶白道:
「佑實哥,很多人擅長偽裝,很多人也很容易被偽裝的外表蒙騙了……」
不過佑實反而誤解了她的意思,欣慰又感歎地說;「你講得很對!人通常很容易經由外表而招致誤解!我愈來愈相信,英薇其實擁有一顆非常值得我去探究和關懷的心!想想看,你們是手足之親的姊妹,她都不能得到你的瞭解!」
華薇內心五味翻騰,訕訕地說:
「佑實哥,既然你認為你比我還要瞭解姊姊,你還要向我打聽什麼?」
「告訴我她和李尚遠的事。」
他立即說。
華薇反唇相稽道:
「你不是說,她是一隻自由的蝴蝶嗎?」
「我沒有辦法就這樣放棄她!華薇,佑實哥不怕你看笑話,她很吸引我,我不能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就打退堂鼓!」
佑實苦笑著,他煩惱的樣子是她前所未見的!
「佑實哥,想不到你也是一個癡情的傻瓜!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姊是為李尚遠回來的。為了這件事,我媽非常不高興,家裡早晚要因為這件事爆發革命,你等著瞧好了!如果佑實哥再加入這個是非,事情會更加不可收拾的,我想我媽咪會受不了!」
「你是在勸我退出?」
「這是同一回事。姊姊恨你拆散她和李尚遠,跑出國去耗了三年還是舊情難捨,又重投他的懷抱……」
「的確,一開始她就對我充滿了敵意。」
佑實又再度搖頭:
「現在,她對我還是冷若冰霜,話不投機!」
「這樣還不夠嗎?你還想再求證什麼?佑實哥,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不會寂寞的!」
她的眼中噴射出熊熊的愛火,只可惜他仍是沒有察覺。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還是會找機會和她當面把話說清楚,我不會輕易放棄。」他神思悠遠地盯著桌面,眼中找不到焦距,也看不見華薇的滿面妒意。
齊仰開著車,華薇和小榮坐在後座,車裡烴霧瀰漫,重金屬音樂震天價響。小榮捻熄白己的香煙,又把華薇嘴裡的純薄荷淡煙搶過去吸著。
「男人不喜歡抽淡煙,小榮,你還是吃回你的香煙!」
華薇翹著腿,又詭笑又驕做地告訴小榮。
「為什麼?我偏要抽淡煙,尤是你愛抽的純薄荷淡煙。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抽這種淡煙,看你什麼時候想驗證都沒問題!」
小榮長得俊美又帶著一股迷人的壞樣,華薇接受他成為他們尋歡的玩伴,他們很快就這麼百無禁忌地調情起來。
齊仰在前座按著喇叭抗議道:
「喂喂,華薇是我的女友口也,你當著我的面調戲她,和她打情罵俏,找死啊()!」
不等小榮開口,華薇便罵道:「左宗棠,你乖乖看路開車行不行?誰是你女友?」
「左宗棠是什麼意思?小齊什麼時候換了綽號啦?記得以前他叫做什麼天堂鳥來著……」
小榮有趣地嘀咕著,齊仰正要抗議,華薇不容情地說:「小榮,你怎麼這麼差?左宗棠就是左撇子嘛,左撇子你總聽得懂吧!」
說完放浪大笑起來,小榮恍悟道:
「哦,天堂鳥變成了左撇子,我看是導航器有問題!是不是你長歪了?」
「去你的,你去死!你才長歪!你也是左宗棠!」
兩人在後座打鬧得樂不可支。齊仰沒轍,只好眼看著他們一路調情到了華薇家附近。
「到這裡就可以了,你們回去吧!」
華薇準備下車,小榮瞅著地說:
「什麼時候再見啊?今天根本沒有盡興。」
「沒辦法,我媽知道我和一個正人君子出去吃飯,太晚回去會穿幫!」
齊仰附合道:
「對啊,小榮,你沒看她這一身老姑婆的打扮!她趕場來會你,已經根給你面子啦!」
「是,謝啦,下次再出來玩!」
小榮對她眨眨眼睛,又壞壞地加了一句:「我會記得天天抽淡煙,BYE-BYE!」
華薇嬌詭地瞪了他一眼,馬上關上車門,扭擺著走了。
為了發洩滿腔怨怒,她在離開佑實之後,又跑去SEX和齊仰一幫人會合,痛快玩樂一番以為發洩!
進了門,她發現媽咪正以枕戈待旦的姿態等著她。
「媽咪,你怎麼還沒睡?」
她做出最從容的表情,但仍不免心虛。
英華氣得不肯理她,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她下意識拉拉裙角,偷瞄白己的胸口又抿抿嘴唇,深怕自己的放浪狂歡留下蛛絲馬跡。
「現在幾點了?你也知道現在該上床睡覺?」
英華看到牆上那只價值不菲的古董老爺鍾罵道,又問:「你不是和佑實哥去吃飯的?怎麼到現在?還一身煙臭味?還像個女孩子嗎?」
「佑實哥又帶人家去看九點半那場電影了嘛。我和他在一起,你有什麼好擔心?」華薇又故意抱怨說道:
「坐我們旁邊那個男人不停地抽煙,討厭死了,好沒公德心!」
英華餘怒未消又道:
「你和佑實出去叫我不要擔心?他是你姊夫口也,你和他走那麼近幹什麼?」()聽英華扯著嗓門責罵,華薇壓低聲音小心地問:「姊呢?媽咪別這麼大聲好不好?」
英華聽了更是生氣,罵道:
「還看不見人影!你們姊妹一個比一個瘋,真會把我氣死!」
華薇於是火上澆油道:
「我可是讓媽咪知道了和佑實哥出去的!姊出去的會玩樂,不關我的事!媽咪,你想想,佑實哥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可見姊是和別人約會去了,除了李尚遠還有誰?」
「不像話!不像話!佑實是你姊夫,卻帶著你吃飯看電影,讓英薇和別的男人在外面……
這是個什麼世界!成何體統?」
「媽咪,你別這麼古板、這麼頑固行不行?這叫做投其所好、各取所需,各人情有所鍾、情投意合,你懂不懂?你為什麼老是要說佑實哥是我的姊夫?他喜歡的人也許是我,這有什麼不可以?對我們徐家來講,又有什麼不一樣?」
「華薇,你這個鬼丫頭,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講什麼?」
英華竟然被搶白得難以辯斥,只能瞪直著眼睛,喘著大氣罵道。
「媽咪,這件事有什麼好生氣的?妹姊和佑實哥根本還沒有結婚,他們當然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佑實哥喜歡我是事實,你不能否認的!我可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這只是狠自然的發展!我和佑實哥認識三年了,而對姊姊來講,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媽咪,你說對不對?」
華薇愈說愈是理直氣壯。
「我還是不相信!佑實不喜歡英薇,這怎麼可能?要真的是這樣,三年來他為什麼沒有和別人論及婚嫁,一直在等英薇回來?」
「媽咪,那根本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很瞭解佑實哥,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華薇氣急敗壞,扭腰頓腳地抗議。
英華沉默了一會兒,下結論說道:
「好了,去洗澡睡覺吧。我也不等你姊姊了,隨她去。改天我會找時間和她好好談談。
這件事不能再這樣下去。」
說完,皺著眉頭上了樓。
華薇深深警覺,她和佑實、英薇三人之間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賈佑實在她不斷的洗腦下,對英薇的感情竟然由當初的無所謂和若即若離,轉變成現在的明朗化和難以割捨!這簡直和她設定的目標及效果逆向而行,教她既氣忿又緊張萬分!
她約李尚遠出來喝咖啡。
「今天賺了多少?六位數還是七位數?」
她等到股票收市之後,在附近的咖啡店等他。
「金錢遊戲不過一場空!怎麼,二小姐大金主有意思要玩玩?想炒哪一隻股票?」「你真愛說笑,誰要玩這個?」
「那你想玩什麼?期貨還是外匯?」
「愈扯愈離譜了,不過到底不失為一個金融界人士,開口離不了錢。」
「很市儈,很俗氣,是不是?說真的,找我有什麼貴幹!」
尚遠掏出煙來點燃。
華薇告訴他:
「來和你談我姊姊的事。」
尚遠一聽,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英薇?英薇怎麼啦?」
「我才要問你,你們怎麼啦!」
華薇坐挺了身子。
「我們怎麼啦?沒怎樣啊,昨天還一起去PUB喝酒。」
「我不管你們這些細節,我是要問你大前提。你和我姊姊打算怎麼樣?」
「你問我,我問誰?英薇根本不肯和我談那些,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尚遠哥,難道你要死第二次才會痛?」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姊走了,你痛不欲生,好不容易她又回來,你竟然還是這麼溫溫吞吞的,我真搞不懂你這個人!」
「二妹,你就指點我一條明路吧,英薇什麼也不講,我能怎麼樣?」
「我當然會告訴你該怎麼做,賈佑實這個人,你總知道吧?」
華薇問。
「我知道,聽你說過。」
當年英薇出走之後,尚遠許多次找華薇探問、訴苦。
華薇閃著銳利的眼光看他,又問:
「你想想,當初就是為了反抗賈家的婚事離家出走的,她為什麼要反抗,你難道不明白?」
尚遠臉上浮現一抹黯淡的苦楚,華薇的話,令他不由想起當年失去英薇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華薇見他不語,於是代他同答:
「因為我姊愛你,對不對?」
尚遠無助地搖著頭,不發一言。
「她的確是深愛你的!不然她為什麼還要回來?她可以留在外國,永遠不必回來面對賈家,對不對?」
「可是,我發覺她心裡想的事情並不止是這些而已,我摸不透她究竟想做什麼!」尚遠按摩著太陽穴,彷彿不勝苦惱!
「我深愛她,從來沒有放棄過等她回來的念頭!可是,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明朗單純的女孩子了,她要的似乎並不是我!」
「那怎麼可能呢?她回來到現在,你們不是常常見面?我媽說,你們還是那麼親熱!」
「我也不明白,總而言之,她人和我在一起,一顆心卻像是包裝了起來,我無法打開它走進去。」
「尚遠哥,讓我告訴你真正的原因吧,這完全是因為我姊太孝順了!和賈家聯姻,是我爹地生前的遺志,我姊不敢做一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所以啊,二妹,一切問題還是回到原來的起點,你說我能怎樣?」
尚遠又掏出煙來點燃,狠狠地吸進三大口。
「別犯愁,尚遠哥,今天約你出來,就是要讓你知道這一個轉機,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華薇露出自得又詭譎的笑容,彷彿一個女王將對囚犯判定生死。
果然,癡情的尚遠雙眼閃現光芒,急切地問:「什麼轉機?快告訴我!」
「將來和賈家聯姻的人不會是我姊!但是我爹地的心願還是會實現,這個情況你懂嗎?」
「你是說……嫁入賈家的不會是英薇,而是……你,或者小妹?」
「別傻了!小妹想出嫁還早呢!當然是我!我姊對你情有獨鍾,賈佑實和我兩情相悅,我們為什麼要任由別人擺佈湊合?」
「是真的?你沒騙我?既然這樣,英薇為什麼還要滿懷心事,那樣不快樂?」
尚遠精神大振,急忙追問。
「所以我說這是一個秘密!我和賈佑實的事還在保密狀態,連姊姊都不是很瞭解。尚遠哥,放心大膽地去抓牢她吧!別錯失了良緣,辜負了她對你一片情深義重!」
「真的是這樣?華薇,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你真是為我在黑暗的迷途中點亮一盞明燈,我不會再錯過這一次了!二妹,真是謝謝你!」
尚遠迭聲地表達感謝,恨不得立即去找英薇。
「尚遠哥,別客氣。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你說是不是?」
華薇燦笑如花,優越地看著他。
英薇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一些就到了俱樂部,閒閒地獨自喝著下午茶,但是不到五分鐘,就有兩個穿著網球裝的年輕男子靠攏過來搭訕。
美麗的女人永遠難得清閒,所以她們不會寂寞,喜歡追求窈窕淑女的男士們怎忍心讓她們寂寞?
「小姐來上健身房?還是到蒸氣室?」
男士A與男士B看來是一夥的哥兒們,同樣長得一副養尊處優、游手好閒的公子模樣,也同樣有志一同地對單槍匹馬的英薇發生了興趣。其中男士A首先發問。
英薇笑著看他一眼,有些嘲訕又有些好笑地反問:「我看起來很像林黛玉是不是?為什麼不是上蒸氣室就是上健身房?」
男士A立即賠罪道:
「哦,小姐,對不起,請別誤會,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們從沒有在網球室見過你!你好像不是這裡的常客!」
「第二次來。我想下次再來最好穿上超人的戲服,以免又有人建議我該到健身房去踩腳踏車或者舉啞鈴!」
英薇啜一口咖啡,自嘲地回說。
男士B趕緊接口奉承道:
「小姐,我倒認為你根本不需要上健身房,不是十分適合打網球!如果你有興趣,非常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我們每個星期在這裡會談天說地,另外還有固定的交流會和聯誼活動……」
「很抱歉,這些我都沒興趣。」
英薇狡黠地搖搖頭,自顧優閒地喝著咖啡,山本耀司的墨鏡還架在她挺俊的鼻樑上,使她看起來既美且媚又神秘。如此一個尤物,怎教慣於逐蜂戲蝶的公子哥兒們甘於就此收兵罷手?
「那麼,扒獨木舟或帆船怎樣?小姐有沒有試過?」
「對對!沙灘上的遊戲的確刺激好玩多了,我們在清水灣有一個滑翎翼俱樂部,擁有最新的裝備和最棒的安全教練,如果你有興趣,隨時歡迎大駕光臨!」
男士A和男士B輪番大獻慇勤,鼓動如簧之舌。
英薇只是文風不動坐著,間或以搖頭表示拒絕,這時,尚遠走了進來。「嗨,抱歉,我遲到了。」
他嘴裡向英薇招呼,眼睛卻掃瞄著座上的兩個陌生人。
英薇於是下逐客令道:
「對不起,我的朋友來了。」
男士B只好起身告退,不死心又問:
「關於滑翎翼和扒獨木舟……」
「再說吧。」
英薇笑笑回答。
兩個男人終於不情不願走了,英薇這才摘下了墨鏡,尚遠緊緊觀察著她的神情,不悅地問:「那兩個人你認識?」
「不認識,那又怎樣?」
「他們約你出去玩?」
「是啊,你吃醋了?」
「算了!」
尚遠不好再拉著臉,勉強露出笑容問她:「今天不是想打撞球的?」
「是啊!在哪裡?」
「就在隔壁。」
他們一起走進撞球室,尚遠又問:
「怎麼玩?NINEBALL?還是花式?」
「都可以,你不是最喜歡花式?」
英薇執起球桿,帥氣而利落的隨意瞄準了一下,撞擊一隻黑球進袋。
在大學時代,她和他有志一同,都是撞球社的高手。但是今天尚遠玩起他的拿手絕活,卻顯得急躁而心不在焉。
「尚遠?你玩的不是SNOOKER,為什麼還要挑球呢?」
「哦,我搞錯了。」
尚遠發現自己的錯誤,不好意思地道歉。勉強又玩了一局,他終於提議。
「英薇,我們離開這裡行不行?」
「怎麼?你怕我被人吃掉?」
她一邊觀察球抬,一邊揶偷他。在他們撞球這段期間,男士A和男士B先後進來晃了兩、三次,一心要把他們夢想中的沙灘假期敲定。
尚遠回答:
「我很不喜歡那兩隻黃蜂是真的,但最主要的是我有話要和你談,我需要一個清靜、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什麼事這麼嚴重,又這麼神秘?」
「再說吧。」
英薇放下球桿,喝著礦泉水,然後戴上墨鏡,這表示她願意隨他離去。
尚遠鬆了一口氣,開著車把英薇載到了中大的校園。
下午六點多的時刻,剛上課完的學生還有許多人留在學校活動,其餘的學生便匆匆忙忙地離開校園。
他和她在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學生群中散步。
「原來,你是要帶我回來重溫舊夢!」
她笑著任迎面的晚風輕拂,感慨地又說:「然而,我最深刻、最真切的感受卻已遠去,我已經不再是最年輕的了!」
「不,年輕不重要,抓住你能夠擁有的東西才最重要!」
尚遠緊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到校園內花園的一角。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他停下了腳步,深情款款地凝視她,告訴她:「記不記得,這裡是我們初吻的地方?」
四下無人,他當即低下頭去親吻她。即使有人路過,他也不在乎,因為,在這一個難忘的校園內,無處不是他親吻她的所在,他在這裡吻過她數百次,或許數千遍…英薇任他吻了一會兒,把他推了開,淺淺笑著:「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你還是對這種遊戲執迷不悟!」
「這不是遊戲!現在不是!以前也不是!」
他急迫又困惑地用手掌捧起她的臉,傷心地問她:「伊莎貝拉,你為什麼會說這是一種遊戲?難道我們之間不是認真的?難道過去的一切,你要把它全盤否定?難道你不想抓住現在?」
「尚遠,一切都物是人非、事過境遷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她帶著感情告訴他,不忍將他的手移開。畢竟,她們在這裡曾形影不離共譜戀曲。
「不!我明白!我完完全全明白!今天我就是要把事情和你談個水落石出!」
「你要談什麼?」
「談賈佑實的事!」
他放開了她的臉龐,卻用雙手箍緊了她的腰肢,像是怕會飛掉一樣。
「賈佑實有什麼好談的?他和我之間無掛無礙,你為什麼要提起他?」
英薇冷笑道。
「我知道你的感覺,你的委屈!」
尚遠強作解人,激動又道:
「我知道你和他根本不合襯!你只是受制於伯父的遺言,不得不把一隻腳綁在賈佑實身上!」
「笑話!尚遠,你認為我真的是古代那種唯命是從的傻女人,把自我任人牽著到處走?」
「不,別逞強,別瞞我,你戰勝不了自己的孝心和使命感!」
「又是一個笑話!你竟然認為我連祝英台都不如!」
她頑倔地告訴他,掙脫了他的擁攬,他卻又拉住了她,把她抱得更緊,眼中噙著水光,卻又淚中帶笑地告訴她:「聽我說,伊莎貝拉,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自暴自棄,這麼絕望,這麼無奈!我們不會被拆散的!我們的事比任何時刻都充滿希望!你不必犧牲自己,為了實踐伯父的交代而嫁進賈家,因為華薇有一千萬個意願想成為賈佑實的妻子!她可是完完全全的自己情願,因為她和賈佑實兩情相悅,這麼一來,伯父的遺志仍然實現了,你也不必奉獻出終身的幸福,這豈不是皆大歡喜、兩全其美?」
「誰告訴你這些事情?」
「二妹親口告訴我的,這還假得了嗎?也許我不該這麼快便洩漏了她的秘密,但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你們又是親姊妹……」
「你不用替她保密,她喜歡賈佑實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她不等他說完,把話接過來平平靜靜說出口。
「既然這樣,伊莎貝拉,你還猶豫什麼?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對不對?英薇,嫁給我,嫁給我!我不許你再逃避,再離開!」
他熱切地搖晃她,彷彿整個人已經燃燒起來。
英薇卻又問。「尚遠,你為什麼要我嫁給你?」
她的眼中竟然充滿了不以為然和困惑!
「因為我們相愛!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愛我,就是這麼世俗的幾個宇,這麼真切的一個理由!除非,你認為我不配……現在,你已經是大企業的繼承人,除非你認為我不夠資格……」
「不,尚遠,我從來沒有資本家的觀念,不論我繼承了多麼大的產業,我們彼此平等,永遠是好朋友!」
英薇狠心告訴他。
「記得嗎?永遠的好朋友。就像過去和現在一樣,但是我們沒有明天,沒有未來,我不可能嫁給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既然對賈佑實毫無感情,為什麼也要把我拒於門外?難道你另外有人,你已經見異思遷?」
尚遠如同遭遇了世界未日,事情的進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尚遠,過去你一直最瞭解我,希望你也是我永遠的知音!不錯,以前我們在一起,也十分相投,但經過這麼多年,我在飄泊中發現,其實自己最需要的是自由!無論是婚姻或愛情,我都不願受到它們的束縛和捆綁!這才是真正的我。最確實的真相!」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一個最重感情的人,你的靈魂比誰都溫柔,都感性,你騙不了我!」
「我真的沒有騙你,在外國,如果不是這種了悟自由的改變,我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
自由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無牽無掛,為所欲為,只需要說服自己,不必對任何人負責任!
真的,放了我,尚遠,明天也許我就會和俱樂部認識的男人去坐滑翔翼,和他們玩成一片,你會相信的,因為這確實是我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伊莎貝拉,你……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尚遠心碎的熱淚滾落下來,搖撼著她哽咽地追問。
而她,只能避開了他的眼睛,硬是替自己又戴上一個面具。
「還有,尚遠,我還必須讓你更瞭解我一生。我已經愛上了我的事業,在劍橋的時候,凡是和宏健有資金來往的國家,我都花很多時間和力氣去研究和瞭解當地的市場信息和行銷趨勢!」
想起自己因非洲的熱帶水果加工事件在賈佑實面前承擔的委屈,她不禁一陣心酸軟弱,但表面仍是蠻不在乎地繼續告訴尚遠:「所以,把感情寄托給事業,未嘗不也是現代女性最樂觀的生活方式之一,尚遠,難道你不相信我也能做到這一點?」
「不,你絕不是這種人,我不相信!」
尚遠抱頭呻吟,頑固地吶喊。而英薇,也咬牙不再多說,以示堅定。
只因為,她不願意拿他當做和佑實負氣的擋箭牌,害他在一廂情願的幻境中繼續沉淪深陷,不能自拔!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4:37
第五章 剖白愛意:
秦英華早起睜開眼,臉也沒洗便找來張媽,吩咐道:「張媽,從現在起你啥事也不要做,就在大廳門口給我守著,那三個丫頭有哪一個要出去,讓她們先上來找我!」
張媽答應道:
「知道了,太太,太太早上不是要出去嗎?」
「我是非得出去不可,和婦女會的人約好了去看一家育幼院。但是,出門之前我得和那三個丫頭好好談談。這件事情再不趕快處理,我真是連覺都睡不好,唉。」
英華一邊嘴裡咕噥,一邊匆匆促促往回走進房間去漱洗。
在鏡子前面,她看見了自己的黑眼圈,不禁重重歎了一口氣。
正在化著妝,芝薇一身外出打扮,背著雙肩帶的背包推門走了進來。
「媽咪,你叫張媽守門,有什麼嚴重大事啊?」
英華看見是小女兒,心情好了起來,笑笑說:「小丫頭,媽咪就知道你會第一個被張媽擋下來,其實,這個關卡對我的小丫頭本來是不存在的!」
英華對小女兒最放心,她乖巧自律,從來不需要做母親的替她煩惱。
芝薇聽她這麼說,反而好奇的問道:
「那麼媽咪想要對付的是誰?二姊對不對?」
「不對,這回你猜錯了,是你大姊!」
「大姊?媽咪對大姊有什麼好操心的?」
「這個嘛,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英華化好妝,找生件旗袍穿上,這時輪到華薇推門進來,芝薇拍手叫好道:「哈哈,第二個被攔截的人出現了,是二姊!」
華薇瞪了妹妹一眼,轉向母親抗議道:「媽咪,人家和同學的好了去燒烤的,你幹什麼堵人嘛!」
「不准出去,等一下要開家庭會議!」
英華讓芝薇幫著扣上旗袍的扣子,權威地下著命令。
華薇頓腳又嬌嗔道:
「什麼事這麼緊急啊?回來再說不行?媽咪不是也要出門嘛?」
「好了。小妹,去把你大姊叫下來,我們都到客廳去,我有事情和你們姊妹好好談一談。」
英華不理會華薇的埋怨,率先走了出去。
英薇已經醒了,正洗澡穿了一件浴袍出來,頭髮還滴著水。
「大姊,媽咪在樓下等我們,她說要開家庭會議。」
芝薇通報道。
「家庭會議?」
英薇疑惑地回問一句,拿了一條毛巾裡住頭髮便和芝薇下樓。
大廳裡坐著英華和華薇,張媽已被遣開。芝薇發現,母親的臉色在她去叫英薇的短短幾分鐘之內變得很難看。
做母親的一看見女兒下來,打亮一對眼睛端詳英薇一步步走近,才繃著臉問:「昨天你和誰在一起?告訴媽。李尚遠對不對?」
英薇聽了立即把眼光投向華薇,華薇傲慢地將眼珠子吊向天花板。
「嗯。」
英薇不想否認,索性爽快地點頭。
英華震怒罵道:
「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和他出去,不要讓人看見了說閒話,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媽咪,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和尚遠出去會被人說閒話,和別人出去就不會被說閒話?」
英薇抗拒之心油然升起,拿下毛巾用力地揉擦頭髮,不耐地反問。
「這是什麼鬼話?存心想把我氣死是不是?昨天晚上我等你等到十二點半,整個晚上都沒睡好!你和李尚遠做什麼去了?你給我清清楚楚說明白!」
一旁華薇搶著說:
「媽咪,人家大姊和尚遠哥是情侶,你硬要人家告訴你約會的細節,根本不通人情嘛!」
「你閉嘴,我沒問你,讓你姊姊自己說。」
英華說著,又對華薇追加一句:
「你愛說,等一下會輪到你的。」
「嗯!狗咬呂洞賓!」
華薇扭了扭身子,不情不願重重坐到沙發上去,一張小嘴撅得半天高,一對眼珠子又是吊上了天花板。
英薇倒吸一口氣,對母親說道:
「華薇說得對,我和尚遠的會,能做些什麼,不用講也知道!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做這些並不犯法!」
「死丫頭,你明明知道我介意的是什麼,還故意和我裝聾作啞!我問你,賈家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英華怒不可抑地揚高了嗓門。
英薇也大聲叫道:
「你又提賈家!賈家是什麼東西?我不希罕!媽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把我和賈家扯在一起!」
「英薇,你……」
聽到那些話,彷彿聽到女兒誓死違抗的宣言,英華站直了起來,指著女兒顫聲罵道:「你……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我和爹地白疼了你!」
罵完之後,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芝薇一旁跟著嚇哭了,拉著她的手臂勸道:「媽咪,你不要生氣嘛,大姊不會不孝順你的,你別難過,別生氣……」
英華哭道:
「我千方百計、事事為她設想,她……她可從來不為我設想,不為我們徐家設想!」
華薇不耐站起身來,冷言說道。
「媽咪,既然知道人家不領情,何必強人所難,拿你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二姊……」
芝薇見不慣華薇火上澆油,大聲制止。
英薇卻說:
「華薇說的對。媽咪,我只能告訴你!你和爹地疼愛我的盛情,我只能心領了。」她把眼光轉向了華薇,笑笑又道:
「好在我們徐家的女兒不止我一個,媽咪放過了我,也不愁不能向賈家交代!」
華薇聽了大為不悅,抗辯道:
「你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就算是我嫁進賈家,也不是你的替代品!」
「二丫頭,你也跟著胡說什麼?」
英華怒聲斥喝。
華薇揚聲道:
「媽!姊說那種話,你還幫著罵我!佑實哥喜歡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是你姊夫。」
「什麼姊夫姊夫的?佑實哥什麼時候說過要娶姊姊了,他們甚至從來沒有約會過!但是佑實哥帶過我去吃飯、跳舞、看電影,這些你都知道的!」
華薇對著母親叫嚷,一句比一句理直氣壯。
英華有些招架不住,竟只有改變話鋒來壓制她道:「好了,你還好意思嚷嚷這些!我今天也正要好好說你!以後不許你和佑實在一起,沒大沒小!」
「什麼沒大沒小?我也是大人了,我可以公開和我喜歡的人談戀愛,我也不犯法!」
「死丫頭,你想造反?」
「媽咪,你要弄清楚,我沒有錯,是姊姊不對!她自己把佑實哥當仇人,佑實哥怎麼會喜歡她?」
華薇誓死爭取,眼看著氣氛愈來愈火爆,連張媽都忍不住從傭人房探出頭來。
好在,門鈴聲適時響起,園丁龐叔進來通報:「太太,接你的車來了,幾位太太在外面等著。」
英華無奈道:
「好吧,今天到此為止,改天我們再好好解決這件事情。」
她從手提袋掏出面紙把臉擦乾淨,匆匆補了妝要出門。
英薇對芝薇說:
「小妹,你不是也要出去?」
芝薇已經玩興大減,但仍是緩緩提起背袋背在背後,英薇慫恿她:「和媽咪一起下山去,嗯?」
送走了母親,遺走了小妹,客廳裡只剩下姊妹一對情敵。
華薇恨恨扭身站起來,也要離開以示不屑。
英薇喊住了她:
「別走,華薇。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在家,難道你不想好好談談?」
華薇轉過身來,大搖大擺又走口頭,不甘示弱地說:「好啊,談就談。你要談什麼?賈佑實是嗎?」
「你很喜歡他,是不是?」
英薇睨著她,平靜地問。
華薇抬起下巴,驕傲不可一世地回答:「我愛他。非常、非常愛他!」
「我看得出來。」
英薇瀟灑地笑了笑:
「你為了要爭取他,變得激進又勇敢。我從來沒有看見你這麼勇敢過,真的!所以我很相信,你對他的愛,非常非常強烈!」
「你少講話帶刺來激我!什麼我爭取他,我勇敢又激進?你根本沒弄清楚,是他愛我、他追求我!」
「別緊張,二妹,我不會和你爭他的!」
英薇拿起茶几上的淡煙點燃,從從容容吸一口,再告訴對她怒目橫視的二妹:「我們姊妹犯不著為了一個男人撕破臉,讓外人看了笑掉下巴和大牙!我不認為賈佑實有這麼大魅力,值得兩個女人來你爭我奪!」
「算了,你看不上他?他可才看不上你!」
「那好啊,這麼一個好男人,我不和你爭。你有本事讓他娶你,我替你高興!」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只拜託你不要來攪局就行了!」
「放心,我不會去妨礙你們的。但是你要好自為之,別讓我們家的女孩子被人家一個個三振出局!」
英薇的言外之意,華薇聽得出來,倔強又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男人常常送你回來,他是誰?」
華薇不防有此一問,愣了一下回答:「同學啊。根本沒什麼。我愛賈佑實的事,根本不用你來懷疑和擔心,你不要多管閒事!」
「我不會管你,更不會和你爭。我說話算話的!」
英薇捻熄了香煙,走過去拍拍華薇的肩膀。
英薇在上班時間開始不久,便提早到達了宏健公司總管理處的辦公大樓。
為了商談幾件重大的投資案件,宏健決定召開一次董事會,召集所有大股東及高級主管在總管理處開會研討策略的謀定。
這是英薇第一日走進宏健的大門。
父親在世的時候,她不過是一個不過問世事的單純大學生,等到她和母親繼承了宏健的最大股權,她卻又遠揚外國。如今,站在這父親和賈傳盛聯手辛苦創建的巍峨大樓,心中不禁湧起陣陣傷懷,同時也滋生出為父親續創鴻業的強烈使命感與企圖心。
人生值得追求的,又豈止是難以捉摸、似虛如幻的兒女情長而已?想起白己為情苦惱、想起華薇的敵意、尚遠的癡心、佑實的情意……她像是無奈,也像是落拓地苦笑了一下。
振奮精神走出了電梯,迎面是一個寬敞氣派的服務咨詢部,三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小姐一宇坐開。只見她們各個睜大了眼睛,驚艷地看著從電梯內走出來的,那個從來沒見過的、漂亮耀眼至極的年輕摩登女郎。
她高挑勻稱的身段上,穿著頂高級又頂時髦的合身黑色套裝,頭髮在腦後綰成一個黑髻,把她又美又冷艷的臉部輪廓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像一顆發著光彩的明珠一樣釋放出來。她的肌膚像是摻進了寶石粉,她閃亮的明眸宛如璀璨的鑽石……眾人簡直看呆了,好在至少在她走近櫃?那一刻,其中的一個小姐及時清醒過來,站起身來打招呼道:「小姐,請問你有什麼貴事?」
服務小姐似乎被來客的超凡氣質與美貌震懾得不由增添更多禮貌和慎重。
「我姓徐。」
英薇從皮包內取出開會邀請函,信封上四平八穩地寫著「徐董事英薇女士」。
「哦,是徐董事!」
小姐A一聲驚呼,連帶嚇得小姐B及小姐C也即刻起立,向英薇慇勤地招呼。
「徐董事,你好!」
看看桌上今天來出席董事會的名單,又對照著眼前的美女,許多聯想和念頭在她們腦中迅速打轉。
小姐B反應最快,她也是每次華薇到公司來時最勤於奉承討好的那一位,乍然見到了另一位「徐小姐」,立即離座迎了出來,堆滿笑容說:「徐小姐來開會?我幫你帶路,這邊請!」
英薇告訴她:
「時間還早,我想到處看看。」
「是!是!我給徐小姐引導!」
小姐B帶著英薇走過一兩個辦公室後,又問:「徐小姐,需不需要我去請我們賈副總裁出來接待你?」
英薇笑道:
「不必了。等一下我們會見面。」
「徐小姐,恕我冒昧,本來我們都以為開會名單的徐英薇小姐,就是常來找我們賈副總裁的那位徐小姐,沒想到卻是另外一個人……」
小姐B那顆年輕的心,顯然漲滿了壓抑不住的好奇,忍不住邊走邊問。
英薇露齒笑道:
「你說的應該是華薇吧,她是我妹妹。」
表面上她波瀾不興,內心可是不免湧起一股酸楚。果然華薇和佑實走得這麼近,事實明擺在眼前,夫復何言?她還和華薇去爭什麼?
「原來是這樣!徐小姐,你們姊妹都長得這麼漂亮。」
小姐B讚歎著,一副羨慕至極的樣子。
在總管理處內大致轉了一圈,開會時間也到了,於是英薇在小姐B的引領下到達大會議室。
「英薇,你來了!」
賈佑實一看見英薇,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撇開眾人便迎了過來。他可是一直在翹首期盼著她!
英薇淡淡一笑,點點頭,沒有給他相等熱情的回饋,佑實也不在意,又說:「我父親在那兒,我帶你去見他。」
英薇矜持看他一眼,不得不跟著他走。
人高馬大的賈傳盛和幾個董事正站在一起寒暄,佑實走近去,愉快地向父親宣告:「爸,英薇來了。」
「賈伯父,你好。」
英薇壓制著自己的靦腆和不自然,向賈傳盛打招呼。從英國回來至今,她不曾上賈家去問候,難免感到心虛。
賈傳盛睜大了眼睛,驚訝又快樂地低呼道:「原來是英薇?怎麼變得不一樣了。」
旁邊一位與賈、徐兩家熟識的董事打量著艷光照人的美女,向賈傳盛問道:「老賈,莫非她就是家錄兄的千金,你的準兒媳婦?」
賈傳盛開心大笑道:
「對!對!被你清對了,老鄭!想當年我帶著佑實到徐家去相親的時候,這個孩子穿著牛仔褲,氣鼓鼓一張臉坐在餐桌對面,非常有個性的!」
「怎麼?你不喜歡我們佑實?你要是不喜歡,我可要他當我女婿!」
老鄭瞅著英薇打趣,賈家父子一旁聽得樂不可支。
「變了!變了!女大十八變,真是不可思議!」
賈傳盛看著美貌絕倫、氣質出眾的英薇,忍不住一再讚歎。
佑實一旁心裡暗忖:父親看到的只是英薇的表面,等一會兒開會,他還要促成父親睹她的裡子!他要眾人知道,英薇可不是虛有其表!
會議時間已到,宏健的現任董事長開始主持會議。大會議廳在計算機系統的輔助控制下,進行一個出席人數達四、五十人的高層會議。
在討論過幾個增資計劃和投資馬來西亞建廠的方案後,賈佑實提出了那個大筆資金凍結在非洲的事件:「……關於斯威士蘭和剛果的資金不能匯回來的案子,由徐董事提供的,先在當地投資熱帶水果加工的建議,我已經大略向董事長提出報告,希望今天在各位董事和主管的面商下做出決議。」
董事長點著頭附議道:
「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提議,既然錢匯不出來,何不利用當地廉價的農作物和勞工,加上我們自己能夠提供的化學原料和技術,一舉數得地先在當地投資,等到外匯解凍,再把工廠轉售給當地的企業家,把資金匯出來!各位如果有任何高見,請踴躍發表出來,大家一起研究討論。」
「這的確是一個好策略!」
一位董事接著發言道:
「我們可以把我們的高度技術和管理水準帶到當地去發揚光大,不僅提高我們宏健的知名度,還可以替國家做外交!」
董事長聽了頻頻點頭之際,卻聽英薇發言道:「在非洲這樣的地區設定高科技水準和管理技術可能會是一種冒險,經驗下來的結果,可能會變成在當地找不到具有同樣能力和水準的人接管!既然這個投資只是一個過渡性的做法,就要考慮當地企業家接受它的可能性。」
「對對!徐董事的見解非常高明、非常具有前瞻性,我個人相當贊同!」
董事長激賞地說,賈傳盛等一班大老也頻頻點頭首肯。
「大家如果沒有意見,我想再聽聽徐董事的進一步想法。」
隨著董事長的話語,眾人同時把眼光投向英薇。她只好再說:「原則很簡單,設定一套簡單的加工程序和容易管理的制度,聘用當地的人才,將來不怕沒有當地的資本家競相購買,公司不但可回收資金,還可以大獲其利。」
「太好了,我完全同意這個決策!」董事長幾乎高興得眉飛色舞,反倒英薇被誇讚得有些難為情起來,不意把眼光掠過了賈佑實,卻只見他正帶著一臉得意和愛意、滿面含笑看著自己。
正當英薇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而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人發言道:「徐小姐對投資經營的見解很獨到,我想請教,類似在海外工資低廉的地方成立生產基地這種作法,徐小姐認為可不可行?現在很多企業都爭著出去外面搶低價勞工成本的大餅。」
英薇不得不又回答道:
「我想經濟學家在回顧九○年代時,一定會說香港和新加坡這些地方,移往海外的速度太快!我們來看看日本,在日本達到世界級的所得水準之前,它有多少企業在海外低工資地區設立生產基地?幾乎一家也沒有!迫不及待到海外去投資,這是一個通病!大家都認為低廉的工資是解決問題的萬靈丹,碰到競爭對手時不做資金或技術水準的提升,只願遷往工資低的地方去發展,這是荒謬的策略!這樣做下去,我們的企業會愈來愈沒有競爭力……」
英薇的飽學卓見和她的美貌同樣地光芒四射,她折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會議甫一結束,先前開過玩笑的鄭董事和賈傳盛等又圍攏了在一起,對英薇大肆誇讚。
「不愧是劍橋回來的留學生!不愧是我賈家的媳婦!」
賈傳盛得意洋洋地陶醉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幾聲。
老鄭卻搶白道:
「那可不見得!她還沒進你賈家的大門,你可別得意得太早!」
「老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早先不是要我家佑實當你女婿,這下又變心了?」
賈傳盛問道。
「對不起,我要佑實,也要英薇,我兒子女兒都還沒成家!」
鄭董事大聲地說。
「那怎麼成?你要斷了我賈家香煙是不是?」
賈傳盛半認真、半開玩笑責問老鄭,隨即轉身吩咐佑實:「兒子,我要你趕快去向英薇求婚,不許讓這件事再拖下去!聽見了沒有?」
英薇像一隻孔雀般被包圍著。
人人爭著請她吃午舨,好多人欣賞她美麗的容顏,都想探究她述人而神秘的內涵。
即使不需要父親催促,賈佑實也會抓緊這個難得又能見面的機會。要他眼睜睜看她被其他的男人奉為上賓是不可能的!
圍在她身邊的人似乎一個個知難而退了,只有一個姓許的年輕董事仍死守不肯撤退。
賈佑實抱著背水一戰的決心,走上前去挑戰。
以他對英薇個性的理解和相處的經驗,也許她會給他難堪,跟著姓許的董事去吃午飯。
他知道她的想法不盡然完全和自己一樣……甚至極有可能和以往一樣總是和他唱反調,但他還是決心一試。
「英薇,如果你不急著離開,樓下的商業午餐很不錯,讓我盡地主之誼。」
不等英薇回答,許董事抗議道:
「噢,小賈,你這樣飛象過河,攔路打劫太不像話了吧?要排隊也有個先來後到啊?」
顯然他並不知道佑實和英薇間特殊的關係。
「抱歉,許董事,你雖然排了隊,我可是事先預約!」
佑實當仁不讓,也使出一記狠招。
「是嗎?」
許董事一副老大不願意相信的樣子,盯著英薇求證:「你們已經約好了?」
佑實也直視著英薇,等著她如何為自己判決生死。沒想到她燦然一笑,答道:「是啊,我們約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一起用餐也無妨!」
「這……徐小姐,那我改天再請你賞光好了。」
許董事大失所望,只有摸摸鼻子告退。
佑實大喜,滿心愉悅告訴英薇:
「謝謝你給我面子,英薇。」
誰知她說:
「倒不是這樣。我只是以為你有重要的公事要和我談,你不會明知故犯,對不對?」
「英薇,你還是這麼驕傲!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帶引著她走向電梯,所經之處,儘是羨慕與驚艷交集的眼光。
他和她是多麼登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否認!他真希望就在這一天,他和她之間的冰牆能夠倒塌溶化。
「我記得你立下的規矩,但是,今天我不想再只是談公事而已。你不會拂袖而去吧?」
進入電梯前,他挨近她的耳邊低聲告訴池。
她可又是口復他一句驚人之語:
「我今天也想和你談私事!」
說完又是嫵媚一笑,莫測高深。
樓下一家西餐廳因為價位高,客人不是很多,他帶著她,找到一個最安靜的位置坐下來。
點了午餐,他不禁又開口稱許她道:
「把你比做一座金礦也許很俗氣,很不恰當,不過,我愈來愈相信,你隱藏起來的很多東西,都是可以教人挖掘不盡的,不止是你的內涵和用功,還有……」
他故意停頓下來,耽眈地觀察她的反應。
「還有什麼?」
她自在地喝著白開水,迎接他的眼光。
「還有,你的感情!」
他的聲調充滿了快樂和希望。
「賈佑實,你今天有些過度亢奮。」
她不疾不徐地挖苦他。
「沒關係,至少你今天答應和我一起吃飯,又和我一起撒謊。單憑這個改變,我值得接受你的調侃。我甚至應該說,我以你為榮。」
「算了,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成全我,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鋒頭。你認為我很喜歡表現?很喜歡出鋒頭?」
「絕對不是這樣!我說過了,我要把金礦挖出來,讓它在眾人眼前閃閃發光!你根本不需要隱藏自己!」
「你認為我隱藏了什麼?你又看到了什麼?」
她的眼睛在這一瞬變得咄咄逼人。
佑實磊落一笑,思索道:
「……很難具體說出來。總而言之,你的內在和外表之間有一種完美的呼應,但是,你卻存心把別人的觀感導入歧途……譬如說,你完完全全可以是今天這樣的雍容優雅、落落大方,而不是從前印象中的那樣……」
「放浪輕浮?」
她替他接話,臉上浮著不懷善意的詭笑。
「不是,英薇,我從來沒有真正認為你是那種女孩子!」
他苦笑著解釋。
「但是,你懷疑過?」
她不放過他。當年的一句話,猶是刺痛著她的心。
「英薇,讓我們放棄這種意識形態上的對立,好不好?」
佑實換了一個坐姿,以舒散心中的不安,繼續解釋道:「我知道,當年為了抗拒那種高壓式的安排,我們彼此都很不能接受,都覺得它太荒謬,所以根本不願意打開眼睛和心胸去認識對方,去彼此瞭解和交流……」
聽到這裡,英薇竟然古怪地失笑起來。
佑實雖然有些莫名所以,停頓了一下,仍是繼續說:「但是,現在我明白,所有意識上的反抗、對立,都是幼稚愚昧到了極點!它也把我們彼此之間的通路摧毀得寸步難行!這是何苦?由於這個對立的意識,你分明是一座金礦,卻偏偏要隱藏自己的熱度,偽裝出一個冰冷的面孔,戴上一個沒有溫暖的面具來將我拒於門外?拿下你的銀色假面,英薇,讓我探觸你黃金一般具有熱度和溫暖的內心!」
英薇的心中千回百轉,在他真情流露的傾訴之間,甚至悠悠地閃了神!但是,等到他停頓下來,又冰冷而嘲譴地告訴他!
「我從來不知道,你可以說出這麼感性的長篇大論!我也想不透你怎麼會把我塑造得那麼複雜深沉,把我解釋得那麼狡猾神秘!你以為,你已經把我解剖了?」
「英薇,我只是想瞭解你!」
佑實無奈地申辯。送上桌的牛扒已經變冷變硬,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心情去享用。
這種局面,真不是佑實始料所及!看來英薇即使答應和他共進午餐,也不過想營造一個鴻門宴而已!
不顧佑實一副痛心疾首而失望的模樣,英薇回敬給他的又是這麼一句:「抱歉,今天我不是來讓你像一隻白老鼠那樣解剖透視的。我要和你談徐、賈兩家的事,談華薇和你的事。」
「華薇和我?」
佑實又是一陣錯愕:
「她和我之間有什麼可談?需要你和我來談?」
「當然,本來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
英薇矜漠地擠出一抹冷笑,極力克制自己不要洩漏了心中的傷感與酸楚,堅硬地說道:
「今天我出面,不過是代表我們徐家的人說話。賈佑實,你既然喜歡華薇,就應該全心全意放在她身上,一個男人想瞭解太多女人是不道德的!如果賈家想實踐聯姻的諾言,就趕快把華薇娶進門,以免夜長夢多、徒生枝節!」
「英薇,你……你明知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麼要扯出華薇?」
佑實一張臉都氣惱了,悻悻地反問。
「兩情相悅的人是你和華薇,不是我。」
她盯住他,心中湧上一股怨恨。他和華薇的親近眾人皆知,今天她已證實了這一點。
「我和華薇完全沒有瓜葛!她是你的妹妹,彼此親近也是因為大家是一家人!我愛的人是你!」
他終於在情急之下表露了心聲,但是英薇立即打斷他的話:「可是,我不愛你,愛你的人是華薇!」
她極力擠出嚴厲又冷酷的表情,眼神中那一抹悲愴卻游絲般一閃而過:「英薇,你在說謊!你騙不了我!」
他克制著怒氣,把上半身向她伸直出去,用食指指著她:「你把華薇推給我,只是想和李尚遠在一起,對不對?你對我根本沒有一點點認同、沒有一點點感情,你只是恨我拆散了你和李尚遠,所以要故意戴上面具,裝得那麼放浪,那麼膚淺,好把我驅逐得遠遠的,這才是真相吧?」
「還是不對1!無論你換上哪一把解剖刀,都分解不了我!別老是那麼自作聰明,賈佑實!」
她換了一個更高高在上的坐姿,鄙夷地看著他。
「英薇,你為什麼這麼倔強?這麼複雜?這麼深沉?又這麼難以捉摸?」
佑實頹然把身體放倒在椅背上,頹然歎息,萬般無奈又嗟歎一句:「你和華薇是親姊妹,為什麼個性差異這麼大?華薇有話就說,想什麼就表現什麼,為什麼你不能和她一樣?為什麼總要偽裝和掩藏?我要從你身上剝掉幾層面膜和保護色,才能碰觸你的內心?」
「我再說一次,你不需要探觸我。華薇的確既純真又率性,她的熱情你已經非常瞭解,因為她深愛你,所以她勇於傳達和表露,她不需要保留和偽裝,她才是你的金礦!總而言之,我今天就是為了提醒你,趕快把婚事定下來。」
「英薇,你太狠心了,只不過為了李尚遠,你想盡辦法要把我甩開?我真的是一無是處,在你眼裡,心裡都毫無份量?」
佑實的臉褪成一片蒼白,不斷搖頭呢喃。
「我認為我應該坦白告訴你一件事。賈佑實,我們之間無緣無分,李尚遠也是個局外人!
我愛自由,愛事業,但是不愛一個固定的男人!我根本不想去認定任何男人!這樣你瞭解了吧?」
她站了起來,做出一個不再奉陪的表情,又交代他這麼幾句:「今天把該講的話都講完了,你需要記住的只有一個重點,那就是:我有很多男人或者沒有任何男人,都一樣過得很好。而華薇若沒有你,則有可能活不下去!」
臨去前,她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
他低著頭,失魂落魄地灰著一張臉,眼神空洞地落在桌面。
她的心和他一樣痛。
但是,她永遠不想讓他知道!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4:57
第六章 恣意放縱:
秦英華吃過了晚飯,正舒舒服服靠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電話響了起來。
「喂,是徐公館嗎?太太在不在?」
拿起話筒,她聽到一個渾厚、熟悉的男低音這麼問。
「我是秦英華,您是哪位?」
「哦,是嫂子,我是傳盛哪!」
原來是賈傳盛打來的電話,英華覺得很意外。
「是賈大哥,今天吹什麼好風,讓你想到我?董事會你去參加了吧?」
「哈哈哈,我當然去了,而且也是因為去參加了董事會,才給嫂子打這個電話!」那邊賈傳盛意氣風發,笑聲宏亮,十分高興來勁。
「是什麼事那麼高興?公司賺了大錢啦?」
「嫂子,我們兩家的喜事要趕快辦一辦了,孩子都已經老大不小,還要耗到什麼時候?」
賈傳盛終於說出主題。
英華聽了也不由一陣高興,回答道:
「我也這麼想啊!但是他們年輕人心裡打些什麼主意,我摸不透,所以……」
說著又苦惱起來。
賈傳盛說:
「嫂子,我家佑實很喜歡英薇,連我這個老頭子都喜歡她!嫂子,你不知道她今天在會議上那種架式和表現,那種大將之風和與眾不同的氣質有多出色,多令人激賞!這種兒媳婦的人選,到哪裡去找?嫂子和家錄兄真是調教有方,教我羨慕又佩服!」
「賈大哥,你這麼抬舉我們英薇,我真的很開心!我也很希望她早一天和佑實結婚,好了我一樁心事……」
想起英薇的態度,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有苦難言!
「當然!現在她已經回來,我們要趕快來辦這件大事!今天打這個電話,只是先向嫂子打個招呼,改天我會央請媒人正式到府上去提親!」
「這……好吧,英薇回來,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她。」
英華掛了電話,真是喜憂參半,電視也看不下去,正坐在那裡千思百想地發愁,看見華薇打扮得花枝招展從樓梯上下來。
「你又要去哪裡?」
她問女兒。
華薇的眼珠子滴溜轉了一下,順口溜出一個理由:「同學生日開PARTY,藥劑系的。」
「同學生日?有沒有騙我?」
「媽,怎麼老說我騙你?姊整天不在家,你怎麼不管她?」
華薇嬌縱地頂嘴,開步就要往前走。
「別急著走!」
英華下令道:
「老實講,你該不是和佑實出去吧,嗯?」
「……我跟你說過同學開PARTY嘛!媽咪,你真煩!」
華薇的嘴翹得可以頂住一杯冰淇淋,不耐煩地抗議。
「嫌我煩,自己的行為就多約束一點!」
英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華薇面前,正色又加強語氣說道:「媽今天慎重告訴你,以後絕對不許和佑實單獨出去,聽見了沒有?」
「為什麼?」
「因為你賈伯伯就要叫媒人來提親了!這樣聽懂了沒有?」
華薇根本不死心,反而說:
「很好啊!媽咪,賈家叫人來提誰的親?你有沒有問清楚?」
「鬼丫頭,當然是提你姊姊的親事,還會有誰?」
「那可難講!媽,我不是告訴過你,佑實哥喜歡的人是我,他們怎麼可能講的是姊姊?
你一定弄錯了!」
華薇也頑倔地把聲調再度提高。
英華生氣罵道:
「你這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鬼丫頭!賈佑實這個人是你爸爸親自給你妹姊選定的,沒你的份!從今天起你給我安分守己,別再滿腦子佑實哥、佑實哥的亂攪局,不然,看我怎麼饒了你!」
「什麼跟什麼嘛!你憑什麼這樣迫害我、壓制我!我就是喜歡佑實哥,我就是要嫁給他!
你們等著瞧好了!」
華薇揮舞著手臂叫囂了一陣,甩下母親跑了出去。
大門外,齊仰放倒了駕駛座的椅子,疊著二郎腿半躺在那裡正苦等著,看見華薇終於出來,撇嘴抱怨道:「終於出來了?今天孵的是海龜蛋?還是恐龍蛋?這麼久?」
「我孵你左宗棠的死豬頭!」
華薇揚起皮包,朝他當頭一劈。
「哎喲,火氣比我還大,是我在等人口也,你有沒有搞錯?」()他擋開她的皮包,還是動也不動地躺靠著。
「走啦!臭腳蹺這麼高,以為很帥是不是?早晚不是腸胃發炎就是心臟病!」
她使勁推他。
「我蹺腳又招惹你了,詛咒我生病,對你有什麼好處?」
「蹺右腳胃腸病,蹺左腳對心臟不好,這是大陸的病歷統計,信不信由你!廢話少說,走不走?」
她瞪了他幾眼,擺出一副天之驕女的姿態。
「走走!當然走!我的准醫生大人,誰敢不聽你的?哪天被你動手腳謀害掉,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終於把座椅扳平,發動了引擎。
「去哪裡?SEX?」
「不要!本姑娘心情不好!你陪我去喝酒!」
「好哇,去哪裡喝?尖沙咀?還是蘭桂坊?」
齊仰樂不可支。他知道今天又有好玩的!只要大小姐不高興,他們的遊戲就更刺激!
「先去晶華!我讓你喝最高級的SUNTORY威士忌!」
「真的?大小姐決定今天晚上大撒一把鈔票?哦,好過癮哦,要不要找小榮一起去?」
「不要啦!」
她不耐煩地一口否決,靠在椅背上盯著前車窗看,不再說一句話。
在晶華地下三樓的意大利餐廳裡,華薇點了滿桌最昂貴的菜,叫了最昂貴的酒。
「我喝純的,不加冰塊!」
她告訴侍應生。當酒開了瓶,她當真一大口一大口地猛灌起來。
「小姐,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啦?你要這樣喝酒壓驚?是因為有歹徒闖入白宮想行刺美國總統?還是……」
齊仰還想繼續說下去,華薇狠狠地瞪住他,沉聲罵道:「左宗棠,這一桌美食不夠你吃是不是?你還要嚼舌根?」
「我是關心你,不忍心看你喝悶酒!你簡直不知好歹!」
齊仰把一塊肉片丟進嘴裡,邊嚼邊咕噥。
華薇又低聲罵他:
「豎起你的豬耳朵聽清楚!本姑娘心情惡劣,沒問你話你不要多嘴!當本姑娘憋不住了,自然會告訴你!」
「何苦呢?現在就說出來,多舒服啊?憋在肚子裡會發炎的!你儘管講出來,把我當垃圾處理站,一點都不用客氣!」
禁不住齊仰一再遊說,華薇終於恨恨說道:「還不是為了那個賈佑實!還有誰?」
「喲!原來是和老公吵架了,難怪這麼生氣!」
齊仰露出一臉諂笑地奉承。他知道華薇迷戀賈佑實,卻不明白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反正他只要把她喜歡聽的話多講幾次讓她高興就是了,其餘他可不在乎。
「老公?哼,再不想辦法,他就變成別人的老公了!」
華薇眼中閃著邪光,怨毒地說。
「有這麼嚴重?誰敢來和我們徐華薇大小姐搶老公?告訴我,我去收拾她!」
「你想收拾她?告訴你,她是我老姊!你敢嗎?你要怎麼收拾?」
「我怎麼不敢?那要看你有多麼想要這個老公!如果你真的不想認輸,我可以幫你一把!」
齊仰神氣地回答。
華薇陰沉著一張臉,心中正翻騰著計謀,齊仰悶得發慌又問:「喂,這個賈佑實是個什麼來路,讓你們姊妹這樣爭得頭破血流的?」
「你不懂,他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想要的男人。」
她不假思索告訴他。
「他有錢?他帥得不得了?還是他不長屁眼?」
齊仰露出一臉嫉妒的樣子,華薇翻眼罵他:「不准你隨便批評他!你連他的一根腳毛都不如!」
「哈,你這種說法可太過分了吧?就算我真的連他的腳毛都不如,他也還是一個人而已!
難道他真的沒有屁眼,也不拉屎?他是個神?」
「對!他是個神又怎麼樣?反正我不想讓任何其它的女人得到他!」
「想要得到一個男人,對我們徐華薇大小姐真的有這麼難嗎?我真的不敢相信!」
「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幫我設計,叫我姊姊進不了賈家的門就是了。」
「你說要怎麼設計?」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賈家的人和佑實都討厭她,把她掃地出門,那麼,賈家的媳婦自然就非我莫屬!」
酒精的威力在華薇臉上開始發作,她的紅頰和泛著血絲的眼睛使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即將現出原形的蛇妖。
「那很容易。你說說看,賈佑實喜歡她什麼?又不喜歡她什麼?」
齊仰也開始陰險得像一匹可怕的花臉狼。
華薇急迫又激動地告訴他:
「賈佑實從頭到尾根本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他說她輕佻、放浪,所有良家婦女的美德她一概沒有!」
「既然這樣,她用什麼和你爭?」
「這……」
華薇為之語塞,隨即又專橫地說道:
「反正我必須叫賈佑實對她死心!她本來就是一個放縱不檢的人,卻一直裝出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神模樣去迷惑賈佑實,我要拆穿她!」
「好,我幫你做這件事情。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也看了很多偵探小說。」
「小豬頭三,你比我想像得還上道!好好扮演一次福爾摩斯,我會犒賞你的!」
她又喝起威士忌來,這回喝的可已是快意的開心酒了。
「先不談犒賞。今天晚上我只要你給我打打氣,還要一點資金去補充行頭。一台高靈敏度的隱藏式照相機不知道要多少錢?這兩樣東西,你得在今天晚上就給我!」
他涎著臉向她需索,滿面的貪慾和暗示。
她啜了一口威士忌,把它含在嘴裡。酒杯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對發紅又發情的媚眼勾著他,等於給了他答案。
英薇仰躺在床上,把四肢盡情地解放。
床頭上那一套高級音響正以開天闢地般的立體聲量把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釋放出來。
她閉著眼睛,像是要在任由音樂捶打的痛苦中尋求自虐的快感,也像是想藉由澎湃音符的洗滌,沖刷去心中千回百轉的煩惱。
情絲糾纏,令她如同輾轉在生死的瀚海。
在音樂的撫慰及衝擊中,她任由心魂冥游,暫時自現實脫逃,遁入大虛之境,沒有自我,沒有煩惱……因此,連英華推門進來,她都沒有感覺。
交響曲忽然間細聲點,她驚詫地睜眼一看,才知道是母親扭動了音量開關。
「開這麼大聲,不怕把耳朵震聾掉?」
英華的聲音又回復了往日的愛憐和溫柔,而且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撫弄她的腳趾。
英薇不明白近來始終和自己吵嘴鬥氣的媽咪為什麼不再生氣。她直立起身來坐在床上,朝媽咪笑笑。
「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麼?神出鬼沒的,你在不在家、人在哪裡我都不清楚!」
英華又說,語氣上倒沒有不滿的意思。
「媽咪有什麼事找我?」
「有事,當然有事!」
英華笑容滿意地端詳著女兒,說道:
「前兩天你去參加董事會,你賈伯伯非常欣賞你、中意你,特地打電話來催促我,要趕快把你娶進門!」
「哦,賈伯伯要娶我?」
英薇故意瞎說,一臉漫不經心。
英華聽了簡直又要動氣,還是捺下脾氣來,只是怨怪道:「你這孩子到底中了什麼邪?
又是哪根腦筋不對勁?老是找一些混帳透頂的話來氣我!」
「媽咪,是你說的,賈伯伯中意我,不是別人!」
「你還要頑皮!賈伯伯說的當然是佑實,還會有別人?」
「又來了!媽,這件事你應該去告訴華薇,不要再把我和賈佑實扯在一起!」
「你不和佑實扯,還和誰扯?李尚遠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整天不見人影,就是和他黏在一起!」
英華滿腔怒火再也壓不下去,恨恨罵著,從床沿站了起來,氣呼呼地直喘。
英薇也忿忿不平從床上彈了下來,對著英華抗爭道:「賈佑實、李尚遠,你為什麼總要把我和這兩個人扯在一起?老實告訴你,我對他們一個也不在乎,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們行不行?除非你想把我逼瘋!」
她揮舞著的雙手捧住了轟轟作響的腦袋,一臉的煩躁與不耐。
小妹芝薇聽見了爭吵聲,急忙跑了進來。
「媽,姊,你們怎麼又在吵架了?」
英華氣憤罵道:
「好!從現在開始我誰也不提,不惹你生氣!但是,你乖乖給我等著準備嫁人!」說完,重重摔了門走出去。
芝薇滿臉慘淡不安,走向英薇安慰她:
「大姊,你明明喜歡佑實哥,為什麼每次偏要為了反對他而和媽咪吵架?」
「你不懂,你不會懂。」
英薇把身體重重摔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懂,我最瞭解大姊,我當然懂!大姊不想和二姊爭,要把佑實哥讓給二姊,對不對?」
「不對!」
英薇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戲謔地笑了起來,哼哼道:「大姊是死要面子的人,賈佑實當年不給我面子,他很糗,你記不記得?這種人,我何必理他?何必和華薇去爭?真是笑話!」
「不對啊,我覺得不是這樣!歡迎舞會上我看得出來,佑實哥看你的眼神好有情意,對你的態度好溫柔!老實說,二姊根本一廂情願!」
芝薇一臉認真地追思著。
「賈佑實也是一廂情願,我不希罕他!」
「難道你真的喜歡李尚遠?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不接他的電話?教我騙他?」
「我不喜歡他,誰也不喜歡!」
「真的?大姊,你不要騙我!尚遠哥很可憐,他打電話過來,媽咪都教我不要告訴你!」
「我會叫他死心的。」
「大姊,你這樣做究竟為什麼?你不要佑實哥,也不要尚遠哥,你想當老姑婆啊?」
芝薇幾乎要急得哭出來,沒談過戀愛的地,對於英薇心中的複雜情結哪裡能夠瞭解?
「當老姑婆也好,總比為男人發瘋有尊嚴。」
英薇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從床上一躍而起去翻衣櫃,找出一件性感的連身洋裝穿上。
「姊,你要去哪裡?」
芝薇追問。
英薇抓起汽車鑰匙和手袋,邊走邊告訴她:「去夜未央,是在尖沙咀的一家『星期五餐廳』。尚遠會打電話來,你就告訴他我去那裡。」
說完掉頭就走,芝薇追了出來,本想大喊的她又警覺地噤了聲,但還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珠兀自咕噥道:「什麼?星期五餐廳?」
是的,星期五餐廳夜未央,在那裡,有取之不盡,完全不會帶來心理負擔的男性溫柔任憑予取予求!
她要去那裡尋歡、買醉,驗證自己的放浪,逼退所有的偏執和煩惱,讓她一醉解千愁!
她運轉著轉盤來到霓虹燈看板繽紛旖旎的尖沙咀,把車子交給泊車小弟,一頭栽進了異色殊香的燈紅酒綠。
「哎呀,徐小姐你來啦!怎麼這麼久沒來?快請上座!請上座!」
眼尖的領台經理一看見英薇,立刻撲過來獻慇勤。英薇這只是來第二次,但她可是對這位貴客印象深刻!上次她來時,一口氣就替最紅的葛倫買了全場,給倒酒公主的小費一撒就是三千五千,這種傻姑娘她們永遠第一眼就可以再認出她來!
「葛倫呢?」
英薇炫出一副金主大戶的神氣,半垂著眼皮倨做地問。
「我去叫他!我去叫他!徐小姐,你先坐一會兒,他馬上來!今天徐小姐喝什麼?第一杯酒我請客!我請客!」
領台經理笑得臉上的粉都快繃出裂縫來。
英薇揮揮手不耐地說:
「把葛倫叫來再說!他愛喝什麼,你們就開什麼!」
「是是!我去找葛倫!你先坐坐,我叫TERRY先來陪陪你!」
媽媽生走了,TERRY也來了。TERRY一副標準牛郎的穿著和味道,光鮮筆挺的名牌西裝和配件;頭髮一絲不苟,臉孔很漂亮,舉手投足儘是職業化了的慇勤小心。這就是牛郎,這份慇勤小心完全削掉了一身光鮮所能賦予的貴氣,使他們渾身上下散發一種洗不脫的特殊息氣,和一般男人完全不同的氣息。
「徐小姐,我是TERRY,以後請多捧場!」
TERRY拿起桌上還沒開封的香煙,迅速拆開了送一支到英薇唇邊,熟練地替她點了火。
英薇大氣也不哼一聲,只是老氣橫秋又散漫地睨著他,帶著一點媚笑。
「徐小姐是葛倫的熟客?我這兩天剛來,徐小姐多照顧。」
「好啊,我最喜歡照顧小弟弟了,晚上我幫你多買幾個鐘點。」
「謝謝,謝謝徐小姐。」
正搭訕著,領台經理轉了過來,見TERRY和英薇有說有笑,立即見風轉舵說:「對不起啊,徐小姐,葛倫被一桌先來的客人纏著不放,我會叫他趕快過來。先讓TERRY陪你聊聊好吧?」
「可以啊。TERRY啊,你喜歡喝什麼,自己點。」
英薇嘖出一口煙,權威地下令。
TERRY喜不自勝,自然是開了最貴的酒。
「來,TERRY,陪我去跳舞!」
半瓶酒喝下肚,酒精開始發揮熱力,英薇扯了TERRY,熱情奔放地在舞池中放懷扭擺。
舞台上的三色燈上下旋轉掃射,燈光在牛郎們與女尋歡客的臉上閃滅跳躍,誰也不在乎彼此的軀體是如何的親密與親近而內心卻又是如何的陌生與遙遠!
英薇讓TERRY摟著,跳完了勁舞又跳慢舞,TERRY舞藝高超,讓英薇玩得十分盡興。
正是酒酣舞熱的時候,英薇的手臂猛然被使力地扣住,她轉過眼來一看,竟然是李尚遠!
果然他已經按圖索驥找了上來!她在這裡丟下的大把鈔票,正是她叫他死心的「投資」,而現在,她馬上就要驗收成效!
「英薇,你竟然真的跑到這種地方來?你太不自愛了!」
李尚遠一手扣住英薇,一手推開TERRY,暴怒的臉上痙攣著離位的五官。
「你跑到這裡來攪什麼局啊?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英薇扯著嗓子大叫,反手把尚遠甩脫,這時領台經理跑了過來,英薇趁勢大發脾氣道:
「喂,你們這生意是怎麼做的?隨便讓人跑進來鬧場,我要的人也看不見人影,怎麼,老娘的鈔票不是中央銀行印的,還是縮小貶值了?葛倫呢?把他給我叫來!」
「徐小姐,對不起,葛倫就要過來陪你了!你別發火,先回座位上休息一下。」
媽媽生極力安撫酒氣沖天的英薇,又對尚遠說:「這位先生,君子不擋財路,你讓我們做生意好不好?」
尚遠哪吃這一套,把領台經理用力一椎,又拉住英薇道:「跟我回去!我絕不能眼看著你在這種地方鬼混!英薇,你太不知道愛惜羽毛了!」
「走開!李尚遠,你又不是我老公,憑什麼訓我?」
英薇仗著酒意,瘋瘋癲癲地和尚遠拉拉扯扯,故意又說:「什麼羽毛不羽毛的?這個世界海闊天空,到處都是可愛的男人,多好玩!李尚遠,我告訴你,羽毛是用來到處飛、到處玩,不是用來鎖在保險箱裡愛惜的!你這個可憐又滑稽的老夫子!哈哈哈!來,TERRY,不要怕,我們繼續跳舞!」
說著扯住了TERRY,又往舞池扭去。
「英薇!英薇!你回來……你……」
尚遠困獸猶斗般呼喚著,英薇卻是充耳不聞。他的聲音和憤怒、悲痛一併淹沒在舞樂的狂勁裡。
而這一切,都被一個隱藏著的神秘鏡頭悄悄拍攝下來。
華薇被齊仰拿走了二十萬,他卻整整失蹤了三天沒見人影。
好不容易打通了他的手提電話,她忍不住劈口就罵:「死豬頭三!你躲到哪個豬窖還是豬洞去了?為什麼故意不露面?」
齊仰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只聽他嬉皮笑臉回道:「我怎麼能不保持神秘呢?現在我是身負重任的特務00七占士邦,不神秘一點,像嗎?」
「少給我來這一套了!你在什麼地方?我馬上要你過來!」
華薇躲在公共電話亭裡,沒好氣地吼著。
「怎麼啦?這麼躁啊?等著我去解救你飢渴的靈魂是不是?」
「少說廢話!不要裝死!我問你,叫你開始行動已經整整三天,你到底有沒有進展?不主動向我報告,還要我來問你!」
「大小姐,你先別生氣!哥哥我辦事向來是高效率,只要寶劍出鞘,沒有不見血的!我當然有進度,但要達到你小姐滿意的標準,我看還得耗久一點,在沒有搶到最精采的鏡頭以前,我怎麼好意思隨隨便便就繳了卷?」
「我等不及了!你懂不懂?現在馬上把你弄到的東西拿來給我看!」
「……好吧,我的慈禧太后,我怕了你!」
齊仰為防耳膜被震傷,只好乖乖答應。
「在哪裡碰面啊?」
他問。
「蒙娜麗。」
她在第三個宇的尾音還沒結束之前,就已經把電話掛掉。
齊仰心中大喜。蒙娜麗是一家他們去過許多次的酒店,華薇提出在那裡見面,對他來講又是一個模式化的暗示。
他一路胡鑽亂闖趕到酒店,一進了房間,就摟住華薇把手伸進她的胸衣裡去。
華薇使勁猛劈了他的肩頭一巴掌,把他推開。
「哎喲!三天沒疏通,火氣這麼大?讓我看看,有沒有流鼻血?」
齊仰被打也不在乎,又把她一把抱住。
「放開我!今天不和你玩這個,聽見沒有?」
華薇皺著眉頭凌厲地咆哮。
齊仰仍是沒有鬆手,反而輕佻笑問:
「不玩這個,叫我來酒店幹什麼?小甜心,你別再裝了!」
「你不是00七嗎?神秘啊!難道你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販賣情報?趕快把東西拿出來,我沒耐心和你窮耗。」
她掙不脫,只有任他抱著,靠著還能掌控自如的兩片嘴唇來使著威風。
「要看東西可以,你得給我吃點甜頭,再請我吃一頓大餐!」
「你敲詐我?」
「不,我愛你,我少不了你,寶貝。你給不給?」
他竟然敢和她討價還價起來,而她竟然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條件!她緩下聲音來說。
「好,我給你,如果你做得讓本姑娘滿意,本姑娘不會議你吃虧!」
「好!還有點人情味!」
齊仰這手放開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包照片遞給她。
她一張張看著照片,凝霜般的臉上開始綻放一個比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好啊!很精采!在什麼地方拍到的?」
她興奮地問他,繼續欣賞他的傑作。
「一家星期五餐廳,帥吧!」
齊仰非常得意。
「真是帥斃了……哇,還有李尚遠!」
華薇看見尚遠和英薇拉扯的鏡頭,不禁拍著桌子又叫又笑。
「正點吧?我說過,我是不見免子不撒鷹,不隨便打空包彈的!這個傢伙八成是她的男朋友吧!你沒看見那個現場,活像喝了一水桶醋似的!」
齊仰摸著鼻子也湊近去看,神氣活現地描述。
「太帥了!在星期五餐廳和牛郎鬼混,爭風吃醋!這些照片讓賈家的人看到,她就死定了。」
華薇開心之極,放下了照片,眼睛斜睨著牆角獰笑。
齊仰問:
「這些夠嗎?我以為你要的是口味更重的東西呢?」
「你有辦法鑽到我姊的被窩裡去?還是藏在她的床板底下?」
她邪惡輕佻地搓著他的鼻子,瞅著他問。
「當然成!你想想我怎麼施展本事混進星期五餐廳裡去的?靠銀子!錢能通神!
只要她進得了門,我就有辦法去掃!」
「你是說,那天沒看到更精彩的好戲?她在那裡這麼吵吵鬧鬧就算了?」
「是啊,好戲唱到一半,忽然就偃了兵、息了鼓,真可惜!本來我是想一路跟到底,一次就把事情搞定!但是,就那麼鬧了幾下場,那個什麼遠的走了,你姊姊也一個人埋單回家,草草收了場!所以,我認為我並沒有完成任務!」
齊仰一副洋洋得意卻又意猶未盡的神態。
「夠了!這樣就夠教她進不了賈家的大門,我可不想趕盡殺絕!」
華薇嗤之以鼻地冷哼著。
「你們姊妹有仇啊?你這麼恨她,要把她害死?」
「是她逼害我,不是我陷害她!」
她獰笑地拿起那疊照片,繼續說:
「這可都是她自己白編自導自演的!沒人逼她這麼做!她就是這麼爛,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憑什麼和我爭賈佑實?憑什麼回來攪局?她要幾個男人才滿足?我這樣對她,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你們女人哪,真可怕!爭風吃醋起來,比男人還狠毒厲害!」
「那是因為你沒真正去愛一個人!你懂不懂!」
「誰說我不懂?我只是心胸特別寬大!」
他涎著臉靠過去,認為時機已到:
「我也愛死了你,但是,卻幫著你不擇手段去搶奪另一個男人!我犧牲這麼大,你怎麼報答我?」
他吮住了她的耳垂子,含糊地咕噥著。
「你要多少錢?明天給你。」
她無動於衷地任由他撩撥,全心全意想像著和賈佑實走進禮堂的美夢。
「嗯,除了這個,還有呢?」
他吻到了她的腋邊,同時把手伸進她的裙子裡去。
這是經由一個男人才能帶給她的快慰和快感。很快的,它就要換成由賈佑實來給予她滿足!她閉上了眼睛,任由情慾烈火在體內竄升膨脹。
「來,換你上來,我知道你很行的!」
他已撕光了上衣,扯掉了她的小褲子,只剩一條短裙沒耐心再扯下來,就把她推到自己身上。
而她沒有反對,只把自己當成了那些三級電影或東洋漫畫裡看到的,全裸跨騎駿馬在原野盡情奔馳的女主角。
齊仰非常滿意,非常滿足!對著滿頭汗水的她,露出讚許又激賞的表情,其中還帶著一絲她所不能窺識的詭笑。
「笑什麼?這個只是犒賞你,下次沒有了。」
華薇漫不在乎地拉起床單擦拭身上的汗水,瞟著齊仰的表情就像他是一條剛剛為她完成交配任務的公狗。
「怎麼,要嫁人當少奶奶了,就不要我這棵路邊野草?你可說過不會要這個『外公』的,你忘啦?」
他躺得四平八穩,盡情解放自己舒暢已極的身體,吊兒郎當地提醒她。
「你慢慢等吧!繼續好好表現,等我打贏這一仗,我會冊封你的!起來!事情還沒辦完呢!」
她像哄小孩一樣拍著他的大腿。
「什麼?你還要?」
他撐起脖子問她,像是全身又上緊了發條那麼振奮。
「要你的大頭鬼!」
她狠狠踢了他一腳,罵說:
「我叫你趕快把照片送去!別老是滿腦子邪思遐想、死皮賴臉的!」
「哈!這麼殘忍?我現在還兩腿發軟,你就要叫我跑路?姑奶奶,明天再寄不行嗎?」
齊仰此時根本不想捨棄身上那種通體舒暢,渾身輕飄飄的感覺。
「不行!我要你現在就把照片送去!聽見沒有!親自送到賈家去,丟進他家的信箱裡面!」
「哎,這個福爾摩斯還真是一個苦差!好好,我去,我去!」
他一千個不情願地爬起來,揀起褲子往腿上套,懶洋洋問道:「收件人要怎麼寫?你打算讓誰中獎?」
「嗯……給賈傳盛好了,要打蛇就要打七寸要害,我看她怎麼招架?」
「嘖嘖,小姐,真看不出來你有這麼毒!」
「什麼我毒?你懂什麼?我這是成全她!她不喜歡賈佑實,又不安於室,我是做好事拯救她,免得她遭受強制性婚姻的迫害,又可以繼續過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這有什麼不好?」
「對對!合則聚、不合則散,何必老是這麼劍拔弩張又拖泥帶水!還是大小姐你有魄力!
有膽識!」
他拿下了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取走那一疊照片,拿了汽車鑰匙住外走。
「等著看好戲吧!趁早穿上衣服,別讓小屁股著了涼!」
他轉回頭看了她晶瑩剔透的裸體一眼,詭詐地提醒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6:09
第七章 東窗事發:
賈傳盛深深思索了一番,終於拿起電話撥出號碼。
「是佑實嗎?」
專線電話直通佑實辦公室,他告訴兒子:「還在忙什麼?如果沒有頂要緊的事,你先回家來一趟。」
佑實當然答應了。因為父親緊急傳喚是少有的事。
賈傳盛看看手腕上的勞力士滿天星,不過下午五點,離佑實一向給束工作的時間還有一兩個鐘頭。
「什麼事啊,爸,你讓我很緊張。媽呢?」
佑實額上微沁著汗。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是貧血的媽媽又發作眩暈。
賈傳盛對著兒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告訴他:「還在樓上睡午覺,不要吵醒她。
你跟我來。」
他帶著兒子進了樓下的書房,還慎重神秘地把門反鎖上。
「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佑實真是滿頭霧水、迫不及待。
「你看看這個。從信箱裡拿出來的。」
賈傳盛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兒子,告訴他。
佑實取出照片來,一張張大略看了一遍,眉頭皺到了一塊兒。
「兒子,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賈傳盛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滿懷期待似地等著兒子去判斷及回答。
佑實沉思許久,才說:
「這件事情大有問題。有蹊蹺。」
佑實苦笑回答:
「她在我面前挖了一道深溝,不肯和我溝通!」
賈傳盛笑了起來,再問:
「你到底喜不喜歡她?娶老婆的人是你自己,老爸再怎麼欣賞她,也不比你自己喜歡她來得重要和實際。」
「我很愛她,甚至在心裡早就把她當成我的妻子了,可是她……總而言之,我捉摸不定,沒辦法……」
佑實不禁氣短起來,連說話也變得元氣大減。
「別喪氣,兒子,我認為你的努力不夠!你沒有盡力!女人需要人去疼、去哄,不管她多強、多聰明、多能幹,還是會被愛情溶化,多用心,多花點力氣和時間!當年我追你媽,不知換過多少片嘴皮子、踩爛幾雙皮鞋哩!」
賈傳盛熱心地為兒子打氣。
佑實又是感動,又是意外,瞥著那些照片不安地問:「爸,謝謝你給我加油……但是,你真的對這件事一點都不介意?英薇她……」
「我才要問你!你介不介意?老婆在外面和人拉拉扯扯、爭風吃醋,你能忍受她?你能不動怒?」
佑實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答道:
「問題在於她啊,她可從來不認定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在這個前提下,她在外面所做的任何事都沒有我置評或表態的餘地!我生氣、我在乎、我吃醋、我不滿,又奈之何?」
「我也看得出來這個孩子非常要強!非常倔強!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曾經得罪過她?
傷她的心?」
「無意中有吧,但是我已經極力挽救了。」
「這就是啦!一個女孩子,你非但沒有哄她、疼她,你還傷害她、得罪她,想要翻身哪有那麼容易?」
傳盛哈哈大笑,拍著兒子的肩膀,又講:「放心吧!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要你肯努力,早晚她都是你的人,我很有自信!」
「爸,你不是在說說來安慰我吧?她披掛一身銅牆鐵壁,我總是撞得滿頭包!」
「別喪氣、別灰心,她是愛你的!老爸閱人無數,你就相信我這個過時的老古董一次!
去,再去找她談談,約的會,把這件事弄清楚!」
「是的,謝謝爸!」
佑實得到了新的勇氣和靈感,高高興興地站起身來,做父親的又叮嚀道:「說話小心一點,別又招惹了人家!還有,這些照片的事千萬別讓你媽知道!」
「爸,我知道了,我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很小心、很小心!」
佑實露出滿面笑容,走到客廳去打電話。
「英薇,好在你在家,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你談!」
沒想到他出奇順利地便找到了英薇。可能是她在那一頭一口回絕吧,從書房跟著走了出來的賈傳盛聽到佑實又說:「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請你一定見我一面!」
做父親的看見兒子技巧不夠純熟老到,及時拉拉兒子,用手指頭指著自己的臉。
佑實會了意,又對著話筒再說:
「是家父授意叫我找你商量,你總不會拒絕吧?」
賈傳盛在一旁點頭微笑,表示滿意於佑實的孺子可教。
佑實愉快地放下了電話,顯然是英薇答應了和他見面,告別了父親,他又開著車來到徐家宅園外。
英薇並未明說將在哪裡談話,只是讓他來接她。
等了幾分鐘,果然見她打開電動門,走了出來。
夜風吹拂中,她一身米色衣褲,就如同散放著濃香的紫丁香一般教他心眩神迷。
他開了車門走出來,一臉溫柔的笑意。
「英薇,見到你很高興。」
他向她招呼。她可還是加同以往一般矜淡,告訴他:「晚上我還有約會。有什麼事,長話短說把它解決。」
「別這樣,英薇。我們總得有個地方坐下來講話吧?」
他無奈地笑著,凝望著她倔強的臉龐,她卻是拉開了右邊的車門,坐了進去等他。
「這樣可以談吧?」
她的眼睛冷淡地望著前方,並不看他一眼。
他只好也坐到駕駛座上去,笑笑說:
「如果你堅持,我只好奉陪。英薇,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把照片拿給她,並窺伺著她的神色。
在看到第一張照片的那一瞬,她的神色大變,但隨即一手繼續翻著往下看,一邊漫不在乎地說:「這是我在星期五餐廳的照片,這個人叫TERRY,這個就是李尚遠,還有,他是尖沙咀最紅的午夜牛郎葛倫……怎麼,你父親派你來向我興師問罪?」
「當然不是,英薇,你一直認為我沒有資格管你,我也不能否認這一點。我只是想把一個居心叵測的陰謀揭發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要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們?」
佑實努力地解釋。
「我們?對付我們?這件事有這麼錯綜複雜嗎?」
英薇一副忍不住失笑的神情:
「事實狠簡單,很明確,也很清楚!這就是我縱情不正當場所,行為不檢的記錄而已,你還想調查什麼?」
「這只是一個表面的假象!這些照片為什麼要交到我父親手上?誰有理由,誰有必要這樣做?這種卑鄙的手段只有一個目的:想拆散我們!破壞我們!誰需要這樣做?是不是李尚遠?」
佑實忍住被奚落的憤慨,耐心地剖析給她聽。
英薇聽了板起臉來怒斥道:
「不要隨便污蔑別人!李尚遠不可能自導自演這種卑劣低級的醜劇!」
「那麼還有誰?難道會是你自己?你想用它來逼退我?」
「我用得著費這些力氣來和你周旋嗎?我早就把話和你講明白了不是嗎?你也把我看得太無聊了吧?」
「那麼會是誰?」
「看我不順眼的人很多,反正這件事不需要你介入。你們只要看明白我就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把我掃地出門就行了,其它的你不用管!」
眼看著爭執一發不可收拾,佑實警覺地想起了父親的交代,趕緊緩下口氣說道:「這些照片根本代表不了什麼,它們欺騙不了我!英薇,拿下你的面具來,讓我們坦誠相對好不好?
別讓我天天都在過元宵節,苦苦猜測你的心!」
英薇故意重歎一口氣,告訴他:
「你不用這麼幽默!賈佑實,有一顆明月一般清朗透明的人始終對你毫無保留地奉獻,你怎麼不多想想她?你知道我說的是華薇。」
「不要提她!不管是華薇、李尚遠,還是什麼TERRY、葛倫,沒有人能當得了你躲避我的擋箭牌!英薇,讓我們之間的陣痛期盡早結束,不要再這樣僵持下去好不好?」
他抓住了她的手,灼熱的眼光逼視著她。
她想掙脫,他緊緊把她握住。
「聽我說,英薇,前幾天,我開車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首歌,我聽得人都閃神傻掉了,後來還跑到唱片行去找出這張唱片,我練了好久,等著唱給你聽……」
英薇陰聲怪氣反而大笑了起來,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說:「哈哈……我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整天在辦公室下ORDER的大男人想要唱歌給我聽?」
「對!你聽聽看就會知道它一點都不好笑!」
佑實一臉正色,當真如慕如訴地低唱了起來,原來那是張學友的「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每個人都在問我到底還在等什麼等到春夏秋冬、都過了難道還不夠其實是因為我的心有一個缺口等待拿走的人杷它還給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他的歌聲充滿了感情,聽得她芳心欲醉。而他也在凝視中發現她眼中閃動的淚光,從而窺探到她心裡有一片碧草芊芊的溫柔心田……當他終止了歌聲,她努力眨著眼睛想把升湧的淚水逼回肚子裡去,並且擠出一張冷臉對他說:「不用再唱了,反正花兒也謝了,還等什麼?」
佑實不等她說完,冷不防擁住她,用雙唇將她慣於用來對他冷嘲熱諷的小嘴死死封住。
「放開我!」
英薇含糊不清地抗拒,手腳並用好不容易把他推開,並伸手出去想給他一巴掌,卻被他牢牢扣住。
在掙扎半天徒勞無功之下,她甩開了他,朝他大吼了幾句,奪門而去。
「沒有用的!華薇愛你!是華薇愛你!請你牢牢記住!」
英薇回到屋內,發現母親、華薇、芝薇三個人分別用三種不同的眼神迎接著她。
母親的眼神是熱切、欣慰又帶著興奮和期待。芝薇是滿臉艷羨,而華薇,則是嫉妒中又透著幸災樂禍的詭譎。
英薇若無其事地走近她們,正想說話,卻被迫不及待的英華搶了先機:「是佑實來找你,怎麼沒和他出去?也沒請他進來坐坐?」
顯然,她因為英薇和佑實的接觸而感到非常高興,這表示賈家對將要上門來提親這件事十分積極,因而連帶使英薇和佑實的交往也密切起來。
沒想到英薇漫不在乎地說:
「他走了。」
「你這孩子!怎麼不叫他進來讓我看看?我很想和他談談……」
英華真是不勝懊惱,英薇卻是搶著又說。「我向大家正式宣告,我和賈佑實的事吹了。以後不要有任何人把我和他扯在一起,OK?」
「什麼?正式宣告吹了?大姊,這是什麼意思?」
芝薇大叫起來,英華也急問:
「對啊,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為什麼總是一見面就吵架?人家找上門來見你,你為什麼不能對人家客氣一點,給人家一點好臉色看?」
英華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彷拂急得恨不得腳下變生對風火輪好讓她去把佑實追回來。
「媽,你完全想錯了。他找上門來是來興師問罪,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英薇兩手抱胸,傲慢地說。
「這是什麼話?興師問罪?你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要人家來興師問罪?」
英華又疑惑,又是氣憤。
「媽,很抱歉我沒辦法把事情一五一十說給你聽,總而言之,他們抓到了我行為不檢的證據,把我CANCEL掉了,不要我這個媳婦兒,就是這樣!」
「什麼?你行為不檢被人家抓到證據,被人家退親?你、你……你怎麼對得起你爹地?」
英華悲痛萬分,指著牆上老伴的巨幅油畫肖像哭了起來,小妹芝薇也跟著悲從中來,在一旁淚珠滾滾。
英薇強忍心中苦楚,悲笑著勸問道:
「媽咪,你不要這麼傷心。我和佑實吹了,並不等於我們和賈家的婚事跟著終止或者爸爸的遺言被抹殺!我們還有華薇啊!華薇很喜歡佑實,佑實也很疼她,我早告訴過你,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就是不信!」
說完,又看著華薇問道:
「華薇,你說是不是?你和佑實很好,對不對?」
華薇萬萬沒料到英薇有此一舉,一張臉褪成了心虛又詫異的死白,慌慌張張不知如何是好,支吾了一下,才硬著頭皮點點頭,擠出了一句並不怎麼磊落、堅定的:「嗯。」
英華到了這個時候,真是既無奈也無法不相信,只有癡癡呆呆叨念了幾句:「這麼……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媽,這本來就是真的,只是你硬要咬住那個設定不放!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一加一就等於二這個最單純的情況而已!所有的或然率都經過一定的組合變化,它很合理,也很正常!」
小妹芝薇再也聽不下去,忍不住插嘴叫道:「不!大姊,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心裡根本不是這樣想!你為什麼……」
「小妹,你不懂的事不要插嘴,也不要煩惱!」
英薇阻止了芝薇,又對母親說:
「現在事情的癥結已經不在我身上。媽咪,你該做的是,問問華薇願不願意嫁給賈佑實!」
「這……」
英華的神色陰暗不定地起伏轉換著,思慮了半天,終於不得不向事實低頭,轉而向華薇說:「老二,你自己認真的講,你真的喜歡佑實,願意嫁到賈家去?」
「我……」
華薇轉動著眼珠子,一股忍不住的欲動教她極想窺覬英薇的表情,卻又不敢把眼光投向她。在一股芒刺在背,卻又不願錯失天賜良機的矛盾下,她咬了咬嘴唇,鐵灰著一張臉,告訴了母親道:「我願意。我愛佑實哥,我願意嫁給他!」
英華聽了彷拂整個人都癱了下來,靠在沙發椅背上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強烈一些,還是悵然若失的成分更沉重?緘默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大氣,宣告說:「好吧,既然你們年輕人都這麼有主見,我還有什麼話說?也好,誰嫁過去都一樣,只要大家高高興興,一團和氣,我這個做媽的都隨你們高興!」
聽完了這個宣告,芝薇發出一聲頹然哀鳴,華薇的臉上泛出勝利的紅暈,並且不再保留與畏怯地,仔仔細細去端詳英薇的表情。
英薇只是暗自做了一個深呼吸,像是東風吹過馬耳,什麼也沒發生。
「好了,你們各做各的事去吧,讓媽好好靜一靜!這件事,我會和賈家好好談談,慎重去辦,趕快把它解決了!」
「謝謝媽!」
華薇興奮莫名,聲音嘹亮地展示著她的勝利。
「厚臉皮!」
芝薇氣忿不過,轉身上樓之前丟給她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華薇反罵,一路循樓梯追了上去,在芝薇房間作勢就要吵了起來。
英薇緩步跟了上去,不慍不火對她說:
「華薇,到你房間去,我有話和你談。」
華薇正對著小妹豎眼叉腰、大發雌威,一看英薇出現,立即噤若寒蟬,又不得不擺出姿態,冷冷反問:「做什麼?有什麼好談?」
嘴上這麼說,當她的視線接觸到英薇嚴厲的眼神,卻又不得不乖乖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英薇跟著進了門,反手把門帶上。
「你想怎麼樣?」
華薇滿臉防衛色彩與敵意,惶恐地問。
「沒怎樣啊。華薇,你愛賈佑實愛得要發狂了!」
英薇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地說。
「你想怎樣?剛才說的那些話後悔了是不是?」
華薇急促地問,捏緊著手心,緊繃著一張臉。
「我早說過了不和你爭,有什麼好後悔?」
她走近妹妹一步,定定地注視她,又說:「你用那種手段來對付我根本是多餘的,你根本不必那樣做!」
「我做了什麼?你說!你說!」
華薇頑強地抗辯。
「沒本事的人才需要裝死!華薇,你竟然會這樣對付我!這比殺了我還教我傷心!」
英薇的眼眶紅了起來,一時哽咽著幾乎再說不出話。
華薇訕訕應道:
「這也是你逼的!你既然不愛他,又捨不得把他放掉,我替你壯士斷腕,永絕後患,有什麼不好?」
「華薇,我真想不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病很重,但你完全沒有意識感!你是學醫的……」
「不要對我說教!不要提學醫的事!我討厭念醫科,我痛恨你們叫我繼承衣缽!
為什麼是你去念工管,然後可以和賈佑實一唱一和、配成一對!為什麼是你?不是我?
我恨你?我恨你!」
「現在你不用再恨我了,可以嗎?賈佑實已經給了你,我不想你一輩子把我當成仇人!」
「你說錯了,是他不要你、是他選擇了我!你根本不愛他,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慈悲、裝好人,做出一副把他讓給我的樣子?我不需要你讓!根本不需要!」
「如果我告訴你,我愛賈佑實,你相信不相信?」
英薇的臉上浮出一朵淒惻的笑,哀切地問道。
「我不相信!你要是愛他,為什麼要跑到英國去?又為什麼要這麼偉大,把他讓給我?
你少來這一套了,我不是讓人騙大的,你唬不了我!」
華薇任性又頑倔地大叫。
「我不想唬你,你也不用緊張!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我們姊妹為了一個男人一輩子反目成仇!放心吧,我已經退出了!如果你覺得沒有安全感,我還可以走!」
「走?你是說,你要離開?同到英國去?」
華薇臉上迸出了快意的笑容,和原本鐵青透白的臉色重疊在一起顯得格外陰森邪惡。
「去哪裡不重要,那是我的事。」
「什麼時候走?」
華薇絕情地逼問。
英薇大慟反問:
「你這麼急著趕我走?捨不得讓我參加你的婚禮?」
「不必了!夜長夢多,我想早一天安安穩穩睡覺!」
「好,你們的事一敲定,我就走!讓我再陪陪媽咪和小妹。」
「這是你親口答應的,可別反悔!」
華薇咄咄逼人,絲毫不肯放鬆,未想英薇轉了話題又對地說:「華薇,愛一個人要真心誠意,從一而終,不能表裡不一,陽奉陰違,要不然,勉強爭到的東西是不長久的!」
「你亂講?我又怎麼了?我什麼地方表裡不一、陽奉陰違?我騙了誰了?」
華薇激動地咆哮抗議。
「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有數。那個老是接你送你的男孩子是誰?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華薇不假思索就搶答:
「他是我同學,人家照顧我你也嫉妒?你自己亂七八糟、被人掃地出門,憑什麼資格來管我?」
「我沒有管你,只是提醒你自己心裡要有一把尺,這樣就不怕別人會怎樣替你打分數!
想想看,我就是你最好的借鏡!如果你真的想走進賈家的大門,不要像我這樣被人三振出去,就要好白為之,遠離是非,千萬別重蹈我的覆轍!你千萬要記住!」
一番話說得華薇臉色由青變黑,由黑轉紅、又由紅轉白,膽戰心驚的震撼只有自己清楚。
她再說不出話來,只是呆若木雞地,眼看著英薇驕做地挺直了背脊走出房間!
徐宅電話這幾天總是響個不停。
打電話來的是齊仰。起先華薇還肯聽電話,告訴他正在考試,身體不舒服這些理由拒絕和他出去。後來,華薇找到了更好的借口。
「整天打電話來找你的這個人是誰?」
英華接過幾次電話,到最後忍不住向華薇查問。
「是同學啦,他一直在追我,我不想理他,他卻死皮賴臉纏著不放,我也沒辦法!」
華薇一臉無辜。
「你沒和人家怎樣吧?」
做母親的巴不得能把女兒的心一眼看透!只可惜,她不能!
「笑話,那種人我根本看不上眼,是他追我,手腳長在他身上,我又不能叫他不要打電話、不要做什麼事!」
華薇還是一副驕縱不羈的樣子。英華放心不下,好言好語提醒她:「趕緊好好收收心,不要和你那些同學在外面野!你很快就要嫁人了,別像你姊姊一樣讓人家說閒話!我們徐家可不能再賠掉一個女兒!」
「媽咪,我聽你的就是了。除了佑實哥,任何男人的電話我都不接,任何約會我都不出去,這樣可以了吧?」
華薇滿口答應,裝出一副乖順的樣子。
就這樣,她找到了一個最堅硬的擋箭牌,每當齊仰再找她,她便堂堂皇皇地告訴他:「很抱歉!,我媽咪不讓我出去!」
齊仰被擋了幾次,最後決定在學校門口堵人,看來他是不肯善罷甘休,而且有恃無恐。
華薇下了課正要回家,不意間一眼瞥見齊仰的車子泊在校門口馬路邊,正想縮腳走另一個側門遁走,卻被齊仰逮了個正著。
「喂,大小姐,這麼急著躲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來收高利貸的,何必這麼怕我?」齊仰戴著墨鏡,嚼著香口膠,一副壞相,他已經被她惹火了。
華薇眼看躲不過,索性站定下來,從鼻孔裡冷哼一聲,損得不得了地損他:「哼,我躲你,少臭美了,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徐華薇還需要躲你?」
「不是躲我是吧?那好,今天天氣不錯,哥哥載你去兜風!」
齊仰甩著汽車鑰匙,把頭往車子的方向一偏。
「抱歉,我還有事,你自己去找樂子吧!」
她不屑地睨著他,又追加一句:
「還有,以後不要來找我,聽見了沒有?」
「喲!又急著去倒貼那個姓賈的是不是?什麼時候我們大小姐的胃口變得這麼小又這麼淡,一個男人就可以過日子了,真不容易啊!」齊仰不管身邊人來人往,扯著嗓門不甘示弱地挖苦著。
「少說廢話!你讓不讓開,再在這裡當擋路狗,我叫校工出來了!」
華薇橫眉豎目警告他,毫不把他放在眼裡。這種態度更挑起了齊仰的戰鬥意志,反而走近一步,湊著她的鼻尖說道:「怎麼?你恐嚇我?你想恐嚇我?」
「恐嚇你又怎樣?」
她竟然出手給了他一巴掌,許多路過的學生紛紛轉臉過來看熱鬧。齊仰錯愕之餘不禁老羞成怒,抓住她的手狠狠地說:「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如果你想讓這麼多人當觀眾看我們表演,我會讓他們每一個都大呼過癮!你認為怎麼樣?」
齊仰摘下了墨鏡,眼露凶光直瞪著她,教她害怕起來。
「好吧,今天我們把話都說清楚!上車!」
她雖然屈服了,語氣可還像死鴨子那樣嘴硬。
齊仰放開她,露出勝利的冷笑,發動車子就往開去。
「幹嘛?去哪裡?把車子找個地方停下來,放完屁就走!你想去哪裡?」
她粗魯地指責他。
齊仰怪聲怪氣兀自回答:
「去老地方,蒙娜麗、凱旋宮還是小花苑,都行!」
他說的是幾間酒店的名字。
「我x你媽,你給我停車!」
華薇猛地轉身出手捶打他的肩膀,他又痛又氣故意緊踩了煞車在路邊停下來,把華薇幾乎甩了個狗吃屎。
「你這個左宗棠,王八蛋,你敢耍我!」
華薇在儀表板上碰傷了嘴唇,氣忿已極捂著嘴破口大罵。
「哼哼,是誰耍誰?誰王八蛋?」
齊仰還在嚼著香口膠,一張臉誇張地扭曲著,陰惻惻地說道:「事情幫你搞定了,就想把我像保險套一樣甩掉?沒這麼便宜!」
「你這個臭痞子,原來是想敲詐我!沒這麼容易!」
華薇鄙夷地啐道。
「是嗎?你不怕我把你陷害親姊姊的事抖出來?」
「你請便!反正她早就知道了!臭痞子,這個如意算盤你打錯了,很對不起!」
「是嗎?我以為你會被剝掉一層皮,這下我沒得吃了!」
齊仰故意聳聳肩表示無奈地作弄她,然後又大叫說:「賤婊子,你給我聽清楚!第一個,我要一千萬,一個子兒也不能少!第二個,只要哥哥大爺我高興,你要隨傳隨到,不然,我會讓你很好看!」
「哦?這麼神氣?」
華薇根本沒當一回事,伸出腳來向他踹去,狠狠罵道:「你做你娘的白日夢!想用這件事來威脅我?想去向賈佑實告狀是不是?去呀!
去呀!反正那本來就是一個事實。照片裡的人又不是我!是我叫你去照的,又怎樣?
你去啊!去啊!」
她一直踹他、踢他,他忙著把她的腳像亂竄亂跳的魚一樣抓住或擋開。
「賤婊子,臭婆娘,我受夠了你!」
他終於把她兩隻腳丫子死緊抓住,又狼狽又氣恨指著她齜牙大罵:「找我當出氣筒,戳我幾下!怎麼,現在想把我一腳踢開?嗯?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華薇被提著兩個腳丫子半倒在座椅上,像一隻被倒提著的待宰小雞一樣,兩片嘴皮子還是惡毒地罵著:「你想怎樣?撒泡臭尿照照自己,你除了當夜壺,難道想戴上皇冠當國王?」
「你會死得很慘!徐華薇,如果你不乖乖照我的話做,你會死得很慘!」
他再一次警告她。
「放你的狗屁!你連給我洗腳都不配,放我下來!」
「好!這個好貨你不要,我去另外找買主,他會給我更好的價錢!」
他算是死了心,不想再和她糾纏,用力把她的腿一推,流里流氣地把墨鏡戴上,又說:
「再見啦!不過說真的,我可能不會忍心再看見你!」
「爛痞子!你給我記住!以後敢再惹我,叫人把你先閹了再去投胎!」
華薇急急鑽出車子,一邊不忘大罵。
齊仰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發動車子離開,把她丟在馬路邊。
他先繞到賈家去繞了一圈,然後在車上打手提電話到徐家。
「喂,徐公館嗎?我找大小姐。」
接電話的是張媽。她奉命過濾所有找二小姐華薇的電話,既然找的是英薇,她二話不說就把電話轉到英薇的房間去。
「喂,我是徐英薇,誰人呢?」
英薇懶懶散散回答,彷彿什麼也提不起勁。
「大小姐,我自我介紹,齊仰是我的名字,我和華薇過去是朋友。」
「過去是朋友?是什麼意思?請說明白。」
英薇聽來人語氣曖昧,精神不由清醒許多。
「我非常願意向大小姐解釋這件事情!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有空?」
「現在?」
「對,現在!我讓大小姐方便一點,就在距你府上最近的,上山路口的那家泡沫紅茶店見面,我這就開車過去,回頭見了!」
齊仰掛了電話,引得英薇不由得一顆心忐忑起來,她的直覺是,華薇惹了麻煩!
匆匆換上了便服,她開車下山先到了那間茶店,沒多久,齊仰也到了。她一眼就認出,他是那個常常和華薇在一起,總是開車守在家門口的年輕男人。
「大小姐,久仰大名,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齊仰對英薇充滿了好奇。
「齊先生對雙關語似乎特別偏愛,我根想知道,你說的『過去和華薇是朋友』,以及『第一次正式見面』是怎麼一回事!」
英薇沉住氣問他,壓制著對這個油滑男子的懷疑及反感。下意識告訴她,由於這個男人,華薇給自找上了己很大的麻煩!
「我會把這一切都說清楚!說真的,如果不是有充分的理由,我不敢勞動大小姐來這裡喝這種廉價的東西!」
「那麼就請直說吧,我洗耳恭聽。」
「會!我會向大小姐說得十分十分『坦白』!」
齊仰把座椅往前拉了一些,一臉詭詐和神秘。那「坦白」兩個字,他故意說得特別清楚。
「老實說,我對大小姐懷著很大的歉意,也可以說,我應該先向你說抱歉!」
齊仰油腔滑調笑著說。
「你道歉什麼?」
「是這樣,送到賈家那批照片,是華薇和我的傑作,是我幹的!」
他盯著她看,期待著她的表情。
英薇淡然回答道:
「這件事我知道,華薇告訴過我。」
「你不怪她?看起來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齊仰至此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對妹妹如此寬容的姊姊,也有對姊姊如此無情的妹妹。
「我要怪她什麼?為了愛一個男人,她盡力去爭取而已!何況,她並沒有設局陷害我,你也看到了,那些場面都是真的!你就是要告訴我這些?齊先生,這個情報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甚至不想說謝謝你!」
英薇一臉寒霜,做出想要結束面晤的表情。
「別急著下結論,大小姐,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齊仰摸出一個紙袋,把它端端正正擺在英薇面前。
「相信你一定有興趣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0-29 07:06:17
本帖最後由 大頭寶珠 於 2016-10-29 07:08 編輯
第八章 真像敗露:
「這是什麼東西?」
英薇盯著那包東西,疑惑地又說:「如果還是那批照片,我建議你立刻把它扔進垃圾筒!」
她以為,眼前這個無賴不是想向她邀功就是要敲詐,直截了當表明了態度。
「不!我保證這是更精采的東西,而且你從來沒有看過!」
齊仰狡詐地笑著,十分得意。
「更精采的東西?你……」
英薇不得不更加困惑、疑慮了起來,無法想像他還拍了自己什麼照片。
「別緊張,大小姐,請你坦白告訴我,華薇這樣對待你,為了搶一個男人對自己的親姊姊如此不擇手段,你真的不恨她?不痛心?」
齊仰問。
「我不怪她,我早說過了,我可以退讓,而且我也一直努力在做,她還是不放過我?」
英薇雖然這樣說,臉上還是難掩失望、沮喪和悲痛。
「大小姐,我看得出來你很難過,我也很同情你,但是,蒼蠅不叮沒有裂縫的蛋,我雖然跟蹤了你很多天,可惜始終沒辦法向華薇繳出理想的成績單,因為我根本找不到你的把柄!抓不到你的小辮子!也就是說,我們根本扳不倒你!」
齊仰像是主導一個充滿懸疑的情節,又掌握著所有謎底和答案的權威人士般侃侃而談,英薇卻是更加迷惘不解。
「齊先生,我還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麼,你就請打開這個紙袋看看吧,所有的答案都在裡面!」
齊仰指指那包紙袋後,靠在椅背上擺出最舒服的姿勢,等著欣賞英薇的表情。
英薇從紙袋內掏出的,還是一疊照片。
只不過,當她看見第一張照片那一瞬,她的臉整個紅了,整個人也傻了。
「請繼續,繼續往下看。」
齊仰充滿趣味地慫恿著。
英薇的手不由輕顫起來,臉色一陣通紅又一陣蒼白,等到她把那疊照片看到了一半,再也無法繼續看下去,將它反蓋在桌上後,終於把凌厲至極又慘惻至極的一對眼睛死死盯向齊仰。
「裡面的人是你?照片又是誰拍的?」
她喘急著問他,一顆心在胸膛內正劇烈地抽搐與痙攣。因為,她看到的,是華薇半裸著下體跨騎在一個男人身上的春宮照!「是我!是我!的確都是我!」
齊仰一點也不覺難為情,滿口承認。
「是你拍的?」
英薇簡直難以置信。
齊仰告訴她:「這點你不用懷疑。」
他拿起鑰匙串朝她晃了晃:「看到沒有?這個小玩意兒看起來像汽車防盜器,其實是個高靈敏度的照相機,還是華薇拿錢給我去買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心裡還有沒有一點點人性和道德觀念?」
英薇悲忿地痛斥他。
「大小姐,你別這麼激動!這些話,你應該去問華薇,是她給我靈感,教我這麼做的,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齊仰漫不在乎地猥笑著回答。
「她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對付她?」
英薇幾乎要站起來撲過去將他撕裂成兩半!「別激動,大小姐。我齊某人做事也不是向來都這麼不顧情面,是你那個寶貝妹妹心狠手辣、做得太絕!她利用我、玩弄我,然後想拍拍手一腳把我踢開!你想,我齊仰真的就這麼窩囊,真的連別人的一根腳毛都不如?」
「你想要怎樣才放過她,說吧,我都答應你!」
英薇咬著下唇,急急對他承諾。
齊仰連連嘖嘖嘖了好幾聲表示驚歎才說:「真想不到華薇會有你這樣一個姊姊!你們姊妹實在差太多了,一個拚命害、拚命搶,一個拚命救、拚命讓!不止這樣,一個竟是拚命裝乖的爛貨,一個卻是硬要醜化自己、成全別人的好樣,嘖嘖嘖,真是差太多、太多了!」
「你說這些話沒有絲毫意義!管教華薇是我們徐家的事,請你不要再傷害她!」英薇幾乎已經開始向他哀求。
「那當然!大小姐這麼乾脆又這麼正派,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會再為難她!
反正她一開始就錯了,注定要是那個最後的輸家,也不能怪我!是她先不要我這個朋友,反目把我當敵人的!」
齊仰望著英薇,流露出連自己都感到訝異的感動和溫暖,同時也對自己心裡還存有這麼多人性感到安慰和得意。
「說吧,你要多少?」
英薇不太想延宕,希望麻煩盡快解決。
齊仰大剌剌地回答。
「看在大小姐份上,我打折扣給你,五百萬!」
「好,我立即開支票給你,你把底片給我!」
「大小姐真是比華薇痛快太多了!我愈來愈欣賞大小姐!佩服大小姐!」
齊仰又掏出了藏在褲袋裡的底片,交給英薇一邊說:「除了拿出底片,我還會替大小姐做一件好事,報答你!」
「不必了!」
英薇低頭開好了支票,遞給他:「錢你拿去,請你永遠離開我們遠遠的,愈遠愈好!」
齊仰樂不可支,真是揀了大便宜又賣乖,滿口應承道:「是,遵命!大小姐,我會完完全全在你面前消失掉!不過,那件報答你的好事,我還是會做的!不說再見啦!」
齊仰收了支票,朝英薇扮了個鬼臉,意氣昂揚地走了。
英薇抓起那些照片和底片,忍著心口的痙攣疼痛,開著快車直奔回家。
「張媽,告訴我,太太在不在?華薇在不在?」
她先找到了張媽詢問。
「太太出去打牌了,二小姐剛剛才回來,在房間裡。」
張媽回答。
「芝薇呢?」
「三小姐還沒回來,說是去文化中心看什麼表演。」
「好,張媽,你沒事不要上樓來,我和華薇談點事情。」
對張媽交代清楚後,英薇三步並作兩步,急急跑上樓去重敲華薇的房門。
「誰啊?趕著要去投胎是不是,這樣用力敲門……」
華薇正洗完澡,包著一條浴巾不情不願咒罵著來開門,一見是英薇,又瞥見她手上拿了一堆照片,於是按下聲音來心虛問道:「姊,你……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不是已經知道了?幹什麼又來找我興師問罪?」
她以為英薇手中拿的是星期五餐廳的照片。
「你睜亮眼睛看清楚,再告訴我你打算怎麼收拾!」
英薇把照片丟過去。
華薇訕訕地接過照片,吊兒郎當還咕噥說了一句:「這還有什麼好看……」
還沒說完,見鬼一樣尖叫起來,把照片撒了滿地。
「還沒看清楚吧?你給我一張一張地看!一張一張看個清楚仔細!」
英薇衝過去扯住面無血色的華薇,另一隻手用力按下她的肩頭,逼她去看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
華薇渾身打顫,雙眼死閉,怎麼也不敢再看一眼。
「看啊!怎麼不敢看!你壓著的男人是誰?是不是那個死皮賴臉纏著你不放的同學?他叫做齊仰對不對?這就是你對他最熱情、最徹底的報答,對不對?」
英薇含著淚怒罵不休,華薇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你什麼事都敢做!你怎麼對得起爸爸和媽咪?你怎麼做得出來?」
英薇也跟著痛哭失聲,華薇在短暫的無詞以對之後,忽然抓狂般對著英薇叫了起來:「是你!一定是你叫齊仰做的!你要報復我!我知道是你!是你!」
英薇抓著她,給了她一巴掌,怒罵道:「不錯!是我叫他去照的!我還給了他一張五百萬的支票,你可以去查,甚至叫他到法庭去對質!」
「對!我要去告你!我要叫法官判你坐監!」
華薇歇斯底里狂喊。
「你可以立即去告!但是,不要忘了千萬別把徐家的臉丟個精光,因為照片中的人可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告!我不告!佑實知道了一定不會再要我!」
華薇像要瘋狂了一樣,抓住了英薇的手腕又哀求道:「怎麼辦?姊,我不要讓佑實知道這件事!我死也不能讓他知道!姊,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放心,你的佑實哥哥不會知道這件事,我已經把底片和照片都要回來了,你永遠都是他心目中最可愛的小天使!」
「不,不!齊仰一定會把照片拿給賈佑實看,他一定會!他說過他不會放過我,要讓我死得很難看!」
「如果真要這樣,誰也救不了你!」
英薇頹然歎息,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哺喃自語道:「誰叫你和魔鬼打交道,注定只會輸、不會贏!」
「對!齊仰是一個魔鬼!一個該下十八層地獄去油炸的魔鬼!」
華薇頓足哭喊,英薇搖頭長歎道:「不,齊仰不是魔鬼,魔鬼在你的心裡!」
華薇聽了大哭說:「不管!我不管!姊,你一定要救我!我要嫁給佑實!」
「我怎麼救你?你叫我讓時光倒流,讓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英薇攤出雙手,懊惱地(此處十幾字亂碼)靈機一動,停止了哭泣大聲說直:「有了!你去向賈佑實說,照片中的人是你!我們兩個長得這麼像,他對你印象又不好,他會相信的!」
「華薇,你……」
英薇簡直氣得要嘔出血來。
「姊,求求你救救我!你去向他說!你去!你說過你不在乎他的!如果你真的有誠心要把他讓給我,你就去告訴他!你去!姊,你一定要救我!」
華薇絕對是不到最後一秒鐘,絕不輕言放棄,使出看家本領對英薇又是哀求又是威脅。
「好吧,如果你非逼我這樣做不可,我還是成全你!」
英薇答應了她,全身如同虛脫了一般,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拿起了如有千斤重的電話,英薇還是撥下了佑實的號碼。
「啊?是英薇?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實在是太湊巧了!」
佑實本來也正猶豫著要怎樣把那個棘手已極的訊息傳達給英薇,正在天人交戰中,想不到英薇倒先打電話過來,何況,自從上次在車內吻了她,又被她拒於千里之外地表態之後,他以為他和她之間的僵局已更難化解。
總之,英薇主動來電,令他非常高興與意外。
英薇回答他道:「能不能見個面,我想和你談談。」
「當然,我也想見你!我馬上過去接你!」
佑實滿口答應。在最短的時間內,他趕到了徐家大門外,英薇已在等著。
佑實下了車,一臉溫存笑意問她:「我們去哪裡?」
「人愈少的地方愈好。」
英薇迴避著他的眼光,簡短地回答。
「我也這麼想!難得我們今天能這麼投契!」
佑實笑了起來,替英薇開了車門。等他坐回駕駛座,英薇告訴他:「往山上開吧,山頂有個觀景台,那裡很安靜。」
「好。」
佑實駕著車子,一路兩相無語到了山頂。
山下的燈火非常遙遠,五顏六色閃爍著,像一缽盛滿了珠寶又往四處流溢的聚寶盆。景觀台上另外停了一部車,一對情侶正在車內擁吻。
「嗯……想不到你會打電話給我,我很訝異,也很高興。」
佑實將車熄了火,車窗搖了下來,見英薇不說話,只好先找話打破沉默。
「嗯……我有事和你談。」
想不到英薇也是吞吞吐吐。
「什麼事?」
佑實問。
英薇顧忌著,不敢貿然啟口,不得不和他打起太極拳來:「你說你也想找我,是什麼事?」
她不能確定齊仰是否真的會把照片也給了佑實,如果冒冒失失提起,豈不徒然教華薇蒙羞?她很小心,很謹慎,深怕出了差錯反而害了華薇。
沒想到佑實也是唯唯諾諾,支吾了一下才說:「沒有,我只是想見你,看你是不是好好的!」
英薇聽得出來他顯然沒有說實話,因為他撒謊的技巧太笨拙了。
「我亳發無損,謝謝你關心。」
英薇根驚訝於自己竟然能如此和他在說客套話,因為她實在十分不願意觸及那個剮心的難題。
「噢,那就好……」
佑實覺得自己從來不曾如此笨拙過,苦惱之餘乾脆轉換了心情、充滿愛意地問她:「英薇,經過這一段日子,?對我的觀感難道一點都沒有改變?我非常愛你,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
「有啊,我對你的認識比以前稍有增加了一些,至少我知道你歌唱得不錯,一點也不會荒腔走板!」
英薇笑著回答,眼睛仍是不敢投向他。
佑實喟然長歎道:「英薇,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倔強?這麼冷酷?這麼矜持?接納愛情並無損你的這身傲骨!」
英薇不肯回答,把臉偏向另一邊,讓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又說:「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情,真的要把幸福拱手讓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不敢轉過臉來看我?」
「我怎麼不敢看你?」
她忿忿把臉轉了過來,逼視著他問道:「你以為我怕你?躲你?因為我愛你?」「對!就是這樣!」
他搶著想馴服她。
「你簡直自大到無藥可救!」
她嗤之以鼻,立即又把臉轉偏去。
他信心十足地說:「你也對自己過度自信!英薇,因為你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你的表情想要告訴我你的高傲、倔強、冷漠和難以捉摸,但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經驗和觀察中已經學會瞭解讀你在無法控制中流露出來的愛和溫柔!你騙不了我!我愈來愈有把握,你已經騙不了我了!」
他更進一步去牽她的手,動之以無限溫存深情,希望讓她卸去一切矜持。然而她卻是掙脫了他,激動地說:「如果你以為我今天晚上是出來和你談情說愛而開始自我陶醉,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會讓你徹底死心的!」
「我為什麼要死心?我永遠不會放棄你!誰都不能教我放棄你!」
「我行為不檢,你們賈家大大小小都知道了,你還敢碰我?華薇就要嫁給你,你為什麼還這麼不安分?」
英薇氣急敗壞,彷彿已被逼到了懸崖邊緣。
「你要我娶華薇?因為你行為不檢?你要用這個來說服我,當做甩掉我的理由?」
佑實沒好氣地反駁著,強按下心頭的不平之氣,又說:「看來真的是到了攤牌的時候了,是老天爺教我在今天把一切問題徹底解決!英薇,我不是真的存心想讓你看這些東西……」
他的動作充滿了遲疑,但還是把那疊照片拿了出來。
「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聲音低沉得簡直有些恐怖。
英薇心膽俱裂,想著齊仰竟然真的出賣了華薇,把照片交給了賈佑實。但她仍是不敢冒險,強作鎮定道:「那有什麼好看?星期五餐廳那一套是吧?它已經不新鮮了。」
「你看了再說。」
佑實把照片硬是塞給了她。她只是飛快瞥上一眼。
她暗暗嚥下一口氣,狠著心平平板板地告訴他:「算我倒霉被人家砍到後腳跟,我認了。」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佑實盯著她問。
「我認啦。你可以理直氣壯判我死刑,把我休掉!」
「你是說,照片裡的人是你?」
「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
她大聲壓制他,他搖頭笑道:「你想替華薇頂罪?我還有好東西給你看。」
他又遞給她一張紙條,篤定地看著她將它打開。紙條上寫著:親愛的賈佑實先生:很抱歉打擾你。我是這批照片的製作者齊仰。
基本上,一個在你面前赤裸裸表演過的人,是很不願意再在你面前曝光的,然而為了實現自己「想做一件好事」的承諾,我還是不得不獻醜了。我不得不提醒你,照片中和我一起表演的是那個看起來像天使的魔鬼,而不是那個看起來像魔鬼的天使,你千萬別被蒙蔽了!我想我應該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免得畫虎不成,反而收到反效果!我要告訴你,徐家大小姐完全不是華薇向你描述的那種女人,我跟蹤了她好多天,並沒有任何精采的收穫,而這種場面我在華薇這裡卻是唾手可得,相信照片你已同時收到了,希望你是一個真正眼睛雪亮的人,但倒不必把我當成主持正義的英雄!再見!英薇讀完了便條,四肢發軟地癱在椅上發呆,久久才說:「華薇,華薇該怎麼辦?」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所有的矜持、驕做、倔強、冷漠等偽裝都消褪無蹤,只剩下滿臉的哀傷、柔弱、無助的淒涼。
佑實抱住了她,再溫柔不過地對她說:「華薇的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瞭解你的心裡究竟有多少溫柔和善良,我腦袋裡究竟有多少顢頇和愚蠢!我多麼多麼愛你,英薇……」
她躲在他的懷裡,哭成一串含笑又帶淚的紫丁香,他的真情,溶解了她的假面。
終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